铃夏还是在第二天去了并盛町。
她向来比较听话,尤其是在江户川乱步特意嘱托过后。
由于记性很好,她也不需要找一个领路人,自己就记得自己路过了哪些地方,毁坏了什么东西,直接挨家挨户找上去赔钱致歉了。
用来赔偿的钱是昨晚回家的父亲给的,他似乎总是在她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出现,铃夏想,大概这就是……安心感?
“对不起,你店门口的牌子是我昨天不小心弄坏的,请再去定做一个新的吧,这是赔偿……”
给最后一家拉面店赔完钱后,铃夏靠在店门口的墙上,长叹了声气。
难得的周日,不能去约会反而挨家挨户鞠躬道歉这种事,真是……太难过了呜呜呜!
“小姑娘,看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什么啊?想吃拉面没带钱吗?”
身侧冷不丁冒出的声音让铃夏顿时一个激灵。
她侧目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绿色和服的白发男子,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没吃完的面,应该是这家店正在用餐的人。
或许是她刚才叹气忘记压低声音,才打扰到了对方。
“对不起,我应该走远些的。”她连忙道歉。
“没什么,是我耳朵比较好。”对方指了指店里,“要吃吗?叔叔我可以请你,这家店还挺好吃的,就是叫外卖容易送来坨了的。”
“啊?不,谢谢。我自己有带钱的,自己付钱就好了!”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铃夏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对方似乎真的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见她不是没钱无家可归的小孩,就又端着碗进去了。
铃夏在原地愣了一会,也迷迷糊糊走了进去。
“啊嘞?是刚才的……请,请进。”
打工的店员小姐看起来年纪要比她小上一两岁,留着两股麻花辫,眼睛大大的,像是学校里会利用午休的时间抱着书本坐在树下复习的,热爱文学的少女?
一看就学习很好。
“那个,我要豚骨的就好。”铃夏小声说。
“是,豚骨拉面对吧?我知道了,请稍等。”
少女转身去后厨通报。
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铃夏其实不经常去店里吃饭,因为她有点怕火,拉面馆这种小一些的店铺,很容易就会碰上一进去就看到火的情况,其他的餐厅也经常能看到。
好在,这家店没有。
她才刚吃两口,店里就走进来一个飞机头,十足的不良少年的打扮就算了,还是穿着黑西装的飞机头,一副起码当了二十年的□□的长相。
铃夏拿筷子的手僵了僵,脑子快速思考,待会要怎么保护这家店。
“草壁先生!”
诶?
留着麻花辫的店员小姐语气非常欣喜:“好久不见,你来吃面的吗?一个人?”
熟,熟人!?
不,这种□□的长相,怎么看都不应该让花季少女这么一脸开心吧?
甚至感觉她的口吻还有点尊敬?像是对方是长辈。
被唤作草壁的□□大叔露出了一个稍显温和的表情:“罗马里欧先生去买酒了,待会就到。”
“来拉面店喝酒?而且从中午就开始……这么说,迪诺先生又来并盛了啊。”店员小姐又提起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草壁颇为无奈地说:“毕竟那个人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一两个月就要跑过来一次,沢田氏他们离开并盛后,他才来的少一些。”
“因为阿纲先生的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嘛!”
“这倒也是……对了,给我和罗马里欧先生一人来两份乌冬吧。”
“好!我知道了。”
听到这里,铃夏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面,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这两个人好像认识很久,彼此的熟人也很多的样子,总之,这家店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
倒不如说……有危险的好像是她!
头好痛,身体也好痛,痛得要死了!
眼前一片漆黑,晕乎乎地,手抖的快要拿不稳筷子。
铃夏忍着突然袭来的剧痛,颤抖着手去夹面,筷子因为她的抖动一直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准备去送外卖的一平听到这阵不规则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她脸色的瞬间就慌了神。
“你,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
一平连忙上前去扶她。
“我的拉面……!”她还没吃几口,付了钱的!
“之后再给你准备一碗,重要的是你脸色好吓人,是哪里不舒服?”
“头……”铃夏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像是死了一样,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我的头……”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失去意识,倒在了一平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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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可怕可怕……”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滚开啊!!”
不知谁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像是失去冷静的疯子,在她耳边,在她脑海里,甚至在每一个,能传到声音的地方,裹挟了她。
吵闹地,让人难以安眠。
那是非常陌生又奇妙的声音,硬要说的话,像是游戏里的虚拟ai,自带混响一般。
铃夏就是被这道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双眼,原本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快要将她吞没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沙色。
铃夏抬起眼睫,看到太宰治坐在她的床边,他正望着前方,眉头略微皱起,表情凝重,或许是想到令人不快的事情吧,以至于她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不那么明显的,像是烦躁之类的情绪。
铃夏不喜欢这种负面情绪笼罩他。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太宰先生。”
“阿铃?”太宰眨了眨眼,之前那样沉重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那般游刃有余,散漫地微笑,“你醒了呢,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饿了?”
铃夏摸着干瘪的肚子,点点头:“是有一点。”
太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怪不得送你来医院的店员小姐跟我说,你在快晕倒的时候,还在说着‘我的拉面’。”
“这个……”少女脸上染上薄红,“这不是我付了钱嘛。”
太宰笑了下,没有继续抓着这个问题捉弄她,继而询问起她的情况。
“还好吗?店员小姐说你晕倒前说脑袋不舒服,还不舒服吗?是……疼还是?”
铃夏摸了摸脑袋,诚实地摇头:“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
“但是刚才真的好痛好痛的,感觉连灵魂都在一起痛一样,我的眼前全部都是黑暗了,连意识都无法保持。”
她苦恼地皱着一张脸,“好奇怪啊。”
“……似乎是中毒。”
太宰低声说。
“中毒?”铃夏大惊失色,“毒到脑子里吗?”
太宰似乎沉默了一会。
“是这样。但是,现在没事了。”
“不不不,怎么会没事呢。”铃夏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义正词严的,“那可是会毒到脑子的毒药,那家拉面店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得去举报!”
“这个已经解决了。”太宰说,“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找到犯人了,不是拉面店的问题,是在其他地方被人下手了,犯人是昨天你和乱步先生在附近抓到的那个凶手的共犯,已经抓住了。”
“那个脑子有病的社长居然还有共犯?”
她更意外了。
“这个世界上阿铃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哦。”
“这么说也是。”
“……”
太拙劣了,这个谎言。
是连自己都……这么认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