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方把狗牵走后,回来时看着易朝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止是他,其余的人也看见了方才的场景,都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易朝和阮云荔,视线中多了一些好奇和探究。
阮云荔回神,发现自己还攥着易朝的袖子,立刻松开了手。
场面多了几分僵硬。
在众人或多或少的打量中,阮云荔迅速平静了下来,想了想,说了些场面话,“谢谢,昨天我被狗给吓到,没想到你能记得。”
他这话说得比较刻意。
但好歹解释了他和易朝现在的情况,撇清了关系。
易朝却忽然看向阮云荔,微微皱眉。
阮云荔避开了他的目光。
易朝缓缓吸气,扯了扯嘴角,略有些嘲讽,“想忘也忘不了。”
阮云荔:“……”
阮云荔怕狗这件事,由来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以前他不仅不怕狗,还是敢逮住流浪狗亲的勇士,可惜亲狗勇士终被狗咬,被赏了两口后,他就长了记性。
不仅长了记性,从那之后,每次遇见狗都绕道走。
镜头面前,两人点到为止。
符泽方已经回来,易朝冲着众人道:“走吧,喷泉距离我们不远,一公里左右,很快就能到。”
听见是走路过去,其余人都没什么反应,毕竟上一期的时候,他们几公里都走了。
倒是冉贞和纪雪洁,彼此对视一样,脸上有些不情愿,可一想昨晚的舆论,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阮云荔刚想走。
易朝再次一顿,转过身对着他道:“你的糖呢?”
其余人皆顿住,又开始装聋作哑。
上期的时候,易朝也问过阮云荔同样的话,但那时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知道阮云荔有低血糖,再听他说这句话……嗯,装傻就完了。
其实大家都猜到了这两人关系不一般,而且这两人演戏也不走心!他们要是这都看不出来就离谱!
尽管好奇,却没人大着胆子去八卦。
阮云荔一顿。
他把自己的口袋翻了过来,乖乖给易朝看,展示完毕后,又道:“谢谢导游关心,导游真贴心。”
可谓是尽力撇清关系。
只是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点棒读的意思。
一旁的付心宜不忍直视,没忍住捂住了脸。
易朝没什么反应,幽深的眸光在他的脸上略微停顿,紧接着就移开了视线,这次是真的带着其余人出发了。
水上之城的喷泉,建设在靠近城市中央的海面上,是一个著名的景点,每年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
所以到了后,有非常多的路人。
喷泉还没打开,他们这里的喷泉花样很多,并不是一味的喷水,喷出来的水柱能高达三,光喷出来的水的花样,就有上,到了晚上的时候,还能观赏到喷泉灯。
虽说喷泉建立在海面上,但靠得近了,还是会被波及到。
因此不少人带了雨伞、雨衣。
节目组的人还有嘉宾们一到,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他们这一行的人,男帅女靓,平时就够吸睛的,现在又带了大部队,无可避免的被许多人注意到。
易朝道:“都跟紧点,小心走散。”
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不是录制节目的路人也非常不容易,走一步就能撞上一个人,更别提他们,还有扛着机器的摄影师。
一般来说,他们手拉手能更保险点。
但在场的人都不怎么熟悉,估计没人想要和不熟的人手牵手,
都很默契的没人提这件事。
阮云荔待在队伍的最后,偶尔拿出枚糖来吃。
他和易朝中间隔了几个人,走在后面时,只能看见易朝的肩膀,他边咬着糖,边努力回忆以前的时候,易朝的肩膀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估计不一样了,十年过去,他不用上前,都能感觉他的肩膀宽厚了不少。
现在靠上去,估计会很有安全感。
阮云荔看向了旁边的海面。
或许是怕发生什么意外,这边的栏杆出奇的多,他们正走在一条长长的、被加固了的栈道上,抬起头时,就是比人都高的网状围栏,从这里看过去,颇有一种……坐牢的奇妙感受。
阮云荔慢慢把手放在了上面,从中间的缝隙看向海面。
……嗯,更像了。
符泽方看见他的动作,笑着凑上来,“你干嘛呢?”
阮云荔已经被他给惹恼了,实在是不愿意理会他,于是撇过头去。
符泽方也知道,他这两天干了不少卖队友的事情,笑着凑近他,“生我气了啊?”
阮云荔咬碎了糖,才道:“有点。”
他这么直白坦诚,反倒是惹得符泽方一愣。
停顿了片刻后,符泽方眼中的调笑意味倒是散去不少,多了几分认真,“我不知道你怕狗,刚刚的行为确实挺欠揍的,对不起。”
阮云荔颇觉意外,看了他一眼。
“还有昨天的事情,”符泽方凑到了他的耳边,“主要是我实在不想和易朝住一起,我看你们两个好像挺熟,这才把你给推出去。”
阮云荔见多了做错了事情不道歉的人。
因而身边突然出现个愿意道歉的,反倒是觉得意外起来。
正当他想接话,忽然意识到什么,松弛的表情一下子崩紧,如临大敌道:“谁说我们熟的?”
符泽方一愣。
“你不要冤枉我们,”阮云荔眼神都开始飘忽,“这和冤枉好人没什么区别。”
符泽方:“……”
监视器前的导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问副导演:“他刚刚说什么?”
副导演缓缓捂住脸,略一停顿,“他说,我们冤枉好人。”
其实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点狡辩的成分。
但从阮云荔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令人讨厌不起来,他就像是只钻进了洞里,却不小心把尾巴露出来的兔子,笨的让人想笑。
副导演肩膀耸动,笑得差点没喘上气。
符泽方也笑了一会儿,他也不戳破,凑近阮云荔,小声道:“好吧,反正对不起。”
阮云荔看向他。
符泽方含笑回望他,目光莫名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发现,阮云荔的皮肤好归好,却也格外脆弱,被海风一吹,就红了一片。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符泽方收回目光,“那就走吧。”
两人同时转过身,往大部队的方向去。
这时,符泽方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
他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易朝把视线收回,转过头去。
不熟?
符泽方漫不经心地看着易朝的背影,忽然笑了下。
喷泉白天不太好看,喷过几轮后,众人和节目组商量下,准备等到晚上再进行录制。
几个人找了家露天商店坐下,看着街头上人来人往。
摄影小哥已经不再录制了,机器放在一边,几个嘉宾难得能喘口气,都有些放肆,在椅子上坐的七扭八歪,抛弃了形象。
付心宜道:“白天有点令人失望啊,不知道晚上会怎么样。”
一个工作人员道:“我查过资料,这
里晚上是很好看的,不仅海面上的喷泉会喷水,咱刚刚站着的喷泉广场上也会喷水,游客可以在上面洒水玩,不过晚上那里是收费的。”
“是吗?”其他人也都挺惊讶。
囊中羞涩的几人好奇道:“多少钱?”
“每个人的话……”工作人员伸出手指,比了下,“差不多这个数吧。”
“嘁。”众人又失望了,“太贵了吧。”
不参加节目的话,他们当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明星的收入可观,想尽情的旅游一次完全负担得起。
但参加节目的话,有了钱财的限制,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众人正歇了心思,又听见了旁边不远的广场上,传来了阵阵歌声。
他们循声望去,发现是几个街头艺人。
阮云荔自坐下起,就听见了这些歌声,其他人惊讶时,他连头也没抬。
“唱的竟然不错,”付心宜道,“我以前在国外旅游的时候,就喜欢听这些街头艺人们唱歌,听到好听的就会给他们打赏点钱,万万没想到,我现在手头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眼睛忽然一亮——她旁边的沈绘容也是。
付心宜跃跃欲试,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道:“节目组限制我们花钱……不限制我们挣钱吧?”
阮云荔忽然抬起头,有些发怔。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应。
半个小时后,摄影小哥重新举起机器,成员们为了帮助付心宜,四处去找乐器,最后是易朝,在一家乐器行里找到肯外借乐器的老板。
但在借乐器时,犯了难。
他们一行人里,只有付心宜是歌手,纪雪洁是爱豆,也会唱歌——但是她们不会使用乐器。
大部分歌手,都会稍微学一点乐器,因为他们前期默默无闻时,可能就像现在的这些街头歌手一样,在各种地方自弹自唱。
然而,付心宜是选秀出道的,半路入行,只喜欢唱歌。
纪雪洁的话,一开始就签约的正式公司,没经历过必须自弹自唱的时候。
冉贞说话一向直白,“算了吧,别丢这个人了,大不了晚上不玩呗,不用非得逞这个能。”
……这话扎心到令人无力反驳。
符泽方似笑非笑,“人家都在这里想办法,你风凉话倒是说得挺溜。”
冉贞一哽,翻了个白眼。
从早晨出门,这群人非得走路开始,她心底就窝着火,但之前有过一次教训,她也没再说什么。
现在火稍微有点憋不住了,令她稍微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我又没说错,”冉贞道,“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乐器行的老板也在等着他们做抉择,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付心宜手中拿着借条,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啊,真的对不起……”
其他人也有些失望,不过没有怪她,倒是还安慰道:“没关系,你也是好心,我们都知道,本来也是替我们大家挣钱,怎么能怪你呢?”
几个人准备把乐器还回去。
在他们讨论期间,阮云荔一直没出声,沉默的不像样。
众人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走神,但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他现在其实没有走神,相反,他看得认真。
“他没有上前帮一把的意思吗?”导演皱眉。
在副导演粉上阮云荔时,她就告诉过导演,很久之前,阮云荔是出过专辑的人。
原本应该是个表现的机会。
但现在,副导演的反应也和阮云荔差不多,她摸了摸鼻子,三缄其口,“他会唱歌,不代表他会乐器啊,纪雪洁和付心宜也不会啊。”
导演一脸奇怪地看着副导演。
副导演看着阮云荔,眸光中闪过点心疼的情绪,转瞬间又恢复正常,大大咧咧道:“我们家云荔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帮,道德绑架算怎么回事?”
导演听着她这堪称“脑残粉”的言论,一阵无语。
镜头中,嘉宾们把乐器还回去,垂头丧气地走出店门。
付心宜有点被打击到,但还是不想轻言放弃,“要不,我去问问刚才的那些街头艺人,愿不愿意给我们伴奏?”
“天那,你可省省吧,”冉贞到底是没忍住,“本身你去唱歌,就是抢人家的生意,你还想着让人家帮你演奏?他们又不是菩萨!”
付心宜也知道自己的言论有些天真。
但听见冉贞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头火起,“你!”
“好了好了,”沈绘容及时出来道,“都是小事,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闹起来。”
他们各自冷静了片刻。
诚如沈绘容所言,这确实是件小事,众人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无人再提起,只是气氛还像冷冻过,十分僵硬。
一天时间过去的也快,很快就到了傍晚。
没办法进喷泉广场,一行人只能从海边的栈道上去看,这里的人多得离谱,走路都不能正常走,得靠挤着走。
这样的场面,可为难了摄影小哥。
正常人走着都困难,更别提他们,有些时候只能缓一缓再拍摄,因此很多画面都没法拍摄上。
易朝走在前边,其他人在他身后跟着。
阮云荔被人群裹着,被迫走在了中间,他身后是纪雪洁。
走着时,他忽然听见一道女声轻飘飘道:“阮云荔,你明明会弹琴,会弹吉他,很多乐器都会,刚刚为什么不出面呢?”
阮云荔没什么反应。
然而,旁边的其他成员都听到了,都猛地看向阮云荔。
“是因为不太喜欢我们吗?”纪雪洁的声音有点委屈,“还是因为觉得街头卖艺有点跌身份啊?”
明明人声鼎沸,她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她这话不是说给阮云荔的,也不是示弱。
是故意想说给其他成员听。
从第二期开始,纪雪洁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没再搞上期那种骚操作,估计是想开始融入其他的成员,而不是像上期那样,和冉贞凑一起,成了被孤立出去的人。
但该做的错事已经做了,想融入一群对她有成见的集体时,就显得格外困难。
那要是她帮这个团体做点事情,顺道找个人替换掉她被孤立的身份呢?
以前在校园里的时候,她就经常见这种事情。
有些人被孤立,是因为孤立他的人想欺负人,这种时候,被欺负的人只要找一个替代品,就能顺利摆脱掉窘境。
果然,在她问完后,其他成员看阮云荔的眼神就变了。
然而……
阮云荔却像是没听见。
纪雪洁咬唇,秀美微颦,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说。
可是,没等她说下句话,也不等其他的成员对阮云荔提出疑问,队伍前边的易朝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忽然道:“阮云荔,上前来。”
“哦,”阮云荔终于有了点反应,还是慢条斯理的,“导游叫我,失陪。”
纪雪洁:“……”
这人!他根本就是听到她的话了!却装没听见!
阮云荔到了前边后,还真以为易朝叫他有什么事情。
结果他在易朝的身边站了好长时间,易朝却依旧带着他往前走,一言不发。
阮云荔忍不住道:“你……”
不等他说话,易朝先他一步,往回看了看。
这一看,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阮云荔一愣,罕见的有点傻眼,“其他人呢?”
“这难道不明显吗?”易朝神色如常,“走散了。”
阮云荔:“……”这人还挺淡定。
两人的身高都不算矮,但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照样有点抓瞎,身旁的摄影师也不知所踪。
易朝当机立断,“在原地等着吧。”
他微微一顿,看着周围的栈道,忽然伸出手,攥住了阮云荔的手腕。
阮云荔一愣,抬起手要挣脱,“干什……”
“你想咱们两个也走散吗?”易朝声音微冷。
阮云荔僵住,到底是没再动。
易朝把阮云荔带到了距离两人最近的围栏边,围栏边的位置也不怎么好找,这里已经提前爬好了游客,大家都等着晚上的喷泉晚会。
傍晚的天是橘黄色的,透了点浅淡的红,与海平线融为一体,交相辉映,深蓝色的海面平静幽深,偶尔有风吹过去,能看见水面上的波纹。
走着时没感觉。
两人停下来后,慢慢发现,其实这里还挺安静的,热闹但是不显得嘈杂。
阮云荔的手腕还在易朝的掌心中。
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肌肤相贴的部分,慢慢浸出点汗水来,阮云荔一向喜欢发呆,但现在他频频看向旁边的易朝,这呆怎么也发不下去。
阮云荔几次回头看,试图去找工作人员。
几次未果后,易朝忽然道:“你脑袋上有钉子?”
阮云荔:“……”
他停顿了一下,“这里没有摄像头,你说话是不是也要客气点?”
“客气点?”易朝低下头,看他一眼,扯唇笑道,“行。”
阮云荔警告完毕,又恢复了待机状态。
他慢吞吞地,盯着海面上的晚霞看。
十年没有相处过,两人之间总像隔了层壁障,相处也总是无言以对。
不知过去多久,阮云荔的脸都被海风吹得有点发麻,他对着夕阳收回目光,就听见易朝道:“今天那个女生说的话,我也有些好奇。”
阮云荔道:“什么?”
“明明那些乐器你都会,”易朝没有转向他,双眼看向海面,“歌你也会唱,为什么不帮付心宜?”
“为什么非要问他这些问题呢,”监视器面前,副导演显得有点生气,“这个纪雪洁既然知道他会这些东西,那几年前的八卦总不至于没查到吧,有病吗她?”
导演见她发脾气,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副导演已经没脾气了,“超话里阮云荔的老粉嘴很严实,打听也打听不出来,这都是我自己查出来的新闻。”
她看了看监视器里像没头苍蝇的摄影小哥,“啧”了声。
“大概几年前来着……反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副导演道,“那时候阮云荔出过一个丑闻——有人说他抄袭。”
阮云荔抄袭,这个词条搜都快搜不出来了。
而那些能搜出来的内容也非常有限。
阮云荔大学就读的某知名音乐院校,校风开放包容,同学前卫大胆,里面一堆搞音乐的人,还读着书就敢在各种能演出的场所出没,大学的兴趣社团里,搞乐队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当时阮云荔就加入了一个音乐团队。
事儿就出在这个团队里。
他加入团队两年,两年后,就从团队里退了出来,退团的具体原因不详。
他退团的那个时间段,恰好是他那个团队,还有他自己,知
名度渐渐上升的时候。
那一年他本人因为一首歌热度上来了一把,而他的前团队,也因为另一只首歌逐渐打响名气。
圈内人都以为他们好聚好散,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也都相安无事。
直到一年后,阮云荔发布了一首新歌。
同时,他的前团队也发布了一首新歌。
这两首歌重合度极高,而且调子抓耳,还火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两首歌的相似之处,并且提出了质疑。
阮云荔的前团队,像是早有预料,拿出来了一堆证据,证明他们作曲的时间要比阮云荔早。
而阮云荔这边,却始终没能拿出来证据。
“当年网上骂的很难听,说他是抄袭狗,”副导演无奈道,“好像那件事情之后,阮云荔就没再碰过音乐。”
导演皱眉听完,“你都说了,阮云荔没能拿出来证据,你怎么就知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副导演叹气,“可能是直觉吧,行了行了,与其八卦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让摄像把走散的成员找到。”
导演止住了话头,没再追问。
“不愿意说?”易朝问,“我记得你才上大学那阵,还交了很多玩音乐的朋友,你不是喜欢交玩音乐的朋友吗?刚刚怎么不继续弹个琴唱个歌,应该还能交到更多朋……”
“易朝。”阮云荔忽然叫了他一声。
易朝瞳孔缩紧,微微眯起眼——阮云荔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哦不对。
十年前两人吵架,阮云荔气得狠,也是咬着牙叫过他的全名的,再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叫过。
反正不会再叫他哥哥就是。
阮云荔缓缓道:“你再问下去,我就翻脸了。”
易朝:“……”
刹那间,两人身边的空间,好像都凝滞住,喧闹的人声也远去,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阮云荔说话慢条斯理,每次要干些大事情时,总是会去通知一下别人。
比如,他要晕倒了、他要没力气了、还有他要生气了。
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这种通知很搞笑,但了解的人知道,他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易朝的手瞬间僵硬。
两人的手还握着,可在阮云荔说完这句话后,却显得有点搞笑。
这次,易朝松开了手。
松开手的地方,骤然接触到空气,泛起了层鸡皮疙瘩,阮云荔也有些不习惯。
他的视线上移,看见易朝僵硬地站着,唇角略微抿起,风吹起他的头发,这一瞬间,稍微有点可怜的样子。
阮云荔心想,不会吧,他还没发火呢。
错觉吧?易朝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怕你翻脸?”易朝忽然道。
阮云荔:“……”果然。
易朝深吸一口气,似乎有火没地方发,冷笑道:“咱俩到底谁怕谁?是谁昨晚宁愿在客厅里睡,也不敢回房间?”
阮云荔:“……”
话题是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的?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只刚竖起尖刺就怂了的刺猬,眼神飘忽。
易朝道:“说话。”
“我不回房间睡,这不能怪我吧,”阮云荔有理有据,“是你先把我们两个分到一间房子里的,我只是……”
他想了想,缓慢道:“我只是在和你保持距离。”
易朝猛地看向他。
他冷笑:“保持距离?”
这眼神稍稍有些吓人,阮云荔被吓了一跳,声音逐渐减小,还包含着困惑,“你说的啊,不许和你装熟,不用没话找话,更不能碰你。”
说完后,阮云荔找回了自信,“这些不就是想让我保持距离的意思吗?”
易朝:“……”
忽然产生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你这种事情,”易朝咬牙,“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还说了个正常交流呢?
听话,但只听一半,是吗?
摄影小哥找到易朝和阮云荔时,这两人像两根木头,谁都不搭理谁。
但当阮云荔走路走偏,或者被人海淹没时。
易朝又会恰到好处的伸出手,把他给拽回来。
摄影小哥一脸懵逼。
他看着这两人,为什么有种“吵架了,但没完全吵”的感觉?
好在,他们很快就和大部队集合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喷泉广场上正在倒计时,晚会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开始。
阮云荔和易朝和剩下人集合时,就见付心宜沉着脸,时不时对着冉贞和纪雪洁的方向怒瞪一眼。
明显是闹了不愉快。
经过傍晚纪雪洁一搅和,阮云荔本以为,成员们应该不会怎么待见他了。
可当他站过去时,沈绘容拽住了他。
阮云荔一怔。
沈绘容小声道:“心宜刚刚和纪雪洁吵了一架,咱们都尽量少说话,别拱火了,过会儿看完喷泉尽快回去。”
易朝皱眉,“吵架?”
面对着偶像的目光,付心宜的神情有些羞愧,还有些不服气,假装自己没听见询问。
倒是冉贞,见状道:“怎么了?你们就只维护付心宜,我们雪洁受了委屈就没人维护是吧?明明是她先挑事的,为什么我们要吃气?”
付心宜再次怒气上头,“我挑事?还不是因为她故意阴阳怪气云荔?他想不想弹琴想不想弹吉他,关你们什么事?街头卖唱的提议是我提的,乐器是我想借的,他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意帮忙是本分,用纪雪洁在这里挑拨离间?”
她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缓了缓,道:“总之,一切我的错,不用急着往他身上担罪名,关他什么事?我不是那种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的人,我不吃这一套!”
冉贞和纪雪洁僵住,像是两个卡碟的磁带。
阮云荔听完前因后果后,怔住了片刻。
付心宜说完后,就冷哼一声,往海边的栈道走去了。
其余人见状,也急急跟上去——他们马上要在那个地方录制节目,也确实该过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阮云荔摸了摸口袋,却掏了个空。
这时,他面前伸出只手,白皙的掌心中,躺了块金纸包住的黑巧克力。
阮云荔觉得这包装有点眼熟,却没多想,拿过之后,手上一滑,没拿稳。
易朝“啧”一声,给他拆开包装,干脆利落地喂到了他嘴里。
“易朝。”阮云荔含糊地叫了他一声。
易朝眸光冷淡,语气危险,“你叫我什么?”
“唔,导游,”阮云荔换了个称呼,忽略了易朝更黑的脸,慢吞吞道,“我害她们吵架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易朝一顿,垂眸道:“我赞同付心宜的说法。”
阮云荔没想到,这种时候,易朝还是维护他的。
他疑惑道:“但你刚刚还因为我不帮她生气……”
“阮云荔,”易朝有些无奈,“我问你那些问题,不是在生气,也不是为了她,你不清楚吗?”
两人对视,阮云荔眨了眨眼。
易朝率先挪开视线,皱眉道:“你看我干什么?”
阮云荔道:“你看我我才看你的啊。”
易朝:“……”
他磨了磨牙。
阮云荔侧头,看着易朝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叠起来巧克力包装纸,脑海中闪过一些什么,但他没有抓住。
易朝把巧克力纸叠好后,没有丢掉,而是用一种漫不经心地态度,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我知道了,”阮云荔上前一步,看向付心宜的方向,“我去陪着她借乐器。”
付心宜说,他愿意帮她是情分。
而阮云荔也觉得这个人可以交朋友。
易朝抬起头,看着阮云荔离开。
“对了,”阮云荔走到一半,忽然又倒回来,对着易朝认真道,“下次镜头前,不要喂我吃巧克力。”
易朝:“?”
阮云荔的手,在两人之间比划出来一个圈,“注意保持距离。”
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