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归茫然。
当紫原敦抢下球抛出来的时候,青峰大辉眨眼便提速跑了起来。
奇怪的是，吉安川中学的其他四人动了起来，但并没完全动起来。
连跟着跑位的灰崎祥吾都感觉奇怪地降低了速度，看向完全没有奔跑对抗意思的自己的对位8号。
青峰大辉心中有疑惑,但动作不停,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上篮。
篮球抛上去后,落下朝前跑动两步，才转身看自己投篮的结果。
入框,两分。
确定了结果,青峰大辉看向场中。
“真是漂亮的一球啊。”
“你看见了吗？他速度好快。”
“真的好快啊,我都没看到他怎么跑过来的。”
“上篮动作随意的样子，好酷啊。”
围观的吉安川中学篮球部部员,鼓起掌来。
而站在场中的选手，除去皱着眉头的二方翔,其他人竟然也跟着鼓起掌来。
青峰大辉投篮还十分随意的身体,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这是什么意思？”白哉礼弥奇怪地看向黑子哲也。
“我想起以前看过他们了。”
“他们？吉安川中学的吗？在哪里？”
“在校园祭的表演赛上。”黑子哲也回答着,“那个时候他们加油得很整齐。”
“还赢得了纪念品。”
“？”白哉礼弥不可理解地看向场中。
就算是欣赏,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可是现在是在练习赛诶。”
“可能知道这一球不太拦得住,干脆直接欣赏吧。”黑子哲也说着推断,“他们的2号和15号在青峰君跑动得时候，就只看着青峰君了。”
“没有看对位的跑动。”
3号也在和紫原敦抢球失败后，接受状态顺畅地落地，看着紫原敦说了几句什么。
紫原敦瞥了一眼3号，神色更加恹恹，依旧不理会地当做没听见。
3号的表情失落，不再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又打量起紫原敦。
好奇怪。
白哉礼弥看向场中。
吉安川中学场上四人似乎都对自己的对位有深厚兴趣。
太过奇怪,让场上似乎只剩下了二方翔这么一个正常的对位选手。
吉安川中学的球权准备进攻。
拿着篮球推进，控球后卫15号表情轻松，笑得愉悦。
遥遥看着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视线展开，将全局收在眼里。
对方的站位是正常不过的标准队形。
不明白对方挑衅的自信从何而来。
赤司征十郎提高了自己的关注程度，注意着对方队形的细微变动。
进入帝光中学的半场，吉安川中学的队形展开。
依旧是标准的进攻队形。
对方那一眼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挑衅吗？
赤司征十郎站在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站位。
可以夸赞的地方，大概是对方的精确站位。
每个人的位置都卡在接应和对抗间，相互可以形成照应。
赤司征十郎站在三分线的切线上，暂时不打算出声，让队伍能够自然地对这一球进行反映。
控球后卫15号将篮球传给了得分后卫2号。
站在三分线后一些位置，2号在接到球后朝着篮筐瞥去一眼。
身体朝着左边移动。
一个人的移动，却如同蛛网上的中心点，带动着网上的其他人移动。
没有给出特别的信号，吉安川中学的五人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动着。
视线中的多个点位移动，让注意力被无意识地分散开。
越是拥有卓越跟随能力的人，越容易受到多点位移动的影响。
青峰大辉的视线左右晃动，岔开神后瞬间反应过来地跟随着自己的对位跑动。
虽然立即赶上了，但还是令青峰大辉心里感到讶异。
这种被影响到“丢失”的状态，还是第一次。
除了青峰大辉，灰崎祥吾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重心已经移动后又调整回来。对位的大前锋8号并没有去抢夺球权，只是跑动后换了站位。
篮球从2号给到3号的手中，中峰却从内场跑出，反而在三分线上投篮。
是一个漂亮的三分。
“呜啊，你的反应好快。”8号看着灰崎祥吾道，“我就知道骗不过你，干脆没有要球。”
“你们的大前锋也好快，是叫青峰君是吧？可惜二方队长不喜欢夸赞别人。”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对着你夸一下青峰君吗？”8号说着，并没有等待灰崎祥吾给出答案，跟着队伍朝后回防，“一会见啦。”
“你看见了吗？紫，紫，额，紫君其实都上步了，还好我选择三分。”3号中峰一边后撤，一边对旁边传球给自己的2号说道，“真是敏锐啊，我可不想被盖帽。”
“其实绿君已经注意到了。”同为得分后卫，2号肯定绿间真太郎对于三分球出手的敏锐度，“还好我和队长拦住了他。”
心里骂着对方傻x，灰崎祥吾听着2号的话看了青峰大辉一眼。
“他有拦住你吗？”青峰大辉朝绿间真太郎问道。
对方正常音量的话语听着没有逻辑，让青峰大辉有些好奇。
“嗯。”绿间真太郎点头，“卡住了我侧绕的位置。”
“我没注意到这个。”青峰大辉回着，看向灰崎祥吾，回应他看来的那一眼。
只看见了灰崎祥吾的后脑勺。
带着球的赤司征十郎并没有急着进攻，让三人的对话结束后才将篮球传给青峰大辉，示意他带球快攻。
青峰大辉拿到球便小跑起来，灰崎祥吾同样在另一边跑位进入吉安川中学的半场。
五人的防守站位已经站好，在青峰大辉和灰崎祥吾进入的时候，并没有特别迎上来。
只有两人的对位朝着两人的位置移动。
青峰大辉跑近后，脚下加速朝空隙冲过去。
原本进入内场可以三步上篮的位置，却因为对方中峰的走位变得有些别扭。
青峰大辉停顿一秒最后勾手出手。
灰崎祥吾停下脚步和8号对视。
无论是左前方还是右斜前方，都是吉安川中学的人。
青峰大辉并不能和自己形成接应。
灰崎祥吾后撤开一步，眯着眼打量站位。
看起来松散，却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应的位置。
有些难缠。
灰崎祥吾转头朝站在略远的位置，不打算参与这次进攻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的位置能够更好地观察吉安川中学五人的站位。
因为思索，双眼比平时显得更狭长一些。
青峰大辉勾球落地。
站在地上却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自己的站位莫名处于另外三人的中心点，就像是被二方翔赶进了陷阱里的猎物一样。
如果不是这一球自己依旧坚持出手，且是自己还算熟的勾球，进入这个位置大概率便会被夺走球权。
青峰大辉向距离自己并不远的灰崎祥吾看去。
中间被他的对位8号卡了半个身位，自己的旁侧站着3号和2号。
并不足够的距离，就算想要加速甩开也难免会撞人。
有些麻烦。
青峰大辉迈步朝着帝光中学的半场回防。
“你看见他刚刚的勾球了吗？”
“我没想到这个位置还能投进。”
“真的好厉害啊，不愧是帝光。”
“我本来以为刚刚的那一球一定进不了了，可是他动作好流畅的就进了。好帅啊。”
“真的，你看他的肌肉了吗？身材一定很棒。”
“他的手和腿都好长。”
青峰大辉迈的步子更快了一些。
上野教练看着场中的局势，侧头示意一旁记录的助理教练：“把上次他们的队形拿给我。”
“是。”
场中的比赛继续着。
帝光中学虽然进攻都在顺利得分，但感觉并不爽快。
像是慢步进入流沙里一般。
“好厉害。”黑子哲也出声夸了一句，看着场中形势对比着白哉礼弥手中的记录板，“你这里标记的位置不准确。”
“嗯？”白哉礼弥将自己的记录板朝侧边递了些，让黑子哲也能够具体点到。
“这里，他们包的位置还要紧一些。”黑子哲也示意了笔，在白哉礼弥画出来的图中修改了一下，“并不是完全的曲线，是有控制地进行了距离调整。”
“每个站位除了对抗，还能压制接应另外两条线。”
“真的是很漂亮的队形变换。”黑子哲也说着，示意白哉礼弥朝场中看去，“只要有谁的位置不能压住，就选择用控球后卫进行跟随，确保队形依旧处于完整的状态。”
白哉礼弥将黑子哲也修改的地方用笔尖笔画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场中。
控球后卫的视野和普通球员不一样。
比所有人都更加需要全局的视野观。
白哉礼弥看着场中的众人，按照黑子哲也画出的标记进行站位的对应。
就像是知道了公式后套在每个变换数字的题面上。
“真的，怎么做到每个位置都能够保持三个人围笼队形的？”白哉礼弥看着场中，一下就和黑子哲也标记的合上。
也和双方进攻速度并不快有关。
与收集数据时推测的小球快攻不同，吉安川中学有意放慢了节奏，将得分的速度放缓。
加大了自己的防御能力。
虽然进攻压力也同样增大，但是对方丝滑的团队协作，让得分效率维持得不错。
双方的分差并没有拉开。
像是一个韧度极佳的材料，包裹着帝光中学锋利的刀刃。
“他们队形一直贴得很近。”回防跑得快，进攻并不着急。
每个举动都为了让自己的阵型可以完整展开。
站位间没有足够的空隙让青峰大辉和灰崎祥吾蹿，也就压住了两人冲破的劲头。
甚至盲目冲进阵型还会被压制住。
还好两人今天投篮的准确率还不错。
绿间真太郎今天拿到球权后得分也很稳，只是多多少少被影响到了，出手的速度调整慢下来。
吉安川中学的中峰和得分后卫，今天的三分准率都不错。
黏糊糊的感觉，磨得帝光中学不适。
紫原敦皱着眉。
赤司征十郎考虑到对方阵型站位间的联系，暂时没有将紫原敦放出去进攻的打算。
比阵型还要让众人感到邪门的，是场上和场边，经常响起的夸赞。
但帝光中学的五人都不是表演型的性格，从才开始的“羞涩”到慢慢麻木。
3号坚持着想要和紫原敦进行交流。
即使一直没有被紫原敦理会，还是会时不时地说两句话，然后期待地看着紫原敦等待对方接话。
没有得到回应，表情会很明显的失落，又在几秒钟后恢复成斗志满满的样子。
像是一只摇尾巴讨好的笨蛋小狗。
很难评。
白哉礼弥将既视感从脑中删除。
从资料上来看，3号是二年级，年级上是学长，却在紫原敦旁边表现得如同仰慕前辈的后辈。
第一节比赛结束。
帝光中学以两分的微弱优势暂时领先。
“真厉害啊。”
“对啊，不愧是帝光，全国大赛的冠军。”
“上一个练习赛的时候，那个种子选手也被轻松拿下了。”
“所以说还得是帝光啊，真正的试金石。”
这样的夸赞听起来并不顺耳。
大概言语中默认的那种，会成为屠龙勇士的信念感，听得“龙”不愉悦。
“下一节你要上场了。”白哉礼弥看着走向帝光中学休息区的五人，偏头对黑子哲也道。
“嗯。”
“正常发挥就行。”
“嗯。”
白哉礼弥只是偏头，避免自己转过去时紧张的情绪影响到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低头转动着手腕上的护腕，也没有抬头去看白哉礼弥。
教练组有些严肃。
大部分严肃来自于上野教练。
“他们的这个阵型，在之前没有出现过。”上野教练说道，让黑川教练用磁石在白板上进行演示，“专门磨合出来的一个新战术。”
“关键处就在对方1号和8号之间配合的队伍收缩。”
“包括15号进行的补位。”
“是专门压制进攻性的一套阵型。”
进攻性极强的帝光中学，便能感到明显的克制。
“在阵型能够完全铺开时，遇强则强。”
白哉礼弥将自己记录板上的图形和白板上的进行对比。
如果加上黑子哲也的改动，相似度很高。
有进步。
白哉礼弥在心里夸了自己一下，接着认真听教练组的讲解。
阵型的变换并不难理解，难的是对方能够将这么个阵容灵活得在场中运用。
用活了的阵容，便从普通模式升级到了困难模式。
“赤司，你下一节试着组织快速进攻，带起来节奏。”上野教练等黑川教练讲解完，开口道。
“教练。”白哉礼弥举手示意，但没有等上野教练准许便直接开口道，“第二节是阿——黑子君上场。”
上野教练看向白哉礼弥，只是盯着白哉礼弥不说话。
压低的眉头将不喜直接放在脸上。
“现在场中压力正大，你是要我浪费一小节的时间？”
“您想要的是快速进攻，这方面黑子君完全可以做到。”白哉礼弥说着，在对方的眼神中强撑着自己补上一句，“如果您有看过报告的话。”
黑川教练视线快速看向旁边的上野教练，思索着要如何打破尴尬。
“教练，可以让黑子君试一试。”赤司征十郎开口，对上上野教练转过的视线，自然地继续，“黑子君提升的就是队伍的协作和进攻性。”
“我认为正是这次比赛突破对方阵容的关键。”
上野教练头没有转头，眼珠一滚便看向坐在一起的白哉礼弥和黑子哲也：“你要上场吗？”
这句话问的是黑子哲也。
确定着黑子哲也是否知晓，自己上场后需要面临的压力。
以及，一旦没有效用后，会遭遇的结果。
“要。”黑子哲也点头，语气平静。
似乎没有受到上野教练的影响。
“好，下一节你先上场。”上野教练说着，眼神划过白哉礼弥，“我可以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但如果达不到我要的结果，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好的，谢谢教练。”黑子哲也开口。
上野教练打量着黑子哲也。
和周围的队员相比，这个少年没有丝毫一军的样子。
明明坐在那里，却很容易就会忽视掉他的存在。
上野教练在赤司征十郎推荐的时候，就去查看过黑子哲也在三军的记录。
烂。
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应该自己退步的烂。
根本没有继续在帝光中学篮球部呆着的意义。
当然，这种看着对篮球很热忱，却没有丝毫天赋的人放在三军混到三年级退部也无所谓。
但他没有资格出现在一军。
出现在帝光中学篮球部的一军。
如果不是五十岚的保证和白金教练的安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样的选手编入到一军的练习赛出征队伍里。
上野教练想着，眉头皱得更紧，转开视线。
桃井五月微微松口气，看向自己的记录板。
对方展示的是阵型上的改变，自己准备的个人发展线路的报告，效用减少不少。
教练们还在全国大赛冠军的头衔下，没有将这支二三年级队伍赢下的学校放在眼里。
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给了这么大的惊喜。
桃井五月想着，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众人。
视线落在黑子哲也身上，有些紧张地捏紧了笔。
休息时间结束。
黑子哲也调整了护腕的位置，脱下外套、：“我上场了。”
“嗯。”白哉礼弥看向黑子哲也。
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化开。
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黑子哲也走到准备进场的队伍旁。
“来个好球。”青峰大辉伸出拳头。
黑子哲也伸出自己的拳头，和青峰大辉的碰了一下。
“给球。”灰崎祥吾只对着黑子哲也说两个字，确认对方听见后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照常来就行。”绿间真太郎说着，视线直视着前方。
脚步只是一顿便继续向场中走去。
紫原敦侧头看了黑子哲也一眼，叹了口气：“就说了要多吃点。”
场上的四个人都接过黑子哲也的传球。
青峰大辉和灰崎祥吾对黑子哲也的传球已经熟悉。
紫原敦和绿间真太郎虽然对黑子哲也的传球熟悉度不如大小前锋，但两人都不是需要进行快攻的人员，影响不大。
白哉礼弥看着上场的五人，总觉得呼吸变短而快。
“不用紧张。”赤司征十郎回到位置上时便坐在了白哉礼弥的旁边，“他可以的。”
“相信自己。”
“嗯。”白哉礼弥应着。
心脏跳动得有些像打鼓。
黑子哲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也是能否留在二军的决定赛，因为自己的“坚持”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中登场。
但这种黏着的局势，太适合黑子哲也发挥了。
白哉礼弥有赌的成分。
光赢是不够的，帝光中学五个人就能够赢。
要赢得漂亮，具有冲击力，能够成为帝光中学篮球部亮眼之处。
白哉礼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站在场中的黑子哲也。
不由用拇指的指甲在记录板的纸面上按下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
听见哨声，赤司征十郎收回视线，看向场中。
第二节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