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四人入局
夜色如墨, 星辉未曾点亮黑暗的领域。
上空仿佛是一个千钧的沉重布幕,它的黑暗弥漫了整片宫殿,如一道无形禁令。
就在此时, 一声闷响打破了宫殿的静寂。
“燕沉乐, 你可当真想好了?”虽然表面上说着让她自生自灭,可和她母亲也算是老友, 当时一见如故,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但她不想让她的后代因此丧命,“我也不知道他的心魔里面有什么, 我可帮不了你。”
燕沉乐先行谢过, 其他的事暂且不提,不管能不能成功, 只要能进去,对于她来说, 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也无憾了,“只要姐姐能让我进去, 燕沉乐感激不尽。”
“好。”阎王爷也没有继续劝解她, 当时自己和燕沉乐的母亲也是谁也劝不动谁,到最后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这性子, 和你母亲当真是相像。”
“我母亲?”燕沉乐对自己的母亲了解不多,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死了, 这么多年,一直待在青城燕家, 做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只是燕家落败,她才逃了出来,“姐姐对我母亲了解多少?”
阎王爷回忆着自己那一生之中最惊艳的一面:“不多,只是见过一面。”便已一见如故。
燕沉乐看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纠结于陈年旧事,封悔就要撑不住了,“那姐姐,我去了。”
“好。”阎王爷刚想挥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姐姐请问。”
燕沉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为何要叫我姐姐?”阎王爷直接问她,自从他在这阎王殿以来,从来没有人管她叫过姐姐,那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亲切,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复刻不了的。
燕沉乐想了一想,毫不犹豫的回复阎王爷的问题:“因为岁月不败美人,阴暗不改初心。”
“好好好。”阎王爷笑着说:“嘴够甜。”
随后,阎王爷的手指微微一动,如同命运之轮轻轻一转,燕沉乐的命运便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只听一声如同天地破裂的声音,燕沉乐的身形消失在殿内。
这一刻,阎王爷仿佛闭了息,只能感受到空气仿佛在这一刹那被冻结,那股震撼的冲击波从她身体所在之处散发出去,激荡在每一颗心跳中:“你当年,也是如此啊!”
不对,也不只是你,就连当年的我,也是如此。
阎王爷未死,却向死而生。
而就在那一刻,燕沉乐的身躯化作一道银光,融入了封悔的心脉之中。
那心脉宛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在燕沉乐的力量涌入之后,瞬间激起千层浪花:“这是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燕沉乐只能自问自答。
那些金色的脉络犹如无数小蛇一般涌动,宛如织锦般的纹理,这些金纹如同活了一般,它们在燕沉乐的力量下跳跃。
燕沉乐的力量在封悔的心脉中游走,他的力量与封悔的生命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生命旋律:“这……好神奇的感觉!”
那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可以震撼每一个灵魂,震撼每一个听到的呼吸声。
那种感觉像是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室内时的感觉,新奇又充满活力。
同时,那种强烈的感觉像诗一般弥漫开来,这种强大的生命力如王母娘娘身边红杏、繁星满天时星辰舞动之景。
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诉说,是燕沉乐和封悔生命交融的证据,更是一种强烈的共鸣,如同深海的波涛和天空的雷霆在交响曲中交织出的和谐之音。
音律舞动,酝酿深情。
“不要反抗,我已经进来了,我是来救你的。”
随着燕沉乐的力量渐渐深入封悔的心脉深处,封悔的生命力也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身体仿佛被重新塑造一般,从内到外都不同了,似乎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之火,炽热而强烈。
可即便这样,燕沉乐的身影液显得格外孤独,眼中的光芒流转,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
她亲眼看到了封悔的故事。
空气中弥漫着幽深的暗香,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封悔的心魔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燕沉乐凝视着前方:“竟是……如此吗?”
踏入心魔之境,燕沉乐的四周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
那是一种扭曲的力量,使得一切都在扭曲、破碎、重铸。
黑暗中,燕沉乐的眼前不断闪过昔日的记忆碎片,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被无限放大、重新编排。
她不断地在这无尽的混乱中寻找着方向。
那些记忆碎片似乎也并不完全是幻觉,它们是封悔的内心世界的写照。
在观测中,燕沉乐渐渐理解了封悔的心魔的真正含义:恐惧、怨恨、愤怒,悔恨……这一切都在无形中影响了封悔的人生。
“早知道是如此,我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去问,这样勾起别人的伤心事,燕沉乐啊燕沉乐,你还真是不礼貌。”
此时,沉醉于美好之中的封悔醒了过来,准确的说,他不是封悔,而是封悔的心魔。
“谁让你进来的?”封悔的心魔爆发出一阵怒吼声,震得燕沉乐心脏生疼,她强忍着疼痛,捂着心口道:“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恩将仇报。”
“谁要你救!我不用你救,滚开!”封悔强行将心魔压制下去,对着好心的燕沉乐说。
燕沉乐自是觉得委屈,怎么冒着险来救你,还有错了?
“即便你不用我救,也应该好好说话吧!”燕沉乐快被气的翻白眼,但还是没有放弃他:“封悔,你不要不识好歹!”
“出去!”封悔下了死命令,“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你的过往,我一清二楚。”燕沉乐不死心的说,将她看到封悔内心世界的感慨说了出来:“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你还要自暴自弃吗?”
“从你的过往记忆中,能看出来你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也绝不会是轻易送死的人,为何要被困在一场梦境之中?”
燕沉乐忍不住去问,那六年封悔都过来了,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心魔,如何能困得住他强大的内心?
人生本就如同大梦一场,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般的作茧自缚?
封悔心想:瞒不住了。
本来与燕沉乐只是萍水相逢,甚至对她这个人一无所知,不想让她为了自己白白送了性命,自己的姻缘孽债,断然没有让别人替他偿还的道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时间不多了,刚才想要向她吼出去,却不料这小姑娘的性子如此执拗,看来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
“你说我活在一场梦境之中,你又何尝不是呢?”封悔反问道,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好藏着掖着的话,有些话,还是一吐为快:“燕大小姐。”
这个问题,可把燕沉乐彻底的问住了,她先前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当如何,只觉得走一步看一步,即便身在囚笼不见光,也要心向光明去努力。
在封悔点名她身份的那一刻,燕沉乐的心已和之前截然不同,没想到劝了别人,却把自己困在梦境之中,还真是荒诞。
她相信青城燕家是被人陷害的,却一直没有勇气去查证,一夜之间,满门尽灭,她竟也把这些当做是一场梦,一场突如其来,且永远回不去的梦。
“你怎知……?”
虽然燕沉乐和封悔相比较起来,显得她话比较多,而且是她一直在主动找封悔搭话,但是她确保自己没有透露身份信息,封悔是怎么知道的?
“你腰间的香囊出卖了你。”封悔直言道,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香囊开始,他就已经猜出了燕沉乐的身份,只是一直和她装作不熟的样子,是想保护她,不想让燕沉乐掺和进自己的故事中,“你走吧,赶紧离开此地,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来救你,不是看你在这自暴自弃的。”燕沉乐才不会上当受骗,这些哄人的话术,当年爷爷也是这么和她说的,“我既然选择进来了,就一定要救你出去,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命,我无话可说,可我若是因你死在这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年爷爷把她“哄出去”,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多么愚蠢,明知道一定有其他的办法的,可她没有勇气实施。
青城燕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只有燕沉乐一个人逃了出来,燕沉乐现在才明白:这不是逃,也不是巧合,而是苟且偷生。
就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不想封悔也和她一样后悔,“你想以死谢罪,想去阴曹地府找你的蹊清姑娘,但是别搭上我的命。”
燕沉乐想着用激将法来激起封悔的斗志,从他心魔中看到的那些记忆,她知道封悔绝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找了蹊清姑娘六年,上至天海下幽冥,最终找到阎王殿,不可能遇到心魔就会自暴自弃。
她在赌,赌封悔不相信蹊清姑娘已经死了,赌封悔没有丧失对生命的渴望。
他只是一时被这美好迷住,只是一时被麻痹了全身,他的心还没死。
不然,也不会找了蹊清姑娘六年之久。
这六年,都是杳无音信的,也是浑浑噩噩的,但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如今定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心魔而退缩。
激将法的激发力度还是不够,燕沉乐决定给封悔一些刺激:“你难道不相信蹊清姑娘还活着吗?”
一听到蹊清姑娘还活着的消息,虽然尚未可知,但也燃起了希望,封悔像是衣衫不整,沿街乞讨的混混,快准狠的抓住了燕沉乐的手:“你也不相信,是吧?”
“你先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动作给燕沉乐吓得一激灵,连忙推开封悔的手:“我不相信蹊清姑娘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不相信蹊清姑娘还没死的人,已经不多了,难道你也要倒下吗?”
封悔快被骂醒了,道了一声歉:“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不相信她还没死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我不能倒下,我若是倒下了,她会寒心的。”
“可她……是我亲手推下的悬崖!”封悔又一次跪在地上忏悔,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的那一幕,是他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推向崖底,推向无尽的深渊,“她若是没死,应该恨透了我吧!”
“恨不恨你,只有她自己知道,你不是她,无法替她做决定,你得先找到她,亲口问问她啊!”燕沉乐冷静的说:“满目空空荒唐泪,歇流人间三丈风,涯底寒凉,六年过去,任何的爱恨,都会有一定释怀。”
时间或许不会冲走爱恨,但一定能冲淡爱恨,这个道理,燕沉乐此刻懂了,也能去开导封悔。
封悔召唤回入魔的剑:“你说得对,我得先找到她,只有找到了她,我才能亲口问问她,到底恨不恨我,而不是在这里妄加揣测。”
心魔已破,涯底深渊。
他们来到了当年蹊清姑娘坠落的悬崖边。
与他们二人一起来的,还有逆转生死界而来的四个人。
先前只能看,不能言,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爱恨兴衰,看到了时光飞逝,如今才算是介入到这个故事里,成为局中的清醒客。
“萍水相逢,便能赌上性命,还真是奇妙。”楚文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感而发。
他又想起来和微生冥绝在生死界中相遇重逢的那一幕,微生冥绝挡在他的前面,替他徒手接刀,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的镇武司司卿大人的热血划过,让他感受到了温度。
“我与你当时,也是这般,奇妙的很。”微生冥绝握住楚文豫的手说:“楚堂主你不觉得初见即是重逢,缘分更是妙不可言吗?”
“是啊!”楚文豫回应道:“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能看清自己,可在自己的故事里,却异常模糊遥远。”
“局中人讲故事,局外人听心声。”佟凝雪也来凑个热闹,“非在局中,因果不明,是非恩怨,皆是空谈,不在局中语,可成天然渠。”
“仙尊,受教了。”楚文豫客气道。
佟凝雪微微点头,将身体倾向骆晚阙,骆晚阙有些不自在:“师尊何必去点化他们?”
“你也太小看他们了,他们并未被困住,只是疑惑,但不是困境,我也不是点化,而是劝说。”佟凝雪直言道。
这其中的“勾心斗角”,骆晚阙现在还难以明了,可佟凝雪更清楚,骆晚阙总有一日会明白的,或许比他还透彻。
这些话,也不完完全全是说给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听的,更多的还是想讲给骆晚阙。
只是这小子醋意正浓,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佟凝雪只好作罢去哄他。
“师尊,我们不要管这些事,好不好?”骆晚阙一直觉得佟凝雪的责任心太重,如果再让师尊这么管下去,那留给自己的时间可就不多了,趁着如今佟凝雪还未恢复,骆晚阙提议道:“师尊,我们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管世俗,再也不入世俗,可好?”
佟凝雪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只是,他也身在局中,抽不出身而已。
“你的想法,为师知道。”佟凝雪搂着骆晚阙,安慰道:“你放心吧,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我信师尊!”骆晚阙依偎在佟凝雪的怀里,一脸幸福的模样。
楚文豫突然指着悬崖边说:“快看!”
第122章 官民厮杀
悬崖未变, 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就是少了点血,也少了点恩恩怨怨。
“悬崖还是那个悬崖, 可她……”封悔悔恨不已, 时间辗转轮回,到了当时。
羲和高悬, 却如黑暗。
封悔看到了当年那个不懂得变通的自己, 拿着蹊清送给他的那把剑,指着它原来的主人:“蹊清,请为何去招惹他们?”
“???”蹊清脚踩在悬崖边上, 半只脚已经悬空, 她从来没有想过今日站在面前,质问她的人会是她的封郎, “封郎,你觉得这世间有公平吗?”
这个问题, 她不止问过一个人,也不止问过一遍,从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蹊清就觉得这世间不够美好, 她享受不了应有的安逸,她要缔造公平,要缔造世间的正义。
“自然没有。”封悔不明所以, 在悬崖边上问他这个问题,他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却给不出理由, 他的心已经乱了,但他看不得蹊清的威胁, “蹊清,你先上来。”
在他的面前,在悬崖对面,是一场乱战。
从封悔的眼里,只能看到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
在深邃的夜色中,悬崖边上的乱战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这无声的战斗中,每一处都显得尤为突出。
日月也交叠在一起。
他也好似和曾经的自己融为一体。
冷月高悬,洒下惨白的光辉,为这纷乱的战场铺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
对峙的双方,一方是身着黑衣的“民”,另一方则是身披铠甲的“官”。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仿佛是两股激流在悬崖边缘激烈碰撞。
“你们不顾我们的死活,那要你们有什么用?”黑衣人怒气冲冲的问那些高高在上的官。
那些官们十分不屑:“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杀!”
那些官哪里会体会到百姓的苦楚,可他们也曾是寻常百姓,也曾衣不裹腹,为何沾染上了权力,就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呢?
他们变得残忍,变得暴虐,变得不顾百姓们的死活,“民”与“官”的积怨已久,导致了这场厮杀的爆发。
黑衣人的剑光如闪电般在夜色中划过,他们的动作轻盈而迅捷,仿佛是夜空中的幽灵,带着凌厉的风声,与“官”们决一死战。
而那些身披铠甲的战士们则以坚实的身躯和厚重的铠甲为盾,他们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带着强烈的冲击力,杀掉不自量力的“民”。
突然间,一名黑衣人跃起,他的剑尖指向天空,动作轻盈而矫健,仿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他带头冲向敌营,励志要斩敌将首级,“冲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他身后疾驰而来,划破了他的衣袍,但幸好被他以精湛的剑法及时格挡住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这里找死?”
悬崖的另一边,还有一名年轻的男子站在那里,他手中的长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异常的锋利与冰冷。
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稳,似乎并没有被这场战斗所动摇,“蹊清,你知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知不知道,又能如何?这场乱局,已然兴起,此前我只求一个说法,他们不给,我只求沉冤昭雪,他们也不给,我也走投无路啊!”
蹊清面对着她的封郎,面对着心爱之人的质问,她也不曾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是这样的选择,“若天下的官,都不为民办事,那留着他们还有何用?”
封悔收起手中的长剑,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可这很危险啊,这件事情,不应该由你来做。”
蹊清一把推开她,不料自己差点掉了下去,幸亏被当时的封悔抓住了,蹊清入了魔般的偏执:“什么叫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做?封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的封悔也不想多做解释,他只说了一句:“我没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做不成?”蹊清后脑震荡,意识不清,说的话也是不由己:“封郎,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
当时的封悔自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不应该由蹊清来做,他只求偏安一隅,能够快活的度过余生,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所谓的公平。
可他也没有及时解释,导致蹊清的误解,蹊清对那些人下了杀令。
突然间,一道惊天的爆炸声响起,将整个战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接到蹊清的信号,黑衣人中的一名高手以强大的内力引爆了自身的气场。
此时此刻的悬崖边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海般的战场,生灵涂炭,无所遁形。
“你当真要造下这么多杀孽吗?”封悔也被蹊清的偏执冲昏了头脑,明明蹊清平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可如今让他看不清。
蹊清也被他气的上了头,藏在心里很多年的话也脱口而出:“杀孽?他们抄我家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杀孽?如今我不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就是要造杀孽了,封郎,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啊!”
当时的封悔一心想阻止这场混战,没有顾及蹊清的心绪,也没有看出蹊清的异常,这不是她的本心,而是她的心魔。
只可惜当时的封悔不知道。
如今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去看曾经的乱战,和当时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的他们争执了好久,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在当时封悔的眼里,蹊清就是那些“民”的领头人,是她一直指使着他们造下杀孽,封悔一个正义之士,自然不会不管。
年少时期的封悔心高气傲,他的耐心已经快被磨灭了,“蹊清,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停不停手?”
蹊清摇了摇头,一场冷静且平静的注视着他,眼前的封郎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对,变得不只是封郎,还是她。
“封郎!”
那时的蹊清就像是被困在斗兽场的困兽,拼命的往牢笼外挣脱,可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挣脱不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那个人正在蛊惑着她的封郎,正在和她的封郎吵架,事情越来越糟糕,也愈演愈烈。
她没有办法,她想大喊一声,却喊不出来,拼了命喊出的这声封郎,也不知道封悔知不知道是她本人喊出来的。
虽然向着朝阳,却是心如死灰,她心里想着:眼前的封郎,应该不知道她被困住了吧?
眼前的封郎,说不定还以为她变了呢!
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封郎作此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原谅了封悔,却原谅不了自己。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奢求不成为封郎的拖累,也不想在助纣为虐,她对封悔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杀了我吧!”
这是真正的蹊清说的话。
封悔摇着头,良知还未曾被泯灭:“即便你犯下滔天的罪孽,让我亲手杀了你,也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蹊清不在和封悔争执,夺过封悔手中的剑,要刺向自己。
封悔见状,连忙过去夺剑,他右手攥着剑,不让它接触到蹊清的任何一寸肌肤:“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开!”
借助封悔夺剑的功夫,蹊清利用他将自己推下悬崖。
封悔的心一下子乱了,哭喊着:“蹊清!”
许是刚才太过于用力,才导致蹊清被推下悬崖,“噗通”一声,他跪在地上忏悔:“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若我们不曾相识,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你是不是还会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个世上,当一个快快乐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封悔将手中的剑插在悬崖边上,右手已经血流不止的他,丝毫没有关心伤口的意思。
这把剑既然是蹊清送给自己的,也是她留在这世界上的唯一的东西,这把剑不能断,也不能丢,封悔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是我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强加在你的身上,蹊清,终究是我害了你啊……”
在这悬崖之巅,封悔的眼中映照着无尽的苍穹,“既然这把剑是你送给我的,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念想,那就命名为蹊清吧!”
身形在风中摇晃,发丝狂乱地舞动,仿佛是黑暗中的不速之客,而他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犹如暗夜中的幽冥之火,“我在这把剑上刻上你的名字,希望你不要怪我。”我要永远记得你。
封悔身处黑暗之中,魔气环绕,混沌无比,他的眼神冷酷如冰,仿佛一切情感都已被冰封,只剩下无尽的冷酷与决绝:“蹊清,只要这把剑在,你就会回来,对不对?”你可得快些回来啊,我怕我支撑不住。
他将蹊清送给自己的这柄剑拔出,剑身透出淡淡的蓝光,仿佛吞噬了周围的黑暗。
剑身缠绕着黑气与魔气,如同一只即将苏醒的凶兽,剑身颤动,狂暴。
此刻的封悔,已然入魔。
他的心已经被黑暗吞噬,只剩冷漠与残忍,“既然蹊清只求一个公平,那我就杀光你们所有人,替她求一个公平。”
入魔的封悔的确强大,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影子,深深地印刻在这片荒芜的悬崖之上,与这无垠的黑暗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和谐,他就是这黑暗的化身,也是这黑暗的主宰。
蹊清剑在他的手中舞动,剑光闪烁,剑尖的指向带着决绝与无情,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将被轻易地摧毁。
然而,在这巨大的力量之中,却也隐藏着一丝悲壮与无奈:“蹊清,你能否看到我为你做的这一切?”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封悔说,从前的美好不复存在,也无情的幻灭,他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直到最后的毁灭或者更深的堕落,“蹊清,你还会回来吗?”还会回来看看你的封郎吗?
封悔和蹊清剑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夜空之中,他们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矗立着,像是两座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丰碑。
如今,蹊清剑已经认了封悔为主,受主人意识的影响,蹊清剑也入了魔。
犹如寒光乍现,映照在万丈悬崖之巅。
此刻,风起云涌,狂风呼啸,那柄被岁月磨砺的利剑,在凛冽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幽深的痕迹。
这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却又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厮杀。
只见一剑独行,毫无征兆地冲向悬崖对面,那里,“官”与“民”交织,哀鸿遍野,那场乱战还未结束,反而因为蹊清跌落悬崖而更加积怨,纷纷豁命。
剑出鞘的瞬间,便似狂风卷起漫天尘土,肃杀之气如波涛汹涌,铺天盖地而来。
魔剑在手,一往无前。
它的主人心中,已然没有了是非对错,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愤怒的怨念,怒火与积怨在此刻如同破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这一剑的杀意,犹如银河倒挂九天之上,穿破山石与岩石的封锁,穿透无数灵魂的防线。
敌在眼前,怎能留情?
偃旗息鼓之时,就是复仇的时刻。
封悔毫不留情地挥出一剑,剑气如龙般在空气中盘旋飞舞,一剑撼动了悬崖,也撼动了天涯:“蹊清,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悬崖对面的官与民早已是惊弓之鸟,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官吏的贪腐无度、权力的傲慢自大、贫苦百姓的泪与血,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滔天怒火。
剑气纵横之间,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倒下,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蹊清剑下,封悔发出一个疑问:“蹊清,这就是你求的公平吗?”
他们无法抵挡那如海潮般的杀意与如狂风般的剑气,伴随着一道道血光闪过,一个个生命了结于此,那是一种惨烈的美感。
然而,这并非结束。
封悔并未停下脚步,他的心中只有藏不住的愤怒与无尽的复仇:“我要你们为蹊清陪葬!”
杀掉了悬崖对面的所有人,封悔依旧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心底更加难受,仰天长啸:“老天爷,你何曾给过我们公平?”
至此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世间何曾有公道?唯有蹊清剑下留得一丝悲壮之色罢了。
局中人讲完了故事,该轮到局外之人识人心,听心声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楚文豫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故事说。
微生冥绝也点了点头:“那些所谓的公平正义,世间可没有评判的标准,公平正义,自在人心罢了。”
第123章 追魂森罗
想要将封悔救出来, 在他这么抗拒的情况下,燕沉乐也只能借助外力。
而楚文豫等人的入局,就是她最好的助力。
“你们来的正好。”燕沉乐对于他们的身份, 地位和来历并不感兴趣, 只要此刻能帮助她救人,就算是盟友。
“他已经入魔了, 要想将他唤醒, 必须对症下药。”楚文豫看着眼前的封悔说:“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入魔的关键在于蹊清姑娘,可蹊清姑娘已经死了, 这就不太好办了。”
“可据我所见, 他并未找到蹊清姑娘的尸体。”微生冥绝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也呼应了楚文豫心中的想法:“只是如今已经过去太长时间, 就算我们去到崖底,也找寻不见。”
“可以用追魂术一试。”佟凝雪拂袖道。
“可是仙尊, 你的伤……”微生冥绝伸出手,“如何使用追魂术?”
他说这话,骆晚阙可就不乐意了, “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
说罢, 骆晚阙就开始施展追魂术。
他周身灵气充沛,与悬崖边灵气的枯竭形成了鲜明对比,恍若与这个世界仅有的界限, 只剩下了一丝朦胧的边缘。
此时的骆晚阙就像一颗镶嵌在时间洪流中的千年古石,凌厉中透露出一股子沉稳和内敛的力量。
楚文豫心想:“这小子只要不开口说话,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忽然, 骆晚阙双眼一闪,他伸出手臂, 在空中轻轻地勾勒出一个无法捉摸的图形。
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周边的风开始加速,化作狂暴的气流环绕在他四周,那阵风的锋芒锐利,却又在瞬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地旋转起来,在骆晚阙的身体周围,无数的星辰之光仿佛在涌动。
这些光华并非寻常的繁星,而是那些久远的星辰能量汇聚于他的身周,悄然变化为他独有的追魂术的力量。
这追魂术犹如被启动的机关兽一般,机械般的在空气中留下奇妙的纹路。
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浩瀚的星辰中,那些纷扰的情绪、纷乱的念头都被抛在了身后。
一道无尽的波纹在空气中散开,荡漾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追魂术已成。
他的身形与那道波纹相融,就像一只鹰展翅飞翔在无尽的天空中,那波纹如同一道连接天地的桥梁,通向了未知的远方。
在追魂术的作用下,众人感受到昙花一现却又悠久绵长的震撼。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波纹的光芒渐渐散去,仿佛一颗明星的光芒照亮了这片星空。
而在骆晚阙的身体里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那是从他的身体中引出的、一直深入魂魄深处的力量感。
“跟着我走。”骆晚阙朝他们招了招手,骄傲的说,就像是在宣誓,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我一定能带着你们找到蹊清。”
跟着骆晚阙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每时每刻都在回到原点,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怎么会这样?”骆晚阙也不敢相信,按理来说,他的追魂术并没有失败,为何带着他们原地打转?
楚文豫蹲下身来,查看五行后呛道:“你不是说一定能带着我们找到蹊清吗?”
骆晚阙:“……”
早知道话不说这么满了。
这下尴尬了。
但骆晚阙可不会轻易承认,就算是没有理由,他也能胡编乱造出个理由来,“这肯定有干扰我追魂术的术法,不然我怎么可能找不到?”
楚文豫在地上捡了一堆石子,按照特定的排列顺序摆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阵法。
“气象森罗阵?”佟凝雪一眼就识破了他摆的阵法,那可是气象森罗阵,千年前的古老阵法,据说已经失传了几百年了。
连这么古老的阵法楚文豫都会,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经活了千年之久。
“师尊,气象森罗阵能推算出什么?”骆晚阙仔细瞅了几眼脚下的阵法,看也看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佟凝雪。
对于徒弟的问题,佟凝雪向来很有耐心回答:“气象森罗阵是一种极度天然的阵法,能推测出森罗万象。”
“什么意思?”骆晚阙懵懂的看着他。
佟凝雪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气象森罗阵能推测出世间万事万物演变的规律,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可以算出来,既然有人刻意干扰追魂术,那为今之计,也只有气象森罗阵了。”
骆晚阙看着脚下普普通通的阵法,不乐意的问:“这么厉害?什么都能算出来?”看起来也很普通嘛,没什么特殊之处。
佟凝雪指着气象森罗阵:“你不妨再仔细看看。”
此时,天地色变,一片冷清的银灰弥漫开来。
楚文豫望着脚下,心中一片决然。
他的眼神如同北斗七星的恒定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他的手指间还夹着几枚不起眼的石子,却似星辰般的神秘。
轻轻一抛,一枚石子如同流星划破夜空,落在了指定的位置。紧接着,他再次抛出第二枚、第三枚……每一枚石子都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他的身影深邃如壑,仿佛是一位掌控天地的神祇。
楚文豫深吸一口气,手中石子与那阵阵微风和银色的月光相交融。
每一枚石子都在他手中活了过来,化作一束束微弱的光芒,点缀着此间最为危险的角落。
这一刻的楚文豫就如一位儒雅的书生,专注于墨迹间流转的故事。
他用每一缕清风、每一滴月色、每一次心跳铸造着气象森罗阵,将这山崖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运用的淋漓尽致。
阵法初成。
此刻的气象森罗阵仿佛成了一个呼吸的生命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它的光芒微弱而幽深,每一个石子都像是星系中的一颗星星,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神秘的星域。
一阵冷风刮过楚文豫的脸颊,犹如冰雪划过琴弦般的清晰与干脆。
楚文豫感受到阵法的气息愈发浓厚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微风从身边吹过时的触感、闻到山间的泥土味、听到夜晚的虫鸣声……这一切都仿佛是这阵法的一部分,被深深地镶嵌在这座绝壁之上。
此刻的楚文豫仿佛与整个悬崖融为一体了。
他的内心平静如水,仿佛能够感受到每一个石子的跳动、每一缕风的呼啸、每一丝月光的照耀……所有的这一切都仿佛在为他而存在、为他而闪耀。
最终,当最后一枚石子落下的那一刻,整个气象森罗阵的光芒瞬间爆发开来。
那光芒如同璀璨的银河般横跨天际,整个悬崖都被这光芒所笼罩着,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成了!”楚文豫激动的说,时隔千年再一次布下气象森罗阵,本以为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成功了,“太好了。”
有了气象森罗阵的加持,追魂术就不会再受到干扰。
众人又跟着骆晚阙的追魂术走。
走了一段距离,微生冥绝凑到楚文豫的耳边,温柔的咬住楚文豫的耳朵:“楚堂主,你刚才,是不是没成功?”
楚文豫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生怕这句话让骆晚阙听到,又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所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和动作。
“你这是强行破法,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微生冥绝轻轻的挽住楚文豫的胳膊,眸中星河波染了崖底:“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我会心疼的。”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楚文豫嘴角上扬,用力的挽了微生冥绝一下,对上他那烟波如水的眼眸,能看到他内心深处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狂妄的欲望:“放心吧!你夫君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可没有说过你脆弱,楚堂主很强啊!”微生冥绝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贴了上去,没有打算给楚文豫留下一丝缝隙:“在下心生钦佩之意,楚堂主可不要妄自菲薄。”
“哈哈哈……”一听到这话,楚文豫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司卿大人,你是不是饿了?”
微生冥绝:“……”
他刚想说自己不饿,结果不争气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起来。
有什么说什么,真尴尬啊!
微生冥绝也赔了一笑。
这个叫声有点大,把骆晚阙也吸引了过来,他径直返回来凑热闹:“怎么,你饿了?”
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哪里有热闹看,他就往哪里凑。
微生冥绝尴尬的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道:“我不饿,继续走吧!”
“你肚子都叫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饿?”骆晚阙还是不死心,非得听到他亲口承认不可“死鸭子嘴硬,饿死你才好呢!”
微生冥绝接着吻过楚文豫:“我饱了,现在一点也不饿了。”
他眼神无尽的爱意直条条的赋予眼前之人,那人功效神奇,竟能让他饱腹。
说不去,自己都不会相信。
骆晚阙:“……”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
为什么要过来凑这个热闹?
这一吻,成功的逼走了骆晚阙,他乖乖的回到了师尊佟凝雪的身边:“师尊,你看他们……简直伤风败俗。”
佟凝雪不以为然,话语间如同一只狡猾的白狐狸:“为师也想……伤风败俗。”
说罢,他吻了骆晚阙的唇。
甜唇如蜜,温暖四季。
被吻到害羞的骆晚阙一头钻进了佟凝雪的怀里:“师尊,你这不叫伤风败俗。”你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叫什么?”佟凝雪用双臂喝袖子裹住骆晚阙的背部,将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徒弟包裹的严严实实:“你仔细说来听听。”
“呃……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师尊你与他们那些人,不一样。”骆晚阙躲在佟凝雪的怀里说,最后“不一样”这三个字,他还特别强调一番,在他的心里,师尊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与旁的师徒不一样的。
都是特殊的,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你倒仔细说说,如何不一样?”佟凝雪垂下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过的那么快,一眨眼,这小子已经长大了。
不仅是长大了,而且长得如此标致,如此的“明艳动人”。
刚才是太过于紧张,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骆晚阙现在想起来了,“师尊,你是我的清风徐来,也是我的乍暖还寒。”
你于人间烟火处,寻得好梦赴春宵。
佟凝雪微微一笑,席卷了此地凉风:“你于人间值得,于我波光粼粼。”
第124章 后生可畏
这回该换成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过来凑热闹了, 这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勾搭着往骆晚阙和佟凝雪身边移动。
鬼鬼祟祟的。
楚文豫大喊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骆晚阙:“……”
吓老子一跳!
“你们两个,是闲着没事干是吧?”骆晚阙一下子来了精神, 本来好好的氛围, 都被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坏人”给破坏了,“能不能哪里凉快, 哪里呆着去?”
“你先别生气。”楚文豫信口胡诌道:“我刚刚察觉到一股气息的波动, 看来是气象森罗阵起作用了。”
佟凝雪半信半疑的看着楚文豫,总觉得他的举动有点问题,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来, 只能试图套话:“如何?”
这气象森罗阵只有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两个人会, 这个阵法已经失传了几百年了,就算是一代仙尊佟凝雪, 也很难瞧出其中的端倪。
“我这气象森罗阵显示:追魂术又失效了。”楚文豫有模有样的说,“不会是法力不到家吧, 不然怎么可能一遍又一遍的失效?”
骆晚阙:“???”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楚文豫的话,而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不可能啊,虽然说我的法力不如师尊, 但是这追魂术还是挺基础的, 没有可能一再失效,这不太符合常理。
一定是楚文豫动了手脚。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骆晚阙风头正盛,短暂的自我怀疑让他反省到自己没错:“谁知道你的那个破阵法有没有问题?为什么说我的追魂术又失效了?”
“有没有问题, 一试便知。”微生冥绝也插入话题,给了骆晚阙最真实的一击:“不信你试试追魂术能不能找到蹊清,我们若是再在此地耽搁下去, 估计会被困死在这里。”
“找就找,谁怕谁呀?”骆晚阙集中精力, 他的身影与那坚硬的岩石相映成趣,如一幅生动而庄重的画卷:“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找到蹊清姑娘。”
骆晚阙眼眸中透出的是坚定的决心和浓厚的战斗意志,就像山川间的冷风与火热的心灵相互碰撞,既寒冷又热烈。
指尖微动,流转出一道道追魂术的能量波动,如同夜空中繁星的轻舞,亦如远古琴音的奏响。
那些繁复而细腻的线条如同繁星组成的网络,随着他每一次动作的转变而变化。
“楚堂主真是好手段,激将法百试百灵。”微生冥绝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说。
楚文豫凑近去感受微生冥绝的余温:“少说你我也活了千年,怎么可能被一个臭小子拿捏住?”
不过,目前看来,这臭小子确实很有实力。
他不仅能熟练的掌握追魂术,运用自如,并且还展示出与众不同的心境。
在骆晚阙的脚下,石子如棋子般被他巧妙地布置,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石头,在他的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
他闭上眼,轻轻一弹,石子便如同流星划破夜空,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无尽的能量,它们在悬崖上布成了一个气象森罗阵。
站在一旁的楚文豫和微生冥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发出了惊呼。
“这小子可以啊!”
此时此刻,楚文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传了几百年之久的气象森罗阵,竟然就被这小子看了几眼,就还原了。
“天赋异禀!”微生冥绝也感慨着,千年以来都没有遇到这样天赋异禀的后生了,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到这里,微生冥绝都忍不住给他鼓掌了,要不是这小子的嘴说话太难听,微生冥绝一定很欣赏他。
眼见着那阵法犹如天地间的巨兽,在悬崖上咆哮着、翻滚着。
它以石子为眼,以风声为耳,以地脉为骨,以天籁为魂。
每一个石子都仿佛是那阵法的心脏,跳动着强大的力量。
风声在其中穿梭,摄魂摄魄。
“不对啊,你刚刚不是失败了吗?”微生冥绝不解的看着楚文豫,心想难不成楚文豫刚才并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这小子怎么可以还原出千年前的阵法?”
楚文豫看到他一边使用追魂术,一边布下气象森罗阵的那一刻,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失败,“原来这气象森罗阵是个双生阵,单独一个人布下此阵,是很容易失败的。”原来如此啊!
他想了一想,就觉得妙不可言:“可话又说回来,既要一手使用追魂术,一手布下气象森罗阵,这样的一心二用,天下有几人能够成功?”
微生冥绝还是没忍住给他鼓掌,虽然有时候这小子很令人讨厌,但是他又会时不时的给人惊喜:“你小子,不错嘛!”
多亏了骆晚阙没有精力再分心了,不然多少都得骄傲的炫几句。
在骆晚阙的极限平衡下,他手中的追魂术如同海洋中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脚下的气象森罗阵则像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一次次地冲击着骆晚阙。
两者的碰撞、交织、相互映衬,犹如天人交战的壮观场面。
石子在空中发出阵阵响声,像是钟声在悠扬回荡,每一颗石子都在那瞬间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与那无形的星空相映成趣。
风在其中呼啸而过,仿佛是大地的呼吸在萦绕回旋。
而骆晚阙则是这一切的中心,他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在悬崖之上。
这一刻的骆晚阙的心如同无垠的天空,无边无际地承载着所有的一切。
他的思绪如星辰璀璨、悠远无尽地漫游在无尽的天宇中。
到最后尽归一人心。
佟凝雪拿出怀中珍藏已久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开玩笑的道:“你这快要出师了。”
骆晚阙有些受宠若惊,却又来不及躲闪,他心里暗爽,也不想躲闪,就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师尊不要说笑了,若不是你受伤了,哪里能轮到我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楚文豫瞬间一盆冷水泼了上来:“你倒是挺谦虚,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谦虚?”
骆晚阙:“……”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师尊能和别人一样吗?
“我刚刚救了你们,怎么不知道感谢我,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真是忘恩负义!”骆晚阙故意讥讽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就是为了把他们逼走,不要出现在他和师尊面前,老是在他们面前瞎晃悠,看着就心烦。
楚文豫:“???”
你在说什么,谁需要你救啊?
“你倒是展开说说,哪里救了我们?”微生冥绝说出了楚文豫的心声,但是心中还是不解的,谁知道这小子又在胡说些什么?
骆晚阙拍了拍胸脯,挺直胸膛道:“若不是我,你们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勉为其难的救下你们,还不知道感激?”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给你小子鼓掌。”微生冥绝小声嘟囔着,一想这小子就不会有好心,更长了一张欠揍的嘴,微生冥绝就忍不住的吐槽:“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说什么?”微生冥绝的声音太小了,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见,以至于骆晚阙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骆晚阙皱着眉头问:“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微生冥绝朝他吐了舌头,故意气他说:“我就不说,有本事你猜啊!”
旁边的佟凝雪不费吹灰之力便打破了这一僵局:“他说的,早知道刚才就不给你鼓掌了。”
他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徒弟的。
“还有,好心当成驴肝肺。”佟凝雪想了又一想,继续补充道。
微生冥绝:“……”
仙尊,你怎么不讲武德?
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果然,师尊还是偏心徒弟的。
对徒弟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看在你刚才为我鼓掌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骆晚阙骄傲的说,身边有师尊兜底,他干什么事情都不用计较后果,底气自然也是十足的,“但是,这个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必须与你说道说道。”
“你要说道什么?”微生冥绝接话道,“有话就快说,我可没这闲工夫陪你斗嘴!”
骆晚阙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从他疑惑的眼神中看到了捉弄的乐趣:“你!是!驴!”
微生冥绝:“……”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刚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为何要多问这一嘴?
微生冥绝一看此处的情况,选择不和他计较,不是怕了佟凝雪,只是如今蹊清姑娘还没有找到,他们不能先“内讧”起来。
“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早先找到蹊清姑娘。”楚文豫及时解围,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还是先找到蹊清姑娘要紧,他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骆晚阙此时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不瞒各位,我已经找到蹊清姑娘了。”
“在哪?”楚文豫问他。
“就在崖底。”骆晚阙一本正经的道。
虽然先前有过推测,但那也只是推测,没有证据,就得不到证实,如今从骆晚阙的嘴里说出来,虽然证实了他的猜测,可总觉得从骆晚阙的嘴里说出的话不太可信,“你是认真的吗?”
面对楚文豫的怀疑,骆晚阙自然是一点也忍不了,“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已经找到了。”
“可这是万丈悬崖,即便是找到蹊清姑娘的所在地,我们又该如何下去?”微生冥绝想到了现实的问题。
如果这是在千年之前,他们根本就不惧,如果佟凝雪还未受伤,他们也不把这悬崖放在眼里,可现在的实力不容许他们不正视这现实的问题。
这万丈悬崖,该如何下去?
“我有一个办法。”骆晚阙举起手来道,“就是这个办法,有点凶险。”
他还用双指指了指万丈悬崖,示意蹊清姑娘就在下面。
他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楚文豫的好奇心,凶不凶险的无所谓,他们在生死界中,向来都是九死一生的,哪一刻不凶险呢?
最绝望的还是没有办法。
可骆晚阙说着他有办法,成功的吊起了楚文豫的期冀。
不愧是能够一手施展追魂术,一首布下气象森罗阵的后生,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骆晚阙给了楚文豫希望,“什么办法?”
“要不……”骆晚阙做出为难的表情,有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其实他的内心还是非常想说的,“你先跳下去试试。”
楚文豫:“……”
还以为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125章 崖底成婚
万丈之巅, 空中忽生出了苍劲的藤条,如古道中的巨龙腾飞而起。
几人迅速抓住藤条,凌空而起。
身影在余晖中如影似幻, 披着金光, 踏上征途。
当他们的手紧紧地握住藤条时,一种强大的力量便将他们轻轻包裹住。
风呼啸而过, 犹如穿越时空般, 沿藤条飞速向下飘落。
风声、林海、地心的寂静都在此刻化作一首独特的乐章,飘荡在这场无尽的下坠之中。
空中起伏曲折的藤条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极限,风不断鞭笞他们的肌肤, 雨如织不断泼打而来。
随着藤条的摇曳摆动,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屏障。
下落的轨迹中,万丈深渊的景色在眼前一一展开, 看着此生难以复刻观赏的景色,楚文豫感慨道:“真美!”
“你掉下去摔成花也很美。”骆晚阙则是不以为然的呛道。
楚文豫:“……”
藤条下落到崖底, 他们的手撒开藤条的那一刻,藤条就被研磨的粉碎,在空中炸开了花。
“这是……下了一场藤条雨?”微生冥绝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接藤条, 藤条化雨虽然不够美, 但在昙花一现的那一刻,还是很震撼的,这让他想起了惊艳的琉璃落雨, 所有的江阁湖川在天降琉璃面前,都落了俗,只是碎璃如刃, 很是致命,可还有一个更致命的问题:“我们怎么上去啊?”
楚文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看见藤条落雨的时候,他和微生冥绝的想法一致,只是他更乐观一些:“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蹊清姑娘断了我们的后路,说不定她会有别的办法。”
微生冥绝点了点头。
雨落藤条间,一名女子现于眼前。
是蹊清。
六年不见,模样大变。
还……白了发。
一见到蹊清的那一刻,封悔“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没心情欣赏这满天的藤条雨,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恶事作尽的严惩不贷。
释怀,但不该是他。
“你这是做什么?”蹊清连忙过去扶起他来,刚才的藤条雨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早就不在乎了,此生能为封郎下一场雨,再好不过。
封悔不肯起身,若不是那些藤条都化了雨,他一定在此负荆请罪。
可蹊清偏偏算准了所有。
她还是那么了解他。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六年不见,他连着磕了三个响头,也连着说了三声对不起,这三个响头和三声对不起远远不够,抵不过他所犯下的罪孽。
蹊清不愿意他在悔恨中度过,“其实,过了六年,我早就不在乎了,封郎,在你面前,所有的恩怨,都不值一提。”
本来早就该白头偕老了,事情都过去了六年,封悔也寻了蹊清六年,时间流逝的太快,以至于生生错过。
“你不在乎,是因为你大度,可我不行,我不能做出一幅伤天害理又无辜的样子,我有罪,我应该忏悔。”封悔流着泪,他见不得这么好的姑娘为自己放下恩怨,蹊清应该恨他的,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应该恨的。
“封郎,我一点也不大度。”蹊清看向落在地上的藤条:“但我没有怪过你。”
地上藤条如同莺燕,断的妖娆多姿,一些藕断丝连之处,尽显人间风情百态。
骆晚阙踩了一脚藤条,他可没有闲心情在这里看悔过戏码,若是好看就罢了,一点也没意思,他只关心该如何上去:“那你为何断了我们的后路?”
“我想请几位参加完我的大婚,我自然放几位归去。”蹊清眉目传情入了封悔的眼波,这一日,她等了足足六年,实在是不想再等下去。
封悔还没有反应过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打在他头上:“你……要嫁给谁?”
他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像是一场无声的震撼。
在他的印象里,蹊清是个好姑娘,应该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可亲耳听到她要嫁人这个消息,还是难以接受。
本意是想祝福的,可……心脏无比钝痛。
“封郎!”蹊清笑着说:“我要嫁给你!”
笑语明媚,就像是回到了初见之日。
那时候,一个锦衣少年郎,一个富家大小姐,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如今……
一个入了魔,黑气缭绕。
一个白了发,满头银白。
“你说……”听到她要嫁给自己,封悔激动的不敢相信,“你要嫁给谁?”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你!”蹊清又重复了一遍。
她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六年前,我那么伤害你,你竟还要嫁给我,蹊清,我何德何能啊?”封悔单膝跪地,时隔六年,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嫁给他,太沉重了。
他感到无比沉重,蹊清却有憋了很久,终于说出口的轻松。
随便捡起地上的一根藤条,蹊清干净利落的挽了发,满头白,鬓上霜。
挽了发的蹊清更显成熟,说话也少了些许稚嫩:“封郎,我要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因为你值得。”
六年前发生的事,也阻挡不了我喜欢你。
“可我曾经伤害过你啊!”封悔泪花闪烁,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怎么能不怨我,怎么能不恨我呢?
蹊清朝他走了过来,面对面的说:“当年是我自愿跳下悬崖的,封郎不必自责。”
见封悔没有反应,蹊清又急切的求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娶我?”
久别重逢,有什么话,她要尽快说出来,不然会后悔。
封悔迅速起身抱住蹊清,藤条划破膝盖也一无所知,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为了蹊清能够不顾一切:“我愿意。”
此生有幸重逢,已盖人间盛景。
“还请仙尊证婚。”蹊清走到了佟凝雪的身边请求。
佟凝雪点头示意,瞥向骆晚阙的眼神里藏不住千言万语:“有朝一日,本尊定要成为爱徒的新郎。”与你一欢千秋。
今日证婚只当个好彩头,日行一善,积善成德,见证爱情,远胜天堂。
这里条件简陋,一切从简。
等他们换完喜服之后,也顾不得时辰,在众人的见证下,当场就拜了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就完了?”骆晚阙不解的问,他以为的成亲过程应该十分繁琐,怎么几句话就完事儿了,“师尊,成亲这么简单吗?”
“简单不简单的,要不你我一试?”佟凝雪直言道。
骆晚阙瞪大了双眼:“师尊!”
这一声“师尊”喊的,佟凝雪十分得意,他得意的眼神都快闯入自己的心窝了。
“师尊,你不要与我闹了。”骆晚阙先严肃了起来,“……”
“成亲不简单,”佟凝雪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只是……本尊着急。”
“师尊着急干什么?”骆晚阙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突然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肆意。
在世人的眼中,佟凝雪就是一个清俊冷艳,不染红尘的仙尊,可骆晚阙在与师尊的相处过程中,发现佟凝雪真的是“样样精通”。
别人不会的,他会。
别人不行的,他行。
“着急赏月。”佟凝雪指着夜幕下的那一轮明月,他能透过明月,看到最真挚的本心。
本心未失,真情尚存。
顺着佟凝雪手指的方向,骆晚阙看过去,他将注意力都放在月亮上,却被佟凝雪吻的措手不及。
谁知道师尊会突然吻上来啊?
这一吻,吸纳了所有的月光,也捂住了少年的天真烂漫,更捂住了他能说会道的嘴。
他们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的赏月,隔壁已经热情似火了。
“司卿大人这是明目张胆的勾引在下?”楚文豫用手指抵着微生冥绝光滑有力的肌肤,此刻,他懂了“吹弹可破”这四个字是怎么来的,“这若是搞不好,可是要杖责的。”
“楚堂主真是打了一把好算盘,又摸又看还想杖责本司卿,这所有的便宜,可都让你占尽了。”微生冥绝握住楚文豫的手,盯住虎狼般的眼眸,由涩转色的变化,他看的一清二楚。
任凭楚文豫演技再好,不过是亡羊补牢。
“司卿大人的便宜可不好占啊!”楚文豫故作委屈,眼巴巴的看着他,本来是大野狼,非得在微生冥绝面前装成小白兔:“司卿大人你都不会让让我。”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微生冥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还是比较习惯“活阎王”这个称呼:“楚文豫,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司卿大人,喘的应该是你吧?”楚文豫不在伪装,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所有的冲击力都对准微生冥绝,这一刻如洪水突然爆发,冲击了万顷波涛:“你可不要假装咳嗽。”
微生冥绝:“……”
幕色撩人,流雍畅夜。
此刻的楚文豫就如同一条灵蛇,灵活地缠绕在崖壁上的突出物上。
他用力拉扯,身体随之做出相应的调整。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强烈的冲击力。
俯冲而下,畅快入底。
只是,微生冥绝感到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落的犀利,漆黑的天幕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想着找个地方躲避,可这里都是悬崖峭壁,他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落地成蝶,溅起水花。
污浊的泥土被净化,混沌的石壁被击垮。
“还真是……水滴石穿!”微生冥绝撑起身子,本欲换个姿势躲雨,但这雨太美好了,他忍不住又靠了上去。
看上去斑斑点点的落雨,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凝聚的水滴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团子,“啪嗒”一声,灌入肺腑。
那股强劲的力量他内部消化不掉,就大声叫了出来:“啊……”
可还是没能盖住雨声。
因为雨落进了他的嘴里。
被迫吃了一大口。
“你……”微生冥绝的嘴里就像是塞了个大馒头,只能咀嚼,不能言语。
食不言,寝不语。
水团子在微生冥绝的口中融化,洒下寒凉且温热的“瘾”。
雨的凉意被微生冥绝的齿腔冲散。
搅弄风云,水欲苍翠。
水团子就像泥鳅一般,自己溜了出去。
微生冥绝抓不住,只能顺着水团子的方向滑动。
雨势渐大,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一时无法分辨。
楚文豫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了。”
在这崖底,新婚夫妇倒成了最拘束的一对。
“封郎,日日夜夜孤身一人的日子太难了,我想以后都有你陪着我。”
“好,先休息吧!”
可惜蹊清准备了六年的红烛罗帐,竟给他人做了嫁衣!
第126章 出阎王殿
等到封悔和蹊清大婚完成, 蹊清就把他们送了上去,封悔找到了他的蹊清,心魔也就不攻自破。
心魔破了, 可封悔却如同茧中蝶, 本该方兴未艾的美梦,却瞬间化为泡影。
“这是……一场梦吗?”
封悔意犹未尽的回忆着他所想的那场梦,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感觉一切都很真实,可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梦里的真实, 想抓也抓不住。
梦中的他和蹊清已经完婚, 可梦醒过后,什么都没有, 醒过来的他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是……一场梦吗?
蹊清不在,只是他的画地为牢。
燕沉乐:“这不是梦, 是真的。”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亲眼看到了二人的大婚,其实打心底里, 还是羡慕他们两个的, 既然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就不应该是梦。
原本也只是怀疑这是不是梦,可封悔醒来之后, 却发现他一直握着的蹊清剑不见了。
这不可能。
蹊清剑他一直随身携带,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不见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跳下来一个悬崖,然后就见到了蹊清, 接着二人大婚,婚后就回来了。
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和蹊清成婚了,我也有家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封悔依旧高兴的大喊。
话音刚落,他就冲出了阎王殿。
阎王爷归位,燕沉乐出局。
阎王殿恢复往日死样的平静。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镜花水月,一切成空。”
佟凝雪轻拂衣袖,划出片片云彩,也搂住了一只小崽子,走向一旁,不在掺和这些是非。
“既然做了阎王爷,这又是何苦呢?”楚文豫对着阎王爷的像,恭敬却同情。
阎王爷再一次现身,不舍得纠葛在她的心里埋下不可磨灭的种子:“他应当有个好的归宿,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阎王爷。”微生冥绝行礼,道破了她身份的秘密:“奥不,我应该叫你蹊清姑娘。”
神像立久了,心是会变的。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阎王爷摸着自己精心打扮的下巴,这种细密程度,除了青城燕家之人,恐怕无人看得出来:“你们也是青城燕家之人?”
“那倒不是。”微生冥绝连忙否决,这要是被误会了,可就不好解释。
阎王爷对这几个人更加好奇,这几人好生厉害,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三言两语就让她无处安放:“那你们是如何看出来的?”
“姑娘看向他的眼神,骗不了人的。”楚文豫话音清奇,落子无悔。
楚文豫刚刚就在观察阎王爷,他很好奇,阎王爷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直到看到二人无声的交流,那个眼神,一眼万年,他转瞬间就明白了。
“竟是这样!”阎王爷不会允许有人亵渎他的阎王殿,这几个人来路不明,身份也很可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本是来了解蹊清剑的。”楚文豫叉着腰,了然于胸:“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为何现在不需要?”阎王爷觉得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就开始言语间的试探。
“因为已经了解了。”楚文豫不慌不忙的垂下手,“不需要了。”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阎王爷屏息静气,生怕自己露出破绽,在这几个人面前,自己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他们看穿了,即便他万分小心,我还是瞒不过这些人。
“知道蹊清剑应该还有一个名字。”
楚文豫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先前从未听说过蹊清剑还有别的名号。
直到看到了阎王爷的像,他才明白过来,蹊清剑不仅是世间的一把杀器,还是夺命的阎王剑。
不过,这也是一个契机。
阎王爷竟然是六年前的蹊清姑娘,她是人。
是人就会有软弱的一面,是人就会有破绽,杀器不在于武器本身,而在于它的主人。
险恶的人心只会加剧杀器的戾气,而蹊清剑也不是无可破解。
“什么?”
阎王爷慌乱的掩盖,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背后的故事结局如何,她也不关心,蹊清既然做了一把杀器,就不应该软弱。
“阎王剑。”这三个字,楚文豫点到为止。
“杀器夺命阎王剑,蹊清世间落魄魂。”微生冥绝拍手叫好:“只是没有想到,杀器蹊清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故事。”
“几位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阎王爷看见他们一直关注蹊清剑,料定他们是遇上现实之中的杀器蹊清而束手无策:“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要想让他们保守秘密,必须拿出点实际的行动来回报,阎王爷是这么想的。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自然也懂。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是既然阎王爷都开口了,楚文豫也就不客气的说:“还真有一点,就是……”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阎王爷:“???”
有这么难以开口吗?
“你直接说便是,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虽然楚文豫什么也没做,但是在阎王爷的眼里,就有一种扭扭捏捏的感觉,“快说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我可说了?”楚文豫一再试探。
“你直言就好。”
当阎王爷当了六年,她可不希望还有人拐弯抹角的搞人间那一套。
“你有什么弱点?”
阎王爷:“……”
这个……还真是不好回答!
若说弱点,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弱点,我一时也想不起来。”阎王爷也随着他一起挠头:“不过,我很讨厌有人与我并肩,比如说南什么,北什么的,感觉怪怪的。”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非要硬扯着绑在一起,随时随地拿来比较,听起来就让人讨厌。
说到这里,楚文豫大概明白蹊清剑的破解方法了,“是阴阳破。”
虽然已经知道了能用阴阳破破解蹊清剑,可现在的阴阳破还是碎片,等到阴阳破真正合成,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可杀器蹊清已经现世了,如果幕后之人要用它来害人,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找到杀器蹊清的弱点,才能够一招制敌。
据阎王爷说,她最讨厌与人并称,从中能得到的唯一线索,就是阴阳破,至于其他的,从他这句话里,也提炼不出有用的信息。
而且阎王爷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了,可能是说了不应该说的。
可仅仅是这一句话,又能证明的了什么?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对视,明艳的眼眸里多了一抹狐疑的亮色。
“还会有什么呢?”楚文豫捋了捋鬓发,倒是给微生冥绝提了个醒。
事情的真相往往隐藏在发丝里,越是不起眼的细节,越有可能决定事情的走向,甚至是最终的成败。
微生冥绝虽然有所怀疑,但是还没有证据,有些话也不能乱说,虽然是在楚文豫面前,但他还是有一定分寸的。
他不会被任何人带偏方向,也不会因为私人的情感而影响事态。
时刻保持警惕,时刻提醒自己要理智。
微生冥绝摇了摇头:“先出去再说吧!”
刚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逆转的生死界里,想出也出不去。
在阎王殿里逛了一圈,阎王殿似乎隐含着无形的规律,楚文豫轻轻转动脚步,却感觉仿佛在走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
这并非寻常的宫殿,楚文豫感觉这里就像是一个倒行逆施的太极阵。
倒行逆施的太极阵中,阴阳两极交错、相互转换,时而似浩渺无垠的宇宙洪流,时而似古道蜿蜒的江河回转。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个无比庞大的轮盘在转动,随着他前进的步伐不断翻卷出层层波澜:“太极八卦,五行阴阳,终究是逃不过这些的。”
既然有所考究,也能有所突破。
“此处,不像是正规的太极布局,倒像是有人刻意打乱了一样。”微生冥绝一步步推算着阎王殿中的演化,就感觉要在那里见过,他转过身去问楚文豫:“这阵法,你不觉得熟悉吗?”
楚文豫又走了一遍:“夫君何出此言?”
本以为楚文豫也会很熟悉此处的布局,可他明确表示,自己从未见过,微生冥绝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反正感觉很熟悉。
有时候,感觉真的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能凭心而动。
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
“先破了再说!”微生冥绝忽然来的热血,将他送上了另一个高度。
楚文豫也被感染了,“好啊!今日你我练手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
阎王殿上,两道身影紧紧并立。
而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符咒之力,似龙墨和雷霆交加。
双手齐动,如同掌握天地的巨擘,时而扬起长空之剑的刀锋,时而点落掌中万朵祥云。
两股力量互相缠绕、纠缠、融汇、激发,最终汇聚成一股“麻绳”。
“破!”楚文豫一声低喝,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震动了整个阎王殿。
他手中的符咒如同火焰般燃烧,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微生冥绝则轻轻一挥长袖,一股清流般的符咒之力便从他的袖中涌出,与楚文豫的火焰相互辉映。
“太极倒逆,斩破混沌!”
阎王殿里环绕的倒行逆施的太极阵逐渐松动起来,如枯叶遇到春风的搅动。此时的阵法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楚文豫与微生冥绝二人爆发出的符咒之力如同两股汹涌的江河,不断地冲击着太极阵的壁垒。
风雨洗礼,逐渐崩殂。
“轰!”
一声巨响,仿佛是天地间的巨鼓被敲响。
那倒行逆施的太极阵终于在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彻底崩溃。
一时间,光芒四射,仿佛是白昼降临。
那光芒中,隐约可见的是两道身影的影子,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神情。
久惊天光乍一现,漫古长明霎那开。
他们收回各自的符咒,那火焰和清流便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般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阎王殿仿佛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楚文豫微微一笑,拍着微生冥绝的肩膀:“不错。”
微生冥绝点头,微微躬身道:“在下不才,前来讨赏。”
这倒行逆施的太极阵被毁后,阎王殿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就随之而去,显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温泉。
楚文豫嘴角一咧:“你想要的赏,来了。”
他刚想走,就被微生冥绝拉住:“夫君,我现在就想要。”
“夫君可真贪心。”但我都愿给。
楚文豫一笑,而后吻了上去。
一吻过温泉,清欢寄余生。
第127章 温泉欢愉
阎王殿外, 天边隐约浮现着金色的佛光,似乎在暗夜中悄然绽放,而那片温泉, 便如明珠春华, 浮耀了此间晦暗。
温泉周围,是蓊郁的树木和浓郁的花香, 嫩绿的青草沿着边缘伸展, 一路向下直至温柔的温泉池畔。
绿色的山丘起伏间,被浓密的林木轻轻掩映,不时传来的鸟鸣和远处的佛钟声相互交融, 一股难以言表的宁静感扑面而来。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携手走入温泉。
温泉池中, 碧绿的水面荡漾着柔和的波纹,水面上蒸腾起袅袅的白色雾气, 如同一层薄纱轻轻披在泉水上。
雾气中透出的是水色的温润与光华,二人忍不住靠近, 沉醉于其中。
微生冥绝最先走进去,楚文豫被他拉进温泉中:“司卿大人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微风拂过,池面上的雾气随风轻轻飘动, 湿气打在楚文豫的脸上, 如同轻纱般妙舞,阻隔了尘世的纷扰和喧嚣。
衣衫被浸湿的他带着淡淡的泉香,一点一点的向微生冥绝走去。
笼过片片温泉, 出水若芙蓉。
“司卿大人,你又瘦了。”楚文豫撩拨起他的衣角,滴下的温泉水犹如璨星。
他看向那双胜过温泉的眼睛, 眼中风雪纱明,一对视, 多出的是充满乐趣的枝节。
余光清晰可见的锁骨在水中隐隐绰绰,惊羡了黄昏之佛。
微生冥绝仰起头,伴着溶溶佛光,金顶日轮横汶起九重天光,好似回到了千年前。
透过清规的佛光,楚文豫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司卿大人果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艳色。”
“你说什么?”微生冥绝将手放在耳边,假装刚才没听到,故意放大声音问他。
楚文豫以为他真的没听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神了,“我说,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艳色。”
“换个说法。”微生冥绝一把搂过楚文豫的腰,将周围的水都冲散。
楚文豫惊呼:“啊?”
“跟我学。”微生冥绝淡定的说。
楚文豫:“你说。”
“你是我的。”微生冥绝勾住他的下颚,一点一点的往下顺。
水珠顺着楚文豫的脸颊滴到微生冥绝的手上,将那只白如云雾的手,衬得更加妖冶。
他刚想起唇往下说,楚文豫就有些心虚的抢着说:“艳色!”
“楚堂主这么着急,是怕我说什么?”
微生冥绝将手放入水中,如同一只自作聪明锦鲤,“哐当”一声,撞在了一根大柱子上。
锦鲤捂着头,并没有调转方向,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冲撞上去,他撞的很轻,是双方都适宜的力度,既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损害柱子。
许是觉得这样好玩,也不知道这水里哪来的柱子,锦鲤开始绕着柱子游起来。
氤氲之间,汩汩温泉在岸边散开的弧线与流转的光线交织着。
此刻,一池碧水间,锦鲤犹如游龙出云,身姿矫健,一冲撞间,似是天边的彩虹融进了水底,亦似美人掌上的琉璃闪耀着莹润之光。
美人掌是真的。
“司卿大人,你若是在这样,本堂主定要让你清楚何为互通有无!”楚文豫伸进水底,抓住他的手,轻轻的将它拽了上来。
那只耀眼的手暴露在光下,像是铺上了一层金。
微生冥绝反扣住楚文豫的手腕:“互通有无?楚堂主怕是高兴的太早了些。”
他身为镇武司司卿大人,力气自然比楚文豫稍大些,但……
只是没想到楚文豫主动走开了一段距离。
微生冥绝:“???”
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万籁俱寂,如梦境般缥缈。
楚文豫的目光流转在微生冥绝身上,淡然而又炽烈,似夏日午后的阳光穿过山间青松的缝隙。
他坐于池边,侧颜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更显其俊逸非凡。
微生冥绝顿时明白了。
秋水般深邃的目光移不开分毫,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星辰大海的壮丽。
他轻轻抬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朦胧的雾气,却又似在试探着与他交流心灵,逐渐的,意识开始随着这独特的温泉气氛渐渐交汇。
泉水浸染了他们各自的影子,倒映着天空中的碧海无波。
顺着缓缓流淌的温泉,二人的思绪在空中飞扬,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越飞越高,直至进入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境地。
“司卿大人可不要着急。”楚文豫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声音,“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着急?”
“我输了,输的坦坦荡荡。”微生冥绝心中回荡着这个问题。
他似乎在寻找答案,却又似乎并不需要答案,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文豫。
“故作矜持!”楚文豫的心中默默地许下了一个愿望,“本堂主希望他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主动凑上前来。”
“愿他下一秒就上来。”微生冥绝也在心中许下了同样的愿望,“和我一起坐。”
温泉水慢慢晕开在这寂静里,泉水咕嘟作响,这浓郁而婉约的情思绵绵不断交汇缠绵,恨不得立马卧颈交缠。
可……谁都没有迈出第一步,也都不知道对方为何不往前走。
两人僵持不下。
泉水澄澈,返璞归真。
二人微笑着静卧在温泉中,直到清冷的夜幕缓缓落下,恍若远离红尘之中的繁芜万物,袅袅萦绕回环这一刹。
“楚堂主可真能忍,你的胸襟,怕是能海纳百川,在下佩服。”微生冥绝开口阴阳道。
他说我不说这句话还会好点,一旦说了这句话,就是给楚文豫可乘之机。
霎那间,心如烟花绽放。
看着温泉中流出的丝幔纤薄,温软了人间,楚文豫轻赴一趟,漫漫长情凝刻在这一片似真似幻的温泉中。
楚文豫他微微闭目,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趴在微生冥绝耳边说:“海纳百川不敢当,我这微小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一人。”
微生冥绝感觉一阵刺激的痛感袭来:“……”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那你先前为何不快一些?
而后两人并肩而立,缓缓地开始动作,打起了太极!
只见楚文豫双手自腰间划起,宛如玉龙腾空,悠然流畅的拳脚之影与泉间飘渺的雾气相映成趣。
行云流水,却震颤大地。
而微生冥绝是另一种风格。
他的动作轻灵飘逸,仿佛与风共舞,与水共融,春水涌动,秋叶飘落,尽显柔美。
两人并肩而战,一静一动,如同山与水的交融,彼此映衬。
微风轻轻吹过,带动着楚文豫与微生冥绝的衣袂翻飞,如同两只白鹤,同频共振。
随着动作的进行,两人的气息逐渐相融。
融于彼此,也融与泉水。
交融的也不止气息。
此刻的楚文豫神情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悠闲,他的身姿依然挺拔,仿佛是那矗立在山巅的松树,傲然挺立。
皮肤在温泉的蒸腾下,显得更加白皙,透着微微的红晕,宛如朝霞初升时的天边,带给微生冥绝举世无双的震撼。
“你……动作太慢了。”微生冥绝红着脸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快一些,你瞧好了。”楚文豫也欣然接受微生冥绝的话,微生冥绝这样说,高兴的可不止一个人。
不就是打太极嘛,动作快些也无所谓。
狂龙闪现,直捣九霄。
“这样如何?”楚文豫垂下头问他。
微生冥绝略带艰涩的咽了口气:“要不……还是……慢些吧!”
“怎么?”楚文豫一想微生冥绝平常也不是这个实力:“这就跟不上了?”
或许是因为在水中,总归有些不可说的因素,没有在外面那般舒畅。
可越是这样,楚文豫就越是喜欢。
“司卿大人刚刚还说让我动作快些!”楚文豫故意这么说,“你这是反悔了?”
他又故作为难的补充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司卿大人可不要言而无信啊!”
微生冥绝:“……”
楚文豫,你绝对是故意的!
“悔不当初啊!”微生冥绝带着魅惑的嗓音勾引楚文豫:“不过,楚堂主莫不是忘了,本司卿可不是君子。”
楚文豫停下来说:“我知道。”
他刚一停下来,微生冥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问道:“为何停下来?”
“司卿大人不是跟不上吗?”楚文豫瞧着温泉中微生冥绝的影子,也是格外引人:“现在又觉得不舒服了?”
微生冥绝点了点头,心中不了了之:“那我主动奉上全部身家,可好?”
“自然妙极。”楚文豫竖起大拇指说,同时竖起来的,不只有大拇指。
游龙清影,踏雪无痕。
撩乱了泉水生动,好似停滞几分。
下一刻,尽数掌握在楚文豫手中,泉水“噼里啪啦”作响,不分伯仲。
响声与隔壁相碰撞,搅弄整个暗夜。
隔壁“叮叮咚咚”的水声从未停过,比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更加激烈。
确实没有想到佟凝雪竟然如此厉害!
骆晚阙也真能忍。
竟然能一声不吭!!!
他是佟凝雪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出来的“邪门”小孩,只是没想到,这个“邪门”小孩在他面前是拼了命的正经。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真是不可说啊!
起先骆晚阙还抗拒,他绝得师尊就是这天底下最纯正的人,摸爬滚打的他不愿意破坏世间最纯正的仙尊。
只是没想到佟凝雪可不似表面上的那般正经,他才是上天入地独一份的厉害!
佟凝雪心中总是想:这“小孩”在其他人面前那么不羁,怎么就非得在他面前正经呢?
若是骆晚阙从小正经,他还真不会选中他,只是这万里挑一的眼光,也是落偏了。
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仙尊,私底下是这样的风光霁月,对所有人都没好气的骆晚阙,唯独在师尊面前规规矩矩。
可佟凝雪只想挑个“邪门”的小孩,想看看他能有多邪门,能闯出多大的祸来。
当时他都想好了,无论天大的祸,他这个做师尊的,都能替他兜下。
可他偏偏没闯祸!
而骆晚阙一开始也只是还有一个依靠,想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下去,他对佟凝雪是无比尊敬的,是畏首畏尾,不敢打扰的。
两个初心不同的人,阴差阳错的走到了一起,这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
“骆晚阙,为师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佟凝雪一边激情的抖动泉水一边说。
骆晚阙心里很是高兴:“有师尊这句话,我就是死也值了。”
“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对。”佟凝雪纠正道:“你的命,没有为师的允许,谁也夺不走。”
“是,师尊,徒儿知错了。”骆晚阙咬牙道,他的神情恍惚,与佟凝雪形成鲜明对比,佟凝雪垂下头:“既然知错,应当知道翘尻以盼!”
第128章 倒悬枯山
既然佟凝雪都那么吩咐了, 骆晚阙也只得乖乖听话:“是,师尊!”
“不错!”佟凝雪欣慰且激动的绕到骆晚阙的身后,“很好。”
“多谢师尊夸赞。”骆晚阙闭上眼感受, 他丝毫不觉得痛苦, 只觉得这里就像世外桃源,能和师尊亲密接触。
温泉的水花溅的四起, 他们的身躯早已沉浸在其中, 无法自拔。
等到旦光微明,泉水下坠了深渊,几人才不得已的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文豫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下坠, 泉流翻腾着, 脚下软绵绵的,头上还有无休止的泉水流动:“这泉水有问题。”
来不及穿好衣服的功夫, 他们已经下落到深渊。
泉水没有令他们窒息,而是形成了一道保护伞, 将几人包裹起来,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下坠,倒像是悬空。
下坠的速度很快, 可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头有些眩晕。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几人才缓和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微生冥绝警惕的环视着四周,能看到这是一座枯山, 并且是倒悬着的枯山。
枯山有两座倒着的山峰,两座山峰距离的不远,几乎肉眼可见。
若是有人在隔壁山峰上朝他们招手, 也能清晰的看见。
估计是没人的。
这周围光秃秃的一片,一座山被卡在深渊里, 就像是被扼住了脖梗,永远卡在喉咙处,让这座枯山永世不得翻身。
一座山倒悬在此处,此处定然非比寻常,楚文豫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里灵气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枯山如同一柄插地之剑,却又独立于大地之外。
它的形态扭曲而奇特,整个山体呈现出一种逆天的姿态。
在它面前,万籁俱寂,唯有那寒风呼啸而过。
而且这座枯山是建在温泉下面的,几乎是垂直的,他们处于山巅的位置,也就是正常的山脚下。
在枯山的另一个山峰,还真有人朝他们招手。
“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骆晚阙的兴趣又上来了,深渊之下,还能藏着活人,真是活久见了。
楚文豫眯着眼看对面的山峰,觉得那个朝他们招手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是伊默。”微生冥绝想起来了。
从一进入雪山之巅以来,伊默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意过他。
没想到他是直接来到了这里。
虽然两座山峰看起来不远,但这里面影响因素比较多,要想去到对面的山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佟凝雪站出来,将他们带来过去。
“师尊,你的伤都好了?”骆晚阙高兴的问,他的眼中装满了开心的星光,这是发自肺腑的替师尊高兴,师尊伤好了,万事都会轻松。
佟凝雪点了点头,温柔的对骆晚阙说:“温泉有疗愈的功能,这还得多亏了你。”
骆晚阙有些青涩的摸了摸头,显然是知道师尊这句话什么意思。
若是没有他,佟凝雪的伤,也不会好的那么快。
见到了伊默之后,楚文豫给他们彼此介绍,手掌划过佟凝雪和骆晚阙中央,“这位是仙尊佟凝雪,这位是他的徒弟骆晚阙。”
伊默一听,急忙行礼,面对冠绝天下的凌无仙尊,他稍微有些羞涩:“原来是仙尊,久仰大名。”
佟凝雪点头示意。
“这位是伊默,师承巫医谷,是巫医谷谷主慕楠经新收的小弟子。”楚文豫接着给佟凝雪和骆晚阙介绍。
巫医谷谷主慕楠经的名号,佟凝雪还是听过的,也稍微有点印象,既然是他的徒弟,佟凝雪自当好生招待,毕竟这里是汇垣雪山。
介绍完了之后,楚文豫盯着伊默,眼神聚焦到他的身上,像是能看透他:“你不见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此地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要不这么问,也就罢了,可楚文豫偏偏这么问了,那必须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我一进入雪山之巅,就被一个精灵迷晕了,然后等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出现在这鬼不拉几的地方了,在此期间,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们两个倒好,不想着来救我,只顾得卿卿我我,我的委屈找谁说去?”
伊默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委屈,早知道这两个不靠谱的,只顾得卿卿我我,他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来雪山之巅,来了也是受罪。
“好了,我们这不是找到你了嘛!”微生冥绝当起了和事佬,“既然你早就来到了这里,也能自由的出入,想必对这里的环境有所了解,你且与我们说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伊默:“……”
虽然心有万般不甘,可在这里的日子,他竟然不觉得有些枯燥,反而觉得很快乐。
因为这里有一个精灵,一直在陪伴着他。
虽然是被迷晕了之后绑来的,可奇怪的就是这个精灵,并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反而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他。
其实,他也很苦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敢和精灵说,害怕精灵反悔。
现在既然他的朋友都来了,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说实话,我是被迷晕后绑来的,但是被绑来之后,他也没做出伤害我事情,反而一直对我照料有加,不仅允许我自由的出入,还带着我去看他的梦境。”
楚文豫思考着,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来一个人对他照料有加:“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一个精灵。”伊默回复道,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骆晚阙瞪大了双眼:“精灵?是那种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很可爱的那种吗?”
不对,是大大的一只,而且一点儿也不可爱,伊默心里定格了精灵的画面,脑子里全是他那张脸。
说好看也不好看,说丑也不丑,反正一般。
他摇了摇头,觉得后劲十足,心想等他们亲眼见到了,就会有定论了,“你们跟我来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人轻轻的“嗯”了一声,就跟着伊默来到精灵和他之前所在的房间。
房间很大,这里相当于正常的山脚下,所以房间很大很宽敞。
精灵看到有熟人来,自然是热情的招呼。
“你们来了!”精灵用一股熟悉的语气说,“随便坐就可以,当自己家一样。”
“你就是他口中的精灵?”骆晚阙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嫌弃的表情有些抑制不住:“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哦?”精灵看着骆晚阙,就像是看到了少年的热忱,具象化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他多多少少有些兴奋:“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的?”
“在我的印象中,精灵都是小小的一只,很可爱的那种。”骆晚阙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精灵,失望透顶,“可你……”又丑又大,一点也不可爱,简直和我想象的云泥之别。
第一次怕打击到精灵的自尊心,话到嘴边了,都没说出口。
他不明说,精灵也能猜出他的想法,乐观道:“无所谓啦!”
“你们二位什么时候来的?”精灵看着无比熟悉的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我们……你们……”
楚文豫:“???”
我们可没和精灵打过交道!
他也感觉到那熟悉的眼神:“你认识我们?”
精灵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伊默,心想现在还不能暴露,随口说:“不认识,只是觉得二位有些熟悉罢了,像我认识的两位故人。”
楚文豫灵机一动,凑到精灵的耳边说:“城主大人,你可真不会演戏。”
精灵震然,头顶上方一个石子落下,正中眉心:“你……”
知道精灵不想道破自己的身份,楚文豫也没有明说出来,他的身份,微生冥绝也猜到了,只有伊默那傻小子还不知道。
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真是个傻小子。
他难道不知道,有些人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吗?
“几位辛苦奔波,想必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精灵心想若是再这么聊下去,他的身份早晚暴露,不如先让他们下去休息,自己和伊默这小子单独相处。
独处的时候,他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也特别识趣,什么也没说,就走到了精灵给他们二位准备的房间里。
房间还是很大,不过最吸睛的还是那张床。
其大无朋,其阔无比,若非亲见,绝无法想象竟有如此庞大的床体存在。
这精灵还真是贴心!
“夫君,你说他这么准备,不会是想要堵住我们的嘴吧?”
楚文豫步步靠近,仔细审视这不可思议的大床,巨大的雕花与错综复杂的雕刻交错其上,有龙的盘绕,凤的起舞,仙鹤展翅飞翔,又似蛟龙翻江倒海。
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既然提前备下这床,看来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夫君,能不能堵住我们的嘴先不说,你说这座山枯成这样,不会是都被他砍来做床了吧?”微生冥绝开玩笑道。
楚文豫:“……”
不会如此离谱吧?
“你想什么呢?”楚文豫一个健步趴在了床上,不得不说,这床确实是舒服,“司卿大人,夫君,上来啊!”
微生冥绝被他这一个诱惑整的迷糊,也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床上,“夫君,你搂着我。”
楚文豫将胳膊伸到微生冥绝的后颈:“好,我搂着你。”
第129章 夜明血珠
佟凝雪和骆晚阙也去了一间偌大的房间里, 骆晚阙先前一直在观察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对精灵的态度,总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鬼。
“师尊,你不觉得他们之前就认识吗?”骆晚阙早就有所怀疑, 从他们之间细密的眼神交流, 可以看出来,他们之前是熟悉的。
只是看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的反应, 不可能不知道精灵是谁, 可也不像是演的,楚文豫凑在精灵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看上去就觉得疑惑。
“楚文豫为何叫精灵城主?”佟凝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温泉的疗愈功效,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也不足为奇,可骆晚阙没听到, 他看向佟凝雪:“师尊,你说什么?什么城主啊?”
“你还记不记得楚文豫凑在精灵耳边说了一句话?”佟凝雪问道。
骆晚阙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那么明显的动作, 他不可能不记得。
“师尊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骆晚阙现在才反应过来, 在进入这里之前,佟凝雪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想要听到他们说话, 也是易如反掌的。
虽然偷听别人说话不太礼貌,但也不是佟凝雪故意要听的,以他全盛时期的法力, 悄悄话就自己跑到他耳边了。
想听不到都难。
“他说的是:城主大人,你可真不会演戏。”佟凝雪回忆着楚文豫说过的话。
说起演戏, 刚才见面的时候,精灵就差点穿帮,他和楚文豫,微生冥绝二人说话的语气,让人很难不多想。
就像是久别重逢。
按理来说,一个精灵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人绑来,还事无巨细的照顾他。
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目前还猜不透。
骆晚阙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这几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瞒着他也就罢了,连师尊也想瞒,真是不知死活!
越想就越觉得气愤,怎么一个个的都拿他们当外人啊!
“师尊,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骆晚阙站在床边说,佟凝雪看着他的双眼,若有所思:“不用去浪费时间。”
“好。”骆晚阙的好奇心被打破,他一点也不生气,因为那是师尊,师尊可是不一样的,他十分乖巧听话的说:“师尊,你说不去就不去。”
佟凝雪坐了下来,也将骆晚阙拉了下去,高坐云端的仙尊自己甘愿坠下凡尘,顺便将徒弟也拉向红尘:“时间宝贵,不易浪费,爱徒,你说是不是啊?”
“全凭师尊做主。”骆晚阙羞涩道,“我无所畏惧。”
“好!”佟凝雪一边说着,一边施展拳脚,云袍被他撕扯入尘,淹没了地上尘埃。
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打扫,所以飞尘比较多,佟凝雪衣袍盖住飞尘,也算是渡化了。
“师尊……你的衣服脏了。”骆晚阙看起来很心疼,他以为的师尊会是一尘不染的,他以为的师尊不会任凭自己的衣袍上沾染尘土,可实际上的佟凝雪并不在乎,“无妨。”
只要能和徒弟快速进入状态,谁在乎衣服脏不脏啊?
床震动的发响,带着回声,跌向枯山。
佟凝雪满意的听着复杂的声响。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本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结果却闹得枯山上人尽皆知。
虽然枯山上也没有几个人。
这是给其他两对助威啊!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听的清清楚楚。
“夫君,果真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一代仙尊,竟然是这种人?”楚文豫搂着微生冥绝说,他的眼中自有霞光万顷,不会被一阵声响所左右。
微生冥绝依偎在楚文豫的怀里,停留在腰间的手指不断变幻,像是弹奏了一曲。
这声音,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大,但也能够二人欣赏。
楚文豫突然间坐了起来,也将微生冥绝带了起来,他稀奇的望向窗外:“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张巨大的床上,竟然没发现窗边有这样一番美景。”
顺着楚文豫的目光,微生冥绝看到了一个不符合世间规律的画面。
明晃晃的光如碎银般洒落在这座荒芜的山峰之上,照亮了他眼中的疑惑与惊奇。
“怎么如此诡异?”微生冥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既然也在逆转的生死界之中,就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说不定会有隐藏的危险。
到了这座山峰才发现,他们一开始踩在脚底下的那座山峰就如同镂空的雕塑,无任何枝桠伸展,能感受到一种难以隐喻的哀愁。
然而,这哀愁之中却夹杂着一种倔强的壮美。
楚文豫看到了一个枯枝。
“奇怪,这里是一座枯山,我们来时,山上什么都没有,怎么现在出现了一个枯枝?”
在这千钧一发的枯枝上,一朵不知名的花朵正悄然绽放,它的花瓣如同流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花瓣虽非羽翼却胜似羽翼,即使逆风依然能够持续飞舞。
“你看那花。”微生冥绝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撼,“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花?”
“明明我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为何现在会出现这不同寻常的画面?”楚文豫轻轻回答,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梦幻,“莫不是梦境?”
听伊默提起过,精灵不仅无缘无故的对他好,还向他展示梦境,这不会就是精灵的梦境吧?
也不知道这时候来添什么乱。
微生冥绝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这一刻的清新空气吸入心肺深处。
不得不说,这空气有一股莫名的新鲜感,与别的地方不同。
突然间,那朵花的花瓣开始缓缓地飘落,在空中旋转、飘荡、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当它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却化作了虚无的水气,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楚文豫:“???”
没有了?怎么这就没有了?
这朵枯花不像是自然的开花结果,更像是复活。
“夫君,要不要去一探究竟?”楚文豫紧扣住微生冥绝的胳膊问道。
微生冥绝点了点头:“走吧!”
二人刚一出门,就碰到了精灵,精灵问:“你们去干什么?”
楚文豫指了指对面那座山峰:“那是不是你的梦境?”
精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的梦境也不会跑到那座山峰上去吧?”
楚文豫:“……”
也对啊,他的梦境肯定是为了给伊默看的,不可能跑那么远。
既然清楚了不是他的梦境,他们必须一探究竟。
若是不去查,恐怕无法安心。
楚文豫向精灵辞行,并嘱托他和佟凝雪他们说一声,精灵欣然答应。
当时是佟凝雪将他们送过来的,现在要过去,又不好意思麻烦佟凝雪,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
若是一般的翻山越岭也就算了,可这里是倒悬的枯山,想要过去,绝非易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决定走过去。
一路上还可以欣赏光秃秃的山。
精灵给他们提供了一条便捷的通道,这是一条隐秘的小路,能够直通对面山峰。
这样会方便许多,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连连道谢。
本来这条小路精灵并不打算告诉他们来着,可无奈有把柄在他们手上,说了总能为守住秘密增添机会。
有了这条小路的地图,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对面的山峰。
奇怪的是,和他们来时的一模一样。
别说是枯枝了,就连一棵树都没见到。
整片山峰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楚文豫想不明白,不可能在对面窗户上看到的景象和实际上的不同,难不成还有角度的差异?
这一点,微生冥绝也没想明白,但随着他们二人越走越靠近,总觉得距离那朵枯枝不远了,“还是小心一些,我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楚文豫轻轻“嗯”了一声。
在这里,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着枯枝,事实证明,是他们多虑了。
这里既没有枯枝,也没有那朵花,“干净”的不成样子。
忽然间,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传出,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山间。
随后,一个黑黝黝的地道洞口映入眼帘,幽深莫测。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洞内传来,两人只觉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牵引,楚文豫运转灵气,大手一挥,凝聚周身气劲化作屏障以抵挡此力。
然而此刻那力量强大无匹,宛如群山挤压而至,剑气屏障瞬息便要破碎。
“速入!”微生冥绝见状大喊一声,紧握拳头一马当先地跳下洞口。
楚文豫紧跟其后,二人双双如同两颗流星般从高空中跌落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颠倒了过来。
耳边的风声尖锐刺耳,伴随着枯枝折断的声音,但他们的心神都处于极度集中状态中,眼前的光景被迅速的降落过程所覆盖。
不仅视线一片模糊,所有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感知却被放大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在一片昏暗中,触碰到了地面的坚硬岩石。
身体猛然一震后,便陷入了软绵绵的泥土之中。
周围传来的是泥土和石块的湿润气息,还有一丝丝冷冽的寒意,从地底深处传来。
他们起身的瞬间,才感受到全身酸痛无力,似乎刚刚经过了一场激战一般。
楚文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新鲜而又带着一丝湿润的空气。
微生冥绝紧随其后站起,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空间,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这些光芒与洞穴内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文豫伸手去触摸墙壁上的夜明珠,刚才坠落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手指上的血恰好滴到夜明珠上。
原本这些血应该随着滑落,可竟然凝固在夜明珠上了。
不仅仅凝固了滴在上面的血,楚文豫伤口上的血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拼命的往上面飘。
血液从这些裂口之中缓缓渗出,却并非鲜红如初春的花汁,而是一种黯淡的红,犹如残阳般落下时分的霞光。
这血液顺着他手掌的纹路流淌,渐渐坠落在墙壁上的夜明珠里。
一触碰,便没了影。
而后血液在夜明珠上扩散开来,形成了一片片微小的血色斑驳。
夜明珠也变成了血珠,那些血色的珠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宛如一滴红墨落入清泉之中。
“不好!”微生冥绝察觉到不对,若是再这样吸下去,楚文豫会没命的,说罢,他便吻上了楚文豫的伤口。
第130章 立天枯冢
微生冥绝及时制止了夜明珠的吸血, 原本暗红的夜明珠逐渐发黑。
它就像上瘾了一样,若是没有人来还好,可一旦有血液接触到它, 就停不下来了。
倘若一时间没有新鲜的血液, 夜明珠就会发黑,里面的丝妆东西也逐渐拧成一团。
墙壁里传来“嘀嗒, 嘀嗒……”的声音, 可这里本是枯山之底,既无流水,也无活渠,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传出来呢?
不敢过度靠近墙壁, 但不靠近墙壁又听不清,微生冥绝心生一计, 他将自己的手掌划破,放到了夜明珠上。
虽然楚文豫的血可以解燃眉之急, 但他不想让楚文豫流血,最起码,当着他的面, 不行。
楚文豫见状, 捂着手故作生气的说:“明明有现成的血,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从微生冥绝故意划破手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微生冥绝的心思,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我很心疼。”
划破手掌那一下虽然不疼,但微生冥绝被吸的生疼, 他强忍住没有出声,只是淡定的回答着楚文豫的问题:“我知道你会心疼, 但看见你受伤,我也会心疼,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还请夫君见谅。”
楚文豫:“……”
那你就故意让我心疼,是不是?
心疼归心疼,眼见着情况不容乐观,楚文豫心想:不能再让夜明珠这么吸下去,微生冥绝又不是血海,早晚被它吸干。
一旦开了这个头,就很难停止了。
他也将受伤的那只手放在夜明珠上,另一只手握住微生冥绝带血的手。
没受伤的一只手也染上了血迹。
这样,就会缓解了。
既是缓解微生冥绝的痛苦,也是缓解自己的痛苦。
感受到楚文豫手掌的余温,微生冥绝的手动了动,用手背蹭他的手掌,眼睛凝视着他手上的血迹:“楚文豫,你欠我一个吻。”
他这将手一放上去,刚才那个吻就白费了,所以,微生冥绝说楚文豫欠他一个吻。
楚文豫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领神会道:“那我现在就还。”
话音刚落,楚文豫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寂静无声,此时的空气鸦雀无声,安静的只能听到血水“嘀嗒”的声音。
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很是蛊惑人心。
他们渐渐的在吻中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醒。
醒来以后,楚文豫第一眼就是确认微生冥绝没事,看到他没事,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两只“眼睛”。
两颗红的发黑的夜明珠悬在空中,不停的翻滚,运动,关键是这两颗夜明血珠还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看上去就像两个黑红色的“眼球”,十分可怖。
“为何会突然晕过去?”楚文豫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血迹也凝固了,甚至伤口处变成了黑色的。
黑色的血块像是吊着半口气,半死不活的趴在伤口上,楚文豫倒是感觉不到伤口疼,只是心里有点麻麻的。
醒来之后的墙壁,还是之前的墙壁,只是原本满墙壁的夜明血珠,现在只剩下两颗,还都悬在了空中。
“夫君刚才不会做春梦了吧?”微生冥绝故意这么说,他只记得昏迷之前的那个吻,现在还感觉嘴唇又麻又痒。
楚文豫:“……”
你想什么呢?
不想再看见这两颗珠子,楚文豫扭头看向微生冥绝,对上视线后慢慢下移,看到他的手也是结上了黑色血块。
他会心一笑,想到了一句话:“夫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生当同衾,死后同穴。”
微生冥绝抬起头看着上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二人没有明说,而是心有灵犀。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枯冢,以倒悬的枯山为屏,他们是向下坠落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山巅,也就是说,这枯冢是往天上建的。
所以这里是:“立天枯冢”。
所谓立天枯冢,就是一座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霜雪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向天冢。
立天枯冢的构造十分独特,它的主要组成部分有石门、墓道、主墓室以及一系列的辅助建筑。
这些建筑均采用天然的岩石建造而成,坚固耐用,历经几千年仍完好无损。
“你可曾听说过这种……?”微生冥绝问道。
楚文豫蹙眉思索,片刻后回复:“曾经在九重天上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我当时只是粗略的翻过那本书,其中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石门是关键。
只要找到了石门,就能打开立天枯冢。
只有打开了立天枯冢,才能找到出路。
当时楚文豫在九重天上翻阅书籍的时候,微生冥绝就在不远处的一旁,不过他看的却是另一本书,一本和楚文豫看的记载不同,甚至有些“背道而驰”的书。
那本书记载的与众不同,但是基本上的一些基础知识,还是差不太多的。
当时楚文豫看的那本相对无聊的古籍比较粗略,可微生冥绝看的这本却比较细致,因为他对自己看的那本书很感兴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墓道。”
书上的基本记载大致如下:
石门是整个冢的关键部分,采用的是巨大且经过打磨的石块构建而成。
门缝处利用石榫、石锁等机关巧妙地连接在一起,石门上雕刻着各种图案和符号,既有装饰作用,又寓意着逝者的精神永存。
墓道是通往主墓室的通道,蜿蜒曲折,容易迷路。
可他们是掉下来的,就感觉天旋地转的,也没有时间留意来时的路。
千年以前,微生冥绝当时还留意过立天枯冢,还记得开了个玩笑,他当时吐槽来着:“怎么会有人把夜明珠镶在墙壁上?”
如今看到墓道两旁镶嵌着各式的夜明血珠,就像是在为通往地府的路指明方向。
还真是要说瘆人,就有多瘆人。
楚文豫插起腰来,眼神灵动的看着前方:“墓道可是个好地方。”
微生冥绝:“???”
你确定?
他环视四周,觉得此处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好地方。
谁会觉得墓道是个好地方啊?
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楚文豫了。
“夫君,为何这么说?”微生冥绝拉起他受伤的手提醒他,别忘了你这个手,可是在墓道中受的伤,而且还成了这般模样。
还有这夜明血珠,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楚文豫不痛不痒的将结痂扣下:“这样就顺眼多了。”
微生冥绝看着他就觉得疼。
他不仅把自己手上的结痂扣下,还面无表情的把微生冥绝手上的结痂也抠了下来。
“啊!”微生冥绝的叫声回荡在墓道中,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叫的那么大声,但楚文豫还是比出一个“嘘”的手势,提醒道:“你小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你不疼吗?”微生冥绝问他。
楚文豫特别淡定的摇了摇头。
你不疼?
可我疼啊,好吗?
“你不疼,可我疼啊!”微生冥绝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
楚文豫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这么小的伤口,不包扎都会很快愈合,怎么可能有多疼,他多半是装的,不过演技挺好的,看起来像是很疼的样子,“夫君,你信不信你再说话,会有人诈尸。”
实际上,微生冥绝并不是装出来的,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确实很疼。
刚才为了减少楚文豫的痛苦,他把夜明血珠里的黑色丝状物抽到结痂中一部分,谁知道还被他一把扣下去了!
黑色丝妆物粘连着红色的血肉,就这么落了地,微生冥绝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你吓唬谁呢?”微生冥绝佯装很生气的样子,他既不相信这里会诈尸,甚至都不相信这里还有完整的尸体,“这都死了几千年了,连个完整的尸体保存的都很困难吧?哪来的诈尸?”
他自然是不信这个邪的。
结果,下一秒,他就目瞪口呆了。
还真有诈尸?
一具黑红干焦的尸体,原本静静地躺在那里,只剩残破的躯壳,默默诉说着生与死的轮回。
忽而妖风轻轻掠过,带起一缕淡淡的尘埃,这具干枯的尸体却在这无风的寂静中,突然微微颤动起来。
被夜明血珠所驱使,它从那永恒的沉寂中逐渐复苏,被暗藏的生机再次赋予了生命。
这是一次不寻常的觉醒,黑红色的干焦的尸体面容如石刻一般粗糙干瘪,全身都被打磨得褪去了色彩,只剩干瘪诡异的黑红。
刻板的平静被打破,黑红交杂的皮肤下隐隐涌动起生命的力量。
那些沉寂已久的皮肤下开始跳动起细微的脉搏,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不仅能听到它脉搏的跳动,还能听到它的心跳声。
就如同春天的枝头初次苏醒的芽苞,原本僵硬如石的关节也开始微微弯曲,如同积灰已久的弓弦被拨动,开始发出细微的响声。
在那一刹那间,黑红色的夜明血珠与它干凸的眼眶融合在一起。
沉寂已久的黑暗中似乎开始泛起微光,像是深渊中的一点快要熄灭的烛火,又像是黑夜中的一颗即将坠落的流星。
而那干瘪的嘴唇也开始轻轻蠕动,似乎是在低语着什么。
它的喉咙中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而模糊,但能听得清说的是人话。
也仅仅能听清说的是人话,说的具体的内容就听不清了。
楚文豫心想:若是佟凝雪在场,说不定还能和它交流交流。
这想法若是让佟凝雪知道,不用佟凝雪亲自出手,骆晚阙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想想就觉得可怕。
“还真能诈尸啊!”微生冥绝看着干不楞櫈的黑红色血尸,突然有种晕厥感,但看着他的嘴在不停的动,他就问楚文豫:“你能听出来,它在说什么吗?”
楚文豫轻微的摇了摇头,虽然听不出来它在说什么,但是楚文豫竟然能感受到它的部分情绪:“我听不出来,不过……它好像很着急。”
一听到这句话,微生冥绝又瞅过去,只见那黑红血尸有些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他们也看不太懂尸体的手语。
只能看出来它很着急。
“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找石门?”楚文豫尝试着和它交流。
并无回答。
微生冥绝打了一个响指,试探性的问道:“主墓室在哪里?”
他看到尸体一直嘟囔着。
答非所问。
问它是不可能的,就它长的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会回答问题的。
万事还得靠自己。
立天枯冢是不可能有回头路的,所以楚文豫拉着微生冥绝一步步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