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春和有些紧张的避开了五条悟的视线。
“这个……可以等一会再说吗？”
“可以哦。”
看着对面明显变得拘谨起来的春和，五条悟放缓了语调重新勾起唇。
“小春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呢？”
见五条悟没有抓着前一个话题不放，春和明显松了口气，“是在10月31号那天。”
“咦，那就是要在未来才会认识啊。这么听着总感觉有些微妙。”他一手支着下巴，“那个时候我们也有像现在这样坐着聊天吗？”
“有。”
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春和柔和了眉眼不再拘谨，“当时虽然时间很紧迫，但还是在这里跟五条先生说了很多的话……”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也跟现在一样，即使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也给予了极大的善意和信任。
“要叫老师啦。”五条悟说。
“时间还真是奇妙，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回溯肯定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我吧？”
他语气轻缓，“可以慢慢说，反正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嗯。”
春和坐直了身体，开始向五条悟讲述万圣节当天涩谷会发生的事，从时间到地点还有参与的人员，非常详细，不过最后她刻意隐去了羂索占用夏油杰身体这一信息，直接说了结果。
“……我居然会被封印？”
五条悟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他也坐直了身体手指轻点，“看来是小瞧他们的大脑了，是用什么咒具封印了我？”
“是狱门疆。”
春和说，“狱门疆封印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对象必须在半径为四米的有效范围内，二是封印对象脑内时间度过一分钟。”
“四米而已，总不可能站在原地任他封印吧。”
五条悟扬起眉，“所以是用什么东西事先困住了我？”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咒具可以把他困住，而且还是一分钟。
“据我所知并没有这种东西。”
春和瞄了眼五条悟，对方的样子还是一派轻松，一点也没有听到自己被封印后会有的那种不悦。
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开口提醒，“五条先……”
“要叫老师。”五条悟指正道。
“好吧，五条老师……”春和摆出严肃的表情，“接下去的话要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生气。”
“这么严重吗？”
五条悟也刻意装出一个警惕的表情，“来吧，老师已经做好准备了。”
春和点头，眼神紧紧的盯着五条悟，语气缓慢道：“羂索，就是封印你的那位诅咒师，他现在占用了夏油杰的身体，所以才能轻易的用狱门疆将你封印。”
“……”
是预料到的沉默。
春和攥紧拳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五条悟，这次似乎是因为她提早提醒了对方，所以五条悟并没有如第一次一样，释放出那种强烈的威压。
不过白发青年脸上的震惊倒是显而易见。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只是几秒的时间，五条悟就回过了神。
“原来是这样。”
“真是多亏了他们能想到这一点。”他用手掩唇低声笑了起来。
“五条老师……”
“没事。只是稍微有点惊讶而已。”
五条悟收起了笑声，撑着下巴，“在这之后呢？我被封印后发生了什么小春知道吗？”
“知道。”春和回忆着。
“因为我在上一次时间回溯的时候提前跟老师还有七海先生他们说了涩谷会发生的事，所以在涩谷站外的普通群众大部分都被撤离了。”
春和说着看了眼五条悟，对方正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言论的意思，于是她继续道，“大概是在老师被封印的……一个多小时后吧，我们就赶到了副都心线站那边，来的还有九十九由基小姐，羂索没有立刻带着狱门疆离开，本来以为可以在当时把老师夺回来的，但还是失败了。”
“在羂索带着老师离开前，他开启了一个名叫死灭回游的游戏，并放出了超过500万只的咒灵……”
而再之后，就是她父母的意外死亡了。春和抿着唇垂下眼眸。
“很辛苦吧，小春。”
五条悟突然开口，他注视着面容沉寂的春和，“刚刚成为咒术师，连对自己的力量来源都不了解，就要面对这么多恐怖的事情。心里感到很害怕吧。”
春和愣了愣，她看了眼五条悟然后垂下头，桌下的双手紧紧交握着。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哭。
但是，她不可以在现在哭啊。
春和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微笑，“肯定会害怕的，但是后面就好了。七海先生，虎杖同学他们都非常可靠，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她主动换了个话题，“在五条老师被带走的第五天，我们一起去了薨星宫，见到了天元。”
“天元？”
“嗯，是九十九由基小姐的提议，见到天元后，我们向他询问了羂索的目的和死灭回游的规则以及解开狱门疆的方法。”
春和回忆着边尽可能详细的向五条悟讲述了羂索的目的及计划。
“羂索要让全日本的人类都与天元同化，以此来完成他对人类可能性的研究。”
“相当无聊的想法。”五条悟发出了一声不屑。
“我也是这么想的。”
春和非常赞同，忍不住开始吐槽，“羂索的想法也太离谱了，如果全日本的人真的都与天元同化，那日本这个国家的性质会在顷刻间消失，到时候联合国和其他大国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要是一起联手往日本投下原子.弹什么的，就算是咒术师也无法抵挡吧。”
“再往坏处想，假设到时全人类都被迫与天元同化了，人类文明还会继续存在吗？真有这么多想法不如好好发展下科技，直接上外太空去探索有没有地外文明才更实际吧。”
在春和看来羂索就是纯粹吃饱了撑的，果然人活太久也不好，容易变态。
面对春和毫不留情的吐槽，五条悟撑着下巴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小春说的没错，那些白痴的大脑构造大概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吧，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啦。”
“是吧，简直匪夷所思。”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鲜活了起来，春和脸上的表情不在沉重，很快又跟五条悟讲起了天元说的，六眼，星浆体和天元之间的因果关联。
在提到天与咒缚的时候五条悟愣了一下，但春和并没有关注到，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回忆里。
她说，“现在羂索手上实施计划的筹码已经快要集全了，所以如果要彻底把他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不让他开启死灭回游和接触到天元就可以了。”
而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免五条悟被他封印。
五条悟瞬间get到了春和的潜在之意，随意挥着手道，“放心吧，有老师在这些都只是小问题。”
“嗯，我相信老师。”
春和笑着，手指随意翻着已经变成空白的纸页，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紧张的看向五条悟。
“老师，咒术高层里肯定有羂索的同谋。”
“怎么这么说？”五条悟面不改色的询问。
“我在回溯前有特意问过七海先生他们，在老师被羂索封印后，咒术高层有没有下达什么指令，结果……”
春和顿了顿，“咒术高层下达了三个指令，原话我记不太清了，但大意就是，第一条，确认夏油杰的死亡。”
“第二条，认定老师你是涩谷事件的共犯，将永久被咒术界除名，并且如果有人试图解封你，都会被视为同罪。”
说着她偷偷瞄了眼五条悟，继续道，“第三条，夜……蛾好像是这个名字，认定他教唆老师和夏油杰引发了涩谷事件，被判处死刑。”
话音刚落，春和立刻感受到了从对面传来的恐怖威压，丝毫不亚于第一次。
五条悟生气了。
春和抿着唇安静的看着对面的白发男人，他那张好看的面容上浮于表面的轻快被彻底剥离，只留下了最原始的冷漠和锐利。
“这些指令是什么时候颁布的？”五条悟问。
“应该是在老师被封印的第3天到第5天之间。”
“呵。”
五条悟嗤笑了一声，嘴角泛着冷意，“5天的时间，那群烂橘子也就只能想出这些垃圾了。”
“……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提早防范。”
春和小心翼翼的说，“涩谷事件应该也有咒术高层的人在其中参与，因为事件发生的时间非常突然，普通人类政府和警察一点也不知情，直到事情开始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政府人员出面，所以这应该是羂索和高层的人在暗地里合谋出来的。”
“我知道。”
除此之外五条悟没有多说什么，春和也不好立刻再询问，气氛一时间有些闭塞，直到过了几分钟，他又开口。
“小春你的时间回溯可以定位地点吗？”
“这个应该不行。”
春和摇头，“我前四次都是回溯在涩谷内的某个地方，位置都不一样。”
“那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专附近呢？”五条悟说，“你当时也以为自己是在涩谷里吧？”
“……对啊。”
春和一愣，表情换上了思索。
她在结束五周目的时候，特意选择了靠近高专后门那块无人的密林里，当时以为自己会直接到涩谷的，结果六周目一开始却出现在了高专附近。
难不成……每周目开启的地点会受到上一周目结束时位置的影响？
这样的话倒是能够说通了。
“小春？”
五条悟的声音唤回了春和的思绪，“刚刚是又想到些什么了吗？”
“就是，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专附近了。”春和说，“应该是受到上周目的影响了，开启术式的时候，身处的位置在哪里，时间回溯后，就会出现在那附近。”
“这样啊，虽然有一定的随机性，但也是可控的。”五条悟轻快的说。
“话说回来，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吧。”
“啊？”春和看向旁边。
“不可以装傻逃避哦。”
五条悟义正词严的打感情牌，“小春相信老师吗？”
“当然相信老师啊。”
“那么就要说真话。”
五条悟看向春和，换上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告诉老师，使用术式的条件是什么？”
“……一定要说吗？”
“必须要。”
春和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小声道。
“是……”
“什么？”
五条悟俯身靠近春和，然后才在那细弱蚊虫的声音里听到了答案。
是死亡。
原来是这样，她立下的束缚是以生命为代价啊。
看着眼前那个面上带着忐忑的女生，五条悟少见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他没有开口，而是伸手轻轻的附在了春和的头顶。
细软的发丝在掌下变得服帖，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叹息般的说。
“不可以告诉别人你的术式发动条件。”
“除了老师之外，不可以再告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