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守城
看到白翰野吐血, 巨怪眼前一亮。
它桀桀两声嘲笑道:「才召唤了这么一个帮手就不行了?吾好像高看你了……」
紧接着它双目一眯阴冷诅咒:「去死吧!」
这巨怪话音未落,庞大的肉肢便驱动着巨爪向白翰野狠狠拍下,显然是想祸乱白翰野的心神然后趁机偷袭。
白翰野面无表情, 把对方的废话当做耳旁风。巨爪袭来之时,白翰野凌空倒转重重踏向怪物后脑。
轰——!
巨爪落空,怪物轰隆一声砸回地面,沉重的身躯直接压塌一方峭壁。
破碎的峭壁石块飞溅, 砸得附近的寄宿体吱哇乱叫四处奔逃。
偷袭失败的巨怪本就怒火腾升,现在又被这些寄宿体吵得脑子嗡嗡响,它气急败坏地抓起一只寄宿体便往地上砸:「该死的!惹吾烦躁的东西!」
急火攻心的怪物下手极重, 咔嚓咔嚓一连碾碎了好几只寄宿体的脖子权当发泄。
发泄过后的怪物尖啸着起身,它抬起丑陋的脑袋怒视白翰野, 恨不能现在就把对方抓过来撕碎!
半空中,鲲鸣悠远。
大片大片的寄宿体被巨鲲抽碎、击落。
满载虫民的飞船终于离开了下等星, 告别了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
当最后一只寄宿体也被巨鲲剿灭的时候,城池内的军雌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欢呼。
太好了!
寄宿体全灭, 虫民们也安全逃离。
他们忍不住心想, 既然那巨怪身上的眼球都已经耗尽, 等他们杀光城里剩余的寄宿体之后, 便能继续把剩余的虫民送出去了!
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们充满了希望!
当空中最后一只寄宿体被抽碎, 巨鲲虚影的力量也已然耗尽,它发出最后一声悠长的鸣叫……
然后翻了个白眼, 摆了摆尾鳍。
哗啦——
熟悉的招数, 冷冰冰的瓢泼大水自天而下,给正在暴躁发怒的巨怪浇了个透心凉。
白翰野、洛克菲里:…………
巨鲲高空泼水后心满意足的消失无踪, 徒留棕黑色的巨怪满身湿滑。
怪物失去眼球的眼眶里积存着一小汪一小汪的水,看起来可怕又可笑, 跟贸易星上刚打捞上来的巨大海产品没什么区别……
空气一片安静。
也不知是哪个没受过正规训练的虫民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虫民们接连爆笑,就连严肃的军雌们都有点忍不住了。
白翰野:……这鲲,总给我找麻烦。
巨怪本就充斥着怒火的表情如今更加怒不可遏,它用仅存的双眼阴森地看着白翰野,砰砰两声捏爆了手中寄宿体的脑袋,眼神嗜血极了。
白翰野翻身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他蹙眉看着已经被捏到爆裂的寄宿体:“它们不是你的子民么?你就这样对待效忠你的子民?”
「子民?」
巨怪一脸阴沉地看着他:「这样的子民吾要多少便有多少,只有强大的子民才配做吾征服世界的帮手,否则就是任我处置的玩物。弱肉强食,哪个世界不是这样?」
巨怪的嗓门很大,即便是身在城内的军雌也听得很清楚。
要多少便有多少……
无数张充满了希望的笑脸瞬间冻住。
城外的寄宿体仍在嚎叫,城内的军雌们面色发白。这些怪物很强,三五只军雌耗费很久才能杀死一只。
可那巨怪刚说什么?
要多少便有多少?
……
另一边。
巨怪话音刚落,丑陋的脸上便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白翰野下意识跳离原地,下一秒,他原来位置便被巨怪砸来的岩石堆满了。
巨怪显然不打算给白翰野任何反应时间,它沿着白翰野所到之处继续疯狂乱砸,砰砰砰一连串巨石如陨石坠地般落下。
白翰野辗转腾挪步步急退,却越退越觉得不对。
他心道这巨怪的行为貌似是在发疯,可他总觉得对方别有目的……
俊美的白泽兽身腾跃半空避其锋芒,余光略过巨怪身后那条如绸带般灰黑抖动的煞气上。
是煞气!
白翰野猛地抬眼,恰好对上巨怪转动过来的猩红瞳仁。
怪物俯下身子阴冷狞笑:「你记住,吾名乌乐木吉,今日便要为吾族群的到来铺开一条血路!」
伴随着巨怪的尖啸,它身后的煞气开始如海浪般滚滚涌动起来。
族群这个词让白翰野心中一凛,可是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拼尽全力向那道正在奔涌的煞气冲过去!
这道由煞气组成的黑色绸带一边连在怪物身上,另一边则连在一道黑暗幽深的峭壁缝隙里。
必须切断这东西!
白翰野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涌动的煞气,而这只怪物就像是被煞气充起的气球,棕黑色的身躯当着白翰野的面便暴涨了一圈
「桀桀桀!」巨怪恶劣地扯开嘴角,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眶突然再次暴涨出一堆眼球,在怪物身上滴溜溜地乱转。
该死!
白翰野眉目冷冽后腿蹬地,泛着冷泽的兽爪破空而至。
噗——!
兽爪入肉深挖、狠狠一扯!一脸得意的怪物当即被扯断了整条左臂!
巨怪尖啸一声,急促地去捡自己的手臂。白翰野趁机跃至怪物身后,再次运满灵气抬起兽爪,对着那条煞气便挥了下去!
轰——!
灵气与煞气对撞,煞气瞬间腾涌把白翰野震了出去!
白翰野的后背狠狠撞在峭壁上,然后咣当落地呕出一口鲜血。
巨怪此时方看出白翰野的打算,它挥舞着断臂极怒大吼:「你休想!这是吾族群的命脉!你别想破坏吾的好事!」
此话一出,怪物身上的眼球再次暴涨,当眼球长成的一瞬间,它尖啸一声抖动身体,几百颗眼球咕噜噜落地,立即化为令虫民们胆战心惊的寄宿体。
巨怪的意志感染了它的子民,原本在城池附近的盘旋奔走的寄宿体们,当即如同被什么鼓舞了一般开始往城内冲!
有源源不断的煞气作为后盾,这些寄宿体的体型更加庞大了,鳞甲更厚,尖爪更利,紧密尖锐的牙齿垂落出恶心的唾液。
无坚不摧的金属城墙。
被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寄宿体撞得轰隆隆作响!
恐惧、不安。
比之前更加强烈绝望阴云在虫族之间无声蔓延。
他们不怕敌手强,但若敌手可以无数次重来,每次都和一开始一样……
他们的希望和出路在哪里呢?
他们已经很累了,紧握武器的手在颤抖,精神力即将枯竭。
他们可以血战一夜、两夜、三夜……
然后呢?
面对这样强大的敌手,即便是所有虫族都举起武器,这又跟送死有何区别?
“所有虫听着!”
砰的一声,火红色的战斗甲落在围墙顶上,洛克菲里双目炯炯:“恐惧无用!胆怯无用!后退无用!早在哈代的飞船降落前,我就已经派军雌去主星求援了!主星军部的援军就在路上,在援军到达之前,所有虫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许放弃!”
援军!
所有虫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洛克菲里字字铿锵:“大家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不死不灭的生灵。变异兽跟虫族的战争绵延了几百年,即便这样变异兽仍然被我们消灭了!过去,我们的祖先没有在变异兽出现时放弃我们。如今,我们也不该因为恐惧怪物断绝后代的生路!”
雌虫抽出自己的激光刃,宝石般的眸子凝视着城外的寄宿体:“所有军雌,拿好你们的武器!今天,我们便用这些怪物的血来铺路,迎接整个虫族的新生!杀!”
对!
所有虫心想,我们的脚下已满是怪物的尸体,它们没那么可怕!虫族的新生已经来了,不能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而断绝!
万千军雌双目坚定。
“杀!”“杀!”“杀!”
……
城外。
当成百上千个变成寄宿体的眼球飞奔而去时,巨怪笑嘻嘻地俯身去看白翰野。
它用一种极为戏谑的眼神看着白翰野,然后缓缓嘲讽道:「看吧,只要吾想,吾就有源源不断的寄宿体能把这些小虫子逼死。」
「还有。」巨怪得意极了:「吾刚才已经感觉到了,你像是越来越弱,而吾……」
它指了指那条在白翰野重击后渐渐恢复,仍然岿然不动的煞气,露出一个聛睨一切的笑容:「吾永远强大。」
白翰野没搭理这巨怪的炫耀,他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跟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渐渐连成片。
那些新生的寄宿体离城池越来越近。
不能放任它们过去……
思及此处,白翰野一跃而起、抬腿便追。
怪物阴沉着脸尖啸一声,同样临空而起,从侧面狠狠撞向白翰野。
躯体相撞!
巨大的一声轰响!
怪物向外倒飞砸碎一片巨石,断臂缺口处撞得稀烂,白翰野砸向石山,乳白色的背毛上隐隐透血。
城墙上的洛克菲里看得分明,他眼眶发红口中喃喃:“白翰野……白翰野……”
墙外的寄宿体发疯一般往上面冲,激光刃切开它们的躯体,喷溅出来的鲜血模糊了洛克菲里的视线。
雌虫不停的杀,拼命的杀,一个两个三个……他下定决心要杀死所有的寄宿体,然后亲手把他的挚爱带回来!
远方。
白翰野咳嗽一声,撑住前爪从地上站起来。
乌乐木吉说的不错,他身上的灵气正在逐渐削减,此时的他并不适合打持久战,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法结束一切。
看白翰野摇摇晃晃的强撑,这只自称乌乐木吉的巨怪桀桀冷笑:「你不是要死了吧?……不妨告诉你,吾的子民们不会吃了那些虫的,在进入城池的那一刻它们便会自爆,它们体内的煞气会控制不住地去寻找新的宿主,这些小虫族虽说弱了点,却足以用来滋养几日煞气。吾之前试过,煞气进入虫族体内后,同样会在他们体内生出一颗一颗的眼睛,等眼睛熟成掉落之后,便会养出更多的煞气,这一点可比那些干枯无养的变异兽强多了。」
乌乐木吉恶意的嬉笑着,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试图分辨白翰野的表情。
「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再变出几个帮手去帮他们,但以你如今这副样子……啧啧,只要你给吾一丝可趁之机,吾就会把你一击毙命,你死之后他们也要死,你敢赌吗?」
「第二,吾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吾愿意放你走,只要你答应吾不再给吾添麻烦,吾随时都可以放你走。这些小虫子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无论你怎么选,这些小虫子都要死呢,桀桀桀。所以……你不如选自己活,不好么?」
乌乐木吉说完这些,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白翰野来选。
这些细微的线索和语句结合在一起,白翰野瞬间便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他终于明白乌乐木吉的打算了……
这怪物是想在虫民身体里种下眼球,等帝国的军舰来救他们了,就让这些孕育着眼球的虫民跟军雌乘坐军舰离开。
一旦这些被煞气侵入的虫进入哈国主星,便会立刻如乌乐木吉这般孕育眼球,然后爆裂出更多煞气钻进其他虫民的身体!
煞气会如同病毒一般,一波一波的“感染”,直到五大帝国的虫民全都成为孕育眼球的温床,便是乌乐木吉跟它口中的族群称霸虫族的时候。
白翰野面色变幻。
乌乐木吉显然不在意自己的打算被看穿,它洋洋得意:「虫族的势力的确复杂,但只要随便吃一些阵营不同的虫子,便能知道他们的打算。桀桀,什么皇族、贵族、援军,吾什么都不在乎,这些小虫子来的越多越好,因为来多少,就有多少会变成我的种子。」
「你看吧,在这世界上武器有很多种。变异兽是武器、枪炮是武器,这些脆弱不堪的虫民性命同样是武器,而且好用多了……你呢?你选什么?」
乌乐木吉直勾勾地看着白翰野。
“还用问吗?”白翰野轻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冷:“我选你死。”
「找死!」
乌乐木吉面色大变!举起仅存的巨爪狠狠砸向白翰野。
白翰野倏地腾空,深灰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划过两道莹白明亮的巨兽身影。
他于半空中大喊一声:“赤龟!九尾!”
天地间,沙石无风自动。
两道庞大无比的巨兽虚影,于下等星城墙外缓缓成形、分立两侧。
赤龟,玄武一族。
九尾,天狐一族。
白翰野狠狠咽下正在喉头涌动的鲜血:“帮我守城!”
两只巨兽同时睁眼:“是。”
第042章 挚爱
赤龟背生重甲、坚固无比, 所有打算硬碰硬的寄宿体在他面前都和以卵击石无异。
九尾身法诡奇、慧眼如炬,凡是试图绕行翻墙的寄宿体,全都被他一尾巴抽碎、当场毙命。
两道兽影现身不过十几秒, 便让这些原本就在城墙附近的寄宿体惊慌不安。
绝大多数寄宿体都开始呲牙咧嘴的踌躇不前,间或有几个想扑上来搏一搏的,全都被九尾咔嚓一下踩了个稀烂。
白翰野召唤出来的巨兽虚影看似若有若无、飘忽不定,却如同一道坚实的巨墙把所有守城的军雌跟剩余虫民保护在身躯之下。
军雌和虫民们张大嘴巴抬头, 用震惊又赞叹地眼神描绘着这两只威武兽影的身躯。
他们忍不住感叹,神迹,这一定是神迹降临。
有这样的神迹在!
虫族必定能渡过一切苦难!
在他们仰望着的上空, 两道虚影并肩而立散发着莹白色的辉光。
或许是灵力不足的原因,赤龟和九尾的虚影不仅无甚颜色可言, 更是连本体的半点威风都显现不出来……
素爱漂亮的九尾天狐轻嗤一声:「丑死了,像个野鬼。」
赤龟的兽眼半睁半合一副困顿极了的样子, 他闻言回应:「他也撑不了多久的,你就丑一会儿而已, 忍忍吧。」
九尾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们都是白翰野召唤出来的虚影, 他们的状态便是白翰野此时的灵力状态, 下面的虫族不知道, 他们两个却是清楚的很。
这世界灵气稀薄, 一时间恐怕也难以找到什么补充灵气的宝物。
说实话,以他们两个虚影的能力, 除了竭尽全力帮白翰野守城, 恐怕也做不到太多了。
过了几秒,九尾忍不住抱怨:「……活该, 谁让他那么爱管闲事。」
赤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是那个被管过的闲事。」
九尾:…………
赤龟话少但是气神,九尾气得在天上直转圈, 赤龟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俩的对话虫族听不见,但如此近距离直面神兽虚影,已足够所有虫震撼了。
那些新生的寄宿体仍在向此处狂奔,不出十分钟就会到达城下。
九尾安静不了一会儿,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只皮毛油润的九尾天狐在城市上空飞来荡去,抓心挠肝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大眼睛凑到了洛克菲里战斗甲的舱门上,一脸八卦地向内看。
他边看边嘀咕:「这小白泽也真会享受,受罚下界都能混个媳妇儿。小媳妇儿你快把窗子打开让我看看,简直好奇死了。」
赤龟啧了一声,恨不能把头插进土里。
九尾梆梆砸门,非常像个变态。
围观众虫:…………
洛克菲里很快便把舱门打开了,一直心神不宁的雌虫抿了抿嘴唇:“您好,我叫洛克菲里……您是白翰野的朋友吗?”
九尾鼻子出气瞥了赤龟一眼:「我不是他朋友,我是他管过的闲事。」
赤龟左耳进右耳出。
洛克菲里一愣,感觉自己不太明白。
但此时的他也没什么心思细聊,他勉强笑了一下,细白修长的五指抠在舱门上,手背上都是极致焦虑下指甲按出来的印子。
通红的新月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带着尚未愈合的血痕,仅看着就让九尾心颤。
本想调笑几句的九尾瞬间哑火,他看着洛克菲里通红的眼眶,极为烦躁地晃晃尾巴尖。
「你……你想问什么?」九尾头一回说话结巴,赤龟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我……”洛克菲里眼睫颤抖:“我想问……他危险吗?是他让你们全都在这里吗?或许有谁可以去帮帮他吗?这场战斗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我……”
我想去帮他,即便是死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我很怕失去他,我很想他……
可是……
洛克菲里咬紧下唇,抓在舱门上的双手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他问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正如他们的未来也没有答案。
他从未这样后悔过,如果他不是帝国将军就好了。如果他没有这些身份,他就可以跟白翰野同进同退。他不用前一秒说完那些鼓舞虫心的话,后一秒就在驾驶舱里流眼泪。他不必站在这里猜测白翰野的伤势,而是可以亲眼去看看。
九尾懂情。
他垂着脑袋抖了抖耳朵,瞬间就明白了雌虫的未尽之意。
九尾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莫要纠结难受了,白泽懂你的。你身后站着的是你难以割舍的子民,所以即便他有千万种方法送你安全离开,最终也不会开这个口……这样的你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知己。」
「他的过往你或许还不太清楚,但你记住,你有你想捍卫的信仰,他也同样有他想捍卫的道。这样的你们彼此钟情,即便历尽劫难也是完整无憾的。所以不要纠结了,他有他的战场,你有你的战场,打好自己的仗,因果自有天定。」
洛克菲里忍住眼泪,颤抖着嘴唇说了声:“谢谢。”
「没关系。」九尾有点不好意思,他眨眨眼睛继续道:「看你这副样子可爱又可怜,送你个见面礼吧。」
九尾说完,刷的一声展开如扇子般蓬松的尾巴,然后用指甲在其中一条尾巴上划了一下。大狐狸轻嘶一声,那根尾巴便如毛绒落叶般掉了下来。
洛克菲里呆住:“您这是……”
九尾看着雌虫的表情哈哈一笑:「逗你的,我不过是一道虚影,哪里会疼,哈哈哈。」
他把尾巴变小缠在洛克菲里的手腕上,半透明的虚影尾巴唰的一下变作一条红线,在雌虫的手腕上闪烁一下便消失了。
洛克菲里忍不住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手腕,九尾轻哼一声:「要说拯救苍生,我必然比不过他。但若论情情爱爱这种事,他白翰野就算跪着当我徒弟我都嫌他资质愚钝,哼。」
九尾得意的尾巴直晃:「我今日看你顺眼,送你一根红鸾线系情郎,只要你想着他便跟他心有灵犀咯。」
嗷——!
一路尖啸的寄宿体倏忽而至。
闭目养神的赤龟突然睁眼:「九尾。」
九尾眉眼一厉:「来了。」
……
远处。
当赤龟和九尾两道虚影凭空出现的时候,乌乐木吉怒吼一声冲至白翰野面前,它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这就是你给吾的选择?」
厚重的棕黑色巨爪猛地拍下,白翰野同样以爪相抵,砰地一声跟对方撞在一起。
白翰野咬着牙根笑道:“我说过,我选你死!”
「吾死?」乌乐木吉目露凶光:「吾看你没那个本事!」
轰——!
白翰野跟乌乐木吉的身躯再次撞在一起。
这怪物的身躯重的像铁塔,白翰野凭借身体轻巧不断腾跃,在乌乐木吉巨大的身躯上不断的撕扯。
一个接一个的眼眶被他撕烂扯掉,他想看看若是没有这些眼眶,这怪物还能怎么办。
汩汩的煞气不断从那条黑色通道进入乌乐木吉的身体,就像是为幼崽输送养分的脐带。
只可惜大部分煞气都从断裂的眼眶和左臂缺口中流了出去,只有零星几颗眼球从完好的眼眶中重新生长出来。
煞气的流失让失去左臂的怪物愤怒尖啸。
「吾要让你付出代价!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是你阻碍了吾的计划!吾应该是第一个!吾本应该是第一个!」
这怪物发疯般嚎叫。
无奈这些煞气只能为它补充少数眼球,却不能帮它恢复其他肉躯,因此被白翰野断去一臂又毁烂眼眶的它此时愈加难以招架对手飘忽的身法。
白翰野辗转腾挪不敢停歇,可越是跟这只怪物对打,他越觉得不对劲。
第一个……
本应该是第一个……
白翰野觉得这怪物似乎话里有话。
乌乐木吉渐渐开始气息沉重、身形缓慢,就连暴怒诅咒的话都开始少了起来,即便是这样,它猩红闪烁的眼神也半点没离开白翰野。
这怪物突然阴冷地笑了两声:「别得意,马上,就是你的死期。」
白翰野眉心紧蹙。
预感不好。
咔咔咔——呼——!
岩石断裂,煞气溢出。
乌乐木吉笑容怪异、步步前行,每一步都如重锤击地,轰隆轰隆的响。
它每走一步,身后煞气连接着的岩壁缝隙便扩大一分,就这样两三步之后,即便它不再向前走,那岩壁缝隙也开始自动扩大。
咔嚓咔嚓的山石断裂声传来,彷如山神震怒毁天灭地!
白翰野的眼睛缓缓瞪大,他突然知道这怪物身后的煞气为何一直连接在那道幽深黑暗的缝隙里了……
同族。
那缝隙里是他的同族,全部同族。
随着缝隙开裂,缝隙后面的世界逐渐展现在白翰野眼前。
如果说眼前这只怪物的眼睛便足够惊悚的话,那缝隙之后从下至上满满堆叠挤压着的眼睛就如同是深渊地狱。
裂隙里面密密麻麻的挤压着乌乐木吉的同族,它们各个都跟乌乐木吉长得一样,身后拖着长长的煞气缎带,就像是靠煞气连接而生的脐带。
数不清的眼球在见光的一瞬间,便立刻盯住了自己面前唯一的异类。
它们叽里咕噜的疯狂转动,猩红、兴奋,眼神中是欲望和杀戮!
这些眼球刚刚接触到缝隙外的世界就争先恐后的扑簌落地,或许是这些同族还没吃过变异兽和虫族的关系,它们的眼球掉落在地后没有变成任何具有杀伤力的寄宿体,而是直接变成了一道道灰黑色的煞气,向白翰野飞了过来。
煞气。
数不尽的煞气。
试图吞噬白翰野的煞气。
乌乐木吉兴奋极了,它身后是数不尽的同族和煞气,只要吃了这只碍手碍脚的东西!这世界就是他它们的了!
缝隙内所有乌乐木吉的同族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它们跟乌乐木吉长相一样、声音一样、语调一样,就连开口的时间都一样,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如此数量的煞气,白翰野若是不拦,他身后便是站满了虫民和军雌的城池。
白翰野苦笑一声:“抵挡煞气,仿佛是我的宿命了……”
他叹息完毕,乳白色的白泽兽身也随之暴涨,俊气的白泽浑身上下溢出辉光,将本就奔他而来的煞气来者不拒地吸进身体里。
浑身上下是撕裂般的剧痛,白翰野眉眼微合咬紧牙关。
乌乐木吉的狞笑瞬间消失,然后恶狠狠疯狂道:「看吾撑爆你!」
裂隙增大!
煞气愈浓!
白翰野爪尖探出,狠狠地嵌进土地里,兽爪底垫满是血迹。
一栖两雄、争锋相对。
正在此时,一道呵呵嬉笑的声音从白翰野身后传来。
「你这只丑陋怪物,恐怕不懂什么叫声东击西吧?」
乌乐木吉嗖地一下看过去,它阴沉地询问:「你是谁?」它迷惑地嗅嗅:「这味道……倒是跟吾很是相似。」
「哼。」
刷地一下,白翰野身后腾起一片巨大无比地阴影,它语气悠闲地在白翰野身后乱晃:「吾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吾可以告诉你,远处那座城池里有他的挚爱,你若是能把那只小雌虫抓来,这世界便是唾手可得了,哼。」
挚爱?
乌乐木吉看向远处。
白翰野瞳孔一缩。
许久未见的心魔伸出大手压向白翰野后颈,它低声在白翰野耳边道:「小白泽,天时助我,你的白泽道体是我的了。」
……
轰轰轰——!
远方的城墙上传来一连串炸响,然后便是虫族们欢呼的声音!
在赤龟和九尾的帮助下,所有前来围城的寄宿体都被清空了。
军雌们坚持许久的鏖战,终于看见了曙光!
洛克菲里在千万道目光的注目下登上城墙远眺,只可惜远处的战场上煞气环绕,心念挚爱的雌虫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为何,巨大的兽影开始渐渐消。
赤龟和九尾对视一眼。
事涉因果,嘴巴闭严,他们能帮忙的地方也仅止于此了。
两道兽影消失后,全城虫族突然迷茫的陷入寂静。
赢了吗?
寄宿体的确消失了。
那个怪物呢?
还在吗?
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
第043章 想你
在虫族们看不清的煞气包围圈中。
白翰野远处是那些正在从裂隙里拼命往外挤的怪物同族。
眼前是疯狂向他灌注煞气, 想要杀他后快的乌乐木吉。
身后是违背誓言的心魔,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道体。
前有狼后有虎,白翰野的头发被夹杂着煞气的狂风吹得四散。
冰冷犀利的眉眼凝结成冰。
他顶着狂风吸收煞气怒斥心魔, 浸满怒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违背誓言,会遭天雷,你宁可形神俱灭吗?”
形神俱灭?
心魔无所顾忌呵呵直笑:“小白泽,你想吾一辈子做小伏低, 那又和形神俱灭有何区别?吾要真是怕天雷便不和你作对了。富贵险中求,眼下便是吾夺得白泽道体的最好时机!若吾猜的不错,这些怪物的来处便是世界裂隙, 等吾夺得道体后钻进这世界裂隙里,即便是天雷降世都得有所避忌。」
「否则……」心魔大笑一声:「否则这些怪物和你担忧的虫民都将和我一起承受天劫, 你说是他们死得快,还是我死得快?”
心魔奸诈。
它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机出现是有目的的。
它打算的很清楚, 这怪物很强,若是只有一只白翰野还好搏一搏, 但如今裂隙打开里面竟是数都数不清……
心魔想要的只有白泽道体, 即便早已跟白翰野结盟立誓, 但如今看这情势白翰野简直必败无疑。
它与其陪他赴死, 不如趁煞气灌注之时尽快挤走白翰野的元神, 占据这具白泽道体。
煞气越强心魔越稳,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么?
心魔志得意满, 白翰野尚未张口, 乌乐木吉便聪明地看出了心魔跟白翰野并非一路。
满身烂肉的乌乐木吉红瞳阴翳。
它本是最先到达这个世界的怪物,就跟那只吃掉哈代的寄宿体怪鸟一样, 只要它能成功吃掉所有虫族首领,那它就是族群中当之无愧的下一任新王。
只可惜, 它的打算如今全毁了。
乌乐木吉语调冰冷:「你让吾没得选,吾便让你好好选一选。」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心魔挑眉不知所云。
白翰野瞳孔猛缩:糟了!
电光石火,白翰野强忍剧痛将体内的煞气凝结成剑,借着凌厉的剑气劈开心魔桎梏,立马腾跃而起直奔怪物而去!
剑气将至。
乌乐木吉眯起红瞳裂开嘴角。
轰——!
巨大的爆炸声推来一阵气浪,喷溅而出的鲜血刷地一下沾染了白翰野满身。
剑气落空消散。
乌乐木吉当着白翰野的面炸成了一团血雾。
怪物肉身破碎,它身后那条由煞气汇聚而成的绸带立马变成了失去承接的水流,如浓郁大雾般弥漫漫天。
这边,心魔正贪婪地吸收着煞气,黑影身躯瞬间暴涨一倍!
那边,寄宿于乌乐木吉身上的煞气好似一道黑色闪电,疾速向城池内飞去,直奔那架火红色的战斗甲!
“洛克菲里!”
白翰野眸中惊慌起身便追。
然而一只黑影巨手突然于白翰野身后凝结成形,唰地一下朝他重重压了下来!
轰——!
本就灵力枯竭的白翰野被心魔巨手瞬间按住。
心魔狂妄极了,它心说你看啊!曾经强大无比高不可攀的白泽上神也不过如此。如今煞气尽在它手,它很快就能比过去的白翰野还强!
一个强大的元神绝对可以把更弱的那个挤出去!到时候……不!过一会儿!白翰野的身体就是它的了!那具上神道体就是它的了!
巨大的黑雾手掌重压着白翰野的后背,白翰野灵力溃散、煞气被夺,蜿蜒而出的鲜血顺着他的口鼻一点一滴的掉在地上,汇成一个又一个小血泊。
心魔愈发强大的元神开始往他身体里挤,拼了命的试图取而代之。
“滚……出去……咳咳……”
白翰野一口接一口的呕血,深灰色的眸子明明灭灭,不断在灰色跟猩红之间交替。
「滚出去?」心魔嘿嘿直笑:「这身躯是吾的了,你才该滚出去!」
它边说边忍不住心想,看啊,这可是白泽上神,被他踩在脚下的可是九重天上的万妖之王白泽上神!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乌乐木吉体内的煞气很快,就在心魔搅扰白翰野的一瞬间,它便涌入城池直奔洛克菲里而来!
城内的军雌们老远便看见一团凶恶的黑云向这边飞来,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惊呼,仅一瞬间的功夫这道黑云便飞到城墙上方近在眼前。
洛克菲里同样心惊胆战:“光能炮!激光弹!快……呃!”
电光石火不过一秒!
雌虫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完,那黑云便像一团吞噬一切生灵的阴暗沼泽,将洛克菲里火红色的战斗甲一整个吞噬进去。
“将军!”
“快投弹!开枪!”
“不行!将军在里面!”
“该死!抓住这东西!”
“激光刃会直接穿过去!”
黑云尖啸一声,将所有试图攻击它的军雌扫到一边,然后卷起洛克菲里的战斗甲腾空而起。
洛克菲里被这黑云吞噬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种缺氧到极致的窒息痛苦,他驾驶舱内的空气仿佛直接被断绝了,五脏六腑都因这些黑云挤压在一起。
雌虫面色涨红,拼命去按驾驶舱里的弹出按钮,只可惜驾驶舱弹到一半便被卡住了。
极速飞行的黑云阴狠嗤笑:「别费力气了,若是你有用,吾就大发慈悲让你们死在一起!」
死在一起。
什么意思?白翰野怎么了?
洛克菲里心脏一抽,停顿不过一瞬就开始愈加疯狂的去按操作台上的按钮。
即便是S级军雌,对窒息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度的。
雌虫的颈侧因窒息和愤怒凸起一根青筋,越来越无力的双手在操作台上砰砰乱砸。
失灵了,全部都失灵了。
这怪物到底在说什么?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强烈的窒息感让洛克菲里无法说话,他只能拼了命的去砸那些按钮,一滴一滴的掉眼泪。
一阵莹白色的光芒从雌虫身上散发出来,窒息感渐渐消散,洛克菲里按住自己暖意腾升的胸口。
是兽丹。
白翰野的兽丹。
火红色的战斗甲被黑云席卷着划过天空。
很快便被带到了心魔口中的世界裂隙附近。
世界裂隙,这对在场的所有魔怪来说都是一处关键场所。
心魔要夺取白泽道体,然后顺着这道裂隙离开。乌乐木吉则要以洛克菲里为饵,将白翰野放逐至它们的来处。
那是一个满是煞气的地方,像白翰野这种惧怕煞气侵蚀的身体,必然是只有痛苦惨死唯一一个下场。
心魔跟乌乐木吉各有打算,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要白翰野——死。
被煞气缠住的战斗甲鲜红明亮、张扬漂亮。
可战斗甲的四肢却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里面的雌虫受没受伤。
白翰野心急如焚。
他心想我要赢,只有我赢了才能救他回来。可是我还能怎么赢?我还能怎么做?我可以付出一切,只要他平安。
白翰野挣扎着想站起来:“洛克……唔……”
砰地一下,白翰野再次被心魔踩在后背上,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需要灵力维持的白泽兽身已经消失。
重新变回俊美上神的白翰野此时狼狈极了,他跟饱食煞气的心魔相比就如同麻雀和大象般对比鲜明,只能抬头仰望着高不可攀的幽深裂隙,以及被乌乐木吉胁迫的战斗甲。
心魔抓起白翰野的头发,强迫他去看那架战斗甲:「你把白泽道体让给吾,吾帮你救他。」
白翰野流着血笑:“好啊……”
心魔眼前一亮。
白翰野继续咳嗽着道:“你……咳咳……你把这些怪物都赶走,我就把白泽道体给你,如何?咳咳咳……”
心魔目眦欲裂:「你敢耍吾!」
“是你……咳咳……耍我。”白翰野眯着眼睛笑:“你拿到我的道体后,立刻就会跑……根本不会救他。”
心魔阴沉着脸不说话。
白翰野没猜错,心魔怎么可能为了救那只雌虫跟这么多怪物为敌呢,更何况这些怪物都堵在它的退路上。
白翰野的命,才是它的过路通牒。
裂隙之上,正在猛砸舱门的洛克菲里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白翰野。
“白翰野……”
雌虫嗓子发抖,他强撑着力气爬在操作台上,想用手去擦遍布灰尘的外视窗。可惜他的两只手因为重击舱门满是血痕,摸到哪里哪里都是鲜血。
洛克菲里抖着指尖把外套脱下来,用干净的内侧一遍又一遍的使劲儿蹭外视窗。
战斗甲已经失灵了,窗外的鲜血和灰尘他怎么擦都擦不掉,他只能看见一个雾蒙蒙的白色影子,被巨大黑影压在地上的白色影子。
看不清楚……看不清楚……
无论怎做都看不清楚,洛克菲里开始掉眼泪,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咬住颤抖的下唇继续砸舱门,狭小规整的驾驶室内被他砸的七零八落,他懒得去想自己的下场,他只想再看一眼白翰野……
乌乐木吉如愿以偿地挟持到了白翰野的弱点,它当着白翰野的面,炫耀般地举起这架战斗甲。
煞气入侵。
火红色的战斗甲咔嚓咔嚓层层碎裂,仅一眨眼的功夫,战斗甲便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洛克菲里的精神力随着战斗甲破碎的爆炸声砰一下断开,瞬间的冲击力让他嗡地一声陷入耳鸣,双眼模糊精神眩晕。
“白……啊!”
从未体会过的剧痛和突然涌进鼻腔内的空气让雌虫爆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此时缝隙内所有乌乐木吉的同族几乎同一时间开口,他们疯狂尖啸着大喊!
「要他还是要这个世界!」
「要他还是要这个世界!」
「选!选!选!……」
一字一句,震耳欲聋。
白翰野心神震颤。
要挚爱还是要信仰……
选还是不选,怎么选……
「选什么?有什么可选的?这怪物实在是太过啰嗦!」心魔忍不住抱怨。
它恶意的想,快把那小雌虫扔进世界裂隙吧!
裂隙里的煞气必然会把那小雌虫撕扯得粉碎,到时白翰野亲眼见证自己挚爱的死亡,肯定会元神不稳心神动荡!
那才是自己夺得这具身体的最佳时机!
快!杀了那只小雌虫!杀了他!
心魔借着煞气的力量疯狂地往白翰野身体里挤,恨不能替白翰野去选。
白翰野被试图取代他的心魔压制的说不出话。
疯狂涌动的黑色心魔元神跟白翰野自己的白色元神,不停地在抢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乌乐木吉及其同族则在世界裂隙前尖啸着大喊,语气愈发急促:「选!要哪个!他还是这个世界!」
心魔迫切极了。
乌乐木吉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洛克菲里身上的兽丹保护不了他太久。
军雌们正赴死般往这里赶。
虫民们绝望地祈求上天。
「你看你,做上神有什么用?是白泽有什么用?天生道体又有什么用?」心魔不断添火,祸乱白翰野的意志。
「天生纯善!感情用事!宁愿自戕也要救人!最后呢?不过就是这个结果!」
心魔细数着白翰野的“过错”和“天真”,志得意满地用言语继续攻击:「……你信任的天道呢?他教导你为世人打算,却不曾来救你,他可曾为你打算?」
心魔将白翰野踩在地上,用一种极为嘲讽和鄙夷的语气滔滔不绝。
白翰野恍若未闻,他紧紧盯着昏迷的洛克菲里,十根手指沁着血狠狠插进地里!
他想大声阻止乌乐木吉的所作所为,想试图跟对方谈判,可他现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白翰野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能看见雌虫昏迷的侧脸和流血的双手,和他身上愈发微弱的兽丹光芒。
他能听见煞气包围外由远及近的大批战斗甲声响,那是洛克菲里悉心保护却甘愿赴死的子民。
白翰野忍不住心想,他们都要死了吗?
这就是绝望的滋味吗?
那天,满城欢庆。
所有虫民都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那个叫乔伊的小虫崽还要去治眼睛,洛克菲里还没做成虫帝,他们两个还没能成婚,五大帝国所有的虫族都在期待百花盛开的那天……
在来这里之前,他总是游离于三界外,看人痛、看人苦、看人生离死别爱恨痴绝,他试图感同身受,却很难感同身受。
他用几千年的时间看遍人间苦痛欢欣,因此极为厌恶那些于阴暗处滋生的煞气。
煞气源自世人隐秘的恶欲,所以他觉得恶欲是错,煞气也是错。助长煞气就是助长恶欲,助长恶欲就是助长心魔。
可时至今日。
在乌乐木吉让他选的时候,他瞬间想到的竟只有洛克菲里……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也没有那么纯良纯善,在身处绝境的时候,他也想选他最爱的那个。
原来自己贪嗔痴爱恨欲一个不少,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却胜似一个普通人,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他自己,世人敬仰的白泽上神,到头来也有私欲,他身后的心魔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煞气的根源之一。
他的善和他的恶,一体相生如阴阳两面。
躲不过、断不了、避不开……
恶狠狠地粘在一起。
白翰野苦笑着喷出一口血。
“我一直觉得……只要世人通通向善,便一定能除尽世间煞气。只要斩断恶欲……咳咳……自然就能斩断因恶欲滋生的煞气。”
“曾几何时,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斩尽世间煞气。一世斩不净,我就斩十世,十世斩不净,我就斩一百世。可是……”
白翰野看着心魔黑影,眉眼恍惚地喃喃道:“原来你就是我自己,你是我根除煞气的欲望和执念,所以我根本除不掉你,因为你就是我自己,是我的恶欲……”
私欲是恶么?
不是……
煞气是恶么?
不是……
人欲尖锐如刀,之所以成煞,是因为有破开一切的强烈决心!
人有善欲,也有恶欲。
一体两面,阴阳流转。
既然恶欲可以为所欲为充斥天地!
那善欲为何不可?
这些利用煞气为非作歹的心魔和怪物是祸乱世间的恶欲,那洛克菲里跟所有虫族子民对未来的希望就是荡平一切阻碍的善欲!
恶欲斩不尽。
便以善止恶。
煞气除不尽。
便以煞制煞!
白翰野突然笑出声,他醍醐灌顶般地轻声自语:“原来我一直在逃避啊……”
「胡言乱语什么?」心魔轻嗤一声,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这小白泽都开始说胡话了。
心魔凑近,抓住白翰野的头发:「小白泽,别挣扎了,今日你死定了。」
是么?
我死定了?
白翰野带血的唇角微微弯起。
他灰瞳半眯缓缓抬头,正在流血的薄唇轻缓吐字:“……我知道怎么杀你了。”
白翰野话音刚落。
唰地一声,整个下等星上空便如同被按下开关般骤然亮起。
「什…」志得意满的心魔猛地顿住,它突然用一种极为震撼的眼神抬头看天。
乌乐木吉和它的同族同样顿住了。
数不清的猩红眼球因天空中的变化渐渐震颤起来,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惊悚。
仿若黑雾弥漫的煞气之上,流转着银色光华的乳白辉光翻转如游龙,在亮白色的天际奔腾翻涌!
正在向这边拼命奔跑的军雌们停下了,他们抬头仰望,眼眸之中充满惊艳和不解。
城池中,一位虫民抬头惊呼:“这是什么?好多!”
他震惊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却挡住不一颗接一颗从自己身上渐渐升起的乳白色光点。
更多虫民开始惊呼,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光点从自己和其他虫民身上冒出来,然后泛着漂亮的辉光向远方飞去。
军雌们同样惊讶极了,盖尔伸手抓住刚从体内飘出的光团,却被光团直接穿透了手背。
光团穿透身体时,他们的身体暖融融的,像是在晒太阳。
这是善欲。
世人对美好和生的向往。
白翰野同样抬头看天。
此时的他双目流光溢彩,沁血的十指从沙地中抽出来。
他左手按住心魔轻笑:“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白泽道体,那就留下吧。”
白翰野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洛克菲里喜欢的恨不能每天牵在手里把玩,可就是这样一只单薄劲瘦的手掌,却让磅礴巨大的心魔瞬间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
心魔漆黑模糊的面容瞬间癫狂又恐惧:「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放开吾!不,求你放了我!我不该违背誓言!」
白翰野垂着眸子道:“我说了,善恶相生一体两面,既然你不愿向善,那便为我所用吧。”
话音落下,心魔黑影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它被白翰野掐住了脖子,任它如何剧烈挣扎都根本逃不出白翰野的手掌心。
白翰野踉跄起身,左手提着煞气充盈的心魔,右手指天接引无穷无尽的善欲。
他轻声默念:“以善止恶,以煞制煞。自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心魔,而是我手中之剑。”
此言一出,天地间狂风大作!
日月同现,河流倒转!
心魔无声嘶吼瞬间破碎,嘭地一下腾升为黑浊煞气,跟晶亮透彻的奔涌光团们交融在一处。
白翰野腾跃而起,于光煞暴风中伸出右手,在黑白凝实的光团中缓缓抽出一把和白翰野几乎等身的巨剑。
这把剑光华流转、质地半透,黑浊的煞气下沉为古朴厚重的剑柄和剑身,莹亮清润的善念上升为锐利薄韧的剑尖和剑刃。
白翰野缓缓睁眼,于半空中凝视乌乐木吉:“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他还给我,原路返回,我不拦你们。”
洛克菲里离那些怪物实在是太近了,白翰野不想拿雌虫的命去赌,因此只要乌乐木吉能把雌虫还给他,他便愿意任凭它们离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漫天的煞气和光团不断向白翰野的巨剑中涌动,锋锐的气势和压迫感几乎让所有怪物都开始瑟瑟发抖。
裂隙内,怪物们的瞳仁滴溜溜地转。
它们看不懂心魔跟白翰野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白光是什么,它们只想好好活着,该怎么做呢?
转动思考的眼球陡然停住然后垂了下去,似是臣服了。
然而下一秒!
乌乐木吉卷起洛克菲里对白翰野大声道:「想要他就自己来救!」
「自己来救!自己来救!」
所有怪物一起开口尖叫大笑,它们笃定白翰野会去追这只小虫子,然后便是它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最好时机!
仍在昏迷的洛克菲里被乌乐木吉嗖地一下扔进了裂隙里,单薄的身影在煞气涌动的幽深缝隙中顿时消失无踪!
一瞬间。
天地寂静。
白翰野瞳孔紧缩一秒都没有犹豫,紧随洛克菲里之后便跳进了那道幽深的缝隙!
乌乐木吉狞笑:「他们死定了!死定了!」
裂隙处的怪物们瞬间开始向外挤,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它们梦寐以求的虫族。
轰隆隆的脚步声震撼着大地。
正停在半路的军雌们惊恐地看着远处……
“怪物!是那些怪物!它们进来了!”
……
缝隙内的世界气息冰冷,伸手不见五指。
洛克菲里在被怪物卷起来的瞬间就惊醒了,只可惜他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扔进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漂在空气里。
四周狂风如利刃,吹得他有点疼。
雌虫身上的兽丹光芒愈发暗淡。
风越大,光越暗。
洛克菲里按住心口忍不住想,白翰野的兽丹或许保护不了他多久了……
他好没用啊,竟然晕过去了……最后都没能看对方一眼。
这里冰寒极了,失去外套的雌虫抱紧自己的肩膀,兽丹光芒最先消失的左手被饱含煞气的寒风吹出一道口子。
“我好想你啊……”洛克菲里眼眶发红:“我没能保护我的子民,也没能保护你,我真的很没用……我是不是只能下辈子嫁给你了。”
雌虫又想哭了。
“不许这么说自己。”
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住洛克菲里,挡住了呼啸的狂风,挡住了让雌虫忍不住发抖的严寒,也驱散了令他恐惧的静谧。
洛克菲里一顿。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进那双似有星辰的眸子。
“你……”雌虫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
白翰野把他紧紧勒在怀里,鼻子贴在雌虫颈窝里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想做梦等回去再说,抓紧我。”白翰野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左手把雌虫稳稳的抱在怀里,右手拉着一道由巨剑拉伸而成的光芒细线。
这是他能坚持的最远距离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远处,世界裂隙正在轰隆隆地开始闭合,张牙舞爪的怪物们还在疯狂拥挤,挤不进去的怪物就会被一点点压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怪物们也在争抢,它们想活。
洛克菲里贪婪地看着白翰野的侧脸,用眼神一点点描绘对方的眼睛。
他心想太好了,白翰野没事。
感谢虫神。
曾经亲口吐槽过神就是屎的帝国将军决定从此刻开始虔诚。
裂隙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洛克菲里一脸惊喜:“快到了!”
“嗯,快到了。”白翰野抱着他宠溺地回应。
洛克菲里笑着看他:“我……”
他想说我们的援兵或许到了,可以一起对付这些怪物。
白翰野抢先对雌虫说:“你先回去,带着那些军雌退远点,最好退回城里。如果援兵到了最好,输送虫民的事情不要停,这些怪物一时顾不到你们。”
洛克菲里眼睫震颤,他抿着嘴唇声音发抖:“你什么意思。”
白翰野顿了一下叹息道:“你们对付不了这些怪物……”
洛克菲里轻声问:“那你会回来对吗?你不能骗我。”
白翰野刚要张嘴回答,正在裂隙附近的乌乐木吉立刻便发现了他们。
所有的怪物因煞气的连接而共感,因此几乎是一瞬间,几十只厚重的巨爪便向白翰野跟洛克菲里拍了过来!
白翰野来不及多说,他看准一个缝隙便用灵气将洛克菲里抛了出去。
电光石火,洛克菲里好像听见了白翰野的声音,但裂隙出口处狂风暴烈,他没听清白翰野说了什么,也没看见对方的口型,便被灵气包裹着扔了出来。
几十只怪物已经挤进了虫族世界,正在向远处的城池疯狂前进,一颗颗猩红的眼球中满是嗜血和食欲。
白翰野眉目冷凝,将手中的巨剑化为几十道绳索,奔雷般直奔这些怪物的颈项而去,砰砰几声勒直绷紧。
“滚回来。”
白翰野话音刚落便开始发力,几十只遮天蔽日的怪物在他的拉扯下难以抵挡地后退。
满是软肉的棕黑色巨脚被生生拽出一道道沙石磨砺而出的血痕,慢慢渗进虫族的土地。
虫族流传着一句老话:把侵略者的血留在虫族的土地上,便是军雌献给帝国最好的功勋。
如今的下等星已满是侵略者的血,但成败在此一役,一旦失败便前功尽弃。
所有虫族的目光都凝聚在裂隙附近。
他们清楚的知道,虫族的未来和生命,都寄托在这位神秘雄性的身上了……
洛克菲里被灵气送至城池外围的军雌身边。
落地瞬间,那道乳白色的灵气仍不忘托着他稳稳落地,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军雌们看见将军都激动极了。
盖尔从战斗甲里跳出来抱住洛克菲里:“将军!您没事吧!”
洛克菲里眉眼紧绷,勉强笑了一下:“所有军雌全部撤退,以最快的速度撤。援兵或许快到了,一切等回去再说。”
“是!”
主心骨回来了,军雌们高兴极了。
只有盖尔心知肚明,他们将军的心思恐怕根本不在这儿。
……
裂隙附近。
那道乌乐木吉化成的煞气被白翰野搅碎。
紧接着白翰野化作巨大的白泽兽形,咬住锁链的一端便往裂隙里扯,锁链另一端的几十只怪物力大无比又不惧煞气侵袭,白翰野只能跟它们拼蛮力。
裂隙之外的岩壁沙石在怪物们的拉扯下脆弱如纸,根本无法借力。
白翰野只能一步一步的挪进裂隙里面,踩着裂隙内的石墙借力拉扯。
裂隙闭合的轰隆声就在白翰野耳边响,白翰野心急如焚,用兽爪一根根锁链拉着继续向里。
一只、两只……十五只……
被重新扯回缝隙里的怪物恨他恨得要死,白翰野若是来不及拍飞它们,它们便会疯狂地撕扯白翰野的皮毛甚至去抓他的眼睛。
白翰野被这些愤怒地怪物撕咬的满身是血,但无奈世界裂隙越来越小,他只能避开要害继续不停的把怪物往里拽。
当最后一只怪物也被拽进来的时候,白翰野将锁链化为巨剑狠狠扎裂隙前的土地里,借着巨剑的力量稳稳站在裂隙附近。
所有怪物都消失了。
裂隙处寂静无声徒留狂风。
白翰野屏气凝神跃至半空,在万千虫民的瞩目下缓缓闭合这道不该存在的世界裂隙。
融合心魔巨剑。
除掉乌乐木吉。
用蛮力硬拼十几只怪物。
他的体力和灵力几乎所剩无几,现在更是在透支灵力去闭合世界裂隙。
说实话,白翰野现在一口气都不敢松,他但凡随便喘口气,可能就要直接晕过去了。
裂隙轰隆隆地闭合,只剩下最后一道半身宽窄的缝隙。
虫族们紧张又雀跃,满城的虫都忍不住低声念叨。
“加油,加油。”
“就差一点了!”
“加油阁下!”
白翰野抿住嘴唇,他心想很快了,只要关闭这道裂隙他就能回……
猩红的眼珠从缝隙内突现!
煞气凝成的黑刃狠狠捅向白翰野的心脏!
煞气贯穿了他的胸口。
鲜血不停地流。
远处的虫族们看不清细节。
正在关注裂隙的他们突然看到一道极为刺目的光线从世界裂隙附近绽放出来,瞬间便笼罩了整个下等星。
光线灼眼,所有虫都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甚至用手捂住脸。
等他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们发现世界裂隙消失了,只剩下一座从未见过的光秃秃黑山。
世界裂隙闭合了!
那些怪物不会再来了!
胜利的欢呼响起,虫民们涕泗横流相互拥抱,庆祝这神话般地胜利。
只有洛克菲里呆愣地望向世界壁裂隙的方向不知所措。
白翰野呢?
那个白色的影子怎么不见了?
雌虫手中的望远镜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
刚才。
被煞气刺入胸口的那一刻,白翰野便狠狠地闭合了世界裂隙。
这道煞气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无非就是怪物们含恨报复,他因为灵气耗尽得养久一点罢了。
不过让白翰野没想到的是,裂隙闭合的瞬间,那道煞气上竟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
这光芒熟悉的很,白翰野难耐地闭眼。
等他再次睁眼时,竟是回到了九重天上。
九重天上。
金光刺目,梵钟悠远。
天道虚影仍然端坐正中,跟上次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没有诸方神佛在侧共睹他受罚了。
白翰野的胸口处仍在流血,他恍若未觉,躬身给天道行礼。
天道睁开眼睛看他:“似是没少吃苦。”
一道金光没入白翰野胸腹,那道贯穿伤虽说没立刻愈合如初,至少是不流血了。
白翰野缓过神来摸了摸胸口再施一礼:“天道慈悲。”
说完这句,他抿了抿唇扑通一声跪下:“天道在上,我恶兽法印未消,瑞兽道体也未重修至大成。此世劫难尚未历完,还请天道放我离去。”
天道看他一眼:“何时说要你修至大成了?”
白翰野一愣。
天道垂眸:“世人常把天道法则并称,却忽略了吾为「天道」有形,可「法则」却是无形。因果是法,赏罚是则。彼时你种了恶因,便需承担化身恶兽苦修的罚。如今你拯救一方世界,是种了善因,便可收获重归神位的赏。”
天道闭目养神:“此次修行,可有顿悟?”
俊美的白泽上神满身是血,甚至有些灰头土脸,这副模样并没有上次那般矜贵出尘,却莫名多出了不少凡尘情味。
白翰野眉目含笑轻轻点头:“我曾认为心魔是恶,便不接受它,想消灭它。但这世间善恶并存、一体两面,有光明便有黑暗。我身为上神,自恃纯善,仍然会有私欲滋生之时,更何况普通世人。我不接受心魔,就是不接受自己,我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又何谈普渡世人呢?若是继续按我的法子救世,必然会搅得善恶两立各不相融,世人非得要么行善要么作恶……幼稚极了。”
天道点点头:“这世间之神无论善恶,皆司其职掌其事。善神虽护佑世人,却不该予取予求,否则若有恶人为恶事发愿,你该当如何?恶神虽种下灾厄,却不会道尽途穷,否则心存良善之人不得好报,岂不是天道无眼?”
白翰野垂眸沉思。
天道继续道:“天无绝人之路,浮世变幻,俱是法则。当初你以为那世人的十世苦厄是因你而起,便想赴死抵消。可你不知道的是,你虽然是神,却也只是法则的一粒棋子而已。”
“这煞气之害由来已久,在你出生之前便已在天地间蕴养了。当初你以为是你吸收煞气产生生心魔,致使世人十世苦厄。你却不知那十世苦厄是于万年之前便已注定好的。若非你至纯至善,将存于世间很久的煞气消散,便会有更多世人受害。”
白翰野一愣,他抬头看天道:“即是如此,我为何还会受罚?”
天道微笑,抬手一招,便唤来白翰野身侧的巨剑。
祂抬手在巨剑的剑身上一抹,竟是用法则之力为巨剑凝成了一个泛着银色流光的漆黑剑鞘。
天道把巨剑返还给白翰野:“拔剑看看。”
白翰野接过巨剑,拔剑出鞘。
嗡——!
亮光大作!
一道道银线在剑身上蜿蜒纠缠在一起,白翰野凝神细看忍不住惊讶。
“这是……白泽帝印?”
天道笑笑:“白泽一族乃万妖之王,虽说所有白泽都有驱使妖兽的本事,但只有白泽族长需要掌管妖兽的善恶凶煞之气。白泽族长曾来与吾讨论,打算遴选下一任新族长,他看好你,可惜你太年轻,又冷僻执拗,若是不经历炼,恐一时难当大任。”
“当然,吾罚你的原因白泽族长是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派小仙去给你送消息了。”天道叹气。
白翰野哭笑不得。
“如今你已斩断自己的心魔,又用心魔跟世人善念铸剑,善恶相融无往不利,待你继任为白泽族长,便可用这把白泽帝剑驱使万兽、斩天下凶煞了。”
天道微笑,收回了白翰野身上的灰黑色法印:“恶兽法印已除,瑞兽之位重归,即日起,你便重回九重天吧。万千诸世界煞气残余众多,你须得一一清剿,勿让吾与法则失望。”
空气有点安静。
天道疑惑:“可还有事?”
白翰野舔舔嘴角:“……我在历劫的世界找了个媳妇儿。”
天道:“…………”
幸好不是真罚你,否则必然再罚一次。
……
裂隙闭合后。
哈国的援兵很快便到了。
身在主星军部的副将伯尼的确没甩脱媒体和虫民的包围圈,好在洛克菲里留了后手,提前让阿尔瓦阁下跟伯尼建立了联系。
阿尔瓦阁下作为一个经常出差的贵二代雄虫此时发挥了大作用,他雄兄又是哈代一派的贵族虫,跟军部派天然对立。
因此他顶着哈代的名头又拿着伯尼的信物,以最快的速度便把援兵从主星带了出来。
援军来了。
怪物们也没了。
下等星的虫民和军雌们正在竭尽全力恢复信号和城内设施,等九座信号塔全部恢复,就是洛克菲里带着军雌们衣锦还乡的时候了。
如今的洛克菲里有整颗星球虫民的证言支持,他没有做任何实验,还是那个深受虫民爱戴的将军。
哈代死了,死得满身污点毫无尊严,还有媒体虫残留的录像作证。这代表贵族派的首脑倒了,贵族派不成气候,无法继续跟军部作对。
以阿尔瓦为首的商界新贵虫投靠军部派,这代表洛克菲里不再缺钱了,他可以把更多资金放在帝国的重建上。
不仅如此。
在军雌们修葺下等星的第三天,盖尔给洛克菲里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将军……”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盖尔三步并作两步,他凑近洛克菲里轻声道:“我们在一个倾倒的民居里找到了虫帝陛下,虫帝陛下被砸到了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虫帝失忆,洛克菲里是唯一有资格的继任者,虫帝没死,便不会有洛克菲里弑帝登基的猜忌。
军部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帝位,如今不仅万事俱备,就连东风都来了。
洛克菲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雌虫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那里除了一座光秃秃的黑山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盖尔蹲下看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将军,我给您带了几支营养剂。”
洛克菲里点头,神色淡淡:“谢谢,放下吧。”
盖尔俯身把上次带来的盒子打开,三支营养剂果然一支都没动,营养剂保质期很久,换不换也没什么意义。
他盖上盒子,把营养剂堆在一起,跟将军席地而坐一起盯着黑山。
洛克菲里垂眸看他:“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盖尔忍不住拽住将军的袖口:“将军……三天了,您不吃不喝不合眼,军雌们已经找了十几遍了,那黑山孤零零一座,前前后后都没什么东西,要是能找到早就……”
洛克菲里皱眉打断:“我说我想自己待着。”
盖尔咬牙:“将军,哈国虫民都等着您呢,信号塔很快就要修好了。贵族派奸诈无比,得知哈代的死讯必然会逃……”
洛克菲里:“阿尔瓦熟知贵族派底细,你跟他一起办。”
盖尔:“媒体虫肯定会瞎写的,总得有虫出面应对发布会。”
洛克菲里:“伯尼不能一辈子做副将,让他出面。”
盖尔:“帝国重建、军部修养,全都需要大笔资金安排!”
洛克菲里:“财政部的方案至少需要半个月,出了之后我会看。”
盖尔:“帝位呢?虫帝陛下都这样了,总得有虫继任吧?”
洛克菲里:“虫帝失忆就立刻迫不及待继位,落虫话柄。”
盖尔绞尽脑汁:“那……那……”
洛克菲里把脸埋进手臂,声线颤抖:“盖尔,让我安静一下吧。我这辈子都在为帝国和虫民卖命,就让我为了自己待几天吧……求求你……”
盖尔无话可说,他好半天才嗫嚅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将军……”
洛克菲里红着眼眶抬头,勉强笑笑:“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想忙起来,可是我实在没力气。”
他拆开一支营养剂一饮而尽,把空包装递给盖尔:“回去吧,以后我会吃的。”
盖尔拿着空包装一步三回头。
洛克菲里抿着嘴里营养剂的味道突然笑出声,他想起哈代强迫他相亲的那几天,也是白翰野第一次用雄性的样子在餐桌上吃饭。
将军府里的饮食限额限量,把一直被投喂兽粮的白翰野饿坏了。
新鲜的烤蒂亚种子一口一口吃的好香……洛克菲里笑着笑着又哭了。
雌虫越想越心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腕发烫。
他迷茫地看着自己正在发光的手腕,突然想起那是九尾送给他的尾巴。
洛克菲里蹭地一下站起身,然后眼前一黑几乎跪在地上。
他接连作战精神力耗尽,再加上几天没吃东西没合眼,身为S级雌虫的优越体能已经全都被耗空了。
手腕上的红线在不停的闪烁,洛克菲里心脏发紧,感觉这条红线冥冥之中在指向一个地方。
他打开盒子猛灌两支营养剂,向红线指引的地方拔腿就跑。
还没来得及上飞行器的盖尔惊恐地追他,边追边喊:“将军!你去哪儿将军!”
洛克菲里对盖尔的喊声充耳不闻,他循着红线给他的指引向远方不停的奔跑,他越跑红线越热,雌虫的眼睛也越亮。
他总觉得白翰野就在很近的地方,他要找到他,他能找到他,他不能停下,他要立刻看到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九尾那条红线灼热的像是要烧起来了,洛克菲里终于在天边看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对方走的很慢,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白色的衣服已经脏的不像样了,手中还拖着一把几乎跟成年虫身高差不多的巨剑。
洛克菲里边跑边擦眼泪,涌出的泪水让他视线模糊,他揉得自己眼眶发红,终于看清了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白翰野也看到他了,远远地朝他张开手臂。
洛克菲里几乎是跳进白翰野怀里,像个会哭的炮弹一样,把白翰野砸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紧紧地抱住对方,一句话都没说。
雌虫把脸埋进白翰野的颈窝处流泪,滚烫的泪水顺着对方脖子往领口里流,一滴一滴的烫在白翰野心尖上。
白翰野心想我距离城里那么远,怎么能用两条腿跑过来呢?我刚过来没多久你就出现,这是在城外等了我多久啊……
他把那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巨剑,如丢垃圾一般咣当一声丢在地上,然后捧住洛克菲里的脸,细细密密地去吻他红肿的眼皮。
雌虫哭的伤心,眼泪像是瀑布,洛克菲里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几天流完了。
向来坚强的帝国将军哭到打嗝,暗红色的眸子仿佛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红宝石,晶莹可爱又漂亮。
白翰野心痛极了,他柔声安慰:“对不起,我回来太晚了,过去多久了?很久吗?”
洛克菲里狠狠摇头,他担忧地摸遍他的上身急促追问:“你受伤了吗?你为什么看起来好累?我记得你有很多伤口,好了吗?痛吗?需要大夫吗?”
雌虫越问哭腔越重,最终化成一声哽咽,他抱住白翰野的脖子,紧紧贴上对方的侧脸。
“我好怕你死了……我想都不敢想……所有虫都活下来了……只有你不见了。白翰野,我好怕你死了。”
白翰野拍着他的脊背轻轻摇晃,一字一句的柔声道:“别怕,我不会死的,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不仅不会死,还能活很久。都是我的错,我让你这么伤心,让你忐忑不安的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恐慌了多久……”
洛克菲里握住白翰野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然后踮起脚尖一下一下的亲他。
炙热的鼻息缠绕在一起,柔软的双唇一下贴一下的撞。
白翰野突然抱起洛克菲里的双腿夹在腰侧,把雌虫抵在附近的岩石上回吻,他从舌尖舔到舌根,把雌虫缠得发麻。
雌虫止不住地吞咽,白翰野就去摸他的喉结,痒的对方后背发颤。
他们双唇分开轻喘两口气,然后便贴在一起继续亲,生离死别的痛苦跟思念自此刻开始全都化为炙热的爱.欲,向倒进热水里的蜂蜜一样又粘又甜的化在一起。
洛克菲里仰着头喘.息,任由白翰野在幕天席地里重重的亲吻抚.摸他。
“我好想你啊……”洛克菲里双目失焦喃喃自语,不停地揉弄白翰野的后脑。
伴侣的唇舌是久别重逢后最好的安慰,炙热的怀抱是他们能给予对方的最坚实的盔甲。
岩石粗糙,尘土飞扬,他们只能尽最大程度肌肤相贴。
很快白翰野便抬起头,他眉眼幽深,极为克制地喘气,他恨不能把雌虫一寸寸吃掉,只可惜这地方实在是不合适。
白翰野拉上洛克菲里的衣襟低声哄他:“乖,别蹭了,我带你回去,等回去干什么都行,好不好?”
洛克菲里不依不饶,摆着腰哼哼:“回去还有回去的事情,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坐骑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只能在小巷子里骑吗?只能在晚上骑吗?”
白翰野无奈只能去捏他,他另一只手抚摸着洛克菲里的黑眼圈:“你至少先睡一觉,然后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好不好?”
洛克菲里脊背一抖缴械投降,嘴里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
白翰野哭笑不得:“这就……”
雌虫的脸还埋在他肩膀上,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白翰野擦干净手抬起洛克菲里的下巴看,才发现对方竟然睡着了。
秒睡……
白翰野叹气。
他用外套缠了一下巨剑背在背上,然后打横抱起洛克菲里。
白翰野抱着雌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突然想起下等星兽潮胜利的那个夜晚。
当时全城欢庆,他跟洛克菲里在阴暗的小巷里待了好久,然后也是这样抱着洛克菲里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白翰野……”
雌虫突然叫了他一声。
白翰野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却没听到洛克菲里继续说话,他微微低头,发现刚才不过是雌虫的呓语而已。
他叹息着紧了紧怀抱,把下巴贴在雌虫额头上:“别怕,我不走。”
睡梦中的雌虫唇角弯弯。
第044章 礼物
下等星的通讯恢复后。
下等星虫民的所有遭遇和哈代的阴谋及死讯立刻便传回了主星。
信息量太大了, 虫民们震惊地张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展露新闻新闻的幸存媒体虫带头发布了一篇关于新生的文章,他在文章里这么写:
「过去的我总是把挖掘“大新闻”当做虫生目标,所以当哈代阁下朝我伸出橄榄枝的时候, 我连犹豫都没有就冲了上去……
我亲眼见证同事的死亡,又亲眼见证杀死我同事的哈代死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哈代几十年来的阴谋布局脆弱的像个笑话,而我一直致力于挖掘的军贵党争新闻同样像个笑话……
下等星的命运在我面前跌落谷底又触底反弹, 我的心境也从悲哀绝望到感激涕零。同样的一个集体,本将在斗争下分崩离析,却因共同的信仰重新粘合无坚不摧!
数万名军雌用信仰当做武器, 成功挽救了上亿虫民的生命。而我也将追随他们的脚步,投身于帝国的重建, 更多关注我们家园的新生。」
这样的文章和帖子有第一篇便会有第二篇,再加上下等星的幸存者多不胜数, 不出一个月时间军部的口碑和虫民信任度就达到了近百年来的最顶峰。
帝国将军及其失而复得的雄主成了整个哈芙霍尔帝国的救世主,也成了所有哈国年轻虫的偶像。
因此当有消息传出, 说恢复记忆的虫帝陛下打算禅位的时候, 虫民们都欢欣鼓舞极了, 觉得哈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新年前夕。
整个哈国皇宫金饰满壁, 张灯结彩。
新任皇室管家佩恩拄着拐杖到处指挥:“再高点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小虫, 喂喂你——登基仪式是优先开始的,那些婚礼挂饰要等登基大典结束后才能挂上去!千万不能搞错了!”
“哦哦哦!对不起佩恩管家。”年轻侍者把红色蝴蝶结放回盒子里, 十分抱歉的吐了吐舌头:“我先把这些收起来, 省得又拿混了。”
佩恩瞪眼:“轻点收!蝴蝶结压出褶子我就打你!”说完他举起了拐杖。
年轻侍者惊恐跑走,边跑边用两个手指头揪着往回放:“好的好的。”
佩恩望着侍者的背影摇头叹气:“现在这些年轻小虫, 玩通讯器玩的脑子都要坏了,记性比我还差, 真是的。”
……
登基仪式即将开始。
金发耀眼的洛克菲里正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
跟简洁笔挺的帝国将军制服不同,专门用于虫帝登基的服饰极为复杂。
金红相间的制服恰好跟洛克菲里的金发红眼相映成趣,绣满了碎金花纹的领子跟腰带无比矜贵耀眼,把雌虫修长的脖颈、劲瘦的腰身跟极具诱惑力的腰臀比展现的恰到好处。
盖尔一脸激动,展开鲜红的斗篷给洛克菲里披上:“将军!您真是好看极了!您天生就该穿虫帝的衣服!呜呜——”
洛克菲里哭笑不得。
他从侍者递过来的托盘里选了几个功勋章别上:“简单几个就够了,别挂那么多……”
“这怎么行!”侍者瞪圆眼睛,亲自上手给洛克菲里往身上别功勋章:“前任虫帝一个都没有,就算是别假的都要做做样子呢,更何况您有这么多!这种仪式一辈子只有一次,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偷懒呢?”
洛克菲里配合的仰起脖子方便侍者操作,一边忍不住用眼睛去瞄盖尔,一脸欲言又止。
盖尔:?
体贴的副官迷惑询问:“将军您有事要我去办吗?”
洛克菲里轻咳一声吗,耳朵微红:“……白翰野在做什么?”
啊?
我哪儿知道这个……
盖尔一懵:“应当是在配合大婚的准备吧,毕竟登基仪式之后没多久就是直播大婚……”
盖尔在洛克菲里期待的眼神下渐渐收声,然后不确定地问:“那我替您去看看?”
“谢谢。”洛克菲里痛快答应。
“……”盖尔:“好的,我走了。”
“等等!”洛克菲里突然叫住他,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那是我要给他的东西,你帮我拿给他吧。”
盖尔:“是。”
洛克菲里红着耳朵看镜子,
镜子里的雌虫精神饱满、艳光四射,在最好的年纪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还收获了一位将他视若珍宝的挚爱。
唯一让他有点心烦的就是,他跟白翰野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好了将军!”侍者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还有半小时您就是陛下了。”
二十多个纯金的勋章挂满雌虫的前襟,洛克菲里觉得自己挺直的脊背都要被坠弯了……
侍者倒了一点甜滋滋的浆果茶:“您要喝点东西吗?”
“谢谢。”洛克菲里笑着去接杯子,指尖刚要碰到杯子上就顿住了。
侍者迷惑:“怎么了?”
胸口处的兽丹在一下一下的发热,洛克菲里按住胸口:“我……”
啪嗒——。
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石子粒碰到雌虫的小腿上。
侍者的眼神好使极了,他突然惊讶的放下杯子:“天,这里怎么会有石子呢?我们明明打扫了好多遍。”
说完侍者便弯腰去捡,洛克菲里突然打断侍者:“别捡了,应该是盖尔那个粗心的家伙带进来的,军雌们总喜欢到处巡视,带进来石子和树叶都不奇怪。”
侍者半信半疑:“……哦。”
“你们先出去吧。”洛克菲里笑笑:“仪式开始之前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侍者们面面相觑:“那盖尔副官要是回来……”
洛克菲里轻咳一声:“盖尔回来的话让他在门口等我就好。”
侍者们更迷惑了。
将军不是想知道白翰野阁下的消息么?怎么一会儿急一会儿不急的,真奇怪。
更衣室的门关上了。
洛克菲里咔哒一声反锁。
锁门之后他没有转身,身后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声音,难道他猜错了?
由于前任虫帝的奢华品味,更衣室布置的豪华又复杂,但面积并不大,唯一能隐藏的位置只有一个衣柜而已。
洛克菲里抿着红润的嘴巴握住柜门把手,眼睛里期待极了。
他边开柜门边轻声问:“白……”
一只极有力气的大手把雌虫一整个拖进宽大的衣柜里,柜门自然闭合,仅留下一道极为微小的缝隙,透进来些许光亮。
那只把洛克菲里拉进来的手此时已经按在了他的后脑上,修长的手指按压着雌虫的头皮,然后一点点摩挲向他的后颈。
雌虫的鼻子刚贴在对方脸上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抱着对方的脖子吞咽舔舐,恨不能把对方的唇舌都吃进肚子里。
湿热的空气在衣柜里蒸腾。
白翰野怕弄乱洛克菲里的衣饰因此不敢太过分,反倒是雌虫自己无所顾忌,直接把手伸进他的上衣里揉捏乱摸。
“我好想你啊……”洛克菲里酒红色的眼眸恨不能在黑暗里发光,他一颗接一颗的解白翰野的扣子,边解边去亲白翰野的下巴。
白翰野被他弄得浑身发烧,他按住洛克菲里的手无奈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咳,再顺便亲一下……”
“只一下?”洛克菲里可怜兮兮。
一个月前,白翰野消失三天又重新出现。
虽然只有三天,却给洛克菲里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和打击。
雌虫自那以后就愈发喜欢粘着白翰野,就连偶尔做梦惊醒后都要拉着白翰野做到大汗淋漓,然后再紧紧抱着对方睡。
也许是煞气侵蚀精神海的后遗症,也许是发.情.期前后的气味依赖,也许是创伤应激……白翰野不知道,就连医生都说不清楚。
白翰野宠溺地摸雌虫的脸,他顺着洛克菲里的唇缝往里舔,水声黏腻的响,雌虫被亲得目眩神迷轻声低喘。
“第二下了。”白翰野贴着对方的嘴唇说。
他用鼻尖滑过雌虫的鼻梁,耐心哄他:“还有二十分钟仪式就开始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仪式结束后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不好。”洛克菲里舔舔嘴唇。
白翰野无奈:“贪心,那再亲一下?”
洛克菲里摇头。
白翰野失笑:“难住我了。”
洛克菲里不说话,用额头蹭白翰野的颈窝,把无声撒娇发挥到淋漓尽致,另一只手去解他裤子。
白翰野深吸一口气,眸中不可思议:“你想……洛克菲里,乖,你的衣服不能弄乱,很快仪式就要开始了。”
白泽上神哄劝的言不由衷,喉结上下滑动,他去抓雌虫的手腕:“乖……嘶。”
洛克菲里缓缓蹲下,用另一只手反抓住白翰野的手。
“你说什么呢?”洛克菲里无辜地眨眨眼睛:“你刚才亲了我两次,我就想亲你一次而已,怎么能这么小气?”
雌虫伸出舌尖呼热气:“我都是虫帝了,这是虫帝的命令。”
白翰野脊背发麻,另一只手去摸洛克菲里的后颈。只可惜这制服的领子实在是太紧了,白翰野没办法一伸到底去摸雌虫的后背。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仪式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外面的侍者咚咚敲门。
“将军,时间快到了,您可以出来了。”
衣柜里的洛克菲里正哼哼着吞咽,对侍者的召唤充耳不闻,白翰野额头青筋直跳,他捏住雌虫的下巴:“叫你呢。”
洛克菲里不满地用鼻尖乱蹭:“你快点。”
“……”白翰野咬牙,按住雌虫的后脑。
门口的侍者们迷惑极了。
“将军还没出来?”
“好像有声音。”
“不会是睡着了吧?”
“进去看看?”
咔哒一声门开了,即将登基的洛克菲里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嘴唇润泽又红艳:“我准备好了,走吧。”
侍者们面面相觑,门竟然是锁着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对了。”洛克菲里轻咳一声耳尖通红:“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在门口守着就行了,不要进去。”
“是……”
洛克菲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颇像是落荒而逃。
盖尔不明所以的跟着:“将军,我刚去找白翰野阁下,侍者说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回来后派虫来禀报。”
“知道了。”洛克菲里的耳朵更红了。
盖尔一惊一乍:“啊将军!您的披肩怎么皱了!”
洛克菲里连忙拽过披肩:“我刚才睡着了,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哦哦……”盖尔一路小跑嘟嘟囔囔:“怪不得您嗓子有点哑,早知道给您准备热水了。”
洛克菲里轻咳一声按了按喉咙:“没关系,我喝过了……”
剧烈的撞击感仍然停留在嗓子深处,他把整整一壶浆果茶喝了才能正常说话……登基仪式上不能说话就糟了,差点玩脱了。
哈国新帝登基万众瞩目。
而且登基仪式后很快就是直播大婚,虫民们都高兴坏了。
【帝夫到底长什么样啊?】
【我是下等星的虫,近距离见过新陛下和未来帝夫,太相配了!】
【帝夫没来观礼吗?】
【按理来说是要观礼的,但婚前应该不能见面吧?】
【啊啊啊啊啊!你们看二楼!是帝夫!】
【哪里哪里???】
【刚帝夫出现在帘子后面了!帝夫在偷偷观礼耶!】
【对!肯定是典礼没开始所以又回去了!】
登基仪式跟大婚在同一个礼堂,一楼是仪式现场、帝国高层以及各国媒体虫。
二楼则是更衣室和贵宾休息室,以及给媒体虫准备的直播备用机位。
因此在某位摄像虫调整机位时,恰好拍到了站在对面二楼刚刚掀开帘子的白翰野。
一连串【我们要看帝夫】【快给我们看帝夫】等类似弹幕砰地一下爆了出来,暴雨冲刷般在直播机器上不停的刷屏。
几名摄像虫面面相觑。
机不可失,拍呗。
于是全网虫民突然发现,所有媒体除了礼堂一楼的直播机位之外,还加入了一个令虫不明所以的二楼机位。
【这机位搞错了吧?】
【所有媒体都有诶。】
【为什么拍帘子?后面有虫吗?】
【仪式会上二楼吗?】
大家都迷惑极了,但很快一楼的仪式便开始了,吸引了所有虫的目光。
深红色的礼堂大门打开。
身着金红制服的洛克菲里面色严肃,胸前勋章闪耀,两名手持权杖的铠甲侍从在前方替他开路。
漆黑色的宝剑权杖代表军队,亮银色的藤蔓权杖代表贵族,权杖顶端的金球代表皇室荣耀和权力。
洛克菲里脚踩鲜红色的地毯,在万众瞩目下一步一步地向礼堂高台上走去。
虫族的帝王没有王冠,因此高台上只有一大一小两个金属箱子。
洛克菲里接过权杖插进高台两侧的空隙里,然后缓缓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在雌虫从大门后面走出来的那一刻,白翰野就从帘子后面出来了。
温文尔雅的雄性只穿了简单的衬衫长裤,可偏偏是这样简单的衣服,愈发显得他俊美出尘,矜贵优雅的如同玉石雕铸。
白翰野唇边带笑,暗含星辰的深灰色桃花眼温柔地凝视着新任虫帝,眼神柔软的不行。
弹幕突然消失了。
就跟卡住了一样。
摄影虫同样被惊艳地屏住呼吸,半晌之后才想起来要拉进镜头。
镜头的变动让网友虫们缓过神来,他们词穷了,于是便不停的发【啊啊啊啊啊】刷屏,一时间各路媒体满屏尖叫,那屏幕看一眼都觉得吵。
高台上的洛克菲里从小箱子里拿出一颗兽牙,这是下等星上那只王兽的兽牙,也是他作为新帝拿给祖先的保证。
两名铠甲侍卫打开了那个大箱子,满满当当,都是哈国历任虫帝登基时放进来的兽牙。
洛克菲里把自己手中的兽牙放了进去,然后轻声道:“我有能力保护我的子民,所有意图侵犯帝国的敌手都将如这颗兽牙一样,成为我握在手里的功勋。”
箱子咔哒一声闭合。
放进箱子里的除了兽牙,还有洛克菲里保护子民的诺言。
自此以后。
他便是哈芙霍尔帝国的新王。
欢呼——
沸腾——
哈芙霍尔帝国所有的庆典在登基仪式结束时便开始了,虫民们开始热烈庆祝帝国的新生!
……
登基结束后便是答媒体问。
按理来说还应该有皇室酒会,洛克菲里也应该在酒会时匀出十五分钟给媒体虫访问。
但由于直播大婚在即,便只能由副将伯尼和其他帝国高层在外面答媒体问,洛克菲里则可以忙里偷闲回来休息准备。
“你们先下去吧,大婚的衣服我自己换,有需要再叫你们,你们退远点。”洛克菲里一脸严肃,看起来甚至有点心烦。
侍者们不明所以。
但他们觉得新陛下总比旧陛下靠谱,陛下这么吩咐肯定有这么吩咐的道理,他们听从就对了。
“是。”
侍者们纷纷离去,临走还不忘在心里吐槽,过去那个不靠谱的陛下经常因为跟雄宠玩乐耽误正事,还要反过来怪他们……
好在新陛下不沉迷雄宠!
真是太好了!
陛下万岁!
不沉迷雄宠但沉迷帝夫的新陛下心里发虚,他假装严肃后连忙松了口气,结果刚推开更衣室的门就被抱着抵在墙上。
门又锁了。
这次是帝夫锁的。
白翰野贴着他耳边笑:“新虫帝,很威风啊。”
洛克菲里也不知是怕还是期待,他后背发抖眼尾发红,用耳朵去蹭白翰野的侧脸:“……很威风么?你喜欢么?”
“当然喜欢了,太喜欢了。”白翰野呼出一口气,把洛克菲里的外套扔地上:“要换衣服了是不是?嗯?”
洛克菲里眨眼求饶:“等下直播大婚呢,时间很紧的。”
白翰野故作疑惑:“是吗?可刚才只有二十分钟就登基仪式了,也不见你说时间紧,反倒是紧在了别的地方,是吧?”
雌虫抿着嘴唇脸通红。
突然就害羞了。
白翰野嘴角上扬:“你刚出去的时候,我看你裤子后面湿了,没准被拍到了。”
洛克菲里瞪圆了眼睛:“真的?”
雌虫吓坏了,如果是真的那肯定会很丢脸。
白翰野于心不忍:“骗你的。”
洛克菲里梆一声给了他一拳。
白翰野被打的直咳嗽。
真凶,可爱。
就喜欢这样的。
白翰野眯起眼睛:“这么怕裤子湿啊?但你裤子这么厚,外面应该是看不出来,里面你能感觉到是不是?”
洛克菲里脸红到脖子根。
“我摸摸。”白翰野坏笑伸手。
洛克菲里眼神含水:“别闹了,等下直播大婚,我要站很久。”
白翰野露出一个跟雌虫之前如出一辙的可怜表情:“可是我刚才说别闹,有些虫说他是虫帝,可以命令我,还让我快点。”
洛克菲里羞愤欲死,之前的脑热行为现在全成了对方口中的把柄。
他气得去咬白翰野的嘴,咬着咬着就变成了啃,然后就开始亲,什么别闹、什么时间、什么直播大婚全都忘在脑后。
白翰野的手劲很大,手也很热,洛克菲里紧紧抱着白翰野的脖子,一时说不出话。
他原本想认个错来的,但对方的动作让他愈发神思恍惚,想犯错的心思已经大过认错了。
制服落地的雌虫柔软的像颗水煮蛋,热乎乎的软,仿佛轻轻一咬就能流出溏心。
白翰野被勾的心里冒火,他咬着洛克菲里的耳垂轻笑:“陛下,等下小声点,别把媒体招来。”
“什……”
迷茫的雌虫啊呜一声咬在白翰野肩膀上,极为努力的隐忍。
可白翰野偏偏使坏。
在雌虫耳边轻声喘了半个小时。
洛克菲里气得直哭,大婚庆典还没开始呢,但他已经看到烟花了。
……
大婚开始前二十分钟。
借口遛弯失踪许久的未来帝夫终于回来了。
侍者们谢天谢地。
他们差点以为帝夫逃婚了。
侍者拿着个小盒子递给白翰野:“帝夫,这是盖尔副官带来的,说是陛下给您的东西。陛下刚还问您在做什么呢,您要给陛下带个话吗?”
白翰野接过东西挑眉:“不用了,他知道我「做」过什么。”
哦……
侍者迷茫的走了。
诶不对,陛下怎么知道的?
白翰野打开盒子,盒子里是细长的一管东西,上面还画着好几只长毛的小动物。
硕大无比的标题直冲白翰野的眼睛——化毛膏,长毛宝贝专用。
白翰野:“…………”
内有陛下手写贺卡一张:上次收到你的毛球,我很感动,投桃报李,回赠化毛膏一管。一周一次,谨遵医嘱,勿要贪吃,爱你。
白翰野面色青红变幻。
思索三秒之后,他上网下单三根形态各异的电动宠物,决定用无毛宠物给调皮的陛下一点心灵震撼。
(完)
第045章 魅魔cp01
恶魔族的雨季又来了。
白天刚下过很大一场雨, 因此夜晚的空气也异常湿润。
湿润的雨夜是魔族们最喜欢的天气,他们尤其喜欢在这种天气里打.野.战。
硕大到能遮住两只魔的叶片为交缠的身躯提供了很好遮挡,叶片上的露水一旦落下来便是冰火交融的惊喜。
恶魔们喧闹、嬉戏, 极为享受这种随时随地的爱.欲。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众魔抬眼惊诧。
“快看!是赫尔!”
“他来这里干什么?他不是从不参与这种游戏吗?”
“听说他已经满一百岁了,毕竟有魅魔血统,应该很需要抚慰吧?”
“唉, 如果他的命定伴侣是我就好了……这样宽阔的魔翼和尾巴,要是能一起把我卷起来,真是随便想想就湿的能浇花。”
众魔双眼放光窃窃私语。
他们紧盯着赫尔的一举一动, 但凡赫尔有一点想跟他们一起玩的意思,恐怕都会被飞扑而来的男魔女魔缠得死紧。
花丛中伸出一双沾着花瓣的白皙手掌。
“赫尔殿下!”
一个身段和长相都极为娇艳的红发男魔, 突然在赫尔路过时握住他的脚踝。
围观众魔倒吸了一口凉气:完了。
娇艳男魔浑然不觉。
他挺起刚被浇灌过的红肿上半身低声软语:“赫尔殿下,我和您一样是半血魅魔, 可以为您提供更为丰沛的爱.欲之气吸食,您……”
漆黑的靴子勾起男魔白皙的下巴, 打断了对方的自荐。
“哦?你也是半血魅魔?”赫尔突然弯起唇角, 微哑的嗓音听起来颇有兴致:“看你面生, 来都城游玩的?”
赫尔不笑的时候邪气阴郁, 看上去能止魔物夜啼。笑起来的时候却偏偏有个酒窝, 整张脸是糅杂了邪美跟阳光爽朗的反差荷尔蒙,相当令魔腿软。
男魔呆呆地凝视着那双柔光潋滟的晶紫色眼珠, 目眩神迷喃喃回应:“是的殿下, 我叫阿斯莫,姓以利亚雷德芬格, 是北部公爵的小儿子,的确是第一次来都城。”
众魔闻言神色各异。
这位身份高贵的男魔, 怕不是专为勾引刚满百岁的殿下来的。
不过……祝好。
娇艳男魔的手顺着赫尔的裤管往上攀,他心想早知道这位殿下长得如此俊美诱魔,他就不吃那只送上门来的蠢货了。
魔神在上,赫尔殿下的眼睛漂亮的像是紫水晶一样剔透,饱满偏厚的下唇看着好亲又性感。
眉毛浓粗、棱角分明,他甚至能从殿下小麦色的紧实肌肉上闻到独属于魅魔的爱.欲香气。
赫尔蹲下身笑:“想跟我睡?”
男魔面色通红,难以自持地嗯了一声。
赫尔的笑脸瞬间阴沉:“新来的,我最讨厌有魔缠着我,再有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扔回北部给最脏的魔物洗厕所!最近别让我再看见你,现在,拿开你的脏手。”
高等恶魔的愤怒像是一把尖刀。
男魔的脸色瞬间惨白,嗖地一下收回手退回花丛安静如鸡。
“就知道是这样……魔族三殿下一百岁还是童子魔,丢死魔了。”
“是洁癖还是不行啊?听说不论男魔女魔敢缠着他就会挨打!”
“那他的魔力怎么办?半血魅魔不是要跟命定伴侣结合后才会恢复全部魔力吗?”
“不知道,真是白瞎了那双漆黑的魔角。”
“是啊,这样漆黑的魔角恢复力量后一定很强吧?”
“听说大殿下和二殿下的魔角都没有这么黑,魔王属意赫尔殿下接任呢。”
……
各种私语离赫尔越来越远,赫尔挖了挖耳朵,烦死了。
毫无意义的议论和猜测,前赴后继往他身上蹦的男魔和女魔,全都烦死了。
赫尔面色紧绷,勾魔的酒窝消失无踪。
他心想,魔族满百岁就要寻找命定伴侣的传统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宁可一辈子不恢复魔力也不想要什么命定伴侣!
反正找到命定伴侣结合后还是要各玩各的,那命定伴侣还有什么意思?恢复魔力的钥匙吗?
他只想要他喜欢的那个。
像人类那样找伴侣,喜欢就处处看,不喜欢就分手。
那些扑上来纠缠他的恶魔们,不是爱他的样貌就是爱他的身份,稍微威胁一下就怕得要死。
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他,全是为了肉.欲和利益。
没意思。
虚伪至极。
赫尔张开魔翼飞上花园后面的山顶,宽阔的魔翼远看漆黑油亮,近看则布满了深黑色的细绒。
魔翼蹭过皮肤时柔软又光滑。
因此大多数魔族都喜欢在临近顶峰时被魔翼包裹身躯,享受在最为敏感时被绒毛摩擦的快乐。
赫尔落在一处相对平整干净的岩石,冷着脸踢走多余的石块。
“想得美,我才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命定伴侣!什么东方大领主什么魔王之位,让哥哥们去承袭吧,没兴趣。”
赫尔咬破指尖,一笔一划的画下魔法阵。
“我倒要看看我的命定伴侣是谁,敢用那些下作的手段纠缠我他就死定了。”
呼啦——!
魔法阵首末交汇的瞬间。
粉紫色的光芒倏地亮起。
光华流转,空间波动。
一阵狂风吹得赫尔紫黑色的碎发凌空乱舞,光芒刺眼,赫尔忍不住挡住眼睛后退两步。
不知为何,粉紫色的光幕展开又消失。
最后只留下一个泛着红芒的光幕,跟粉紫色的魔法阵交相辉映。
肆虐的狂风渐渐止息。
赫尔睁开眼睛,皱眉扇了扇面前的灰尘。
一个查看命定伴侣的魔法阵罢了,怎么这么大阵仗,又不是召唤异界魔兽。
赫尔凑近光幕。
打量了半天却只看到一片沙地。
这是哪儿?魔族有这种地方吗?
光秃秃的,没魔?
难道他天生孤寡?
赫尔俊美的脸扭曲了一下,也不知是伤心还是高兴。
正在他绞尽脑汁思索时,军靴踩过沙地的咯吱声传来。
「这是……布娃娃?」
一个衣着严实的“恶魔”出现在光幕里,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他五根手指干净修长的像玉石,跟脏兮兮的娃娃形成了鲜明对比。
“恶魔”捡起布娃娃拍干净尘土,袖口干净规整触及腕骨。
经历过暴晒的白皙手背透出粉红色,像是下一秒就能开出鲜艳的月季。
魔山顶上静悄悄的。
赫尔蹲在岩石上面无表情,歪着脑袋凝视着这只“恶魔”,一寸一寸地打量。
魔族天性浪荡,衣着暴露,恨不能一举一动都是邀约和勾引。
他们喜欢艳色的锦缎和宝石,跟简洁不沾边,跟静谧不沾边,跟纯洁更不沾边。
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跟妖娆外放的魔族迥异,他从未见过打扮的如此严实的“魔”。
从里到外都透着干净和禁欲的魔。
一阵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个跑过来的“幼魔”。
“幼魔”怯生生开口:「尊贵的长官日安,这是我的布娃娃,请问您可以还……还……」
身着板正军装的长官身量高又威严,“幼魔”长得矮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闭上嘴,显然是有点害怕。
旁观的赫尔不太理解,恶魔喜欢的东西抢也要抢到手,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你的。
怕什么?
难道父魔和母魔没教这个吗?
光幕中。
一直背光的“恶魔”终于蹲下身,面容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他温柔的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是你掉的布娃娃?」
“幼魔”显然被这个温柔的笑容惊艳到了,他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说话也流利了不少:「嗯!长官您可以还给我么?谢谢您,我可以用这个作为谢礼。」
“幼魔”伸出小手。
他手里是一颗圆润的白色石头,这种石头在沙地上到处都是,但能捡到如此圆润的的形状应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恶魔”的脸上露出惊讶,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石头。
赫尔心想,这是在逗小孩儿。
演技……哼,尚可。
他紫水晶般的眸子在“恶魔”脸上来回移动,突然发现对方鼻尖和脖颈上各长着一颗朱红色的小痣。
喉结吞咽时,小痣就会晃动。
像随风晃动的魔族夜红花,晃眼的很。
“恶魔”把布娃娃还给“幼魔”,非常认真的微笑夸奖:「很漂亮的布娃娃,石头也很漂亮,你自己留着……」
话未说完。
没想到“幼魔”接过布娃娃之后就把小石头放进对方手心里,然后抱着“恶魔”的脖子狠狠啵了脸颊一口,大喊着「谢谢长官」,就害羞的跑走了。
“恶魔”表情顿住,白皙的耳朵瞬间通红。
赫尔盯着那只耳朵看,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对方的耳尖上也有颗小红痣。
像落在花瓣上的血珠,鲜艳又可口。
魔族很喜欢血液,他们不像吸血鬼那样以血为生,但若是在情.欲.顶峰时品尝几滴情魔的血液。
对恶魔尤其是魅魔来说,那真是爽到极点的美味。
「卡特指挥官!」
光幕其他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卡特猛地回神:「来了。」
微红的艳色离开眼前,渐渐消失在光幕里。
“卡特……”
恶魔的舌尖舔过尖牙,微哑的声音像是只在朦胧晨雾中演奏的大提琴。
魔法阵有时效,随着赫尔的心绪波动,光幕画面也开始不稳。
赫尔从岩石上跳下来,晃了晃长腿。
对方半点恶魔形态都没露出来,他看不出对方是什么类型的恶魔。
或许也是那种更偏爱人类外表的魔吧?
“先去接触看看,太麻烦就打一顿扔的远远的,让他不敢做我的命定伴侣。”
赫尔嘴里这么嘀咕,却按照对方的样子收起了魔翼和尾巴,就连他漆黑的恶魔角都一起缩了回去。
然后长腿一伸,跨进光幕里。
第046章 魅魔cp02
光幕如水波般晃动了一下。
很快便在魔族世界里消失于无形, 只留下轻微的魔法波动。
就连赫尔自己都没想到,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风很大,沙地一望无际, 相当空旷。
魔族四季皆夏,一直生活在温暖环境里的赫尔,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冬末春初的凉意。
赫尔皱着眉头捏了一把地上的矿砂。
好奇怪,没见过的土, 看起来没什么养分。
魔界有这样的地方么?
没听说过。
这种荒凉程度得是流放地了吧?
“呜呜,太好了,联盟军竟然会来救我们。”
“是啊, 新成立的帝国联盟比过去的联邦强多了,至少在治军上强了好多倍!”
“听说今天来解救虫质的是诺利弗兰的卡特中将?”
“现在得叫上将啦, 联盟军的五大指挥官之一,怎么可能还是中将?”
“对对对。”
脏兮兮的虫质们感激涕零地路过, 向远处的联盟军军舰跑去。
太好了,终于不用在这个低等星球做劳工了!
感谢卡特指挥官!
脚步声远去, 赫尔从巨大的岩石后面探出头来。
帝国联盟?联盟军?联邦?
空气里没有魔族的气息, 甚至没有魔法的波动。
从陌生的环境到陌生的名词,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魔界的地盘。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赫尔迷惑极了, 他隐匿起自己的魔族气息, 跟在那几只虫质后面往军舰那边走。
远处停泊着三艘大型军舰。
一艘用来关押刚抓起来的星盗,另外两艘是刚刚降落的, 用来装载被解救出来的虫质。
军舰附近乌央乌央的。
都是从这颗低等星球里被解救出来的虫质劳工, 他们被星盗们囚.禁在这里挖矿石,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苦日子了。
“我们要先上去!”
“让我们先上去!我们有权力先上去!”
也许是队伍太挤了, 一时半刻都望不到头,有几只受不了的虫终于哭哭啼啼的大叫起来。
负责维护秩序的军雌们闻声而至:“安静点, 怎么回事?”
排队的雌虫们面色不满却让出一条路,几名军雌顺利地挤进虫群中央。
军雌皱眉:“大家都在排队,你们几个为什么闹事?”
几个闹事虫脏兮兮的看不清脸和肤色。
有高有矮都很清瘦,像是未成年雌虫。
其中一只脏兮兮虫哽咽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还算白皙的肤色:“我们是雄虫!要先上去!我要洗澡,要喝浓汤,呜呜呜呜……”
雄虫?!
劳工虫质里怎么可能有雄虫?
围观虫群嗡地一声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纷纷踮起脚尖往虫群中间看。
赫尔的衣着太过干净,所以不敢凑近,他蹲在远处的岩石上默默围观。
虫……
他们为什么叫自己虫?
军雌们闻言面面相觑。
一名军雌客气出声:“如果您确认自己是雄虫的话,我们需要检查一下,如果的确是……”
刺啦一声。
那名自称是雄虫的脏兮兮虫已经等不及了,他抽噎着拨开头发撕掉后颈处的虫纹贴,露出干净无纹的后颈。
“我没有虫纹,我是雄虫!我接受一切检查,请让我先上去。”
被星盗绑架的雄虫会成为最凄惨的雄虫,如果是贵族雄虫会用来勒索星币。
星盗只要现金,因此现金未到的时候,可怜的雄虫就会成为星盗们的玩物,至少会被玩到信息素榨空为止。
家里没钱的平民雄虫就更凄惨了,漂亮点的会被送到黑市去卖大钱,长相一般但能用的就会被星盗留下。
成为星盗团里默认的公共用品。
好在这几只雄虫还算幸运,他们携带了最昂贵的新型伪装颈贴,因此才逃过一劫。
私下贴纸的雄虫彻底崩溃了,他又怕又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大喊:“我是诺利弗兰的贵族雄虫!我要见卡特指挥官!请他帮我联系我的家虫,我要回家!”
其余几只雄虫的后颈贴也都撕掉了,同样坐在地上抽噎。
军雌们依次检查了他们的后颈,的确是雄虫没错。
其中一名军雌温和道:“几位雄虫阁下跟我来吧,卡特指挥官还在忙,等忙完之后就会去见你们的,我们会尽快送各位回家的。”
哭哭啼啼的阁下们被带走了,雌虫虫质们意犹未尽的散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贵族雄虫流眼泪呢,可真好看。
蹲在岩石上的赫尔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脖子后面没虫纹就是雄虫?
雄虫就能见卡特?
他伸出尖牙用舌尖舔了舔,然后又缩了回去。
行吧,虫就虫。
……
低等星球天气不热但阳光很强。
排队的虫质们精神放松了,就有些昏昏欲睡。
一个身材高大的雌虫正眯着眼睛打晃。
突然感觉有虫在拍他的肩膀。
他眯着眼睛回头一看。
豁!瞬间就不困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亲眼见过这么好看的虫,感觉跟大明星都不遑多让。
自己已经是雌虫里顶高的个头了,有一米八几,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雌虫看得目瞪口呆。
赫尔眯着眼睛笑笑,露出摄虫心魄的小酒窝:“打扰一下。”
“长,长官好。”
雌虫咽了咽口水,他看对方衣着整洁且华贵,虽说跟军雌穿的不一样,但一看就是从军舰上下来的官员。
没准是负责后勤的贵族……
顶好看的贵族。
长官。
赫尔打量着雌虫摸摸下巴:“嗯,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事找你。”
说完,赫尔转身就走,示意雌虫跟上。
啊?
长官找我干什么?
雌虫摸不着头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他跟着赫尔走到一个大石头后面,刚要张嘴询问,就对上了一双闪烁着魔纹的紫色眼睛。
雌虫的表情从迷惑到呆滞。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赫尔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谁。”
雌虫呆呆张嘴:“这里是虫族,我们都是虫。”
赫尔皱眉自语:“虫族?虫族是什么地方?”
雌虫乖乖响应:“虫族是虫族。”
“……”赫尔:“没问你。”
雌虫:“没问我。”
赫尔思索着继续:“你们为什么叫自己虫?是人类的一种吗?”
人类?
雌虫在大脑里翻阅着贫瘠的知识库,最后蹦出一句话:“人类,没听过,虫就是虫。”
虫就是虫?
赫尔一愣,所以,他的命定伴侣不是魔族?
甚至不是人类?
他所在的地方是异世界?
怪不得魔法阵当时狂风大作反应很大,感情我才是那个被召唤到异世界的“魔物”?
赫尔俊脸微黑。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他好像从未听说有魔族的命定伴侣是听都没听过的异族。
或许只是比较少见?毕竟有命定伴侣是人类的情况。
赫尔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然后朝面前的雌虫勾勾手指:“给我讲讲你们虫族的情况,详细一点,尤其是关于卡特指挥官的事情,我都要听。”
这一说就是好半天。
从阳光普照的大下午到天色微黑。
眼神呆滞的雌虫不知道喊累,但显然嗓子已经哑了,说的口干舌燥。
赫尔面色怪异:“你的意思是,雄虫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们能修复雌虫的精神海,还能让你们生小虫崽?所以任何雌虫都很难拒绝雄虫的示爱?”
“那当然!”
面前的雌虫哑着嗓子激动:“我一个C级雌虫,要是有雄虫阁下能主动跟我示爱,你不知道我得多高兴!我简直能高兴的晕过去!从来都是雌虫追雄虫,哪有雄虫追雌虫的份!”
雌虫唾沫星子乱喷。
赫尔嫌恶地后退一步。
半晌,赫尔偏过头轻声问:“那卡特呢?如果有雄虫主动向卡特示爱,卡特也能高兴的晕过去?”
“额……”雌虫被难住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回复:“雌虫总是梦想雄虫能主动一点的,不过……卡特指挥官这么优秀的雌虫,挑选雄虫的标准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他对普通雄虫应该很难看上眼,要不怎么能单身这么久?没准得是贵族?地位高点准没错。脾气或许也得好一点,身材也不能太娇小吧?一米七七左右会更好一点,长得肯定要白白净净的好看才行……”
雌虫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
赫尔皱着眉头挨个思考。
贵族?他不是。
地位?他在这里没有地位。
脾气?他可以装。
身高?一米七七?他一米九都打不住。
白白净净?赫尔看了一眼自己小麦色的紧实手臂。
赫尔:“停。”
雌虫闭嘴。
赫尔啧了一声:“你们虫族的品味真差。”
雌虫:?
不管怎么说,雄虫在这里很吃香,雌虫都喜欢雄虫,卡特是个雌虫。
性别至少得符合。
赫尔鼻子出气哼了一声:“脱衣服。”
啊?雌虫一愣。
赫尔皱眉:“脱。”
雌虫晕乎乎的听话:“哦。”
……
负责核对身份的军雌动作很快。
剩余的排队虫质越来越少。
赫尔穿着雌虫脏兮兮的衣服,强忍着恶心往军舰这里走。
上衣有点小,裤子还有点短。赫尔现在不仅像虫质,还像乞丐。
无奈他的外貌实在太过抢眼,破烂衣衫也难掩贵气。因此有不少排队雌虫都注意到了他,边排队边偷瞄他。
高大俊美的赫尔终于来到军舰下方。
负责对接他的军雌不禁在心里豁了一声。
好高,比他高很多。
这么高的虫,一定是雌虫无疑了。
应该是安斯克帝国的雌虫吧?那儿的雌虫天生高大,力气也不小。
赫尔在军雌面前站定。
弯起唇角酒窝晃眼:“你好,我是雄虫。”
啊?
军雌顿住了,旁边的排队虫也顿住了。
雄虫?一米九的雄虫?
围观虫窃窃私语。
军雌轻咳一声公事公办:“不好意思,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后颈。”
赫尔微笑着表示理解,然后体贴地微微躬身给对方检查。
军雌先是看了看,然后戴上手套边说抱歉边用手摸了一下。
绝了。
竟然真的没有虫纹。
军雌很不好意思。
他恭敬客气又温柔地仰着头继续询问这位一米九的雄虫阁下:“请问阁下的姓名是?”
赫尔笑笑:“我叫赫尔。”
军雌被他看得脸红:“不好意思阁下,需要您的全名,请说一下您的姓氏吧。”
赫尔点头表示理解:“赫尔·阿扎拉费恩斯特拉兹。”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军雌:“……”
虫族从未出现过如此复杂的姓。
军雌明白,有些雄虫即使身为虫质也会故意刁难军雌。
尤其是被检查过后颈的雄虫,他们觉得军雌在污蔑自己身为雄虫的魅力,所以会在检测后颈后尤其愤怒。
他觉得,自己应该遇到了这种情况。
军雌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跟赫尔道歉:“不好意思阁下,您样貌俊美气质尊荣,我们从未怀疑过您的性别,只不过有些固定流程需要遵守而已,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还希望您能谅解。”
赫尔不明所以:“没关系,按你们的流程来就好,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军雌看他情绪不错,应该是原谅了自己:“感谢阁下,您刚才的姓名我没有听清,是我的错,请问能再说一次吗?”
没听清?
离这么近还能听不清?
赫尔挑眉重复了一次。
军雌表情开裂:“这的确是您的真名吗?”
求您别再刁难我了。
他发现了,这位阁下真的很特别,他生气的时候他不发脾气,他是笑面虎啊他!
赫尔皱眉:“我都说了两次了,当然是真名。”
这只虫是不是在刁难我?
我不是雄虫么?他为什么刁难我?
赫尔瞬间了然。
哦……难道是为了多跟我说几句话?
这里的雌虫还挺矜持。
赫尔叹了一口气,违心夸奖:“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可爱。”
这样总可以了吧?
被夸奖的军雌面色通红。
于是,在雄虫阁下的夸夸和注视下,军雌下冥思苦想,终于敲了一串文字:“阁下,请问您的名字是这么写的么?”
赫尔低头一看。
@#¥%&*¥%&*!
完全不认识。
赫尔礼貌微笑:“没错,你写的都对,谢谢。”
军雌松了口气:“请问您是哪国的雄虫呢?”
赫尔心里叹气,魔族进都城都顶多是记录一下名字,虫族进军舰怎么就要记录这么多东西?
真麻烦。
赫尔舌尖顶腮:“我和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家伙是一个地方的。”
军雌:“您是来自诺利弗兰的雄虫?”
赫尔:“嗯。”
军雌选好帝国按下查询键。
【资料为空】
再按。
还是【资料为空】
军雌不信邪,又按了一次。
【请勿重复操作】
军雌的表情复杂极了,他不觉得有虫会当着五国联盟军的面,取了个名字这么邪乎的假身份,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心想,这位雄虫阁下果然是在刁难我。
军雌心里叹气,看来只能把这位笑面虎阁下送到诺利弗兰,让他们自己去操心了。
思及此处,军雌抬脸笑笑:“您跟我来吧,我带您去休息。”
军舰内部简单整洁区域分明。
和前联邦喜好奢华的风格不同,如今的五国联盟军治军严谨、令行禁止,是训练有素的善战军队。
赫尔跟着军雌往里走,四处打量目光赞赏。
卡特把军队管理的很好,至少比他那两个大领主哥哥强多了。
正当值的魔族巡逻兵敢偷喝酒,他已经揍过两次了。
“赫尔阁下,这是为雄虫阁下准备的单间,您可以洗澡,还有换洗衣服。”
军雌害羞地挠挠脑袋:“这些衣服对您来说可能有点小,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拿一套军雌的作训服给您穿,都是新的,没虫碰过。”
赫尔眨眼笑笑:“谢谢你,你是个好虫。”
被发了好虫卡的军雌愉快的跑走了。
赫尔在还算整洁的屋子里转了一圈。
雄虫的待遇还真是不错,他刚看雌虫虫质是好多虫挤一间,就连小虫崽都没有例外。
他竟然有单间可以住,真让他意外。
“阁下,您的衣服。”
军雌把衣服依次拆开,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以烟灰色为主色的作训服是一整套,厚度适中的无帽速干卫衣,漆黑哑光的不知名材质腰带,黑灰相间花纹带有多个暗袋的作训裤,最后是一双极为耐磨的黑色皮靴。
“鞋码不合适的话可以告诉我,不打扰您休息了阁下。”
军雌点点头走了,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赫尔转身落锁。
把脏兮兮的衣服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洗过澡后,他换上军雌给他的作训服。
本就俊美到极致甚至有点邪恶的赫尔,在换上深色的作训服后看着更邪气了。
穿上军装也不像好虫。
说的就是他。
雌虫喜欢脾气好的。
赫尔对着镜子弯起唇角。
他这对酒窝生的恰到好处,即便是他发怒的时候,只要他一笑,就没有不脸红的魔。
不知道卡特喜不喜欢这种。
赫尔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他先把头发都捋至后脑,露出浓黑的眉毛和野性的五官。
王子殿下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像有点凶?
他晃了晃脑袋,紫黑色碎发耷拉了下来,遮住宽阔的前额和一部分眉毛。
赫尔又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眉眼弯弯,酒窝晃眼,赫尔扬起下巴收敛邪恶的魔气,头发毛茸茸的像个纯情小狗。
先试试,不行再换。
赫尔突然皱眉,什么不行?怎么可能不行?
这个命定伴侣必然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呵,他从来都是最行的那个。
恶魔小狗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坐等卡特指挥官上门。
就这样。
从飞船起飞到飞船平稳。
从天色微黑到夜色浓深。
赫尔等不了了。
他不耐烦地开门询问军雌守卫:“请问卡特指挥官到底什么时候来?”
门口的军雌目露惊艳。
这位赫尔阁下穿上作训服后更好看了!能令虫失去理智的好看!
军雌轻咳一声:“卡特指挥官在忙这些星盗绑匪的后续处理,如无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来见您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如果您着急回家的话,请放心,诺利弗兰的接应飞船已经到达最近的星域了,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您就能登上诺国的飞船。”
诺国飞船?
赫尔感觉有点不好:“所有虫都去诺国吗?卡特也去?卡特为什么不来见我?刚才那只雄虫不是可以见到指挥官吗?卡特不是要接见所有雄虫?”
问题太多。
军雌“额”了一声:“卡特指挥官当然不去诺国,他住在五国联盟所在的星球,只偶尔回诺国。刚那位雄虫阁下是诺利弗兰的贵族雄虫,跟卡特指挥官是老乡,家里的长辈跟卡特指挥官有旧,所以卡特指挥官才会去见他,并非要见所有雄虫。”
军雌心想,卡特指挥官怎么可能主动接见雄虫呢?他最近都要烦死雄虫了好吧。
想到这里,军雌看赫尔的眼神有些变化。
他心说这位赫尔阁下不会也是为了那种事来的吧?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家族的布局?
不行……
他得汇报给卡特指挥官。
军雌的脑瓜子飞速转动。
赫尔也在迅速思索。
不行……
他得尽快见到卡特。
军雌思绪落定心中有了计较,他抬眼刚要说话,就对上了赫尔那双浮着魔纹的紫色双眼。
军雌晕了,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赫尔声音很轻:“你去告诉卡特指挥官,有一只失去记忆的可怜雄虫想要见他,他好像也是诺利弗兰的雄虫,但他记不清了,希望卡特指挥官帮帮忙,去吧。”
军雌复述:“是,我去请卡特指挥官帮忙。”
晕乎乎的军雌走了,赫尔皱了皱眉。
他关上房门,捏了捏眉心坐回床上。
按理来说,以他的能力连续动用两次魅魔之眼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迷惑术最多也只能算是中级魔法。
可不知为何,赫尔总觉得身体有些疲惫。
难道是跟自己刚满百岁有关系?
满百岁的半血魅魔之所以急着召唤命定伴侣,不仅是因为他需要跟命定伴侣结合才能恢复完整魔力。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伴侣为他提供爱欲之气。
缺少爱欲之气的魅魔就像是缺少阳光的花朵,日复一日必然枯萎。
但他不是花,所以他只会疲惫,越来越疲惫……
赫尔咣当一声躺回床上。
他心想那就加快速度吧,看来不适合慢慢玩了。他要主动勾引这位命定伴侣,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对方是会像那些男魔女魔一样急不可耐的扑上来?
还是会跟这里的雌虫一样,高兴的晕过去?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都没什么意思。
到时他就立刻原路返回,回去喝他的魔法药水。
……
军雌离开了好半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尔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咔哒咔哒的军靴脚步声。
走廊里的军雌们依次问好。
“卡特指挥官!”
军靴在门口站定。
有一名军雌低声说:“我跟您一起?”
“不用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
“是。”
咔哒一声门开了。
躺在床上的赫尔闻声睁眼,恰好对上那双浸透了蜂蜜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卡特穿着联盟军的最新制服,灰绿色的一身,从外套到裤子全部笔挺无皱。
米白色的衬衫扣到喉结下方,显得颈部愈发修长白皙。
他的表情没什么特别,既不亲和也不冷淡,就是静静的样子像一杯水,让赫尔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赫尔恰好不喜欢这样。
他想看到对方的情绪。
卡特往屋里走了几步,转身关门。
门上没有窗子,外面的军雌看不到里面,唯一的窗子在床边,外面是漫无边际的幽静夜空。
他俩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床上。
谁都没有说话,距离几步远,默默对视。
卡特觉得很奇怪。
他的属下说有雄虫要见他,拜托他一定要见一见,但依照常理来说,他的所有下属都知道他讨厌雄虫,能赶走的都会直接赶走。
非常奇怪。
这只虫的姓名很陌生。
他自称来自诺利弗兰,却在五大帝国都找不到他的相关信息,应该是假名。
长相更陌生。
卡特从普通军雌爬到帝国中将,从帝国军进入联盟军,从未听说哪个贵族跟面前的雄虫长相类似。
紫黑色的头发,水晶紫的眼睛。
这样不同寻常的出色相貌,他应当不会没印象。
卡特的眼睛在赫尔身上打量,从头到脚。
休息室的床能适配大多数高壮雌虫的身材,在对方身下却堪堪够用。
这身高得有一米九了。
不像雄虫。
但外面的军雌说的确没有虫纹。
长相身材出众,身上没有武器,平民雄虫,还使用失忆这种拙劣老套的谎言。
卡特终于皱眉,不会又是为了那种事儿来的吧?会是谁派来的?
卡特在看赫尔。
赫尔也在看卡特。
从隔着光幕到近在眼前,他能感受到更多细节和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眼神在琥珀色的眼睛和发丝上来回移动,然后忍不住歪头去盯颈侧的小痣。
朱红色的小痣随着喉结吞咽移动。
看起来是香的。
“听说阁下想见我。”卡特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床上的赫尔,一副公事公办的交谈样子:“如果阁下遇到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您的。”
“是吗?”
赫尔用右手支住侧脸,侧卧在床上没起来,俊美的侧脸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暧昧不清,眼神里是明晃晃的邀约:“什么忙都可以吗?随我提?”
卡特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说的是失忆的事情,于是回了一句:“尽全力。”
雌虫修长漂亮的手放在膝盖上。
坐姿相当规矩,看着就正经。
赫尔舌尖舔过尖牙、
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他觉得自己这位命定伴侣,有点像是个包着脆壳的蜂蜜小蛋糕。
明明里面又软又甜入口即化。
却偏偏裹了个用指尖敲起来砰砰响的冰凉外壳,不过这种外壳一般都是巧克力味的。
更甜。
赫尔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卡特面前蹲下,把毛绒蓬松的脑袋搭在卡特膝盖上,像个小狗一样蹭了两下:“我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高大俊美的雄性眸光潋滟,扬起脸的时候漂亮的很有冲击力。
恶魔王子在撒娇。
恐怕没有任何魔能拒绝他在此时提出的要求。
他牵起卡特的手作势要贴上自己脸侧,刚要继续说话。
没想到,卡特微凉如玉石般的指尖竟主动摸到了赫尔脸上,从脸侧到耳后。
动作很温柔,摸的赫尔一愣。
他第一次被这样亲密的摸脸,竟然挺舒服的,他摩挲了一下卡特的手背,忍不住想再蹭几下。
可惜卡特把手嗖地一下收回去了。
卡特指挥官的眼神很疑惑,这只虫的脸上没有生物面具按钮,看来没有易容,为什么资料库里没有他的脸呢?
赫尔不明所以。
他水晶般的眸子盯着卡特的手,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玩具,百岁之后才会逐渐开启的魅魔血统蠢蠢欲动。
卡特对赫尔的心思一无所知。
他心道没有生物面具,距离这么近也没有发动攻击,傻傻的让他摸,应当不是间谍。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卡特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袖口:“五大帝国的知名贵族我大多都有印象,太小的贵族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所以……”卡特看着赫尔:“你背后是哪个家族呢?”
赫尔一愣:“什么?”
卡特神色淡淡地继续道:“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想逼你。请回去告诉你幕后的虫,我对雄虫没有兴趣,不打算跟任何帝国的贵族以婚姻为筹码进行利益交换,多么漂亮的脸对我来说都味同嚼蜡,不要再费力气了。”
嚼蜡?
他说我的脸味同嚼蜡?
赫尔笑了一下,他凑近卡特温柔道:“卡特指挥官,你误会了,我背后没有虫,我是特地来见你的。”
赫尔站在距离卡特半臂距离的地方看他。
一个一米九,一个一米八多一点。
是很适合接吻和拥抱的身高差。
赫尔忍不住心想,这样一位看起来清纯正经的指挥官,红着脸求他亲吻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魅魔之血莫名有点沸腾。
卡特不置可否:“是吗?好吧。等飞船降落后就回去吧,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告诉外面的军雌。”
这态度显然是不拿赫尔的话当回事。
没办法,最近这种雄虫太多了,卡特已经没有继续应付的耐心了。
卡特说完转身就走。
赫尔瞪大眼睛。
走了?这就走了?神色如常不为所动?
不喜欢他吗?连多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卡特距离门口不过几步之遥,年轻的魅魔热血上头,猛地从背后抱住对方。
炙热的胸膛紧贴后背,卡特从后背到后颈瞬间战栗,冰封的脾气顿时开裂:“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不放!”赫尔盯着卡特颈侧的小痣,热乎乎的气息全喷在上面。
白皙的颈侧汗毛直立,赫尔看着好玩又可爱,忍不住语出惊虫:“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要跟你回家。”
什么!
他在说什么?
卡特眼睫震颤,有生之年从未遇到这种形似逼婚的阵仗:“你在发什么疯?我说了,我对雄虫没兴趣,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样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雌虫用力挣扎。
可怕的是身为S级雌虫的他竟然挣不开一只雄虫的怀抱!
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对方应该就是间谍!情.色.间谍!力气很大瞬间就暴露了底牌的情.色.间谍!不是那些贵族派来勾引他的玩物!
那些贵族派来的雄虫至少知道点到为止!
知道羞耻为何物!
不知羞耻的“间谍”把卡特抵在墙上,用一种可怜兮兮又认真的语气对雌虫道:“对我有没有好处不是我自己说了算么?你怎么连表白的时间都不给我?”
肢体的爆发就在一瞬间。
前前后后不过几秒钟。
赫尔把侧脸贴在卡特的后颈上,轻轻磨蹭,一脸满足。
他心道肌肤相贴的感觉原来这么好么?他过去怎么不觉得?反倒是谁碰他他都觉得恶心。
面朝墙壁的卡特咬着下唇。
他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暖融融的像蜡烛燃烧后的烟火气,又有花果的甜香。
不是信息素。
他来之前打过抑制剂,即便是有信息素他也不会发.情。
明明不是信息素。
却比信息素更好闻。
卡特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他尽量平稳声腔道:“我给你表白的时间,你放开我。”
正在卡特后颈上作乱的赫尔笑笑:“真的?”
“真的。”卡特面朝墙壁,闭着眼睛点头。
赫尔笑眯眯地松开手。
卡特吐了口气转过身。
赫尔刚要开口说话,卡特抬脚正中胸口砰地一声把他踹了出去。
被踹倒在地的恶魔王子当场愣住。
卡特整了整衣领推门出去:“这位阁下的记忆有损伤,等下会跟咱们一起回去,在军部暂住,叫研究院的虫来帮他看看。”
说完这些,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雌虫一路上都面无表情。
只有急躁的军靴声能展示他此时的心情。
指挥官办公室的门砰地打开,砰地关上。
卡特背靠大门缓缓蹲在地上,白皙的耳朵瞬间通红。
第047章 魅魔cp03
卡特离开后。
门口的军雌们面面相觑, 万分好奇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屋里的赫尔衣衫凌乱面容呆愣,神色恍惚地坐在地上,显然是一副勾引不成反被揍的可怜样子。
这样好看的雄虫很少见, 即便揍虫的是指挥官,军雌们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珍贵的雄虫诶,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吧?
不过作为下属,总归是更为自家指挥官着想一点。
一名军雌探头探脑, 半是提醒半是威胁:“赫尔阁下,指挥官是有些小特权的,您知道吧?”
赫尔茫然转头:“什么意思?”
啊?雄虫不是最懂政治了么?
这位阁下看气质就是贵族雄虫, 怎么……难道他猜错了?真是失忆的?
军雌挠挠脑袋:“额,联盟军指挥官都是从五大帝国优中选优的治军之才, 即便跟雄虫发生分歧,法官虫也会秉公办理, 不会特别偏向雄虫。此外,如今的五国联盟由诺国陛下代理执政, 诺国陛下您知道的, 是卡特指挥官所属国的虫帝, 关系非常亲厚, 如果卡特指挥官只犯了点微不足道的小错……咳, 或许这点您早有考量了吧?”
说完,军雌指了指天花板, 示意赫尔那里有监控。
赫尔拍拍裤子站起身。
懂了, 原来是怕珍贵的“雄虫阁下”去投诉卡特指挥官。
那只傻里傻气的雌虫说过,在虫族如果雌虫冒犯了雄虫, 要受很严重的惩罚。
因此即便雌虫们很渴望雄虫,也不敢太过分。
赫尔叹气, 他怎么会投诉卡特呢?
要是卡特能再踢他一脚就好了。
这次他绝对能反应过来,不会让对方跑那么快。
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腿又细又长。
“放心吧。”赫尔大字型躺回床上,表情懒洋洋:“我不会投诉他的。”
忠诚的军雌把心咽回了肚子里,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感谢赫尔阁下,您比前六位雄虫阁下明理多了。”
之前那几位面对面的时候不敢做什么,但事后总有各种小花招,包括但不限于故意投诉、狂送礼物、电话骚扰等,逼着卡特指挥官主动去见他们。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军雌已经开始恐婚了,过去看见雄虫会馋,现在看见雄虫会怕……额……
军雌被突然盯过来的紫色眼睛吓得一抖:“怎么了?赫尔阁下?”
赫尔半眯着眼睛缓缓发问:“前六位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是第七个?”
第七个。
他在家里的排行也才老三!
军雌捂嘴缩回脑袋。
赫尔拍床:“给我回来!否则我就投诉你影响我心情!”
军雌擦汗冒头:“前六位的意思就是,据我们所知,您已经是第七位试图跟卡特指挥官成就好事的雄虫啦……”
虫族大战之后,原本的联邦组织就被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刚成立的五大帝国联盟。
联盟首领一职太过重要,一时难以抉择,便由诺国的陛下暂代。
而卡特作为诺利弗兰帝国的第一军主将,则直接从中将抬升至上将,调往联盟军成为五大指挥官之一。
联盟军指挥官,还是年轻俊美又单身的联盟军指挥官。
这简直是五大帝国未婚雄虫及其背后家族眼中的大肥肉!
谁能拿下卡特这朵高岭之花,谁就有机会来联盟一展抱负。
如今的联盟首领一职不过是别虫暂代,谁知道第一个真正的联盟首领是谁呢?
所以,卡特不过刚上任几个月。
就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雄虫勾引洗礼,自信者前赴后继花样翻新,闹得卡特如今被称为心如磐石也不为过。
军雌瞄了一眼赫尔不停变幻的脸色。
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赫尔咬牙切齿,第七个?
意思就是在他前面已经有六个不要脸的了!
刚还说他的脸味同嚼蜡?
怎么,前六个里面有比他好嚼的?
赫尔忽地一下坐起来。
拍床:“你回来!否则我就投诉——”
军雌哀怨冒头。
赫尔盯着他看,邪气四溢的眸子让军雌后背冒汗。
赫尔沉着脸:“他们把卡特怎么了,摸过了?亲过了?还是已经睡过了?”
军雌大惊:“请阁下不要乱说!六位柔弱不能自理的雄虫阁下而已,还能怎么了?当然是连指挥官的手指头都没碰到就被恭恭敬敬的请走了。所以卡特指挥官也不会接受您的,我劝您还是放弃吧。”
军雌们经常吐槽,说卡特指挥官对雄虫的抵抗力为百分之百。
无论是高大俊美的雄虫还是娇小可爱的雄虫,无论是性格傲气泼辣的雄虫还是性格娇气温和的雄虫。
卡特指挥官都心如止水。
他们背地里猜想,卡特指挥官或许有什么信仰,等退休之后就要去侍神了。
但主星的侍神官都有虫崽了,指挥官难道是想自己成神么?
“不过说实话……您还是第一个挨揍的。”
军雌叹息着补充了一句,所以您是最倒霉的那个。
哦?第一个挨揍的?
看来他还是挺特殊的,前六个都白费力气了。
赫尔摸摸下巴:“我果然比他们强多了。”
手也摸了、腰也抱了、脖子也蹭了,他比那些叽叽歪歪的雄虫可强多了。
军雌:…………
随您怎么想吧。
好心军雌默默道:“在您之前,已经有两位阁下装过失忆了,都是住军部,住不到三天就哭着说记忆恢复了。早点回家吧阁下,还不至于受苦。”
“嗯?”赫尔半信半疑。
军部比魔界地狱还可怕吗?
军雌掰着手指头叙述:“床很硬的,会把您娇嫩的后背硌青。早上六点有早操铃,您会吓得心悸,长出黑眼圈。晚上九点准时停电,您看不到大明星科里主演的电视剧,会在雄虫的下午茶聚会里没有谈资。厕所是公用的,不分性别也没有香薰,您灵敏的鼻子会遭受污染。浴室热水只通一个小时,没有浴缸,也没有小鸭子,更没有自然植物的花瓣……”
赫尔:“……好了我知道了。”
他对雄虫的地位和个性有了新的认知。
赫尔躺回床上闭眼。
军雌识相地关门离去。
飞船走走停停好几次,走廊里沸沸扬扬,虫质离去来来往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长鸣一声,咣当落地。
外面的军雌敲门:“赫尔阁下,我们该出发去军部了。”
赫尔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睡意未散。
他竟然睡着了?
腹部的魅魔纹路微微发热,赫尔掀开衣服看了一眼,混杂着翅膀形状和魔法花纹的魅魔纹路横贯赫尔下腹,在紧致的蜜色小腹上偶尔泛起红光。
催促着赫尔去寻找它渴求的爱.欲.之气。
啊……
饿了。
赫尔扬起脖子呼出热气,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如果卡特能让他吃一口就好了。
他想起对方耳尖上的小痣,看着就香。
“阁下?”
军雌咚咚的敲门声继续:“您是睡着了吗?抱歉打扰,飞船马上要进行检修了。”
“知道了。”
赫尔撂下衣服晃晃脑袋,蓬松凌乱的紫黑色碎发在空气里乱舞。
休息室的大门咣当一声打开。
门口的军雌吓了一跳。
赫尔笑眯眯地倚在门口,酒窝撩虫眼含波光:“卡特也去军部对吧?反正顺路,我们跟他一起走吧。”
“额……阁下,卡特指挥官不可能跟雄虫同乘的,而且。”军雌默默指向窗外:“指挥官已经离开了。”
嗖——!
一个银白色的飞行器正以眼睛都跟不上的速度疾驰离去,断情绝爱毫无留恋。
赫尔跑到窗边干瞪眼。
别说飞行器的牌号了,连尾气都只看见个余烟。
不是说雌虫很难拒绝雄虫的主动示爱吗?
雌虫不是会高兴的晕过去吗?
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是吃虫的魔物吗!
赫尔咬牙。
难道他真喜欢白白净净的?
远处。
稳坐飞行器的卡特面容宁静,透白的指尖却在通讯器外壳上不停的拨弄。
通讯器展开的页面上有下属刚发来的消息:
[照片已收到,我们会尽快调查他的资料。]
卡特回复:[嗯,越快越好。]
五大帝国的现有资料库都没有那只雄虫的资料,是间谍的可能性极低,没有间谍会给自己安排这么奇怪的疑点。
或许是贵族培养的雄宠?
但没有身份的雄虫无法进入政坛,即使真的上位也对贵族家族没什么好处,还可能为他虫做嫁衣。
难道是荒星逃出来的黑户?
但荒星那种吃虫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使真的有雄虫,恐怕打小就会豢养起来,不可能长得这么牛高马大还满身的力气……
太奇怪了。
卡特捏捏眉心。
总之尽快查清,尽快送走。
同样的经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那种耳根发热后背战栗的感觉仍然如影随形,他讨厌自己这样。
臣服于雄虫的魅力是雌虫悲哀一生的开始,卡特从不相信会有特殊的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像他的雌父,因雄虫而不幸。
……
夜色浓深。
卡特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没有再回军部。
出于一些历史原因,他家没什么亲戚虫。因此调任联盟军主星后,他就把雌父一起接了过来。
军部有安排房子,但他不太想住,因为联盟官员聚集的社区里不仅有军雌还有贵族。
他搬出来住都已经够烦了,要是跟那些贵族雄虫住在一个社区,天知道每天出门要遭遇多少偶遇。
雌父被他安置在一处安保很好的高档社区里,自己则在军部附近的旧社区里买了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上班方便闹中取静,很有烟火气。
卡特每周末都会去探望雌父,雌父也偶尔去他那里帮忙收拾。
不过卡特东西很少很整洁,没什么可收拾的。
活得清心寡欲。
卡特的军装显眼又是高等军衔,即便是大晚上也很引虫注目。
他快步走进电梯里,隔绝了身后的好奇窥视。
应该换身衣服的。
回来的决定下的仓促,忘记了。
一只雄虫而已有什么好躲的,自己好奇怪。
滴滴滴——
咔哒。
家门打开,卡特带着一身凉意进屋。
正在收拾茶桌的雌父惊讶转身。
“卡特?”雌父目露惊喜:“已经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快进屋吧,饿不饿?”
卡特笑笑,满身冷冽瞬间消散。
鼻尖上的小痣在暖光灯下愈发招眼:“不饿,在飞船上吃过了,今天出任务所以很晚,去了颗低等星。”
卡特说完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晶莹圆润的小石头:“一个感谢我的小虫崽给的,送给你。”
“哇,好漂亮。”雌父瞪大了和卡特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能挑到这么圆的小石头一定很不容易,是个很有耐心的小虫崽,跟你小时候很像。”
卡特跟他的雌父迈尔斯长得相似,不过因为雌父是亚雌的关系,面貌更为柔和,身材也更娇小,打眼一看就是个脾气柔和的绵软虫。
但只有卡特知道自己的雌父外柔内刚,发起脾气来惊天动地,他有幸在瞒着雌父参军的那天体会过一次。
迈尔斯接过小石头,放进客厅的墙边的展示柜里:“就放在这个玩偶的手心吧,大小刚刚好。”
玩偶是个陶土捏的Q版卡特,眼睛一大一小,鼻子歪七扭八,是几年前卡特从大爆炸里背出来的虫崽亲手捏得。
整个展示柜都是卡特收到过的谢礼,林林总总上百件,乱七八糟啥都有,但都是虫崽们心中很珍贵的东西。
卡特看着小石头眼神温柔:“嗯,很合适。”
雌父迈尔斯慈爱地摸了摸卡特柔软的头发,然后轻轻眨眼:“你可真招小虫崽喜欢,可惜我的雌子漂亮又优秀,到这个年纪竟连个雄虫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有虫崽了。”
卡特无奈叹气:“雌父……”
其实牵过了,就在今天。
“知道了知道了。”迈尔斯点点头:“我不催婚……”
“谢谢您的明智。”卡特有点感动。
“但如果有可爱又温柔的雄虫阁下发出邀约,我是一定会把照片发给你的,哈哈。”迈尔斯大笑。
卡特哭笑不得。
厨房里新烧的热水咕嘟嘟冒泡。
迈尔斯双手一拍:“睡前喝点浆果茶吧,今天新买的,对睡眠很好。”
卡特往厨房走:“我去泡吧,茶在哪……”
雌虫的询问猛地顿住。
来不及阻止的迈尔斯尴尬笑笑。
卡特垂眸看向水池边正在控水的两个茶杯:“他来过?”
迈尔斯叹气:“这次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卡特抿唇泡茶:“雄虫嗜甜,垃圾桶里的水果皮都来自高甜水果,蜂蜜罐还在外面,勺子没来得及洗……他刚走?”
“他说想来看看你,可惜赶上你出任务,他等到很晚你都没回来,就先走了。”迈尔斯把勺子洗干净,用布巾擦了擦。
“他如今的雌君不是也在联盟任职么?还来找我做什么?军政对立,他的雌子去从政更合适,他的雌君还能照看。”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卡特的表情:“如今他雌君雌侍俱全,还有三个成年雌子,您不该再见他了。”
迈尔斯闻言笑笑,拍了拍卡特的胳膊:“我和他没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我谈不上恨他,更没有旧情。很多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会忘掉,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柔和温暖的浆果茶入喉,迈尔斯满足的喟叹一声:“不是所有雄虫都跟你雄父一样,你多接触一些雄虫就知道了,不要因为一些坏样本就拒绝一切。”
“很有道理。”卡特敷衍的点头。
他最近见识了不少雄虫,一个比一个恐怖,今天这个尤其恐怖。
一见钟情,动手动脚,还要跟他回家。
不可理喻,脸皮最厚。
迈尔斯翻了个白眼,心知肚明知道自家雌子根本没听进去。
“浆果茶很好喝,我去睡了。”
卡特抱了迈尔斯一下,转身进屋。
迈尔斯叹气。
他希望卡特能尽快走出这个阴影,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
次日清晨。
或许是初春到来自然植物渐渐苏醒的关系,联盟主星的嘟嘟鸟异常吵闹。
它们争先恐后的去啄树干上的嫩芽,像是从未吃过如此多汁可口的食物。
卡特烦的皱眉。
用被子蒙住白到发光的侧脸,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卡特!”卧室门砰地一声打开,迈尔斯面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嗯?”卡特一脸迷茫,琥珀色的毛茸茸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怎么了?”
雌虫白皙的脸上还有深睡的红印。
琥珀色的眸子满是蜜光,迷茫可爱,小痣晃眼。
迈尔斯的心都要萌化了,但时间来不及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啪啪拍了卡特的肚子两下,彻底把自己睡意未消的雌子打醒了。
卡特:???
迈尔斯语气急促:“紧急消息,还记得你那个格雷叔叔吗?还有他那个死皮赖脸的雄子贝维斯!虫神在上,那个贝维斯调任到联盟星了,格雷说他们要在这里长居!”
卡特一脸懵逼,接过衣服往身上套:“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迈尔斯语无伦次:“格雷早上发消息说要带着雄子来探望我!该死的我竟然才看见,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没准都要到了!你赶紧走,现在走,快快快。”
卡特哭笑不得:“不是让我多见些雄虫吗?怎么又赶我走?”
迈尔斯瞪大眼睛:“我的意思是让你多见些可爱的好雄虫,就算不成婚谈谈恋爱也好啊。”
说到这里迈尔斯就生气:“那个贝维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在你成为帝国少将前甚至懒得看你一眼!后来你官职越高他越殷勤,如今竟然追到这里来了!烦死了,你赶紧走!”
“我要把新买的浆果茶藏起来,不给他们喝!那个蜂蜜也很贵,要一起藏起来!”迈尔斯怒气冲冲的往厨房走,温柔的面具破碎成渣。
卡特全副武装往浴室走。
迈尔斯冒头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卡特懵:“我总得洗漱……额?”
看似柔弱的亚雌抓住雌子的肩膀用力拍拍:“我的雌子不用洗漱都很漂亮!”
他狠狠的亲吻了一下卡特的侧脸,把军帽扣到卡特脑袋上:“好了,帽子戴上头发乱了也看不出来,不用洗漱了,快走吧,快快快,速速。”
大门打开又砰地关上。
卡特被雌父亲手从家里扔了出去。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默默出声:“……我去上班了雌父,下个周末见。”
……
迈尔斯通知的很及时。
卡特开着飞行器特意注意了一下社区附近,没看到那对奇葩父子。
躲过去了。
幸好。
周日的军部加班虫很多,毕竟联盟军刚解救出几千名劳工,需要跟五大帝国依次建档留存。
五国联盟刚刚建立,很多系统和流程尚未完善,虫与虫之间也需要磨合,工作效率低一点是正常的。
“卡特指挥官日安!”
“周末好指挥官!”
“指挥官好!”
卡特面带微笑挨个回应,一进办公室便关门落锁摘下帽子。
琥珀色的脑袋上呆毛直立,卡特试图按住。
……算了,还是洗个澡吧。
指挥官总是有点特权的。
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面有休息室和浴室,方便他在有紧急军务时加班。
水雾蒸腾。
热水滑过白皙紧致的躯体,顺着流畅的曲线落地,然后在圆润的脚趾旁溅起水花。
桌子上。通讯器正滴滴滴的不停响,正在洗澡的卡特半点没听见。
毕竟他身在军部,如果有紧急军情的话会有军雌敲门的。
经过热水洗礼的卡特皮肤微红唇色鲜艳,馨香的像是粉白相间的百合。
梳洗完毕。
卡特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打开通讯器。
[雌父:卡特!你没去军部吧!]
[雌父:虫神!他们进门后我说你没回来,应该是在军部加班,没想到那个厚脸皮的小雄虫说要来军部找你,请你吃饭!]
[雌父:让你的下属注意点,就说你不在!]
[雌父:合十.jpg]
咚咚咚——!
卡特:“……进。”
军雌推门而入:“指挥官,有位叫贝维斯的雄虫阁下找您,说是您的旧识。”
卡特皱眉:“说我不在。”
“额……”军雌挠头:“这位阁下出示了联盟官员的证件,一楼守卫以为是军务,已经告诉他您在了。”
卡特捏眉心:“那说我在忙。”
军雌挠脸:“那位阁下说他在旁边的茶室等您,如果您有事要忙的话可以忙完了再过去,多晚他都会等您的……”
卡特叹气。
军雌绞尽脑汁:“要不……”
要不我们紧急出征找星盗打一架吧!!!
“卡特指挥官?您在忙吗?”一个后住宿区的军雌探头探脑。
卡特看了他一眼,情绪还算稳定:“说吧。”
住宿区军雌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位昨天刚住进来的赫尔阁下说想见您,这是他给您的信,他说那个咳……”
军雌脚趾扣地复述赫尔的原话。
赫尔说:唉,我昨天犯了错,惹某些虫生气了,所以想当面道歉。我应该送他道歉礼物的,可惜我现在没有钱,你帮我把这封信给他吧,希望他能见我一面。
赫尔还有一句话没说。
卡特如果不见他,他就自己来找卡特,反正军部也没关着他。
卡特接过折成小方块的信纸,目露好奇。
第一次有雄虫给他写信。
方块展开变成一大张,上面竟是一幅五格画。
第一格是一个深色头发的Q版小虫,正躲在岩石后面双眼冒心的捂嘴。岩石外是一个浅色头发的Q版小虫,半跪在地上把布娃娃递给小虫崽。
第二格是深发小虫一脸愉悦的抱住浅发小虫贴脸,浅发小虫大叫挣扎。
第三格是浅发小虫大发神威,把深发小虫一脚踢飞。
第四格是深发小虫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背后落叶萧瑟,看起来异常寂寥。
第五格是深发小虫蹲在门口合十,门板后是正坐在沙发上的浅发小虫,手里拿着……一张纸。
神态灵动,相当传神。
很可爱的漫画。
卡特忍不住轻笑一声。
眉眼弯起。
两名军雌一愣,互相对视。
好神奇,卡特指挥官竟然能拿着雄虫的东西笑出声?
是嘲笑吧?
魔族的艺术造诣很高,人类钟爱的油画、音乐、艺术品、雕塑以及各种精致的饰物在魔族都非常流行。
尤其是有身份的魔族,从小就会接触很多课程,赫尔也不例外。
当然,最主要的是赫尔不会写虫族的字,只能用画代替。
卡特轻咳一声,面容重归平静。
他的指尖在画纸边缘处蹭了蹭,然后抬头对住宿区的军雌道:“给赫尔阁下换身雄虫的常服吧,然后带他来见我。”
军雌领命离去。
卡特看向另一只军雌:“贝维斯在哪个茶室等我?远吗?”
军雌连忙道:“命运之花茶室,不远,只五百米。”
“知道了。”卡特点头:“去忙你的吧。”
“是。”军雌迷惑转身。
什么意思?
指挥官到底是要见赫尔还是贝维斯?
军雌走了几步猛地瞪大眼睛。
虫神在上!不会是一起见吧!
第048章 魅魔cp04
联盟星军部大楼, 一层走廊。
几乎所有军雌都在暗戳戳的打量。
一只身着矜贵常服,五官深邃张扬到有些邪气的雄虫,在万众瞩目下踏上了直通20层指挥官办公室的电梯。
电梯关门前。
这位阁下朝明里暗里偷窥他的军雌们露出一个微笑, 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酒窝醉虫眼波潋滟。
很像是在炫耀。
军雌们按住跳动的心脏。
卡特指挥官竟然让一只雄虫去他的办公室!食堂的餐食不是有毒蘑菇让他们出现幻觉了吧?
稀奇,太稀奇了。
电梯门内侧是一整面镜子,方便往来出入的军雌们随时检查仪容仪表。
赫尔对着镜子正了正领带, 眉梢上挑眼神犹豫。
他心说是不是把头发梳上去更好?
但这里好像没有能弄头发的东西。
要不摘掉领带?和蓬松的发型更配,也没有那么死板。
赫尔看向镜子里的军雌,露出一个寻求建议的笑容:“请问, 你觉得我戴领带和不戴领带,哪个更好一点”
他作势扯开领带, 露出一点锁骨,然后眨眨眼。
雄虫常服和人类的西装类似, 袖扣领带一应俱全,相当凸显腰身和长腿。
穿常服的赫尔跟穿作训服的他完全是两种风格。
前者是凶悍里带着点懒洋洋的奶气, 后者则是矜贵里带着赤.裸.裸的欲气!
扯开领带就更不得了了。
好野!没见过这种雄虫!
这张脸简直是魔鬼的恩赐!
军雌慌张又震惊, 感觉空气都稀薄了:“您怎样都好看的!都很适合您!”
虫神啊!
扯个领带而已怎么这么涩啊!
啊啊啊疯了!工伤!
军雌的表情就是答案。
赫尔把领带摘下来塞进兜里, 顺势解开两个扣子, 相当满意地朝对方笑了一下:“谢谢。”
军雌心里呜汪一声, 激动的想抠墙!
二十层。
电梯距卡特的办公室仅几步之遥。
军雌站在门口敲敲:“卡特指挥官,赫尔阁下到了。”
赫尔的耳朵很灵, 他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纸张折叠的声音, 然后便是推拉抽屉的响动。
他笑了一下,修长的五指按上门把。
卡特:“进来。”
军雌还没反应过来呢, 赫尔就推门而入。
他的动作比军雌快,侧身进去后就把后背压在了门板上, 迅速关门然后咔哒一声落锁。
被锁在门外的军雌:?
卡特看了赫尔一眼,对外边的军雌朗声道:“你去忙吧,门口无需守卫。”
“是。”
整个二十层彻底静了下来。
屋内,屋外。
只有卡特跟赫尔。
卡特一身军装背对着落地窗,阳光在他琥珀色的发丝上撒上了一层碎金。
赫尔心想,脸真小啊,一只手就能捧住,白皙的像颗珍珠。
空气有点寂静,卡特很不习惯这种场面。
此前,他从未跟任何雄虫在密闭空间下单独相处过,包括他的亲生雄父。
“坐吧。”卡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有件事拜托阁下帮忙。”
赫尔眼带笑意步步逼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对椅子视若无睹:“刚在看什么?我给你的画吗?我听见折纸的声音。”
卡特瞥一眼赫尔然后垂眸:“看了份文件。”
文件?文件能折吗?
小骗子。
“哦……”赫尔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别有用心的恶魔俯身趴在办公桌上,解开的领口正对卡特。
但凡雌虫抬眼,便能立即看见蜜色的皮肤和肌肉起伏。
赫尔轻缓发问:“那我的画呢?你没看么?我画了挺久的,返工好几次呢,你不喜欢么?”
水晶般的眼眸近在咫尺,比声音更醉虫。
卡特移开眼神:“……画的不错,您坐吧,我有话跟您说。”
波澜不惊。
赫尔闻言坐下,单手撑脸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实际在认真观察对方鼻尖上的小痣。
能见到卡特不难,但若是以他的方法见卡特,恐怕他们很难坐下来好好说话。
卡特说有事需要他帮忙。
这或许是个能让他更了解卡特的机会,如果能借机吃一口卡特就更好了……
赫尔唇角上扬,露出两个酒窝。
卡特思忖了一下:“我……”
赫尔耐心十足:“嗯?”
卡特:“我的请求是私事,或许会让您有些为难,如果您觉得冒犯的话可以拒绝我,我向您道歉。”
赫尔嗓音暧昧:“你可以随意冒犯我。”
卡特被他盯得不自在,垂下眼睛去看桌角。
雌虫犹豫了一瞬,吐出一句天雷:“请阁下陪我去见一只雄虫。”
雄虫。
赫尔笑容收敛。
卡特一无所觉地继续道:“这位叫贝维斯的阁下跟我一起长大,是二等贵族家的长子,最近刚来联盟星任职。他从几年前开始追我,从诺国追到联盟星,之前向我求过三次婚,现在正在附近的茶屋等我见面…”
深情竹马,倒追几年,求婚三次。
懂了,原来是这种帮忙。
赫尔气得想笑:“所以呢?想拿我当挡箭牌?”
“我明白这个请求对雄虫来说有些过分。”见赫尔表情不虞,卡特耐心解释:“所以我想跟阁下做个交换。”
赫尔:“哦?”
卡特表情认真:“阁下现在是黑户,五大帝国都没有您的资料。我不清楚您来自哪里,过去的生活环境是什么,但在虫族没有身份寸步难行,我恰好有权力能为阁下录入一个合适的身份。”
“说实话,您的来历我身为联盟军指挥官都一时查不清楚,相信其他有心虫也很难查清。查不清楚就没有弱点,这样您就不会像其他雄虫一样害怕家虫被高等贵族威胁。此外,如果您在帮助我之后遇到任何麻烦,我都会替您摆平。”
权势、地位、军功……卡特什么都有,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是雌虫,不能过分拒绝雄虫的追求,除非对方因追求他犯下违反律法的大错。
“不过有一点您需要注意,您的身份将会是隐形高危身份,如果您做出任何超越正常生活的事,就会被立即标记为高危虫,执行逮捕处理。”
“即便是雄虫。”卡特补充了一句。
赫尔眸色幽深:“卡特指挥官,计划很严谨也很有吸引力。”
卡特在心里松了口气:“既然如此……”
赫尔:“可惜我不需要身份。”
卡特一愣。
办公室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彼此间的呼吸声。
赫尔的脸上没了笑意,显得有些凶。
卡特沉默了一会儿,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了,让雄虫做这种事的确是有些过分,很抱歉阁下。”
雄虫大多个性高傲,贝维斯阁下又是二等贵族,如果真的配合他演戏,很可能会让赫尔阁下受委屈。
不答应很正常。
卡特出言安抚:“阁下放心,今天的交谈就当从未发生过,您可以继续住在军部,有什么需要就……”
赫尔舔舔嘴唇:“我没说不答应。”
卡特蹙眉,不明白赫尔是什么意思。
赫尔在心里叹气。
小笨蛋,正经八百的像块木头。
就不能撒个娇求求我?
卡特会撒娇吗?
赫尔喉头发紧。
俊美的恶魔猛地起身凑近,跟卡特眉目相对仅距一厘米。
卡特一惊,差点把椅子扶手掰断。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赫尔盯着卡特的眼睛蠢蠢欲动:“但交换条件我来提。”
温暖的吐息碰在卡特唇上,雌虫万分不自在的偏头,赫尔用一根手指扳回对方的脸:“躲什么?不要我帮忙了?”
反客为主。
赤.裸.裸的威胁。
滚烫的手指贴在脸上,卡特语气镇定,指尖却紧攥着扶手:“阁下的条件是什么,我量力而行。”
赫尔看向雌虫鼻尖上的小痣,对方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毛孔细腻的近乎没有,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有点茉莉和茶的味道。
这就是雌虫的信息素吗?
和卡特很配。
魅魔纹微微发热,赫尔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将指尖点在卡特下唇上:“你亲我一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亲我一下。
不是让我亲一下。
亲一下。
什么都答应你。
赫尔的语气很宠溺,像是对雌虫撒娇,又像是任雌虫撒娇。
卡特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响,他觉得对方的眼睛像是两团紫色的火,看他哪里哪里就热。
咚咚——
“指挥官!贝维斯阁下致电,问您是否忙完了。”
对视中的卡特和赫尔猛地惊醒。
赫尔刚要说话就被卡特一把推开:“对不起阁下,当我没提过这个要求,阁下回去休息吧。”
卡特说完匆匆起身要去开门。
两条长腿大步流星简直是在逃跑,仅两三步就能到达门口。
赫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卡特生气了?不会以后都不见他了吧?
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命定伴侣拒之门外的魔族王子!
或许是怕没面子,或许是怕卡特生气。
赫尔来不及细想转身一把抱住卡特:“不亲了不亲了不亲了!”
赫尔的侧脸贴着卡特的耳朵蹭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大狗:“我答应你了,跟你去,去哪儿都行,别生气。”
他抱着卡特轻轻晃:“逗你的,消气。”
恶魔王子的力气仍然那么大。
卡特的整个脊背都被炙热的胸膛包裹着,暖热的鼻息顺着后颈进入领口,雌虫忍不住发抖。
卡特闭眼轻叹:“……我没生气。”
就是突然觉得难堪、尴尬、不自在,羞愤欲死……他不知道。
总之想逃。
“我会为您录入身份的。”卡特极力平稳情绪:“从这里到茶屋大约五百米,您仍然有时间拒绝我。”
赫尔摸了摸卡特通红的耳朵:“我现在很难拒绝你的要求……”
第049章 魅魔cp05
命运之花茶屋距离军部只五百米左右。
老板是个很善于在星网直播区学习流行菜色的雌虫, 因此茶屋很受附近的军雌欢迎。
布满了虫造植物的茶屋门头很显眼,离老远就能看见大簇的小雏菊迎风招展。
可爱又温馨。
跟军部肃穆的摩天大楼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五百米的距离。
赫尔跟卡特一前一后的走。
都是身高腿长的好身材,一个野性慵懒, 一个俊雅沉静,即便没走在一起都是火花四溅的反差感,过路虫莫不遮遮掩掩的偷看。
为了避免军衔招眼,卡特特意换了一身常服, 这还是赫尔第一次见卡特穿常服。
穿军装的卡特眉眼冷冽,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透出一点挚纯。
穿常服的卡特就……软蓬蓬的,像个融化了外壳的小蛋糕, 让赫尔莫名想抿一口。
赫尔摸了摸下巴,在卡特身后慢吞吞地跟着。
眼神从对方的挺直的肩背移到细腰, 又从细腰挪到臀线和长腿。
魅魔的脑子很脏的,尤其是饥饿的魅魔。
看见小腿就能想到激动时的抽搐, 看见大腿就能想到夹腰时的力度,看见细腰就能想到背对自己趴伏在地时的曲线……
唉, 赫尔叹气。
他作为半血魅魔已经很克制了, 否则见面当日就能让卡特感受到什么叫巨浪滔天。
S级雌虫生性警觉, 对视线很敏感, 赫尔眼看着卡特的耳朵越来越红, 步子越来越快。
他忍不住笑出声。
“卡特指挥官,走这么快干什么?”赫尔上前几步调笑:“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卡特步子一顿, 回头蹙眉:“请您不要胡乱猜测,我跟贝维斯阁下什么都没有。”
赫尔把他跟贝维斯放在一起说, 雌虫莫名有点不舒服。
“哦……”
赫尔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那就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卡特抿唇,对赫尔这种时不时就撩一下的行为相当不知所措。
他开始后悔了, 或许他不该用这种幼稚的招数,但他已经被贝维斯的各种手段骚扰了好几年,几乎所有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卡特眉目纠结,赫尔轻笑:“就这么过去吗?”
他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茶室:“你让我扮演你的交往对象,想让对方相信我们如胶似漆,却这样一前一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吗?”
这样不像情侣。
像赶时间的上司和无可奈何的秘书。
卡特一顿,觉得有些道理:“阁下说的是,那就您先进去,换我跟在后面。”
在虫族的伴侣关系中雄虫为尊,一般都是雄虫在前雌虫在后,用餐时也是雌虫优先服务雄虫的体验。
他雌胎单身,又被赫尔打量的不自在,的确没想到这些细节。
卡特说完就站到了赫尔身后,一副阁下您先请我跟在后面的表情,认真的像是在排队体测。
赫尔哭笑不得:“卡特,你们认识那么久了,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一只虫对方应该能看得很清楚吧?雄虫走前面就行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秀恩爱方式。
卡特陷入沉思:“我还会为您拉开椅子,铺餐巾,泡茶,把餐食切成小块……必要的话,也可以喂您——”
赫尔歪头凑近:“用这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吗?”
卡特愣住:“什么?”
雌虫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仿佛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对。
贝维斯追求了他很多年,主动对他示爱的雄虫也前赴后继,但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前途和家族利益,这不都是公事吗?
上层虫族间的结合大多是利益交换,相处起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正常。
公事公办不对吗?
卡特很困惑。
赫尔哭笑不得,他突然觉得以卡特对待感情的态度,自己之前的媚眼恐怕都抛给傻子了。
这只小雌虫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即便有这么多雄虫追他,他真的感受过什么是心动吗?
赫尔无奈:“迟钝。”
迟钝的小笨蛋。
卡特:“…”
被评价为迟钝的卡特抿住嘴唇。
他在雌雄之情上向来笨拙,面对无感的雄虫会觉得厌烦,也不像其他雌虫那样看到雄虫就觉得可爱,甚至对雄性非常冷淡。
雄虫们为了权势追着他不放,却经常在言语中抱怨他的无趣,他已经习惯了。
卡特垂眸轻声:“如果赫尔阁下有其他主意的话,我……”
卡特话未说完。
一只温暖的手掌便以不容置疑的态度伸进他的手心里,跟他十指相扣,然后用拇指搓了搓他的手背。
卡特:“!”
赫尔抬起紧紧相连的手,眉眼弯弯笑意盎然:“迟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迟钝就行了。”
两只手一大一小,都是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和谐相配到极致。
卡特表情发愣,被赫尔牵着手走进茶屋。
……
贝维斯选择的座位在一处僻静角落。
很适合谈论重要私密话题,他今天正好想跟卡特谈谈关于他们未来发展的大事。
说实话,无论从贵族等级、政务职位、身材相貌和家世渊源等哪个方面综合考虑,贝维斯都觉得他和卡特是最相配的虫。
所以他不明白卡特为何屡次拒绝他。
难不成是在等待真爱吗?
真是可笑。
他觉得相比雄虫来说,大部分雌虫的思想都很幼稚,他们对爱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幻想。
让他难以理解。
贝维斯觉得这样简单到愚蠢的雌虫非常适合去杀变异兽。
无论是外交和政务,还是成婚后雌虫的财富,都交给他们雄虫来主导吧。
很合适的划分。
“贝维斯阁下。”
卡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背对过道的贝维斯眼睛一亮,紧接着又在心里哼了一声。
他就知道卡特会来,因为没有雌虫能拒绝雄虫的示爱,尤其是他这种家世雄厚、长相英俊、又非常“长情”的雄虫。
所以之前在矜持什么呢?
背对着卡特的贝维斯嘲讽一笑。
贝维斯就着这个笑容调整出一个喜悦的表情,他扬起下巴露出英俊的脸,以一种很强势的姿态转身。
然后——对上了一张比他英俊百倍的脸!
当然,说对上也不合适。
毕竟对方比他高很多,他一米七五,对方一米九,是他仰视对方还差不多。
空气一滞。
卡特的表情不咸不淡:“贝维斯阁下久等了。”
半点喜悦也无,反倒显得贝维斯的笑容很舔。
贝维斯沉下脸,一张嘴就是质问的态度:“卡特,他是谁?”
卡特刚要开口。
赫尔笑眯眯地抬起他们紧握的双手:“你猜?”
猜?猜你个虫屎!
贝维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卡特!你这是什么意思!”
雄虫的嗓门有点尖,周围的顾客忍不住透过植物屏风向里看。
卡特忍不住皱眉,他真的很讨厌贝维斯这种随地撒泼的个性。
“贝维斯阁下,您约我见面,我来赴约,无论您要跟我谈什么,我都希望您正常一点。”
最起码不要发出刺耳的爆鸣。
贝维斯脸红脖子粗。
赫尔莫名愉快。
他把脑袋往卡特肩膀上一搭,笑盈盈地火上浇油:“听说贝维斯阁下跟卡特是竹马,所以我拜托卡特带我来,跟你分享一下我们恋爱的喜悦。”
说完,赫尔晃了晃他跟卡特十指相扣的漂亮手掌,然后在卡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啾一声!很响亮!
恨不能在茶屋里四处回响!
气得贝维斯脑袋发晕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卡特手腕一抖下意识抽手,赫尔不动声色的紧握,然后用小指挠了挠对方的手心。
赫尔委屈眨眼:热恋啊,恩爱啊,我演的多好,亲的多响。
卡特:……
手背像被热水烫过一样。
卡特想说虫族没有这么腻歪的雄虫,但他在门口答应了赫尔至少在“秀恩爱”这件事上要看对方眼色行事。
他得信守承诺。
雌虫想了一下,然后委婉地低声道:“我没洗手,不要这样。”
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又认真,已经是在不破坏演技的情况下找到的最好理由了。
赫尔想笑,他“哦”了一声然后说:“没关系,这里有消毒湿巾,我帮你擦擦就好了。”
“…”卡特思索了一下,没词儿了。
赫尔牵着卡特入座。
一张四虫方桌,赫尔跟卡特坐在一侧,贝维斯孤零零地坐在另外一侧。
傲气十足的雄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忍脾气盯向卡特:“卡特,我想跟你单独聊聊,无关虫等就不必参与了吧?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连叙旧都要有陌生虫在旁边看着吗?”
贝维斯的脾气向来骄矜,现在即便忍着气也有种不耐烦的怒斥语气。
赫尔眯起眼睛,忍不住用舌尖去舔尖牙。
卡特习惯了贝维斯的态度,他也无所谓对方什么态度,他只想速战速决。
“贝维斯阁下,针对这件事我们已经聊过很多次了,你我之间也无旧可叙。您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年轻雄虫,您会遇到更多比我好千百倍的伴侣选择。我性格固执又无趣,因为工作繁忙也并没有生育的打算,并不是二等贵族的雌君优选,请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赫尔听得来气,拒绝就拒绝,夸他做什么?夸他就夸他,贬低自己干什么?
他拇指不自觉的摩挲卡特的手背,越看眼前的雄虫越不顺眼。
贝维斯同样不满。
他对赫尔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冷着脸往茶杯里多加了两勺能愉悦心情的蜂蜜:“卡特,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我也说了,我们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相配的虫,你应该学着像雄虫一样成熟思考。”
卡特皱眉,语气冷淡:“贝维斯阁下,您更在意相配,我却更在意喜爱,我们的思考方式不同,跟是否成熟没关系,只是单纯的不合适。”
说完,卡特捏了捏赫尔的指尖:“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跟赫尔阁下在交往,感情很好,不会再考虑其他虫了,希望您早日找到更适合您的雌君。”
“感情很好?呵。”
逐渐冷静下来的贝维斯瞄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面上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贝维斯身份高贵相貌英俊,跟很多雌虫都有床上关系,堪称风月老手。
在他看来,卡特不过是个牵牵手都觉得尴尬的小雏虫罢了,他懒得点破。
“你说喜爱,卡特。”贝维斯轻嗤:“很多喜爱不过是特定环境下的信息素和荷尔蒙罢了,不能维持一辈子。你是一只雌虫,应该看得长远一点,喜爱在相配面前不值一提。”
“更何况,看这位阁下的打扮好像不是贵族吧,他在联盟军里有职务吗?连袖口都是普通水准的货色,在我看来他除了长的勉强过关之外,和你简直没有半点合适的地方,你对伴侣的品味就这么肤浅吗?”
“再说了……”贝维斯翘起二郎腿,酌饮一口浆果茶,热气氤氲盖住他闪烁的眸光:“喜爱能顶什么用?你雌父吃过的苦你还想再吃一次吗?卡特,不要再幼稚了。”
贝维斯之所以胸有成竹的追逐卡特几年,就是因为他对卡特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他不介意徐徐图之,只要这种蛰伏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
听到贝维斯提及自己的雌父。
卡特微微皱眉,眼眸深处浸满了对对方的反感和厌恶。
他不想跟难缠的雄虫吵架,他只想让对方尽快放弃:“贝维斯阁下,您的确很了解我的家庭,但这不代表我对贵族雄性就会更有好感。我的权势和地位在军雌中已经是顶尖了,所以伴侣的身份和地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对所谓的强强联合掠取更多资源也没有任何兴趣。”
贝维斯像是听了个笑话,他冷笑一声:“身份不重要地位不重要,那你看什么?看感觉吗?还是看样貌?”
他狠狠地瞪了赫尔一眼:“你是觉得我不如他英俊吗?”
赫尔眨眨眼,心说这不是很明显么?
卡特明显不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个子又矮的。
雌虫没注意这些细节,他垂眸看桌面,一句接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贝维斯阁下,如果冒犯您的话我很抱歉,但我们的择偶观的确天差地别。我希望我的伴侣性格温和,能跟我雌父好好相处。我希望他不要在各种雌虫中浪荡,这样我才会更有安全感。”
赫尔闻言渐渐收敛笑容,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偏头去看卡特,听得很仔细。
卡特继续道:“我不是那种能为了利益抛弃一切的虫,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我从未奢求过更多。我很自私、很胆小、很渴望安稳,我只想他爱我,即便有一天我没了S级雌虫的等级优势,没了地位和权势,他也能爱我如初,我只想要这样的感情。”
雌虫抿了抿嘴唇:“对方给予我多少感情,我也会给予对方多少回报。我会用尽所有爱他,无论他是什么样……”
卡特话音刚落,便感觉手上一紧。
他发现赫尔正在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他从未见过赫尔露出这种表情,没有调笑、没有装可怜、没有嬉皮笑脸。
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眸子晶亮。
卡特像被烫到一样偏过头去,手心里瞬间冒出的热汗让他忍不住抽了抽手。
赫尔紧扣住卡特的手不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特话音一落,空气便有些寂静。
贝维斯拿起一只杯子把玩,表情带着嘲讽:“说的真好啊卡特,真情实感声情并茂,我都要当真了。”
他扬起下巴斜睨卡特,看起来高傲极了:“卡特指挥官,虽然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但这些年你打过多少次仗、出过多少任务,我了解的很清楚。你的这番真爱言论在我看来实在可笑,你是在骗傻子么?”
“牵手?交往?也就骗骗小虫崽吧。”
贝维斯冷哼:“这位阁下又是从哪儿请来的?娱乐圈的菜鸟吗?听说你每周都会去研究院领取新型抑制剂?你从来都没碰过雄性吧?雌虫的发.情.期和精神力暴.动都需要雄虫,你现在拒绝所有雄虫,身体又能忍多久呢?”
贝维斯压低声音:“你需要婚姻也需要雄虫卡特,你是一只军雌,年龄越大,发.情.期和精神力暴.动的影响越大,你不想早早死掉只留你雌父一个吧?”
雌父是卡特最大的弱点,雌虫表情很差。
了解卡特也自认为能拿捏卡特的贝维斯很得意,他很享受这种慢慢折断雌虫羽翼的快乐。
很可惜,赫尔看不得贝维斯得意。
更看不得自己的命定伴侣被虫欺负。
赫尔松开卡特的手,然后笑眯眯地把雌虫一把按进自己怀里,很做作地长叹了一口气:“看吧,让你害羞,让贝维斯阁下误会了吧?”
卡特:“!”
贝维斯:“?”
赫尔一只手勒在卡特腰上,示意对方不要乱动,另一只手摸了摸雌虫柔软的侧脸,语气宠溺地说:“不好意思贝维斯阁下,也不怪你误会。卡特出门的时候向来只让我牵手,摸摸他耳朵就要瞪我,想亲他一下就害羞地要跑。我要是表现得太过分,卡特气急了会踢我的,虽然不疼,但我爱他么,自然舍不得他生气。”
恶魔王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笑意盈盈,说话的时候离卡特耳朵很近,低沉的声音和热气全都往雌虫耳朵里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卡特耳朵通红,浑身不自在,明明是冬末春初的天气,耳朵却是烫得要烧起来了。
贝维斯嘲讽地瞪着赫尔,像是不相信他的说辞:“呵呵,卡特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没有雄虫,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以为随便说两句我就会相信?”
“哦,没关系。”赫尔眉眼弯弯,笑出两个酒窝:“那我再认真说两句。”
话音刚落,赫尔温柔地蹭了蹭卡特的发顶:“现在想想,我对卡特的确是一见钟情,他帮一个小虫崽捡布娃娃,表情认真又温柔。明明是件很不起眼的小事,却让我做梦都能梦见他当时的表情。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合我心意,头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皮肤白的像珍珠,每一颗小痣都红的恰到好处,我喜欢极了。”
卡特眼睫震颤,他抬眼去看赫尔,直接跟赫尔带着笑意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赫尔凝视着雌虫眨眨眼睛:“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我每天都想亲他。”
可惜他不让。
卡特红晕上脸错开眼神,让在桌子底下推了推赫尔,示意对方放开自己不要瞎说。
赫尔假装不懂,他握住卡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带着这只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也不知道是谁在占谁便宜。
卡特的脸红的要滴血,朱红色的小痣愈发鲜艳。他拼命抽手也抽不出来,天知道一只雄虫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赫尔前两次抱卡特都是从身后,根本看不见卡特的正脸。
如今美景近在咫尺,赫尔甚至能看见卡特眼睛里的水光,还有因情绪激动而急促翕动的鼻尖,带着那颗小痣轻轻发颤。
真可爱。
赫尔揉了一把卡特的后脑,跃跃欲试地半真半假道:“你再露出这种表情的话,我真要忍不住在外边亲你了,到时候你不许踢我……”
他舔了舔嘴唇凑近卡特耳边,用贝维斯听不见的声音缓缓道:“别再害羞了,我的卡特宝宝。”
真的想亲你了。
卡特宝宝。
雌虫心脏怦怦跳,被赫尔按着脑袋压在胸口上。看不见卡特的表情了,赫尔松了口气。卡特懵了一下,为什么要堵住他的嘴?
贝维斯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们在交往吗!我是不会放弃卡特的!”
“交往?”赫尔歪头思索了一下,扔下一个炸雷:“我们不止在交往,我们要同居了。”
什么!同居!卡特疯了吗!
他要跟这只一无所有的雄虫同居!
“你别想骗我!”贝维斯瞪眼:“卡特!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同居……卡特连跟雄虫的露水情缘都没有过,怎么可能如此突然就跟一只雄虫同居?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贝维斯怒气冲冲的盯着卡特的后脑勺,等雌虫解释,没想到等了半天都不见雌虫说话。
卡特的后脑被赫尔压着,嘴巴紧紧地贴在对方炙热的胸口上,随便一动都会被赫尔捏下腰。
雌虫不是不想说话,是不能说,他但凡张嘴就会立刻含住赫尔的衬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同居而已么,您这么惊讶做什么?”赫尔表情无辜,一副觉得对方大惊小怪的样子。
贝维斯“哈”了一声,气得倒吸气:“卡特,你知道同居代表什么吗?代表你认定了这只雄虫要跟他成婚,代表你将长期经受这只雄虫信息素的浸染!但凡他将来离开你,别说二等贵族了,恐怕你连四等贵族家的大门都踏不进去!你是要步你雌父的后尘吗!难道你雌父的遭遇还不能让你引以为戒吗?真是愚蠢的雌性!幼稚!满脑子都是天方夜谭!”
说完这些雄味十足的长篇大论,贝维斯霍地起身,他看着卡特的后脑咬牙切齿道:“同居是吧?我会去跟你雌父求证的。”
贝维斯摔下茶杯走了。
赫尔面色愣怔。
同居这么严重?他随口说说的。
魔族的同居魔到处都是,这只能代表伴侣之间感情很好,暂时不接受任何其他的魔的介入。
看来在虫族不是这样。
他低头看卡特,雌虫眼圈通红,柔软的双唇仍然被他按在胸口处很难张开,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生气。
赫尔连忙松开手,怎么了这是?不会是哭了吧?生气了?因为自己说要同居?
“我……”
卡特猛地推开赫尔。
雌虫声线平稳,不像是有异常:“今天谢谢你,赫尔阁下,他应当很久不会找我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领口:“我们回去吧,耽误了很久,您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你生气了?因为我说要同居?”赫尔拉住他的胳膊,盯着雌虫的表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同居这么严重。”
卡特摇摇头笑了一下,眼角仍然有点红:“我没有生您的气,同居在虫族也没有那么严重,您不用记在心上。”
说完这些,卡特越过赫尔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赫尔一脸迷惑。
没有那么严重?那你为什么要哭?应该是哭了吧?眼睛红红的。
……
走出大门的卡特深吸一口气。
他的心很乱,尤其是在赫尔怀里的时候,他根本平静不了。
对方的身体宽大炙热又厚实,像个火炉,所有被碰过的地方都像被火点燃了一样,让他的心脏砰砰乱跳。
他也没生赫尔的气。
但当时他被赫尔抱住了,还堵着嘴,贝维斯那样说他雌父,他反驳不了又气又急,急得想哭。
他的雌父也是二等贵族家的亚雌,就因为年轻的时候遇虫不淑,直到现在都被拿来当谈资。
贝维斯嘴上说追他,心里却看不起他和他的雌父。
好恶心。
卡特垂眸敛目越走越快。
没关系,他要让贝维斯在联盟星上混不下去,去哪儿都可以,总之别再待在联盟星。
“等等!”
跟在卡特身后的赫尔满心疑惑、不明所以,眼看军部的大门越来越近,赫尔冲上去一把抓住卡特的胳膊。
“卡特。”赫尔握住卡特的手腕,剔透的眸子凝视着卡特:“你还在生气吗?”
卡特仍然在气头上,他看了赫尔一眼摇摇头:“我没生你的气,我是在跟自己生气。回去吧,回去帮你录入身份。”
卡特示意赫尔放手,赫尔握住雌虫的手腕不放,他的眼睛看着卡特的脸:“我可以不要身份……你为什么生气?”
雌虫挣开手腕:“我很快就会好的,不必在意。”
说完这句卡特转身就走。
赫尔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睛,然后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卡特的腰,把雌虫像拔萝卜一样直挺挺地原地抱了起来,转身进入旁边的小巷子。
卡特一惊:“你做什么!”
巷子里幽深黑暗,上面遮挡太多,即便在白天也暗的像深夜,从外面看就像是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赫尔的胳膊像个铁钳,雌虫挣扎着差点仰倒,赫尔一把按住卡特后倾的腰,卡特为了稳住身形下意识抱住赫尔的脑袋,却让对方的脸跟自己的腰腹腰腹来了个亲密接触。
滚烫的嘴唇隔着薄衬衫贴在肚脐上方,雌虫腰背发抖,揪住赫尔脑后的头发。
卡特嗓音轻颤:“放开我。”
茉莉茶的馨香直冲鼻腔,是卡特身体上的信息素味道,赫尔深吸一口气,抑制着自己心底里那股恶到极点的急.色.食欲。
赫尔在小巷深处放下卡特。
他仍然抱着对方的双腿,蹲在地上抬眼望着卡特,紫眸幽暗像是两道鬼火:“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你不要这样抱着我。”
卡特把赫尔拽了起来,他本想顺势把对方推开,没想到对方仗着力气大再次抱住了他的腰,就连手都落入了对方的魔掌。
赫尔皱眉握住他卡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不自觉蹭蹭:“说清楚你为什么生气。”
用最严肃的表情做最幼稚的事。
恶魔不以为耻。
他想了解卡特,想了解卡特的一切。
他莫名不喜欢卡特哭,无论是因为谁。
手心被对方贴在脸上,卡特偏头叹息:“我没生气,我是联盟军指挥官,军务繁忙,着急回去自然是为了处理军务。”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不想向对方示弱,卡特无意跟对方说自己的家事,只想赶紧找个理由离开。
赫尔微微低头,俊美的侧脸隐于巷内的阴影,像是有点失落:“可是你刚才明明生气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不喜欢你生气……不能告诉我吗?”
卡特垂眼看着地上。
赫尔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了。
空气静默。
赫尔叹了口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卡特看着地上的石头:“什么?”
赫尔:“你对伴侣的标准。”
卡特沉默了一下:“是真的,我一直那样想,但是很难,雄虫们只会觉得是笑话。”
雌虫的爱在贵族雄虫面前不值一提,他们眼中只有利益。
赫尔闷闷道:“我不觉得是笑话。”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比起所谓的命定伴侣和恢复魔力,他只想找个喜欢的过一辈子。
空气又静了。
赫尔凑近卡特,他们相距仅十几厘米,卡特的心脏跳得很快。
赫尔想扳过卡特的下巴跟对方面对面,但他又怕自己忍不住亲他,于是想了半天,他只是伸手抱住了卡特。
纯情的不像话。
赫尔把脸埋进卡特的颈窝,盯着雌虫颈项上的小痣轻轻道:“卡特,我觉得我们……”
我觉得我们可以相处试试,没准——!
好烫!
赫尔猛然间被烫得弓起腰,想说的话都被憋回了喉咙里,魅魔纹在他肚腹上腾腾地发热,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卡特惊疑不定,抬起他的脸:“你怎么了?”
魅魔纹发烫的瞬间,赫尔身上的热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卡特离他很近,立刻就感觉呼的一下,一股子蜡烛燃烧的火焰香气伴随着花果的甜香蒸腾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之前好像闻过。
不是信息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好香。
卡特吸了吸鼻子迷茫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雌虫不停地嗅闻着这股奇异的味道,越来越上瘾,他甚至忍不住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赫尔的肩膀上,痴迷的深吸着气。
“卡特……”
赫尔紫晶般的眼睛逐渐混沌,他边去闻卡特身上茉莉茶的清香边诉说着自己难以抑制的食欲:“你让我吃一口好不好?舔一下也可以,舔一下行不行,就一下。”
恶魔的爱欲并不适合拿到阳光下展示。
他们可以漂亮的像天使,却打心眼里喜欢玷污纯洁、独占偏爱、饥.渴.急.色……
几乎每一种恶劣的情感单独拿出来都会吓得对方退避三舍。
思维混沌的恶魔有点怕,他怕卡特被吓跑。
但他又很渴望,渴望能吃饱。
卡特捧住赫尔的脸,面色泛红,耳朵嗡嗡响:“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恶魔很奸猾,他只伸出一点点舌尖:“我说舔一下,让我舔一下。”
卡特痴痴地望着他的舌尖:“舔哪里?”
为什么要舔我?还有——唔!卡特有很多个问题,却根本来不及问。
赫尔抬起卡特的脖子,紧盯着上面的小痣:“这里就好。”
炙热濡湿从喉结开始,然后是下巴,再顺着往上。
卡特嘴唇紧抿颈后打颤忍不住吸气,他的脖颈和耳朵红的像过敏。
空虚、满足又恐惧。
舔到嘴唇上的赫尔很守规矩,他眯着眼睛轻轻滑过卡特的唇缝,然后就收回了舌尖。
好甜啊……想舔进去尝尝。
虫族看不见的爱欲之气从卡特身上蒸腾出来,赫尔满足地深吸一口,然后趴在卡特颈窝里低喘。
“卡特……卡特……”
赫尔喝醉了一样重复卡特的名字:“……你真好吃,好想一辈子吃你。”
他忍不住在卡特喉结上烙下一吻。
恶魔的吻,爱欲的烙印,很快便会消散的恶魔气息,代表他视对方为所有物。
无穷无尽的食欲暂时被满足了一角,魅魔纹悄悄止息。
赫尔的眼神清明了起来。
卡特?
赫尔捧起卡特的脸。
雌虫的脸上满是红晕,他痴痴地看着赫尔:“赫尔,你好香。”
真糟糕……
赫尔蹙起眉心,这就是他讨厌魅魔血统的地方,他不希望对方是因为这个才让他亲吻。
恶魔的尖牙陷入雌虫的锁骨,混杂着魅魔之气的血液被赫尔吸了出去。
血液里有茉莉茶的香味,赫尔忍不住用舌尖去舔,用嘴唇去吸。
砰一声。
赫尔被一脸震惊的卡特推到对面墙上。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赫尔连忙去拉卡特的胳膊。
可惜这次卡特不会再让他得逞了,面色通红的雌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他思绪混乱,巷子里的记忆纠缠在脑子里如走马灯般往外蹦。
卡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合规矩不合规矩,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吩咐了几句。
赫尔连忙跟在他身后,走到军部大门口的时候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军雌眨眼:“赫尔阁下,指挥官说会在外面给您租个房子,您不用住军部了。”
第050章 魅魔cp06
军部一层接待室。
玻璃桌上放着一个军雌常用的外勤包。
向来只服务二十层的军雌打开背包仔细清点:“赫尔阁下, 离开军部后作训服就不能再穿了,这是两套雄虫常服,您可以带上。包里还放了洗漱用品和压缩饼干, 您可以用来应急。”
军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这张卡里有五万五的星币,其中五千是联盟星给雄虫的意外事故月度补贴,您目前还处在失忆状态,这个补贴可以领至少一年, 剩下五万是卡特指挥官的私虫补偿。”
赫尔垂眉敛目不说话。
军雌尴尬继续。
“还有,这是为您准备的通讯器,等新身份录入后半小时就可以使用了, 还是您原本的名字。”军雌递来一个深灰色的金属通讯器。
赫尔打开通讯器,孤零零的一个号码在上面, 赫尔暗含期待:“这是卡特的号码吗?”
军雌眨眨眼抱歉道:“这是我的号码阁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赫尔哦了一声。
唉……阁下的表情真可怜。
军雌肃整面色用通讯器给赫尔发了个地点定位和门牌号:“阁下, 这是卡……咳,军部为您租的临时居所, 社区幽静安保放心, 干净整洁家具齐全, 很适合拎包入住。”
地址很长一串, 赫尔看不懂虫族的字, 即使看懂了也不知道是哪儿。
但他心想:没关系,大不了他每天都来蹲卡特上下班, 总有偶遇的时候。
军雌掏出一个薄薄的卡片放进赫尔手里:“阁下, 这是您的飞船票,等下会有军雌送您去飞船枢纽, 等到了那边也会有军雌接应您的。您放心,虽然最近联盟星虫员杂乱, 但我们一定百分百保护您的安全。”
赫尔迷茫抬眼。
飞船票?飞船枢纽?到了那边?
他预感不好:“房子在哪儿?很远吗?”
军雌轻咳一声:“其实还好,很繁华的城区,也就三千公里……”
夺少?
赫尔瞪眼:“三……!?”
三千公里!这是流放吧!
赫尔气得闭上眼睛,一股火顶在嗓子眼里上下翻飞:“我要见卡特。”
军雌瓮声瓮气:“……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他在我字上加重了读音。
赫尔憋气:“好,我现在有需要联系你。”
军雌半信半疑:“请问是什么需要呢?”
赫尔咬牙:“你帮我联系一下卡特。”
军雌:“……”
不可以哦。
军雌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赫尔咣当一声坐回沙发上:“没关系,我等卡特下班。”
该死的魅魔食欲!全搞砸了!
他必须跟卡特解释一下,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这个世界有恶魔吗?卡特会相信他吗?
不会觉得他是精神病吧?
赫尔烦躁地捂住脸。
军雌幽幽道:“赫尔阁下,您在没有重要事务禀报的情况下长期在军部静坐是会被赶走的,严重的话还会被抓起来,即便您是雄虫,所以……”
不可以哦。
赫尔抬眼瞪他。
军雌汗流浃背了。
天色渐暗,太阳西垂。
孤零零的赫尔抱着背包,坐在军部门口的长椅上面无表情的等。
高大的身材俊美的脸,好看的像是长在长椅上的雕塑,走过路过的虫莫不红着脸打量。
门口站岗的军雌们唏嘘啊。
几个小时前,这位阁下趾高气扬的登上了直通二十层的电梯,跟卡特指挥官并肩出行。
几个小时后,这位阁下拿着飞船票抱着外勤包呆坐在长椅上,被卡特指挥官扫地出门。
看来这位阁下一定做了比之前那六只雄虫还讨厌的事,否则卡特指挥官脾气那么好的虫怎么会突然赶他走呢?
自作孽。
军雌们叹气摇头。
赫·被扫地出门·尔正看着地上新萌的嫩草出神。
他心说卡特为什么那么生气呢?至少听他解释一下吧。
雌虫不喜欢被亲,所以他没有亲雌虫,就是舔了一下……
舔一下而已!
卡特明明很舒服……
……证明他舔的挺好的吧?
为什么生气呢?
赫尔仰靠在长椅上搓脸。
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他还是第一次舔……
恶魔王子嗖地一下坐直了。
一个可能泛上心头。
难道卡特也是第一次吗?
听贝维斯的意思卡特一直是单身,所以无论是牵手、舔嘴唇还是咬锁骨,都是第一次吗?
赫尔忍不住用尖牙去磨食指的骨节,眸底沉积着急切的渴望,低沉的嗓音音色缱绻:“……卡特宝宝。”
恶魔不会放弃食物的。
你很难甩脱我。
……
入夜后。
赫尔离开了军部附近的长椅。
一直在楼上探头探脑的军雌敲了敲卡特的门:“指挥官,那位阁下离开了,负责送他去飞船枢纽的军雌已经跟过去了。”
“知道了,谢谢。”无所事事了两个多小时的卡特终于松了一口气,示意军雌可以去忙了。
“等等。”
卡特忍不住叫住军雌补充了一句:“等他到房子那边告诉我一下……”
军雌迷茫地哦了一声。
卡特:“联系方式也给我一个。”
军雌:“……好。”
卡特:“每隔三天汇报一次他的行踪。”
军雌:“……是。”
军雌眼神游移。
卡特皱眉:“别多想,他身份不明,所以需要密切监视,懂么?”
军雌立即正色:“……明白的。”
自打联盟星建立后,每天在联盟星上晃荡的身份不明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明明发配了三千公里却又很关心。
#指挥官您为何那样#
军雌木着脸同手同脚的离开了。
卡特坐在办公桌后面捏得椅子扶手咔咔响。
他真是疯了。
一个来历不明的雄虫,脸皮厚不正经,在一个连脸都看不清的地方夺走了他的初吻。
他不仅给他租了房子,还给他钱!
五万块。
他一个月的工资!
卡特叹息着把脸埋进手心里。
他一定是中毒了,那只雄虫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不是信息素,却很奇怪的好闻,他从没闻过那种味道,像是……
指挥官陷入了回忆里。
白皙的耳朵越来越红。
嘟嘟嘟嘟——!
通讯器一阵猛响,一连串消息冒了出来。
卡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捂住滚烫的耳朵打开通讯器。
[雌父:卡特,贝维斯刚才来过了。]
[雌父:你雌父很机智,他说什么我都说知道!]
[雌父:他说你有了交往对象,还要同居什么的,啰嗦了一堆。我说啊是这样,我忘记告诉你雌父了真不好意思,毕竟很久没联系了,感觉特意说一下真的没必要。]
[雌父:大笑.jpg]
[雌父:主意虽馊!但效果不错!下次要提前通知我啊,差点演砸了。]
[雌父:为了庆祝渣虫退场,雌父决定今天去探望你,晚上一起吃饭吧~]
[雌父:几点下班呢?]
雌父要来家里?
卡特按了按自己突然开始跳动的右眼皮。
[卡特:现在下班。]
[雌父:好~]
[雌父:所以今天是谁扮演了你的交往对象呢?]
[雌父:放大镜查看好奇.jpg]
卡特叹气抿唇。
他雌父永远是这样,先确定你在线,然后才问那些很难回答的重要问题……有点狡猾。
[卡特:一个不是很熟的朋友而已。]
[雌父:感动.jpg]
[雌父:我的雌子竟然交雄虫朋友了,真不错,等回来吃饭的时候聊吧,快回家~]
放下通讯器。
卡特突然觉得自己右眼皮跳得厉害。
从办公室到地下二层,卡特的右眼皮连着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严肃到过路的军雌都不敢跟他打招呼。
S级军雌的多年作战预感告诉他,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
军部地下停泊区,他卡特的私虫飞行器是通体银灰的最新型号。
卡特让军雌用特殊仪器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没有炸弹,没有窃听设备,空空如也。
……后背箱里也没有雄虫。
他把司机打发走了,自己开着飞行器从军部到家楼下。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堵塞和交通事故,顺畅的不像话。
卡特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或许多想了。
算了……
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雌父的拷问吧。
卡特的背影消失在楼门口。
呼啦呼啦的振翅声消匿于社区内的虫造树顶,惊起一片正在休憩的嘟嘟鸟。
五楼。
一只正躲在窗帘后面逃避作业的小虫崽突然惊声尖叫:“雌父!快看树上!有一个长翅膀的怪物!”
夜很黑,只有微弱的月光在怪物脸上洒下几处光点,小虫崽吓得手软脚软:“雌父!这个吃棒冰的怪物在看我!它要吃了我!啊啊啊啊啊!”
小虫崽的雌父一脸黑线:“长翅膀的怪物在树上吃棒冰?你为了不写作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窗帘哗地一声拉开。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跟虫崽雌父对了个正着,漂亮却诡异,像是漂浮在树上的午夜鬼火!
父子俩几乎同一时间张嘴要叫。
晶紫色的眼底魔纹浮起。
两声尖叫瞬间憋回了喉咙里。
父子俩呆滞着喃喃道:“吃棒冰,对边写作业边吃棒冰,边写作业边吃棒冰……”
窗帘拉上,小虫崽去写作业了。
蹲在树上的赫尔吸着棒冰舔舔嘴角:“不用谢,小孩就该好好写作业。”
但是棒冰可以吃两个。
漆黑华贵的羽翼收了回来,卡特指挥官估计想破头皮都猜不到,某位“雄虫”会飞。
赫尔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热的魔纹
飞太久了……又累又饿。
咔哒一声。
十层走廊的感应灯亮了。
赫尔把棒冰包装扔进垃圾桶里,长腿一伸跨进消防楼梯大门。
三千公里?想都不要想。
在卡特原谅他之前,他只在雌虫周身三十米待着。
大不了下次饿的时候他舔棒冰不舔卡特……
除非卡特愿意把自己的棒冰给他舔。
唉,好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