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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薛逸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推开了仓库的门,幸好,这仓库的合页润滑,并未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平稳的推开门后,三个人先后走到了仓库外。薛逸和钟泽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把从仓库里寻到的工具,作为防身武器。

    钟泽是把镰刀,薛逸是一个秤杆。

    天上皎月高悬,将一片清辉洒向大地,在这样的光亮下,视物困难不大。一来是此处没有城市光污染,二来红月的余威仍在,月亮皎洁如镜。

    薛逸默默的指了指远处的门,钟泽点头,三个人迅速而无声的朝那里走去。谁知薛逸的手刚碰到锁头,门外就响起了狗的狂吠声。

    钟泽吓得头皮发麻,但就在这一刻,薛逸口中发出了,只要老虎才有的呜呜威胁声,那狗子的叫声,顿时偃旗息鼓。

    钟泽佩服的看着薛逸,没想到当真有善口技者,并竖起了大拇指。

    薛逸不费什么功夫就把门锁打开了,正在他们迈出门的时候,迎面竟然看到了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而男人也刚看到他们,似乎还不敢确定他们是谁,揉了下眼睛。

    就趁这瞬间,钟泽已经飞起一脚,将男人踢晕在地了。

    薛逸也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钟泽发现他们刚才开的,应该是住宅的二门,果然又穿过一个过道,他们遇到了大门,打开它之后,他们才来到了村里的街道上。

    钟泽仰头看星空,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是南,走那边。”因为金图门就位于南边,那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钟泽忽然想起,就算到了金图门,他现在身无分文,没钱买物资,不由得痛心疾首自己那些金箔。

    他们在街道上快速的移动着,别看景辛的自主意识还没恢复,但绝不算拖累,钟泽牵着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去,速度一点不慢,还不抱怨。

    突然,钟泽就听到了咣咣咣的破锣声,一抬头,就见远处黑暗中,隐约有金色的物件在闪动。他定睛一瞧,才发现那是个瞭望台,上面正有人敲锣。

    村里配有瞭望台,每夜都有值班,一发现情况就会敲锣通报。钟泽他们三个虽然没被周围的人发现,但是还是没逃过高处岗哨的眼睛。

    “快跑!我估摸着咱们快出村了。”按照一般村落的规模,他们应该快跑到村头了,只要一出门,往草丛或者林子里一钻,搜索难度直线上升,就算被追上了,一刀一个,各个击破,也不是没有逃出升天的可能性。

    明显感觉追兵就在身后,钟泽带着景辛玩命跑。

    很快,前方再无房屋,他知道就要出村了,正欣喜着,忽然这时,跑在前面的薛逸却停下了脚步,还拦住钟泽,“快停下。”

    钟泽及时刹住,定睛一看,原来自己脚下,竟然是个足有十米的深坑,甚至他怀疑深度比目测的还要深,因为底部是黑漆漆的,且宽度少说也有十米,这要是掉进去,先不说摔个半残,关键是不借助工具别想出来。

    “妈的,这群家伙这是挖了个护城河!”钟泽恨道。

    “防止入侵,也阻止外逃。”薛逸看了看黑漆漆的坑底,又看了看身后已经赶上来的追兵,“怎么办?”

    说话间,一个拿着长矛的男人已经冲了过来,钟泽对付他倒是不在话下,一刀就砍翻在地,但接下来就麻烦了,因为追兵源源不断,且意识到钟泽会点拳脚后,选择围而不打。

    三五分钟后,钟泽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瞧,原来是推来了两门土炮,同时护送的土炮的,还有数个拿着猎枪的村民。

    钟泽忍不住说:“大家真是武德充沛啊。”

    也是,在这样的世道,没点看家本事也活不下去。

    “现在怎么办?”薛逸靠着钟泽的后背,咬着牙,“不行的话,我就跳深坑了,我就不信他们敢跳下来追我。”

    “万一他们往你身上浇汽油点火呢?”钟泽心一横,“我有个办法,跳进旁边的院子,然后再翻墙到别家,只要速度够快,一时半会他们抓不到。在这辗转腾挪间,说不定能抢到枪,绑架个把人,当人质做交换。”

    “我不善于跳高翻墙,我觉得你这位兄弟也不行。”薛逸焦急的说。

    “那我先走了,找到机会回头救你们。”钟泽当机立断,放开景辛,杀出一条血路,双手攀在旁边一栋房屋的院墙上,一跃就翻进了院子,他前脚刚消失,后脚几根长矛就追了上去。

    其他村民乌泱泱的敲打那院的大门,不知谁喊了一声,“这屋子老早就没人住了。”于是一众人合力撞开了大门,但此时,钟泽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屋脊上,正朝下一家跑去。

    “妈的,兔崽子身手倒是灵活!”

    “拿枪打他,快!”

    枪响,钟泽的身影从屋脊上消失了,众人忙去找,但不肖一会,就见钟泽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另外的地方,显然在黑夜中,想准确射中移动的目标,并不容易。

    薛逸看着远去的钟泽,担心的想,你虽然现在逃跑的姿势很帅,但是在这个孤岛般的村子,你又能跑去哪里呢?

    才想完,就被按住,瞬间捆成了粽子-

    钟泽知道如果他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早晚会被这群人抓住的。可是他一个人没有压倒性的武器,反击谈何容易。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东躲西藏,和抓的人玩猫鼠游戏。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因为这个村里有许多房屋都是空置的,一个个搜查颇费时间。当然一切也只是时间问题,等到天亮,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钟泽原本在一个院落里歇息,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了人声,“妈的,兔崽子跑哪里去了,你们俩去那家,我和小黑进这个院子。一旦发现,直接开枪就行。”

    钟泽咧嘴,只好再次翻越院墙,找准机会跑了几步后,见有人来了,立即跳进了另外一个矮院墙的破院子。

    一进去,钟泽就感到气氛不对,因为这院子的主屋,明显比他之前遇到的都要破不少。屋顶上的瓦片的缝隙里长着杂草,在黑夜里像长了一层毛的怪物。

    主屋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仅有的一扇小窗户却透出微弱的光线,哪怕被黑布遮挡着。

    钟泽心想,住在这里的人,恐怕是村子里的边缘人,就算不能争取,也好制服,弄点水润润喉咙应该不是难事,他的嗓子快冒烟了。

    他悄无声息的捏住门锁,轻轻推开了门,探头进去,就见屋内墙壁上泛着油腻的黑色污垢,泥土和腐臭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里面的屋子传来一丝光亮,是一个女人温柔的哽咽着:“小文,你别再犟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妥协,我们再找机会逃出去……”

    钟泽一愣,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之前在仓库指认他们的那个强强妈。

    “你看,你这被打的……呜呜……我给你擦擦,你忍着点。我真怕你感染了,就扔我一个人在这儿了。小文,你说句话吧,你这样我好害怕……”

    钟泽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侧着身子一瞅,就看到昏暗的烛光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呈大字型被捆绑在一个木板床上,不着寸缕,床板下有一个盆,可见大小解都在床上,不许动弹半下。

    钟泽暗骂这帮人畜生,但纵然没出声,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发出了清脆的关节声。

    强强妈立即警觉了起来,猛地看向门口,连躺在床上的女人也看向了钟泽这边,他们的眼睛在一瞬间有了接触。

    只这一刹那,钟泽顿觉自己再次进入了其他空间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混沌的黑暗。

    须臾,黑暗中有了一束光,聚焦在一个清秀的少女身上。她有着微微上挑的眼睛,更显得她的目光冷漠却又坚毅。

    “文姿言!”

    “什么事?妈,您叫我大名一般没好事。”

    “你还知道啊,给你报的淑女班,你知道一节课多少钱吗?你说逃就逃!”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性站在少女面前,斥责着。

    “我没兴趣。”

    “你就对这些破石头有兴趣,真是邪门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专爱鼓捣这些玩意?不干正经事。”

    一个男人也加入了训话,态度严厉,“你看看你姐姐,嫁得多好,天天什么都不用干,就喝茶逛街做美容。”

    “我有我的人生。”少女冷冰冰的回答。

    “你有个屁的人生,以后长大了住鸟笼子,干低薪工作,还美其名曰独立,我看你是仗着有我们养你,给你惯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去瞧瞧那些暗巷子里多少人站街,就这一年到头,还不够交税额度,要被撵出城去!”

    “我已经被市里最好的高中录取了,食宿全免,不花你们的钱。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参加淑女班的原因,我在忙着选宿舍。”

    接下来是这对夫妇歇斯底里谩骂文姿言的画面,可是钟泽却听不到声音了,因为少女已经离开那束光走远了。

    而这时,钟泽发现另一束光照亮了一片空间,是叫姿言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掉眼泪,旁边则坐着刚才训斥她的父母。

    “爸,妈,你们看,这都是他打的,专挑衣服遮的地方打,外面笑呵呵的,谁都说他脾气好,回家就变了,专拿我撒气。”

    “这个……干他们这行的,压力都大,你也知道白虹药业是个大企业,同事间竞争激烈,难免有气不顺的时候。”妈妈劝导着。

    爸爸则说:“你淑女班里学的那些知识都被你忘了吧?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你肯定不够温柔,否则人家能打你?”

    年轻女人掉着眼泪,“真不是我的错,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有火气了。而且他打的时候,怕我跑了,专挑我洗澡的时候……”

    文姿言突然插话,“姐姐,他就是打你这个沙包打爽了,你打他一顿,他知道疼了,就老实了。”

    “你不知道他多可怕,多有力气,我哪儿打得过他。”姐姐慌忙说。

    妈妈和爸爸也纷纷说:“就是,女人力气哪有男人大?!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出主意。”

    文姿言冷笑,“人类是因为力气大才打败狮子老虎,站在生物链顶端的吗?”

    “你懂什么,闲得慌就去学习,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文姿言走出了光亮,站在黑暗中注视着父母送走了姐姐。

    转眼间,像是一个过年的场景中,父母又热情的招待着拜年的女儿和女婿,仿佛什么都发生一样,其乐融融,只有文姿言像个外人。

    终于,文姿言再次走入了光亮的空间内,她搬着一块足有十来斤的石头走出了卧室,她的妈妈看到了,叮嘱说:“你姐夫喝醉了,正在睡午觉,你别弄出动静。我和你姐摘菜,你要是没事也来帮忙。”

    文姿言置若罔闻,等母亲走进了厨房,她就推开了一间卧室的房门,搬着石头来到了熟睡的姐夫跟前,“魔鬼没有破绽吗?魔鬼不睡觉吗?”说完,没有一丝犹豫,举起石头狠狠砸向了他的膝盖。

    伴随着一声哀嚎,男人跌下了床,看到已经被砸断扭曲的腿,愤怒的大吼:“你他妈的干什么?!”但下一刻,就看到小姨子,高高的举起了尖头的地质锤,朝他砸了过来,眼神冷酷又决绝。

    “啊——”他恐惧的闭上了眼睛,但是登山锤只是的擦过他的脑袋,刺进了旁边的床板上。

    听到声音的其他家庭成员全都赶来了。

    只看到正在把登山锤的文姿言和屎尿正顺着裤腿流出的男人。

    文姿言嫌弃的冷哼,“原来你也会疼?你的凶狠呢?难道变成屎尿流走了吗?”踢了一脚男人的断腿,“和我姐姐离婚,否则我就用你的天灵盖测试地质锤的质量。”

    “我要……我要……”男人大喊大叫,“我要上报,把你驱逐出城。”

    “你在对品学兼优的我图谋不轨的时候,自己绊倒在了石头上,磕碎了膝盖,这能怪我吗?这件事闹大了,被驱逐的是谁呢?”

    这个场景的光逐渐黯淡了下来,等到再亮起,已经是成年人模样的文姿言在操场上,咬着牙跑步。

    她跑过终点,双手杵着膝盖,问一旁一个戴眼镜,掐着秒表的男生,“多少?”

    男生只是摇头,文姿言的目光黯淡。

    “不行就放弃吧,说不定还有下次机会。”男人扶了下眼睛,尴尬的笑,“或许还有下一次机会。”

    “没下一次了,李教授得了癌症,这是他最后一次实地科考。况且关于那个地下的神秘领域,只有他有第一手资料。我一定要加入。”

    “可是李教授说了,那里危险,所以要求队员的体能达标,可是指定的标准男女队员都一样,这不表明了不要女队员么。”男生抱怨,“不过,佳桐不用,谁叫人家是李教授的女儿,美其名曰照顾她爹,自动入选。”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女人的体能会和男人差距这么大。神在造人的时候在想什么?动物界中绝无仅有。都传说那地下有一座神的宫殿,如果我见到了神,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文姿言擦去了额头的汗水,语气轻松中又带着一丝严肃。

    稍作休整,她再次投入了训练,钟泽看到的都是她的汗水和不屈的眼神。

    功夫不负有心人,钟泽看到了一组车队,里面就有坐在越野车内的文姿言,她旁边坐着的就是李教授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强强妈。

    这一车队行进在广阔的平原上,但巨变来得突然,车队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即使有保镖,哪怕这些保镖中还有一个能操纵风的异能者,也无济于事,因为袭击者武装配备更胜一筹,也因为袭击者中有一个透明人。

    直到保护文姿言车队的异能者,被从身后刺穿了心脏,她猛地回头用带血的手,摸到了透明人身上,才让他的存在曝光,但战斗已经结束了。

    所有活着的科考队员全部跪成一排,被行刑式处决。

    “不要杀我们,留下我们,你们可以写信给5号城的管理者,他们会支付赎金的。”

    “呸,你们还有脸说?!老子干的就是你们。上次不过是绑了你们一个运输队,要了点钱花花,人也给你放回去了,结果竟然敢搞人来收拾我!背信弃义的狗杂种,老子这次就是为你们来的。”绑匪头目吐掉嘴里的烟头,举枪先杀了一个队员,并问旁边负责摄像的,“拍下了来吗?回头给5号城邮过去。”

    “头儿,放心,录得妥妥的。”

    随着一声声枪响,队员一个个倒下,文姿言痛苦的流着眼泪,咬齿已经将嘴唇咬破,终于她受不了了,破口大骂,“蠢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可能是距离破解人类起源之谜最近的一次,但却因为你失去了!你是千古罪人。”

    “臭娘们,是嫌死得太痛快,你不舒坦,是不是?”匪首拽住文姿言的头发,逼迫她仰头,“你不谢我让你死得这么痛快,还敢骂我。”

    “我骂的就是你,你是千古罪人,马上我们就可以扣响那扇大门,进入传说中的神殿,但是李教授在刚才的交火中丧生了,资料也因为汽车炸爆被毁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这蠢货的愚蠢行为!”文姿言几乎睚眦俱裂。

    “谁能听懂这娘们在说什么?”

    “啊呀,这个我知道,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就是说现在的天灾,可能是因为古神苏醒引起的,而古神住在地下宫殿里,找到它就能结束目前的混乱,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一个匪徒回答,面对其他人的异样目光,他啐了一口,“看什么看,我以前好歹也在城中混过的。”

    匪首看了眼浑身筛糠一般的李教授女儿李佳桐,“有意思,既然你们这么伟大,那我就给你们留个火种吧,你觉得谁应该活下去?”

    李佳桐满面泪痕:“求你了,放了我们吧,你们可以向5号城要钱,他们会给的。”

    匪首看向文姿言,“在你们俩个里,我可以留一个人的性命。”

    文姿言犹豫了下,看向李佳桐,“你跟随你父亲,你知道得更多,以后就靠你了。”抬头看匪首,“杀了我吧,留下她。”

    “挖槽,为科学献身的精神还真是耀眼啊,不过我改主意了,我在想你们这股子科学精神,在荒蛮的土地上是否还能闪光。我不会杀你们,我要把你们卖掉。在最野蛮,只重视繁衍生息的贫瘠土壤中,带着你们对科学的渴求,困在那里一辈子吧。你们永远走不出去,永远也无法再实现你的梦想。”匪首说完,得意的哈哈大笑。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老大真会玩,咱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钟泽气得握紧了拳头,刚要上去揍这王八蛋,场景又切换了,但是钟泽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在看,那是文姿言和李佳桐被卖到泉树湾的场景。

    身体上的折磨,为的是摧毁意识,让人臣服。

    李佳桐是最先妥协的,她甚至还生下了一孩子,算是投名状,并因此有了一定的行动自由。

    而文姿言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逃跑,抓回,殴打,怀孕,自己跳墙堕胎,继续被打,每一次都没有妥协,甚至还杀伤了一个男人,可惜那块石头不够锋利,所以没打穿那个男人的脑壳。

    “小文,求求你了,就稍微妥协一点吧,日子会好过的。”李佳桐偶尔会偷偷来见她,给她一点饭,清理一下伤口。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选择……”

    “小文,别再像一块石头了,你会粉身碎骨的。”

    “我会粉碎,是因为我不够强大,如果我真是一块石头,我会无坚不摧。”

    “小文,你是人,你是血肉之躯……小文……小文……”

    钟泽受不了了,脱下了帽衫,盖在了小文的身体上,其实他知道他这个动作毫无意义,他现在自身难保,又该怎么救她呢。

    帽衫盖在了小文的身体上,她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上方,“是谁?”

    钟泽想起了上次对付长发男的情景,他是否可以影响文姿言的意识呢?

    只要意识够强烈,就能引发异变。

    她的精神明显已经在异变的边缘了,只需要再推一把。

    钟泽觉得他或许可以祝她一臂之力。

    第32章

    “是谁?”小文看向自己的上方,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四周一片漆黑。

    “是我,李教授。小文,你真是的,怎么睡在这里?”她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李教授?”可是这是李教授的声音吗?似乎不太对劲,而且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并且她被卖掉了,被……文姿言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被捆绑在一个荒蛮村子里肮脏的木板床上。

    她这辈子都出不去了,甚至连死都死不了。

    钟泽立即感受到了文姿言的情绪波动,哪怕周围是一片浓黑,但是他仍能感到空间在骤然缩小,似乎要将他压扁。

    钟泽忙和声细语的说:“小文,你怎么了?被昨夜的大风吹傻了?快醒醒。昨天,咱们不是遇到了大风吗?就地安营扎寨,那风真是刮得昏天暗地,现在风终于散了,快起来,启程了。”

    “启程?我们去哪里?”文姿言迷茫的问。

    “当然是我们的目的地,我越发肯定那里有之前高等文明留下的地宫。我们的发现将会震惊世界,说不定还会拯救世界。”钟泽语气笃定的说。

    果然,文姿言的意识发生了变化,周围变得明亮了,但是她还是疑惑的看向了手腕,“可是我的手被……”

    “你的手怎么了?哎呀,是草梗,一定是昨夜的大风刮到这儿的,好了,我帮你拿掉了。”当钟泽的手触碰到她手腕的锁链的时候,锁链当真变成了草梗。

    这里是文姿言的意识,只要她愿意相信,那么意识里的场景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剩下的脚铐是文姿言自己坐起来,自己摘掉的,她甚至抻了一个懒腰,锤了锤肩膀,“没睡好,腰酸背痛的。”

    “好了,别磨蹭了,咱们快走吧。这次的大发现,没你可不行。”钟泽鼓励道。

    此时文姿言的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换上了冲锋衣,佩戴好了装备,甚至脸上的伤痕都不见了。背着包,精神奕奕的跑了起来,“李教授,我准备好了,这就归队。”

    钟泽就看到文姿言身边,一个个身影相继出现,那些人肯定就是那些死去的队员了。

    文姿言和他们有说有笑,仿佛那些惨痛的经历,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钟泽见形势大好,乘胜追击,他走到文姿言跟前说:“前方就是地宫的入口了,大家整理一下装备。尤其是小文,你走在我前面,你能胜任吗?”

    “教授放心,我没问题!”已经相信一切的文姿言,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言听计从。

    钟泽跟在文姿言后面,继续引导着她,“这是地宫的入口,很矮,咱们都小心点。小文,注意前方,要是发现了什么都不要惊慌,保持冷静。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文姿言猫着腰,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

    “这些是不是壁画?”

    “没错,是壁画!”文姿言惊呼:“这些壁画描绘了建造这座地宫的过程,看起来他们消耗了大量的奴隶。”

    因为文姿言并未见过真正的地宫,所以哪怕引导她,她也只能想象出一些基本的事实,剩下的只能由钟泽进行引导了。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全靠摸索。但秉着就算再差,也比让文姿言坐以待毙强的想法,大胆的进行尝试。

    “不是的,消耗奴隶是在祭祀,真正建造地宫的技术是……神的恩赐。看这组壁画,第一幅是用奴隶祭祀,第二幅则是贵族阶层有一个人受到了神的恩赐,有了力大无穷的力量,他的身躯比岩石更坚硬,能够劈山凿石,这座地宫就是他协助建造的。”

    文姿言看向了钟泽的方向,“真是残忍的臆想!这组壁画暴露了他们的荒蛮和无知。”

    看来你好像并不相信神降那一套啊!果然大家的信仰之间有差距。钟泽硬着头皮继续说:“快看这组新的壁画,似乎是另一场祭祀,这一次神恩赐下来一颗金丹,只要服用了,就可以让身躯强大如这亿万年屹立不倒的岩石一般。啊,快看最后一副壁画,剩下一颗金丹还保存在祭祀台上。”

    “教授,这是大发现,很具有研究价值。”文姿言激动的说,她似乎对发现金丹接受度良好。

    “没错,快看,前面就是祭祀台,那个像瓦罐一样的东西里应该就是金丹了。小文,快去取来。”

    “好的,教授!”小文跑开了,很快又激动的回来,手里果然多了一挂满了灰尘的瓦罐。

    钟泽怂恿,“打开看看。”

    “不可以,不合规定。”文姿言坚定的说:“我们最好完整的送回实验室。”

    “有道理,小文,我只是在考验你。”钟泽赶紧找补。然后沉思了片刻,他突然指着小文身后的方向说:“什么声音?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枪声?”

    文姿言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但同时又有愤怒,“是的,没错是枪声?”她立即四处寻看,“教授,我们的武器呢?我们应该也有武器的。”

    “咱们两个没有武器呀,武器在护卫队手里。你别担心,他们会保护我们的。”钟泽话锋一转,“除非袭击者队伍里,有比咱们这边还厉害的异能者。”

    文姿言眼睛睁大,“异能者……异能者……透明人?”

    “我听说一个被咱们城市追缴的匪帮的老大,就是个透明人,会不会是他们?”钟泽语气尽量的慌乱,“要是他们,就糟糕了,他们一定会杀光我们的,天啊,枪声越来越近了。”

    文姿言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杀……杀光了你们……而我被他们……”

    钟泽注意到整个空间都在摇晃,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要坍塌。

    “啊!”钟泽故意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倒地,拽着文姿言的裤子说,“小文,我中弹了,我不行了。”

    “不,教授,您不能死。”文姿言扑倒在钟泽身上,哭着喊:“不要死,求你们了,都不要死。”

    “小文,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坚强的顾念,没人能摧毁你的意志,你要反抗。”

    “我知道,我一直都想的,我一直都想的!”文姿言的双眼都是泪水,但是其中却不是懦弱而是愤怒,“可是我该怎么办?”

    “吃下罐子里的金丹,那是力量的源泉。”钟泽大声说:“快,他们来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怎么会,纵然是金丹,这上万年过去了,也早失效了。”文姿言摇头,“这世上没有金丹,这都是古代先民的臆想。”

    有的时候真拿你们这些过于理性的人没办法。钟泽灵机一动,指着旁边说:“快看这幅壁画上,怎么会有圆形的飞行器?还有这幅,似乎是人类被什么东西辐射过,变成了力大无穷的模样,我懂了,小文,那不是金丹,而是来自外太空的辐射陨石。它就在你手里的罐子里。”

    文姿言低头,她手里的罐子外壳脱落,露出了里面闪着金属光芒的神秘盒子。

    钟泽抓住文姿言的手腕,“来不及了,如果你想活下去,就用这个陨石辐射你自己,来获取力量!”并大声质问:“你敢吗?你想获得力量,你想活下去吗?”

    “我……”文姿言的脑子里浮现出种种似真似假的恐怖画面,短暂的瞳孔震颤后,是她坚毅声音:“我要力量,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反抗!我要杀光他们!”

    她打开了闪着金属光泽的盒子,迎接她的是刺目的万丈光芒。

    来吧,请赐予我力量,我将无坚不摧!

    瞬间,钟泽感到整个空间地动山摇,不等他结束李教授的扮演,他就猛地被一股力量推开了。

    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回到了黑黢黢的小屋内,正站在堂屋的门口,和被捆绑在床上的文姿言对视。

    而李佳桐也发现了钟泽,惊慌的站了起来,“是你?”

    但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个入侵者了,因为她发现床上的文姿言的身体,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她的手脚正在变得粗壮,皮肤变得粗糙,不,远远超过了粗糙的范围,是粗粝,变得像岩石一般。捆绑在四肢上的镣铐,伴随着几声清脆,已然崩断。

    李佳桐吓得一声尖叫,“啊——”

    女人的尖锐叫声划破了夜空,顿时引起了巡逻队伍的注意力。

    钟泽就听屋外随即就响起了撞门声,接着就有五六个黑影进入了院子,眨眼间就进入了堂屋。

    钟泽忙走入了里屋,站到了李佳桐身边,同时也和正在异变的文姿言距离不远。

    “妈的,臭小子,找到你了!”为首的人竟然就是刀疤男,他手里拿着钟泽的手枪,对准了他,但是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打爆,由于惯性,无头身子向后跌倒了墙上,弹了一下才落地。

    其余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都看向了力量的来源——一个足有四米高的岩石化的小巨人。

    “啊——”剩下的几个追兵,本能的转身就跑,但不等跑掉,就被抓了回来,直接被从窗户扔了出去,摔倒地面上不动了。

    岩石巨人也没有走门,直接就这么顶破了屋顶,撞穿了墙壁走了出去。

    钟泽赶紧躲开,才没被掉落的砖头砸到。

    等掉落的灰尘散去,钟泽只看到了留在院内的数具被踩烂的尸体,还有小巨人的帅气背影,并且她的速度并不慢,转眼间已经杀出了院子,同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李佳桐从床下爬出来,翻越断壁残垣,“小文——”

    钟泽一把拦住她,“别去添乱了!你快躲起来,免得被当做人质。”

    “你,你逃出来了?”

    “你也赶紧躲起来,我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忙。”钟泽说完,从碎砖下捡起了被刀疤男带来的手枪,想了想,丢给了她,“已经上膛了,你拿着,谁来抓你,就干丫的。”

    说完,翻出了断壁,来到了院外的路上,此时他看到路口,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杀戮。

    他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是寻找景辛和薛逸更重要。

    现在因为多了个岩石巨人,村里的所有武力已经都去对付她了,正是救出景辛他们的最佳时机。

    钟泽虽然不知道景辛和薛逸被带到哪里去了,但是从之前的刀疤脸家开始搜索准没错。想到这里,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远处不时传来的惨叫声中,朝目的地走去。

    “啊——”在经过一个拐弯的时候,一个人惨叫着经过他身边,看打扮此人是村民,但根本没搭理钟泽,仿佛没看到他,只顾自己逃命。

    可惜,这个跑了几米外,就被一个穿破了民房,横冲直撞出来的岩石巨人一脚踢飞了。

    钟泽见状,根本不敢赌文姿言是否认识他,转身撒腿就跑。

    跑了几十外,他听到身后响起一声炮响,回头看到一股白烟原地升腾,安静了几秒后,惊恐的惨叫声响起,“不管用,不管用,快把桥搭上,先跑!快!”

    之前挖的大坑,此时反倒成了这群人外逃的阻碍,作茧自缚。

    眼看就要到之前逃出来的院子了,钟泽却几乎力竭,忍不住扶着墙喘口气。

    这时,他隐约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跑了过来,忙闪身避到拐弯,身体紧贴着墙壁,手里捏着石头,准备给丫一闷棍。

    等这俩人经过,他惊喜的发现竟然是薛逸和景辛。

    “喂——”钟泽赶紧喊住他俩。

    薛逸驻足回头,见是钟泽,惊喜异常,“太好了,你没事。”

    “我还打算去救你们,没想到你俩自己逃出来了。”

    “你看到了吗?那个东西?一块会移动的岩石山?反正押送我们的村民都去追它了,没人管我们了。而且这一次,他们只用麻绳捆绑了我们两个。你想,破麻绳有什么约束力,我拿出小刀分分钟割开。”薛逸四下张望,“对了,那到底是什么?”

    “小文异变了,成了岩石巨人,正拳打脚踢村民。”钟泽言简意赅的说,并去看景辛,发现他还是那副梦游的样子,心里叹气,行吧,至少能跑能跳的,带着逃命问题不大。

    “我不是很懂……”薛逸皱眉,似乎在努力理解钟泽传达的信息。

    而这时,他猛地看到月色下,一个似乎浑身覆盖着岩石的小巨人,正一拳打碎前排房屋的半边屋檐,从里面掏出一个人摔在地上,不由得一抖,朝钟泽招手,“走,快走!撤!”

    “我刚才听说,有村民放下吊桥,通过那个壕沟外逃。”钟泽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搭桥,只要跟着小文就能找到哪座桥,因为她在追杀这些村民。”

    “她还有理智吗?不会连我们也杀了吧?”

    “根据地图上的标识,这个村子大概有三百五十多人,就算把咱们仨杀了,误杀率也低于百分之一,不算高。”

    “……你认真的?还是只是想活跃气氛?”薛逸慌张的张望,然后指着西面道:“小文往那边追去了,咱们要不要去?”

    “不如等一会,等他们都离开了村子,咱们再过去。现在,我觉得还是找到咱们的钱包和地图比较重要。”

    “你想折返回去找东西?”薛逸咧嘴,“咱们的东西不在那个仓库,不知道被搜刮到谁家了。”

    “我知道!”这时,从一旁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李佳桐,她语气沉着的说:“我知道他们家把贵重物品,一般都交给老太太保管,去老太婆屋子找,准没错。我带路,跟我来。”说罢,走在前面。

    钟泽见状,牵着景辛的手,对薛逸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薛逸听着村子那边持续传来的惨叫声,跟紧了钟泽他们。

    钟泽看着已经被踏平的半个村子,“就是有人躲在屋子里八成也被压死了。”

    “我倒希望那个老太婆还活着!”李佳桐冷声说。

    薛逸试着问,“我看着你不像本地人,跟小文一样也是被从外面买进来的吗?”

    李佳桐明显身体一凛,并没有回答薛逸的问题,只是说:“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太婆,管着村里唯一的车辆,所以我们必须去她家,才能拿到车。”

    一提到车,钟泽就痛心疾首,“可恨,我才加的油!车就报废了。”

    他们经过数个倒塌的房屋后,来到一片废墟前,明显此处已经被文姿言扫荡过了。钟泽看到了几个从残砖断瓦下露出的人脚,看来是没来得及逃,被压在了下面。

    钟泽痛心疾首的对薛逸说:“我的钱包啊,你的地图啊。”

    “呜……呜……救……救我……救救我……”

    此时废墟下传来人的呼救声,钟泽定睛一看,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发号施令的老太太。

    她被压在一块倒塌的房梁下,她只所以能活,是因为那个要薛逸做她丈夫的女人,护在这老太婆身上。

    那女人已经被压死,但是这老太太命大,还有口气,瞅着模样,就算现在救出来,也活不过一个小时。

    钟泽感动于年轻女人的孝心,然后决定视而不见。

    “你,你竟然还活着?!”李佳桐愤怒的叫道,浑身颤抖,同时举起了枪,“很好很好,不枉我回来找你。”

    钟泽和薛逸都不说话,安静的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但是有的时候,耍狠伤害别人也是一种能力,有的人宁愿自伤,也做不到伤害别人,李佳桐手扣在扳机上,就是勾不动。

    “强强妈……救救我……你忘了吗,我还给你煮过下奶的猪蹄汤……”

    啪!

    钟泽挑眉,不说这句话,说不定还能晚几秒再死。

    李佳桐手里的枪掉了,人也瘫软的坐在地上。

    “诶?这老太婆怀里是什么?”薛逸走了过去,扯着老太太的胳膊一拽,露出了她护在身下的匣子,“钟泽,有收获!你快来看看!”

    钟泽捡起手枪,用枪托砸掉了匣子上的小锁头,就见里面竟然是几副金首饰、一个小金条和若干金箔,还有薛逸的地图和一个手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肯定是发现事情不对,想带着全部家当,先逃出村子避难,结果却延误了最佳逃跑时机。”钟泽将属于自己的物品揣进兜里,又将地图还给了薛逸,剩下的都交给了李佳桐。

    “……你们等我一下。”李佳桐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翻过了废墟,去了后院,过了一会,她回来说:“猪圈里锁着的耕地奴隶都不见了,应该是跑了。”

    薛逸望向远方,“已经不怎么能听到哀嚎声了,要么是跑远了,要么是都杀光了。”

    “我比较关心汽车在哪里,否则靠两条腿走到下一个聚集点,不现实。”钟泽问李佳桐,“你不是说有汽车吗?在哪里?”

    李佳桐指着院子东侧一个被压塌的棚子说:“本应该在这里的,现在不见了,应该是被耕地的那几个人给开走了。”

    很合理,都是逃命,先到先得。钟泽问:“这村里还有别人家有车吗?”

    这时,李佳桐若有所思,看向钟泽说:“……还有……那个,还有那个……你等我一下!说不定没被破坏,还能用。”就朝外面跑了。

    钟泽正纳闷她去干什么了,半晌,似就听隔壁的院子发出了突突突的声音。

    “不是吧?”薛逸愕然,“是拖拉机?”

    “……”钟泽内心是抗拒的,这也太不拉风了,但也别无选择,有拖拉机坐已经不错了,“好歹是个车,比走路强。”

    “说到强,她怎么一句没提强强?”薛逸挑眉。

    “那就是不愿意管呗。”钟泽耸肩,牵住景辛的手,“走了,咱们坐拖拉机进城了。”

    他们就见李佳桐将冒黑烟的拖拉机停在了门口,朝他们招手,“快走,我们得去接小文。”

    薛逸先爬上去,然后将钟泽和景辛都拽了上后车斗,他们背靠斗壁,随着拖拉机的行进,有节奏的颠簸着。

    第33章

    突突突——拖拉机冒着黑烟,载着钟泽等人行驶在村里的小巷中。

    “这烟忒大了点儿,动静也不小。”钟泽掩着口鼻说,还不忘让景辛也用袖子捂住他自己的鼻子。

    薛逸却似乎不觉得呛,泰然自若,“没办法,缺燃油,把车子改装成烧柴火的更实际。我只是担心,咱们发出这么大的噪音,未免有点太显眼了吧。”

    “野生动物听到咱们的动静,应该会本能的避开吧。”钟泽猜测,他心里也没谱,单只的动物肯定会避开,但成群的就不好说了。

    伴随着拖拉机的行进噪音,他们来到了村子西边,果然看到了放下的吊桥。

    上面横着好几具尸体,薛逸自告奋勇跳下去,拖开了他们,让拖拉机顺利通过。

    通过了吊桥,钟泽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离开这个鬼村子了。”问驾驶位的李佳桐,“你看到小文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她的身影。”

    “你别担心,我们都留心着呢,肯定能找到她。”

    “谢谢你们。”

    钟泽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觉得她的语气充满了感激。其实从文姿言的意识中,可以看出李佳桐就是那种遇到困难,会审时度势的人。

    不过,一旦等到机会,就会奋起反抗。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只是有的时候,恶势力太强大,有些人一辈子也等不到机会。

    “我眼神好,我来看。”薛逸在后斗中站起来,眺望远方,一点点的移动着视线,忽然,他指着斜前方的一片矮草丛说:“那里面有活人,是正常人的体型,不知道是不是她。”

    “或许是力竭,结束超能力的使用了。”钟泽倒是什么都没看到,很佩服薛逸的夜视能力。

    “停一下,我下去看看。”拖拉机一停,薛逸就跳了下去,在草丛里摸索了一会,摇头回来说:“是个糟老头子,就剩一口气了。”

    钟泽竖起耳朵听,“怎么这么安静?连声惨叫都没有,都死光了?”

    薛逸微微点头,“有可能。”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小文确实该恢复常态了。”钟泽说。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景辛,抬起胳膊指了一个方向。

    钟泽顺势去看,什么都没看到,正纳闷的时候,就听薛逸说:“没错,你朋友指的方向有活人,还朝这边走来了,看身形是个女人。”

    你猫头鹰吗?看得这么清楚。钟泽眯起眼睛去看。

    李佳桐停下了拖拉机,也站起来眺望,随后就跳下车,朝那个方向跑去。

    钟泽这时才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人影,朝他们这边踉踉跄跄的走来,而李佳桐已经冲了上去,脱下外套,包裹住了对方的身体,而文姿言似乎是找到了倚靠,瘫软,跪在了地上。

    钟泽刚要跳下去帮忙,薛逸示意他坐下,“你陪你朋友歇着吧,我去就够了。”说完,跳下了下去,帮着李佳桐一起把文姿言搬运回了后斗。

    “咱们失算了,应该带点食物、水或者衣服出来。”钟泽脱下帽衫,卷成一团,“给她当枕头吧。”然后瞄上了景辛,“你的也脱了,给她盖腿。”然后动手就给扒了。

    薛逸也不甘落后,同样贡献了自己的外套,系在了文姿言腰上。

    “她不要紧吧?”李佳桐担心的问。

    “应该只是累了,好好休息后就好了。”薛逸说:“异变者第一次使用超能力后,都是很累的,通常要睡二十个小时。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有内部研究数据的。”

    钟泽计算了一下,景辛已经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超过48小时了。“会不会有特别久的?”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偶然瞥见过资料的一角。”薛逸说:“我看小文呼吸平稳,不像有事的样子。你们自己看,她表情多平和。”

    李佳桐认同的点头,眼泪盈眶,“是啊,自此之后,我们终于可以平静的入睡了。”说完,抹掉眼泪,回去开拖拉机了。

    脱了外套的钟泽,穿着单薄的T恤在夜风中坐着,感到一丝凉意,不由得打上了景辛T血衫的主意,毕竟这家伙也不会冻死,不如脱了给他穿。

    但是一看景辛无辜的脸,又觉得这样有欺负神志不清人士的嫌疑,罪恶的双手在牛仔裤上抓了抓,迟迟没有抬起来。

    薛逸这时说:“你这朋友性格还挺好的,虽然不太清醒,可也不添乱。”

    “他……意识清醒的时候……更好。”

    薛逸微笑,“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这不能怪薛逸这么想,毕竟是他亲口承认的。

    但问题是,他们是吗?

    钟泽摇头,现在不是想这种事儿的时候,“我们找到小文了,现在朝金图门进发吧。到了那里,有钱就什么都买得到了。而且,李佳桐,到了金图门,你们也能联系到家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李佳桐?”

    糟了,这个名字是在他在文姿言的潜意识获得的,但是钟泽根本不慌,笃定的回答,“你告诉我的啊,在小屋里,你忘了吗?”

    “是么?那可能我忘了。”当时文姿言刚发生异变,李佳桐都被吓傻了,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早就印象模糊了,“咱们这就去金图门,我记得你们谁有地图来着,告诉我怎么走吧。”

    薛逸拿出地图,做导航,“下个路口转个弯,然后直开,再左转上大路,一直沿着大路开就行了。”

    “这么黑你都看得到?”钟泽不敢置信的问。

    “这月光多亮啊。”薛逸昂头看月亮。

    钟泽没去看,其实他自从祭祀后就一直在避免看月光,他讨厌它。

    伴随着有节奏的拖拉机的声响,迎来了清晨的第一束阳光。薛逸叫李佳桐去斗里休息,他来开车。李佳桐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钟泽发现薛逸的体能是真的好,这一晚上就没见他体力跟不上的时候,而且直到现在,也不见疲倦。联想起仓库发生的那一幕,难道人被阉割后,不仅寿命可以延长,难道精力也会更好?

    但转念一想,或许精力旺盛是薛逸的特殊能力,毕竟这年月敢一个人外出工作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李佳桐靠着文姿言闭上了眼睛,而钟泽虽然没彻底睡过去,但也垂着头徘徊在梦乡边缘了,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因为颠簸,踏了出来,不停的反复。

    突然,他感到一阵寒意从他脊背窜起,惊骇之下,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们身后一辆越野车,正快速逼近。

    而从开的车窗里,正飘出一缕黑色的发丝。

    “是那个家伙!”钟顿时睡意全无,拔出枪便开始射击,但子弹击碎了对方汽车的挡风玻璃后,似乎并未对里面的人造成伤害,因为下一秒,一大团头发就喷涌而出,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朝钟泽刺了过来。

    醒来的李佳桐和回头查看情况的薛逸,见到这一幕,都吓的尖叫起来。

    钟泽见这头发如同闪着黑光的长矛一般,被刺中绝无生还可能,当机立断,躲在了景辛身后,叫他当盾牌替自己抗下这次攻击。

    一缕头发如匕首一般刺进了景辛的心口。

    趁此机会,钟泽掏出了仅剩的手雷,但却发现越野车和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此时引爆手雷,他们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仅此一刹那的犹豫,另一缕头发已经缠绕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后斗拽了下,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钟泽被摔得七晕八素,才爬起来,就听咣当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拖拉机已经整个被头发掀翻了。

    而头发飞舞的男人,此时从越野车上跳下来,细长的眉眼几乎笑成了一小缝隙。

    他的脸上和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数道用头发缝合的伤口,想必是上次和钟泽遭遇战留下的。

    妈的,上次居然没炸死他,为什么坏人的生命力都这么顽强?

    钟泽摸到了掉地的手枪,毫不犹豫的朝对方的太阳穴开出了一枪,但很不幸,子弹竟被被仿佛有意识一般的头发接住了,随即长发男扭头看向了他,露出了阴毒邪恶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长发男冷笑,“得感谢你们这破拖拉机的动静,离二里地都听见了。”

    钟泽向后挪动身体,快快快,快叫我进入他的潜意识。

    但周围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与此同时,一大束发丝绕上了钟泽的脖子,怕他生生拖拽到了长发男跟前,并把他拎到了半空中,双脚离地。

    丫头发怎么会这么多、这么长!钟泽奋力扯着,奈何根本撕不动,眼看头发一层层的包裹住了他的鼻子。

    喂,文姿言,别睡了,快起来!可这时钟泽的嘴巴被缠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难道自己要被头发闷死了?真是自己从未想过的死法。

    这时,钟泽露在外面的眼睛,看到薛逸举起一块西瓜大的石头,朝长发男砸了过来,但却被长发男一缕铁条一般的发丝给抽碎了。

    薛逸愣了一下,接着就被钢鞭似的头发抽翻在地。

    “我是慢慢勒死你呢?还是直接用头发从你的鼻孔钻进去,搅烂你的脑子呢?”长发男歪着头,颇为玩味似的看他,“上次我心情不好,一时疏忽,叫你跑了,这次你可没这么走运了。”

    钟泽发现这些头发似乎有感知功能,因为他每次一呼气,这缠绕在他脖子上和胸膛上的头发就会收紧一份,叫他的肺部再无空间吸气。

    突然,他感到周围黯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再次进入了长发男的精神世界,不由得喜不自胜。

    他看到有一个光亮的出口,赶紧跑了过去,结果一出去,就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地上是一片鲜血。

    长发男和他的同伙围着桌子在吃饭,旁边是一家四口的尸体。

    长发男踢了男主人的尸体一脚,“啧啧,修得起末日地堡,挺有钱啊。”

    他的同伙不屑的说:“还不是被咱们发现并攻占了。我听说最近有门生意挺火的,就是挖掘有钱人的休眠仓。一般休眠仓都有黄金,为他们苏醒后生活做的准备。”

    “不值当,那玩意难寻,挖出来弄不好没几个钱。”长发男仰头喝净了酒,“还是这样痛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钟泽见状,怒气冲冲的上去,掀翻了桌子,“小宝,你真是祸害,爸爸对你很失望。”

    长发男盯着钟泽,再次陷入了迷茫,“爸爸?”

    “我真是白养你了,瞧瞧你都做了什么?!爸爸一生都是好人,也希望你做好人。小宝,收手吧,停止犯罪,和爸爸走吧。”

    “怎么走?”长发男喃喃的问。

    “你知道的。”钟泽看向桌子上的枪,“和爸爸走,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去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长发男眼含泪光,“爸爸,我真的很想你……”拿起了桌上的枪,上了膛,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钟泽万分期待,快扣动扳机,快点。

    没想到长发男却迟迟不动,突然将枪口对准了钟泽,哭着喊:“爸爸,你知道吗?我想你,可也恨你!恨你为什么死得那么早,为什么生下我却不照顾我?!没人保护我!我保护我自己了!虽然方法极端了一点!你就跳出来指责我!我需要钱!你连个毛都没留给我,我凭我自己的本事赚怎么了?!你对我失望?我对你更他妈失望!”

    钟泽不甘示弱,“你可以赚钱,但你在抢劫,你在杀人!”

    “在这世道活下去,谁他妈不杀人?爸爸,你已经死了,我的事,你管不着!”

    “爸爸,真的对你太失望了。”钟泽绝望的说,这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绝望。

    这里毕竟是长发男的精神世界,他才是主导,如果他的主观意识够强,钟泽这个外来者始终处于下风。

    “那,下辈子,我们不要做父子了,永远不再有任何关系了,我的人生,不需要你的失望。”长发男对着钟泽扣动了扳机。

    钟泽意识到大事不妙,瞬间被挤出了长发男的意识世界。

    但眼前的世界,则更加令人绝望,钟泽咬牙,使劲全身力气,最后暴发了一波挣扎,但这些头发根本纹丝不动。

    完了,完了,胸腔已经有因窒息带来的灼烧感了,弄不好今天八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景辛!你在做什么?快来帮我!

    突然间,钟泽就听到一声脆响,紧接着头发的力量就像泄了气一般的塌软了下来。意识到这点,钟泽立即扯掉了脸上的头发,双手撑地,大口呼吸。

    喀喀——

    钟泽疑惑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竟然是从长发男身体内发出来的。

    长发男自己亦惊慌失措,痛苦的哀嚎,“这是怎么回事?”

    他全身的骨骼持续的发出折断的脆响,他再也站不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

    长发男倒下后,露出了他身后被遮挡住的景辛。

    景辛双眸冰冷的凝视着长发男,随后是不断的骨折声和长发男的惨叫,“救命,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们,求放过我——”

    纵然是见识过许多惨烈场景的钟泽,也被这一幕惊得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数秒,长发男整个身体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压缩成了水桶大小,而惨叫也停止了,毫无疑问人已经死了。

    人可以被压缩成这么点体积吗?钟泽愕然的注视着一切。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就见长发男的身体仍旧不断缩小,西瓜大小,拳头大小,最后成了一堆粉末,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钟泽吓得大气不敢出,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趴在地上的薛逸和抱着文姿言的李佳桐,都惊恐的看着景辛。

    而景辛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长发男消失的地方,待这时间再无此人的痕迹,景辛的眼珠动了动,放在了钟泽的身上。

    钟泽呼吸一窒,喉结动了动,才试探着走上前,“景辛,是你吗?”

    求你了,千万告诉我,你是景辛的灵魂。

    景辛也朝他走来,在钟泽忐忑中,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钟泽心里踏实了许多,太好了,太好了,他应该还是景辛。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抬起了下巴,不等他反应过来,景辛已经吻上了他,而且还是很用力,很痴缠那种。

    钟泽余光瞥见了薛逸还有李佳桐都瞪圆了眼睛在看他们,他顿觉羞耻,一把推开景辛,“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是呀,这是晚上的活儿。”薛逸忙不迭的点头,“白天还是干正事吧。”

    景辛看向薛逸,疑惑的问:“你是谁?”

    “啊?昨晚在村子里,我们一起逃命来着。”

    钟泽发现景辛就像刚睡醒似的,伸出两个个手指,“这是几?”然后就被他伸出的手掌一把抓住,“别闹了,这是哪里?我们不是正要离开那个……什么宾馆么?”

    钟泽咧嘴,“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景辛低头看了自己的心口,“怎么会有血?是你的吗?你受伤了吗?”

    “……”钟泽总不能直白的说拿他挡刀了,“刚才被你干掉的那个人攻击了我们,我没事,你应该也没事吧?”

    景辛摇头,“我没事。”也不在追究这血迹的事儿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钟泽朝薛逸他们说:“你们还好吗?咱们坐这辆车吧。”指向长发男留下的越野车。

    “我没事。”薛逸爬了起来,动了动胳膊腿,“一切正常。”

    你也很耐打啊,被头发抽得跟陀螺一样都没事儿?!不过,没事就好。钟泽说:“那咱们走吧。”

    薛逸对李佳桐说:“来吧,我帮你把文姿言搬到车里去。别说,咱们运气还不错,有越野车,这也是因祸得福了。”

    李佳桐以极小的声音说:“刚才是那个人干的?”眼神看向景辛,“是他的能力吗?”

    薛逸微微摇头,“只能说幸好他不是敌人。”又大声说:“我来背小文。”

    薛逸把文姿言背到了越野车上,放在后座上,见李佳桐站在反倒的拖拉机身边,好奇的大声问:“怎么了?”

    “我的匣子压在下面了。”

    薛逸想起来了,那是从老太太拿走的那个匣子,里面有一个金条和金首饰,好歹算是给受害者的一点补偿。他忙说:“我帮你。”朝拖拉机走了过去。

    钟泽闻言,习惯性的牵着景辛的手,“走了,过去帮忙。”随即就感到了景辛的回握,他一愣,反应过来,之前都是没回应的,现在他有神识了,所以被他反握住了。

    钟泽回眸,看到景辛正对着他微笑,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又觉得哪里似乎不一样了。他甩开景辛的手,“差点忘了,你现在睡醒了,可以自己走了,不用我牵着了。”

    景辛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是你换的?”

    “当然了,我除了我之外,还能是谁?!”

    景辛抓了抓额头,抱歉的说:“听你的语气好像有怨气?对不起,下次我帮你换,抵消我的债。”

    “……”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钟泽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可不想咱们俩中的任何一个失去意识了。”

    “那就不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换。”

    钟泽警惕的看向景辛,可是只看到他一贯清澈的目光,和以前一样,似乎口无遮拦只是因为思想单纯。好吧,好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反正我过去帮忙了,你也跟上。”

    钟泽暂时不管景辛了,快步走到拖拉机前,和薛逸等人一起使劲,但无奈钟泽早已力竭,就差使出吃奶的劲儿了,“有缝隙了,李佳桐你看到匣子了吗?快伸手够!”

    突然这时,钟泽只感觉后车斗的边缘瞬间脱离他的掌控,嗖地,车斗连带机身,呈抛物线飞上了天,霎时就不见了,成了一个黑点。

    钟泽愕然仰头,但下一秒,就发现事情不妙,大喊:“掉下来了!”

    好在拖拉机是被抛物线拽到上天的,掉下来的位置和原位置有几十米的偏差,但从天而降的它,还是把地砸出一个大坑,泥土和各种零件飞溅。

    钟泽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景辛脸上正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立即跑过去问,小心翼翼的问:“是你做的吗?”

    “应该是吧,不过,似乎力道出了点问题。”景辛平淡的说,盯着自己的手,“还不太适应。”

    钟泽想说话的其实很多,最终却只蹦出一句,“慢慢会适应的。”

    第34章

    在开车之前,他们检查了长发男的越野车。

    令薛逸喜出望外的是,他发现了他被抢走的旅行包,并且他的工具箱和钱包都还在。

    简单的收拾了驾驶座上的碎玻璃,薛逸坐了进去,“我们上路吧。”

    薛逸负责驾驶,李佳桐坐在副驾驶上导航。

    后排的位置上则依次坐着昏睡的文姿言、钟泽和景辛。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声在耳边回荡,车外的荒凉景色迅速退向后方。

    钟泽想到了什么,率先打破沉默,对薛逸说:“你跟李佳桐说说,拜托你来找小文的那个男生的样子吧。她可能知道是谁。”

    当时他们都被村民控制着,李佳桐也不敢问,现在是时候了,“是啊,是谁拜托你来找我们的?”

    薛逸说:“他自称姓程,文质彬彬的,戴个眼镜,眉毛很浓,但是皮肤不太好,还有他……”

    “我知道是谁了,是程师兄。他人呢?”

    “我们结伴而行,但是遇到了野狗群,他不幸遇难了。我把他埋在了一个大岩石旁边,做了标记,应该很容易找到。我可以告诉你地点。”

    李佳桐难过的说:“他喜欢小文,一定是偷偷出城,不顾危险来找她的……唉——”

    “对了,我们是在千里眼家附近遇到的,他一定是向千里眼打听到了小文的下落。千里眼找人的收费相当贵。”

    “他没多少钱的,一定是倾其所有了……”李佳桐脸扭向窗外,语气中满是悲伤。

    “不过小文和你得救了,对他在天之灵也是一些安慰。”

    城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气氛压抑。

    过了一会,钟泽忍不住了提议,“这车的音乐播放功能还在吗?放点音乐吧。”

    薛逸伸手在仪表盘上鼓捣了一会,纯音乐缓缓流淌而出,这是一种几乎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音乐类型,很适合这辆车内的复杂成分。

    钟泽余光瞥见景辛的脑袋靠着车壁,表情沉静,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并没有继续睡的意思。

    “啊,这有一袋压缩饼干!”打开手套箱的李佳桐有了新的发现,“你们谁想吃?”

    “我可能饿过劲儿了,现在不觉得饿,你们吃吧。”薛逸说。

    李佳桐掰了一块饼干塞进了嘴里,嚼着,她转身递给钟泽,“来一块?”

    “你要吗?”钟泽问景辛,得到了摇头的回答。

    钟泽掰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可是没水,越吃越干,好不容易才噎下去。这时,他感到有东西碰了下他的嘴边,原来是景辛帮他揩去了嘴角的食物残渣。

    钟泽不由得心一软,对自己说,别想太多,你瞧,这不是典型的景辛行为么,他没变。他微笑着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想睡吗?”

    景辛摇头,“我现在很清醒,只是觉得周围环境太陌生,有点紧张。”然后话锋一转,笑道:“但是有你在我身边,这点紧张微不足道。”说着,还想去握钟泽的手。

    钟泽眼疾手快,立即把手移开,叫景辛握了个空。

    “为什么不让我牵手?我们不是情侣吗?”景辛不解的问。

    钟泽顿时觉得他被放在了火上烤,他的眼睛看向前排的两位,薛逸在目不斜视的开车,李佳桐低头在看压缩饼干的包装,两个人都表现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样子。

    钟泽尴尬的说:“注意场合。”

    “我知道了,因为这里有其他人。”景辛的脑袋靠在车壁上,微微扬着下巴,笑看钟泽,“等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比较好。”

    钟泽把双臂揣在胸前,头一低,“别和我说话,我累了,要打个盹。”

    景辛便伸出手揽住钟泽的肩膀,想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但是钟泽抵抗,坚决不倾斜身体,甚至还往文姿言那边靠了靠。

    景辛无奈,苦笑了一下,放弃了,任由钟泽去了。

    接近金图门,最明显的标志是路况突然变好了,一马平川的马路直通远处建筑物林立的城市。

    汽车进入了金图门,只见主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酒店大厦,电子广告牌播放着各种影像,但仔细一看,宣传的内容几乎都离不开,涉及人性最底层的那三个欲望。

    每个酒店门前都能看到持枪的保镖在巡逻。

    薛逸将车开到一家酒店门前停下,“就他家吧,我看着规模最大。”

    众人下了车,迈上台阶,进入酒店大厅。

    一进门,钟泽还以为来错地方了,因为里面都是老虎机和赌桌。川流不息的人群,左顾右盼,寻找下注的赌局。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个侧门附近,找到了入住登基的前台,而旁边就是筹码兑换窗口,上面贴着巨幅警示:任何形式的作弊,一经发现,就地处决。

    “各位好,请问你们需要什么类型的房间呢?”前台微笑着接待。

    薛逸先说:“我自己要住一个大床房。”看向李佳桐,“你和小文住双床房吧,至于……”目光落到了钟泽和景辛身上。

    景辛慢悠悠的对钟泽说:“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吧?”

    这话正中钟泽的担忧,他想分开住,但又怕他半夜再突发状况,“我们也住双床房。”

    前台服务人员打量他们一行人,继续笑眯眯的问:“好的。那么可以登记一下你们入住的目的吗?”

    这时,钟泽注意到,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踱步到了这边,打量着他们一行人,看起来似乎是酒店的大堂经理。

    钟泽皱眉,“一定要吗?”

    “是的,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姓名,但是目的必须登记。”

    “好吧,我先来,我是来给附近的金矿修机械的。”薛逸先说。

    大堂经理默默点头。

    “我们……我们要打电话,联系家人来接我们。”李佳桐说。

    大堂经理忍不住看向李佳桐,心想你们竟然想要联系5号城,你们是什么来历?

    你打扮得像个村姑,而你旁边那位穿着不合身的大号卫衣,赤着脚,处于半昏迷状态。真看不出你们这个样子,在5号城竟然有亲戚。

    他的能力是聆听五米范围内的人类心声,但能力发动的条件是需要注视此人十五秒以上。

    钟泽见其他人都说了,他也说吧,“我是来玩的,顺便购物。”

    大堂经理想要聆听钟泽的心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无聊的神情,因为他听到的都是“好饿,餐馆在哪里?”“是先洗澡,还是先去吃饭呢?”“先吃饭吧,然后回来再洗澡,接着就睡觉,这样的安排比较好。”诸如此类的语句。

    其实,作为人形安检系统,大堂经理每天听到几乎都是这样的心声,要么就是赌鬼渴望回本的歇斯底里的呐喊,都很无聊。

    他按照常规,去聆听最后一个男人的心声。

    大堂经理盯着他看,不由自主的震惊于此人的样貌。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见识多了来捞金的帅哥美女,但眼前这位却依然能震撼到他。

    此人是什么来历?不过,马上就能窥探一二了……13秒、14秒、15……

    “啊——经理,经理——你怎么了?”另一个前台突然发现大堂经理双眼翻白,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开来人啊,拿抑制剂,拿抑制剂!”

    “翻他西服口袋!”给钟泽做登记的前台,扔下他们,也跑过去查看。

    她们迅速在经理的西装口袋内,找出了一管针剂,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他的脖子里内。

    几秒钟后,经理浑身肌肉瘫软,倒是不怎么抽搐了,翻白的眼睛稍微恢复了正常,但仍旧没有自主意识。

    一个前台跑回服务台,拿起电话,焦急的说:“我是前台043号,徐经理刚才突然倒地不起,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的,抑制剂打了。好的。”挂断了电话,沉默了须臾,回头看向钟泽他们,微笑,“抱歉,这就给你们办完入住手续。”

    钟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抑制剂,这个大堂经理的变异者身份,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怎么一副发了羊癫疯的样子?

    钟泽皱眉,刚才大堂经理挨个审视他们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他还因为他直勾勾的眼神不舒服来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得投到了景辛身上,难道这大堂经理是被景辛伤了吗?

    难道在他没注意的角落,一场异变者“袭击”景辛的战斗已经落幕了?

    景辛发现钟泽在看他,朝他微笑,“怎么了?”

    “没什么。”钟泽立即下意识的扭开脸。

    “你们的房间已经办理好了,这是你们的房卡,分别是大床房0723,双床房0811和0812。对了,你们的房卡可以进行充值,用于在金图门所有店铺的购物。如果有需要,我现在就可以为你们办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现在就充值一定的金额,毕竟后续还得购物,至少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好在大家手头都比较宽裕,都充值了10克黄金,各自拿着房卡上楼了。

    钟泽握着房卡,心想真是进城了,房间也用上门卡了,想起之前所住的那个挂着破锁头的宾馆,真是天差地别。

    一进入房间,钟泽直接来到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有水,还是热水,由衷感到欣慰,生活终于又像点样子了。

    钟泽一抬头,从水龙头上方悬挂的镜子里,看到景辛就站在他身后,单手扶着门框,凝视他。

    钟泽感到了压迫感,不想被他堵在卫生间内,赶紧和他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面对两张床,他选了靠门的那张,躺了下去,“真舒服,这几天可累死了。”刚说完,就感觉到旁边的位置沉了下去,自然是景辛坐到了他旁边。

    钟泽一骨碌坐了起来,就对上景辛质疑的目光,“我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和我变得陌生了。”

    “发生了什么?当然是疲于奔命了。”钟泽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他进入文姿言潜意识,激发她异能的经历,只说文姿言突然爆发了异能,猎杀了村民,“之后就是你所见的那个长发飞舞的男人要杀我,你出手干掉了他。”

    “……那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我几乎都没有印象,就连杀掉那个长发男也是……”

    “你没印象?”

    景辛语气平淡的说:“我只是想让他消失而已,甚至没想到该用什么具体方法,他就那样消失了。这么说你可能不理解,就是说不像影视剧描述的那样,主人公很明确他要用降龙十八掌第十式杀掉敌人。对我来说,一切都很模糊,没有过程,直接就到结果了。”

    “……所以说,你还没适应你的能力,熟练掌握前,谨慎一点吧。”钟泽感到寒流从后脊背窜到了头顶,头皮发麻,“那个……你感觉你身体有什么变化没有?”

    “勉强说的话,有点沉重。”

    钟泽挑眉,缓缓点头,“也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关系。”他有点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现在景辛能力未可知,万一刺激到他,他来了个“钟泽你也消失吧。”弄不好他就没了。

    但没想到,景辛却直接切入了一个刺激的话题,“罗霄真的死了吗?”

    “……肯定死了,碎成七八块,没道理还能活,他的异能也不是不死之身。”钟泽说。

    “所以,是我杀的吗?”景辛蹙眉。

    不知是不是幻觉,钟泽觉得周围的气流都不太对劲了,“你觉得是你吗?”

    “记忆很模糊。”

    “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喽。”钟泽安慰道:“他们举行那种奇怪的仪式,中间出了岔子,被反噬了也不是不可能。玩火自焚就是如此了。”

    现在要做的是不给景辛心理压力,此时强化他杀了罗霄和现场其他人的事实,不是好事。

    万一他自我认知成“我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以后也要走这个人设路线,那可糟糕了。

    “你这么想?”

    钟泽点头。

    景辛释然的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头抵在钟泽的肩膀上,“谢谢你这么说。”

    钟泽的双臂僵硬的抬起,在空中迟疑了一会,才轻轻的放在景辛的背上拍了拍,“本来就是这样。咱们才经历过一些恐怖的事,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钟泽,你真好……”

    “我当然好了。”钟泽笑道。

    “所以,咱们永远不要分开……”

    “……”

    景辛轻声问,“不行吗?”

    这时,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如同救赎的天籁,钟泽立即说:“我去开门。”轻轻推开景辛,就朝门走去。

    门外是李佳桐和薛逸,“楼下就有自助餐,你们要不要去?人生地不熟的,结伴还是安全一点。”

    “好啊。”钟泽赶紧招呼景辛,“走啦,去吃饭。”

    景辛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跟了上来。

    下楼的过程中,钟泽询问了文姿言的情况,听说她睡得很香,看起来并无大碍,才放了心。毕竟是他激发了文姿言的异变,他是个新手,没经验,别把人家整出后遗症来。

    众人来到一楼,看指示图才知道,要去往自助餐厅需要穿过赌场大厅。钟泽不得不感慨于这个恶毒的安排。

    “赌鬼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玩一种正常人都知道的必输游戏,却自认为自己很聪明。”薛逸对赌桌前的一个个赌鬼嗤之以鼻。

    “赌鬼又蠢又坏,赌场庄家是纯坏。”李佳桐说:“不知道这地方受谁控制,这就是个下金蛋的鸡,没点本事根本控制不住吧。”

    “不管是谁,肯定是个坏逼没跑了,谁好人干这生意。”钟泽咧嘴。

    穿过了赌场,又过了一个小桥流水的室内景观,然后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走廊。

    这走廊两边是一个个玻璃展柜,里面以各种姿态或站,或坐,或卧着各色男女,不限人种、性别和体型。且展柜前上面都有数字和刷卡槽,明码标价。

    李佳桐见状,紧皱着眉头,加速穿过。钟泽他们也都跟上了她的步子。

    终于到了自助餐厅。

    钟泽远远看到菜肴,激动的泪水差点从嘴流出来。

    上一次吃到像样的菜肴竟然还是祭祀前夜,再见美味,恍如隔世。

    李佳桐和钟泽表现一样,都属于双眼放光那个类型的。倒是薛逸和景辛一样,对食物的态度很是淡然,一副吃不吃都可以的样子。

    反正景辛应该也饿不死,他爱吃不吃,钟泽不管他,自顾自的取了食物,和李佳桐对面吃,不搭理那俩个扫兴的家伙。

    饱食后,钟泽觉得有点咸,起身去取饮料。他闲庭信步的走到饮料机前,悠闲的按下了出水键,带着气泡的液体落入了他的杯中。

    突然,砰砰砰!

    几声连续的异响,吓得钟泽本能的以为有枪击,差点找桌子躲避,但缓过神来,发现竟然是两个店员,用拉炮喷射彩带。

    “恭喜,恭喜!恭喜这位顾客,你成为了本店第十万次取饮料的幸运儿,奖品丰厚哦。”

    “啊?”钟泽完全摸不清头脑,他虽然失忆了,但是理性告诉他,自助餐厅设置奖励给予取饮料的幸运儿就离谱。

    “这是奖品,价值一百克黄金的等值购物卡,可以在金图门任意一家店铺使用。”一个店员递上了一张卡片,并且再次拉响了一个拉炮庆祝,“您真是太幸运了,恭喜呀,恭喜呀。”并手拉手开始唱歌,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

    钟泽拿过这张平平无奇的卡片,半信半疑,“所有店铺都可以使用?”

    “准确来说,是区域内的任何消费地点均可使用。哦,忘了补充,不可以取现,不过使用年限是不限的。”店员笑容热情。

    钟泽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回头看景辛,是你搞得鬼吗?

    不过,送钱哪有不要的,“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钟泽端着饮料杯,一边瞅消费卡,一边走回去了餐桌前。

    薛逸先问:“怎么回事?看起来你好像中奖了。”

    “是的,中了一百克黄金等值的消费卡。”

    李佳桐惊讶,“一百克黄金?你也太走运了。”难道钟泽的能力是幸运?

    “诶,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觉得我是潜在客户,想拉我下水赌博。其实这卡包藏祸心。”钟泽怀疑。

    薛逸说:“那也忒下血本了。”

    钟泽把卡拍桌上,“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岂能叫他们得逞?咱们把它都花在购买实物上,一毛不流向赌桌不就好了。明天咱们去购物,想买什么,全由我买单。”

    “钟泽,你这人够仗义。”李佳桐道。

    而薛逸则是直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钟泽这时才发现景辛一直没说话,他单手杵着下巴,眼睛看向了玻璃窗外的马路,一副游离于话题外的模样。

    钟泽心中叹气,于是等离席的时候,故意去牵他的手,“走吧。”

    景辛总算有反应了,笑着点了点头,回握住了他的手。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大家都累坏了,尤其是李佳桐,打包了一些饭菜拎回了楼上,明天之前都不打算再出门了。而钟泽也累得慌,吃饱喝足,回房间睡觉。

    钟泽和景辛一回到房间独处,他就觉得气氛不妙,准确来说,他缺乏安全感。

    以前在翡翠岛的时候,他对景辛是有优势的,毕竟真打起来,景辛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那个时候,他性格单纯又听话。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狡猾的狐狸,而景辛是单纯的绵羊,现在呢,他可能还是狐狸,但对方已经进化成虎狼了。

    景辛早不是当初的他了,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已经完全碾压他了。

    尤其当钟泽洗完澡出来,发现大灯熄灭,只有暧昧的床头灯开着的时候,他心里更是发毛。

    景辛靠在属于他的床头上,拿遥控器在换台。听到钟泽出来,他抬头,然后露出了笑容,“出水芙蓉啊。”

    钟泽虽然没心思调笑,但觉得这句话好歹有些“人味儿”,忍不住笑道:“你比我更像,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洗睡了。”

    景辛走进了浴室,听到水声后,钟泽以最快速度钻进被子,掖好被角,除了脸外,不许有一寸皮肤暴露在被子外。

    他听到流水声结束的声音,可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景辛在做什么?不是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瞅自己吧?钟泽满脑子都是恐怖画面。

    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瞅了眼,正瞧见景辛站在电视旁擦头发,两人忽然间就对视了。

    “我吵到你了吗?”

    钟泽想明白景辛为什么没动静了,他只是在等头发干而已,大概是害怕吹风机的声音影响他睡觉,结果他个没耐心的,偏要去瞅。

    “你没吵到我。总之我要睡了,你也尽快吧。”钟泽重新裹了裹被子。可他感觉到景辛坐到他旁边,并且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钟泽惊慌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事?”

    “能给我一个睡前吻吗?”景辛直白的询问。

    钟泽坐了起来,心想坦率这点倒是和以前的景辛一样,“真是的,你几岁啊,还要睡前吻。”说完,主动捧住他的脸,蜻蜓点水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行了,去吧。”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景辛笑了笑,“我也送你一个吧。”偏头在钟泽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就起身回到自己床上,伸手将床头灯关闭了。

    这、这就完了?钟泽暗暗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看不到景辛的表情,但总感觉他还在看着他。

    钟泽用指尖触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又不是没亲过,不开发新的接触领域就没事。缩回被窝躺下了。

    第35章

    第二天,按照原本的计划,除了还在补觉的文姿言,剩下的人结伴去购物。

    钱到位,什么都好办。尤其当钱来得容易的时候,更是花起来不心疼。一路买买买,除了基本生活物资外,还每个人都买了一部手机。

    虽然根据钟泽的了解,信号基站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只有在一些大规模的聚集点附近才有信号。但钟泽还是觉得手机很有必要,至少可以储存一些信息和拍照。

    比如,薛逸的那张地图,也不用复印了,拍个照就行了。

    本来他不想买手机卡的,结果被告知城内没有免费网路,想要接通互联网,只能用流量包。钟泽想要查询学校的位置,这才弄了张价格昂贵的手机卡。

    他当初跟着罗霄离开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了一个路牌:鄂源路。

    当初罗霄大概没料到他能活下来,所以也没蒙住他的眼睛,才让他看到了这个信息。

    等买的差不多了,李佳桐放不下文姿言,想回去查看她的情况,恰好薛逸买了电话卡就联系上了金矿,安排了好了维修时间,决定回酒店拿工具箱,便和李佳桐结伴回去了。

    走之前,贴心的将钟泽的购物袋一并带回了酒店,叫轻装上阵的钟泽他们慢慢逛着。

    没了李佳桐和薛逸,就剩下了钟泽和景辛,瞬间感觉周围冷清了不少。

    钟泽发现他得了冷场恐惧症,尤其是和景辛在一起的时候,他忙寻找话题,笑着说:“这是你第一次逛街吧,什么感觉?”

    “和电影里看到的,感觉差不多。”

    “也是,这毕竟也不是新奇的场所。”钟泽四处看,“你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

    “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钟泽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休息区说:“你去那里坐着等我,我去买点冰淇淋回来。方才我在顶楼见着了,但是薛逸他们在,我没好意思买。”

    景辛沉静的看了钟泽几秒,点头:“好的。”就朝休憩区走去,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至于钟泽,则马上乘上了自动扶梯,消失在了景辛的视线中。

    他没去买冰淇淋,而是来到上一层,找了个景辛的视线死角,扒在栏杆边,观察他。

    景辛的背影安静的坐在那里,遗世独立,仿佛和周围的人和事物,都不在一个图层的感觉。

    说实话,昨天晚上钟泽根本没休息好,睡睡醒醒,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他现在根本是和待爆炸的核武器待在一起,而且核按钮还不在他手上。万一,景辛看他不顺眼,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的不想再待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了。

    诶?慢着,其实……自己可以跑路啊。

    反正有钱,出门买辆车,开了就跑,没日没夜的开到没油,就问茫茫天地,景辛怎么能找到他。

    况且景辛命格不凡,外貌和能力又如此出众,一定有属于他自己的奇遇在前方等待他,谱写他自己人生的美丽篇章。

    他钟泽就不掺和了。

    对,就这么干!

    说走就走!

    走吧,钟泽!

    一个小时后,抓着栏杆的钟泽,垂头丧气的自言自语,“钟泽啊钟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不干脆了。你的脚是被黏在地上了吗?怎么还没走?”

    这时一个保洁模样的人走过来,对钟泽说:“小伙子,要是下不了决心,就别跳了。赌债这东西,你肯吃苦下矿,会还清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打算跳楼。”钟泽颇为无语的说。

    “是么,那么那些等着取你尸体的人,恐怕要失望了。”保洁用扫帚指了一下方向。

    钟泽就看到两个抽烟的青年,蹲在角落,正朝他投来怨恨的目光,似乎在怪他怎么还不跳。

    钟泽摸了下后脖颈,安抚下竖起来的寒毛,“尸体能干嘛?”

    “用处可多了。人啊,浑身都是宝。”保洁一边扫地,一边走远了。

    钟泽无语的目送保洁离去,等他把视线再次投向景辛,发现他面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短暂的交流后,这俩人就离开了,而景辛继续坐着等待。

    过了一会,这俩人折返回来,表情兴奋的和景辛说了什么,并指了一个方向,比划着。随后景辛就起身,跟着他们一起往下楼的自动扶梯走去。

    “不是吧?”钟泽直摇头,然后拔腿就追。

    他都能猜到这两人和景辛说什么了。

    第一次应该是,“先生,你在等什么人吗?他长什么样子呢?哦,明白了,我会帮你留心的。”

    第二次折返则说,“我们看到你要找的人了,就在外面,我们带你去。他好像遇到了点麻烦,你快点过去吧。”

    果不其然,等钟泽来到商场的地下二层停车场,能看得出这里鲜少人使用,零星停放着残破的车辆,积尘已经厚得封死了车窗了玻璃。

    远远的,钟泽看到景辛正被几个男人围住,旁边停了一辆窗户全部漆黑的面包车,就差把“绑架专用车辆”写车体上了。

    “景辛!”钟泽大喊了一声。

    景辛回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了?”

    钟泽从后腰拔出枪对准绑架者,“放开他!”

    “呦,又来了一个!诶,瞧咱这什么运气,这个长得也不错。”一个叼着烟卷的光头得意的说,并一挥手,旁边的人都掏出了枪,有的还是微冲。

    论武器,钟泽似乎明显处于下风。

    钟泽叹气,将袖子里藏着的手雷掉到手心里,并迅速做出要拉爆的手势,“想同归于尽吗?”

    对方倒吸一口冷气,光头哼笑,“你敢扔?你朋友也得陪葬,你自己也会被波及,好不到哪里去。”

    “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他也不会死。你不会连这个世界上有异变者都不知道吧。不死之身,又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异变。”钟泽轻描淡写的说:“我不扔,是因为我不想搞出大动静,被金图门拉入黑名单。”

    这个理由当然是随口扯的,根本原因还是担心景辛,虽然他不会死,但不意味着他不会痛,至少以前是这样。

    一时间剑拔弩张,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钟泽发现景辛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不知在他想什么。

    喂,你醒醒啊,你要是旁观者的话,你没发现你站的位置太核心了吗?!

    钟泽感到汗水从额头滑落,呼吸也开始压抑。

    “啊啊啊啊——”

    突然,对面一个持枪的手下,发疯了一般的对准其他人进行扫射。

    准确的说,是他的□□在扫射,而他的双手则和枪争夺控制权,但无济于事。

    钟泽即刻扑倒在旁边一辆报废车辆身后,等他谨慎的露头出来,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只有景辛和那持枪乱射的人还保持着直立。

    那人大汗淋漓,等他意识到他无法控制枪口的朝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胸膛,枪声后,应声倒地。

    停车场瞬间有如坟墓一般的寂静。

    满地的鲜血和死一般的寂静,钟泽仿佛被拉回了祭祀的现场,呼吸急促的看着景辛。

    而景辛则对他,颇有点骄傲的说:“看,我能更精准的使用力量了。”

    怎么着?你还想我夸你厉害吗?!反正此时钟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面包车里传来了砰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车壁。景辛离得最近,他朝里面探了一下头,对钟泽说:“有两个被绑着的人。”

    钟泽不得不踏着血迹走了过去,过见车里的地板上,躺着两个被捆绑得像粽子一样的女人,正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钟泽。

    钟泽跳上车,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绳子,“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问,就当没见过我们。你们一旦自由,就玩了命的跑吧,千万别回头!”

    在这样的世界生存,最好遵循营救者的劝告。所以这俩人一旦获救,就手拉着手,没命似的朝停车外跑去,很快就消失了。

    而钟泽也不想在此处停留,一把抓过景辛的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一边走,一边用鞋底蹭地,蹭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你也蹭蹭。”他提醒,发现景辛正在回头。

    钟泽也赶紧去看身后,发现之前在商场等他跳楼的两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里,两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就像渔夫捞到了大鱼。

    在这里,人和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套精致的食物链。

    “别管他们了,快走吧。”

    钟泽扯着景辛来到了停车场外,照到了阳光,哪怕是夕阳,都让他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

    喘了几口气后,他忍不住对景辛说:“不是叫你等我吗?你怎么四处乱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心虚的,毕竟是他打算遗弃景辛在先。

    “他们说你在地下停车场晕倒了。”

    “不能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以后谁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景辛的沉默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钟泽心虚又侥幸的问。

    “如果我不被他们带走,你会出现吗?”

    钟泽知道景辛肯定多少有察觉,撒个谎去买东西,结果一去不回,其实在暗处偷偷观察,多少遗弃都是这样的开篇。

    但都到了这份儿上,钟泽也在硬抗,“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冰淇淋好吃吗?”

    钟泽抿了抿唇,又往旁边的墙上踹了一脚,才说:“没错,我在楼上偷吃冰淇淋来着,故意没带你,满意吗?”说完,凝视着景辛的眼睛。

    “那么,下次带上我吧。”景辛微笑,揉了揉钟泽的发顶。

    钟泽和他的眼睛稍一接触,就迅速移开了,含糊的说了声:“嗯。”

    “我们回去吧。”景辛牵起了钟泽的手。

    钟泽也假装一切都是和谐的,跟着景辛往回走。但他也知道,其实矛盾还在,只是两个人都选择无视房间里的大象。

    可是越是这样紧张的时刻,钟泽越发现他的嘴巴,说出来的全都是不相关的话,比如询问景辛一会他们是回去吃酒店的自助餐,还是在外面吃餐馆?还有衣服买得够不够,需不需要再多挑几件?

    全都是极为安全的鸡毛蒜皮的话题。

    最终,他们选择在外面的餐馆吃晚餐,然后结伴往酒店走。

    夜间的街头,比白天乱多了,不时能听到枪声和争吵声,但一般很快就能平息。

    钟泽不想再遇到任何意外,不敢多在外面逗留,赶紧带着景辛回到了酒店。幸好,酒店的付费电视频道有比较正常的喜剧动作片,老少咸宜,救钟泽于水火,看了电影,时间不早了,顺势休息了。

    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早上起来,钟泽洗漱出来,看到景辛竟然在看酒店宣传手册,看来他够无聊的了。

    “一会你想吃什么早餐?”

    话音刚落,听到到了敲门声,钟泽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停车场的事情曝光,酒店来人问责的吧?比如叫他们出清洁费。

    结果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文姿言和李佳桐。

    文姿言在看到钟泽的瞬间,直接呆怔在了原地,“你是……你是……”

    “我?啊,我是钟泽。你文小姐吧,幸会幸会。”钟泽伸出手,礼貌微笑。

    “你看着好眼熟,不,不是眼熟,是感觉熟悉。”文姿言急切的强调。

    “这个不难理解,当晚我就在村里,你可能瞥过我几眼。”钟泽淡定的说。总不能说你觉得我眼熟,是因为我进入过你的意识里,还玩了把李教授扮演。

    “不是……不是……我无法描述这种感觉。”文姿言喃喃自语。

    这时候李佳桐拽了拽文姿言的袖子,请咳了一声,向文姿言递眼神。

    文姿言瞧见了屋里,坐在桌边翻看酒店宣传手册的景辛,尴尬的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唉,瞧我在说什么。忘了我刚才的话吧。我们是来告别的,我想亲自感谢你们的帮助。”

    “不用谢,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嘛。”钟泽问:“你们这就打算走了?”

    “嗯,来接我们的人已经在楼下了。”文姿言笑道。

    钟泽说:“你们要回城里?我记得有些大城市不欢迎异变者,你千万要小心。”

    “我不会暴露的。况且,我在城里待不了多久,等我修整完毕,就会再出城,完成我们的未竟事业。”

    “祝你成功。”钟泽由衷的祝福道。所谓的未竟事业,应该是继续考古探索。

    李佳桐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去5号城,可以来找我们。这是我们的地址,保证盛情款待。”递出了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

    钟泽收下,“有机会一定去。对了,和薛逸告别了吗?”

    “昨天下午,他离开酒店去金矿的时候,我们就和他告别了。”李佳桐说:“那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文姿言看着钟泽,所有的感受都凝结了成了三个字,“谢谢你。”

    “不用谢,一路顺风。”钟泽朝两位摆手,目送她们离开。然后回到屋内,将写有地址的纸条拍了照片。

    “你真打算去吗?”景辛好奇的问。

    “或许未来会。”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现在就去?咱们有什么目的地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花光钱吗?”

    咱们?你怎么知道我未来的计划里包括你?但这种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没胆子说出来,“说到目的地,你想去哪里?”

    景辛摇头,“我听你的。”

    “其实我心里有个目的地,在一个类似学校的封闭设施的后山,那里面有个东西,我想把它炸了。其实从我得到手雷开始,我就一直有这么个想法。”

    没错,就是学校后山那个诡异的玩意。

    “它惹过你吗?”

    “不说能说惹,准确来说,它还放过我一码。”

    “是活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因为他吃人。”

    “我们要去惩奸除恶吗?”景辛笑着问,心情似乎不错。

    钟泽知道,他应该说明那个东西是鹿台灵修会培养的,但是他不想在景辛面前提任何关于鹿台灵修会的事。

    他现在一想起鹿台灵修会,就会胸闷气短,浑身冰冷。

    他对这个组织和他们作为有点PTSD了。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干掉那玩意,怎么说也是功德一件了。”钟泽含糊的说。

    “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景辛期待的问。

    “说实话,我还没休息够。”钟泽说。毕竟这几天晚上睡得都不算好。

    “对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敢打赌你一定会吃惊的叫出声。”景辛拿起桌子上的酒店宣传手册,翻开到一页,朝钟泽招手,“来。”

    “你也知道我这人神经可粗,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大叫的。但我必须提前说,你不能变出某些恐怖的东西吓唬我。”

    景辛被他谨小慎微的样子逗得轻笑,“我又不会魔法,怎么变东西吓你。你只需看这页就行了。”

    钟泽走过去,就见景辛的手指放在了一个人物肖像上。

    下面的文字介绍是:白申宇,金图门产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深谙商业运作与战略布局……

    中间都是常规商业吹捧文字。

    但钟泽随着钟泽的手指看到了关键信息:“……比起追求物质财富,他注重平衡精神追求,致力于为集团注入独特的文化和精神力量,携手禄泰灵修会,致力于人类迈向更广阔的未来……”

    “啊——”钟泽发出尖叫,“金图门是灵修会的产业!”他想了之前在自助餐厅中的奖,“难道那个奖励也是他们的搞得鬼?肯定是了,为的就是拖延我们逗留的时间!”

    景辛平静的说:“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而且也没打算隐瞒,你看这个宣传手册,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咱们跟前。”

    “谁会没事翻看酒店宣传手册啊!”钟泽当机立断,“咱们赶紧走。”

    “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又能逃到哪里,不如等待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景辛淡定的说:“就算咱们现在逃了,他们也会追上我们的。”

    钟泽深吸一口气,“那你透个底儿吧,你现在有多大能耐?能单挑整个灵修会吗?”

    他发现现在属于双盲,景辛和灵修会的战力,他全都不知情。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只有真正面对危险了,我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触发任务,你的能力属性面板就不亮是吧?!钟泽说:“如果那样的话,咱们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放心,保护你,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景辛伸出手轻轻抚摸钟泽的脸颊。

    钟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诶,慢着,其实他现在对于灵修会,完全没毛用处了,因为祭祀仪式已经结束了,他这个祭品的职责也履行完了。

    他们应该只需要他们的神——景辛。

    他慢慢拿开景辛的手,硬着头皮说:“其实你想过没有,灵修会其实只要你,而我对他们来没有任何用处了……”

    只要他们分开,他钟泽就是这个世界里,一个没人在乎的小角色而已。

    他觉得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景辛应该能捕捉到他的潜台词。

    “……我明白,他们不需要你。”景辛说:“可是,我需要你。”

    钟泽凝视景辛黑漆的眼眸,心里给自己鼓劲,别怕,钟泽,有种点,你就直说,“可是我不想再和灵修会扯上关系。没办法,我只能切割你。”来表明你的立场,长痛不如短痛,把话说清楚一了百了。

    “可是……我……我……”钟泽终于开口了,嘴唇嚅动,“我不想……”

    “你想说什么?”景辛询问,声调仍旧平缓,却有无限的压迫力。

    钟泽咬了咬嘴唇,“我想说什么,你不明白吗?”

    景辛凝视他,眼眶开始泛红,“我以为昨天的事情过去了,你不会再动那样的心思了。”

    没错,我就是有,我就是想分开,各自过!钟泽紧握拳头,靠,别这么看着我?别想我可怜你,弱小的我不配。

    钟泽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感觉,耳内的压力陡然增大,想被塞了棉花,也也像被扔进了水里。

    这时,他注意到整个房间的玻璃窗户,开始剧烈抖动,并发出刺耳的裂纹声。

    嘭!

    玻璃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击中一般,瞬间爆裂开来。

    无数碎片像冰冷的雨点一样飞散,玻璃碎片闪烁的光芒洒向了天空。

    霎时,楼上楼下的尖叫声和汽车的报警声响彻大地。

    钟泽吓呆了,幸好这玻璃是向外爆裂的。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让他回过神,而景辛姿势都没变,眼神悲伤的看着他。

    钟泽木讷的走到窗户边,探头一看,好家伙,整栋大楼的所有玻璃都碎了,叫喊声和报警器震耳欲聋。

    钟泽问了句废话,“你干的?”

    “……我已经在尽量控制了。”

    钟泽转身朝门走去,景辛在他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钟泽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要出去透透气,别跟着我!”

    他打开门,此时听到景辛在他身后说:“那……早点回来。”

    钟泽头一低,就出了门。

    第36章

    此时走廊因为刚才的爆破乱成了一团,连电梯都停运了。

    钟泽只能愤懑的走楼梯,来到了一楼,发现赌场也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讨要说法的人,把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放心,我们已经在调查事故原因了,不要担心,我们正在安排调度,一定保证在天黑之前,把你们安排到其他酒店,保证你们度过一个平安夜晚。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客房等待通知。”

    “我刚才都要赢钱了,这机器突然停了,损失怎么算?!”有人叫嚣着,引得其他人纷纷附和。

    钟泽挤过人群,走到了酒店外,远远就看到那辆车长发男的越野车也不例外,车窗全碎。

    “……”他叹气,“这还能修吗?还有必要修吗?不如干脆买辆新的?”他摸了下兜里的消费卡,里面还有不少余额。

    “小伙子,这是你的车啊?”一个拄着拐杖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小碎花短袄和宽松的长裤,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这大厦的玻璃全都碎了,还有这些车的窗户都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钟泽双手插兜,准备转身离去。

    “小伙子,小心这玻璃碴子啊,很滑的,小心小心。”老人念叨着,但下一秒,脚就踩到碎玻璃上,向后栽倒。

    钟泽眼疾手快,立即扶住老人的胳膊。

    老太太顺势抓住钟泽的手臂,笑呵呵的说:“好孩子,谢谢你,送我回家吧。”

    钟泽鬼使神差的回答:“好。”

    喂!我在说什么?我哪有空送老太太回家?!

    但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明明想要放开老太太,离开这里,但是做不到。

    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怨又怒的看着老太太,“看不出您一把年纪也颇有些本事。”

    “小伙子,别怪我,我没恶意,是有人拜托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别告诉我是阎王殿。”谁能想到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拥有如此异能,果然什么时代扶老太太都是危险行为。

    “不会,不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钟泽看着驼背的老太太满是布满银丝的稀疏发顶,只觉得眼前一晕,已经进入了一个全黑的领域,周围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老不死的,又尿床了!天天不用干别的了,就给你洗床单了。”一个女人愤怒的把床单往洗衣机里塞,嘴里骂骂咧咧:“老东西,死又不死,活着又讨人嫌!”

    而一个中年男人则阴阳怪气的说:“老人有德,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要给子女添麻烦。妈,你也多考量考量我们的压力吧。”

    “奶奶什么时候死啊,我都不好意思领同学来家,一股尿骚味。再说了,我也不想再睡阳台了。”少年靠在门口发牢骚。

    而躺在逼仄房间床上的老人对周围的辱骂,熟视无睹,只是闭着眼睛,但是不可避免的多了一滴泪水。

    不等钟泽多研究着这个场景,唰的一下,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化。

    “老东西,别太抠了,我知道你有点棺材本,藏哪儿了?赶紧给我!马上七夕了,连朵玫瑰都买不起,你叫我怎么找马子,你想咱们家断子绝孙吗?”刚才的那个少年翻箱倒柜,而老太太则躺在一旁的地上,无力的哭着:“别翻了,真的没了。”

    “老东西,你到底把钱藏哪儿了!”少年对着老人的肋骨就是一脚。

    不想这一脚下去,少年却动不了了,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嘴巴也说不出话,但从他表情得知,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的宝贝孙儿,你怎么了?”老太太慌张的说:“你的腿怎么了?快放下吧。”

    少年的腿一下子就放下了。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别打奶奶了,给奶奶倒杯水吧,奶奶渴了。”

    少年立即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了老人。

    “你真是我的好孙子,乖啊乖啊。”老人欣慰的笑了。

    再一转场,老太太拄着拐杖出现在了赌场内,对着一个掀桌子骂娘的赌徒走了过去,她轻轻碰了他一下,“阿福啊,不要在这里吵嚷了,送阿嬷回家喝茶啦。”

    那男人当即乖乖听话,“好!”扶着老太太,转身离开,身后的赌场又恢复了秩序。

    钟泽心想,老太婆,你的超能力完全可以取名为“孝子贤孙”。

    应该是碰到她的年轻人,或者说比她年纪轻的,都会受她命令,开始孝顺她。

    场景再次转换,变成了在更宽敞的住宅内,老人的儿媳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了老人跟前,“妈,趁热吃了吧。”转身回到厨房,低声数落自己儿子,“以后不许惹你奶奶生气,她再多活几年,咱们还能换更大的房子。”

    钟泽挑眉,这真是老人再就业后,重新找回家庭地位的经典范例啊。

    他眼睛四下搜索,看到了门口的拖布,拿起来就朝吃面的老太太走了过去。

    钟泽看着她沟壑纵横的脸,含着热泪吃着面,一脸幸福的模样,高高举起的拖布杆,无论如何也落不下。

    都说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但真落到实处,其实颇有难度,哪怕是在虚拟世界里。

    最后,钟泽只是叹了一口气,扔了拖布杆,转身离开。

    “再观察一下,不行的话,一会再打也一样。”

    周围重新变得黑暗,等他眼前再次变得光亮,视线内则是川流的街道和高楼,他已经从老人的潜意识中退了出来。

    不知道她的技能持续多久,要是一辈子的话,难不成给这老太太养老送终?

    不,应该不会,不可能存在控制一辈子的超能力,这玩意肯定也会有时间限制。

    老太太一手扶着钟泽的胳膊,一手拄着拐棍,笑呵呵的说:“你真是个好孩子,难怪白总想要见你呢。走吧,他就在那边的酒店。”

    钟泽身体则跟着老太太的步子走着。

    旁人看来,他就是个尊老爱老,正搀扶老人回家的好儿孙-

    薛逸被矿区的赵主任简单接待了一下后,就一起去往了维修车间。

    一进入弥漫着浓重的矿石气味和油烟的车间,薛逸就看到等待维修的浮选机。

    设备的旁边,几名工人正一边闲聊,一边等待,见他们来了,都不聊了,摆出认真干活的样子,拧螺丝的拧螺丝,拆铰链的拆铰链。

    赵主任白了一眼这几个人,什么都没说。

    薛逸简单检查了一番,就大致判断出了问题的源头,气泡发生器的管道出现了严重的堵塞,没别的方法,只能换喷嘴。

    “听见没,赶紧去取替换的喷嘴。”赵主任吩咐打下手的工人,“快去。”

    等零件的时候,赵主任给薛逸递烟,遭到薛逸的婉拒后,自己点了一根,享受的吸着,“你们家这机器哪里都好,就是忒娇贵了,一坏,就得用原厂零件修,幸好上次换别的部件的时候,顺带订了个喷嘴,要不然这次可又得耗时了。”

    薛逸笑道:“你们这可是挖金矿,家大业大的也不差我们这点小钱了。”

    “可不容易,多少人盯着这肥肉呢。就说几个月前,还有百十来人组团想暴力强占矿场来着。幸好,这边实力也不差,才给打退了。”

    “真的假的?你们矿主应该也颇有背景吧,这也有人敢来抢?”

    “这年月,什么人没有啊。就昨天,还有人发恐吓信呢,说我们准备1吨黄金孝敬,否则叫我们好看。”

    薛逸感慨:“真猖狂。”

    “可不是。”

    两人闲聊着,突然,车间顶棚的广播里传来了电流声,接着是播音员焦急的声音:

    “各位员工,请注意!当前矿场正面临紧急情况。保安组请立刻前往正门迎战,其他员工请前往最近的安全区域躲避,请保持冷静。

    “这……”薛逸担心的看向赵主任,但是就见赵主任淡定的抽着烟,似乎没什么大事。

    赵主任摆摆手,“没事,交给保安队就行了,这帮玩意,真是活腻了。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广播说叫员工前往安全区域。”

    “这个维修车间就是安全区域了。”赵主任说:“咱们不出去乱跑,流弹也击不中咱们。”

    看赵主任如此淡定,薛逸也受其影响,继续泰然自若的修着机器,很快喷嘴就替换好了。在完成所有修理工作后,薛逸启动了浮选机进行测试。

    正观察着气泡生成效果,突然他就听一个站在窗户前的维修工大叫:“天啊,老鼠!”

    薛逸他们立即跑到窗户前,就见灰色的老鼠,如同下雨一般从维修区域的院墙上掉落,有的落在地上,原地滚了下就爬起来,在院内乱窜。

    有的则掉在了前辈的身上,轻盈的落地,连姿势都不用调整,就直接奔跑在了路上,见人就咬。

    “妈呀!”

    维修车间的大门底部有巨大的缝隙,老鼠潮水一般的涌了下来。

    “快去备件仓库!那个门严实!”赵主任作为表率,自然是先跑,其余人全部跟上。

    薛逸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但是落在最后的他,被无情的关在了备件仓库门外。

    “慢着……我应该不怕老鼠。”薛逸自言自语,便站在原地不动。

    果然这些老鼠只是从薛逸旁边跑过,根本没搭理他。

    为什么会有如此大量的鼠群?难道是异能者的袭击?

    不过,想要攻占金矿的话,只用老鼠的话,怕是不够吧。

    这个念头还没消失在脑海里,他窗外传来一道白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光球落在了地上,登时,便有滚滚浓烟升起。

    矿场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尖锐的声响与雷电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此时,薛逸见电流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犹如一条条闪烁的蛇形电流蜿蜒而动,才被修好的浮选机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和爆裂声。

    “雷击?”薛逸惊恐的注视着地面,这如电蛇一般在地面游走的雷电,根本避无可避。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脚下感受到巨大的电流通过的时候,他还是绝望的想,糟糕,这下麻烦了-

    大约十五分钟后,老人带着钟泽颤巍巍的来到一栋大厦。

    在搭乘电梯的时候,她抱歉的笑,“小伙子别怪我,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老人看了下表:“走出电梯吧,马上就到十五分钟了。”随后,电梯里门缓缓打开。

    钟泽就见眼前铺满红地毯,撒着花瓣的走廊内,两侧都跪着人,看衣着像是酒店的员工,他们都垂着头,没一个直视他的。

    等他迈出,一个正跪在电梯口的西装男,膝行过来,照着钟泽的运动鞋面就吻,“欢迎您的到来——我们最伟大的神的伴侣。”

    钟泽可受不了这样的“礼遇”,本能的移开脚,他也做到了。

    谢天谢地,他能动了。

    他没好气的质问:“你是谁?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在您们到来之后,我没有第一时间接风,罪该万死,还请恕罪,但我实在不敢贸然上前。等待了两天,见您今日独行,才敢与您稍作接触,希望您念在我一片忠心上,饶恕我招待不周之罪。”

    “你是鹿台灵修会的人?”

    “是的。你果然慧眼如炬。”眼前的男人抬头,正是酒店手册上见到的白申宇,他真人看着要比照片有精英感得多,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因此他卑躬屈膝的模样,才更令钟泽感到别扭。

    “祭祀已经结束了,我的作用已经结束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抓我?你们需要的只有景辛吧?赶紧放我走!对了,我还强调一点,我不打算再和景辛扯上关系了!你们有事找他,别再来骚扰我。”

    “可是……不管怎么说,您对景辛尊上就是很重要啊。”

    钟泽觉得这人听不懂人话,又强调了一遍,“我说了神降完成了,我没对你们没用处了,懂吗?”

    白申宇的目光迷茫中又一丝恐慌,“虽然但是,你依然是人类当中,和景辛尊上关系最密切的呀。”

    好家伙,原来没懂的是他自己。他钟泽怎么看景辛根本不重要,只要景辛需要他,他对鹿台灵修会来说,就有讨好的价值。

    钟泽烦躁的说:“好了,我明白了。非得景辛亲自对你们说,我没用了,才可以吗?行行行,你们派人把他叫过来,我们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这一次,他发誓绝对不退缩,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刚才临阵退缩的表现,真不像他该有的。

    “我们岂敢如此?我们请您来,就是希望您能从中穿针引线,让我们和他见一面。啊,不,我说错了,是允许我们请他屈尊来此。”

    钟泽说:“你知道祭祀现场发生了什么吧?”想见景辛,怕死得不够快吗?

    “我看过现场的照片,不得不赞美神的伟大,那般鬼斧神工的切割,而且是同一时间发生的,非神力不可为。”

    钟泽脑门疼,教友被干掉了都毫无感觉,还觉得切痕完美,还有什么话说呢。“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当然只是想献上我们最纯粹的崇拜,允许我们做他最忠诚的奴仆。”

    “……”钟泽想了想,“既然如此,你们的会长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

    “会长大人惶恐惊扰尊上。”

    哼,怕是恐慌被景辛直接干掉吧,所以才叫白申宇打前站来探探虚实。而白申宇也不敢贸然露头,打算从他这里下手,曲线达成目的。

    白申宇做了个引导的手势,指向了走廊尽头的金色大门,“略备了薄酒为您接风,迟了些,还请恕罪。”

    钟泽自打起床,还没吃过东西,作为一个普通人,到底还是得受基本需求控制,肚子的确很饿,况且他们也不会放自己离去。

    心一横,“那我就尝尝,你赶紧站起来。”目前看起来灵修会没打算直接伤害他,他暂时是安全的。

    “是,谢您免礼。”白申宇虽然站起来了,但始终没有站直,跟在钟泽身后差一个身为的位置。

    钟泽踩着红毯走向了走廊尽头,那扇金灿灿的大门。

    一进入,就见厅内的天花板上悬吊着水晶灯,房间中间,是一张铺着绣有金线织锦桌布的桌子。

    上面放置着各种的精致开胃菜、银质烛台和餐刀,还有中央装着鲜花的水晶花瓶闪闪发光。

    配置的座椅覆盖丝绸和天鹅绒,和整体风格相得益彰。

    这种过度装修的奢华风格,和翡翠岛的别墅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你们灵修会只有一个装修队吗?

    但随即懂了,因为社会崩溃,财富急剧减少,类似于炫富似的奢华风格,淘汰了简约风格。

    不等钟泽有反应,一个跪地的服务人员,便替钟泽挪开了椅子。

    钟泽看着周围跪着的服务人员,实在受不了了,“都给我站起来!”

    “圣夫叫你们起来呢,还不赶紧听话。”白申宇道,然后赔笑,“您请坐,请坐。”

    圣夫是什么鬼称呼?!钟泽咬牙切齿的说:“不许叫我圣夫,叫我钟泽就行。”

    “我岂敢直呼您姓名。”

    钟泽眯起眼睛,掰了掰手指关节。

    白申宇慌忙改口道:“是,钟先生。”并低眉顺眼的坐到了钟泽对面。

    钟泽也不客气了,拿起刀叉就开始吃,白申宇见状立即摇铃,叫厨子陆续上主菜。

    钟泽一边吃一边说:“就是说你们想把景辛迎回去?哪怕你们知道他在祭祀现场都做了什么。不是把他带回去,要报复他吧?”

    “冤枉啊,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呢?真神降临,是我等大幸,只恨不能献出生命供奉他,怎么敢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少扯这些,你们伺候他,也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难道让他带领你们征服世界?”钟泽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我们真的只是想侍奉其左右,只有神明命令我等凡人的道理,人怎么可以妄图驱使神明。”

    “真的吗?我记得地方求雨,如果龙王不下雨,就把龙王拉出来游街。”

    白申宇尴尬的笑了笑,“其实龙王不能称之为神,只能称为在某个特定时期,拥有比人类强大一点力量的生物。它们先于人类被神创造,在真神缺席的时候,充当了一段时间人类的主人,仅此而已。”

    “……”果然在两个认知体系下的人是无法沟通的。钟泽说:“所以你们要把景辛接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仅此而已?”

    鬼才信,只要神不替人类办事,人连根毛都不会拔。

    “能做景辛尊上的仆人,是我等的荣幸。”白申宇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

    钟泽觉得白申宇弄不好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的角色,负责打理灵修会的产业,至于会长在计划什么,他八成也不知道。

    “不过你们应该清楚,景辛对你们并无好感,不想死,最好别去烦他。别指望我给你们传话,我也十分厌恶你们,硬要我说,也只可能是坏话。”

    白申宇闻言,露出难过的神色,片刻后,他吩咐一旁伺候的人说:“将礼物拿来。”

    钟泽义正言辞的说:“你们就是给我送礼也白搭。”

    “您千万不要误会,这些礼物没有别的意思,我岂敢用小恩小惠玷污您的清誉。我发誓这个礼物真的只是表达对您的敬重。”

    两人略显费力的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半人高的东西。

    白申宇一边赔笑,一边轻轻掀开了红色的绒布,“真的只是一个纪念品,并无别的意思。”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这年物品上,金灿灿的晃眼。

    这是一个钟泽的半身金像。

    “……”钟泽盯着这金像瞧,它怎么看着像是用一寸免冠照片浇灌成膜的呢,看着呆呆的。

    “希望您笑纳这个小小的纪念品,本想塑全身金像,但是考虑到全身像不宜摆放,所以暂时选了半身像,如果您有要求,我们可以加急造一个全身的。”

    如果要是别人送他钟泽这么个金像,他一定搂怀里,不放手,但是灵修会礼物,他避之不及。他哼了声,“不会收你们任何礼物,别说是金像了,就是挖耳勺也不行。你迄今为止说的话没有任何营养,你要么是装糊涂,要么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哪一种,你都不值得我再浪费时间。”说罢,起身就走。

    本以为能套出一点信息,但看起来,是他想多了,白申宇就是来拍马溜须的,根本没料。

    白申宇立即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求您了,不要啊,您要是觉得我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我立即自断一腿给您谢罪。”

    就在这时,白申宇身上传出了电话铃,他自是没空接,仍旧抱着钟泽的脚。

    钟泽踹了他一下,没踹开,“赶紧接你的电话去。”

    “是。”白申宇接起了电话,这就导致抱着钟泽腿脚的手,松开了一个,钟泽赶紧摆脱了。

    “喂?我是白申宇。”他在听到对方说了几句话后,脸色一变,正经而严肃,“废物!让那群家伙接电话。”他的双手都放开了钟泽,冷冷的挑挑眉,对着电话那边说:“胆子不小,敢抢我们禄泰灵修会的金矿。”

    钟泽一愣,他记得薛逸可是去金矿修机器了,如果金矿被打劫了,他现在处境如何了?于是他没着急离开,而是听着白申宇的通话。

    白申宇语气轻慢的说:“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毛贼,吊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动我们的产业。2吨黄金换你们释放人质并不再骚扰金矿?呵呵,有意思,我给得起,就怕你没命花。”

    “老板,他们真的很厉害,电死了我们大半的人,剩下的成了人质,现在机器也全都报废了!”

    钟泽听到听筒那边传出了一个男人大声的叫喊,使得白申宇立即拿远了听筒,一副欲骂又止的表情。

    钟泽心里一沉,金矿死了大半的人,那么薛逸还平安吗?

    多拖延一分,薛逸就多一分危险,钟泽不耐烦的对白申宇说:“他要什么就赶紧给他!磨蹭什么,你不管人质死活吗?”

    反正是狗咬狗,钟泽更在乎人类的安全。

    白申宇一愣,爽快的答应,“没问题,我答应你们的要求。细节待会再谈。”挂断电话后,对钟泽露出了崇拜的神情,夸赞道:“圣夫您真人美心善,有幸见证您行善,我都觉得自己被净化了,心中满是美德的召唤。”

    钟泽感到窒息,这个恶心人的称呼,到底是谁发明的?好想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打一顿。

    第37章

    “给我闭嘴!”钟泽怒斥这种肉麻的吹捧,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有个朋友叫薛逸,他今天去金矿修机器,不知道他是否平安,你赶紧把钱付了,我要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我记下了,只要他活着,保证一根头发丝不少的,给您带回来。”白申宇郑重承诺。

    “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不许跟着。你知道我的住处,有薛逸的消息后,给我打电话。”钟泽转身欲走。

    “您请留步,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付赎金,您稍等一会,说不定就有您朋友的确切消息了。而且这餐还有饭后甜点没上呢,您不如用着甜点,等等消息?”白申宇双手搭在一起,期待的问。

    钟泽一琢磨,反正都是等消息,吃着甜点等,确实是个不过的选择。他便坐回了位置,一边吃冰淇淋球,一边等消息。

    大概半个小时候后,一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的男子膝行进来,趴在地上禀告,“拜见圣夫。”

    钟泽投降了,算了,你们愿意跪就跪吧,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了交付地点,时间是四个小时后,也就是晚上九点,地点在金矿边的小河边,那里地形并不适合布置狙击手,最好的选择是派遣异……”

    “胡闹,我既然说了要付赎金,就要守诺。明天派普通员工把金子运过去,一切按照勒索犯说的办。一旦成交,第一时间确定里面幸存员工的名单。”

    “是。”秘书下去了。

    钟泽擦了擦嘴巴,起身,“那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一切就等几个小时后的消息了。白申宇见状,跟随了上去,“您这就要走了?不多坐一会了?这金像……”大概是见钟泽脸色不善,改口说:“这金像,我们先替您保管着,您哪天想看,再给您送去。”

    钟泽大步往外走,白申宇鞍前马后的为他开门,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由于您之前所住的酒店窗户玻璃爆裂,已经给景辛尊上和您安排了另一家酒店入住,名字是……”

    “别说了,我不想听!”钟泽粗暴的打断白申宇。

    白申宇只好闭嘴,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几次想找话题,但看到钟泽阴沉的脸,都作罢了。

    但是一出大楼的门,他就又来精神了,因为欢送钟泽离开的红地毯已经铺好了,还洒了花瓣,在大街上一直延伸到他的新酒店。

    这段路程已经限制车辆通行,保证畅通无阻。

    “……”钟泽扶额,“你是不是有毛病?谁叫你搞这些的?”

    不过,貌似这种令人尴尬的形式主义一直是禄泰灵修会的最爱。

    他微微回头,就见身后也跪了一片的人,应该都是灵修会内部成员。他感觉自己快得尴尬癌了,还是一步到位,直接晚期那种。

    “圣夫出行,这最基本的待遇,我们还是能保证的。”白申宇说。

    钟泽原地瞥了瞥四周的地形,撒腿就跑,方向和铺红毯的方向完全相反。

    白申宇捂着心口,痛苦的喘息,“完了,完了,伺候不周,我要倒大霉了。”

    这一幕,被路边一只蹲着的肥硕老鼠,看得清清楚楚,而通过它的眼睛,操纵它的人类,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金矿的控制室内。

    甘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掏出眼药水滴了下,闭眼润滑着,“哥,我刚才看到了特别有趣的一幕,白申宇那家伙竟然对一个小青年低三下四的,我猜那个人应该是灵修会某个大佬的家属,来这边度假的,你说咱们要不要……”

    甘淼叼着烟,吐出一团烟雾,“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白申宇那边有个男声,叫他赶紧答应条件,随后他就答应了,我还纳闷那人是谁呢。看来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这个人是谁?难不成是他们会长的儿子?”

    “保不准。除了太子爷,谁还能有这待遇。”甘淼摸了摸下巴,“这么容易就弄到两吨黄金,看来这灵修会还真是有钱,要不咱们看看太子爷值多少黄金?”

    甘鑫得意的笑了两声,“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有足够的钱招兵买马,然后抢下一个城市,先控制着,也过过当官的瘾。”

    “到时候,咱们也找人好好修修族谱,历史上的名人,只要是一个姓的都写进去。”

    两人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滔滔不绝的说着。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他俩是最佳排档。

    一开始只是甘鑫拥有了控制老鼠的能力,虽然乍看之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老鼠身形小巧,有孔就入,盗窃是一把好手,登时就解决了两人的温饱问题。

    去年,甘淼也爆发了异能,且属于第一等级的那种,能够操纵雷电。

    这种拥有制空权的降维打击,和甘淼的老鼠窥视能力配合,可谓天衣无缝。一个操纵老鼠先探查情况,然后另一个防雷电精准劈死敌人,烧坏设备。

    虽然才以组合出道半年,但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全都乖乖交钱。

    禄泰灵修会旗下的金矿,他俩起先是有点怵的,但是人生就在于挑战,这不,就成了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

    钟泽跑掉之后,饶了一圈,从各个楼宇间的道路穿过,最终回到了自己那辆车窗碎裂的车子前。

    前后座都是碎玻璃,收拾起来太麻烦了,他决定买一辆新车,明天如果能确定薛逸是安全的,那么就可以直接开车离开这里了。

    至于景辛……

    钟泽疯狂摇头,不能想他,否则就会陷入无尽的踌躇当中,什么都办不成。先把车买了再说。

    金图门只有一家汽车销售店,都是现车,随便挑,且直接表明出店概不负责,主打一个爱买不买。

    可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还不是想买就买,因为景辛闹出的动静,许多车辆被损坏,导致汽车库存全部售罄。

    不过,钟泽的身份不一般,销售点头哈腰的承诺,明天早晨一定会调来新车给他。

    钟泽走出了销售店,在街上游逛着。他不打算回去见景辛,想选一家新的酒店住,正在选择入住酒店的时候。

    他的电话突然响了,知道他号码的人并不多,钟泽好奇的接了起来,“喂?”

    “你在干什么?”景辛的声音传了过来。

    “……散步。”

    “那你可以停下了,因为我们的新酒店就在你对面。”

    钟泽有不好的预感,侧头一瞧,果然看到景辛站在路对面的一个酒店的台阶上,对着他招手。

    景辛在电话那边说:“咱们的东西都被我搬过来了,你过来吧,我们一起上去。”

    钟泽不想谈和他回房间的话题,“我刚才见过白申宇了,他叫我给你递个话,说灵修会想把你接回去好生供养。”

    “你竟然去见灵修会的人了?”

    “是呀,托你的福。”

    “……”景辛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半晌才说:“他还说什么了?”

    “剩下就没什么了,都是没营养的废话。他也是小角色。”钟泽说:“另外,薛逸去修机械的金矿被袭击了,现在生死未卜。一会白申宇会去交付赎金,如果得知他没事……我就、我就要离开这里。”

    呼——终于说出来了,应该是隔着电话交谈,给他的勇气。

    景辛那边是更久的沉默,久到钟泽以为他掉线了,他才出声,“薛逸要是有事呢?”

    “给他买副棺材,再通知家人,然后离开。”两人中间的马路上车流不息,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而钟泽则趁机转身,朝别的方向走去。

    此时景辛语气也含着一丝怨气的说:“你想离开?你都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吗?”

    或许是不用和景辛面对面了,钟泽胆子越发大了,“咱们本来就是被灵修会强行扭在一起的。我唯一的作用就是祭祀,现在祭祀结束了。我想结束这种‘强行组合’的日子,不行吗?你昏迷的时候,我也照顾你了,现在你清醒了,也足够强大。我想过我自己的日子,有错吗?没道理我非得围着你转吧。”

    钟泽说完,听不到景辛的回话,忍不住回头看,在车流的空隙中,看到景辛拿着电话,面向他这边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整个人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场。

    不能怂,不能怂!钟泽告诉自己,然后对着电话说:“这就是我想说的,好了,我挂了。有缘再会。”

    说完,他见景辛将电话揣进兜里,并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眼看景辛逼近,前一秒还发誓不能怂的钟泽,立即本能的撒腿就跑,但才拐下大路,进入了一个小道,眼前的路就突然竖起一道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钟泽瞧着这石墙只有一人高,只要往上一窜,能攀附住边缘,翻过去。

    可他刚一跳,石墙登时升高了好几米,别说爬了,仰头都累脖子。

    与此同时,景辛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为什么要逃?”

    “我不是逃。我就是觉得,该和你说的,都说完了。我该做自己的事情了。”钟泽后背靠着石墙说。

    景辛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两个致命错误,第一个是早上没控制好力量,引爆了酒店玻璃,吓得钟泽离开了他;第二个就是此刻用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将钟泽逼近了死角。

    因此,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至关重要。

    景辛控制住气息,尽量平静的问:“你有什么事要做,为什么不可以带上我?”

    钟泽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如果横竖都是死,那么坚持己见,死了也能舒坦点。

    “我都说了,咱俩一开始就是被强扭在一起的,现在到了岛外,你我都自由了,分开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前几天,你人未清醒,我不能放着你不管。而你现在,瞧瞧,你多么强大,谁也不能伤害你,我自然可以放心撒手了。”

    “……可我们一起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现在居然想离开我,一走了之?”

    “那些事也不是我想经历的。”钟泽实话实说。

    景辛迷茫的看着他,“你不喜欢我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都说清楚吧,钟泽微微摇头,然后静等所待引发的后果。

    景辛语气略带绝望的说:“……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死,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说出真相?”

    来了,来了,就知道有面对这个质问的一天。钟泽视死如归的说:“第一,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看着别人替我死去而我苟活,第二……我在利用你,我推测如果我揭露事情,会给你极大的刺激,可能提前引发神降,这样我就不用真的被虐杀了。而事情也如我所料的发展。”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连风都没有。

    景辛不可思议的看向钟泽,眼中有质疑、愤怒和悲伤,良久,这些感情才都渐渐消失,“那么,现在的结果你满意吗?”

    “满意,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没被虐杀。虽然很无耻,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也是为了活命。”

    “……我理解。”

    钟泽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觉得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你没见过其他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岛外,这里大把的人类,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的都有。你要不要试着接触其他人看看?”

    “你打算给我拉皮条吗?”景辛愤懑的问。

    你打哪儿学的“拉皮条”这个词?都说了少看有害读物。钟泽忙说:“绝无此意,你的事情你说了算。你想交朋友就交,不想交就不交。”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交朋友,但是这个朋友不能包括你,是吗?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敌人了吗?”

    钟泽吓了一跳,“不当朋友也不至于当敌人,还有陌生人这个选项。”

    景辛惨然一笑,“一起经历了生死,却要当陌生人?”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况且你也看到了,我自私冷血又精于算计,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怀恋的。”钟泽指了指景辛身后,“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分开?”景辛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抵在石墙上。

    “因为你是灵修会的目标,他们把你养大,为你组织了祭祀,自然会追着你不放,直到天涯海角,而我不想跟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很难理解吗?”钟泽豁出去了。

    “还有吗?总不至于就这一个理由。”景辛迫近他,彼此眼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保留的了,“因为我不想对你负责。”

    “对我负责?”景辛愣住。

    “没错,凭什么灵修会搞出了你这么个大杀器,却要我负责善后?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要毁灭世界,我阻拦不了,倒像是我的责任了。”

    “我没想过要毁灭世界。”

    “就是个比喻,再说了,你今天早晨一个不高兴就引爆了酒店的玻璃。这就是其他人不知道真相,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骂我‘为什么要惹你,为什么不哄好你。’你懂吧?就像我说的,我不想围着你转,我不想要这样的责任。”

    景辛看着钟泽,眼神黯淡下去,“对不起,我从没这样想过……光我的存在就让你这么苦恼了。”

    天啊,又是这种表情,钟泽别开脸,不去看他,并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这不是你的错,是灵修会的错,我们都是无辜的。”想了想,又补充,“我尤其无辜。”

    “我从没想过让你迁就我,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今天早上的事……是我不好,我现在还没适应控制力量……我记得你以前在树屋的时候和我说过,希望我给你时间,让我们慢慢来……那么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赶紧撂狠话,钟泽,捅心窝子的话,你脑袋里应该有库存的。

    景辛继续低声说:“……我知道我把汽车的玻璃弄坏了,想去买一辆新车,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看到过你在手机上搜素信息,我想那样做,可是我发现我不会,我从来没用过网络,翡翠岛上没有。”

    “车的事,你不用管。”其实他知道景辛想表达什么。

    “你说你想自由自在的,我理解,因为我也想那样。可是外面的世界比翡翠岛大太多了。其实这几天,我吃得很少,不是因为我不饿,是因为我真的不适应在那么多人面前吃东西,以前都只有我和你的。”

    钟泽再次感到压力山大,景辛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说:“你忍心把这样的我,独自留下吗?”

    景辛接下来话的确是围绕这个主题,“我在灵修会里,除了罗霄外,其实也是谁都不认识。岛外的世界的确很大,可是我只认识你,也只相信你。你也是吧,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以前的你,是不会,但是你现在……你还是你吗?”钟泽干脆点出了核心——景辛身体内的“神”。

    “我还是我,我没变。它没有控制我,我保证。”

    钟泽咬着嘴唇,揉了揉眉心,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得说点什么。

    趁钟泽纠结的时候,景辛小声说:“所以,能别急着离开我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你心烦的。我会证明我的力量是来保护你的,不是让你烦恼的。你不是说要除掉学校后山的怪物吗?我可以帮你。”

    钟泽纠结的看景辛,此时此刻的他,单从外面看,和翡翠岛时期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因为眉宇间淡淡的哀伤,显得更加人畜无害了。

    “我……我……”话语仿佛卡在了钟泽的齿间,就是说不出来。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瞧,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句句往我心口上插刀子,我也没有暴走啊。”景辛用事实说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钟泽回想自己这两天干过的“缺德事”——商场遗弃和电话分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痛快,景辛也没把他怎么着,的确可以证明一些事情。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无论如何,你就是想和我一起旅行?”

    景辛点头,大概是看出有协商的余地,“而且哪怕你不爱我,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我吧,我前天晚上亲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很抗拒……”说完,发现钟泽在瞪他,马上低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明你没那么讨厌我。”

    钟泽胡乱的揉了揉头发,“真是的,那咱们说好了,我要是哪天看你不对劲儿,真的会立马跑路,连招呼都不打。”

    “那就是说你今天不走了?”景辛激动的一把将钟泽抱进怀里。

    “痛快放开我,别逼我改变主意。”钟泽闷声说,同时又有点后悔自己决定留下,是不是太草率了。

    景辛虽然不拥抱钟泽了,但是双手板着他的肩膀,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钟泽,你真好。”

    “我是耳根子好软吧?”钟泽自暴自弃的说。

    “我知道你有很多烦恼,我们一件件解决。我们这就去找白申宇,我会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不许灵修会的人再骚扰你。这样你的第一个烦恼就解决了。”景辛说完,牵着钟泽的手就沿原路返回,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回头挥了下手,那从地面凭空生出的石墙又沉到了地下。

    “你要去见灵修会?他们不放你走,怎么办?”

    “我说过了,早晚要碰面的,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他们都接触你了,我最终也避不开和他们见面。”

    两人走到大路上,钟泽摆脱了景辛的牵手。双手插兜,绝不再掏出来。

    景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路怎么走?”

    “你确定今天就要见面吗?你状态怎么样?”

    景辛满意的问:“你这么担心我?”

    钟泽感到一阵无力,瞧,自己这不又操心上了吗?他决然道:“以后我就只顾自己轻松,才不会再在乎你的事。这边走,就是前面那栋大厦了。”

    钟泽把景辛领到了白申宇所在的大厦前,直接往里走,前台看到了钟泽和景辛都吓呆了,等他俩进了电梯,才疯了一样的打电话。

    等电梯门打开,迎接他们的又是白申宇的跪迎,钟泽有了上次的经验,比较淡定,而景辛,直接把还在口中念叨着:“有失远迎。”的白申宇从地上给提溜了起来。

    “钟泽想过清静日子,你们不许再去骚扰他,任何形式的都不行,如果我知道你们接触他,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景辛单刀直入的说。

    白申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了?”

    不过,走夫人路线是正确的,这不圣夫就把景辛尊上给带来了么。

    “听不懂吗?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我说,你们灵修会的人不许把他卷进来。”

    白申宇忙不迭的点头,“明白,明白。我们能做到。”然后小心翼翼的搓着手说:“副会长正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会到了,他恳请见您一面,保证只占用您一点点时间。”

    景辛想了想,看向了钟泽寻求意见,“我留在这里等所谓的副会长,然后和他谈谈?”

    “那就见一面吧。”钟泽秉着置身事外的态度说:“那我回去休息了。你们慢聊。”他按开了电梯,等他迈进去,正要按钮关门的时候,他看到景辛不舍的看他,“我会尽快结束谈话的。”

    “……嗯……我在酒店等你。”钟泽按下了关门键,随着电梯门的关系,景辛的笑脸消失在了他眼前。

    钟泽靠着电梯壁,仰着头长叹,“唉,第一次分手就这么失败了。”电梯一打开,他就匆匆离开了大厦。

    第38章

    钟泽回到了方才遇到景辛的那家酒店。不用开口,前台就知道他是谁,亲切的把他护送到了他和景辛所在的房间。

    一开门,就看到了床上摆放他和景辛的物品。

    钟泽身心俱疲的往床上一躺,连个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好一会,才动了动手指,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让房间里充满了热闹的背景音。

    等元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又看了会电视消磨时间,才去楼下吃了晚饭。

    一回到房间,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难道是景辛那边不顺利?他忙接了起来:“喂?哪位?”

    “你好,我是金矿的收尸队。”

    钟泽心一沉,不过作为一个见惯生死的人,他仍可以保持淡定,“请问你是因为薛逸联系我吗?”

    “没错。你来取一下他的……尸体?不,他的身体吧。”对方支支吾吾的说:“你知道你这朋友不是人类吧?”

    “啊?”

    “他应该是个机械人。被雷击后,这会不知道是短路了,还是怎么了,总之不能活动了。你来取一下吧。”

    对方挂断电话后,钟泽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薛逸,是个机器人?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已经恐怖如斯了吗?根本没看出来他是机器人。”

    关键是他的言谈举止,特别自然,甚至有的时候比景辛还要像人类多了。不过,仔细想想,他的确不吃不喝,精力无限,还耐打。

    钟泽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过了一会,又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景辛已经和副会长见面了,不知道聊得怎么样?打起来的话,能赢吧。”但马上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别瞎操心了,他能有什么事。睡觉,睡觉。”

    滑进被子,蒙头就睡。片刻后,又钻了出来,开始穿衣服。

    “真是烦死了。”到底是心神不宁,根本睡不着,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去金矿认尸吧。

    离开前,留了一张字条在桌子上:景辛,我去金矿认薛逸的身体。

    拿起车钥匙,出了门。电梯内并无其他人,钟泽按了关门键,面无表情的看着数字变化。

    忽然,他听到嘭的一声,抬头一瞧,似乎电梯的棚顶有一个手掌大的黑色物体,还在移动。

    他谨慎的往旁边靠了靠,此时顶棚的玻璃板移动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大老鼠的探头进来,用滴流圆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酒店什么卫生条件,这么大的老鼠到处跑。”钟泽咧嘴抱怨。

    等电梯门一开,他赶紧走了出去,并不忘跟前台说了电梯里有大老鼠的事。前台连声道歉,承诺明天就叫灭鼠队。

    虽然是晚上,但街上的人并不见少,甚至比白天还热闹。

    预定的汽车还没到,只能开那辆被景辛震碎玻璃的旧车。钟泽把汽车里的碎玻璃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了进去,然后查看了下去金矿的路线,就上路了。

    既然他能得知薛逸的死讯,那就说明赎金已经支付了,不管怎么说,灵修会这效率还挺高的。

    去往金矿的路平整宽阔,可见平时勤于维护,且除了他之外,不时有汽车超过他,应该都是去往金矿的。

    突然,他见天空亮光一闪,一道响雷直接劈中了他前方的道路。雷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能量炸裂开来,将地面瞬间撕裂,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味道。

    “卧槽!”钟泽手疾眼快的刹了车,惊魂未定的仰头望天,“月朗星稀的,哪儿来的炸雷?”

    下一秒,他就发现了比炸雷更恐怖的事情,道路旁边的树丛里,洪水一般的涌出了大堆的老鼠,正朝他冲来。

    钟泽猛踩油门,想要绕过雷击的深坑逃命,此时又一道炸雷落下,他不敢再开,愣神的功夫,那些老鼠已经爬上了他的汽车。

    钟泽掏枪射击,效果甚微不说,被打烂的老鼠爆裂,内脏飞溅,令人作呕,比它们本身的攻击还恐怖。

    挣扎求生的钟泽,唯有弃车而逃。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是留在汽车上,只能是坐以待毙。

    和老鼠赛跑开始了,钟泽钻进树林,希望树木能阻挡住老鼠的步伐,但这些老鼠的速度只是稍稍减慢了一点,并很快调整了队形,顺利的通过树木间狭窄的缝隙……

    老鼠很快追就到了钟泽脚下,他不慎踩到了一只,踉跄了几下,便朝前摔去,但设想中的疼痛并未发生,反倒被柔软的接住了。

    钟泽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老鼠们垫在了他身下,接着这些老鼠一起发力,将他驮出了树林,沿着马路奔跑,他好似趴在一个由老鼠组成的移动飞毯上。

    钟泽虽然被吓得手脚发麻,但还是想试图跳下这老鼠的方阵,不过,这些老鼠显然是受到操控的,绝无可能叫钟泽跳车逃跑,任由他怎么挣扎,仍旧驮着他朝一个方向奔跑。

    钟泽不知自己是不是被这老鼠方阵吓到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但随即,他知道他不是晕倒了,而是又进入了精神世界。

    他闻到了属于下水道的特有腥臭味,耳边也有缓缓的流水声,还有时远时近的吱吱声。

    “不要!滚啊!”钟泽照准自己的脸颊给了两巴掌,“快给我出去,谁要看老鼠异变者的精神世界啊!”

    现在已经够恐怖,足以成为一生心理阴影了,居然还要和这种异变者的精神世界亲切交流?

    他拒绝。

    见自己还不出去,痛快的给了自己鼻子一拳,巨疼之下,他眼前再度明亮起来,而他在眼泪的模糊视线中,他看清了这些老鼠正把他运送到一个小货车的车厢内。

    钟泽被老鼠送进了小货车的火箱里。见任务完成,老鼠们又如潮水一般的褪去,从逐渐关闭的后车门的缝隙中钻出,钟泽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朝那门缝扑了过去。

    正此时,他感到一阵蛇咬般的痛楚,随后他意识到他是被电击了,就这么一秒,货车的门关闭了。

    钟泽明知无用,还是捶打着门,吼叫,“明明说好了不再骚扰我,几小时不到就违约了?!”

    不过,既然是灵修会绑架他,那么倒也不会伤害他,应该还是想用他威胁景辛就范。钟泽真是厌恶这种戏码,气恼的一路都在骂人-

    白申宇没想到在等待副会长的时间内,他们的“神”居然要求他们教他如何使用网络。等掌握了基本知识后,“神”就安静的摆弄起了手机。

    白申宇颇认识几个经历过神降的人,最典型的就是死去的罗霄。那家伙,只要他一出现,气场就和别人不一样,且言谈举止充满了理所当然的趾高气扬。

    可是,景辛尊上身上完全没有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虽然教内一致认为这次神降是最成功的,甚至相当多的高层认为,这一次不是神降下了超能力的恩赐,而是神本身降临了。

    “嗯嗯——啊啊——”

    突然,寂静的大厅内,自景辛的手机内传来了尴尬的声音。

    景辛皱眉,“为什么查询地图的页面,有这么多小视频广告?音量键在哪里?”手指在侧边键按了几下,静音了。

    白申宇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现在的情况是和景辛身处一室,他不说话,他紧张;他一说话,他惶恐。

    他不停的看表,并叫手下密切关注副会长的位置,期间有人汇报,已经把赎金交给了绑匪,并且绑匪用老鼠们搬运走了金条,他都没放在心上。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今夜,景辛尊上和副会长的见面会,事关整个灵修会的未来走向,岂是几根金条能相比的。

    终于,他得到消息说副会长的直升机已经降落在屋顶了,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出了大厅,去顶楼迎接副会长。

    教内总共有三个副会长,有负责教会产业运营的;有负责教内人事升迁和奖惩的;剩下的则是负责灵修事宜的,也属最后这位,地位最高,能力最强。

    从直升机走下来的副会长温玉屏,就见白申宇领着一干当地教内中层,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温玉屏走到他身边,开门见山的问:“景辛在做什么?”

    “玩手机。”

    “他和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一直在玩手机,似乎觉得网络很新奇。”

    温玉屏微微皱眉,随即了然的说:“看来他的自我意识保存得比较好。带我去见他。”便迈着大步,由白申宇引路,径直来到了会客大厅。

    宽敞的大厅内,景辛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一直盯着来人。见此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气质倒是温文尔雅,像个做学问的。

    而温玉屏则一路保持微笑,走到他跟前,俯身叩拜,“温玉屏拜见尊上。”

    “起来吧。我不习惯这样。”景辛指了下旁边的沙发,“有事坐下说吧。”

    温玉屏深知恭敬不如从命,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态度虔敬,“会长派我前来迎接您归教。”

    “不去。”直白又简洁的回答。

    “我知道您会有顾虑,但是……”

    景辛打断他,“我之所以见你,也是想和你说不要再骚扰我和钟泽,尤其是钟泽,你们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但凡被我知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接触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温玉屏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谦顺的说:“您的教诲我都记下了。但是请容许我说几句,我们体谅您想了解这个世界的心情,但是这个世界,许多时候物质条件并不好,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金图门一样有现代设施。请允许我们接您和圣夫回去供养,请相信我们的虔诚,绝对不敢怠慢。”

    景辛听了,冷笑了一声,“以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我们,如今,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要好好伺候我们了。还不是为了所谓的降临在我身体内的神?我告诉你,没有。我还是我。”

    温玉屏稍作思考,语气不急不缓的说:“但是根据资料显示,您在翡翠岛时从未展示出任何攻击性,但自祭祀后,您每到一处,处理敌人从不手软。”

    “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佛也会愤怒。经过重大刺激,性格因此改变,不是很正常的吗?”景辛冷漠的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如一次性都说完。”

    温玉屏微笑,“罗霄在经历过神降前,甚至都不是灵修会的成员,但是在那之后,他就积极的投身了祭祀事业。之所以他会这样,当然不是单纯的利益驱使,而是他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他,我相信那个想法就来自神。罗霄在获得神的恩赐的同时,也被神赐予了祂的追求。”

    “你的意思是罗霄成了神操纵的奴隶?可惜,我不是。”

    “您当然不是。您的情况大不相同。您的降生就出现在一场祭祀的现场,直白点说,您的降生就是神所塑造的,祂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祂或许要亲自降临,需要一个完美的身体。”

    景辛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冷笑,“你是说我景辛只是个容器?内里已经是你们的神了?”

    “自从三十年前,和神沟通的通道被打开后,世界上就相继出现了异变者,我想这也是神的杰作。”温玉屏顿了顿,继续说:“在有异变者前,不,再往前,在古代,人们把稍微有神力的人就视作神明,甚至不要大能,只需要在水面上行走,就是神迹了,就能拥有一大帮拥簇。但这样的能力,在目前这个世界都不够看。那能不能说,每一个异变者都可以是过往人类眼中的神?”

    “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为什么解除了人类的束缚,允许人类拥有超能力?我想这代表着人类未来的道路。神有祂的计划。而他或许觉得进程推进得太慢了,所以塑造了景辛你的身体,用来作为祂亲自降临的承载。那一次神降无疑是成功的,我们都相信牠已经降临,此时在我面前的您,就是真正的神明。”

    温玉屏说完,肃然的看着景辛,等待他的反应。

    景辛不屑的冷哼,“既然你们认为祂想降临,那为什么祂现在不露面呢?为什么祂不愿意回去,受你们供奉呢?”

    “所以,还请您明示。”温玉屏从沙发上起身,再次跪在景辛面前。

    “因为我把祂赶走了,祂是来过,带给了我一些能力,但是被我从意识里踢出去了。”景辛漠然的说:“所以这里只是我,一个曾被你们伤害过的人类,仅此而已。”

    温玉屏在景辛跟前长跪着,说:“……天灾降临,世界开始崩溃的时候,我在想神要抛弃人类了吗?就像祂要抛弃之前的地球霸主那样?”

    “地球霸主?恐龙吗?”景辛挑眉。

    “您知道的,它们曾经支配过地球,它们是人类比更强大的存在。它们拥有人类只能仰望的强大身体,和可以操控人类的精神力量。但是某一天,神却毫无理由的抛弃了它们,它们被描述为各种怪物,仅剩一点模糊的集体记忆残存在人类脑海里。每当人类看到相似的物体,那种来自基因深处恐惧的就会令他们本能的颤抖,那些元素可能是触手、黏液、蛇鳞和尖牙。”

    景辛不耐烦的催促:“别铺垫了,直说吧。”

    温玉屏站了起来,“看看我吧。”

    他张开双臂,此时,从他的西裤下露出的双脚开始,冒起了黑色的气泡。

    那些气泡逐渐蔓延,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固有的形态,变得如同原生质肿泡般的流动而无定形。滴落的液体在地上形成黑色的黏稠物。

    白申宇和一干部下也是第一次看到副会长的真正形态,惊得头皮发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声音在问他们自己,副会长是人类吗?

    景辛站起身,眉头紧锁,警惕地观察着温玉屏的变化,“哦?你想做什么?”

    “脆弱的血肉与骨骼束缚着人类的潜能,而我,和您的旧日的造物融合,已超越凡人,拥有无尽的形态与力量。您来评判,我的进化之路是正确的吗?

    如果不是,那么,什么才是您要引领我们所通向的未来。灵修会在黑暗中徘徊太久了,我们探索过种种追寻力量的方式,但每一种都没有灯塔指引。我日夜祈祷,终于,等到您的到来!”副会长几乎歇斯底里的呐喊:“请给予我们指引吧。”

    此时,白申宇感觉到口袋内手机的震动,将他的思绪稍微拉回了现实,他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是它该死得震动个不停。

    最终,他愤恨的掏出它想要关机,却见屏幕上已经有了一条消息:圣夫在离开金图门的路上被绑架。

    白申宇脑袋像被敲了一闷棍,嗡嗡作响,他惊恐的看向景辛:“……这里有条消息说,圣夫在离开金图门的路上被绑架了。”

    景辛不解的问:“圣夫是谁?”

    “钟泽钟先生。”

    景辛怔住,握紧了拳头,“谁做的?”

    “还不清楚,我再问问。”白申宇赶紧背过身去,将电话打给了手下。

    景辛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为什么要绑钟泽?要卖掉他吗?他为什么要离开酒店?到底还是要离开我?为什么,不是约定好不走的吗?”

    温玉屏只觉得巨大的失望,乃至绝望灭顶般的压了下来:他长篇大论的与他讨论人类未来道路如此宏大而重要的话题,而他竟完全不关心,只在乎钟泽那家伙是不是要离开他。

    这就是灵修会耗费二十年时间等待的结果吗?

    等来了一个只顾儿女情长的家伙。

    温玉屏悲愤之下,怒而质问:“你就只关心一个男人?”

    景辛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冷声回应,“关你什么事儿?!”

    “你不该如此的!你应该如神驰一般的高高在上,不受任何小情小爱的束缚,您的志向应该更长远才对!”

    这时,白申宇回过神来,紧张的回报:“是被一群老鼠抓走的,特征和勒索金矿的人吻合。应该是求财的,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打来勒索电话。”

    景辛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法再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灵修会浪费时间,“我要去找钟泽。”

    一听这话,温玉屏怒火攻心,这种家伙就是接回去也不堪大任。景辛的表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神降失败了吗?还是神已经离开了你?不,我不信!神一定在你体内,只是牠被压制了!来吧,让我将祂呼唤出来!”

    温玉屏的的双臂在空中拉伸变长,指尖化为尖锐的利刃,连头部也成了一堆黏液,随后,黏液中翻腾出数只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伴随着刺耳的嘶鸣声。

    这个时候,纵然同样隶属灵修会,已经有人支撑不住,夺路而逃,但是白申宇作为教内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并没有逃跑,身体贴着墙壁,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他第一次对组织产生了陌生感,上面那些家伙究竟在研究什么?为什么副会长是这样的……怪物?

    “你想做什么?”景辛紧锁眉头,“攻击我吗?”

    “神啊,现身吧,我曾是你的造物,我们本就精神相连!”温玉屏的身体突然向前猛扑,利刃般的手臂直指景辛的胸口。

    景辛轻易避开,利刃擦过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温玉屏的攻击紧随其后,他的身体化为数道触手,缠绕向景辛,企图将他牢牢束缚。景辛只一挥手,空气仿佛凝结成了锋利的匕首,一道寒光划过,斩断了几根触手。

    然而,断裂的部分很快又重新生成,并分裂成了数倍,化为无数黑色的液滴,向四面八方扩散。

    白申宇只见这些黑色的黏液,冒着泡,膨胀着,蔓延着,瞬间就铺满了大厅的所有墙壁,而被这些黏液接触到的物体,无一例外的被溶解。

    他双腿吓得发软,就在那黑色黏液沿着墙壁爬过来,要触碰他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打开门,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而大厅内,不管是四面墙壁还是棚顶、地面都被黑色的黏液覆盖。

    景辛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不绝于耳的低喃,带着诡异的回响。他感到一股意识正在试图侵蚀他的意志。

    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各种幻象,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巨大的触手、狰狞的尖牙、无法名状的怪物,它们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与此同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人类疯狂的吼叫和痛苦的嘶喊,那是理智崩溃的呐喊,显然,温玉屏散发的精神污染对人类来说是不可承受的。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景辛不屑的说:“不过,不得不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温玉屏喜出望外,他用行动让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的牺牲是值得的。“我就知道,我们是你的造物,我们依然能够彼此感知。”

    “但也仅此而已。”景辛冷漠的说:“我已经不想和你再啰嗦了。既然你是灵修会的副会长,那么我就杀了你这只猴,应该多少能震慑住灵修会,暂时不要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来骚扰我们。”

    景辛深吸一口气,集中所有精神力量,双手紧握成拳,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强大的意志而微微震颤。

    “我的神祇,我知道您还在景辛体内,现身吧——保护您的子民吧。”

    “祂不在这里。我说了,我已经把祂赶走了。”景辛的双眼变得深邃如无底的深渊,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将温玉屏的意识牢牢锁定。

    温玉屏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迅速将他的精神世界包围,这股力量如同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他压迫得透不过气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仿佛坠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

    不光是意识,他发现他散落在四处的黏液正迅速地被一股力量聚拢,并被压缩,仿佛要将一只骆驼塞进一个针眼里。

    黏液中的每一滴都似乎在燃烧,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碾压着,化作一道道细小的漩涡,痛苦地扭曲收缩。

    “不!我不信!您一定已经降临了——”温玉屏的声音变得嘶哑而绝望,但景辛的眼神依旧冷漠,没有一丝怜悯。

    巨大的翻涌着的原生质肿泡急剧缩小,伴随着恐怖的嘶鸣,由汽车般大小,一路变成了笔记本大小,最终像被巨力挤压的气球般,突然爆裂,瞬间化为虚无。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诡异的震动,仿佛从未存在过。

    随着肿泡的消失,温玉屏的最后一丝残余意识也被彻底撕得粉碎,他曾经的存在,被彻底抹去,不留痕迹,消失于天地间。

    景辛站在空荡荡的迎客厅内,只感到头疼欲裂,一摸,发现鼻子流出了一些血迹,好在并不严重,拿抽纸简单擦了下,便出了门。

    第39章

    景辛推开房门,来到走廊,眼前的景象令他眉头微皱。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影,他们的身躯如同残破的布偶,蜷缩在地板上,缓慢地扭动着,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景辛的目光扫过这些人,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呆滞。

    “触手……那是什么……救救我……”一个男人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颤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吞噬。

    不远处,一个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容扭曲,“修格斯……修格斯……”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身体剧烈颤抖。

    景辛知道,这些人都是被温玉屏的精神力量所波及的受害者。

    又走了几步,他看到了缩成一团的白申宇,他的状况似乎要好一些,只是闭着眼睛不停的发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胡言乱语。

    不过,他现在可没时间关注这些小卒,他得去找钟泽。

    “被老鼠抓走了吗?”

    他的脑海里又回响出了那句“圣夫在出城的路上被绑架了。”

    出城的路……

    他为什么要出城?

    明明说好留下来的。

    ——

    等到货车终于停下,货箱的门打开了,他眯起眼睛看开门的人。出乎意料,并不是西装革履的灵修会风格,而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半秃头男人,叼着一根烟,歪嘴笑,“来,少爷,下车吧。”

    钟泽猛地意识到绑架他的人应该不是灵修会的,因为灵修会的人特别注重形式主义,什么时候出现都打扮得十分得体。

    男人的手指晃着一个钟泽熟悉的东西——他的枪。

    “在找这个吗?早被我们的鼠鼠缴获了,别抵抗了,下来吧。”

    钟泽一下车,就被反手戴上了手铐,推着进入了一个防空洞,铐在了一个镶嵌在墙壁的铁管上。

    四周墙壁厚重,泛着冷灰色的混凝土质感。头顶的火把微弱,摇曳不定。

    这时,走廊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矮胖的男人,手里还捧着一个小老鼠,不时摸两下。

    “哥,人到了,咱们打电话吧。”

    钟泽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们谁,为什么要绑我?”

    “有趣的问题,你小子是谁?灵修会的白申宇恨不得舔你鞋底。我推测你是他们会长的儿子,小教主,你就说对不对吧?”

    钟泽感到一阵窒息,合着他是当街“露富”了被盯上了,“我和会长没半毛钱关系。”

    “那你就是教主的男宠,要不就是他儿子的男宠。”甘鑫认真的推测,“我还是倾向于第一种,儿子的男宠不至于叫白申宇给你下跪。”

    “都不是。”钟泽欲哭无泪。

    “那你说说你是谁?只要你能解释白申宇,为什么那副德性对你献媚?”

    钟泽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圣夫”这种身份是圈外人能理解的吗?

    “我是谁,你们给白申宇打个电话不就明白了吗?对了,我叫钟泽。”自己解释不了,就叫白申宇解释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打吗?”甘淼掏出手机,打给了白申宇,等了一会不见回应,气恼的说:“妈的,怎么回事?不接?”

    “可能发现这小子丢了,正忙着找人呢。”甘鑫猜测。

    没和勒索对象联络上,那么有大把时间盘问肉票,“说说吧,你到底是谁。我们需要你的身份,判断勒索数额,别考验我们哥俩的耐心。你喜欢老鼠吗?我觉得我鼠鼠也喜欢你,尤其是你柔软的内脏,它们最喜欢了。”

    “好吧,我投降!灵修会认为我是他们所崇拜的现世神的……伴侣。”钟泽坚决不会说出灵修会对他的称呼的。

    甘淼得出了一个结论,“弄了半天,你还真是个男宠。”

    钟泽懒得申辩了。

    甘淼再次拨通了白申宇的电话,这一次虽然接通了,但是那边传来的却是救护车的声音,接着电话被再次挂断了。

    甘淼和甘鑫面面相觑,两兄弟退到一旁,嘀嘀咕咕了一阵,等他们再回来,似乎是敲定了主意,“我们先留你一条命,等一会我们再给白申宇打个电话。要是他再不接,我们就把你喂老鼠!”

    “别啊,别轻易放弃,多打几次他肯定接!”钟泽连声说。

    但兄弟俩不多废话,转身回到了那个铁门后,过了一会,扔出来一根香肠,“吃吧。”

    钟泽可不吃,香肠掉在地上沾满了泥土,他还没饿到完全不讲究食品卫生。

    甘鑫见状,不屑的说:“还是饿得轻。”打了个响指,“你们吃。”

    数个大老鼠朝那香肠跑了过去,你争我夺,没一会就没了。

    突然这时,钟泽又是眼前一黑,耳边再次出现了流水声,同时嗅到了腥臭味。

    “不要啊!”钟泽用脑袋磕地面,“不要啊,我不要进去,赶紧给我出来!”

    感受到疼痛的同时,眼前又有了明亮的光。

    “你小子抽什么疯?”甘鑫胖胖的身影从铁门后探出来,不满的问。

    钟泽欲哭无泪,你能不能别有强烈的精神波动啊,我真的不想进入你的精神世界。

    “告诉你,老实点啊。”甘鑫缩回去继续吃饭了。

    钟泽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情,那就是他的能力是不可控的,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基本上都是被动吸入。

    这就丧失了主动权,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的闯入他人的精神世界呢。

    就比如现在,如果他能进入操纵雷电那家伙的精神世界就好了。

    钟泽仰靠着冰冷的墙壁,长吁短叹。

    约摸半小时后,这兄弟俩酒足饭饱走了出来,其中甘鑫拿过电话,“这次换我来打。”按了回拨建,等待白申宇接电话。

    “还是没人接……”

    “是不是信号不好?去外面打!真是的,怎么把信号这茬给忘了。”

    兄弟俩人一起走出了防空洞,钟泽目送他们的背影,倒是期待电话可以接通。

    “什么人?”突然间,就听外面传来甘淼的怒喝,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将防空洞照得白昼一般。

    但很快,一切都归于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钟泽手上的镣铐也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对这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

    他猫着腰,向外走,可是除了地上几道雷劈的胶痕外,不见这俩兄弟的声音。

    同样的,钟泽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景辛?”他对着空气叫了一声,不见回应。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就迅速跳上了那个小货车,开车向山下狂奔。好在,虽然他不认识路,但是路边都有牌子指示前方多少距离是金图门,本来是引流用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钟泽一路开回了金图门,不等上主街,就发现前方发生了严重的拥堵,消防车的鸣叫不绝于耳。

    钟泽把车停在路边,扔了车,下车步行。等到了他所住的酒店附近才发现,原来是白申宇的老巢大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浓烟滚滚。

    路边站满了围观群众,钟泽也跟着站了一会,希望能听到有用的信息。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我看是得罪人了,我听人说最近可不太平,禄泰灵修会的金矿被人袭击了,今天这大厦又着火了了,八成是一拨人干的。”

    “不对,我听说是人为纵火,据说好多人突然间疯了,越是顶层的,疯得越厉害。”

    “那正好符合被人攻击特征,这年月精神病太多了,变得好,那是超能力,变不好,那就是武疯子。”

    和景辛有关吗?钟泽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己所住的酒店。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看到景辛的身影。

    “没回来?难道你被灵修会搞定了?”钟泽担心归担心,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清洗身体,去掉任何跟老鼠有关系的残留,否则他没心思做别的。

    从上到下,彻底的清洗了好几遍后,他才走出浴室。

    一边擦头发,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计划:还是去白申宇所在的大厦探探虚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想着,无意识的一抬头,猛地看到床上坐着个人,正是景辛,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钟泽根本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浴巾也没围就这么走了出来。待回过神来,羞愤难当,转身就杀回了卫生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恼怒的质问。

    “刚刚。”景辛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安慰他,“你不用害羞的,你忘了么,咱们互换过身体的。”

    对啊,竟然忘记这茬了。但是一点没被安慰到。

    景辛又说:“所以我早就看过了,没关系的,你出来吧。”

    “别说了!把我要换的衣服给我顺门缝塞进来。”

    景辛按照钟泽的吩咐,给他递了进去。过了会,穿戴整齐的钟泽,黑着脸走了出来。

    景辛心情却不错,拿着之前钟泽留给他的字条说:“原来你出城是要去认尸。”

    “你怎么知道我出城了?”

    “白申宇说的。”景辛说:“你被大老鼠绑架了,他们都知道,也告诉了我。”

    钟泽忍不住问他,“那为什么在山上的时候,我叫你,你不出现?”

    “你知道是我救了你?”

    “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不能多等一会吗?我躲在暗处,想出去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开车走了。”

    钟泽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引起了景辛的不满,抗议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救我,然后和我一起回来?”钟泽询问,联想到景辛刚才的话和他手里的纸条,“啊,我明白了,你以为我逃跑了。”

    景辛以为他反悔了,到底是抛弃他,再次跑路了,于是救他的时候,别别扭扭的不出现,躲着不见他。结果没想到他也不含糊,立即驾车走了,把他留在了原地。

    景辛诚实的点头。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在等薛逸被绑架的消息。”

    “就算有休息,也没必要大半夜出城吧。你就这么关心他?”

    我是心烦的在酒店待不住,才想找点儿事情做。钟泽换了话题,“你那边进展顺利吗?”

    “我见到了副会长,谈话不是很愉快,因为我要去救你,但是他还在唠唠叨叨什么神啊,指引啊,一些听不懂的话。我们就动起手来了。他输了。我就离开了。不过,貌似他在对我精神攻击的时候,精神污染了其他人类,同一楼层似乎的都没了神智,下几个楼层的人可能受到了强刺激,成了疯子,所以伤人了。”

    “他听起来很厉害,你没事吧?”

    “我……”景辛迟疑了一下,皱眉说:“我也赢得不容易,也受伤了。”

    “是吗?哪里?”

    “真的!”景辛掏出兜里那张擦了鼻血的纸巾,“看!”又微微仰起脸,指着鼻子下方,“还能看到血迹吗?”

    钟泽表情凝重,景辛竟然流鼻血了,看来对方的确很难对付,“你现在什么感觉?头疼吗?”

    “有一点。”

    “那你赶紧躺下休息吧。”

    钟泽拍了拍枕头,景辛自然不肯错过这待遇,忙躺下了,眼中含光的看着钟泽,拉着他的手不放:“你也没休息好吧,陪我一起躺一会吧。”

    还是别了,怪危险的。钟泽给他盖上了被子,“我去金矿认尸了,你休息吧,安安静静的好好睡一觉。”

    “你不留下?”景辛腾地坐了起来,“那我也去。”

    “你不是头疼吗?”

    “这不重要。”

    钟泽眯起眼睛,审视景辛,“真不需要休息?”

    “我头疼是真的,你不留下,我不想一人休息,也是真的。”

    知道了,这家伙怕自己再跑了,打算走哪儿跟哪儿了。钟泽说:“那就和我去金矿认尸吧,你在后座躺着休息也一样。”

    景辛点头,“可以,我们走吧。”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说认尸其实不太准确。薛逸他……不是人,是个机器人,被那个放电的家伙给破坏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他是机器人吗?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是有灵魂的。”

    “你刚提出了一很深刻的话题,那就是人工智能算不算生命,有没有灵魂。”

    “不是,他虽然很奇怪,但是我能感觉他的灵魂。”景辛想了想,“当然,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出了门,走进电梯,钟泽从镜子看到景辛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露出了笑容,看得他一头雾水,“你笑什么?要是想到了什么笑话,讲出来也让我开心一下。”

    “我就是想到,你既然知道薛逸是个机器人,那么其实什么时候去认尸都是一样的,你愿意半夜出行去金矿,肯定是因为在酒店心神难安,待不住。”景辛分析着:“你是担心我。”

    “……”钟泽眼睛盯着电梯的显示屏,面无表情的说:“不是,我只是太好奇薛逸的真实身份,我没想到机械人可以做到那般以假乱真,想赶紧一探究竟。”

    “好吧。”景辛有点失望的说。

    钟泽一到大厅,前台就叫住他,说车行把他昨天预定的汽车送到了,并把钥匙给了钟泽。

    钟泽高兴的跟景辛晃了晃车钥匙,“太好了,有新车开了,我真的不想再碰那辆老鼠车。”一出门就见到了崭新的越野车,乃是旅行必备佳品。

    一上车,钟泽见景辛坐在了副驾驶,没有去后座休息的意思,叹了口气,提醒,“戴安全带。”

    “不要,不舒服,我又不会有事。”

    “我是怕撞车,你飞出去撞坏了玻璃。”

    “好吧。”景辛系了安全带。

    在去往金矿的路上,遇到了昨天晚上被钟泽遗弃的车,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哆嗦了一下,“但愿以后别碰到蟑螂操纵者。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通过老鼠。白申宇说你被老鼠绑走了,我就特别留意老鼠,很快就感受到一些老鼠不一般,顺着他们身上残留的操纵者意识,很快就发现了罪魁祸首。”

    “你能感受到操纵者的位置?”

    “能,就好像能闻到起火点的烟味儿,或者看到火苗,循着过去就能找到火源。”

    “那你能找到我吗?”

    “现在不能,你的精神力量没有强到能让我感知。”

    现在不能……现在……钟泽心想,希望你能力就停留在现阶段,别再发展了,要不然那真是天涯海角都跑不掉。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景辛不买账,“为什么道谢?你把我当外人吗?我可把你当内人。”

    “……”钟泽强行切换话题,“不管怎么说,你击败了副会长。我要是会长,要么肯定你的能力,继续追着你不放,要么自此害怕收手,你觉得是哪一种?”

    “不管是哪一种,咱们都可以过一段清净日子了。对了,那个副会长似乎对我没有远大抱负,只想和你卿卿我我这件事特别气愤。”

    钟泽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可以想象。罗霄神降之前都不是灵修会成员,但是被神的意识污染后,都积极投身教内事业。

    而景辛,从小就培养的好苗子,神降之后,却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别说统治世界了,这要是搁学校,他就是连小组长都不想当的那种人。

    景辛目前的兴趣点,似乎只有……他钟泽。

    这么一想,钟泽的压力陡增。

    景辛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吗?在你走后,我进入了那个防空洞,发现那个铁门后都是黄金。”

    “啊?”

    “嗯。我就用大石头把洞口堵住了。所以,等我们干掉那个学校的怪物后,我们买个小岛隐居吧,用这笔黄金。”

    “……”钟泽咬着嘴唇,憋不出答案,这时远远看到了矿场的大招牌,他如通获救的一般的说:“啊,到了,到了。”

    许多车辆拥挤在门口,人进人出,忙着抬担架。钟泽自报是来寻找辰星机械师薛逸的,允许进了门。

    他一路被带到了一个宽大的厂房,看起来像是维修车间,地上摆满了尸体,都只是脸上简单蒙了件衣服。

    钟泽被领到了一具尸体前,他俯身掀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布,露出了薛逸那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的面容,他的脸颊部分有一块烧穿的空洞,露出了里面的电线。

    “真的是机器人啊。”钟泽感慨。

    签了字,钟泽就把薛逸的身体领走了,连裹尸袋也没有,他和景辛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薛逸抬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怎么办?”景辛问,“要把他埋了吗?还是找人修?”

    “就是修了,他的数据也都丢失了吧。关键他是谁的机器人?”

    “请找人修理我!”突然汽车的广播里传出的电子音说。

    钟泽愣住,对景辛说:“你也听到汽车的广播说了奇怪的话吗?”

    “请找人维修我!我是薛逸。”广播里传来了电子音:“我是人类,这是我的异能。简而言之,我的灵魂能附在机械上。这具身体只是我的机械躯体,请修好它。”

    钟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喜的笑道:“天啊,太好了,你还活着。”

    “没错,我还活着!”

    “你的存在形式真新奇。”连景辛都感慨。

    钟泽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你这具身体为什么没有那什么了。”

    景辛问:“没什么?”但稍微一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然的点头,但马上警惕的问:“钟泽,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钟泽解释,薛逸就立即跳出来澄清,“在我们被困在村子里的时候,那家的女儿探索的结果。那个时候你在昏迷,自然没听见。但这都不是重点。机械体只是承载我灵魂,让我四处旅游的载体。在派不上用场的地方没必要投入太多。再说了,什么样的变态会给机械人装丁丁啊?!”

    “别激动,我们会想办法修好你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你送回家,你家里肯定有人能修好你吧?”

    “我不要回家!要我回家,我宁愿附在这车上。”

    景辛说:“附在车上?你要和我们俩一起旅行吗?”

    薛逸马上说:“别误会,我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我就是打个比喻!只是想表达我不想回家而已。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被老头子抓到,我就别想再跑了。”

    一提到逃跑和自由,钟泽感同身受,“你放心,我一定找人把你的身体修好。”说完,观察景辛的表情,就见他撇了撇嘴,能看出来不太愿意,但也没说什么。钟泽正打算说点好话照拂一下他的情绪,却发现景辛鼻下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景辛,你流鼻血了。”钟泽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应该只是过度使用了能力,身体有点累。”景辛擦掉了鼻血,“休息休息就好了。”

    有求于人的薛逸很会看眼色,当即提议,“我来开车,你们去后座休息罢。”

    “你来开车?”

    “我能操作机械,自然能开车,我们先回酒店取东西,是不是?路我熟,这就往回开。”

    这真是无人驾驶了。“那好吧。”

    钟泽和景辛来到后座休息,钟泽也很累,一夜没睡,眼皮发沉,迷蒙中,他感到一只手轻轻揽住了他的头,温柔而坚定地将他引向一个结实的肩膀

    钟泽含糊的问:“你真的没事吗?”

    “不用担心。”

    “唔……”意识已经开始飘进梦乡的大门了。

    “你连夜去金矿,其实是因为担心我和会长的见面,在酒店待不住吧?是不是?”

    “嗯……”钟泽迷迷糊糊的回答,接着就感到唇被温柔吻住,他闭着眼睛象征性的推了推,但很快就放弃了,算了,又不是没亲过。

    好在,对方很快就停止了,而钟泽则彻底睡了过去。

    薛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从没如此希望自己是个真正的机器,不碍情侣的眼。

    不过,景辛倒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将钟泽抱在怀里,反复亲了亲,互相依靠着,也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在昏暗的维修部里,薛逸的躯体静静的躺在工作台上。

    钟泽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墙壁斑驳,工具和一些拆卸开的机器,凌乱地堆在角落里,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发出微弱的光。

    浑身沾满机油的维修师傅站在机器人旁边,手持一把老旧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撬开机器人的胸腔盖板,里面的线路如同一团乱麻,有些地方还在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能修吗?”景辛问:“需要多久能修好?”

    “修不了。”师傅只搭了一眼,就给出了结论,“这玩意太精密了,超过我的能力了。你们打哪儿得到这么精密的机器人的?”

    “如此精密吗?”

    “以前我在城里的时候,见过巡逻机器保安,那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机器人。至于这个,我都不知道怎么拆它的核心零件。”

    这时,扔在角落里的玩具机械狗,突然出声,“我可以教你。”

    维修师傅吓了一跳,“我草,你咋说话了?”

    钟泽知道薛逸又俯身到了机械狗身上,想指挥别人替他修理身体。

    “这是我的躯体,我对它太了解了,有我指导,没问题的。”机械狗自信的说:“只要你肯出力,钱不是问题。”

    “我呿,你是人工智能还是人类的灵魂?”维修师傅一摆手,“算了,爱啥啥吧,我是很想赚这笔钱维修费,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里都是报废车和二手物品上拆下来的零件,怕是没法用到这机器人上。”

    “不用担心,我需要的替换零件也不用那么高级的。”机械狗说:“我找找看。”说完,就钻进了零件堆里,过了一会,垂头丧气的出来,“哪里有高级点的零件买呢?”

    “高级零件?那肯定是明榕城了,附近就数那里的日子过得最高级了。”维修师傅说:“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因为那里住的是一群神经病,脑子一团浆糊那种。”

    “脑子一团浆糊,还能拥有高级的机械?”

    “这不矛盾。去了,你们就知道了。”维修师傅露出高声莫测的笑容。

    “具体怎么个邪门法呢?”

    “我可不敢说,怕惹麻烦。”他说完,瞅了眼机械狗,“这玩具狗你们买吗?算你们便宜点。”

    “买吗?”钟泽问。

    “买吧,比其他物品方便,能说话也能走。”薛逸回答。

    之前薛逸留在酒店的物品都被钟泽收了,因此薛逸的钱这会都在他身上,所以由钟泽替他付了钱。

    两人一狗外加机械体共同回到了车上。

    钟泽掏出薛逸的地图,一眼就找到了叫做明榕的地点。

    机械狗的眼睛闪了闪,“能把我和我的身体送到那里吗?”

    明榕城和钟泽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顺路。“没问题,反正我们也顺路。”钟泽发送汽车,按照地图的指示,立即启程,“并不是很远,快点开的话,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到了。”

    虽然用的是机械狗的声音,但能听他满是感激,“谢谢你。我来开车吧。”

    “不用,我闲着也怪无聊的。”钟泽说。其实他是不想再和景辛待在后座,没事少在一起腻歪,省得擦枪走火。

    景辛问:“薛逸,你想过没有,如果哪里都修不好,你要怎么办呢?做最坏的打算。”

    “那只能给我爷爷打电话了。”

    “你爷爷?”钟泽说:“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白发苍苍,看起来很有智慧的科学家形象了。”

    “完全不是,他是一个刻薄,古怪刁钻、又控制欲极强的老家伙,当然,不可否认,他是很聪明,这个身体就是他协助我制造的,但是他只允许我在城里使用。”薛逸满腹怨气的说:“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所以趁他不注意,我就跑了出来。”

    钟泽想起了他们初遇时的场景,“当时,你给我看过一个机械师证,你说你是辰星机械的员工,难不成你爷爷……”

    “不告诉你们我的来历,的确不像话。没错,我是辰星机械创始人的孙子,也不叫薛逸,真名叫谢学弈,当然这不重要,你们继续叫我薛逸就行。工作证是盗用了一个员工的身份,因为有些城市需要身份验证,有大公司背书方便进入。”

    原来是富三代在体验生活,钟泽狐疑的问:“可是你真的在干活,四处奔走维修机器。”

    “我既然盗用了人家的身份,多少也得真替人家干活。再说,这样很有趣,没有目的地的时候,就看看维修报表,从中选一个。”

    “可你的机械体对一些活动并无感知,怎么能叫体验生活?”景辛发出了疑问。

    “凡事没有十全十美的,这样我就很满意了。我要是用真身出来,早死了八百回了。比如,在金矿遇到的那两个强盗,真是吓死人了,随随便便就能引雷。希望以后不会再碰到了。我听说矿主真答应付钱了,没想到他人还真不错,要是我爷爷肯定用这笔钱雇佣杀手消灭勒索犯,也绝不支付赎金。”

    钟泽说:“那你真正的身体,此时……”

    “泡在营养液里喽。”薛逸回答,“毕竟我的灵魂在这里,家里的就是一块肉而已。”

    “你只能附身机械吗?真正的人体可以吗?如果我们给你找一个刚死的人的身体,你能操控吗?”

    “不行。”薛逸回答得干脆,“我从小就对机械感兴趣,后来我渐渐的发现我可以用意识控制一些小机械,再后来我就可以把整个意识都附着到机械上,但是人完全不行。其实,我去医院蹲守过,不管是刚死的,还是太平间的尸体,我均无法操纵。”

    “看来术业有专攻,能操纵老鼠的,操纵不了猫。”钟泽得出了结论,“不过,你这异能也挺方便的,不会觉得疲惫。”说完,打了个哈欠。

    景辛这时问钟泽,“你累吗?我来开吧。”

    “你会开吗?”

    “这么久,看都看会了。”景辛提议,“你也很累吧,不如我来,我觉得我更适合开车。”

    行吧,反正这个世界也不需要驾照,他也是无证驾驶。给景辛找点事儿做,挺好的。免得有空琢磨他。

    于是钟泽停车,和他调换了位置,叫景辛来开,他则坐在副驾驶上监督。真别说,景辛开得倒是像模像样,主要是托路上没有其他车辆的福。

    过了一会,钟泽见没有大问题,就彻底解放了自己,头一歪,“我睡一会。”就揣着肩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是被景辛推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递到眼前的面包和火腿肠,并且注意到车子正停在路边。

    “午饭时间了。”景辛细心的询问:“刚才有一段很颠簸,你感觉到了吗?”

    “没有,我睡得很沉。”

    “其实我想让你夸奖我开得好。”

    “……”钟泽考虑该怎么回答,他既不想打击对方积极性,又不想让关系显得亲密,“你虽然开得不错,但不要骄傲,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景辛哼笑一声:“敷衍。”但也不在乎,又拧开一瓶水给钟泽。

    薛逸自然是不用吃东西的,所以他注意到了前方来了一辆车,“大家小心,有别人来了。”

    这辆车从远处逼近他们的时候,钟泽立即感受到了威胁。

    因为这辆车的车速极慢,几乎以滑行的方式慢慢接近他们,原因只有一个,对方在打量他们这辆车的状况。若是不然,在荒郊野外遇到停靠的车辆,不想惹麻烦的,踩油门加速经过才是正解。

    钟泽透过对方布满灰尘的挡风玻璃,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他喝了口水,把瓶子拧上,做好了迎接突然状况的准备。

    这辆汽车在他们对面的道路上停下,从驾驶席,走下来一个络腮胡子男人,而副驾驶的车门亦打开,下来一个足有2米高的魁梧男人,估计体重也在三百斤左右,压迫感极强。

    景辛主动放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钟泽瞪眼,你真是艺高人胆大了,都主动搭话了?

    络腮胡子男人打量眼前的小白脸们和他们后座的机械狗玩具。他本以为会看到两张惊恐的惨白的面孔,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非常淡定。他有些挑衅的把手肘放在了车窗玻璃上,头也微微探进车内。“有打火机吗?”

    “抱歉。我们不抽烟。”

    “真的吗?我不信。”他进一步侵犯车内的空间,手伸进了车内,指着景辛的口袋说,“你兜里肯定有打火机,别那么小气么,为出门在外,借个火很正常吧?”

    钟泽见状,摸出枪,瞄准了对方,“快滚!”

    这把枪是金图门新买的,之前那把被老鼠男扣下,忘了拿回来。

    正好试试这把新买的好不好用。

    “有意思,你有能耐就开……”

    啪!

    不等说完,一颗子弹已经射中了络腮胡的眉心,但是络腮胡的脑袋只是向往仰了一下,随即再次平视钟泽,并从眉心抠出了微微嵌入的子弹,扔到了地上。

    他嚣张着看车内的两个人,这一次,毫无疑问,对方将吓得乱了方寸,大喊大叫,那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

    而这时,那个大块头已经走到了,钟泽这边的副驾驶的车门旁,一弯腰,就抬起了汽车的一角,使劲晃。

    “这就是你们的全部能耐?”景辛平静的问。

    钟泽却急了,“别让他们再展示了,这又不是表演节目。”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络腮胡子的胳膊从车窗缩了回去,不,不光是他的手,他的整个身体都萎靡了下去,扶着车门瘫软在地。

    而摇晃车子的大块头,此时也直挺挺的轰然倒地,嘴巴一张一翕,往外吐着红白混合的物质。

    一时间,死寂笼罩在他们周围,薛逸此时作为一只机械狗,甚至连动都不敢,就怕润滑不好的关节发出异响。

    景辛讲起了心得,“我发现直接对他们的大脑组织动手是最快最省力的,也不会弄得血淋淋的。”

    钟泽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一点不想听这种总结,虽然他也杀伐果断,但会意识到自己的心狠手辣,可景辛似乎压根没这想法,仿佛一个顽童在讨论如何捕杀昆虫。

    这时景辛注意到了钟泽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刚才那口面包硬咽下去了,有点噎。”钟泽若无其事的说:“继续上路吧,我要睡觉了。”

    “我、我给你导航吧,再有二百米左转。”薛逸忙说。

    “好吧,那你继续休息吧。”景辛说完,继续上路。

    钟泽当然没睡,只是密闭养神而已,但脑袋里浑浑噩噩,丝毫没得到放松,等他再睁眼,看到车子驶过了一个标有明榕前方一公里的路牌。

    他便坐直了身子,景辛关心的问:“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咱们快到了吗?好啊,希望今晚上可以睡一张舒服的床。”

    沿着道路开了一会,一道高大的杉树组成的绿色的围墙,矗立在他们面前,足有二层楼那么高,被人工修剪过,边缘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东西?”钟泽不解的问:“园艺景观吗?咱们没走错吧?”

    薛逸确定,“就是这里。”

    景辛看到墙上有一道可以供两辆车通过的入口,他毫不犹豫的开了进去。

    视线内道路两边都是树木组成的墙,车辆在两道墙之间的道路缓慢的开着。

    “这是树篱迷宫?”薛逸自言自语。

    “什么?”钟泽没听清。

    “你看过闪灵吗?杰克最后就死在了这种地方。”

    钟泽对这电影有印象,但至于是什么时候和谁看的,则全然没印象,“我知道,一部惊悚电影,当然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已经不算惊悚了。”

    “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迷宫的走法,通常迷宫会有死路。”薛逸担心的说。

    钟泽说:“如果开车直线冲撞会是什么结果?”

    “无法保证树篱间没有钢板。”薛逸说:“横冲直撞,弄不好撞到钢板,车毁人亡。”

    钟泽说:“这个树篱迷宫是想把人困死在这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经过的树篱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有一个大箭头,配有文字:离开明榕方向。

    看来这个树篱迷宫是劝退误入者的,如果此时觉得恐惧,或许没有坚定入内的信心,那么趁早离开。

    “来都来了,哪能走!”钟泽说:“继续开。”

    这树篱迷宫仿佛听懂了钟泽的话,三分钟后,他们就开出了迷宫,来到了一座检查站前。

    检查站很高级,配有安检扫描仪,把钟泽所携带的武器统统收缴了,承诺出城时归还,对车辆也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尤其是薛逸的机械身体,更是扫描了好几次才放行。

    并给了他们两个蓝袖箍,上面用红字印着“游客”,叮嘱说:“在城内的时候,请一直佩戴。”

    入乡随俗,钟泽谨遵指导,点头称是。

    离开检查站后,是一条开阔的主干道,随着车子行驶在通往市中心,这个小城市的样貌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栋栋水泥建筑出现主干道两旁,多数标注着明确的标志,比如图书馆,游泳馆,百货等。

    有老师模样的人,领着一队小学生从游泳馆出来,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着。

    而且这些建筑附近,都栽种着大量的漂亮的花朵。甚至有几种花,哪怕在秩序崩溃前,都是稀有的珍贵品种。在这里,就当景观植物随意的栽种在街边。

    “竟然还有学校和学生?”薛逸觉得不可思议,“还有闲心游泳?我去过的许多地方,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下地挖土豆了。”

    “这小城的待遇可真好。”钟泽也感慨。

    同时他注意到,路上走着的居民们都精神面貌良好,虽然他们的衣着不华贵,但干净整洁,和之前见过的油腻腻的,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的普通乱世平民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重要的是表情很是平和,金图门虽然不缺吃穿,但一个个赌狗,乌眼鸡一样,眼睛瞪得滴流圆,精神紧绷,不像这些路人表情恬静。

    “这城市也太……正常了吧?”薛逸忍不住说:“我也混进过几个大城市里,都极其拥挤,街道狭窄,几乎看不到绿化。这里简直像个小花园。”

    钟泽也觉得这座小城漂亮得不像话,翡翠岛的漂亮,那是钱堆出来的。这座城市靠什么?最重要的是在一个秩序崩溃的世界,大家不仅有心搞绿化,而且还维护得特别好,这得是多稳定且丰富的内心世界。

    难不成这里是世外桃源?

    这个小城很紧凑,他们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就看了一个五层建筑物:明榕一号食堂。

    钟泽作为三个人中唯一的肉体凡胎,不争气的说:“唉,饿了。”

    “我不急,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在车里等你们。”薛逸说:“明天再找维修点也一样。”

    钟泽正有此意,此时夕阳西下,除了食堂和宾馆外,其他行业都该下班了,有事也得明天办了。

    而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彻在整个小城上空。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音乐的含义。

    但很快答案就揭示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从四面八方涌向食堂的人流,这应该是统一的下班铃声。

    “别愣着,赶紧进去,一会没地儿了。”钟泽招呼景辛。

    食堂内,已经人声鼎沸,有的端着餐盘正在找座位,有的已经落座开始聊天吃饭了。

    钟泽把薛逸摆在座位上占座,他和景辛去打饭。

    不过,打饭前首先要充值,钟泽看了一圈没发现充值窗口,不由得询问一个柜台人员:“请问充值窗口在哪里?”

    那人看了眼钟泽和景辛的蓝色袖箍,笑道:“你们是游客啊,不用花钱,免费吃。来吧,想吃什么?”

    “免费?”钟泽不可思议,这一路只遇到过打劫的,连只宰客的都算眉清目秀了,这里居然可以免费?

    “嗯,免费,你们想吃什么?”

    钟泽警惕的思考了下,小心翼翼的和景辛说:“不会等咱们吃完,然后说咱们吃霸王餐吧?”

    “没关系,要是他们不老实,有我呢。”景辛轻描淡写的说。

    钟泽想想也是,“那就吃免费的晚餐吧。”

    食物品类还是很丰富的,是比金图门的大酒店差一些,但金图门可是由金矿和各种娱乐行业堆起来的销金窟,这个小城的规模能支撑这样的饭菜,当真了不起了。

    钟泽回到座位上,一边吃食物,一边不时观察周围,过了一会,他有了发现,“你看出这里的一个古怪之处了吗?很明显的一点。我不信你没察觉。”

    “你倒是提醒了我,的确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有一件事特别不协调。”景辛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老年人?”

    “没错。似乎只有四十五岁以下的人口。我在大街上没看到,在这里也没看到,就算是这里吃饭的都是参加工作的人,但四十五岁以上的工人呢?”

    通过一个聚集点的人口年轻分布,可以推断该定居点的性质。如果一个聚集点只有年轻人,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那么基本上是个犯罪社区。

    有老人和小孩未必是正常团体,但没有,一定问题很大。

    明榕有小孩和青少年,但是没有老年人。甚至连过了四十五岁的中年人都很少。

    那中老年人去了哪里呢?

    渐渐的,钟泽发现周围越来越安静,等到他意识到这份安静不正常后,发现其实周围的食客并未减少,只是每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仿佛在祈祷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几分钟内,整个食堂内,只有钟泽、景辛还睁着眼睛。连负责打饭的服务员,都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祈祷。

    天啊,这味儿怎么这么熟悉?!钟泽紧张的和景辛对视,低声说:“靠,咱们不是又掉进灵修会控制的城市了吧?”

    这时,钟泽感到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碰了他一下,语重心长都说:“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开始祈祷?这样下去,你怎么回归本源世界?”

    而男人这时察觉到了钟泽迷惑的神情,打量他了一番,“你们是外面来的游客?难怪。”就不再理他,专注的自我祈祷去了。

    “好消息,好像不是灵修会……”钟泽用口型对景辛说。

    景辛认可的点头,“我从不知道灵修会有什么本源世界这个概念。”

    钟泽也赞同的颔首,本源世界不是灵修会的信仰体系中的概念,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自然是这似乎是其他的神经质教派!

    十分钟,祈祷的人们都逐渐恢复了正常,又恢复了吃饭和交谈。

    钟泽和景辛端着吃完的餐盘起身,把餐盘扔进了回收箱内,离开了这里。

    下一步就是找住宿的地方了,鉴于小城不大,他们带着薛逸,一边沿着马路走,一边寻找宾馆,顺便观光。

    他们绕过一个街口,猝不及防的,他们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广阔的广场,而广场中央,有一棵长在水池中的苍天大树。

    树木的直径,恐怕五个人展开双臂也无法将它围住。

    树冠葱翠繁茂,夕阳无法穿透浓密的树叶,但每一片叶子却都闪烁着生命的绿色光芒,这些光辉好像是大树从内自然焕发出来的。

    仔细看,浸泡着树根的水池却呈现鲜红色,像是鲜血一般。

    翠绿,鲜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树真漂亮。”薛逸仰头,“我快被它迷住了。”

    而钟泽仿佛被这棵大树吸引,不由自主的朝它靠近。

    广场上零零星星有闲适散步的市民,但他们似乎对这棵树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分配注意力给它。

    钟泽观察大树,头后仰成了垂直状态,“它多少岁了?五百岁,一千岁?”

    景辛也观察着它,“这是榕树?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树。”

    “还有,这些液体是什么玩意?”钟泽走到水池边缘,弯腰仔细观察,“是血吗?树泡在水里可以活吗?”

    忽然,他想起了他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液体,那浸泡着纪荔的水。

    这时,转到大树另一面的薛逸,有了发现,“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