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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我就是个贪图皮相,又拜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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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在空旷的公路上,音乐低低环绕在车内。习惯了五辆车的热闹自驾团,忽然便显得安静。人在行路之旅中,总有着暂离现实的一点安定感,等到旅途将要结束,那现实的平俗便又开始回来。

    余琅易握着方向盘不语,内心醋味翻涌。唐鹭还是坐在后座的斜对角,从上车起就拿着手机摁摁划划。

    余琅易从后视镜瞅她,唐鹭穿着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九分的牛仔裤因为膝盖弯起,而露出下面一截白皙纤美的脚踝骨。她的腿型生得十分美,又细又直,却娇弹,在特定时候羞赧并起似美人鱼,某些时候又温柔如藤缠。亲密时她有多脆弱,他就有多宠爱她。余琅易瞅着女人冷淡的容颜,忽然即将有了要失去她的那种空虚感。

    这种空虚感,是哪怕他在月初一直考虑与她分手期间,都不曾有过的。他知道,这也是是种掌控欲的破碎,经了那半个月的冷落,不晓得被她磨练出什么神功,她已经不由他掌握了。

    都和这女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内摄不带套的次数都比过节放假分开的次数多,忽然她说要离开。

    离开了特么去跟谁?

    余琅易的世界不是轻易谁都能走近的,老爷子算一个,然即便周太和他的老爹周相公,都不能走入他的心。在周太夫妇眼里,因为四五岁还不说话、而曾被诊为语言功能障碍的余琅易,是影响他们夫妇和睦的存在,丢去了东北才能够保持家庭的和谐。

    寡情冷欲的余琅易当然对此也无动于衷,在东北与在周太夫妇身边,其实都没差,反正他的成长期间也不缺少他们陪伴。只是在他心里,这些也都只是名义上的血缘关系罢了。

    从他冷逸斐然的青春少年期,至高挺英俊的成熟气宇,他的目光眺出深远的光,平素亲人都冷淡,更遑论其余人敢主动靠近他身边。是以一面试什么打手、保镖,主管见个人面就让开干了。而余琅易对人情的寡淡、身家底蕴的优越,使得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谁人之情分。

    是唐鹭这个女人,一身廉价小裙子,挂着眼泪珠,硬生生跟猫似的闯入了他的冷窝,亦或者对她而言是暖窝。毕竟余琅易的心冷,身体却是阳刚气盛的。

    然后两人同居了两年多,余琅易早已对她熟悉与用情得,一觉睡醒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捞她的柔顺长发,习惯夜半醒来忽而低头,能碰到一张淡香的小脸;是即便看着别的女人对自己试图蛊惑,他眼前都能自觉遮过一道她平实的模样,而无动于衷,而心生愧疚。他忽然明白,他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似书中说的肋骨,结果她说决定要和他分开了。

    要换做平常,余琅易也不觉得唐鹭有多么当真。往常哪怕把她惹得不快了,余琅易兜过她的小胳膊,搂在硬朗的胸膛里,下巴在她的额头磨一磨,温柔宠宠,她也就能哄好了。再要对她说几句情话,箍在腰间疼爱,更是娇羞得小脸埋在他颈上离不了。他知道她就是沉迷他的性,痴馋他的身,她装得再乖但只要一褪了遮掩,他就能将她看得原形毕露。

    可到这一次,余琅易却觉得唐鹭是来真的。那么惧着他的女人竟然敢打他的脸,若在往常,出去找她两个小时,她早消气了,可现在呢,连头发丝都不让自己碰,吻过的唇用手擦拭。

    余琅易想起刚才告别时,王曜那副桃花俊朗的模样,那个男人长得是不错,虽然体型不及余琅易高健,五官也不及他矜贵,可会说好听话讨好女人缘。尤其最后说的话:“听说你在当保镖,以后没准还要请你帮忙。”余琅易就冷哂一笑。

    男人扶了扶墨镜,剑锋眉下的眼眸半眯起:“真就回去要跟我分手了?如此着急忙慌,是看上了那王总吧。认了老乡都改口‘王哥’,人事业有成长得又俊,是挺讨你口味。”

    他尚没跟唐鹭说自己身家,在唐鹭眼里他就只是个吃青春饭靠卖色相和身材的酒店保镖。

    唐鹭听得就很郁闷,所以怎么说呢,这个男人阴晴不定的,可千万别轻易原谅他了。方才在魔鬼城土墩旁,还三两次求原谅,忽而狭隙吃醋起来,顿时翻脸不认。

    唐鹭便答道:“是啊,我就是个贪图皮相,又拜金的女人,现在和你久了,就想换另一种风格了,一天都闲不住。”

    她跟着他,也是深刻领悟了何为“迎难而上”地“硬杠”,有些说不过的话,干脆全罩到自己身上,反而成了坚韧不摧的铠甲。

    果然余琅易剑眉往额心蹙起,丰泽的唇瓣微咬,几分郁冷不掩饰:“是急着去换炕?怎么着找个老总也比找个保镖有面子。但你习惯了我的玩意,那厮瘦清的模样,他还能满足你?”

    唐鹭拿空矿泉水瓶扔他宽健的后背,塞上耳麦开始听书。余琅易说得没错,她最近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网文圈卷得厉害,连古代的王公贵族,什么王爷将军啥的,都开始视后宅三妻四妾如粪土,独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他余琅易还在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奚落自己正在分手中的女友。渣男人,不理他。

    余琅易没搭理她的冷暴力,自顾自解释开来——

    “老子还是那句话,我跟她清清白白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头几张照片,那天确实是这两年第一次见她,在酒吧喝了些酒,她说头晕,我就叫辆车送她回去。到了她住的酒店,她是吻了我,但只吻了下巴和脖子,你也知道身高够不上。我没推辞是我有些懵,这我承认。后来她扯了我西装,拉着我领带去床边,我回神过来就推开她,让她冷静,自己去卫生间解个手。然后出来告诉她,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我得再想想。过后就回来了。再有第二拨照片,再继续解释。”

    作者有话说:

    更新咯,小短章~感谢宝宝们的资瓷,笔芯。

    第46章

    ◎就这么说定,先到家了再商量谁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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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第二拨照片,再继续解释。”

    余琅易睨着前方说道。

    傍晚的日头映着车窗外的镜面,反射出耀眼的光晕,打照在他隽逸的脸庞上,泛出一层柔和的麦色光泽。

    出来几天倒是给他晒黑了不少,在G省虽当保镖,可太阳也并不常晒,大多在室内。

    他的嗓音不高不低,刚好容人听见:“第二拨照片是修水龙头那个晚上,昨天已说过,在去之前就谈好了以后各是各,不会有继续。那晚修完站起来就晕了,不记得事。身上都是水,翟欣费九牛二虎之力给扶躺下了。起先不知是蘑菇中毒,隔天醒来我也懵,问过她,她不明确回答。搞得我也不明所以,觉得对不起你。”

    “后来知道蘑菇中毒后,打电话质问,她才说了实话。说我昏过去后嘴里都迷糊叫着你唐鹭的名字,人下不下手,就什么也没做。说晓得我对你一门心,她也不抱幻想了!我因为忽然不行,那天菜馆请吃饭,原想对你坦白,求你原谅。唐鹭你扪心自问,一个男人若存心隐瞒,这顿饭有请的必要?至于照片,压根儿不知几时拍的,我要真做过,我早删干净了,还能留着给你检查?”

    他说着,扫了眼后座的唐鹭,刚喝过水的唇,有一层好看的光润,叫人痴迷。唐鹭正在听书玩手机,仿若浑然不觉的模样。

    余琅易磨了磨唇齿,扯下墨镜转头问道:“整体就这些了,掏心窝子,句句属实,听到说句话。”

    唐鹭应答:“没听到。”

    余琅易说:“没听到这句怎就听到了?我说了清白就是清白,你真要跟我分,我也得把话和你讲明白。成年人别闹那些含糊其辞的误会,我都说完了你给个意见!”

    唐鹭便无话,她确实听到了。

    但听着听着发现了三个问题,第一,翟欣扯他领带往床上领,他松开她叫她冷静,去卫生间撒了泡尿,其实他自己也需要冷静吧。毕竟是他青春萌动时的初恋,再次回来主动求和好呢;第二,翟欣吻余琅易,而余琅易没拒绝,他被她吻了下巴和脖子。

    第三,蘑菇中毒的晚上,翟欣扶他躺下后,拍了那些暧昧不清的场景图。他说翟欣已经认清、放下了,但在超市里,翟欣还对唐鹭说那番话。可见说什么放手,只是迷惑余琅易的,照片存手机,一来为尝试诱惑他,二来为给唐鹭膈应。

    五一后唐鹭还得和翟欣共事呢,看来这个问题有点棘手,不过她不准备告诉余琅易自己和翟欣同个公司。余琅易既然看不上她的能力,谁知道待会儿说出什么话来。

    余琅易放慢了车速:“说句话。”

    唐鹭忽然发现一个华点:“她怎么有你手机密码?”

    毕竟他和自己两年多了,唐鹭还从来不清楚他密码,也没翻过他手机。

    余琅易头疼,若唐鹭不问,他都不记得为何用这六个数字了。当年虽实为确定恋情的时间,可后来却只作单纯用习惯了的手机密码。

    余琅易不想和唐鹭说起这个,便答道:“估计很久前告诉过她吧,回头这就换了,换成鹭鹭你生日。”

    唐鹭听得心里酸涩,说:“不必,我们现在都这样了,强行改成我生日没必要,你爱用什么用什么。”

    余琅易凝眉认真道:“我们现在是怎样?我都跟你解释这么清楚了,你还不肯原谅?昨晚气头上说话,话是说重了点,但你打我脸,也是我人生头一遭,咱俩暂时扯平,回去后你要打要骂随意。你就明确说,这事儿能不能放过去?”

    唐鹭抬头,看见后视镜里男人挑着的剑锋般浓眉,单眼皮下眸光锐利,他的眉搭着他的凤眸是真好看,唇也似掖藏赤诚——就只是一点高傲的面子在撑着,唐鹭太看懂他了,他此刻就一心还想和好。

    就与以前每一次惹过她之后的态度一样一样,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差一点点就让人心软了。

    可唐鹭不能犯傻呀,明明昨晚那么难过的时候说过的话,此刻不能被他忽然露出的示弱给哄住了。

    唐鹭狠狠心应道:“不能,就算你是清白的,可那些话已经说出口了!余琅易,我知道,在你心里从来没有重视过我,你那眺漠的目光告诉我,你心里的我始终是在哪种位置。你既然把话说了,这话就在我有了疙瘩……要不还是试着分开一段吧,分开大家都冷静冷静,没有肉体的黏糊,看看是否还会惦记彼此。爱情并非全部建立在性和欲望上的,否则以后我们走的时间久了,你又遇到了更心动的怎么办?而且你还总怀疑我,真正做贼的你却倒打一耙,这样敏感多疑我更受不了。”

    呵,到底谁他么敏感多疑了。她总和他说两个天蝎座在一块就难免不了吵架,还把天蝎座的男女特性搬出来,时常在余琅易面前翻,余琅易不看也都能背了,那天蝎座可是男女都多疑、占有欲强?她自己也没差。

    余琅易本来以为唐鹭很好哄的,没料到以她简单的智商和情商,还能够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他的语气又温和缓了缓,暗藏男人醋意冷愠:“我有么?你不看看你,自从昨天加了那小王总、你老乡,手机从昨晚到现在有消停过?一早上坐在后座躲着我,你能坦白你都在跟谁热乎?还把我当保镖这些事儿都聊给他了,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应保持点适当距离?”

    唐鹭不想坦白,她聊自然有她自己的要事,唐鹭说:“你少说我,你现在没有资格质疑我。他知道你当保镖,是因为觉得你像当兵的,所以私下问我是不是军人,我这才告诉他你是高级保镖的。再说了,多帮你接些单不挺好吗?趁现在多攒点钱。”

    “呵,哥倒是谢了!”余琅易挑了挑眉峰,轻讽一笑。他的凤眸与嘴角,随着挑眉的弧度,勾起高冷与奚落的意味。

    没想到存心带她出来散心和缓感情的,结果闹到头分手了。余琅易冷淡吁气:“那行吧,既然要散伙,就散伙好了。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人生得意须尽欢,有缘千里来相会,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就这么说定,先到家了再商量谁搬。”

    他这般话一出来,便没多说的必要了,已是同意。“嗯。”唐鹭郑重点头。

    而后便继续专注开车,车里放着久远的乡村音乐,《Sleepyhead》,干净空灵舒服的男子嗓音。遥远的城堡住着一个沉睡的女孩,任何声音都无法叫醒这个睡美人,某天遥远的国度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来到此地向女孩求婚……要怎么说呢,这个男人不说浑话时,他的欣赏喜好还是多种多样化的,忽而重金属朋克,忽而民谣,忽而钢琴、大提琴、二胡、rap等等。让人觉得他内心装满丰富的故事,情感内忍而多层次。

    唐鹭也不理他了,假装忽略他嗫嚅唇齿伴歌的动听轻哼。正待要拧水瓶,却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啊,余琅易!你快停车,快下来帮我看看,这里有条什么东西!”

    声音委实恐惧,唬得余琅易猛一个刹车,只见唐鹭顿时像弹簧一样跑下去,躲开来指着里面发抖。

    余琅易下车过来,探头往后座一瞧。还以为多大事,原来是后座下面有一条蚯蚓在动。

    他目光睿亮地睇着她,带点好笑的意味:“堂堂鹭鹭大小姐,你也怕这?老子一米九大个爷们都呼来喝去,一条小细虫子就怕了?”

    说着用木棍挑出来甩去地上。他此刻脱了外套,衬衣袖子半卷着,露出健硬麦色的手腕。

    唐鹭连同他的手都避开,仿佛但凡靠近那虫子的东西都变得可怖起来。再一听他描述,浑身便筛子一样打哆嗦。瞧着他扔出去的方向,立时退后几米,又叫余琅易再检查几遍。

    余琅易嘴虽毒,对自己的女人却是行动爱护有加的,她这么怕,他当然须仔细检查。

    只扫视一圈没有了,便捡起座下一颗小石子扔出去,启口道:“这玩意叫蚯蚓,幼儿园的图画书就学过,是益虫,捏起来扔掉就是了。要搁我们那东北,一条得有筷子粗,下过雨满地爬,还不把你给吓晕过去。我猜着是随你鞋子上来的,没事了。”

    他不说则罢,说得唐鹭又尖叫起来。唐鹭说:“我打死也不去你们东北了,呜呜,太可怕了!”

    她真的特别特别怕这类细长的玩意儿,哪里会不晓得它是啥,只是余琅易描述细长一次,说一次名字,她就尖叫一次。再又被他说鞋子上有,吓得都快要瘫了,整个儿跳上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捏住他的嘴不让说:“余琅易你快不要说了,我活不了了!”

    ===第38节===

    那纤嫩手指如葱白,带着沁人的柔香,捏在余琅易的唇上,把余琅易的唇捏得像肠子了。

    他的唇原生得十分好看,唇线分明且上唇略比下唇薄些,正中的人中线清明。被她这样捏得撅起,好像一个清隽懵然的少年正要讨吻。

    到底是一个怎样气质的男人呢,可以忽而带着少年的清隽儒雅,忽而又是那般沉稳冷厉的霸道。

    余琅易任她捏着,含糊启口:“有这么怕?不在小镇上长大吗,没见过蚯蚓?”

    唐鹭说:“天生怕这类的,小镇上又不是非要下地,我天生的。”说着,许是感受到了男人目中的挚切温柔,又把手松开来。

    余琅易脸上顿时一松弛,睨着女人后怕犹惊的模样说:“打不死就去我们大东北了?我没整明白你,早上才说不让我碰一根头发丝,这会儿却跳我怀里来了,该用到我的时候你可丝毫不含糊!”说罢就着被她抓麻的唇,霸道地便往她白皙脸颊上印去。

    作者有话说:

    嗷呜,更新了,小伙伴们久等了。

    PS郑重强调一下,本文角色只是本文角色,文下不支持代入明星哈,可以在心里代入,但不用在评论说,蟹蟹小可爱们理解,笔芯~么!

    第47章

    ◎你不要再问了,问一百遍我还是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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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唇带着温热熨在唐鹭脸上,唐鹭伸手拭了拭,说:“余琅易,你又要干嘛啊?”

    几分羞涩与愠恼。

    反正不管过了多久,余琅易对她的温存她总是容易脸红,可愠恼也是真的,唐鹭这次决意要跟他分开试试看。

    余琅易眼眸微阖,低头睨她说:“你自己看你想干嘛,调戏了我一番这就想跑路?”

    唐鹭听得如此,垂眸一看,此刻的姿势可不就是。一只手臂抚在他宽健的肩膀上,整个儿抵着他硬朗胸膛,腿亦分开搭在他的腰腹侧,把他休闲黑色长裤压得皱皱卷卷。实在像极平日他们亲密时的常用动作,亦是他们颇为衷情的某式之一。

    讨厌。唐鹭拍了他一下说:“刚才是被虫子吓着了,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跳进你怀里的。快放我下去。”挣着身子想下地。

    余琅易哂然浅笑,下意识跳进,就说明心里还是有他存在的。

    余琅易却没让,轻启薄唇道:“我不放。”言毕清隽的脸庞倾覆下去,他的气宇温柔,丰额高鼻描画着他的矜贵与高冷,然后寻找到唐鹭的红唇,轻巧卷入口中。

    唐鹭本来冷漠,那攮在他心口的手却仿佛听见男人内里墩墩的心跳声,他心跳是挚诚而霸气的。她和他起初推挡了片刻,便不由衷搂住他的颈子,迷失在他的热烈温情中。两个人的脸贴着,在无人的大漠公路上溢散沉醉,余琅易的眉宇轻蹙,下巴动作,动情而执着。少顷唐鹭都稳不住了,两人也气喘吁吁,这才松了开来。

    唐鹭脸上有羞,跟余琅易说:“你下次别再这样了。”这才发现,刚才造作的无意识中,她后背的扣子已经被余琅易解开来了。

    两人目光潋滟,可能都想到了刚开始吵架的傍晚在车里做的一幕。还有他那句含笑带着痞气地说“太他么爽了!”

    既然已分手,余琅易也没想着更进一步,要怎样全遵照她的意思。余琅易便磨着唇齿,缱绻地说道:“草他么的分手,好端端带媳妇儿出来玩一次,开心没几天,回去分道扬镳了。”

    唐鹭说:“还不是你。”要不是他手机里的那些乱七八糟,解释起来又起底了一大堆更描述不清,就还像前几天那样多好。

    然而挖出来也罢,免得埋在那都是定时炸弹。

    余琅易被她说得无从反驳,左右照片看都看了,话该坦白的也抖落清了。他便抚了抚女人那沾着自己气息的嫣红唇瓣,应道:“上车吧就,还能咋的!”

    这次唐鹭便坐回到前面副驾,后座她也不敢坐了,生怕再发现一条小东西,她该直接吓晕过去。

    赶车的时间有点紧,余琅易抚着方向盘对唐鹭道:“路上你先眯一觉,等会到市里了咱们吃个饭,买点坚果葡萄干什么的土特产。”

    唐鹭应“嗯”,听他嗓子发哑,便开了盒牛奶递给他说:“你先补充点能量,那我睡了,辛苦琅易。”

    呵,叫琅易还真少见,之前不是连名带姓就是琅哥、老公,当然后者次数委实鲜少。

    余琅易接过牛奶,随意叼在唇边吸着。唇也被唐鹭吻得边缘发红,她的口红映了他,她激情起来亦是很了不得。

    许是上午在魔鬼城被尘土刮到了,他一厘米多长的寸头上沾些土粉。唐鹭看见了先用纸巾拨拭他唇,又将尘粉拂下,余琅易眨了眨眼睛:“说分手了不让我碰,那也别对我太温柔,老子怕受不住!”

    唐鹭说:“这叫清理事后现场,免得等会儿被人看见,是为我自己考虑的,没对你温柔。”她又板起脸来了,假装刚才没勾住他脖子迷魂。

    车厢内的气氛却到底逐渐缓和下来,不再嘴仗。

    也是真跑累了,一忽儿功夫唐鹭便侧靠在椅背睡了过去。余琅易却是睡得少的,出来这五六天几乎每天都在开车,仅晚上在酒店和旅馆里歇息,或者偶尔在车里打个小盹。

    好在他体力旺盛,不睡也能撑,旅游本来就是一种释放、陶冶、升华和疲劳并存的过程。难怪唐鹭觉着他出来了几天,似乎脸骨两侧见清减了些。

    傍晚微风与烈日依旧,但日头却是暖而干燥的,余琅易瞥眼见唐鹭露出的脚踝,便把车窗调上去许多,又揩了件自己的外套给她遮上。

    车里音乐缥缈,他百无聊赖地随歌轻哼,每一首的韵律都踩得老准。听在酣睡的唐鹭耳边,像是异次世界的催眠曲,因为声音实在很轻柔又低醇。

    过不久便到达哈密市区,两人找间餐厅用过饭,在街边超市买了些土特产,又开去租车的办事处把车退了,便搭车去往飞机场。

    八点左右的航班从哈密起飞,夜里十一点多钟到郑州。余琅易特地搜索了一家就近的五星级酒店,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时值五一前夕,出来旅游的人大增,多数都是往外跑的人,他们却玩好了才回去。因此酒店住宿行业十分火爆,价格也上涨不少,何况还是郑州这样一个中转枢纽大城。下飞机时搜的酒店还余几间房,结果半个钟头赶到后,已只剩一个标准双人房和一间豪华大床房了。

    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唐鹭想要标间,一来标间便宜好多,1588元,而豪华大床房则要3288,太贵了。唐鹭舍不得,唐鹭也不想和余琅易睡在一张床。

    可余琅易执着于要豪华那间,他想体验更舒适。

    唐鹭和余琅易商量之际,旁边又进来两个女生,直接看上了双人标间。

    酒店的前台都是见过场面的,眼神毒辣,瞄到余琅易腕上那块有着年代感的限量级机械表。先不说真仿,就算仿的估计也得六位数了,再且唐鹭和他一看就是情侣。

    前台便含蓄建议道:“先生,要不您看这样……把标间留给两位小姐姐,您二位住豪华房。我破例给您申请个九折,您看可以吗?我们这平日都不打折的,会员最多也才9.5折。”

    余琅易全无计较那几百块,转头看唐鹭,好不好的最后都她一句话。

    唐鹭接上两位女生殷切望来的眼神,此刻外面大雨哗啦,出去再找还要被淋一身,她就答应了下来。

    已经凌晨十二点过,二人上到房间,把行李箱和背包放好,喝了点水,便径自去洗漱了。豪华房确实舒适,各项布置都贴合人性便利,起先余琅易在淋浴下冲洗,唐鹭在浴缸里泡着温水澡。

    水花冲洗着男人健挺的身躯,蜿蜒过他肩膀,在颈窝处稍停留又去往胸肌、长腿。余琅易瞥了眼外面的唐鹭,女人泡在水中,水面涟漪,柔顺长发犹抱琵琶半遮面着美韵的脸颊,发丝在颈下弯出云峰,如魅如惑。

    余琅易便忍着不去看,水雾中他凤眸敛出迷人弧度,高挺鼻梁下人中清晰,几分幽怨且严肃。

    只眼角余光仍不时地瞥见外头,看见她抬起的脚,不自觉间,那什么便也异动了起来。他就觉得忍得难受。从出来旅游前到现在,除了在车里那场仓促的快刀斩乱麻,已经很久没和她惬意造过了。

    余琅易便走出去,对唐鹭说道:“鹭,我有个建议,今晚还在一起,等回去了再拘束,你说呢?恩爱欢喜地出来了,不如和谐融洽地结束回程,要么你看哥咋整?”

    说着低头示意。

    唐鹭顺着他方向凝看,那般不安定着,是很迷人与嚣张的模样,看着便是清新而富有实力的霸气与骁勇。她晓得他这个份上已经是难忍了,唐鹭就说:“让你不想住更便宜的标间,我不负责,你侧过去自己解决嘛。”

    她的长发密密掩着冷淡的脸颊,其实耳根子已经染过云霞。这么清晰醒目地看,快三十却像个二十岁大男孩坦诚憋屈地求欢。

    余琅易却不肯,挪开她旁边一只小椅,然后淌进了水中,说:“求你了,谈了两年多恋爱,还没和你一块泡过澡,好鹭鹭,今晚别拒绝我。”

    口中说着,脊背靠在她旁边,兜着她的身姿把她摁到了自己怀抱。他的手指像弹钢琴般点在她的肩骨上,唐鹭真的薄瘦,肩骨似一朵翩翩欲飞的蝴蝶。少顷余琅易用手指掠入了其中。他的手清长略糙,有着优雅的美感,用得是断了小指的左边,没有了小指的阻隔,便更发挥肆意。

    唐鹭赧得埋下头来,余琅易却凛眉且眸光清亮,显出正经克制的模样。只人却又半仰起,去宠那庄园上的云朵。芍药在园中开得艳丽,不稍片刻便像渡了层晨露,画开盈盈发亮的润泽。

    那是唐鹭的弱点所在,她从前因为她招摇而羞怯,现在则对余琅易束手无策。余琅易太了解她了,她的每一分美好都是在与他的分享中发掘的。唐鹭忍不住想推开他,余琅易的长臂却环住她头发,去往正事。

    两人在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水温渐凉,余琅易便抱她去到沙发上,在沙发上又待了很久,兜住唐鹭终于回到大床。

    唐鹭的脸埋在余琅易胸口,她感觉被他造得就像在涅槃里遁化重生。五星级的豪华大间,有着全不被打扰的自由与舒适,余琅易也少有见过的放肆,却时时顾着给予她极致舒适。唐鹭因为他放肆,渐渐自己也找不着方向了,不小心地跟着他迷惘起来。

    余琅易蓦然目光冷锐地盯住她说:“真就一定要和我分?好媳妇,再给我个机会,我真不想没有你。”

    都过两个小时了,唐鹭觉得自己快晕过去又缓过来,怎么看这男人却像是越发精神抖擞的,有着使不完的精力。

    唐鹭不晓得余琅易为何会说“不想没有你”,她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原因不能少了自己,她在他生命里的地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只有在某方面可爱”。唐鹭朦胧答道:“余琅易,你在说什么呀?你有这心思问话,不如快点休息了吧,再不我感觉快要软成泥淖了。”

    他那般高健,唐鹭再怎么也是个气力不足的小女人。

    很少听他说这种柔软的,如同从肺腑里发出的求请之言。余琅易说:“我从小就没在父母身边长大,也没感受过与谁亲昵,就只有你了。就你唐鹭,好像不懂与人拉开距离,生猛笨拙地走进我的生活,睁开眼避开眼转过身,全是你。我现在的心跳一起一落间被你充满,已经不习惯抬头看不到你。万一你分手了,置我于不顾,剩下我咋整?”

    他硬朗寸头泌出细密汗渍,剑锋眉宇往额心蹙起,几分含蓄内忍。唐鹭缱绻地抚着他的脸骨,眷恋而心软,又还剩着很多气郁。

    于是她说:“就不,我也没感受过与谁亲昵,可我这次就要分开,离开你考验下彼此。”

    余琅易无奈地扳过她颈子,将她的脸颜迎对着自己的唇,喑哑道:“要考验多久?”

    唐鹭气息紧促,咬唇答:“等回去找到房子再说……求你,我又快要哭了。”

    余琅易想,算了,就让她去试试。自己也试试。要是真分不开,也就别再闹腾,直接结婚了算!

    他更用情地宠爱起她来,少顷灵魂相触不言以表。已经很晚了,也懒得收拾,随便拭过便抱在一块儿入睡了。

    唐鹭软软的没剩一点力气,余琅易英俊的模样贴近,暖热大手兜着她护在怀里。余琅易问说:“就这样还舍得我?”

    唐鹭紧着他的肩,温柔气息呵在他颈窝里:“你不要再问了,问一百遍我还是要分开的。”

    余琅易便敛眉冷哂道:“都随你,睡吧,乖宝。”

    随后唐鹭很快就埋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也带着温柔馨香。余琅易想抽根烟舒缓舒缓,又忍住了,本也准备歇息下,却瞥了眼唐鹭枕头旁的手机。正要将它放去一边,屏幕闪了新消息提醒,一看竟然括号里有999+的消息内容。

    这货啥业务如此繁忙,他想起她这两天没停过的摁摁划划,今晚从进门开始就不停地闪动,也不晓得跟谁在聊得这般密集,余琅易不禁拿起来看了看。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呜呜,小伙伴们久等了,本章送30个随机红包,大家元旦快乐w~!

    第48章

    ◎反正琅哥也没法管着你,改天我带你去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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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琅易以前从不关注唐鹭这些的,尽管知道她和她的“竹马”魏东浩时常消息往来,他也只是吃醋而懒得去翻。

    他承认对她的关注是肤浅了,只觉得这个单纯的傻丫头,有何好琢磨。哪怕唐鹭不时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余琅易也没甚兴趣去翻瞅一眼,但现在,却对她的世界开启了关切的兴致,想更加深刻地融入她。

    余琅易划开密码按键,试了下唐鹭的生日,竟然不是。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组合了当年他们相遇的年份和农历生日0928,竟然刚好是这六个数字。

    呵,真没想到她还会这样用心。余琅易低头瞧了眼怀里酣眠的女人,睡着的模样像只软猫,嘴唇估计被吻得过分了,此刻还红如熟透的樱桃。他心里眷她,忍不住爱宠地贴贴她额头。

    解锁密码,先看微信提示999+,便打开来了。其余的app他没去翻,总归是她的个人喜好,他不干预。

    这便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原来是个群,群名叫“渣男三女炼化营”。大半夜了,那消息刷屏速度还biubiu的,大多数女生,当然也有不少被女生三了的男人,反正男的女的都一块骂,不时分享和分析一些经验。余琅易猜着是唐鹭刚加的,难怪这两天忙得停不下来,且对自己如此坚定,原来力量源泉来自这里。

    他也不稀得删她,但回头需要提醒下,这样的群里鱼龙混杂,小心被洗脑坑了。

    再看下面,果然有王曜的对话框,不过从今晚上飞机前,就没有新增消息。

    余琅易点开看,两人的聊天内容倒是正常,说着姑苏城的一些名店,趣闻。王曜这人还是很懂拿捏方寸的,过分的话不说,只间接打探唐鹭的兴趣爱好,说以后回老家了请她去玩、去吃,或者是到G市办事了,一块儿出来吃饭,去唐鹭说的哪哪看风景。

    余琅易不知是否偏见,总觉着这人居心叵测,但不去置喙什么,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毕竟在唐鹭的言辞间,却是表露着很爱自己的,她答的基本都是:“好呀,那等琅哥有空了我们一块去。”

    小妖精,我宝子怎这么可爱。

    余琅易搂着唐鹭的手更温柔了点,难怪每说起她和王曜,她那么气,原来却是错怪了她。就算小王总有啥念头,他家傻鹭鹭却是爱自己的。

    还有99+条是雷小琼的。其余不少是房产中介,给发了很多房子的照片,看了看价格,多数在2300-2800之间,条件也好也一般,许多都没带阳台。

    ===第39节===

    余琅易本不想看雷小琼聊天内容,毕竟她们闺蜜间的私事,怎的看到最后一条:“唐鹭,你不会真出这种馊主意,把你男朋友借给我去唬走老妈吧?”

    余琅易带着好奇,便点进去扫了一眼。原来雷小琼从昨天聊到了现在,说她妈催着她辞职回去相亲结婚,雷小琼在这个典当行的工作才刚起色,赚了一点点小钱,哪里舍得辞职。结果雷小琼她妈就带着小伙子,说要来G市找她见面,明天就上车了,还说见过后小伙就留在G市一块找工作,让唐鹭支招。看到唐鹭竟然说,让余琅易假装充作她对象,一起去唬走她老妈。

    余琅易不禁戏谑无语地扯嘴角,男朋友是能随便乱借的?她倒是大方。看着被窝里依偎的女人,小小的身姿整个儿拢进自己,被宠爱过的玫瑰还泛着晶莹的润泽。那是他爱与温暖之地,他愿去温暖她,亦从她索取温暖与爱意满足。

    余琅易想到她竟已经开始找租房,心生出空泛,第一次觉得“男朋友”这个称呼是多么地顺耳。

    然后又滑去了她的朋友圈看看,平时唐鹭常发朋友圈,有好玩的事,也有和余琅易的日常,当然都是分类给她觉得能看的人看了,余琅易倒不觉得陌生。

    只这般刷进去,才发现唐鹭昨晚骂了他好多过分的话。大概列举一下,不守男德,贪心不足,除了幸能力强、长得高和帅一点,你有什么值得我迷恋?分手后分分钟找个对我更好的、更宠爱和尊重我的!别以为我没有人喜欢,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暂时舍不得,等我不要你了,我只要工作和赚钱,我只爱自己,男人都是衣服,脱掉就扔掉!等等诸如此类。

    呵,好家伙,敢情揪着他那一句‘只有床上可爱’不放,她私下朋友圈个人可见的还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这特么也一样只迷恋和自己做!

    余琅易搂过唐鹭柔密的长发,将她薄薄的小肩扣近暖着,男人低哑喃语:“小骚狐狸,你是怎么闯进老子的心里来?”

    然后便也合眼睡了过去。

    到了天微明四五点钟时,两人醒来喝水,睡眼惺忪间,又忽然跟天开地僻似的,再次万般细雨和风地造作了一场。这次唐鹭匍在他怀里,豪华的大间不怕旖旎弥漫,听见彼此温柔悸动,在密闭的落地窗帘下起沉婉转。他硬朗的寸头被她散乱的发丝缠附,有清雨顺着他颀长的身躯落下,是唐鹭深沉的回馈。

    清早八点不到醒来,前台退了房,而后牵着唐鹭去吃早餐。

    早餐是在酒店附近一条小街上吃的,门店不少人,装修却也普通整洁。余琅易建议唐鹭点了他推荐的胡辣汤,用胡椒、辣椒、熟牛肉与大骨高汤熬制,加了面粉、粉条、木耳、黄花菜等食材,大早上喝一碗沁人心脾,胃口大开。又加了几块焖饼,还有蒸饺和小菜。

    一晚上过去,唐鹭本来秀致的脸更若桃花娇灿,她都还没化妆,只抹了点保湿乳,便觉白里透粉,红唇可人。余琅易取了筷子和勺子对面坐下,男人凛着精逸的浓眉,丹凤眸睿亮,唇线似掖浅笑,说道:“多吃点,这焖饼味道也很给力,瘦得次次怕把你小腰搡断。”

    周遭没人,他们习惯坐在靠窗的清净角落。唐鹭看见他衬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着被她在颈窝啄红的一块,好在基本看不见。她别扭而傲慢地说:“什么叫次次,以后没有了,仅到此为止。”

    余琅易也懒得说这,因她的温柔迎承,仿佛灵魂在那刹间相融,他此刻心坎里都是充实和暖情,唐鹭咋的惹他他都不会动怒。

    看着她又在刷屏那个群,便温声低语道:“少看点那群里玩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看也别沉浸,里面各种陷阱、传销、骗钱骗财多了。老子虽然被你认定渣男,可整颗心装的都是你,身心清洁,和群里那些本质可不一样,放清醒点!”

    唐鹭遮住屏幕:“你这瞥一眼就看见了?”狗人,他目力怎那么好,既如此看电脑还戴啥金边眼镜装斯文嘛。

    余琅易轻度近视略散光,戴眼镜戴不戴其实无所谓,只是习惯。这么近当然看得清。他也不说昨晚看过,就含糊带过:“是看到了。”

    唐鹭抿了抿唇,嘟着腮摁掉手机。她其实是当做八卦看的,着迷还远着呢。又问他说:“这种小巷子,你怎找到这里的,太好吃了!”

    好想打包带回去……当然不可能了,回头搜搜看G市哪有郑州胡辣汤。

    余琅易答道:“以前和河南的兄弟一起出过差,他带我到这来过,比较熟。”说罢给她夹了一块熟牛肉。

    一会儿吃完早餐,九点就直接奔机场了。

    十一点钟的航班,飞机上两人都睡了一觉,下午一点半到达G市。

    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亚热带气候的G市热闹繁华,呈现与大漠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致,来来往往穿梭的多是商务人士,脚步匆忙而紧促。

    两人一下飞机就脱了外套只穿短袖,他的二手奔驰停在地下车库许多天,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尘,余琅易开车回到陈旧的小区。

    车停在他们那栋楼后面花坛边的空旷处,怎么进了楼道里,却闻见一股新鲜的烧焦味道。

    走到二楼,便看到了他们楼下一户烧黑的墙壁和门,这户邻居只在他们刚搬进来前半年有见过,后面就出国一直没回来,房子都空着。

    两人狐疑上楼,便发现自己大门和墙也都熏黑着,门上锁了,掏钥匙开进去。

    里头自是一股消散的焦味,中间的过道感应灯熄灭,他们那边的门原本出去旅游前反锁了,试了一下竟然直接就打开。

    隔壁的女生听见动静响,打开门缝瞧,看见唐鹭,便对唐鹭说:“小唐,你回来了?”

    唐鹭便问她:“小庄,这是怎么回事呀?”

    女生小庄说:“昨晚上打雷闪电,楼下那户不晓得什么短路起火了,还好发现得早,我闻到味道就打了消防,所以不算很严重。门是房东让消防开的,怕你们里面也起火,你打房东电话问问。”说着睨了眼颀隽高冷的余琅易,复谨慎掩上了门。

    余琅易无语,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坏人相貌吧,当年多少女生倾慕。走进屋内一看,停电停水停气了,东西倒是基本还好着,就靠阳台的墙壁和窗台窗户有被熏黑。

    他蹙了蹙眉宇,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看到他的来电,立时就接起来了,着急和抱歉道:“喂,小余啊,是你吧。这个你回来了吗?”

    房东是个G市原住民,房子一大堆,老婆儿子单位的、村子里的,每个月就靠收房租过活,钥匙串有二十来斤。

    余琅易应道:“林叔,是我小余。我刚回来,这房子怎么回事?”

    房东叹息答说:“额,那你一定都看到了。就昨晚啦,楼下老陆家墙外一根电线短路,烧起来了,幸亏发现得早,我本来以为你们在家,隔壁小妹通知我,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小妹才说你们好像去外地了。是这样,现在没电没水也没气了,估计要过好几天才恢复。你们也住了快两年吧,我想,不然呢就先把押金退给你们,你们重新找房子住。不然呢,就等几天修好了,我给你们减免点房租,你们继续住着。都可以啦,重要是你们自己看怎么选!”

    这套房子是余琅易和唐鹭刚来G市时租的,起初觉得小区人文还行,虽然旧但挺便利,离着余琅易上班打车也近(那时刚开始还没买车)。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区在学区附近,房租比较贵,只是住也就住下了,便没去换。

    余琅易开着扬声,唐鹭在旁听着,他看了眼她,便对房东说道:“好的林叔,我们商量看看再给你回话!”

    这东北小伙人高挺拔,说话行事干脆,房东也喜欢交道,当下放心地搁了电话。

    挂断后,余琅易就看着唐鹭说道:“鹭鹭,不然你看就先去我酒店,我给你订间房先住着。过两个月我也要辞职了,可能回去一段时间,到时你自己住这里,上班远,我也不放心。等我在你公司附近给你找处房子,然后你再搬过去。”

    再离着他酒店近,唐鹭和余琅易更分不了了。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心里有多喜欢他,所以才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考下,免得万一未来更痛。

    唐鹭便答说:“不用了,我搬到雷小琼那去住一段。我上午就已经和她说好了,她妈带着个陌生男的要给她说亲,还要留在她那儿住,她让我过去假装是室友,这样她妈就待不了几天回去了。没想到房子烧黑,那就正好搬出去了。你看你是退房去住酒店,还是要继续,都随你。”

    呵……怎一番话说下来这般残酷。

    余琅易没想到她已如此打算,忽然之间,关于分离的残酷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也许他太凉薄了,他高冷的身躯眺着远处景致,仿佛无风无波,所以关于感情的表达一向掩得深层而克制。——但他,其实是害怕分离的。

    不管曾经的被父母送回东北老家,还是老爷子的离去,还是靠近了他怀里、激起了心湖波动又离开又试图算计的翟欣,还是同床共枕、同个屋檐下吃穿住行了两年多的唐鹭。

    他的冷,掩埋了他心中对于靠近温暖后的孤独的忌惮。要么就一直孤独,要么就给予他暖和,别暖和了又离开,他不行。

    余琅易便睨着唐鹭,低沉而柔慢了嗓音说:“真的要走吗?你真舍得不要我?”

    “鹭鹭你可能不知道,我离不开你。每天睁开眼睛醒来看见的是你,忽然你就说你要和我分开。这个屋子里那么多我们的点滴,你走后我睡着有过你的被窝,靠着带有你气息的枕头,卫生间的架子上放过你的化妆品,厨房里有我们用过的碗勺,甚至抽屉里还有剩下的套,你这些都舍得?”他掖着唇,冷郁而光芒的目光,一目不错。

    啊,唐鹭好想哭啊,余琅易你别这副表情。这么帅又这样一副表情,实在太好哄骗人了。

    唐鹭狠了狠心说:“没什么舍不得的,事情不是都要做了试试的吗?试了才知道结果。正好我们互相都对彼此的感情有些模糊,就冷静一段时间看看,又不是真的要分。你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继续住还是?”

    余琅易吁口气,无奈地偏偏头,应道:“先去酒店住几天,修好了再回来,撑一撑就退房回老家了。”

    回老家你特么就得叫哥余总了,再不是你心中以为吃青春饭卖色相的保镖。

    ——所以唐鹭就更要搬了,不然余琅易比自己先走掉,难过的是她还差不多。

    唐鹭便答道:“那我收拾收拾过去了。我和雷小琼已经说好,她过会儿直接开车过来接我。”

    余琅易盯着她,凤眸几分脆弱的模样,启口说:“不要我送。你别是怕我知道住在哪吧,你先说好,不会就此把我屏蔽了。唐鹭,你该知道,我最亲的人,我是说心里最亲近的人,是你。这句话我务必要让你晓得,绝不止是性。老子以前也对你禁欲,可这改变不了我们日夜相依的浓情。”

    男人硬健身躯靠拢过来,长臂抚住她的小肩膀,下颌抵着她额前的碎发说话。

    唐鹭轻轻地攮了攮他,现在说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早干嘛不坦白,早干嘛说那些叫自己哭了大半晚上的绝情话。唐鹭应道:“知道了。又不是不理你,等我找到房子,还得过来拿东西呢。”

    她也只是这么说说罢了。等她搬出去后,她就变了,这女人学坏学得快。

    余琅易却知道她多绝,当初一张白纸似的和自己做,做完说搬出去,也没要他送,住哪儿都不告诉。是余琅易路上正好碰到她被人尾随,才晓得住处的。

    充溢着焦味的旧房子里,余琅易抱住她,吻住她的唇,外面门虚掩,唇齿的声音应该听不到。好一会儿了松开,缱绻低语道:“我帮你收拾。先把我手机号码解除呼入障碍,把微信加上!”

    恐怕不加他就不放手让自己走,唐鹭便当着他的面又加了回去。但没让帮收拾东西,自己拿了常用物品和衣物洗漱等,收拾出来两箱子,等到雷小琼响起电话,就叫余琅易帮她提下了楼。

    雷小琼新做了烫染,金色的碧波卷发,踩着高跟鞋走下车。她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吵过,唐鹭准备之后看情况再聊起这些。

    雷小琼看着站在楼道口的余琅易,讶然道:“怎么去趟西北,也没见把你两个晒黑啊,反而鹭鹭越发春光明媚起来……嗯哼,琅哥当然也更帅气了。本来还觉得问你借鹭鹭几天,挺不好意思的,看来正好,就此谢过琅哥了!”

    余琅易看着雷小琼这副泼辣爽利的模样,既放心又不放心,只挑了挑眉峰,淡淡道:“照顾好她,我有你微信对吧,有事打电话。”

    雷小琼爽快答应。

    余琅易见着唐鹭欲行不待的模样,修长手指抚了抚她尖俏小桃子脸:“记得想我,真分手是不可能的,好好思考思考怎么肯原谅我,这是正事。原谅了就结婚吧。”

    他说道。

    唐鹭坐上了雷小琼的车,她心里可不全然这么想,只觉得她的新生活似乎将要开启了地图。

    毕竟出校园就进了工厂,出工厂又和他在一起了,自己还没单独去面对过社会圈呢。

    听见雷小琼边开车边兴奋地对她说道:“知道吧,XX街新开了家酒吧,女生打五折呢,今晚去不去看看?算了,你今天够累的,还是歇着吧,改天带你去玩狼人杀。诶,说起来还有拉拉酒吧呢,别说里面美女超美超齐全,反正最近琅哥也没法管着你,改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嘿嘿。”她说着就笑起来。

    什么酒吧,什么狼人杀,唐鹭都没去过,也听不懂。她边应着好,边回头看了眼楼道门口的余琅易,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清逸笔挺,手上一瓶矿泉水瓶转了两圈,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一标中的,然后捋了把头上寸发,转身回楼上去了。莫名萧瑟。

    她心里又缱绻,又新奇,接着话说:“还好啊,我没觉得累,今天飞机上还睡了一个整觉。等你有空了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这章很长哦!安慰等更的小伙伴们(笔芯)

    第49章

    ◎这是加了十五斤白糖的白开水吧?◎

    49

    唐鹭上班的世贸大厦,离着雷小琼的典当行,只有两条街,距离并不远。不过雷小琼住的公寓与余琅易的旧小区,则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因此开车过去也得近一个小时。

    是在一簇比较新的公寓住宅区,主要目标对象多是在G市上班工作的外地年轻人。雷小琼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半的房子,每个月房租四千,条件还不错。

    那多出来的半间只有几平米,里面放了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个小书桌,储物格子。雷小琼平时就拿来堆放衣物的,唐鹭来了后,便说暂时睡在这间了。

    雷小琼觉得主意不错,否则她妈雷娟一来,铁定想让那男的住这一间。然后她自己就和雷小琼、唐鹭睡在大间的卧室里。这样一来,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打发走。若是唐鹭住去那小间,刚好打消了雷娟可能会有的念头。

    原本唐鹭刚搬进来的那天,是一块睡在雷小琼大卧室的。结果睡到天亮一早醒来,雷小琼发现唐鹭从后面环着自己,脸颊也贴着她的大波浪卷,把个雷小琼大直女唬得就跟触电了似的,嘎嘎地从被窝里蹦跶出来。

    惊呼道:“唐鹭鹭——!你和余琅易、你家琅哥,平时到底腻歪狗粮到什么份上啊?你这整个晚上搂着我没松开过!平时还总和我说你俩寡淡如白开水,白开水是这样的?这是加了十五斤白糖的白开水吧,情侣睡觉都像你们这么狗粮的吗?!”

    说他俩连睡觉都抱着不松离的,一厘米、一分钟的间隙都没有,这特么得多腻乎的感情才能够做到!

    一直到了刷牙洗漱吃早餐的时候,还在咋呼:“就你那身材,柔软得啧,你还又香又轻,我是个女人我也要硬了!”让唐鹭扒拉开睡衣领子给她瞄一瞄,好磨赖磨唐鹭给她瞥了一眼。雷小琼只见着亭亭玉立,如雾如朦,立时又快要跳起来:“够了,我可算知道琅易哥怎就那么紧着你了。卧草,就这种厚度和雪色,你让哪个男人受得了!”

    唐鹭也很无语,她知道自己睡着后是有搂着余琅易的习惯,可没想到会整夜整夜都搂着他没放。就连换了跟雷小琼同住,晚上都能下意识去环抱她的腰,于是不了心暴露出了二人的情侣私密。唐鹭窘得不行,心里又开始怪罪余琅易。

    都是被余琅易惯出来的,你别看那男人人高马大、清毅健挺,其实他私下在一起时他是挺离不了人的。总喜欢揽过她的脑袋,用他下巴蹭蹭她,低醇的嗓音让她别玩手机,必须专心专注地抵靠在他怀里。然后便能听见他墩墩实在的心跳声,抚到那光滑而麦色的肌健,触摸他腰腹间的硬实,再随后就渐渐成为了一种惯性使然。

    最开始唐鹭睡觉可没这习惯,她只爱抱着她便宜的小毛绒偶,后来余琅易把她哄回去同住,唐鹭才逐渐被他惯出习惯来的。

    回忆起那时候,余琅易叫她回去同居,晚上请她吃完火锅,就在她的出租房楼下和她磨叽,哄她随他回去住。唐鹭后来随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对余琅易没有抵御能力,这个男人的一切对当时的她而言都像是谜,而又像谜一样伟岸与矜贵高冷,充满梦之蛊惑。

    两人回去那天晚上,余琅易和她几乎折腾了大半晚,唐鹭忘记是两次还是三次了。她只听见他们在一起之处动静很大,她那时还什么也不熟悉,以为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反应。后来才逐渐晓得,是因为她的润泽,而余琅易行动地劲猛,于是才会发出那般柔情。她只记得自己不敢看余琅易,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下,然后余琅易微张的唇去寻找她的长发。

    她那会儿只当他很熟知个中情节,如今听余琅易说他也是最初,再回想起来,便能觉出余琅易彼时也是生疏而带着探索与本能的。两个人到大半夜,后来睡下,唐鹭便背对着他,不敢面对他的模样。自卑与敏感,无衣而视,唐鹭感觉她赧得似乎想钻到地缝里,闻着他被窝里男子好闻的气息,她的心跳便砰砰然地停不下来。是余琅易胳膊从她颈窝里伸过去,将她搂进怀中,说:“躲着哥干啥,转过来抱一块。”

    喑哑而低沉中带着缱绻轻柔,然后用他那接近平头的短寸扎了扎她的小脸,一块抱着睡。

    始终记得当时唐鹭的心情,充满新奇、悸动、慌张、期盼却又缱绻,仿佛整颗心整个人,从此都被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英俊男人沁入了、占满。

    起先以为一夜估计都睡不着了,但还是累得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隔天醒来眼角竟然还挂着两点泪痕,竟然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不知是委屈他之前冷漠自己、让她出去独住,没去找她,太疼,还是别的什么。

    ===第40节===

    泪痕后来被余琅易舔掉了。余琅易虽冷凛着凤眸,寡言也鲜语,不擅对她表达,可行动上对她是体贴的。哪怕是在那最初轻看她,并无对她多少感情的情况下,出于男士宠护弱小女士的绅士作风,他也对她呵护得极为周到。

    后来隔天余琅易在她的那边床上搁了个新枕头,他之前的枕头对她而言有点高,余琅易在超市新买了一个,两人便开始了正式同居。在头一天晚上的肆意柔情之后,余琅易也就践行起他克制的隔几天的禁欲而又有幸的生活。

    起初刚在一起住时,唐鹭晚上睡觉都背对着他不好意思对视,余琅易每每自己环过臂来兜住她。后面不知不觉间,唐鹭就习惯了每天晚上主动搂紧他,或者环住他的背睡。而余琅易看是冷漠,实则似乎也缺不了人,睡着后若是怀里没有唐鹭,他便总要迷糊间摸索着把她找过去,下巴磨磨抱紧了。

    于是二年多下来,唐鹭耳畔逐渐开始熟悉起他时而带着东北音的调侃,熟悉他的生活作息,熟悉他的喜好、他电脑里偶尔放出的音乐,以及那几天一次的快乐悸动幸交融,还有吵架时生疼的不动声色的冷嘲热讽与互戳。

    现在被雷小琼这般一念叨,唐鹭想起余琅易说的,吵架冷战半个月期间,她睡着后还无意识抱着他,去抚他那里。吓得唐鹭也不敢跟雷小琼继续睡了,这万一要不小心也无意识重复了,不定第二天早上醒来,雷小琼得咋呼成什么样,唐鹭自己也羞得没缝儿钻。所以她就坚定地搬到了隔壁的小半间睡。

    休息了一天,四月三十那天晚上,唐鹭便和雷小琼去车站,把她妈雷娟和相亲的那个男的接来了。

    雷小琼爸也姓雷,所以他们全家姓雷。雷娟生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雷小琼排行老二,她上面的姐姐已经三十岁过,生有一儿一女,妹妹也已经办了定亲酒。就唯有雷小琼出去打工之后,眼看着二十七了没对象,每年过年回去打扮得又时尚,小地方人多嘴杂,雷娟就怕她再拖下去更麻烦。而且她弟弟正值二十四五岁说亲时,生怕姑娘家嫌弃他家有个姐姐嫁不出去、拖油瓶,所以雷娟一定要尽早把雷小琼安排了。

    雷小琼也是怒了,她一个月随随便便五位数,不说拿钱给家里补贴了,落得着被叫作“拖油瓶”吗?因此对她妈雷娟此举简直无语。

    先把人带到家里看了看,雷娟看着闺女一个人哦不两个女孩子住这么好的地方,简直惊为天人暴殄天物。雷家其实不穷,算小康,但在他们那代人眼里,女孩子就是要省吃俭用,把钱留给男孩子花的,哪能自己过这么奢侈。不是说G市很多城中村,一个月就几百块吗,凑合凑合难道住不了?

    雷小琼事先已经和唐鹭商议过,她今天必须做一个刻薄利己的室友角色。于是唐鹭说她睡在小房间,不想搬动。雷娟就说自己跟雷小琼睡在一屋,小伙子睡在外面沙发上,正好省了事儿。

    唐鹭本来没啥反应,雷小琼立刻做一副凶相瞪她。唐鹭明白过来,就很生气都对雷小琼道:“小琼,当初大家合租的时候可都是约定好的,互相不带外人回来住。你带阿姨我可以理解,可带个陌生男的在这里,我怎么住?这事儿我坚决不同意!”

    她说着抱了胳膊,沉着脸一言不语。

    唐鹭生着眼尾微上翘的桃花眼,时而桃花红颜,时而妩媚狐狸,看着是美的,美得亦有风韵浮动。但如果做起凶相来,也是苛刻得很真实。

    雷娟只敢对自己女儿咋呼,对着外人她也怂,怪雷小琼:“来之前怎么也不说清楚的啊,这大晚上叫我们上哪里去住?住外面不花钱的啊,打打地铺就过去的事儿,年轻姑娘何必如此小气。”

    雷小琼说:“我解释了几遍你不听,现在五一期间酒店也涨价,最便宜的连锁一个晚上都要三百多,我给你们订两间,一天就要六百多块。这要多住几天,大几千花出去了,够给四弟买一辆新摩托。”

    得——!

    雷阿姨没办法,立马打断道:“那就定一间吧,我和小吴一块住个双人间。”

    最后雷小琼在雷娟心疼的叹气和小伙子窘迫无语的眼神下,给他们订了一个双人标准间。

    ——毕竟雷娟在媒婆面前可是打包票,说自己姑娘在外面很会赚钱的,没想到这么抠门。

    回来的路上雷小琼大赞唐鹭表演技能,这么着,就以她妈那尖酸计较的性情,不几天小伙子就得被急跑,没准闹翻脸跑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小可爱们晚安(3

    第50章

    ◎她不留,他若心狠,转瞬之间就适应。◎

    50

    五一期间,雷小琼基本都在陪她妈雷娟和相亲小伙四处溜达。据说相亲小伙结婚后,愿意给雷家一个县上的小店面做嫁妆,雷娟看上了这点,好赖不舍得亏待了小伙。

    唐鹭自然不去作伴,一则她懒得动弹,二则她扮演的左右是个精致利己不讨好室友。一个人休息妥当,便去商场逛了逛,买几件衣服,准备4号上班之后穿。期间也去看看中介推荐的房子,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搬走这几天都没联系过余琅易,其实唐鹭心里还是会想余琅易的,尤其夜里关了灯之后,彼此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如海藻般蔓藤而来,但忍着不去扣他。

    这是她要给自己做的考验,虽然很喜欢甚至很眷爱,但她感觉他们现在的感情太不对等了。好多的深刻记忆都是关于吵架的伤,当然也有心意相投时的甜,可这种甜里又掺糅着甜幸蜜爱,其余便都是寡淡如水,如此的话,她怕某一天自己会很难过。

    到底真正深情相许的爱情是怎样的呢?没有过参照比对,何来知晓答案,只能猜得磕磕碰碰。

    此时的唐鹭并不明白,世间的爱情是无可比对的,你爱我也爱就是深情相许。唐鹭不想让自己变得难过,她这次怎么都得试试能不能放得下这男人,也考验下他是否值得继续在一起——毕竟旅游期间发生的事,他说的那些话,实在让她太震惊、意外了。

    这个男人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很熟悉,又似乎全然都陌生,她得冷静冷静。

    不清楚余琅易有否想她,到5月3号这天,搬出来快五天了,没和她联系过。

    虽然在搬走前,他的凤目含光,几分受伤,认真挚切地对她说“唐鹭鹭,你该知道我离不开你!”还叫她把手机号码和微信恢复,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和她联系。

    这也符合余琅易的行事风格,他说不想离开她,但真分开了,他却会很快去适应。或许他想的和她一样,也想试试能不能离开唐鹭吧。毕竟在之前吵架的半个月,他就萌生过这种想法了。

    而且以余琅易不受制束的气度,哪怕最后真的没分仍在一起,他也会尝试这种短暂性的测验,以使自己免受她的情海泥淖捆缚。

    他就是这样的冷厉性格。

    反正五天来,唐鹭的手机基本都静悄悄的。散团结束后,自驾群里逐渐趋为平静,一般这样临时组成的旅游团,在旅行途中因着风景而带来的惬意放松,总会随着结束而淡化,很正常,连同王曜的消息也少了。唐鹭还把“渣男三女”群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群消息刷得太快了,动不动上千条来不及看,还是设置了清静些。雷小琼出去陪老妈或者上班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玩玩手机,或者开电脑复习一会各种办公软件,为着4号上班后不生疏。

    余琅易只在30号那天发过一条朋友圈,是旅行中他拍的一张荒漠公路图,应该是他在给孟哥修车时,对着回头的方向所拍的。

    画面中唐鹭远远地侧靠在车旁玩手机,贴身的运动短衫和宽松长裤,头发被吹得向一面飞扬,美韵动人。虽然也有其他人,但偏偏远处的她一道侧影却最为亮眼。

    余琅易的配文是一句熟悉的古诗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看见他在底下不晓得回复谁:“刚从大西北玩了回来。”

    他的头像还是之前换上的合照,要在以前,唐鹭就给他点赞了。以前不管余琅易发什么,发看得懂的看不懂的,照片或者转发资讯,唐鹭都会很早给他点个赞,或者比个心、么老公等等。现在唐鹭却不想搭理,如若没看见。

    她那天走之前虽然说“只是试试,又不一定真分”,但搬出来后,她就当作真的分手来对待。

    不过他们那个保镖群唐鹭却没退,就是有女朋友也在的聊天大群。看到群里发的消息,余琅易回来休息一天,30号就带着几个兄弟去云省保镖了。

    唐鹭也搞不清楚,他现在都快要辞职了,何必跑那么远。要么就是对方价格开很高、带兄弟过去撑业务,要么就是有他要找的人——余琅易是个没目的不做事的人,他若有何行动,必有其考虑之目的。

    群里有兄弟们发的照片,云省直射的热烈太阳,和大漠全然不同的繁簇景致。绿叶、红花、动物、椰子、裙子,是唐鹭从场景中总结出来的靡靡元素。画面里有身段婀娜的大理美女,富足的傣族风情,还有高耸的树木,小竹寨与大象。

    看到有傍晚余琅易坐在竹寨下,喝酒乘凉的照片。男人穿着灰绿色的T恤,迷彩长裤,宽肩扎黑色肩带与腰带,英俊勇武。这次是去保一笔昂贵玉石交易的,照片中的他那样冷郁帅气,时而凛眉严肃,时而一手插兜,一手攥着茶杯,轻掖唇角笑意与兄弟几个说话。

    不得不说,他笑起来时,眉尾与嘴角的弧线撩起,丰泽唇瓣微含翘,像很温柔又几分倜傥,十足地勾人。

    唐鹭盯着他照片看了一会,但就是没冒泡。不管别人聊得怎么嗨。

    群里的女朋友们看到背景里的美人,不放心地叮嘱说:“你们一个个的,在外面要给我老实点啊,别做让人生气的事。”

    兄弟们回复道:“铁子们个顶个的老实,互相都监督着,没有敢耍猫腻的!”

    女朋友说:“才怪,你们一个个的互相打马虎眼,互相掩护还差不多。”

    兄弟们说:“呸,哪敢呢。退一万亿步就算我们想,琅哥人也在,他在就不会允许。”说着把余琅易艾特出来。

    余琅易的微信名和他之前的头像一样,也简单叫“飞鹰”。不过在群里,他的昵称是一只白色鸟儿后面配汉字“的飞鹰”。

    以前唐鹭看他昵称白鸟飞鹰,觉得是“鹭鹭的飞鹰”的意思,因为唐鹭的鹭就是白鸟啊。

    自从知道他列表里那只白羽毛鸟是前任后,就觉得有点讽刺了。只是余琅易这种对爱情大条的人,大抵并未发觉有异义。当然,没准在他心里本来也指得是前任的飞鹰呢,谁晓得。

    见哥几个搬动队长出来,女朋友们于是便也艾特唐鹭说:“鹭鹭嫂子你管管。”

    毕竟余琅易是他们保镖队队长,有威慑力。而队长对女朋友鹭鹭的呵护与宠溺,那是群里人所共知的。虽然他们很少在群里示恩爱,可偶尔一句、或者出去吃饭小聚的时候,各种细节透露出都是极致狗粮。

    唐鹭本来这几天都不在群里讲话的,现在被艾特了,只好回复道:“我不管他,随便他。”

    他、他、他,他特么是你老公,我没名字怎的?酒店高巢溢水时候喊的一句句琅哥忘记了?

    琅哥讨厌你,琅哥我好爱你……呵,这都不知道是从哪张口娇吟出来的,可没人教过她。

    余琅易擒着掌心的手机,冷冽萧瑟一笑。不能回想那郑州之夜的一幕,两个人都迷惘了似的,尤为朦胧亢进。

    ——女人薄情,之前多少条关于他的消息她都没动静,被几个姐妹一艾特,她就这么快速度地回复。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正在时时地刷着手机,唯单独不理睬他。

    聊骚呢又。

    傍晚余晖撒向酒店大堂的落地窗玻璃,结束保单的余琅易靠坐在沙发上。云省的四季是真舒适的,他已在楼上房间洗过澡,换了一身黑白斑斓的短袖搭着黑短裤,底下棉袜休闲鞋,头戴墨镜,悠然地等待兄弟们决定今晚的消遣。

    他凛着剑锋般浓眉,看群里这么多天来女人冒出的第一句话,想到唐鹭手机里可能正在聊着的魏东浩、王曜、各种渣男三女群,以及叫着小姐姐、美女的房产中介小伙……她可够忙活的,他的眉宇间便都是冷郁。

    余琅易一直是个醋缸子,在爱情方面心思狭隙、独占欲强又霸道——用唐鹭的形容便如此,余琅易并不反驳。

    分居后他也有想唐鹭,也不习惯,甚至昨晚看见一对情侣走在前面,他便亦想起唐鹭在自己身边依偎的一幕。可她既然说想试试能不能分,她要试,余琅易便让她去试,把持着不去Q她。

    并非他适应不了她不在,相反,排除了最开始的不习惯,余琅易还觉得久违地恢复了单身的自由爽快。倘若心软留她,言辞多么舔他都可以秒说出口;但她不留,他若心狠,转瞬之间就适应。唐鹭走了便走,没人特么地在乎他洗完澡把袜子内裤丢在哪个盆,没人跟他半夜抢被子,也没人咕咕叨叨的一天天在耳边动不动拌嘴吵架,贼爽了。

    此刻见唐鹭说话后,群里“白鸟的飞鹰”就接着回复道:“哥不用你管,也会自己管好自己,自律成性!”

    哇霍~这妥妥地秀恩爱啊。队长和女朋友,这两人不秀恩爱就罢,一秀果然干脆利落。

    群里女朋友们于是在起哄:“看看,什么叫妇唱夫随,看看我们琅哥也太宠鹭鹭嫂子了!”

    “这就是态度,如此本分,你们都得学着。”

    群外兄弟们也起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呜呼道:“琅哥,你要不要这么快就跪舔下去。好容易哄得她们紧张几天,这下全都无效,全扔你头上担着了!”

    群里却是兄弟一片躺倒膜拜,大佬饶命,大佬传授真经。

    唐鹭划掉了对话框不再看。

    余琅易难得地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许久,左右都没动静。看来是真狠心了,狠就狠,她要真能狠得下他也能。

    他便回他们道:“可都省点吧,别哔哔,白天干一天不累?有这功夫吆喝不如想想晚上哪吃饭。”漠着脸把手机掷去一边,捋了把头发仰靠在沙发背上。

    侧旁边坐的魏邦,眼见琅哥清郁的容色,不禁好奇道:“琅哥,怎么出来几天,一个鹭鹭嫂子的电话和语音都没呢,这不符合常理。”

    哥俩关系好,余琅易也没瞒,便低语答说:“分手分居了,被她闺蜜借去挡相亲对象,没得话说。”几分颓郁,眉似剑锋凛凛,长臂支着沙发背,确实无话可说。

    说够了,一路上说的话、解释的言辞,都快赶上一年的量。

    旁边的几个兄弟又开始低下头搜索app,任务都交给他们了,反正是他们想出去消遣。魏邦便专注聊天,更加诧异了:“这不才去旅游回来,怎么就分了?……莫不是,你那个还没,额,我是说还后遗症没好清楚?”

    魏邦业已晓得余琅易之前那几天不行,是因为吃了蘑菇中毒。

    余琅易敲了他一记,冷笑道:“想啥,老子早他么恢复了,车上都野过。是前阵子见前女友被她发现,误会了,和我闹分。不说这个,闹就闹吧,还不能没她是怎样。”

    魏邦惊得眉毛跳,可不是吗,回来第二天琅哥到岗上班,寝室换衬衫,看见肩头上的女人吻痕,消了好几天才淡下去,铁定路上没少恩爱。

    他就叹道:“怪就怪你不小心啊,见前女友这种事,能别有就千万别有,见了也不该被她发现了。老弟同情你,可也无能为力,赶紧再多跪舔点,需要配合的尽管吱声!”

    他听着话里说什么闺蜜相亲的对象,莫名想起那天酒店门外站唐鹭身边的女孩,想问,看余琅易闭着眼不语,就又把话憋住了。

    正说着,一个兄弟看向电梯出来的方向,注意到其中一对高矮分明的男女情侣,女人气势强艳而男人朴憨,竟然是上次给泰国老板保镖时见过的那个鉴表师。

    便说道:“哟,这不上次那表师?瞧不出那表师傅老实闷耷的窝囊相,还能泡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老钳?提到表师,余琅易也不晓得为何,怎就下意识想到那个一米七出头的普通中年男人。他便蓦地睁开眼来,顺着视线望过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本章送10个随机小红包,笔芯小可爱们,晚安(3

    第51章

    ◎今晚是来盯梢人的,叫女孩全为了遮掩。◎

    ===第41节===

    51

    余琅易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大厅的电梯口走出来一对男女。之所以旁边兄弟觉得是情侣,而非夫妻,因为看起来明显并无夫妻相。

    皆四十多岁的模样,女人身材高挑,穿着高跟鞋,明丽修身红裙,利落又冷艳。身旁的男人也则一米七出头,短袖搭土黄色的皮马甲,马丁靴,棕干的脸庞,在她面前显得气质朴厚,一种附从而又亲密的感觉。

    余琅易这次来云省,只是临时起意的,原本这个保单也可以安排别人。但刚好墙壁烧黑,房东要刷墙修电,且唐鹭又和他闹分居,他想出来换换心情调剂下。再加雇主极力邀约,所以他就来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鉴表师老钳。

    余琅易这三年多来,见过的所谓“可疑对象”已经有许多,不知为何,这位叫老钳的干巴男人让他印象最为深刻。并且,起初他和老猫确实都对老钳抱有很大希望,只可惜余琅易当年没有瞄见车窗里那张隐在暗处的脸,而这老钳,也没有“老Q”的两个明显特征:红色烫痕般的手腕,还有那块在重要杀人场合都不离身的宝柏机械表。

    睇着他旁边的美艳妇人,脸庞轮廓精于保养,风韵中带有不易臣服的历练。

    余琅易学过犯罪心理学相关,里头有关于人脸的分析,他下意识便觉得这位女士的气场不一般。

    不由隔着人群认真看过去。

    眼下时间点,酒店楼上楼下进出的人比较多。余琅易这次出来带了四个兄弟,连同他一共五人,他们坐在靠窗那边的角落沙发上,倒不太显眼。

    他也侧着脸庞,使得自己不过分醒目,否则凭直觉,他猜老Q应该认得出自己。毕竟上次泰国老板那场保单险些擦枪走火,大伙儿印象深刻。虽然真认出倒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是给人当保镖的,云省和G省皆为保单大省。

    但仍是避过视线更为轻省一点。

    魏邦也看到了,说道:“啧,好像是莉莉酒吧的老板娘。那个酒吧据说是个拉拉酒吧,没想到老板娘还有相好的啊。”

    一个兄弟诧异抬头,问道:“这般风韵十足,经营拉拉酒吧,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魏邦解释说:“这还不我一姐们带我去长见识,说里面女孩超靓超正,我就去看过了。G市本地的几个公众号也推过文章,写过这家酒吧和老板娘,还蛮出名!”

    余琅易敛着眉宇,不动声色把他们对话收进耳中。然后看着那边女人温和挽起老钳的胳膊,他便盯住他们唇形。

    酒店大堂弥漫淡淡熏香,灯影辉煌,女人揩了揩头发丝,问旁边男人:“今晚在哪见人,约在哪家酒吧见,名字。”

    老钳因她挽住了手臂,棕干的脸色缓和,对她有崇慕喜欢与顺从之意。却亦收敛和内忍着,答了几个字:“在佰汇,先去吃饭,去就晓得了。”

    余琅易默然收进眼底,而后回神过来,问对面兄弟道:“选好了没,去哪?”

    “要不找个酒吧放松放松,有日子没去消遣过了!”

    平时大伙儿接完一趟镖,都会找个会所聚聚餐、唱唱歌,或者有时并不带女朋友,爷们几个去泡温泉打打牌什么的,酒吧也有去过,去清吧喝喝酒就回。

    当下兄弟几个爽朗道:“噢了,这主意不错。人生地不熟的,要找地儿还真不好挑,直接随便吃个饭去酒吧好了!”

    余琅易便问旁边的侍应小姐:“这附近哪有好玩的酒吧。”

    他生得那般英俊好看,普通话字正腔圆,像个当兵的,一看就自外地来,矜贵而冷雅。

    侍应小姐脸红了红,连忙柔声道:“先生您好,如果您喜欢安静点的,就去爵士、夜遇、思凡等酒吧。要比较热闹的,比如佰汇、心引力和海蓝,这些在我们当地都有名。”

    佰汇,余琅易琢磨了下唇形,便勾唇道:“那就挑佰汇吧,哥几个收拾收拾先去吃个饭。”

    大家伙儿爽朗地站起来,搭搭肩膀,出门去了。

    到达佰汇。

    没想到在云省一个不大的城市,还会有这么热闹的酒吧,九点多钟一进去,里面灯影闪烁,劲歌热舞,人影摇曳,魑魅魍魉。并且还带有云省别样的风情特色,在外地是看不到的。

    余琅易便更觉得好奇,以老钳那对情侣,不像会来这样的地方。如果只是请他鉴表,可去的地方多了,没必要搁这喧嚣。

    找了个视觉位置较为开阔,但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落座,扫视半圈,果然看到吧台旁的高脚凳上,老钳和女人已经坐在那里,边闲聊边喝着酒水。不知是否正在等什么人。

    兄弟们跟着落座,往常琅哥就算去酒吧,也都去一些比较安静有格调的,几乎没到过这种闹哄哄灯红酒绿之所。本来当保镖,是很受富婆富姐们追崇的一行职业,经常开party都喜欢邀请他们,余琅易也尽是一概不去。

    搞得兄弟们也都很自律,男德随时记在心。不料今儿个竟然会来这里。

    大家说道:“琅哥,这是带我们来开眼界啊!”

    余琅易凛眉戏谑:“来就玩儿了,要喝什么酒畅快点,今晚哥请客。”

    他对这些却都是看得甚淡漠。余琅易从小有专门照顾自己的管家,老爷子给安排的,十五六岁身高拔尖起,就常有七七八八什么刘叔、高总的带他去见识各种场合。浑不过想把他拉下水,当个玩世不恭花天酒地的二世祖,所以余琅易什么场面没见过?

    只他惯常在学校里英气斐然,清逸高冷,甚至给人一种儒隽的作风,让人猜不出内里罢。而他面对那些人,亦狠厉冷郁,轻易无人敢沾惹,所以依旧保持得风清朗月。

    ——是唐鹭看不穿,傻气单纯地沉浸在她自己认知世界里,不知她的琅易非彼琅易。若人有360面,她看的不过30分撑饱。

    大家于是乐呵呵坐下,要了酒,又拿来两副牌和几对骰子。

    这是他们惯常在酒吧里的消遣节目。

    附近有几个女孩瞅见这边,见是五个身高英挺,清伟颀隽的朗逸男青年,气质挺拔恁的引人注目。好似那一圈的座位,都因着他们到来,而散发开迷人的荷尔蒙气息。

    尤其中间一个最高的男子,估计一米九多了,冷毅的寸头,高鼻梁,凤眸薄唇,气宇英俊不凡。女孩便走过来道:“几位哥哥这里缺不缺人,要不我们一块儿坐着玩吧,反正都是无聊。”

    四五个女孩,说话那个扎着丸子头,里面穿雪纺吊带,外面一件丝薄半透的宽大衬衫,妆容精致而甜嫩讨喜。

    余琅易瞅一眼,就晓得是酒托。一般这样的酒吧里都会有很多酒托,帅哥美女都有,哄客人玩游戏、喝酒买花和礼物消费等等,攫取高提成,女孩通俗叫公主。

    余琅易看向那边的老钳,老钳依旧似在说话又似在张望着。他心想多叫几个姑娘挡挡视线也好,毕竟自己和他交过手,比较醒目。余琅易便问说:“会玩骰子?会就坐下,只喝酒玩大小不玩其他。”

    他的嗓音低醇动听,人亦冷漠,这样侧着脸抬头问话,可看见清劲的喉结和衬衣下硬朗的肩骨。

    人都这么帅气了,哪怕什么也不玩光坐着也很舒畅啊。女孩连忙笑道:“好呀,就算哥哥要玩其他的,我们姐妹几个也会呢。”

    说着自己和另一个长相靓丽的姑娘,便一左一右地抢先坐到了余琅易的身边。

    其余女孩亦坐去几个兄弟身旁,很快摇起了骰子。

    哥们儿何时见琅哥出来这样消遣过?平素琅哥洁身自好,生人勿近的好吧,一时便有些窘迫。

    还是魏邦懂,魏邦睇眼神,极低的声音说:“分手了,和唐鹭嫂子。旅游回来就分了,估计郁闷吧,哥几个都陪着就是,别废话。”

    啊?兄弟讶然张嘴,睨着琅易哥丰俊的额峰,顿时似乎那精毅的寸发都写满了落寞。默默不敢议论——竟然还有旅游回来就分手的道理,不是看他们之前发的照片挺好的嘛。

    ——难怪刚才在群里,鹭鹭嫂子回过一条“我不管他,随便他。”不管琅哥说什么都不再吱声了。

    魏邦唏嘘:“甭提了,见前女友事儿漏底,兜不住了。都长点经验,这样的错误别犯。”

    呵,拿余琅易当反面标杆了。

    好吧,大伙儿便倒起了啤酒,带着同情的心情陪着玩起骰子。

    一时他们这圈位置很快也热闹起来。

    余琅易眼眸睇着老钳那边,想观察他会与谁见面。两个女孩抚着他宽阔的肩膀,把下巴搭在他颈旁,余琅易刹那没留神,忘记了拂开。

    女孩给他摇了三个3,九呢,最大的数字了。连忙兴奋地摇着他胳膊道:“瞧瞧,我们坐在哥哥的身边,哥哥运气都变好了,该送我两个一束玫瑰奖励下嘛?好不好嘛帅哥哥。”

    余琅易被晃得恍惚,竟想起了唐鹭撒娇时的可人模样,没这么黏糊,她可招人疼多了。只见老钳那边的女人捋了捋裙子,站起身稍微离开。余琅易侧了下头,心不在焉:“点吧。”

    旁边侍应生才不管他有没走神,连忙叫人去捧了两束上档次的玫瑰花束过来。毕竟看这位先生的腕表和眉宇气度,还有今晚桌子上的酒,估摸出一定有点家底儿,不宰白不宰。

    公主和侍应生都是各有提成拿的。

    二楼的包间门打开,王曜和裴顺从长廊走下来,举头就看见酒吧的角落位置,怎么有个男人正被两个娇媚的公主依偎着。桌上还有给她们点的昂贵花束,因为消费超出一定等级,酒吧给送了彩虹灯两盏,放在桌旁风光庆贺。只见男人生得英俊冷逸,分明瞧着就像旅游时的小余哥啊。

    裴顺顿足诧异道:“诶,那不是前几天旅行的余哥?他怎么也会在这,左拥右抱,很懂玩嘛!”

    王曜一袭西装笔挺,眸似桃花,清俊温和地站住,也是这么觉得的。只他有些近视,又不戴眼镜,便纳闷道:“不可能吧,不是回G市了?难道还真如他说的,大众脸,这也奇了,又出现一个周太的大众脸来。”

    而最关键是,人家周太怎可能是大众脸。能长这么矜贵,好看又帅气的大众脸,那还真是少见。

    此刻酒吧内五颜六色灯光闪烁,音乐颤动,喧嚣鼎沸,让人视线不清。绿光和着蓝光打照在余琅易挺拔的鼻梁,可这般瞅过去,那轮廓,那身高,分明就是当日旅行的余哥没错了。

    裴顺摇摇头:“要么我发群里让他自己瞅瞅像不像。”

    说着等不及王曜伸手阻止,他已经啪啪啪地连拍了三张,发去了自驾团的群里。

    边发边打字说:“余哥,我怎在云省Y城的酒吧里,看到有个人长这么像你,你看是不是?”

    然后艾特了余琅易和唐鹭,让他们自己看相似不相似。

    G市,小公寓里亮着橘黄色的暖灯,夜色静谧而充实。今天假期结束,明天就要开工了。

    雷小琼正在浴室里洗澡。她这“五一”三天,白天都在陪她妈和相亲小伙,晚上见完客户,回来都很晚了。

    唐鹭已经先洗完了,还煮了个银耳莲子汤,搁在外面餐桌上留给雷小琼。

    唐鹭这一手煲汤的功夫,都得益于在和余琅易同居之后,因为晓得他喜爱喝汤,平素又时常有嗓子轻咳的习惯。即便起初自己也不怎的会下厨,渐渐便掌握了各种的煲汤技艺,且褒出的汤品亦美味悦目。

    把个雷小琼感动得嗷嗷的,说有颜有厨艺,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娶你了。

    唐鹭正靠在她的小床上玩手机,听见自驾团群里有消息,就打开点进去看。

    忽而便看到余琅易和女人环颈相拥的照片了,好几张,其中一张是他给酒吧里的公主买花送礼物的照片。两个娇媚招人的公主依偎在他清健的身躯旁,兴奋得小手捧住脸蛋,满面桃花笑春风。

    余琅易冷漠着,那双惯常滞迷的凤眸虚虚瞟向他处,帅而风流倜傥。他硬朗的发线下,眉宇浅蹙,衬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分明就是个十足熟稔的流连花丛角色。

    然后还有他坐在沙发上,两个女人一个倚靠左边肩膀,一个右边黏缠脖颈,他微微吁着唇,手上一根烟点燃。

    以及他俯侧过去的半个背影,至于俯侧过去是因为拍摄角度问题,还是他正在对人家做着什么,唐鹭就不得而知了。

    呵。好陌生的余琅易。他的这副氤氲倜傥的神情,他冷郁迷离的纨绔公子风度,对她而言,好像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唐鹭以前为了早点还债,寒暑假有去酒吧里当过端盘子抹桌子的侍应生,晓得这些礼物都是贵得离谱的。公主们见多识广,只有足够昂贵的礼物才会现出这般惊喜讶异的表情。

    看看他们桌上的那些烟啊酒啊礼物彩虹灯啊,一晚上没个大几万出不来的。他不是还说要回东北老家种地去的吗,辛辛苦苦当几年保镖存了点,结果又是买二手奔驰又是酒吧花天酒地刷礼物。平时唐鹭省吃俭用的给他涨着钱,每个月给的零花她都舍不得多用。

    为了给他买件一千多块的衣物,她自己只舍得买几十块一百多的T恤,因为每个月她都对她的开销有统筹和节制。结果人家在酒吧里挥金如土呢,刚分手就叫了公主,还那么娇娜还两个,送了玫瑰上万块一束。

    想起他傍晚时分才在保镖群里回过的话:“哥不用你管,也会自己管好自己,自律成性!”

    自律泥马个狗头,唐鹭就觉得简直太特么可笑了。

    是的,虽然她很少粗口,可这会儿就想说句真特么可笑。

    唐鹭就回复道:“@飞鹰,让他自己看去吧。”

    群里静悄悄的,除了小刘刘咋呼地冒出一个“额……”然后几个省略号,就没有人说话。

    这个……那副冷隽的模样啊啥的,一看就是小余哥。能长余哥那么帅的人可真心不多。

    裴顺一个做生意人,怎么今天这事儿上忽然少了点眼力见。尤其孟哥和周哥两对夫妇,都晓得这种情况下,别说就是他本人了,哪怕真的只有非常像,都不应当发照片出来让看,这是制造误会和麻烦嘛纯粹。

    群里大家谁不知道,旅行的一路上,鹭鹭和余哥这一对小夫妻俩,情意相浓,琴瑟和鸣。鹭鹭对余哥瞅着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意,而余哥也对鹭鹭尽心呵护,宠溺有加。怎么着一转身,余哥竟然跑到云省酒吧里喝酒把妹去了。

    大家都默默的,尴尬不语。

    余琅易眼见着那边老钳和女人又继续坐回到座位上,然后提起包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点了两束极品玫瑰花。

    兄弟们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地看着他——并不全心疼他钱,男人们出来玩,尤其像余哥这样的,看着就不像缺家底。以他这般气质也不像紧促的——就觉得余哥分手了,被女朋友甩,只能花钱挥霍地给公主送花买舒坦而同情。

    余琅易并不知自己已在魏邦的口述下,成了满桌子兄弟的反面素材对象。对礼物他倒是没说啥,左右一点银子,十几万花就花了。既然老钳出去了,后面这些妹子也可以叫走,免得烦人,哥几个自己喝喝酒打道回府睡觉。

    ===第42节===

    听见手机响动,看到唐鹭在自驾群里艾特说话,他还蛮意外的,以为这女人估计在找什么台阶下。便划开屏幕进去看了眼,然后却看到裴顺刚发的那几张照片,还有唐鹭说的话:让他自己看。

    余琅易顿地嗫嚅了下唇齿,骂了一句糙X。双目环顾,始才看到已经走到外面吧台旁的王曜和裴顺。

    这两人怎么也会到这来,还私拍自己照片!别说余琅易心思阴暗,这没点居心叵测的鳖孙干不出事儿来,是怕被他揍吗,遛这么快跟兔子一样跑门边去了。

    余琅易倒没想揍人,想收拾他有千百个法子。知道这下和唐鹭越发解释不清了,他就只得在群里回道:“是我,接了趟业务又飞过来了,和几个同事聚聚。王总、裴总怎的也在酒吧?”

    王曜其实没说话,但余琅易偏把他也提点出来。

    这两人不都在一块,谁发的都一样。

    王曜也很糗,裴顺平时比较实诚一根筋,说发就发了,王曜都没来得及拦住。

    当下王曜只得回复道:“这不跑生意吗,有时候一个月都在外面跑,没带停的。竟然真是小余哥,刚才应该过去跟你打声招呼,我兄弟手快,我都直接没拦住。”

    ……真是太尴尬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说怎么都是尴尬,不说也尴尬。

    群里静悄悄,虽然都隔着一道屏幕,那尴尬却仿佛突破次元壁,让人在立体环境中也能感觉到阵阵的萧风。

    孟哥终于“憋”出了一句:“要不怎么说大家有缘呢,隔着天南地北的,这么快又再见面了。”

    “呵呵哈。”紧跟着干笑几字。

    估计是被他老婆掐脖子了,又连忙添补一句道:“天也晚了,都回去歇着吧。”

    后面就没声儿了。

    反正这会儿的群里,谁冒泡谁说话都尴尬。

    谁能想到体贴细致的小余哥,竟然转身背着妻子这个样啊,群里还有上大学的学生呢,这带的影响多不好。

    余琅易也懒得叽歪了,见吧台那边的王曜招呼示意,便抬手冲他挥了挥。

    王曜清朗略瘦的脸上带着歉笑,点头告辞。

    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出酒吧,便连忙对唐鹭发消息说:“鹭鹭,老乡,真是喝多了眼花,都怪我没拦住顺总……唉,这下子,对不住,真不该大晚上这么不识眼色。”

    唐鹭应付道:“没什么,王哥早点回去休息,我也准备睡下了。晚安。”

    就不想继续去回复了。

    余琅易给唐鹭响语音,唐鹭不接。他响了几声,只得给她发消息说:“媳妇,我今晚是来盯梢人的,叫女孩全为了遮掩,免得被那人注意到。你知道我要找谁的,这事儿我必须给你解释明白,不能让你那姓王的老乡给整蛊了!”

    解释,解释……

    自从出去旅游起,好像在两人中间就变得只剩下了解释,然后解释着又做,做完了又接着吵。

    唐鹭那头没吭声,余琅易冷郁地抿了抿唇线,只得站起身出去给她拨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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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你怎么说都行,我还能不惯着你吗?◎

    52

    酒吧外面凉风习习,余琅易走到一棵无人树下,给唐鹭打电话。唐鹭秒摁断。他知道她正在玩手机,便又接着打她的语音视频,唐鹭又给他掐断了。

    余琅易偏了偏头,浅淡一笑,便接着继续打。

    夜风吹着他斑斓的黑白衬衣和黑短裤,那孔武的大长个立在酒吧门外,寸头扎人,很容易让人联想黑涩会的帮头老大,身后势利汹汹,偏又生得一副英隽斯文表象,迷惑眼球。偶尔路过几个小青年,走到他跟前,唬得乖乖把嘴里叼的烟都给放下来,低头怯怯晃过去。

    余琅易懒得搭理,干脆扣上了墨镜。他也很想不通自己,何必对唐鹭一个除了胸大腰细要啥啥没有的女人如此上心。总不过是在一起住了两年多,日久生情,做暧中的荷尔蒙促成了彼此相融,习惯了罢。要换做另一个女人,同样住两年多,朝夕相处也会习惯的,这几天没她在,他不也一样爽翻天?

    爱本来就是个随时可能变动的东西,他爱她是没错,缱绻她顾念她,可未必白首不渝。她不要他,他求了她若还不肯,他大不了放手换人呗。多少人巴着求着他琅哥赏脸,余琅易往那靠椅上一坐,美人急着给他爬过来,也就他么唐鹭,是他余琅易舔着脸求着哄着惯成习了!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跟强迫症似的想要接通唐鹭的通话。唐鹭不接,他手指就一直摁键,要一直摁到她接了为止。

    嘟。摁断。嘟。摁断。嘟……

    唐鹭对余琅易有些无语,你既然都有脸做那些事,何须要解释,你想怎样就怎样去好了。

    唐鹭按掉电话几次,就调成静音,丢一边不管他了。

    她这次绝没有把他设置拉黑的念头,免得他以为自己多在意他。她就任意他响着,哪怕一直搁在手机里,她都能把他视做空气,无动于衷。

    她要让这个男人的影响,从自己的世界里淡去。

    她学着不再眷恋他,不再以他为自己的爱情唯一和中心。

    接近凌晨,街头上逐渐没几个人,只有对面烧烤城还在随风飘香,路边停着一排排等待从夜场里拉客的的士。

    余琅易打不通电话,他就想到了打去给她闺蜜。两人一块住着,唐鹭没睡,雷小琼估计也一样。

    不到两分钟,雷小琼拉开浴室的门,冲唐鹭喊道:“鹭鹭,你家余先生打电话问我你在哪里,他说打你的没接不放心,你是调成静音了吧?快看看。”

    没想到余琅易还有这种死磨硬缠的功夫,唐鹭第一次见识他了。

    她原以为分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此刻刷新了认知。

    为了不打扰到姐妹,唐鹭只得接了起来,冷冰冰道:“喂,你干嘛,有话快说。”

    好几天互相没说过话了,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冷脆,却到底有着一丝吴侬软语般的温柔。是她骨子里生性带着的,凶也藏不掉。

    余琅易听着顿生出柔软,他真是对她绷不住底线。轻咳嗓子,答道:“是我,宝。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这次到云省保单,碰见一个之前交道过的人,今晚过来特意盯他的。不是你看照片以为的那样,我得给你解释清楚。”

    声线醇润好听,仿佛还是分居前的关系没变。

    那么玫瑰花束是白捡的,两个公主一左一右贴肩搂颈是画出来的?别的兄弟身边也坐公主,可他们都互相规规矩矩。

    唐鹭却已看明白,果然距离拉开审视的角度,若是一直腻歪在一起,唐鹭以前只当余琅易从不去这样的场合,也并未怀疑他在工作中接触的各种艳遇。可是你看他今晚两臂兜着公主的适应感,显见毫不生涩。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是她搬出来后所见的男人,她所深深迷恋的男人。

    她想起那年第一次见他,他原本也是跟着老板去娱乐城包房消遣的。现在久违地回忆起,只是当时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如今距离间隔拉开,便能清醒地看清很多,不再屡次吻个唇做个暧,什么尺寸标杆都迷失了。

    这种魑魅魍魉场面下,烟熏缭绕,他靠在女人身旁凤眸滞迷,氤氲倜傥的陌生模样,多么扎人心。唐鹭本也是激不住的脾气,要是往常,她就凶开了。可这会儿努力掖着性子,淡漠道:“哦,知道了,没其他事我挂了要休息。”

    余琅易颦了下眉宇,墨镜后的眼角搐了搐:“你这什么态度,就没其他的话要说?”

    让唐鹭说什么,说我吃醋,我见不得你送公主昂贵礼物,糟蹋银子,嫌弃你被别人搂搂抱抱?

    唐鹭才没甚好气的呢,说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态度,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想做什么是你个人的自由,我不想听、你也不需要解释。余琅易,各过各的多好。”

    以前唐鹭却是很爱他,像这样的时刻,必定鸡蛋里挑骨头地把他拷问到烦。前些天在西北旅游时,还拿皮带挥舞着恁般严肃质问,彼时余琅易心生烦躁。结果现在不问了,他又亦烦躁。

    余琅易说:“唐鹭鹭,你想咋的?分手不只暂时的么,你搬走可是说试试的,你这就跟我说已分了?没经过我同意?”

    仿佛隔着电话,都能看见他冷郁掖紧的唇角,人中线勾勒着愠意。

    唐鹭想到他方才送出的最少几万块,攥了攥小手:“就是试试啊,试了能习惯,那就分手吧。”

    “我不爱你了,余琅易,我就不爱你。”唐鹭狠心地扬起声。不自觉眼眶红湿开来。

    余琅易听得晃肩膀,哂了哂唇:“行,你怎么说都行,我还能不惯着你吗?老子不都凭你开心。”

    “那就散伙吧,没意思了。随便哪个女人不比你温柔,哥也没必要守着了!今晚他么双飞,完美。”蓦地撂一句狠话,然后就挂断了。

    竟然不要他了,那般单纯、迷恋着的小女人,他们心心相惜,柴米油盐,同床共枕,彼此缱绻。她竟是不要他,多么狠心薄凉的话从她口中轻飘飘说出。得,回归孤独么,他能无数个法子让自己不孤独。

    男人气郁之下想,今晚真特么去搞个双飞,玩完了他和她之间就也没可能后续了。干脆以后扔得干干净净,无路可退,不拖泥带水。

    扣了扣衣领,掏出一只香烟和火机,英冷薄唇叼住。

    小公寓里,已经十二点过了,唐鹭恨恨地咬住下唇,然后走出去倒水喝。

    雷小琼正坐在餐桌旁吃银耳汤,头上包着才洗好的头发,问唐鹭道:“这么快就聊完了,该不是催你回去吧……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

    在她心里,余琅易和唐鹭分不了几天就得想念了。

    唐鹭端杯子喝水,她走出房间前已理好心情了,绝不至红眼睛。应道:“之前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们分手了。刚才就不太想接他电话的,以后你把他也屏蔽了吧。”

    噗——

    雷小琼差点一口汤喷出,诧然张嘴:“开什么玩笑,前几天去接你时,你们不还好好的?而且你俩才刚旅游回来,我看你旅游期间给我发的照片,也都挺开心的呀。”

    唐鹭便粗略地把事情和雷小琼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总之呢就是,他这一两个月背着我做了一大堆解释不清楚的事,何况今天晚上又在酒吧里叫公主,花天酒地,又是送花又是买酒的。反正分就分了,我已经没感觉了。现在也不想听他解释,那天本来就是要分手的,现在更坚定了分手的心。”

    “说完了,你不许劝我!”她坚定道。

    雷小琼千想万想,也想象不出余琅易和别的女人是何样子。在她印象中的余琅易,高健身躯,眼眸远眺,冷傲清漠,压根儿不随便看什么女人。

    她就吐槽说:“好吧,反正你怎么着我都支持你,毕竟这种事儿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我自己都还顾不过来呢,就不安慰你了,我那老妈诶,今晚为了带她吃一顿饭,我约见客户都晚了,再这么下去得丢饭碗。结果她说巴不得丢,丢了正好和那小伙回去结婚。吐血。”

    “我原还想着,不然就按你建议,借余琅易装男朋友把他们唬走,现在看来没戏了。”

    唐鹭对这样的家事还真爱莫能助,要换她,她就不学雷小琼,一边被折磨得生活工作颠倒,一边又费心费力讨好。换唐鹭就先带雷娟四下看看、逛逛,买些东西表表心意,然后直接转给雷娟三千块,要回去呢,就做车费,要留着呢,宾馆能住几天算几天。

    唐鹭说:“不然找个你们公司的同事装一下试试?”

    雷小琼摊手:“算了吧,我们那单位人事关系复杂,互相的客户都巴不得抢到自己手里,个人私事扯进去麻烦,我再耗几天看看。”

    说着一副快虚脱的样子。

    唐鹭安慰地抱抱她,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余琅易站在树下抽了两根烟,抽到一半掐灭了烟蒂,然后他就走进去。

    回到座位旁,公主们正在继续摇骰子,余琅易忽然心里毛躁得很,也不想把她们请开了。

    直接在沙发中间坐下,端起满满一杯酒饮了下去。他的五官俊挺,润了酒水的唇线微微上翘,色泽愈加迷人,把旁边的两个姑娘看得心跳悸动。

    魏邦问道:“琅哥刚才哪去了,别是给鹭鹭打电话了?”

    余琅易划开手机照片,给他瞄了两眼:“糙X,遇到旅行途中的队友也在场内,把照片发群里,被唐鹭看到了。这下特么没得解释,直接玩完,分个干净!”

    眼中光芒凛厉,说罢给老家助理发了条微信,把王曜和裴顺俩人的号推给他,说道:“帮我查下这两人都做什么生意,找个浑不知鬼不觉的绊子,让他们尝尝苦头。别太明显。”

    助理速回:“是。朗总你还好吧,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余琅易剑眉冷凝,蠕了蠕唇齿,又发一行字:“给我查下这女人老家欠了谁债,把债也给清了。人问起,你就说是她男朋友给还的!”

    说着把唐鹭的姓名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助理那边应是,多余的一个字不问。

    魏邦听完琅哥这么说,清隽脸上溢满哀叹:“囧啊。也是你琅哥自己不注意,都在分手分居的紧要关头了,你还敢跑到外面来破罐破摔。自暴自弃不是这种玩法儿,尤其对女人,这种时候该下跪得下跪,跪搓衣板跪榴莲能给跪都是赏脸!”

    ===第43节===

    “呵,你小子也就能耍耍嘴炮,有这能耐,能次次认识三天不到就给人甩?”余琅易轻蔑揶揄。

    余琅易即便想给唐鹭道歉,她倒是也得愿意听。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大杯红酒,那唇齿间润了酒的嫣红,凤眸滞迷氤氲,眉间的冷郁却更甚了。

    公主妹子搂住他健硬胳膊,问他:“怎么了,哥哥长这么好看,可不能生气呀。会心疼的。”

    余琅易听着她声儿温柔,他此刻就想被人温柔。他便借着酒劲和燥闷,搂住女人的肩膀,踉跄站起来道:“能跳舞不?跟我进去跳两段!”

    反正此刻老钳早走了,一晚的消遣也无了目的。女人娇小地依偎在他清挺的一米九身躯旁,揽住了进到舞池。

    他一般都很清冷自律矜贵,没想到跳起舞来,却那般倜傥雅隽,风流中带着迷人不羁。连魏邦和兄弟们都惊异,仿佛见识了另一面的队长琅哥。

    只是彼此贴近各跳各的,没有多余其他接触,余琅易还是把持着尺度的制束。

    一直玩到了凌晨一点多,余琅易那点儿酒劲便也挥发过了。他跳舞就是要散解胸中一股燥愠的。

    酒吧里依旧热闹,其余的公主早散了,就这两个娇媚女人还黏着余琅易身旁。大抵看他已然微醺,那颀长的双腿仿佛昭示着性感,忍不住问他说:“哥哥喝了酒,需不需要照顾呀,要不我们去陪你?”想跟余琅易回去睡。

    余琅易没同意,给各人扫了999的红包,让俩个打车回去了。

    自己便和兄弟们挑了两辆门口的士,亦回了住的酒店。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小伙伴们晚安(3[] 可可爱爱~w

    第53章

    ◎谁爱你了么?老子也不爱你。从没爱过就。◎

    53

    4号早上,唐鹭就去新公司报到了。

    Offer上说的上班时间早上9点到晚上六点,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唐鹭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完毕,路上随便买了点早餐,8点40就到前台签名等待。

    还未正式办入职手续的新人,要先在前台登记签到表格。

    OUR国际财大气粗,在市中心偌大的世贸大厦,从28到33层一共六层楼都是他们买下的总部办公场地,此外还不算郊区的大厂房、其他地段的集团分部等等。

    行政部的位置刚好就在前台右侧的大玻璃墙之后,等到九点正式上班过一会,便有人事过来领她到行政部总办见了乔总监,而后乔总监又打电话叫了后勤协调组组长进来,带她去安排工位。

    后勤协调组,职能如其名,就是配合其他部门做一些资料复印、传真、信件、文档保存等打杂对接的工作。在公司内部的岗位级别比较低,做的事儿也多,不过以唐鹭那技校大专的学历,能进已经非常难得了。

    小组加上她一共有六个人,组长叫柏冬,柏冬把她领到她的工位上。工位是上一个辞职的同事空出,他们后勤协调组的位置,都在靠近前台的那片大玻璃墙边,如此可以朦胧看到大厅外面的情况,方便其他部门的随时招呼。唐鹭在最尾巴一个位置,抬头便能隐约看见公司奢华的大门入口。

    白色桌面整洁,有大屏而高档的电脑,几个分别标记着“市场部”、“项目部”、“商务部”等等的竖条文件框,靠玻璃墙边还搁着一个小柜子,应该是上锁的资料柜。桌角一盆绿萝,生长正旺,桌面很宽,相对来说每个人的办公空间都是很舒适的。

    组长柏冬说道:“这些是之前同事负责的部门,不用管,等会儿下午我们要重新给你分配部门。记住每个协调的部门,文件都要分着放,避免拿乱;重要的要锁在柜子里,钥匙你留一串,我这边也备份一串。公司处处都安有摄像头,大家保持基本的职业操守。”

    唐鹭知道,在这样的大公司,同个部门不同的组别竞争也相当激烈,互相的创意、方案等都是不透露的。便笑答道:“好的,我明白。”

    她第一次入职如此正规而庞大的集团,处处显得拘谨,却也不掩饰她的大方得体。柏冬点点头,就去忙自己的了。

    一会儿人事给她拿来企业文化、规章制度和福利介绍小册子,让她先看看,有疑问可以在微信上问。说罢加了她微信,又把她拉到了相关的大群。

    唐鹭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看得很认真,翻到薪资福利一块,朝九晚六,周末双休,女生每月还有一天的例假休息,如果不用休则双倍工资补偿。年底十四薪加额外奖金,平时每个月餐补、话费补贴、住房补贴、交通补贴、绩效奖励,夏天还有高温补贴,不定期优秀员工旅游,员工竞聘,外派学习等等。

    把唐鹭看得眼花缭乱,唐鹭真的职业眼界太狭小了,因为她就没好好上过学,或者说就没把学习学透。

    她很小以前想当模特,想穿各种各样风格的衣服,走在人前臭美,后来发现自己个不够高。但没关系,她还会画时装稿啊,可以上艺术类专业,以后做给别人穿。

    可惜在她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初中成长期三年,发生了那些事,在她对自己人生还很模糊的年纪,她没有能力沉淀目标,为她的之后做预备。而最终只能为了省钱省事,上个粗略的中专加高职五年技校,其中有一年还被学校派到公司去实习,基本没学到啥特别有用的东西,出来社会后也拓不开就业的选择之路。

    导致她每次瞄到余琅易,对着满屏的外语一目十行阅过时,那书桌前的男子眉宇斐然,眼镜精致,唐鹭隐隐的便有自卑生出。

    不管在哪个方面,她似乎对余琅易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包括学识,包括身体,甚至做暧,但这种自卑与敏感,也激起她像小强一样的自我维护欲。如果余琅易对她冷漠冷脸,或者言语争吵时,唐鹭便决意一样地反击过去。哪怕事后躲在卫生间委屈抹泪,她也装得强硬。因为怕自己再不反击回来,她就更加地在他跟前立不住了。

    相比于之前的工作室和商场专柜,眼前的工作才更像真正的职场,仿佛对唐鹭打开了一片新大陆。

    她看到更多她渴望去接触、渴望去深挖的东西。喜爱创造的人,是拒绝不了更多新事物的,新鲜感永远能激起她们对于世界的激情,还可以在这里接触到更优秀和丰富的人们。

    别的先不说,唐鹭单算了一笔年底的薪资和奖金,至少就可以拿到近五万,很快她就能够把剩下的所有债都还完。

    先前对于余琅易的前任是翟欣Carrie的芥蒂,顿时因着这些而烟消云散。管他呢,余琅易就算有十个前女友在公司,都和唐鹭无关,反正她已经跟他分手了,不care他。从余琅易昨晚竟然说出“今晚特么双飞,完美。”这句话起,唐鹭在心里已经把他拉黑了。

    她曾经以为他幸经验丰富、过往故事很多,那会儿她反而对他的底线较宽。现在却不,他只要玷污了,他们俩就绝不会再有可能。她不屑碰他的脏黄瓜。

    接下来公司章程和岗位部门等介绍,唐鹭认真看了一遍。11点时人事又过来,带着她和另外三名同样今天报到的同事,一起去楼上的各个部门熟悉环境,顺带给大伙儿都介绍一遍新员工。

    六层楼当然不可能一下子走完,走了一半,中午下班,公司在大厦底下某一楼层还承包了员工厨房,员工可以方便用餐。虽是自费的,但自费也比在外面的干净和便宜。

    唐鹭感觉她这一早上太充实和畅快了,关于分手的郁闷都被消散,她甚至想都不去想起那个男人来。

    午觉趴在桌上睡了半小时,下午组长柏冬过来,聚集小组成员开了个短会。让大家把手头上负责的部门,各挑两三个出来给唐鹭。

    这么一来,唐鹭手上一下子就拥有了十来个对接部门或者小组。

    公司庞大,有时一个部门里面就包含几个小组,都是要归他们负责协调后勤的,比如一个策划部门,就有活动策划A组、B组、C组,或者广告策划A组、B组C组,美术视觉A/B/C等等。为了避免创意、方案泄露,同部门各个小组基本都由不同的行政后勤协调,所以唐鹭的十来个其实相对而言还不算多。

    组长柏冬瞥了眼大家挑出来的都是哪些,策划部、市场部、财务部、项目部、法务部、美术视觉部……,额,基本都是事情又多又杂的部门。尤其那个美视部,可是最难打交道的,他们现在负责人是Carrie监理,对作品极为挑剔,有时要给他们打印一张图片,因为打印机的颜色偏差,就得浪费掉好多纸和墨。

    柏冬咋咋舌也没说什么,毕竟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以后再来了新人,唐鹭也可以逐渐把这些都推出去。一开始吃点苦头是必须。

    等到下午两点半,人事又过来带他们继续走动了。

    除了31层是公司高级领导层的办公楼层,基本无事轮不到他们这个级别上去之外,其他的几楼他们都得熟悉,因为每个部门都分别在不同的地方。

    唐鹭和几个新来的同事随在旁边,唐鹭边走边用小本子和笔,标记了自己负责的组别位置,免得届时跑起来晕头转向。

    走到活动策划组,正好里面同事聚得齐,人事便对大家说:“给你们介绍下,这是今天新来几位同事,市场部储备干部卓徽,财务部郑倩,法务部助理郭闻雪,还有行政协调部的唐鹭,大家欢迎新同事。尤其小唐,今后是负责和你们直接对接的,都认个脸熟,回头拉进群里。”

    唐鹭俏盈盈地站着,今天第一天上班,拘谨规矩,穿着高跟鞋和职业裙。其实来之后,她发现大家穿的多是时尚休闲挂,连高跟鞋都少见几双,不像那天面试官们比较正式。

    她也差不多一米六三,穿高跟鞋挺显高挑,只是平时在余琅易面前,因为也总穿低跟鞋,对比下便显得纤薄娇小。浓密的长发柔顺垂肩,桃子般白皙脸颊,她有着一股奇怪的美韵,不显山露水,但若你仔细去看,便会发出一声惊叹:好美。

    她的五官秀致,眼是桃花眼,像一幕包容多姿的画,可媚可素可妖可惑可温婉可冷淡,随性塑造,游刃有余。

    公司里单身小哥哥可是很多的,一个虎头虎脑的摄像师大强笑道:“搞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聘来当跑腿,怎么舍得使唤啊。”

    众所周知,行政协调部就是跑腿的,任劳任怨,马不停蹄,所以虽技术含量不高,冲着体力活强度大,工资也还不错。但几乎每个部门都可以差遣,能坚持下来的很不容易,辞职率高。

    美视监理翟欣刚好路过这边,冷眼睨着唐鹭,但见这个女人今天的气质,和那天面试不同,看上去大方自如很多。她果然是那类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美的女子,叫人情不由衷、隐隐约约地跟着心动。当翟欣意识到这个,翟欣心里就很酸涩,难怪余琅易会那般地迷眷于此,必也是因着这点。

    翟欣看过余琅易的朋友圈,余琅易把头像都换成他们俩的合照了,而且看朋友圈,余琅易前些天带唐鹭去旅游了。

    翟欣瞧着唐鹭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猜着余琅易估计把东西都删掉,瞒着唐鹭一字不透。这样的用心呵护态度,显见是要跟唐鹭长长久久的,余琅易本来就是那种男人,对情感比较寡淡,有一个就是一个,不怎的去折腾。

    而晓得他若是放了就放了,怎么折腾也无意义,翟欣心里再酸也没办法。因为感觉出余琅易表面的清雅儒隽之后,是一股陌生的狠厉糙然。这在以前还没那般明显,以前的余琅易对她而言更多是英冷斐然,但今年回来见他,却发觉他变成了一个熟稳的男人,那种狠厉糙冽感便明显起来。

    翟欣再是喜欢余琅易,再是对他此刻的气宇和模样着迷,可也无能喟叹。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游移,是不是此刻被呵护的对象就是她,而非眼前的什么唐鹭。

    但翟欣没想去为难余琅易的女人,晓得他轻易逆犯不得,就这么着吧。

    她睨了眼唐鹭婀娜的身段,酸溜溜地点头示意,又笑说:“哟,瞧小吴你说的,好看的舍不得差遣,那不好看的就能差遣了?你们活动策划部这是妥妥的外貌协会啊!”

    这个Carrie监理说话蛮傲犀利,且又精明做人,对着不同分量的人不同面孔。一般人也都不敢招惹她,生怕工作打交道不顺畅。

    但夸新同事好看等等,只是缓解气氛的玩笑话儿,何况人小唐真的长得美貌身材又好,让人莫名瞅着就亲切。

    另一个同事忙解释说:“翟监理你是才回来没多久,不知道他,他基本每个新同事都说过这话,回头工作忙起来可就忘光光了!”

    唐鹭在旁边笑着接话:“放心,我手能扛大米几十斤,各位老师前辈有工作尽管招呼。”说着亦对翟欣礼貌笑笑。

    唐鹭已经想好了,不管余琅易以前和翟欣如何,反正他们也没发生过什么,而且现在她也和他分开了。所以唐鹭就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就算翟欣单方面知道,但唐鹭不挑破,只要一个人不懂就拉不起话题,然后便各是各,公事公办,其余不相干。

    大家哈哈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又松弛。

    翟欣只得睨了睨唐鹭,笑笑走出去了。翟欣倒也不想故意给他的女人使绊子,毕竟深知余琅易的性情,他若是无意,无论说啥做甚都没意义。来日方长,走着看吧。

    一会儿回到座位,唐鹭的钉钉和微信就被添加到了各种群里,大群、小群,小小群。这倒不是说她多受欢迎,而是加的群越多,意味着琐碎事儿就越多,越要忙碌。

    唐鹭在美视组群里,偷偷点开翟欣的微信看了看。翟欣的名字是千羽心,果然是那幅翩然的白羽毛鸟头像,唐鹭想到余琅易列表那个“xinxin”,有点酸味……不过已经双飞的渣男了,没必要去想这些。

    然后她把自己的朋友圈,设置成了不允许陌生人查看和好友三天可见,这样就不怕被看到了。否则她的朋友圈里好多和余琅易的相关,她点进去随手翻了翻,有时亲他,有时拍他背影,有时是余琅易强行揽过她一起拍下的。还有和余琅易睡觉时,趁着比他早醒偷拍的,他睡着后的样子。

    唐鹭是多么爱他。

    他睡着后浓眉斜鬓,丹凤眼眸阖下,勾勒着好看的弧度,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静谧感。她的手喜欢沿着他的眉骨到鼻梁到唇线,而后一直滑至男人的下巴和喉结。

    照片配图说:睡着的憨憨。

    就在前几天,她那时还多么地迷眷这个男人呢,连睡觉的样子都看不够。

    余琅易有时醒来也装作不醒,任她滑着,忽而滑到唇边时便蓦地叼住她的手指头,冷笑道:“这么早就醒,是想让我给你!”

    “想被做直说。”

    他早前还是很禁欲的,但如果察觉出来唐鹭想要,有时也会打破规律,随后硬挺身躯俯下,给唐鹭造就一个意乱情迷心花怒放的清晨。之后各个带着红痕的去上班。

    ……算了,干嘛还去想他呢。都和公主过了夜的男人,就弃之如敝屣吧。

    总之第一天上班还是很充实的,各种新鲜的空间自此打开。

    六点下班,唐鹭回到雷小琼的公寓,雷小琼今晚在外面吃饭,唐鹭就自己在菜市场买了些海鲜、蔬菜和菌菇,煮了一碗香喷喷的海鲜面。加了鲜虾花蛤牡蛎和香菇进去,喝一口汤,鲜美无比。

    忽然觉得,还是一个人住着爽快。唐鹭很喜欢吃海鲜,尤其做汤时加一勺子牡蛎,既补充蛋白又鲜嫩美味,而且还便宜,一勺就五六块钱,比余琅易买的那些深海贝类节省多了。但余琅易吃不了这个,一吃就挠痒过敏,所以之前她都很少买。

    也太幸福了吧。她发了条分组可见的朋友圈,第一天上班的惊喜感,我要好好努力。

    吃完了便收拾收拾,复习下今天做的各种笔记。

    晚上九点多钟,余琅易从云省回G市,出机场,一路开车回到陈旧的小区。

    到家一个小时之后了,上到三楼,发现房东已经把墙刷好,水电气也修理妥善。

    他开钥匙进门,隔壁小套的女生已经休息,他想到她一贯对自己的提防,现在唐鹭又不在,也不想打扰到她。动作就比较轻,进到自己那边隔套,脱鞋换鞋,然后把小行李箱往墙角一搁,进卧室瞅了一眼。

    熏黑的墙壁和阳台果然都刷新了,阳台门还给安了个新的,只是少了女人衣物日用的空间里,莫名显得寂旷许多。

    管她呢,老子他么说分手就是分手,别无二话。

    他凛了凛眉宇,自在沙发上靠坐一会,便走去厨房翻了翻。上次因为停电停水,冰箱基本给清空了,此刻只有几颗鸡蛋,一包挂面,和几罐咸菜、榨菜。他翻出看了看,下意识想冲卧室问唐鹭:“鹭鹭,上次那袋酸辣粉你搁去哪了?”

    忽然意识到那女人找了好工作,底气硬了不要他,顿又无语。刚才路上没停下吃饭,这会也懒得点外卖,随便取了两颗鸡蛋出来,搁进锅里加点水。几分钟后煮成水煮蛋,然后剥了皮,丢碗里,倒点儿酱油,就那么沾着酱吃两个算一顿。

    吃完脱了T恤和短裤袜子,直接光着走去卫生间洗澡。

    硬朗的一米九身躯,在灯光的打照下泛着淡淡光泽,麦色皮肤,腰腹上肌腱紧实,长腿挺拔。

    唐鹭搬走之后的卫生间,大玻璃镜子面前,各种杂七杂八的化妆品不见,显得空荡陈旧。只有余琅易的两三瓶洗面奶、护肤乳孤零零摆着。

    余琅易对东西一贯的原则是,用的简单可以,但必须精。虽然是当保镖,每天一身黑西装墨镜地站在酒店,但他的洗发水、沐浴液还有护肤品都是在专柜上买的,甚至有些国外直购。所以唐鹭才会经常看见一些全英文的包装,只是唐鹭也看不懂什么英文,男士名牌她更识的少。外面人亦并不知他对生活的讲究。

    不像唐鹭,都买个一两百、两三百的,偶尔也有专柜上的一些好品牌,那都是余琅易带她逛街时送她的。

    ===第44节===

    余琅易其实很看不上唐鹭的这些消费,可生活就是如此奇怪,她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这样跟他的名品混合摆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妨碍。反正住在一起就是了,都成习惯,仿佛她就是他身边的一部分。尽管对于各种讲究的他而言,对她的平凡和朴实更多是迁就,可他也没想着离开她。

    结果她却先行搬出去,再便强行分手,这么把他甩了不要。

    还忽然对他说什么:余琅易,我不爱你了,我就不爱你!

    呵,谁爱你了么?老子也不爱你。从没爱过就。

    看了眼唐鹭搁置在水台底下的小盆,心里仍有气郁,揶揄唇角,直接走到里面去冲凉。

    淅淅沥沥凉水洒下,冲淋着他精毅的寸发,他呵了口气。冲完出来,抹了把脸,拿毛巾擦。看到是唐鹭没带走的毛巾,就又扔回去挂着,揩起自己的擦。

    擦完直接光着走到衣柜,套了条内裤,余琅易闭眼爽快地往床上一倒。

    没她在,真别太他么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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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他吻住她,便觉得她是自己的唯一了◎

    54

    一米八的床,平时两人睡不显得挤,因为都抱在一起;现在一个人躺,也不觉得宽。

    余琅易脑袋枕着枕头,两条颀健长腿大喇喇搭在床尾,耳畔静悄悄的寂寞,却盖不住他胸中畅然惬意。忽而闻到一抹熟悉的淡香,他睇了眼脑后的枕头,原是唐鹭平时睡的,他就丢去一边,换了自己的枕上。

    往常出外省的差回来,头一晚两人都会尤其地默契和缱绻。这会儿必是早已经搂在一块了,唐鹭的两只小手会挂着他脖颈,两人脸贴着脸,无需多少言辞,只听见唇齿在柔情纠缠。

    那就是个容易娇羞的女人,并且害怕独处,从余琅易出外差之日起,便会在微信消息里变得特别温顺。每天晚上数着琅哥离回家又近一日,会给他发语音叫着甜柔的“琅哥”,像生怕他不再回来。

    等到余琅易真进门那一刻,开门能见到她两颗放光的星眸。更甚至在刚才进门前,就可闻到她给自己预留的夜宵,绝不至吃两个水煮蛋果腹。而从他入卫生间冲淋起,仿佛隔着门都感受到她雀跃的心跳。她在期待和等候。

    每次出差回来时,他们的呼吸便缱绻得似放不开,一晚上啥也不干,明明有两三个枕头,其余的两个都闲置了,只枕在其中一个上。当然,另一个晚些时也许将垫在她的腰下,给予她更多爱惜。

    竟有那么那么地想他,让余琅易都忘却了世上还有个叫“孤独”的玩意。余琅易若问:“想不想我?是不是每天都想我?”唐鹭便脸红,连说“不想,想你才怪呢。”忽而余琅易倾身把她压下,叫她小妖精,噙着嘴角冷笑:“让我试试就知道有没想?”

    却是根本经不起试的,他们似是天然的互相迎合,不到两下便奏响的旖旎旋律,便彻底暴露了彼此对对方的渴念。

    余琅易亦是很喜欢唐鹭的啊,哪怕在一起的生活是如此枯燥,她是如此平凡,平凡得只有自身的曼妙。甚至连快乐都不敢发声,轻飘的嘤咛却更为动听,仅有的几次放肆也都是在无人打扰的酒店。但他亦沉醉于泥淖,想起她,他的心魂便发软,对她狠硬不起来。

    此刻已然深夜,空调开始渗出冷意,25度也只有她不在的时候才开得起,否则唐鹭怕凉。余琅易揩了揩被单,某种惯性使然的悸动凝集在一处,让他的被单显出痕迹。他已经许多天没见她了。

    他辗转翻了个身,破天荒地打开手机去翻了翻朋友圈。平日他除了偶尔随手转载资料,无事一月都难得翻一次。然后便看到唐鹭八点多时发的一条:第一天上班的惊喜感,我要好好努力。

    呵,他颦眉戏谑。可怜儿又可爱可恨的小虫。蓦地搁了手机,合眼睡下。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晨光透过帘子打照进来,照在床上睡着的余琅易健硬脊背上。把他光着的脊梁打出一道暖色光泽,余琅易正觉着这女人怎这时候还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唐鹭枕头——昨晚撇开,不知道何时又被他捡了回来,梦里他还以为是她颈下的小可爱。

    他靠在床头,捋了把根根竖起的短寸,端过柜子上的水喝了几口。心里又很无语,想起她每天清早从他怀中睡醒来,粉嫩的小脸儿,堆着蓬松的长发,娇羞地捂住肩,揩过旁边的衣物穿起。然后洗漱啊蒸蛋啊杂七杂八,忙碌着出门去。

    余琅易坦白,他就迷恋唐鹭的乖娇了。她的发丝带着馨香,脸埋进去似包容而亲柔,唇衔住了是啄不尽的芳香和甜润,然后一切的柔情蚀骨便从这里开启。

    做是男人与女人促成相伴的天性起始,他每每沉醉在那极致的甜蜜中,听着她缱绻的声息。他吻住她,便觉得她是自己的唯一了,那般的惹人疼宠,是依偎着他、化解他孤独的甜糖。他愿意给她所有最好的,给予他所能倾尽的更多温柔。在那朝夕往来的过程中,她怎样对他耍性子、拿乔甚至无理取闹,他都心甘情愿去迁就和漠视。

    结果现在这个唯一的女人,却不要他。

    余琅易点燃一根烟,抿了大约三分之二便掐灭,自去卫生间里洗漱,换好衣服便出门去。

    外面的日头正盛,五月的G市正式进入了盛夏,阳光从早上七点多钟就刺眼。余琅易今天本来是晚班或者调休,但他给调到早班了,反正在家待不住。

    下到小区院子里,听见一道轻盈的女生说:“阿亮,你再骑过来一些呀!”

    叫阿亮的小伙答:“这就两步,你自己走过来不行?”话虽说着,电动车却已骑去了楼道口。

    “不行,我就差这两步不爱走。”女生攀住他肩膀坐上后座,一对小情侣便往外面上班去了。

    余琅易冷眸睇去,哂了哂唇角,然后拉开车门,一探身坐了进去。

    第二天的上班开始,唐鹭就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早上九点上班,她8点45分左右到公司,打完卡在座位上喝了一盒牛奶,啃两口面包。楼上财务组的电话就来了,让她帮忙提取一份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唐鹭才刚入职,许多资料库的权限还没对她开启,等她找到组长柏冬获得了授权,结果材料还没打完,项目部又给她发来20多页的合同书,让检查检查错别字和排版,20分钟必须打完送上去。

    唐鹭于是忙得脚不沾地,一上午楼上楼下的飞奔着,期间还差点在美视组门外滑了一跤。

    然后被上次见过的一个面貌刻板异国男同事扶住了。那位男同事竟然还记得唐鹭,对她自我介绍说,他叫王大唐,来自英国,今年二十九岁,上次唐鹭面试时他见过她,对她印象很深。等等。

    一米八多的瘦高身躯,高挺鼻梁,络腮胡,说着弯下腰帮唐鹭把地上的材料捡起,开玩笑说每次见到唐鹭都是帮她捡东西。

    唐鹭听得,很是感谢了几句,然后便对王大唐弯眉笑笑,在王大唐的失神中匆匆忙忙继续跑开。像一只在瑰丽疆土上翩然飞跃的彩色蝴蝶。

    唐鹭觉得除了面试那天的高管们比较严肃,其实同事们还挺好相处的,大家来往只要在规矩范围内,都比较大方自在。

    中午吃完饭只休息了十五分钟,就又开始忙碌起上午未完的琐碎。

    等到下午,唐鹭便自制了一个excel表格,把各个部门按楼层的远近从左到右排列过去,然后底下再分为“待办”、“急办”、“已办”等列框,这样她就可以一目了然哪个部门的时间最急,怎样的送材料路线比较节约时间。下午虽仍旧忙得应接不暇,连坐下喝杯水的五分钟都奢侈,但总算不至于像上午那般热锅上的蚂蚁乱窜了,稍微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多整理完桌面和柜子,下班回去随便吃了个饭。

    九点多雷小琼陪完她老妈回到公寓,哀嚎着栽倒在沙发上。说一直跟着的一个客户,好容易快要成交了,却临时被另外的同事抢了单,她老妈雷娟再继续这么逼着,她快撑不住了。

    雷小琼对那个小伙压根儿没感觉,这么硬牵扯实在尴尬。绝望地抱着唐鹭的胳膊说:“鹭鹭,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可别被逼着回去嫁人生子,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打拼是为了什么?”

    一边说,一边搜起了交友网,准备花钱雇个男朋友,就跟她妈说自己有对象了。

    唐鹭见她两颗大黑眼圈,委实可怜,要是还和余琅易在谈,早就叫余琅易帮她去冒充了。

    可她在这个城市也没认识几个男生有交情。

    她忽然便想到了魏邦,说道:“要不我找余琅易的保镖同事,让他装作你男朋友去应付下,总比网络上的靠谱。”

    雷小琼当然是好啊,连问:“方不方便,要不方便算了。”

    唐鹭说:“就上回旅行前,你跟我逛完超市,一起去他们酒店楼下遇见的那个。我记得他是没女朋友的,应该还蛮方便,我明天上午问问。不过要背着余琅易,我可不想和他有交道。”

    说着嘟起嘴来,没有一分一厘留恋。

    雷小琼本来都忘了,被提起便隐约有了印象,好像记得是个清俊高挺的男子。连忙答道:“真方便就好了,等送走了雷娟,我请你俩吃大餐!”说着重重吁了口气。

    第二天中午,白金酒店的员工茶座里,几个交了班的兄弟正在吃茶点,一边聊着最近热门的臂力健身项目。

    忽地魏邦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诧然道:“哦草,鹭鹭嫂子给我发消息了!”

    余琅易正凛着剑锋眉,淡漠地握着一次性的咖啡杯。一连几天下来,他的容色冷郁,大伙儿在聊天说笑,他也只不咸不淡地散漫回复几句。

    本在睇着外面的天空,听耳畔说唱音乐若有似无。见魏邦看过来,猜着唐鹭那女人怕不是也熬不住了,这便私下跟魏邦打探自己消息。

    他的嘴角有些发干,大抵上火了。眉宇间似有光芒浅掠,讽刺道:“看我干啥,你俩爱发啥你俩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结果魏邦却没吭声了,只默默在摁着手机屏幕,显得很紧张很庄严的模样,搞得大家伙儿气氛都逐渐不对劲。

    魏邦先在微信里问了唐鹭好,又接着说道:“鹭鹭嫂子是不是问琅哥的消息?我跟你说,琅哥那天晚上的确有不对,不该因为和嫂子分手难受,就去酒吧里挥霍,破罐破摔,还和人公主跳了一段舞。”

    “但是我敢说,他对你的心意是绝对坚定不渝,他就因为太难过了才这么着。这两天我瞅着他眼皮都有点厚,脸色发青,估计是没睡好,真特么太可怜了,孤苦伶仃。听说鹭鹭嫂子搬出去住了,还是别和琅哥吵吵,大家都看好你们一对来着,赶快和好吧这就!”

    呼……唐鹭坐在楼下的员工食堂里,享用着可口的午餐。原本只是想和魏邦说起帮忙的事儿,结果没想到魏邦蹦出来这么一长窜。

    什么叫挥霍,叫破罐破摔,还和公主跳了一段舞。

    唐鹭都没和余琅易跳过舞、蹦过迪。他眼皮厚、他瘦了是他自己不好好睡,关她何事,他要真爱她、真爱一个人就不会做破罐破摔的事。男人就不要用爱做为自己放纵的借口了,越用借口越显得渣。

    唐鹭原本对余琅易已经平息下去的气焰,顿时又汹涌起来。

    她便回道:“我不是打听他的,分就分了,没什么可说。他爱怎么去都是他自己的自由,以后你也不用叫我嫂子了,直接叫名字吧。”

    “我今天找你是想叫你帮个小忙的。”

    魏邦:“好吧,那我不劝了,总之琅哥他真是对你一片赤诚之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你会看明白。”

    “有什么事儿只管说,一定尽力。”

    唐鹭就跟魏邦简单说了下假装雷小娟男朋友的事,说自己闺蜜的妈带着个小伙来,硬要把两人扯一起,问他能不能装半个小时男朋友,把她妈哄回老家去。

    魏邦之前就听余琅易说过此事,说唐鹭闺蜜把她借走搬出去了。他下意识问道:“行啊,不会是你上次一起在酒店门口的闺蜜吧?”

    唐鹭说是,又问可以吗?

    魏邦感觉态度都有些紧张了,他一直记着当日那个率性爽朗的姑娘,没想到还真是她。

    只觉得任务重大而神圣,连忙答说:“没问题,你们瞅瞅什么时候需要,我调个班就行。”

    唐鹭便谢过了,又再次强调他以后不许叫嫂子,也别把这事儿告诉余琅易。说事成后闺蜜请吃饭。

    魏邦奉如圣旨。

    聊完抬起头,才发现大家兄弟几个都在瞟自己。他怔了一下,忙道:“怎么了都,这么看我?刚才聊到哪了,说到练二头肌是吧。”

    一个兄弟凉凉唏嘘:“你说你在聊啥,你这聊天的表情就不对劲,一忽儿笑,一忽儿屏住呼吸,不知道情况的以为你在跟谁谈恋爱。是吧琅哥?琅哥正主儿还搁这坐着没吭声呢。”

    余琅易噙了嘴角淡笑,隽脸上的表情更加清愠了。

    “我随便,哥不要的女人,爱咋作任她作,还能守着她一个是怎样?”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唐鹭是何时加上他兄弟微信的。这个女人,到底私下添加了多少男人的号,特么的一个接一个没消停。如果是打听自己还好,可看着魏邦小子的表情,就明显不是。

    魏邦明白误会了,只怪心里对那个闺蜜下意识太紧张,就茫然道:“不是我,是鹭鹭她不让说。”

    唐鹭不是不让叫嫂子了嘛。

    兄弟们惊愕:鹭鹭……

    称呼都这么腻歪了,就算琅哥不要,分手了,也轮不到你这么上赶着去续班啊。

    魏邦也很为难,对余琅易解释道:“琅哥,可不是这样,是鹭鹭她让我别跟你说。我瞅她语气还在生气,刚还帮你劝了她几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小子?劝……余琅易倒不怀疑自己兄弟真心帮劝,只对他能力实在怀疑。

    英挺身躯从座位站起,蓦地想起魏邦经常对他叨叨着,唐鹭是最适合做女朋友的姑娘,琅哥多好福气,以后如果分手了七七八八的,却又酸味涌起。

    便做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挑眉灿然笑道:“都分手了,爱聊聊去,我没意见。”

    然后去上班,上完班这天晚上没回去睡,就睡在了酒店。结果晚上通常都睡在酒店的魏邦,这个点钟却没回来。

    ===第45节===

    第55章

    ◎我爱你我坦白,说过气你的话我每次也后悔◎

    55

    魏邦是去买衣服了,他中午和唐鹭聊完就一直梗着事,晚上下了班直奔商场,一连气挑了好几套衣服。

    魏邦出身北方小城镇,平常家庭,不富裕,当过兵,退伍了。退伍费给家里盖了二层房,再给老妹留点嫁妆,其余就没啥积蓄,好在会省钱,人也耿直。当年来应聘这家白金星级酒店的保镖,是余琅易面试的他,所以平素对余琅易十分仗气。

    人在国际大都市,做的又是经常见各番人物的高级保镖,免不了得配上些名贵家当。不嫌多少,装裱门面的得至少两三件。

    往常魏邦逛街都喊上余琅易一道儿,毕竟余琅易很会挑东西,基本上不管什么衣服什么香水手表,一排儿地挂在那摆在那,余琅易敛眉睇一眼,就能轻轻松地挑出最衬你气质的。

    而且有他在,冲着那副顶级颜值,导购员不管大婶小姐还小妹,都特别殷勤周到,还常主动用自己的员工卡给他们打折。

    你别看琅哥平日寡漠少笑,可眼光是真好,这没点功夫底蕴一般人做不到。所以魏邦逛街就喜欢跟着琅哥,请他当参谋。

    可这不是唐鹭不让说嘛,他就只好独自去了。买完看看时间,也就没回酒店,直接去自己的公寓睡下了。

    余琅易躺在酒店1307的寝室单人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眼看着都十一点多钟,那小子还没回来。

    莫不是在躲自己。

    他记起白天魏邦和唐鹭聊天时,正襟危坐,时惊时赧时笑的表情,心里就不是滋味。

    余琅易嘴上没说,其实只有他最知道唐鹭那些撩人心魂的魅力。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发怒时的凶嗔,高兴时的笑颜,甚至是普通的吴侬软语,都能够荡动人心,更遑论她的撒娇、她的眼泪等等了。这个女人发出的文字也都能跳进人的心里,让人起波澜。

    余琅易的醋劲就又犯起来。寝室两张床,另一张此刻无人,男人靠在雪白的床单上,躺不住,蹬腿坐起捋了捋短寸。

    魏邦说的没错,他的眼皮有点厚,没睡好。余琅易是典型单眼皮式丹凤眸,睫毛却细密,平素淡淡虚瞟着,可若聚起光来,便显得认真而热忱,又或者凌厉深刻。看一眼,直戳入心,勾魂动魄。

    他这会儿就很深刻。

    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对女人醋劲如此狭隙,爱情于他真的可有可无,就跟今天多吃一顿青菜明天少吃两颗花生,并无任何感觉。余琅易甚至可以对着家庭影院的大屏,面无表情地看完一部SS级限制级颜色片,而毫无波动,继而起身去打沙袋、去敲击电脑代码。他在那时有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或者便哪个有胆接近他就哪个,又或者必定是要各方面都完美无瑕的家世容貌匹配,而他的初次,亦可能就留给新婚初夜的那个女人。

    直到遇上了唐鹭,多么平凡又怯懦的存在,却又犟硬,他甚至起初并未把她放在心上,后来却闭上眼封住耳全都是她的一颦一笑,生生息息。只要唐鹭不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余琅易就忍不住地瞎猜忌她,或者在和谁,或者在干嘛,甚至还能疯批地勾勒出若干画面。

    跟魔怔了似的,唐鹭鹭就是他此生的软肋。

    只大晚上的,余琅易也没想着去打探魏邦。毕竟白天都说了无所谓,随便聊,免得回头觉得自己怀疑他。

    余琅易便划开通话列表,看了眼唐鹭号码,想了想又退出。他太是了解这个女人的拧脾气,吵完架不哄好,给台阶她都不肯下。电话大概率不接。

    回忆起她那天说的不爱他,“余琅易我不爱你了,我就不爱你!”心里仍气郁的不行。想他堂堂余家二少,身家近百亿,却多少回对她失了男人尊严,绝不次次没底线。她再气他,也不能说出那句绝情的话!

    余琅易啮齿怒容,把手机丢去一边,往枕头上一倒。

    过一会却又把手机拿起来了,沉默稍许,给唐鹭发了条微信:“搞什么,跟我过不下了,改去撩我兄弟魏邦?他就能比我好,存心气我?”

    发完抱着后颈在那等,丰俊的额峰下,整张隽脸都是冷意。方才胳膊无意中摁着遥控,室内的空调打在17度,他硬实的腹肌上些微毛发竖起,内裤忘了带换洗,只穿着外面一条运动短裤,隐约可见与之身高相衬的磅礴。那磅礴恨不得此刻宠着她,叫她非他不可无力折腾。

    已经许多天没联系了,他想他的用词应该还算委婉,既不显得自己找借口、忍不住主动联系她,也不会太苛刻,端看她什么态度再说。

    夜晚十一点多钟,公寓里,唐鹭正在小床上练习瑜伽。白天太累了,她要做做瑜伽放松运动。

    唐鹭的姿骨韧性优秀,虽然瑜伽只是上学时业余练过,但不管多久没练习,捡起来练时动作仍然下弯开叉,没有不会的。这一点余琅易每每在和她亲密时深有感触,不管余琅易怎么掰扯,唐鹭也能自如迎合,因此两人在动作方面十分协调融洽,快乐自不稍说。

    音乐开得轻柔舒缓,她穿着运动内衣和短裤,弯着左膝半侧身,将右腿往臂弯里抬。因为身姿前趋,便显得愈加婀娜,以前在一块住时唐鹭很少练,就羞赧这婀娜。

    一时听见提示响,担心是否工作上的要事,便忙停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却是余琅易的消息。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够看见他蹙郁的眉眼,以及那张写满醋意的隽颜。

    唐鹭就不想搭理他。八九天没见面了,即便上一次冷战半个月,可仍几乎每天都在一屋,这次她竟能如此适应,原本以为的心肝撕裂也并未出现。

    唐鹭真的再爱过余琅易,眷过他,想起他最近做的那些事、说的这些话,她便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忽然发现一个人的生活也是很清爽的,比如下了班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练瑜伽,发呆,学习工作新技能,各种。而不用去给他洗晾换下来的衣物,不用去管厨房的碗筷、抹桌子,拖地板……时间都是自己的。

    唐鹭猜魏邦估计没和余琅易说事情,否则余琅易也不至于大半夜怀疑,顶多只是知道她和魏邦发消息了。

    本懒得回复,可又想看他说些什么,唐鹭便回了句:“我和谁说话是自由,你没资格管我。除了次次怀疑我劈腿勾搭男人,你还能怀疑什么?”

    “你能怀疑出来的,都是你自己做过的,我不想理你。”

    ——语气冷淡,到底心里那股气窝着难受。他那天晚上多张狂啊,他像个熟稔倜傥的纨绔公子,一晚上挥霍大几万块,他还说散伙就散伙,和两个公主双飞,完美!

    然后唐鹭给调成静音,不去管了,默念着频率继续瑜伽呼吸。

    余琅易等了一会没动静,结果却看到这么两句,脑袋里顿时冒出她是不是在跟谁的想法。他想他刚才语气够可以吧,没说什么重话,这回复的啥态度?可又不想打给唐鹭,他也仍然生她气。

    更气滞了。

    男人便摁着键盘,说了句:“哔哔什么小骚货,你别玩太过。说好的试分手,这伙还没正式散,就乱勾搭!”

    “想勾搭也别扯我兄弟,难道叫我搁旁边瞅着你俩,你就舒坦了?你一整个人我哪里没要过,真想劈腿劈远点。”

    散伙明明是他说的,谁想劈腿了,没有爱情自己就不能过吗。

    唐鹭真后悔在西北旅游时帮他,现在吵起架来他又多了一道说辞。唐鹭回:“过分,余琅易,我找他自然有我的事,与你无干。并不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太狂妄自大,再要这么惹我,你我至此断绝。”

    瑜伽也做不下了,屈起的腿蓦地搭下,抓起旁边一只小玩偶甩了出去,想了想又抓回来抱住。

    抱着稳稳心,擦了下酸湿的眼角。

    她原还指望他能说什么,毕竟魏邦说他瘦了,结果还是这样。可真的太气了。原来爱情崩散后真的会面目全非,就算之前再如何斗嘴,他们也曾有过许多恩爱相濡的过往回忆,在她心里的余琅易,虽然吵架容易翻脸,可他亦是隽朗高大呵宠的男子,于她那般亲昵。为何现在闹分手,便次次以互戳结束。

    每一次和他吵起架来,都这么伤心呢。

    唐鹭又发了一句:“余琅易,以后你不要再来和我联系了。”

    余琅易亦非常生气的样子,瞪着手机屏幕,哂了哂单薄的唇角。无语可说。

    末了硬着心肠回过去:“当初对老子五迷三道的,问你想不想在一起,说想的不是你?在西北赏月说爱我,愿意一直陪我的是谁?耍得我这么痛苦你舒畅了……”

    后面的那个省略号,像是包含了几多怨念。

    可他哪里像会痛苦的男人,明明可潇洒了,唐鹭自己也委屈啊。算了,关灯。

    余琅易本来是想她的,原以为出去个几天回来,再给唐鹭带点儿礼物,到她跟前态度诚恳地道个歉,两个人继续恢复如初。

    毕竟他心底里是多么地在乎她。可谁想……这事儿特么根结还是在王曜那二人,好巧不巧刚好在酒吧里拍了照。

    要知道,唐鹭那女人的心眼不比自己粗多少,一样狭隙爱吃醋。

    余琅易便给老家助理发消息,说:“睡没,事儿查得怎样了?”

    助理小崔很快回复:“还早,琅总也还没休息?第一桩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那王曜和裴顺开了家商贸公司,是啥事来钱做啥买卖赚就做啥。我找个兄弟给他们下了个套,让他们赔赔本,后果不大,凑合过去。”

    余琅易对小崔有恩,小崔对余琅易是肝脑涂地,做事儿只有做到尽善尽美,没有多余的问话。

    余琅易颔首点头,小赔点算过去,再有第二次便别怪爷手狠。又对着话筒凉声问:“很好,第二件呢?”

    空调风吹着,听在那边丝丝响,小崔其实也不懂琅总为什么要瞒着周太等家人,去南方干那份保镖。可琅总做事儿自有琅总的道理,听吩咐就是了。

    小崔跟着琅总这么久,从未从琅总口中提过什么女人的名字。尽管周太那边有说他女朋友是姓翟的姑娘,可琅总本人这边一回也没提过,只头一次对小崔说起“唐鹭”,还说是“男朋友帮还的债”。

    小崔因此尤其上心,准备亲力亲为,应道:“唐小姐的债查清楚了,她父亲当年起家本钱借了高利贷,债主是镇上一个有头脸的,后来父亲失事还不起,就以她亲事抵上了。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又答应宽限几年还钱,估摸还差十几万,这事儿我准备一两天内自己去还,左右一趟飞机的事。”

    这说的和唐鹭差不多,小子还是挺靠谱,余琅易回复道:“事办得不错,回头涨你奖金,早点休息吧。”

    小崔尚在犹豫其他的话,只好应道:“好的,琅总也早点睡。”

    余琅易退出聊天框,想了想,又在搜索条搜了一下“莉莉酒吧”。不晓得为什么,再次见到老钳,他还是被勾起了探究的念想。

    也许潜意识里的自己,还尚未真正地放下调查。再加眼下和唐鹭的关系闹成僵,因此余琅易这次回来,暂时还没对酒店提出辞呈。

    搜索下拉页面,冒出一排相关文章,余琅易点开几个G市的城市公众号,看了看内容。几篇文字都差不多,多是说老板娘叫钟岚,早年在国外,当过模特,也接触过影视圈,见识丰富,追求自由,如今回到国内,想做个简单轻松的事业,让女性们在忙碌的生活中得以有放松的去处等等。无甚更深的内容,余琅易便退出了。

    夜已深,然后想到查唐鹭的手机定位,他查了一下,地点在罗兰公寓,那块位置在他小区相反方向,猜着应该是雷小琼住的地方。如果是雷小琼住的倒还好,谅她也不敢跟谁胡来。

    他就闭上眼睛睡下了,有账明天醒了再算。

    许多天睡不踏实,今晚上豁出去和唐鹭联系,虽然被气出一口老血,却莫名地困倦浮上来。

    梦中竟然还和女人牵手了,梦见带着她去沪都游玩,两人先坐了摩天轮,在摩天轮上余琅易吻住她,道了歉。后来不晓得怎么着,又到了迪士尼,余琅易变成了王子,唐鹭则穿着鲜艳的裙装,和一双漂亮精致的水晶鞋。

    他们站在人群高处跳舞,唐鹭跳得翩然若蝶,可余琅易眼神犀利,他一眼就穿透她的底蕴。晓得她脱下华美裙子后,将变成灰姑娘原形。可他还是衷情她,他仍旧想拥着她亲吻,等到回家,他要将她感化了。然后带她去见他母亲周太,那个也不算刀子嘴也不算豆腐心的周太,余琅易要花一大堆的说辞,去说服她接受自己的女人。当然,周太不接受也无妨,他俩的生活碍不着谁。

    余琅易在梦中,高挺儒雅地站着,睨着唐鹭启唇说:“Cinderella鹭,我向你坦白我爱你,我也不憋着了,说过气你的那些话我每次都很后悔,可你冷落我我也难过。原不原谅你给句话,别搁这耗了,就我们的小王子,我看也等不了多久日子。”

    Cinderella是灰姑娘之意,英语、普通话和东北口音夹杂着,连余琅易自己在梦中听着都觉得荒谬。

    其实余琅易说话字正腔圆,鲜少带东北口音,只时而逗逗唐鹭,或者吵架气她时才用上几句。蓦地从梦中醒来,发现昨晚空调一夜17度未关,房间冷得似深秋。赤着身板只着一条短裤,些微的有些着凉,可人却是睡足了的。

    便揩了揩落地的床单,站起身,心情竟然舒愈了。他觉得他还是想她,还爱,随便吧,人一辈子总得主动追求一次?

    大早上外面太阳当空,魏邦拎着几个大购物袋回到酒店,准备换衣服上早班。

    今天的任务是要去一个高端会议的大会场,大伙儿必须着装整肃。余琅易正在换皮鞋,他的脚板大,个健挺,刷得漆黑发亮的鞋面,内搭黑棉袜,衬一身西装英挺隽逸。

    应该刚冲了个头,寸发看着清爽又硬朗,凤眸明晰,显得精锐生风。

    魏邦进来打招呼,讶异地说:“琅哥,昨晚终于睡了好觉?”

    余琅易睡醒倒也不瞎想了,晾魏邦并非那种敢撬兄弟墙角的人,而且他忽然记起当初误会唐鹭和王曜的一幕,一时都纾解。

    瞅见魏邦手提衣物袋,边说话边打哈欠的模样,淡漠揶揄:“昨晚去哪嗨了,大早上就这么哈欠连连?”

    魏邦赧然地抖了下肩:“哪能呢?昨晚去买衣服了,买了几套,路上喝杯奶茶,结果一宿没睡实。”

    或许奶茶不是唯一原因,就他莫名其妙睡不着。

    余琅易挑眉轻笑,一副大度豁达模样:“换了西装下去吧,今天开大场,会议上可着点精气神!”

    魏邦点头应是,想了想,又忽然感动于琅哥的信任。瞅着琅哥那两道凝蹙的剑眉,当真好几天没真正开颜过了。忍不住,便又说道:“那个……琅哥,昨天鹭鹭她发消息,是让我去给她闺蜜装男友,应付相亲的。她还在生你气,不让我告诉你,也不允许喊嫂子,我就没好直接说。可咱们是好哥们,我觉得这事儿也小,和你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别告诉她。”

    呵,原来就这点子事,早八百年西北旅游时余琅易就看过。余琅易蓦地只觉气血通畅开来,想到昨晚上对唐鹭说的话,又生出懊悔。

    拍拍魏邦肩膀:“你小子,也真够能折腾!”然后便拿了手机下楼去。

    今天是周五,光阴飞梭,一眨眼唐鹭就已经上了一周班。

    因为适逢五一,周一刚好用作假期,这周只上四天班。眼看着15号就要发工资,必须提前一周审核员工的绩效考核表,再加上OA卡得不行,后勤协调组忙到焦头烂额。

    唐鹭检查了一上午手头各部门员工的表格,有无填错、缺漏等等。虽然她才来了几天,这些形式上的也得填,她就很认真的写了一份入职心得。等全部提交上去,行政主管审核后,又交给财务,唐鹭继续又帮财务部门做了很多琐碎。再加上法务部的一些资料存档,一早上忙得,到了十一点多才有空坐下来喝杯水。

    不过她觉得这样挺好,因为可以帮自己变得更充实,从而度过某个过度的时期。

    结果就看到余琅易在十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了。

    ===第46节===

    昨晚的没理他,今天又发什么?不都已经决绝了吗!

    她点开进去看了看,却见余琅易说道:“鹭鹭,乖宝,上班怎样了?忙不忙?”

    “上周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嘴快,冲口而出说那些气话,真心诚意地跟媳妇儿说道歉。求原谅。”

    透着满满的认真和祈好,像是用脸摁在屏幕上打出来的字。

    哼,没有用了。唐鹭揉了揉微肿的眼睛,是她睡前用热水袋敷的,否则哭得今天见不了人。

    那般冷毒的话,他余琅易的吵架噎人功夫是修炼得更上一层楼。

    唐鹭根本无语可说,她便回复了一把刀子过去:“已分,勿扰。”

    那边余琅易看见匕首小表情,却噎了噎嘴角,眉宇间镀出亮泽——分就分了,老子重新追你成吧。

    学着追求你,平生头一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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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他就想她,以一种重新审视的角度。◎

    56

    上午的商业会议开到了中段,余琅易站在主会场外面的大玻璃镜前,他把兄弟几个安排在里面了,自己出来给唐鹭发会儿消息。

    修身的笔挺西装,因着肩膀宽,人又高瘦,衬得脊背尾部些微上翘,很是成熟冷冽的男人味。一手插兜,一手瞪着屏幕,等了十几分钟,本以为唐鹭死了心的不搭理自己,总算给回复。

    肯回消息他心里还是满足的,至少对他还留有一点情意,否则一个字儿不吐,那才是真狠绝。

    发刀就发刀,有气生总比不搭理好。

    他昨晚睡得沉,今天心情跟着舒愈。从云省回来后,余琅易就跟杠上了似的,明知那女人不在不可能出现,偏偏下班就回去,在那安静的出租房里待着,一连几天没睡踏实。每晚上先撇开唐鹭的枕头,过后又拎过来靠着,再这么磨蹭下去,那枕头就该只剩下他自己的味道。

    也就昨天看唐鹭给魏邦发消息,惦记着这小子有无猫腻,才在酒店寝室宿了一晚。

    余琅易咬了咬牙,又接着解释道:“分了也总得给个说话的机会。那天晚上真是去盯梢人,那货之前见过,就上回带枪的一次。我瞅见他还是感觉不太死心,就跟去酒吧盯着了。怕他认出来,叫几个姑娘挡挡视线,当时压根儿没心思管其他,眼睛光顾看那边。裴顺发群里,第一个想的就是给你解释。”

    “结果猛一个听你说不爱我,唐鹭鹭,我TM,谁受得了。你必定想不到,我心里只觉得一颗石头破碎了,痛得一扎,当下说了几句狠话。可老子什么也没做,后面直接回去了,不信你问几个哥们全都能作证。”

    打完字发出去。算了,掉份儿就掉份儿,也就在她一个人面前没脸。以后娶回去搁家里当媳妇,小姑娘小崽生几只,一辈子是夫妻,还怕对她一个人没脸么?

    OUR公司。

    前台玻璃墙后的位置上,唐鹭一幕不错地盯着看完。理智告诉她,别去看,这个男人的辩驳口才早已非第一次见识,从最初同居恋爱到现在,多少回了。

    是的,他们就是先同居才恋爱的。一开始可没什么爱情,现在回忆起来都不知为何就走在一起。

    唐鹭也已不再像先前那么单纯傻气了,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二十二岁。

    可眼睛却管不住地盯着看。悄悄说心底话,昨天余琅易给她发消息,她本是些微悸动的,尽管不和好,至少是他先想起的她。若真如魏邦说的死心塌地、坚贞不渝,唐鹭也能看淡开来,不那么生气,结果他却句句诛心。

    那边组长柏冬叫道:“小唐,这会儿手头事情忙怎样了?二十分钟后开个周短会,下班前,就几句话。”

    唐鹭连忙答了她一句:“好的,我先准备。”

    下午除了忙工作,好像还得开部门学习会,要在本楼大会议室里放映PPT,有时还会有宣传部的摄影师过来拍照,刊登在集团期刊上。每周轮一名同事,新同事会优秀安排,轮到唐鹭估计得下个月。

    唐鹭都已想好,轮到她时,她就讲生活与创意的转化议题,所以她决定周末在家给自己先买几本基础书,有理论垫一垫能说得更好些。她一进公司,就抱着想法儿表现自己,为以后的调岗做准备了。有时机会不一定掉在跟前,但如果机会离得近,不妨主动伸出手去抓取,抓一点抓一点,抓得次数多了自然好运也多。

    随便回复余琅易:“已分,勿扰。”

    这次连刀都懒得再发。没意义,随便他说。

    眼泪不是白掉的,气也不能白受。

    余琅易的磨叽功夫却是了得,也不管她有无在看,只要给回消息就行。他站在窗边睨了眼外面的绿树,又给她发两张照片,说道:“分了总可以做朋友。这次出差Y省保单,给你带了两个首饰做礼物,没裴顺那一出,我一回G市就打算给你。图先发你看看,下班我去接你,给你送过去。”

    唐鹭点开他发的图片,一个是粉色冰晶的水滴形吊坠,玫瑰金的链子,精致莹润的粉晶如梦如幻;一个是剔透水绿的翡翠手镯,质地上乘,通体流光。

    唐鹭有旧同事做玉石销售,很早前也给余琅易买过那颗墨玉的吊坠,晓得一些玉石知识。只这样看着图片,就知道价格一定不菲。

    而且余琅易也深谙挑东西,这两枚首饰,唐鹭一看便挪不开眼。唐鹭的锁骨很白很美,她偏瘦,坐卧时胸前两道淡淡的横骨,可两朵云软却樰白而饱满,在那中间勾勒出心形的凹涡。如此一枚粉晶的水滴点缀其间,一定更为媚惑动人。手腕也细白纤柔,这样的颜色最是衬托她了。

    狗男人,不都快要回东北种地了的,哪来这么多钱消遣。

    唐鹭就硬气地回复道:“不用送,我不够可爱也不配,留着送其他人吧,比如送你双飞的两个小公主。我一会还要开会,别打扰我。”

    这个女人真绝,逮着话题便咄咄逼人,最近底气是越来越大了。

    余琅易的傲漠,使他看不明唐鹭是块未开垦的璞玉。她只是先前见识太少了,给她一个大空间,她也能蹭蹭地融入和攀爬,她就没带怯懦的,自有一股子撞南墙的劲儿。

    之前爱余琅易,爱得入髓入骨,生怕他离开自己,怕他不在。可当她已经形成要与他分开的准备后,反而开始适应起了独立的决策。

    余琅易却是沦为自以为能剥离,结果发现根本离不开她的那个。

    几十万的翡翠,送他么的哪个公主?猜着她一定嫉妒两束玫瑰了,也怪余琅易,为着在G省圈子装得像些,再加上这女人节省成狂,素日里日子过得简素。竟然到这次旅游才发现,连与她在浴缸里沐浴都不曾有过,租的房子旧热水器只够洗一壶,别说浴缸了,站脚都嫌挤。

    之后既准备追回她,就逐渐把这些补回来吧。

    男人清了清嗓子,又手指摁键,缓和语气道:“说哪个公主呢,我除了送你唐鹭鹭,还能送谁?那天晚上两束花,我回神过来才知道,真不是故意买的。双飞更别提,十天没做暧。”

    “老婆我错了好不好,晚上见个面,当面和你解释。再不见你哥要烤成柴干了,昨晚吹了一晚冷风,今天嗓子都发哑,想念你褒的汤。”

    话说着,竟破天荒发了个双手合拢求饶的帅和尚头像。手绘的,也不知事前从哪搜来。

    还别说,他那推得一厘米多长的短寸头,搭着一米九笔挺隽逸身躯,还真有点那么感觉。

    以前余琅易多高傲一男人,就算吵架想和好,主动对她说话,也都是高冷傲漠的,或叫她“鹭鹭你帮我拿件T恤”,或者帮她挂个衣服什么的。高贵头颅昂起,只动作不说话,忽而在拥挤的阳台上触碰,便不管不顾地兜住她腰,用清朗的下巴抵住她问:“还气?能气到地球末日不理我,气到我主动说想你?”然后唐鹭便看到他挺拔鼻梁下,爱心形的好看鼻孔,是了,他无有一处不美不隽,微微张启的唇更是清泽迷人……就这些已经是极限。

    几时如此无底线啊,那和尚垂眸,袈裟披身,只差下跪了。

    唐鹭心微微的有点软,却又想到他昨晚冷讽自己的劈腿。要开会了,她起身边最后回复一条:“不许来,我加班。”

    “我也不想见你,我恨你余琅易!”

    不晓得怎么的,站起来却蓦地泛了泛酸,大抵昨半夜那盒冰牛奶喝凉了。

    那边商会的会场内传来雷鸣掌声,余琅易亦敲字:“再恨也等我解释完随意你恨。脚长我身上,我过去了再说,加班我等着!”

    说着从后门一闪身,颀隽身躯掠进了会场后端。

    唐鹭连喝几口热水,缓一缓酸意暗涌。一会儿组长柏冬召集大家到小会议室里,组员们按例总结了本周的工作,又分别提了点建议,就下班吃午饭了。

    吃完午饭休息半小时,午睡还不及睡,便又喊去项目组递送厂商们的标书。周五的下午总是尤为忙碌,一直忙到下班,都忘记了这档子事。

    给美视部打印完设计稿,唐鹭加了一会儿班。她发现和翟欣之间的相处,还是挺井水不犯河水的,就各做各,公事公办,这让她放松许多。

    等到七点半下楼,出电梯往大门口走,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是余琅易,他穿着白色宽松衬衫,灰黑的休闲长裤,冷隽挺拔地立在人群里。似乎刚理了头发,两鬓推得稍短,头顶稍长,看上去更为英气精神。耳上还戴了一颗银色耳钉,几分倜傥落拓,依稀清朗的少年男儿感。

    这个男人,天生衣架子,穿保镖西装服时又恁的沉稳凛厉。要么不是断了一根左小指,他真的适合当模特。

    唐鹭不知道他是否故意这么穿,她对他穿白色休闲装的矜贵难以匹敌。

    可唐鹭看见他,心跳还是会加速,她要么互相不见,在对话框里可以冷静决绝。却没多少力量,能够在这样的分手过度期,又面对面地应付他。

    她正想趁没发现从另一边的出口回去,两个人却总心有灵犀似的,余琅易正好撇头看过来。

    他冷郁眉峰淡淡一挑,隔着人群叫了她一声:“鹭鹭,鹭宝。”

    低沉醇润的嗓音,温柔而醒目,在人群中惹眼。有熟悉的同事不自觉瞅向唐鹭,因为这个漂亮的男人只专注盯着她。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电梯间出来的多是同事,万一等会碰见翟欣就尴尬了。

    唐鹭瞪着他,只得停下来:“都分手了,叫你别来,你还来干嘛?”

    余琅易高低听不得她当面娇嗔,听得魂骨儿就泛软。已有十天没见面了,当初刚搬出去前,两个人还在郑州的酒店里做得激流涌动、水到渠成,连春节分开的时间都没这么久。

    余琅易睇着唐鹭的打扮,小桃子脸蛋似乎瘦了些,樱樱红唇娇俏。怎么看却更动人了,他就想她,以一种重新审视的角度。

    唐鹭的眸子里却射着怒意,仰着下巴,欲要甩离。

    男人大抵也觉着人太多,便牵过唐鹭,走进了旁边清净的楼梯间,跟她说道:“看都看见了,还躲我做什么?能不一辈子不见面是咋的?”

    “到此找你,主要是为给你赔礼道歉。”他认真而沉着地说,那高冷的凤眸里聚光,一副清雅儒隽。可能时间太久没见了,竟觉几分生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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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哼,甜言蜜语,在哪学的。◎

    57

    楼梯间里没人,两扇白色的门自动掩起,便隔开了外面大堂的喧嚷。

    余琅易牵着唐鹭站定,唐鹭仰头,才发现已被他抵到了墙壁。身后的瓷砖带着凉意,贴近她薄薄的肩骨,在5月初夏的天气叫人舒适。

    唐鹭穿着黑色的雪纺连衣裙,露出的颈与细长小腿似雪一般光洁。这样被他抵着,锁骨下的娇俏丰盈便挺起,两厘米的软底小皮鞋,头顶只够到男人他肩膀。

    余琅易一臂撑在唐鹭耳侧,唇线微抿着,带着幽怨而讨好的浅弧。他看起来很认真,分开了几天不见,他那股与来俱来的隽贵,使得她心中又荡开几分忌惮。

    曾经这种忌惮产生出爱的迷恋,沉陷他的世界中,仰瞻风华。

    唐鹭不自觉咽了咽喉咙,这一幕像极以前余琅易霸道而高冷地箍住她,两人亲昵接吻的姿势。

    看余琅易此刻却兀自把持着,正人君子般心无杂念,只凤眸熠熠盯着她。他禁欲起来时,整个透出的气宇是如此高冷清然,仿佛不沾凡尘。

    但若化身纵情邪魅,又肆意得使人欲生欲死,娇耻不顾及。这个男人到底要给他怎样画像呢?唐鹭的画稿里,已经以他为模板画出了好几本,却仍描摹不出他的原真。

    唐鹭就窘迫,且难过,冰凉地叱他说:“余琅易,你把手放开,离着我远点。分手分居了,道歉已经没有意义,我也不想听你多说。”

    余琅易却从昨晚的梦中醍醐灌顶,澈然大悟了,那梦里忽而英语普通话又东北口的荒谬,使他醒来后复盘了一遍,他曾经的性情与如今的尖酸毒舌。他真是对她挂心挠肠,口不择言。

    也许他原本就是个偏执独占的男人,怎奈彼时未遇对手,如今与唐鹭不是冤家不聚头,便被她勾出了本性。

    他今天是来认真道歉的,想和好,这便得把话说透。不再似先前那般轻看她,而以一种平视的眸光,站在彼此的角度去想去说。

    男人略略勾了肩,自己也觉眼前姿势过分熟悉,只哂唇道:“偏不想放,十天没见你,天天都是煎熬,怎么看都看不够。”

    所言是真,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也陌生了,不同的阶段她总能散发新鲜。

    哼,屏蔽甜言蜜语。唐鹭瞥过头看向楼梯的台阶,不想搭理,不知回话。

    余琅易也不计较,只又沉稳说道:“宝宝,这会儿是真心实意求原谅,我承认自己说话太冲,狠话冲口而出,收不回来,也伤了你心。”

    ===第47节===

    “我也不晓得怎会这样,以前在上学、在公……家里,随便谁人闹腾,都能无风无波,怎就独对你如此易焦易躁。看你给别的男人发微信,听你说不爱我,一上头一急眼,什么狠话就蹦出口。可说出口我也后悔了,梦里睡着都在跟你道歉。这毛病估计不好改,究其原因是我自带,心里紧张你,人就情不自禁小气。但鹭宝,之后我克制,你再给我个机会试试,再特么气你你煽我,我一句话不说!”

    他差点说成公司了,又觉得现在唐鹭对自己这么不信任,先别吐露太多,免得一时消化不下。说完余琅易清了清嗓子,今晨醒来些微着凉,他整了下衣领。

    有点肉麻,跟女人掏心窝子说软话,但得适应,接下来一段都这么对她。

    他的眸光忧郁,单挑了挑一边眉峰,有点委屈示弱。还叫人宝宝,在哪学的……变坏了。

    不对劲,昨晚还称呼她“哔哔什么小骚货”,让她劈腿劈远点呢。

    唐鹭转回头,凶巴巴对他说道:“别叫我宝宝,我才不是你的宝。余琅易,你知道为什么单独对我这样吗?不是你多爱我,而是你不够尊重我。你高高在上,总觉得谁都入不了眼,你看轻我,惹我不高兴,回头随便哄哄我又贴上了。可那是从前,这段时间以来我想了很多,以后我不再围绕你转了,我想、也正在做我自己。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唐鹭说。

    说得余琅易愕然无语凝噎,这个女人,他的一点细微心思竟都没能够瞒过她。

    可她说的不全对,余琅易的所谓“看轻”,只是觉得她一个单薄简单的小女人,又比自己小好几岁。但在他心里的分量,他后来发现却是很重很实的。

    余琅易就应道:“你哪只眼睛见我看轻你了?我什么时候不围着你转?我对人冷,这是天性里的,我自己觉察不到,也一时难改。但你让我改,我后面可以试着改,等你满意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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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你到底有几幅面孔,我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58

    余琅易这次是鼓足了劲儿地道歉求好。

    唐鹭一句“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让余琅易很觉得受不了。他真的绝对不接受她不爱他这个话题,他原以为她根本离不开自己,他们哪怕再平淡,也会一直在一起走下去。

    余琅易对情感淡漠,来则来也,往而往也,那是对其他人,他都随意,可不晓得为何在他的心里,她就已是他的一部分。既然已经是一部分,她怎能够剥离?

    余琅易总以为他和唐鹭之间,就是一日三餐、朴实无华地过着,没觉得缺,也没觉得满,可心里都在那儿搁着都踏实。忽然之间她说不一样了,就好比人们每天都要吃饭,并不觉得如何,却蓦地告诉他,以后这饭要撤了,便会生出惶然。

    男人侧了侧肩,低头解释说:“你不就一直都在做自己吗,我不都由着你?敏感,细微,抠门,小气,又爱装,爱拿乔,性子犟得让人气吐血。却又温柔,暖和,乖顺可爱,照顾人,不怕输,爱折腾,这不都是你?可也就是这样的你,这种真实让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乖鹭宝,我以前没去深究,后来才知道心里早已把你扎了根。是我不好,不擅表达,自以为有的就会一直有,没想到这次把你气走了。这也是我活该,但改变不了你是我心中珍宝的地位。”

    他的嗓音低沉,又继续执着道:“我是真怕你不要我,我脾气也好不到哪去,敏感、偏执、善妒,缺少安全感的是我。要是你肯原谅我,我今后会提醒自己不再犯!这些天你不在,我每天都过得煎熬,下了班明知道不可能,总管不住往回跑,就怕你突然回来了。我真……我TM真从没对任何一个人如此低三下四过。鹭鹭,这次算我真错了,哥自我反省,字句真心!”

    说着抓起她的小手,搁在心口处捂住,凤眸微眯看她,含蓄而深沉的执着、幽怨。

    小半个月,似乎真瘦了,脸上皮肤大抵在云省晒黑了些,更加清毅如玉凿。虽然昨晚睡好了,可眉宇间仍然依稀青影,听嗓子是有点着凉。

    前面半句每一个词汇都听得唐鹭剜心,后面半句却又缓和回来。所以其实彼此半斤八两,她在他的面前也隐藏不住,他不说话,自己却已被他看穿得八九不离十。

    唐鹭既糗又无语,可恶余琅易,今天又变作谦谦君子一样隽贵的男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宇又出现了。一点也不像前些日在酒吧里氤氲迷离,狠厉中带着倜傥的纨绔公子作派,让人倍感陌生。

    唐鹭就挣回手,怒问道:“余琅易,你到底有几幅面孔,我快要认不出你来了。我也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我二十二岁一无所有一无所知时认识你,还没结识过其他的男人,连比较都无从比较。可我现在不认为谈一次恋爱就一定要有结果,既然互相都看得这么透,不如散伙是比较轻松的结局。”

    说罢抱着包包,就要绕开他离开。

    女人单薄的身姿掠过余琅易身侧,余琅易闻到她发上一缕淡淡幽香。他知道是她最近新买的一款什么大米蛋白洗发水,好赖是个专柜牌子,味道还蛮清雅。

    当然,她其它买的杂牌也好闻。余琅易最喜欢在夜晚熄灯时,把头埋进唐鹭的发间,然后深深呼吸,顺着她白皙的小脸逐渐蜿蜒,听到她隐抑的浅咛轻吟。这是个像水一样的女人,每次悸动过后,高山上的庄园便一层淡淡湿润的芬芳。完事后又背过身躲开他,被余琅易扳过来在胸膛抱着,脸就红得似云霞,不晓得余琅易有多么地喜欢和眷爱。

    连同洗发水买的还有粉底口红裙子高跟鞋和新的包包,为着面试下血本去的,估计一口气有花了四五千。余琅易虽然不去关注唐鹭零散琐碎的小瓶小罐,可进卫生间还是会习惯性瞟一眼,瞟一眼不看也能看到她新换了哪些玩意。就是不晓得以她那小技校的文凭,是怎么混进这全球知名的大公司大品牌里?

    他忽而心头泛软,只觉这女人可爱得不行。可能不会再有哪个女人,能够对自己像唐鹭这般,给她两千块还要省下来一千六另外存卡里。

    男人连忙伸臂拦住她,对她解释道:“别走,听我说。我今天下了决心地来找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没准不想说了!”

    “你看到我的是怎样,怎样就是真面孔,我在你面前是绝不装的。而别人拍下发给你,却未必就真。给个机会宝宝,我承认我错了,从你搬出去到现在,我每天度日如年,没有你在身边,日子就缺着不完满……有错你打我,骂我,下次我做事前一定提早和你知会。让这事过去成不?要么你想分手也可以,想找别人也可以,但是在这期间别不理我,我受不了,我跟你说实诚话。”

    说着单眼皮微挑,目光深邃盯住她。

    环住唐鹭的小手在腰上,隔着肃白衬衣,可触碰内里硬实的几块腹肌。他却言辞温柔旖旎,是第一次对她,也是第一次和人说这类的话,表情几分窘迫,却认真得执着,干净澄澈。

    唐鹭心扑通通的,扭头看了会儿楼梯,吸口气,又转回来:“那你跳舞怎么说?你在酒吧里破罐破摔,和两个公主跳舞,还说那些气人的话。你之前还说以后再也不惹我生气,随便我打,随便我说和骂,结果你哪句让过我呢,差点没让你气死。现在我们分手也分居了,再讲这些有什么意义?”

    余琅易听得蹙眉一楞,糙,魏邦这小子,准又是说漏嘴了。

    都一群啥猪队友。

    只好全盘解释道:“舞是跳了,那天晚上若不宣泄,我怕一冲动大半夜就飞回来找你,可工作没结束,还要给你取首饰。舞池里那么多人,跳个舞能做个毛球?其他狠话是我嘴贱,已经说了我认错,以后我改。当初搬出去,可说好的是试试,现在还没正式分。送花是花了点钱,都是无意之下被点的,但为了能找出那个人的线索,这些无所谓……唐鹭,跟你说句实话,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窘迫。搁这做保镖,是为了找人的,那点钱对你很大,对我不算什么,以后再和你解释!”

    说罢,俯身去吻唐鹭。他的薄唇温热,细腻缱绻,亲她的额头和她白嫩的脸颊。其实凝着她樱润红唇,想要熨上她亲吻。但这会儿尚在道歉,怕不真诚,就克制避开。

    然后舔了舔唇角,沉声说道:“先去吃饭,这里楼梯间有人过路,人是铁饭是钢,有话咱们吃饭说。”

    目光痴眷,唐鹭看得心软,不说话。

    因为不懂怎么说。其实若非以前一起租住过城中村、套中套,单看他的气宇,真的也不像窘困,反而随时随处散发出一股高处睥睨的霸道郁贵感,让人莫名忌惮。

    可是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唐鹭忽然发觉好多陌生和未知啊,却又拒绝不了这个男人的深情。

    ……她还是那么地爱着他的——如果他所有的错都解释清楚、毒舌都改正掉。

    已经七点多钟,唐鹭也饿了,乱乱的,不知道怎么抉择,就不放心地又问:“那你说,除了你没这么穷,还有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你敢发誓你没有其他瞒着我没说的吗?”

    余琅易脑袋里过一遍,诚恳点头答:“必须没有了,再有哥是狗,我特么跪下来给你叫汪汪。”话毕执着地牵住她,这话又不自觉带了东北口音的嘲讽。

    两个陌生的其他公司员工走下来,唐鹭看着他这么肯定,暂时没继续追究,说道:“再有就别废话了,你不想分手,你在意我是处跟你,我就会另外找个男的迅速在一起,绝了你的心。哼。”

    余琅易晃晃肩,敛着浓眉不言语,男人挺拔的鼻梁下唇线冷郁,算是默认她决定。都他么交代如此清楚了,再还能有啥。

    他最忌唐鹭拿这个要挟他,明知他完全受不了哪个鳖孙子敢沾惹她。

    两个人便往大门外走了出去。

    一楼拐弯的台阶上,翟欣静默地站了许久,她最近下班都直接从30层走路下来,为着要减肥,当做锻炼。然后听着下面低沉醇润的嗓音,那般熟悉的声线,不用看人也知道是余琅易和他的女朋友。

    没想到余琅易竟是个在恋爱中这样炙烈的男子,从他的口中会说出:“求你,别分手,我没你不行”之类的话。

    她原本以为他乃是个对情感淡漠之人。想当初他要回国,翟欣要分手,问他肯不肯留下,不然去找别人。余琅易也只淡淡沉沉地应道:“不留。欣欣,那就分手吧,你要找人也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但如果你愿意等,我会很高兴。”

    男人眉宇疏朗,和刚才的言辞两种风格。对唐鹭,多么低声下气,甚至贴上男人自尊陪小心。而对自己,儒隽清雅含蓄,还有着像是同学之间的那种生分客套。

    ……或许,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只是个比同学更要亲近一点的距离存在。谈情和爱情的差距便如此,爱情总归是爱情,谈情谈的则是淡淡的情。

    翟欣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虽然她这些年情感并无空缺,只是回国后她原准备继续和余琅易的,却被这样的对比之下,产生出不舒服。

    这几天唐鹭上班,她二人互相不打扰,看唐鹭忙得奔上奔下,嘴角发干,有时跑得太急,鞋底都打滑,却倒是没有出糗。翟欣也没去刁难,因为不想对余琅易的女人如何。唐鹭如果很差,她心里还舒服些,然而余琅易找的唐鹭却这样道不出的迷人,她就很难受。

    不过这段对话里,却听出了唐鹭刚才的言辞,已经分手分居了。

    是已经分手分居了吗?

    翟欣攥着公文袋,等外面动静小了,这才继续下楼梯。看到唐鹭和余琅易那边已经走到了广场。男人的背影高隽挺拔,外面下着薄薄的雨雾,他伞给女人遮,自己在雨中独自淋着,英气的发型被沾得湿漉竖起。

    她脚步迟迟地定了定,走开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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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小时候脸蛋胖嘟嘟,怎么越长越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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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伞是余琅易刚才等人时,在旁边的小超市买的。下班时分忽然收到城市短信提醒,第二天要来台风了,只有热带风暴级别,但会带来降雨。没想到这么快就飘起了雨雾,好在下不大,飘在灯影下细细绵绵,让人想起一部电视剧名,情深深雨濛濛。

    走在雨中的余琅易,此刻就似剧名的字面写照。

    订的餐馆就在马路对面的一座大厦,走路比开车快,两人便过马路步行去,免得还要重新找车位。周五的这个点钟,莫说开车堵,找个车位也足够折腾。

    既然还在吵架,唐鹭也没说原谅他,余琅易便没与唐鹭共撑伞。他买的那把灰伞就唐鹭一个人撑着,其实这么大伞面,他当时想的应是俩人一块撑。

    唐鹭先没搭理他,自己撑自己的,余琅易走在旁边,高挺的身躯像一道条长大树。蒙蒙细雨落在他英气的短寸上,落在他细密的睫毛,他噎着唇角,容色淡漠平实。

    扭头看见她望过来,又对她勾唇笑笑,凤眸似月,虽然笑得极浅,却无掩那份矜贵温柔。

    忽而打了一个哈气,小而清脆。

    唐鹭就停下,对他说:“余琅易,你进来,一起撑。”

    余琅易甩头,语气不羁:“你不是在生我气,雨也不大,几步路就到了!”

    话说的虽是事实,要在平时唐鹭才不管他,反正他一身肌腱硬悍,平时都洗凉水澡,凉水冲过他凹凸不平的腹肌,水都能变温,淋点儿雨都是小菜。可他不是昨晚吹17度空调着凉了吗?

    唐鹭噘起樱桃唇,小脸冷冰冰的,把伞伸过去,爱进不进。

    余琅易默了下,走了进来,他清挺的身形顿地高出她一个多头,就自己接过伞给她撑着了。

    但伞也基本倾斜在唐鹭这边,他遮个脑袋半只肩膀。毕竟雨也小。

    伞下掩出一方天空,只属于二人。余琅易吸了吸气,唐鹭又不自觉离他靠近一点。

    余琅易低头看唐鹭,大概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哭过。

    都已经一天过去,唐鹭当然不会留有痕迹了。她已经练出来,很气很难过的话就一次性哭,擦眼泪时只用纸巾去沾,不揉,等到睡前再敷热毛巾或者暖水袋,这样第二天才好出门。

    但余琅易还是看出来点微肿的痕迹,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她的眼睛正常时候是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带点妩媚带点纯,如果抱在怀里俯身看,则是有点妖艳的狐狸眼勾人。

    余琅易便爱她,伞下勾着宽展的肩膀,侧过去亲了亲她的眼周,说:“对不住媳妇,是我混蛋,又惹你气!”

    他这样的男人,哪怕就算此刻在说着这番话,也一样脸容清逸肃郁。像在自言自语似的,一点都不像在道歉。

    但越是这样板着正经,才越是真心实意道歉……以他的性情。

    唐鹭觉得不适应,执拗道:“别和我说这些,不想听!”

    余琅易就也没再说,匀出一只手精心护住她小肩,过马路。

    餐馆在大厦四楼,是对面一家湘菜馆,还挺有名的,人很多。知道唐鹭喜食重口,什么酸咸麻辣臭,就没有她不爱的,余琅易出去吃饭,便多考虑她的喜好。

    两人走进大堂,他一早定好了位置,这会儿空着,人到就上座了。

    服务生递来菜单,余琅易先点了几道菜,都是唐鹭爱吃的。问唐鹭还要再加点啥,唐鹭拿过来看,划掉了两道他不吃的,添上他喜欢的,又记着他着凉,特地点了G省地道的药膳筒骨目鱼汤,散表驱寒。然后道:“就这些。”

    余琅易目中暖意,淡笑递给服务生。

    他今天整个一禁欲风,那股气人的冷痞劲被掩得很实,透出的是清隽矜贵气质范。

    这才是最初唐鹭见识的那个余琅易,那时他便如此叫她着迷的。只后面再一起住得久了,男人便如多面体一般,对她展现出了各种丰富。

    ……果然距离能拉开新的审美。

    唐鹭呆呆瞪了眼对面余琅易,清劲的喉骨,并不醒目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冷光。白衬衫内可看见唐鹭送给他的那枚墨玉坠,他一直戴着两年。

    ===第48节===

    余琅易敛起浓墨般剑眉:“看我做啥?想我?”

    有含蓄而深沉的意味。

    唐鹭说:“没有,反而更陌生了。”

    其实余琅易同样有此感觉,忽然间唐鹭对于自己亦新鲜且陌生了许多。她保持距离,她冷静而疏离,条理层次分明,使他对她亦像其余的女生,不自禁多了一丝客气。

    一会儿菜陆续端上来,剁椒鱼头,麻辣豆腐,蒜蓉小龙虾,粉蒸肉……摆了好一桌。两人便动起筷子。

    余琅易给她挑了一块无刺的鲜嫩鱼肉:“多吃点,上几天班小脸都瘦了,得补补。”

    唐鹭说:“上班可开心了,多半被你气瘦的。”

    余琅易自惭愧,却又发挥他天性里的辩论基因:“那这事从侧面说明了你还是在乎我,要么哥也多给你补补?”

    凤目深情,一本正经。

    唐鹭无语,哪有用气人来证明心里有没对方的。低头:“不要,我不稀得了已经。”

    说着只顾专注吃菜,不搭理他说话了。

    桌子的一面朝着过道,给上菜用,其余的三面是固定的连坐。起先两人一左一右对面而坐,后来余琅易逐渐移去了中间,一晚上给她夹菜,剥虾,递纸巾,倒茶,很是体贴照顾。

    唐鹭睨着他好看的侧脸轮廓,这个男人的脸骨勾勒着英俊与薄情,如果对他温柔点,他便各种好脾气好哄,一旦翻脸,顿然凌厉得戳人生疼。

    唐鹭便问说:“余琅易,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难伺候?就你这副脾气,谁能消受得了你呀?我都已经后悔认识你了……早知道该换个男人。”

    呵,你当初那副二十块钱小T恤勾着肩的模样,要不是在男洗手间门口遇见哥,不定下场结局如何。

    余琅易这会儿可不敢奚落她,都说了最近要哄着她,追求她。便整了整领子,冷淡道:“想太多,老子小时候自己玩自己的,没人打扰能玩一整天,压根不用谁哄着。倒是你,你小时候才麻烦吧,哭鼻子精。”

    唐鹭气得拧了他一把,打开手机说道:“给你看我小时候照片,我可乖了,老师们最喜欢的是我。”

    说着把相册里存的幼儿园照片递给余琅易看。

    余琅易只见着那画面里的小女孩,穿背带牛仔裙,扎着两根小短辫。不由好笑:“小时候脸蛋胖嘟嘟的,怎么越长越瘦了?吃的也不少,都吃到哪里去。”

    唐鹭说:“我哪里知道。”

    余琅易睨了眼她白皙颈子下的锁骨,她遮得严实,很擅于掩藏,可余琅易晓得内里美满。宠溺戏谑:“都长那上了,我的一整物你都能埋得下。”

    一时又想起旅游时,唐鹭给他做的那些温柔,最后是抵在她红芍上释放的。

    男人挑眉,闲淡含笑,谁能够像他,一本正经一脸正气地说这事。

    唐鹭连忙正色说:“闭嘴,谁让你提这个的,以后都不许提。有你的小时候吗?让我也看看。”

    余琅易傲漠蹙眉:“没有,以后带你去东北看。”说着,见她吃毛血旺嘴角沾了辣椒,便揩起纸巾擦拭。

    对面桌有个两岁的小朋友,坐在儿童餐椅上,见到他二人,就比着胖胖的小手叫:“宝宝。”

    唐鹭听见了,猜是觉得余琅易喂自己,就以为她也是宝宝。

    唐鹭便说:“余琅易,你吃你的吧,你看你自己也瘦了些,别光顾着我。”

    余琅易听得受用,戏谑道:“鹭鹭你哪天看我顺眼,哪天就觉得我瘦了。我可体重一年365天基本不动,没啥变化。要么你也喂我好了。”

    说罢,睇了眼面前的碗勺。

    唐鹭故意给他舀一勺子田螺。余琅易吃不了田螺、牡蛎这样的东西,吃了就挠痒。唐鹭以前不知道,最开始一起住时,她做这类菜,余琅易不动筷子,那时还住在城中村,她以为他是觉得她喜欢,所以都让给她吃。

    唐鹭有一回便给余琅易舀了一勺田螺说:“呐,琅哥你尝尝我做的味道。”

    唐鹭却不懂,余琅易基本没有亲密的人给夹过菜,老爷子很少有空闲和他一块吃饭。周太更不用指望,喂饭都是喊保姆的,保姆又留不住,三五个月一换。那个女人被他爹周相公捧一辈子,吹毛求疵,带孩子这种事儿轮不到她。

    余琅易没被人怎么亲密对待过,他自己对人也冷清,只唐鹭搂着他一块睡过觉,只唐鹭纤细的胳膊缠着他,生怕他离开。还有她夏天贴在他身上的柔情,冬天两只脚掖进他腿窝取暖的冰凉。

    他以前以为,如果换另一个女人先这样做的对他,他可能也会日渐成习。这无关美丑,无关可爱与否,亦无关幸生活是否和谐,他甚至都不在乎性。后来翟欣回来试诱,他却总结出并不会,唯只是对唐鹭一个女人。

    彼时余琅易默了默,夹起就吃掉了。一勺子没吃完,但吃了一半,那天洗碗也是他主动去洗。

    后来过半小时,唐鹭在纸上乱写乱画,抬头便看到他在挠痒,脖子上一点点红斑。问他说,琅哥你怎么了?他说,过敏。唐鹭又问,是不是田螺,过敏为什么还吃?他冷着张脸:你夹的我能不吃,不吃又得噘小嘴生气。

    虽然他大男人气宇冷冰冰,可唐鹭却莫名觉着甜。后来唐鹭就少买了,买了也自己吃。

    这会儿她偏是故意夹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么啾,晚安(3

    第60章

    ◎余琅易他到底是多有钱,他出自什么身份?◎

    60

    结果余琅易眉头都没皱,就把田螺往嘴里送去。

    他是真吃不了这类东西,虽然过敏通常也就一天的事,但晚上够他挠一晚。犹记得当时叫他吃田螺那回,余琅易在唐鹭身边挠得嘶嘶响,后来还得叫唐鹭帮他挠背,吵得半宿没睡踏实。最后唐鹭狠狠心两指弯起,在他硬实的后背上拧了一圈,痛得余琅易龇牙,龇完牙倒是痒也熬过了。

    唐鹭连忙挡住他唇,说:“余琅易,你真吃啊,明知道过敏还吃。”

    女人的筷子抵住余琅易丰泽的唇,余琅易哂了哂嘴角:“不吃能舍得?莫说几颗田螺,媳妇儿喂的,砒霜我都吃。不然你换个菜给我。”

    神经这男人,要么气人的时候几句把人气绝,要么讨好人时又这么舔。

    唐鹭气哼哼的:“随便你,吃完不够这一盘子都给你了。”话说着,却还是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粉蒸肉。

    余琅易颔首咬在口中,他用餐时的姿态总显出底蕴清贵。入口即化,果然咱鹭鹭挑的菜味道更佳,他撇头对她笑。

    对面小朋友又看他们,比着胖胖小手道:“宝宝喂饭,两个大宝宝。”奶声奶气的,边说话边噗噜一颗晶莹的口水,可爱极了。

    孩子麻麻端着小碗儿哄:“对的,叔叔阿姨在吃饭,宝宝也大口吃。啊——”

    余琅易瞅见,便敛眉对小朋友做了一个wink,嘴角抿起好看弧度。

    唐鹭先没注意他,自己给宝宝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待回头看见余琅易笑意的浅弧,不由低声惊愕:“破天荒呀,以为你会讨厌小孩。”

    余琅易一本正经道:“瞎说啥,老子是喜欢小孩的。我哥就有俩,大的五岁,小的三岁,要么我们也生个养着?”

    他英俊的脸看着她,蛊惑般的执着,唐鹭现在真对余琅易生出几分陌生感。尤其余琅易在酒吧里那副熟稔的纨绔倜傥做派,还有他告诉自己他对钱的不在乎,她开始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她除了知道他目前是个保镖,其他的都如若深海之谜般,暂不可测。

    唐鹭扭过头,坚定距离:“懒得理你。”

    木制的餐桌抵挡开外部的视线,余琅易攥过唐鹭的手,搁在腰腹上,低柔道:“鹭鹭,晚上跟我回去成不?从出去旅游到现在,除了最开始两天,后来不是吵架就是冷战,都多久没好过了?这一个多月的日子,过得我跟寺里清修的差不多,可受折磨。家里你不在,有时候还叫错你,空空荡荡的。”

    那还不是他活该吗,若非他整出许多事,两人都还好好的。不过唐鹭也庆幸余琅易整事,他要不这么搞,唐鹭还没眼下如此清醒,仍然稀里糊涂地沉浸在对他不可自拔的迷恋中。

    但这话唐鹭懒得说,免得余琅易又会发挥他的解释基因,说什么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明白对她的深情等等。

    唐鹭只说道:“活该你受折磨,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有兴趣了,你要么忍着,要么自己,或者去找妖娆小公主吧。”

    余琅易无语辩驳,应道:“说啥呢,论妖娆有谁比得过你鹭鹭妖娆?明知道我对别人提不起劲,就唯独对你最上心,以后别拿这些话噎我,小公主什么,没意义!再说当时说的并非真分手,情侣在一起不很正常?好不好,求你了算是,明天周六不上班,早上醒了我送你去雷小琼那。”

    他的嗓音低醇,眸底有痛苦青郁,将唐鹭的手摁去那里放着。

    隔着一层舒适的灰黑面料,唐鹭便触碰到那内里的庞然。余琅易是真有分量的,起来时又硕又烫,唐鹭一只小手都吃力,时常要两手并用。没想到他斯文冷俊地坐在这,下面势头已经如此了,都这样还做得出一本正经禁欲系。

    果然,男人的伪装呀。

    唐鹭的脸亦跟着一烫,仍干脆拒绝道:“不行,说过不行就不可以。在你去酒吧那天晚上,我就和雷小琼说过我们分手了。一个明知男朋友泡吧、分手,还又跑回去同住,这让我跟雷小琼怎么解释,反正不回去。”

    余琅易听得好气又无力,只得退而问道:“都他么事情没弄清楚,就急着跟你闺蜜昭告天下,咋的,对我这么不待见?……不然边上就近找个酒店开钟点房,你陪我待一会再回去。真就不能再忍了,哥求你。之前两三天没动你,你就忍不住想,现在十多天了,你不惦记?”

    说着目光直勾勾盯住她,眉宇写着祈求,那凤目薄唇是真的隽帅。

    唐鹭瞅着他的模样,便亦动情不忍,她还是爱恋着他的,每次他这样温柔她就又暂缓底线。

    女人咬着樱润红唇道:“只能待两个小时,我就得回去了。”

    余琅易顿舒一口长气,宠溺地挂住她手指说:“没问题啊,你愿意和我待一会,哪怕半个钟头都高兴!”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余琅易便买单结账,牵着唐鹭下电梯。外面的细雨绵绵已经停住,曝晒了一天的地砖释放出凉意,夜风扑面湿润。余琅易魁梧身躯伴着纤薄的唐鹭,男人笔展衬衣旁,是女人黑色的雪纺连衣裙,小腰细盈一抹。

    余琅易开车,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打照过他冷逸的侧脸,其实路上就非常想,但他都克制着。带唐鹭来到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个豪华房。

    倒是想开间总统套房畅所欲为一会,可眼下身份还是保镖,别太张扬。毕竟谁也不知道会在哪种场合碰见谁,是的,他心底里还是隐隐希冀最后这两个月,能够捕捉点线索。以后放了就放,不再把更多的时间耽在此事上。

    以老Q那见首不见尾的老谋深算作风,若觉得余琅易有些家底,到时打起交道来,难保不会暗中去调查,从此隐匿。反而伪装得越是平凡越靠谱。最好就以一种旁观的角度,去找出他参与的痕迹,然后顺藤摸瓜,绳之以法,以慰老爷子,从此一事了结!

    男人立在一楼大堂,惯性审视一周,前台小姐问:“先生要住几天?”

    余琅易也未说钟点房,瞥见那边沙发上等待的唐鹭,淡淡启唇:“一天吧。”

    “好的,先生您稍等。”前台小姐收账。

    一会儿拿了房卡,便携着唐鹭上楼。

    进门灯与空调自动开启,余琅易扶她进来,先把伞挂好,又对她说“包也给我”,放置在身后小柜。

    而后转过身,把唐鹭抵在墙面上亲密。他的唇温柔,喉结随着动作而哽咽,一手抚住她脸颊,轻轻揉捻,一手便探肩后的纽扣,去往那片他已经生疏耕耘了数日的沃美浓园。

    分开了十几天,两个人都已有了各自变化,电话短信里虽一如寻常,可见面却变得熟悉、缱绻而又生分、试探,客套了些许。

    也许真是感情还不够坚稳吧,现在想来,每次长假结束,唐鹭从姑苏回来时,刚刚开始也总会有这样的克制而生疏,继而再继续肆意与熟稔。

    只唯独这次不同,这次是真的险些差不多要分手了。余琅易气郁憋屈,唐鹭恼恨误会,然后吵着闹着互相狠绝着,再次忍不住又抱在一块亲柔。于是眼前的余琅易冷逸得像个高华绅士一般,叫唐鹭又痴恋又忌惮。

    他如此克制而清隽翩翩的做派,让唐鹭无力回击。余琅易高冷禁欲时的表相,亦使人深陷恋慕。他的身高整整高出了唐鹭一个多头,蓦地扯下自己衬衫,露出只着烟灰背心的孔武臂膀与胸膛,倚着纤瘦的唐鹭站定。

    唐鹭瑟瑟发抖着,男人略带糙茧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她便紧张得挂住他脖颈。起先几分抵攮,后来情不由衷搂紧他,温柔迷眷。

    一会儿就站立不稳了,余琅易眼瞅着如此,便屈起膝,把她抱坐在腿上,俯下去宠爱着。哑声谦和地问:“想去沙发开始或者床,还是就在墙上?”

    唐鹭气若游丝:“去床上。嗯,好难受。”

    余琅易颔首:“乖宝,宠宠你就不难受了!”言毕把她往偌大的床上扔了过去,三两下解开他休闲长裤,露出健实的腹肌,英挺身躯栽卧。

    唐鹭两只细白的手臂立时环住,只是男人的寸发是新理的,耳鬓尤其短,扎得人又痛又痒,她忍不住把他往旁边推。余琅易是知道她也很妖精的,不想耐心脱衣裙了,怕她的手离开他脖颈,便直接从中间撕扯,然后无比温柔。

    唐鹭心疼得唤起:“啊,余琅易,你干嘛,很贵的?”

    余琅易这会儿哪有心思,问:“有多贵?能贵得过哥的几辆劳斯莱斯?”

    说得唐鹭无语回驳,她再是不懂车,也晓得劳斯莱斯一辆至少几百上千万。余琅易他到底是多有钱,他出自什么身份?

    他倒是从此开始不再瞒她,将她逐渐带入他的生活,唐鹭却愈发地迷惑不解了。只这会儿被他修长手指扩容,亦无力去细思。便仍执拗吞吐道:“不和你比,要一千多块一件。”

    她仰卧着的美韵娇颜,两只狐狸眼就似潋着水汪般的动人。呵,余琅易玩味般戏谑敛眉,搂住她可爱的模样道:“钱的事你不用管我,回头完了再给你买十件!”

    装了一晚上又或者是十几天,一碰到彼此就再也伪装不了了。初始的刹那生疏过后,一切的虚伪都褪下,他们就是彼此想念对方,非我无谁,非你莫属,如似天崩地裂中泛舟沧海。

    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邪魅狠厉与君子克制的双重叠加,唐鹭在云朵中翩然幻渺,被他带往极渊深处,感受到一股无以绘之的冲击。

    ===第49节===

    豪华房无人打扰,逐渐她绵长地咛起了救命。这当然不是真的救命,余琅易知道这个女人迷惘时会这么叫,他就噙了嘴角将她搂得更深一些。两个多钟头后,缱绻栽倒,唐鹭躺着的湿漉了一片。

    唐鹭想回去,嗔怪道:“衣服都被你扯碎了,我怎么走出门呢,余琅易你太坏了。”

    余琅易凤目含光,眉梢眼角对她笑意如春:“你他么也够坏,多少都进去了。别回去了要不,雷小琼今晚也不在。”说着把她手机递给她,刚才动作时瞥一眼,看到了消息。

    唐鹭划开看,雷小琼说她下午陪她妈去隔壁市了,去看望雷娟嫁到隔壁市郊的一个姐妹,要那里住一晚明天傍晚才回来。然后哀嚎说,明天回来后就找魏邦对口风,后天中午赶紧把雷娟送走,耗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唐鹭就不回去吧。唐鹭倚着余琅易,两人揩过洁白被子盖住,连收拾擦拭的间隔都不想给,就再度深深地抱住,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过了会儿,余琅易那股气势又起来,便把唐鹭扣到了上方,一晚上竟造了四次没消停,天亮睡到了十二点钟才醒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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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早晚跟我结婚了,谁都知道你是我太太。◎

    61

    厚重窗帘遮住外面明媚的阳光,说的热带风暴似乎并没到访,半夜淅淅沥沥飘过几阵雨,台风刮到东南亚方向去了。

    卧房内光线昏暗,余琅易开了床头灯,起身穿衣。橙色暖灯漾开,打照在脊背微微泛光。

    他提起宽松休闲裤套上身,掩住窄健的腹肌,正中一条隐隐黑线,是他浓密的毛发。一直蜒至肚脐窝下。白色衬衫衬得他容颜愈发的英挺明锐,却仍一副清正肃然模样,扭头对着床上的唐鹭噎了噎嘴角,嘀咕一句“香宝”,带着点幽怨和宠溺。

    唐鹭躺在床头,娇盈身姿裹着蚕丝软被,只露出薄窄的一幕小肩。女人的脸若桃花春绽,腰都快断了的,失力得起不来。她就也白了他一眼,回击道:“饿狼。”

    要怎样形容那层峦起伏的爱意呢,就说说当下两人又眷又恨又气又憋屈又想念的感觉,刻骨铭心,便能想象个中的跌宕了。

    余琅易的肩膀半夜时候被唐鹭左右各咬了一大口,此刻上面还遗留有清晰的牙印。因为被他的冲击波肆意得,她小脸都麻木了,更别说再有心力喊‘救命’。

    她现在终于知道他的“不收敛”是何意了,从昨晚进房间起,再加上夜里的四次共五次,基本一次一两个小时,这能是人干出来的事?这非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呀。偏他还一副正人君子斯文表相,百般的宠爱呵护。

    唐鹭又白了一眼男人认真执着的俊脸,不爱搭理。

    “小骚货猫猫。”余琅易嘟起嘴作势要亲的模样,无声地奚落她。

    心中却甜得要死,他今天凤眸眉峰的弧度都在勾勒着暖意。他特么是有多离不开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多半条命,她一回到身边陪伴,他就满血活泛了。

    女人目中的嗔恼他何尝看不懂,不过他现在懒得解释懒得装。再不管从前什么两三天一次、吵完架两次的克制了。如今她决意分手,昨晚那般柔情缠眷的情况下,恳请她央求她搬回到小区,唐鹭都是拧着咬牙不松口。好容易十天了才拉下男人脸面,把她哄出来见一面,他心意怎样便是怎样,也不想拘束。

    走去外面取了盒牛奶,喝完进来,对着娇滴滴妩媚不已的唐鹭俯下,亲了亲脸蛋说:“我爱你宝宝。”

    “外面桌上有我叫的早餐,你先吃一点垫垫,我去给你买衣服。”

    唐鹭几分错愕,都不可置信,这男人,他是忘记前天晚上还叱着她“劈腿劈远点”了吗?简直脱胎换骨了,温柔过分。

    唐鹭捏了捏余琅易紧致的隽脸,又揪揪他眉毛眼角,问道:“琅哥……余琅易,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差点又叫他琅哥了,琅哥是特定时候叫的,可别让他觉得自己上过床就跟他亲密起来。虽然爱他,可她还是选择分手的,即便不算真正的确定分手,可也仍保持着分居。这必须继续彼此冷静+考验一段时间。

    大抵余家的男人都逃不过被女人奴役的命运,余琅易以前很想不透甚至鄙薄他爹周相公和兄长周砚戦,好好个男人怎么被女人收拾成那样。结果逢了唐鹭这个小妖精,两年多下来,他终于也破阵了。早他么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考虑什么分手,让她一直沉浸在对自己的崇慕与迷恋中。

    余琅易微眯凤眸,淡淡道:“我不是说了要改?既然要改,这就在改的过程中,你觉得哥太冷,哥就热乎点。一开始不习惯,久了就习惯了。”

    说着手探进被窝,抚了抚那被宠了一晚上的软柔:“记得起来吃点早餐。”

    早餐是十点多他醒来时,打电话叫服务员送上来的,为了唐鹭醒后有得吃。如果现在是总统套房,早午餐都会有专人服务,豪华房还远不及这般贴心周到。再艰苦朴素一阵,以后就恢复自个儿做派了。

    而且他也想和唐鹭一块出去吃午餐,可以多待一会。

    呼~那温润的唇瓣贴上脸颊,唐鹭瞬时地烧到了耳根,一晚上棉花糖都好像荡肿了,被他啄得嫣红,他还折腾。羞恼地攮了他一把:“走开了,讨厌。”

    忽然变得这么温柔,如此伏低和主动,实在让人难以联想他先前冷傲轻蔑的模样。

    虽并不能改变她分居的决定,可男人的贴心还是很让她受用的,惴惴心花乱颤。

    等余琅易修挺身躯走出去,唐鹭便裹着被子去到餐桌旁,腹中是真的饥饿了。餐桌上摆着两盒牛奶,一盘面包和水果甜点。面包盘里少了几块,应该是余琅易把他的那份拿走了,桌上还有一个喝空了的牛奶盒。

    吃得又不见多,哪来那些使不完的劲力呢?

    唐鹭吃完早餐休息一会儿,余琅易便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他们住的这家酒店就在闹市繁华区,旁边商场林立。说好的撕裂一件赔十件,结果瞅见余琅易手上可不止十件,古驰、香奈儿、阿玛尼、巴宝莉,各种唐鹭舍不得买的大牌,还有一些是内衣物和两个包包、鞋子,加起来得有十七八个购物袋了。就这,他一个多钟头能搞定,逛街技能堪比唐鹭还厉害。

    唐鹭数数,少不得六位数又搭进去,她就肉疼。她当年要有六位数,她都不想只上个技校,因为技校每年有补贴。为了在学校省钱,她还吃过三顿馒头加榨菜。结果这男人随便给买买就几十万。

    唐鹭便道:“余琅易,你搞什么呀,我没叫你买这么多!你是不是因为给公主送了花,拿这些东西给我做平衡的?我告诉你,没必要,我自己有衣服穿。”

    余琅易凛眉笑笑道:“给你你就花,以后能不能别和哥提省钱的事儿。暂时都不和你装了,我给你的那张黑卡你就用着,里面存了三十万,想要什么自己去买,用完再和我说。我不一定总给你买,毕竟还得像个打工的保镖。”

    唐鹭看着男人逸爽的寸发,那高额浓眉,气宇不凡,她真的猜不透他是做什么的,有如何根基?

    不禁担忧地问道:“你给我的钱我不会用的,昨晚坐车上时,就给你塞进钱夹子里,还包括你之前给我零花钱存下的卡,都还你了。现在我工资收入涨起,一切自己能支应,不想麻烦你。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昨晚还说几辆劳斯莱斯,可你先前二手奔驰都要省几个月钱买。”

    真够绝,这特么一步步跟自己撇清关系,生活还能支棱起来吗?

    余琅易偏做一副倜傥地说:“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怎么办?你跟了个土匪了。”

    “傻鹭子,老爷子当年去了,给我留下一笔薄产。东北那旮沓的薄产,通常不是你能猜想。好奇的话,六月底我辞职回去,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不会难为你,你跟着我,就一辈子不工作,也能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婆!”

    他说得认真,冷厉地单挑起一边眉峰,继而唏嘘淡笑。

    唐鹭被戳穿,她刚才的确把他想成东北黑涩会了,窘得拿枕头扔他:“可恶,又吓唬人。我没说要随你回去,也没说要和你结婚,在结婚和工作面前,我坚定地选择结婚,错了,是工作。这句是很认真的,我得先工作再考虑家庭。”

    唐鹭坚定地说着。

    余琅易被她如此一言,忽地才想起来,昨晚没用套。最近日子颠三倒四,被她搅得挂心挠肠,他也忘记她日子了。算了,她要是危险,不用余琅易提醒,唐鹭都要推开他自己去找包装盒。而他想起自己的问题,大抵应该没事,顺其自然吧就。

    余琅易也不逼她,结不结婚,真正爱深了总会想结的,比如他兄长和嫂子。而且结婚了自己也不制束她,媳妇想干啥还不得可着她干啥。先辞了保镖回去再说吧。

    只又挑起两只精致的袋子递给她道:“先挑一套穿上,吃午饭去。这是给你在云省买的首饰,找当地大师级别的匠工定制的,几天熬夜赶出来,看看合适不?”

    唐鹭翻开各个购物袋,说真心话,她每个袋子里的都好喜欢啊。喜欢到忍不住想抱住余琅易的脖子,用力亲亲。她喜欢追逐所有美的,漂亮的,靓丽耀眼的。

    这男人真是眼神锐利,给买的每一样东西都符合唐鹭的喜好和审美,且尺码也都刚刚好。

    她挑了一件鎏光的半身裙,搭米色小上衣,昨晚的裙子被余琅易扯了个细碎,除了内衣因为太韧而完好,其它都穿不得了。不过内衣也是被他强横剥落下的,然后他丰泽的唇便大口覆着上去。

    唐鹭翻了翻,还看到一套黑色蕾丝的薄透胸罩,不由羞恼质问:“余琅易,买这做什么?你个一米九大男人,也好意思去买哦。”

    余琅易可没甚腼腆的,男人浓密剑眉下眼眸掖笑:“咋的,谁认得老子?等你下次见我的时候穿。要么你搬回去跟我住?”

    唐鹭说不:“没门,我自己住得挺好。”

    余琅易:“那跟我这算怎么回事?算约[炮?”

    唐鹭嘴硬:“约炮就约炮,也是你要约的,我下次不出来了。”说着不再理他,自己专注试了两套衣服,又将首饰戴上。

    粉晶的水滴坠入颈心软白凹涡间,越发的莹俏动人。冰清的绿翡翠也完美映衬着她细白的手腕。这男人上辈子也是个购物精吧。

    唐鹭抿了抿嫣红樱桃唇,看到身旁男人欣赏的眸光,几分满足。他逐渐也开始懂得欣赏自己了。

    却又想起来叮嘱道:“对了,下次你记住别去我公司找我。那什么翟欣……就你前任,她就在我们公司。之前我面试就见过了,但那会儿不认识。你去遇见了尴尬,下次别去。”

    余琅易这便想起翟欣问过的话:那个没学历、没气质、没根底的女人,她是什么吸引了你不放?

    果然没有空穴来风,翟欣既然动过自己手机,肯定早也晓得了唐鹭的存在。

    兴许当初机缘巧合把唐鹭弄去面试,只为了见一面或奚落,不料自己鹭鹭竟是很长脸,直接面试过关了。

    余琅易此刻看着身边莹润可人的唐鹭,只觉世上再没有比她还要美好的了,便宠溺地兜过她小腰,淡笑道:“怕什么,早晚跟我结婚了,谁都知道你是我太太。见就见到,你做你的工作,她不能把你怎样。”

    说着两人便阖了门下楼。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宝宝们久等了,扑倒抱住~!ps:周砚戦是三个孩子,上章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