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不喜欢弟弟
所有听到刘挽最后那句话时都不约而同的闪过同样的想法。
可是, 立规矩不对?
他们谁家没有规矩的?
许他们给别人立规矩,不许有人给他们立规矩了?
平阳长公主听到刘挽的那一句话,脸色有些不好。可是又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宜让人察觉有异,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
“和你做生意还要守你的规矩, 不做也罢。”霍去病把旁听的众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出口。刘挽未免过于狂妄, 以为跟谁都能定规矩。
“表哥说错了, 求着别人做生意就得守别人的规矩, 生意摆在这儿,爱做不做, 我二姐又没人求着谁来跟她做生意。”刘挽没有开口, 刘嘉倒是抢先一步张了口, 别以为她不懂呢, 分明都眼馋刘挽手里的生意还敢装老子似的对刘挽指手画脚?
刘挽悄悄的转过头赞许的同刘嘉道:“说得好。”
被刘挽夸赞的刘嘉更是骄傲的昂起了头。
“别的生意或许没有人想要抢,盐的生意我不怕没人不抢,真要是按现在的推行下去,我赚得更多, 真以为我在求人做生意?仅此机会, 一但定下,谁再想插上一脚可没机会了。”刘挽确实有恃无恐,她立规矩自不怕有人会不愿意守规矩,所谓的规矩比起利益,不值一提。
霍去病挑挑眉,刘挽也挑挑眉, 目的达成, 收工。
刘彻也知道刘挽在今日必不会错过大好良机的向所有人发出信息, 盐的生意她会选人一起干。不过也是有言在先, 能够遵守刘挽立下规矩的人才有资格和刘挽商量合作。守不住规矩的人, 不好意思,哪凉快哪呆着去。
反正得利的人是刘彻,刘彻也不管刘挽折腾。
宴会散去后,刘嘉拉着刘挽的手问:“二姐能不能抱我回去?”
听到刘嘉的要求,刘挽马上回了一句:“嘉儿长大了,二姐抱不动了。”
这是实话,刘挽也不过大刘嘉两岁而已,八岁的刘挽抱起六岁的刘嘉,非常有难度。
刘嘉可见低落。
“背你可以吗?”在刘嘉失望的时候,刘挽转口又问了一句。刘嘉赶紧点头,刘挽立刻蹲下,让刘嘉上来,伺候刘嘉的人,吓得赶紧上前劝说:“两位长公主小心些,要不还是奴婢来吧?”
别管是刘挽还是刘嘉,要是摔出个好歹他们都担不起。
“我会护着嘉儿的,你们跟得远远的,别走得太近。”刘挽抱不起刘嘉纯粹是因为两人的身高体重差不多,抱起来很有难度,背就不一样了,刘挽这么多年勤习练武,力气还是有的。
轻而易举地背起刘嘉,刘挽缓缓的往前走,能够感受到刘嘉靠在她的背上,显得很是欢喜。
宴会一散去,刘彻立刻抱着刚出生的刘据回了主殿,卫长公主似乎有别的事去见人了,霍去病也回去休息了,那就剩下刘挽和刘嘉姐妹回房。
九华宫虽然比不上甘泉宫那么大,也有些距离。
姐妹两个被安排在不同的院落,虽然临近,却也和主殿有些距离。
“二姐,我不喜欢弟弟。”刘挽有意把人使唤的远远的,就是知道刘嘉的心情并不好。向刘挽示弱的刘嘉,刘挽也想听听她说出心里话。
“从小到大,父皇肯定不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过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父皇在抱我的时候,像抱着弟弟一样开心。”刘嘉絮絮叨叨的说起这几天的心理历程。“所有人都说弟弟出生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我应该为了弟弟的出生而开心。我是很开心。刚开始看到弟弟的时候,真的真的很开心。可是现在我不喜欢弟弟了。都是父皇的孩子,一母同胞,父皇不喜欢我却喜欢他,只因为他是男孩。”
说到此处,刘嘉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确定的询问:“二姐,我是不是个坏孩子?我竟然不喜欢刚出生的弟弟。”
“谁说我们嘉儿是坏孩子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特意去喜欢。只是嘉儿要记住,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你都不能流露出一丁点的不欢喜。你可以不喜欢,因为你有权利不喜欢任何人。但是不喜欢他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二姐并不希望我们嘉儿被人指责。”刘挽心下长长一叹。刘彻的态度,卫子夫的态度,都会让刘嘉明显感受到她和刚出生刘据的截然不同。
没有错,在这样一个时代,儿子代表着祖宗江山,甚至是宗庙的传承,所有人都想有一个儿子,对于儿子的偏爱也是以肉眼可见。
但并不意味着作为不被偏爱的那一方,心情就能一直保持愉悦,甚至全然接受这一事实。
无论是卫长公主或者是刘嘉,她们都有权利不喜欢。
“二姐将来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刘嘉听着刘挽的话,心里对自己生出的那一些不满,渐渐的被平复了,原来她可以不喜欢的。可是刘嘉又担心眼前这个愿意背着她,哄着她,还会告诉她,她没有错的人,将来会不会也更喜欢那刚出生的弟弟。
“不会。在我的心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和大姐和弟弟都一样。如果相对来说,大姐会比你更有份量一些,你肯定也会比弟弟更重要。”刘挽很认真的回答刘嘉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落在刘嘉的耳朵里,刘嘉高兴之余,又有了另一个问题,“为何姐姐又比我更有分量?”
刘挽理所当然的回答,“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大姐比你我都年长。在你没有出生的时候,是大姐护着我,论起相处的时间,大姐和我本来就比我和你多,她当然比你更重要。”
用时间作为衡量感情的理由,忽然让刘嘉无可反驳。
刘嘉倒也不至于会妒忌刘挽对卫长公主好。
“那二姐要答应我,将来不管怎么和弟弟相处,都不可以让弟弟在你心中的分量比我高。”刘嘉想来想去,还是必须要同刘挽要一句准话。
刘挽轻笑出声,“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不错,但是如果有人对你好,你却不懂得回报,只一味的索取,纵然是姐妹,也会渐行渐远。我不会向你保证任何将来会发生变故的事。”
刘挽说得也算在理,刘嘉想了想自己,有些闷闷的开口,“那如果我做错了事,二姐一定要告诉我,给我纠正的机会,不要一言不合就把我丢之脑后。我会听二姐的话的。”
言语之间那份恐惧,害怕被舍弃的小心翼翼。让刘挽不由郑重的保证,“嘉儿不怕,二姐会一直都在。如果我们的嘉儿做错了事,我也会告诉嘉儿,一定让我们嘉儿改正,所以嘉儿不要只盯着你不喜欢的人。你要多做自己喜欢的事,多看自己喜欢的人,让自己变得开心,而且越来越强大。不要为了任何你不喜欢的人,把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人。”
不喜欢没有办法改变,刘挽只是希望刘嘉能够牢牢地记住,不要时刻去盯着那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这样只会让刘嘉变得越来越狭隘。
“二姐说的话我会记住。”刘嘉内心的不高兴,都被刘挽渐渐抚平了。
“还有另外一桩事,你一定要记住。你可以不喜欢弟弟,但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那都是我们的弟弟,我们得保护他,好像从小到大我一直保护你一样。他如今还小,并非是他有意和我们争夺父母对我们的疼爱。父母亲对他的好,却没有像对他一样的对待你,错并不在他。我们的嘉儿不可以把别人的错误归到无辜的人身上。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将来有一天还得我们相互扶持的走下去,所以我们也要相互保护对方,不能让对方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着了别人的毒手。我们自己更不可以出手伤害我们的亲人。这是二姐的底线。”刘挽并不强迫刘嘉去喜欢刘据,然而也必须清楚地告诉刘嘉,有些底线永远不可以触碰,一旦触碰了,刘嘉将会万劫不复。
“二姐,我不会的。”刘嘉有些担心害怕刘挽认定她是个凶残的孩子。可她并没有伤害刘据的想法。
刘挽安抚的道:“我知道嘉儿不会,但是有人会利用嘉儿,所以在此之前我得告诫嘉儿,让嘉儿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守住这个底线。”
听到刘挽只是未雨绸缪的叮嘱刘嘉不要触及这个底线,并非是怀疑或者害怕刘嘉会做出伤害刘据的事,刘嘉也就放心了。
“我记住了,二姐。”刘嘉觉得刘挽是这世上最聪明,也最通情达理,对她最好的人了。很多刘嘉根本没有想到的事,刘挽早已经开始防备。也让刘嘉避免了很多未知的危险。
“虽然有事我希望嘉儿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嘉儿当真解决不了,还是可以找二姐。记住,天塌下来都有我来顶着。”刘挽清楚,认为自己没有依靠,也没有办法改变困境的人,或许会在困境之时做出很多疯狂的事,刘挽想让刘嘉知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刘嘉有靠山。刘挽会一直都是刘嘉的靠山。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人跟她说,她会是自己的靠山,而且无论在任何的处境下,都会成为她的依靠。
刘嘉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不满意,都随着刘挽的安抚烟消云散。
第202章 另类
只是很多事情也是刘挽所始料未及的。
毕竟不满的种子种下, 也不仅仅只是不满的种子生根发芽,与之而来的还有对所谓的规矩生出的怀疑。
刘挽将刘嘉送回房,刘嘉顺势要求刘挽陪她睡。
面对刘嘉的请求,刘挽很难拒绝。
刘嘉吱吱喳喳的同刘挽分享起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趣事。刘嘉还是高兴的, 高兴她虽没有得到父母的偏爱, 至少她有姐姐的疼爱。
只不过姐妹两人都还没有入睡, 听到外面传来卫长公主的声音。
刘嘉一个鲤鱼打滚的翻身而起, “大姐怎么也来了?”
这个问题问的刘挽想笑,“大姐怎么就不能来了?”
刘嘉!!!
卫长公主迅速走进来, 看到屋里的两个妹妹已经睡下, 冲刘嘉道:“嘉儿睡吧, 我同你二姐有事。”
“我也要听。”刘嘉立刻表明她也是想听的人, 别事事总想把她排除在外。
“嘉儿也长大了,让她听着也好学着点。”刘挽招手让卫长公主过来坐下,卫长公主一眼扫过刘嘉道:“毕竟年纪小,我怕她藏不住话。”
刘嘉一听赶紧道:“我年纪也不小了, 以前藏不住, 现在肯定能藏住。大姐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句不合适的话传出去。从我的嘴里传出去。”
想了想又补上这一句,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嘉只能保证自己绝不会管不住嘴。
卫长公主的视线落在刘挽身上,刘挽点了点头。
解下身上的披风,卫长公主散散身上的寒气, 这才走到刘挽和刘嘉的身边, “刚才我看到平阳姑姑去见皇祖母了。我只担心平阳姑姑要是跟皇祖母联起手来, 有些事未必不能成。”
虽然先前王娡在刘挽手里吃了一回又一回的亏, 又被刘彻放了话, 倘若她再敢随意插手,刘彻不介意对修成君金俗母子动手,直接的捏住王娡的七寸,最近这些日子王娡那是相当的安分。
谁也没有想到平阳长公主会对盐利如此动心,看她那架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了?
“平阳姑姑和皇祖母并不一样。我倒是不担心我的事,但是,别忘了娘是怎么进的宫。”给弟弟送美人,那在老刘家来说也算是传统了。馆陶大长公主当年如此,平阳长公主也是如此。刘挽知道自己不受平阳长公主的控制,这件事一定会让平阳长公主不满。
但是盐的事情关系重大,刘彻也并不希望一拖再拖,所以平阳长公主不可能在上面动手脚,否则第一个容不下平阳长公主的人就是刘彻。聪明如平阳长公主绝对不可能触及刘彻的底线。
可是想让刘挽不痛快,甚至让刘挽意识到平阳长公主的重要性,平阳长公主绝不会没有别的法子。
“平阳姑姑怎么会?”刘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会?平阳姑姑只是要讨父皇的欢心。投其所好,最是能够让父皇高兴。”先前卫长公主是担心平阳长公主和王娡联手坏了刘挽的大事,结果被刘挽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了。因此卫长公主第一时间意识到刘挽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
当年的卫子夫,她们的母亲不正是被卫长公主作为棋子献宠于刘彻的吗?
既然作为棋子,一颗棋子不好用了,平阳长公主为何不能换一个?
“二姐,咱们要想办法还击。”刘嘉一听可就不乐意了,她纵然年纪还小,也知道如果有美人入宫,那就会分去卫子夫的宠。
“娘还在坐月子。我只怕未必不会有人把话传到娘的耳边。”卫长公主担心的仅仅是卫子夫的身体健康问题,刘据出生才三天,才三天。
刘挽眼中闪过一道冷意,“这件事我会办,在娘没有出月子之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长公主担心的望着刘挽,“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当女儿的没有管父皇纳美人的权利。更何况父皇本就不喜欢受人管束,一旦你敢动手,父皇必生不满。泰永,不能触及父皇的底线。”
“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触及父皇的底线。”刘挽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纵然对平阳长公主有所不满。不喜欢平阳长公主给刘彻送女人这样的话,刘挽是绝对不会在刘彻的面前说出口。
“想必姑姑这么多年没少花心思培养美人,咱们聪明绝顶的平阳姑姑必然不是今天才生出送人入宫分宠的心思。想要动手脚,有的是办法,尤其是美人出了问题。”刘挽只不过是要拖拖时间而已,想拖时间有的是办法,哪里用得着和刘彻硬杠上。
刘嘉待要再问,刘挽已然道:“别问。问也不能告诉你。”
咦!刘嘉显得很是嫌弃。
卫长公主同刘挽对视道:“我们就不能”
“姐姐既知我们的父皇是个何等的君王,就该清楚我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阻止。”
作为一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在男人的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刘彻。
说句不好听的话,卫子夫能得宠多年已然不易。
刘挽和卫长公主站在卫子夫的角度,并不愿意接受别的女人分去刘彻对卫子夫的宠爱。可纵然就是卫子夫也并不认为刘彻宠爱别的女人有何不可。试问她们作为女儿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要求刘彻?大概所有人要是知道,她们竟然要求刘彻对卫子夫守身如玉,都会觉得可笑至极。
刘彻如果不想,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纳别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后刘挽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家姐妹的想法怎么不太对劲?
卫长公主和刘嘉在听说平阳长公主要给刘彻送女人的时候,本能地对平阳公主生出不满。随之而来,竟然是想让刘彻不纳女人?
刘挽一个作为见证过一夫一妻制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忠贞应该是双方的,但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所有女孩受到的教育都是,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可是听听卫长公主和刘嘉的语气,她们还有想要改变刘彻想法的意思。想让刘彻余生只守着卫子夫一人。
不说要求刘彻忠贞是不是天方夜谭,只说她们生出这样的念头,难道不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这一刻,刘挽对卫长公主和刘嘉的三位师傅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
刘挽当然不可能认为宫里的人会教她们思考,男人可以同时左拥右抱,女人在有丈夫的时候必须忠贞于丈夫的同时,还得包容男人三妻四妾这件对与不对。只能是她们的师傅教的。
嘶!刘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人才。
“当女人太苦了。”卫长公主冒出这句话,刘挽
她一个另类也就算了,突然觉得卫长公主和刘嘉也相当的另类的呢。
“世间谁人不苦。”刘挽还得稳住的心神,万万不能让姐妹陷入泥泞之中,挣扎不起来。末了又补充道:“苦,不能只看到我们作为女人的苦,也得看到世人之苦,只有大爱世人才能无私。来日也才能稳稳的站在这世间,理所当然的改变我们认为的不公。”
卫长公主在听到刘挽那一句是人谁人不苦时,拧紧眉头透着不认同。
结果下一刻刘挽的解释,让卫长公主眼前一亮。
“大爱世人。一视同仁?”卫长公主怕自己理解有误,问上一句,刘挽重重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刘嘉前面没有听不懂的,可是两个姐姐越说越玄乎,她听得满头的雾水。无奈之下只能开口询问。
刘挽解释道:“纵然对于我们生而为女,认为世间诸事对我们女子不公,我们做任何改变的事,都不能单纯只从女子的角度出发,而必须要把男人也一起算上。提升地位不能只想着我们自己,也得想到世间所有的人,只有把人全部团结起来,我们才有可能挣破牢笼。这样说听懂了吗?”
完全听懂了。
刘嘉眼睛亮闪闪的问:“五经博士他们如此厉害吗?比我们的先生都要厉害,竟然教了二姐这样的道理?”
“有没有可能是你二姐自己看的书多,自己总结得出来的结论。”卫长公主绝对不抱任何希望,会是五经博士教给刘挽这样的道理。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刘挽自己得出来的结论。
一群当初对刘挽读书都认为不妥的人,怎么可能会教刘挽倘若觉得世间对女子不公,又该如何改变?
明明女子身上的枷锁,就是他们这些人千方百计不断套在女人身上的。
刘挽!!!
突然觉得卫长公主很清醒。比她都要清醒。
甚至卫长公主还有着刘挽所没有的锐气,那份企图改变不公,挣脱牢笼的锐气。
这一刻的刘挽很想赶紧见见教卫长公主和刘嘉的那三位师傅,她必须要跟她们好好的聊一聊,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教人的。
“快睡吧,睡醒了明天安排。绝对不能让平阳姑姑的人在娘坐月子的时候给娘添堵。娘的身体最紧要。”卫长公主根本不知道刘挽被她震惊的不轻,只是催促刘挽抓紧时间把事情安排妥当。她们要保护卫子夫。
刘挽赶紧点头,对,这件事相当的重要。卫长公主和刘嘉的师傅,算了,也快见着了。
第203章 根本所在
姐妹三人难得睡在一块。
卫子夫在第二天听人提起, 当时稍稍一愣,随后在她们姐妹三人来请安的时候问了一嘴。
“是我缠着姐姐陪我。”刘嘉先一步回答,说的也是事实。末了又补上一句,“姐姐们最疼我。”
卫子夫也不算是完全不懂刘嘉的心情, 冲刘嘉招招手道:“我们嘉儿心里难受了是吧?”
“娘放心, 姐姐们都已经开解过我了, 我现在也是姐姐了, 以后我也会保护弟弟。”刘嘉必须牢记刘挽的教导,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 都不会表露出对刚出生的弟弟那一份妒忌和不满。
作为一个姐姐, 只需要做到保护弟弟足够了, 至于喜不喜欢, 要不要跟他玩都不重要。
卫子夫本来还担心的,听到刘嘉的话露出了笑容,“我们嘉儿真的长大了。”
卫子夫还是得要多休息,姐妹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昨天晚上都已经商量妥的, 因而相互也不用说话, 该读书的读书去,该去见刘彻准备出宫的刘挽也准备准备去。
“昨夜既然放的话,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当真想好了怎么挑人?”终于有了儿子的刘彻,脸上都是笑容,但在大事上, 刘彻也没有忘记。
“那是自然, 这都拖了多久了?孩儿要是连点章程都没有, 父皇还敢把事情交给我来办。”刘挽的计划书早就不知道写出来多久了。要不是刘彻一直不肯松口, 事情早就定好了。
“以一郡或者一县为划分之地, 你就不怕他们官商勾结?”刘彻现在其实操心的问题也不少,这个问题丢出来问的不仅仅是刘挽,何尝不是自己。
刘挽立刻回答:“父皇当真没有仔细的看我送上来的计划书?不仅是计划书,还有舆图。”
现在的各州各县全部都是按天险或者地势江河来划分的,换句话来说,只要各郡各县的人有心造反,分分钟都能竖起大旗,而且靠天险来守城,一时半会不好攻下。
刘挽并不想让自己的生意随着她放权而变成别人的生意。
一家独大是不可取的,必须是各方制衡才能保证生意会一直牢牢地握在刘挽手里。一旦他们胆敢不守规矩,刘挽就可以随时随地把生意收回来。这才算是真正由刘挽主导的战场。
刘彻一听到是开始重视起来了,“你那舆图不是大汉的舆图?”
图当然还是那样的图,但是区域的划分可就不一样了。
“父皇先看着点,我出宫一趟。”看来刘彻把最重要的图给忘记看了,那就请刘彻自己先看看,刘挽得出宫一趟。
刘彻一眼扫过,刘挽解释道:“又是父皇吩咐我迅速安排。我要是不出宫,怎么能知道有多少人找馆陶姑祖母表露合作的意愿了?”
“去吧去吧。”刘彻总不能要求刘挽随叫随到,外头事情不少,既然他把事情交给刘挽去办,得让刘挽放开去。
刘挽行礼告退,等出了宫,刘挽避开乔娘和鹿竹时同戈央一通耳语,戈央听完之后流露出为难之色,刘挽盯着戈央,戈央不得不应下一声是,立刻去安排。
等乔娘和鹿竹一回头即发现戈央不在了,没有敢问刘挽,刘挽人也往馆陶大长公主的府上去了,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见是早认得刘挽,赶紧将人请进去,不忘进去通传。
昨夜馆陶大长公主也进了宫,只不过并没有久呆,恭贺刘彻是必须的,无论如何大汉都是后继有人了,对他们老刘家来说是喜事,莫大的喜事。
馆陶大长公主和刘挽从来也相当默契,谈生意就谈生意,生意之外无关利益,或者他们相互之间可能存在冲突利益的事,能不提不提。
“这是今天一早有人送来的帖子,你瞧瞧。”馆陶大长公主也不绕弯子,她这大长公主府上算是刘挽的一个点,人人都知道她和刘挽是合作关系,也知道刘挽在她这儿放了不少好东西,有事不好找在宫里的刘挽,找馆陶大长公主可以。
刘挽笑着拿过即问:“有姑祖母不喜欢合作的人吗?”
被问的馆陶大长公主都一愣,刘挽道:“只要姑祖母不喜欢的人,先一步剔除。”
嘶,不得不说,在某些事情上刘挽深谙笼络人心之道。纵然馆陶大长公主曾经和卫家之间有太多的恩怨纠葛,刘挽能够考虑馆陶大长公主的心情,还能想着借机会给馆陶大长公主出一口气,属实难得。
“人我早就已经剔除出去了。”馆陶大长公主跟刘挽也没打算瞒着,用不着等刘挽出声,馆陶大长公主从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所以早在收到各家送来的帖子时,馆陶大长公主已经先一步把她不喜欢,同她有旧怨的人全都剔除。帖子他们有脸送来,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送到刘挽的手里。
刘挽点点头,不算意外。
“姑祖母把我要立的规矩告诉他们了吗?”刘挽再问,馆陶大长公主道:“送了他们每人一份。”
刘挽竟然早准备好把规矩立起来,馆陶大长公主也直接的将规矩写在纸上,送给每家一人一份,请他们自己想好了要不要做刘挽给出的生意,要做先想好能不能守规矩。
有了先前的造纸术的事儿,人人都已经清楚,刘挽说一不二。
“那就请姑祖母给他们各家送消息,有意者三天之后还是在姑祖母的府上,我跟他们见面定好区域。做不到守规矩的人,让他们不必来。”刘挽也懒得多说,想好的人回去考虑三天,想必也会有结果了,那就是刘挽要跟他们正式达成合作的时候。
馆陶大长公主一听不确定的问,“不用查查他们身后都是谁家。”
昨天刘挽在宫里刚放的话,今天即有人迫不及待的给馆陶大长公主送了信。来由此可见,这些人必然也都是朝堂上的人。但是官者不可行商,这上面的名单,馆陶大长公主有些知道内里,有些确实也是不清楚的。
“他们只有售盐的权利,不管是谁家也只是得到一些我想要给他们的利益而已。我会供应足够的盐给到他们,而他们必须也要保证按我定下的价格出售给百姓。我定的规矩只是为了预防他们触及底线,丑话说在前头罢了。如果他们胆敢不守规矩,那我也不怕没有人想接过他们手中的生意。”刘挽不需要查,只要牢牢的把控盐的生产线就可以了。
馆陶大长公主不由自主的望向刘挽。
刘挽没有忽略馆陶大长公主眼中的复杂,冲馆陶大长公主道:“三日后还得打扰姑祖母。”
“不妨事。”馆陶大长公主只是在想,刘挽将规矩立得如此严,难不成将来她打算把盐利上交朝廷?如此大的利润拱手送上去,馆陶大长公主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刘挽不管馆陶大长公主心中所想,这会儿她觉得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同馆陶大长公主告辞离去,她也该去看看她的兵了。
五百的女兵,大大小小,高低胖瘦都有,卫青亲自训练,加上刘彻安排过来的人,各家也都送了些人来教授,可以说,刘挽的女兵是学啥的都有。
年纪稍大的卫青教着她们骑马练箭,相比于先前瘦弱的孩子来说,养了一两个月下来,虽然辛苦,但刘挽对女兵们从来不会亏待,有了足够的营养吸收,这些女孩子以肉眼可见的在蜕变。
“长公主。”卫青给自家外甥女练的兵,必须得让她们知道她们的主人是谁。哪怕刘挽因为忙着帮卫子夫处理宫中事务,这段时间很少出宫,只要一见刘挽,一群女兵都眼睛亮闪闪的望向刘挽。
刘挽感受到她们的热情,也有几分受之有愧的。
“抓紧训练。”卫青等她们见完了礼,又催促她们立刻抓紧时间训练。
女兵们不敢松懈,挥剑的挥剑,扎马步的扎马步。只是眼神总往刘挽身上飘。
“舅舅是不是太严厉了?”刘挽看着板起一张脸的卫青,小声的问,“是不是给女兵的训练有点多?她们会不会太辛苦了?”
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刚落下,卫青转头问:“难道你训练比她们轻松?”
“自然不是。”刘挽训练起来比卫青训练人的时候还狠得多。只是当年刘挽吃尽了苦头,也养成了习惯,早已不觉得苦。
“你自己不觉得苦,反而心疼起别人。”卫青本来想训斥刘挽,可是说着说着又不知该如何训了。
刘挽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觉得,路由她自己选的,再苦再累刘挽都不觉得苦。可是这样一群女孩有多少选择的权利?未必见得她们愿意走这条路。
卫青道:“选择成为你的女兵,是她们自己决定的。你心疼她们,也更应该清楚,比起身体上受到的辛劳,在你手里至少可以吃饱穿暖。她们对你感激不尽。你也记住你对她们有恩,将来这些人只要胆敢背叛你,一个不留。”???刘挽想问了,最近一个个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跟她说一个不留。
第204章 给你们选
满腹疑惑的刘挽没来得及问, 卫青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挽,颇是严肃,“我说的话记下了吗?”
“记下了, 记下了。”刘挽忙不迭点头, 证明卫青的话她绝对听进去了。
卫青轻轻一叹, 伸手抚过刘挽的头道:“总怕你过于仁慈, 将来吃了大亏。”
刘挽没有说话,卫青在这个时候又继续道:“陛下的方法虽然血腥粗暴, 陛下也是为了你好, 你要懂得体会陛下的一片用心。如果可以, 舅舅也希望你像你姐姐和妹妹一般, 但是既然你选定要走从军这条路,陛下又愿意让你走,那舅舅也只能尽所能的把你训练成一个真正的将士。”
听着这番话的刘挽挺直了腰板,卫青正色道:“你能对自己狠得下心训练, 是因为你知道本事不够, 上了战场等于送命。你既然能懂得这个道理,就不要对这群将来要随你上战场的人心生仁慈。她们如果学不好本事,将来也是送死。”
不得不说,卫青确实了解刘挽,知道刘挽的仁慈,也知道刘挽看着这些女孩子会生出怜悯, 刘挽有这样的情绪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如果想到将来这些人会随她上战场, 会随她冲锋陷阵, 不想让她们死在敌人手里, 那么就必须舍弃掉这份怜悯。
刘挽显得有些无措,可以说她尚未完全适应一个为将者的思维,她依然是本着一个正常的人,正常的会觉得接受训练的这些女孩子太苦太累。却忘记了从小的她为了将来能够上战场,奋斗努力了多少年。旁人看着她吃的苦头,何尝不希望她可以放弃。可她从来不愿意放弃。
“全部停下。”卫青在这时候突然对训练中的人大声的喊着一句话,所有训练中的人都停下了。
卫青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知道魏清想要干什么。
刘挽站了出来,“自从你们被选出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们,你们是心甘情愿接受训练,而且也知道将来你们是要跟我上战场,会跟匈奴人对战的吗?”
人对自己的选择,从不言悔。
刘挽在这一刻只是想要确定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她们是不是心甘情愿?
“现在你们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要你们说出你们不想,你们就可以不接受训练。”刘挽继续解释清楚,视线落在所有女兵的身上,女兵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刘挽跟她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长公主是不要我们了吗?”刘挽静等着,没想到下一刻一个人已然跪下慌乱的追问。
刘挽连忙道:“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选择。毕竟你们训练太苦了,也许你们不会喜欢。”
“长公主,长公主我们不觉得苦。长公主,我们不觉得苦。我们很喜欢留在这里,请长公主不要赶我们走。”那一个女孩十三四岁,跪在地上的时候激动而满眼希冀的望向刘挽,生怕刘挽在下一刻就会说出拒绝的话。
“可是,将来你们会随我一道上战场,战场凶险,你们可能会死在战场上。”刘挽觉得自己必须要将留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凶险都跟她们说清楚。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刘挽选择走这条路,不畏于生死,她并不想用哄骗的方式让人参与其中。
“我们知道,卫将军在选我们的时候告诉过我们,我们追随于长公主左右,将来也会随同长公主上战场,如果怕死的就不要成为长公主的女兵。”少女迫切的向刘挽解释,她们所有被卫青选中的人都是知道自己最终结局的人,可是,她们愿意,她们愿意的。
把选兵的事情交给卫青的刘挽也是没有想到卫青早已有言在先。卫青比谁都更清楚这群女兵对刘挽的意义,也正是因为如此,卫青才会将始末和身边这些女子说清楚。
卫青要让她们清楚自己最终的结局,知道还愿意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认可刘挽,对刘挽忠心。
忠心,刘挽需要一批对她忠心耿耿的人。
刘挽感慨于自家舅舅的谨慎和用心良苦。同时也冲她们道:“如果留下来成为我的女兵是你们的选择,那很好,我希望你们都能练习出一身的好本事,因为只有练好了本事,将来你们才有更多的可能活下来。我们打匈奴要有最坏的打算,同时也要爱惜你们的性命。死可以,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可能的活下来。所以,练好你们的本事。”
“是。”刘挽的话音落下,一个个都激动无比,她们都懂得的,卫青虽然下狠手给刘挽训练人,该给人教的道理他们都懂。
“起来吧。继续训练。”刘挽瞥过自家舅舅一眼,自然不会错过自家舅舅相对满意的神色。
卫青也确实应该为之满意,他教出来的人,如他所愿的能让刘挽满意,他怎么会不满意?
刘挽走到卫青的面前,卫青已然问:“如何?”
“舅舅为我事事设想周全,我挑不出半点毛病。”刘挽由衷的感谢自家的舅舅,卫青想了想道:“你弟弟出生了,有些事怕是有人也要动手了。你万事劝着你娘。”
听着卫青的话,刘挽一下子再次望向卫青,卫青目光幽深的望向刘挽,刘挽瞬间明白了,这个事不就是昨天晚上她们姐妹三个讨论的问题。
好吧,刘挽不得不问:“舅舅是听到风声了?”
卫青长长一叹道:“对大多数的人而言,我们不过是棋子,由不得我们。”
一句话听来如何不让人心疼,可是他们都没有选择。
刘挽听得心酸道:“舅舅,我会努力想办法让我们有筹码的。”
卫青听在耳朵里,轻声的叮嘱刘挽道:“你跟陛下之间,你要注意分寸。我知道你也心疼你娘。可是陛下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有些事不可避免,你在陛下面前不可过于放肆。”
说来说去也是担心刘挽,不仅担心刘挽,也担心卫子夫,卫青不容易。
“舅舅放心,我有分寸。”卫青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指一但将来刘彻有了新欢,谁人瞧着刘挽的性子不会觉得刘挽或许容不得人。卫青挺怕刘挽要是一时气不过,直接上去动手。
但是,刘挽有那么蠢?
别逗了。
“与其担心我,舅舅不应该先担心表哥?”刘挽觉得相比起自己来,难道霍去病不值得卫青担忧?别说得好像就她一个难对付。其实霍去病也是。
卫青却道:“你表哥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听听卫青的语气,刘挽就有那一点点的不服了。
可是卫青道:“你表哥跟你不一样,你重情,他的心里没有太多的情。”
此言落在刘挽的耳朵里,刘挽刚想说话,卫青先一步道:“在你表哥心里,你娘都未必及你。自然,你娘也比不上陛下。”
话说到这里也没有错。
“陛下是君,也是父。”刘挽或许未必能够明白刘彻对他们的意义,卫青比刘挽更懂霍去病,所以,卫青知道,同一件事于卫子夫不利的,刘挽会在意,会过不去那道坎,霍去病不会。
“日常的训练我都安排好了,你的兵还得你自己来练。唯有如此她们才会信你服你,永远不敢背叛你。”卫青决定转移话题,在这个时候指向一旁的女兵,让刘挽既然已经来了,外面的事办妥了就该亲自上手练好自己的女兵。
刘挽一顿,赶紧道:“再过几天,盐务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安排妥当。”
卫青盯着刘挽,一说起盐务卫青又头痛了,“怎么和平阳长公主又对上了。”
说是说,卫青并没有责怪刘挽的意思。
怀璧其罪的道理卫青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怪责刘挽为刘彻分忧,也为百姓们争利,那说得过去?
明显是不可能的。卫青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舅舅别说了。”以前的刘挽想着平阳长公主对他们一家子都不错,又是顶顶的聪明人,自然而然选择和平阳长公主亲近些,更亲近些。
谁承想在盐利面前平阳长公主不仅想争利,还想着要争权。
刘挽当时察觉平阳长公主的心思都一愣,与之而来又放下了,人心都是贪的。
想想平阳长公主助卫子夫得宠于刘彻,多年来是怎么帮着刘彻对付陈氏,对付馆陶大长公主的?由此可知,平阳长公主并非是一个安分的人,她想学习馆陶大长公主,想成为一个对皇帝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人,同时也想要更多的权利,那可以彰显她的公主之尊。
刘挽待平阳长公主的客气她不是不知,但聪明如平阳长公主也一定会知道盐利代表的意思。
以天下之盐可以富其国,当年春秋之时齐桓公不正是听从管仲的政策,限制盐,然后由此得到了能够支持齐桓公练兵养兵的钱,最后助齐桓公成就霸业?
多年以来平阳长公主对刘挽送上门的各种利收下了,从来没有给刘挽半点不好的脸色,那是因为那些利虽然不小,也还称不上能让平阳长公主失态。
可是盐利就不同了。有人为了盐利可以对刘挽痛下杀手,平阳长公主生出夺盐利,争盐权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第205章 再倒一杯
卫青长长一叹, “卫家,如履薄冰。”
此言不虚,人人只看到他们卫家盛极于一时,却没有看到在那荣华富贵之下藏着的暗涌。
刘挽连忙宽慰卫青道:“舅舅放心, 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盐利让姑姑心动, 让姑姑不喜, 我能拿出比之盐利更让她心动的生意, 彼时,她就明白, 与我交好比和我交恶要好。”
卫青是不想刘挽和平阳长公主之间交恶的, 敌人越来越多, 只会让他们腹背受敌, 对卫家也好,对刘挽也罢,都不是一桩好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卫青也怕刘挽再遇行刺, 刘挽确定能每一次都有逃过一劫的好运气?
刘挽知道卫青到底在担心什么, 不管她想没有想出和平阳长公主缓和关系的做法,必须也是先说出来宽慰自家舅舅那份心的。
卫青审视的目光落在刘挽身上,无声的询问果然是真的?
刘挽立刻凑过去在卫青的耳边一阵嘀咕,卫青一顿,“酒?”
“对,酒。父皇先前生出此念, 然后想让人研究研究, 或许会有所得也不一定。有成果了。”刘挽也不算骗人, 本来她是不想把酒弄出来那么快, 毕竟酒的浓度上去了, 喝醉的人一多,闹事的人是不是也会跟着多了?
此时面对卫青的担心,刘挽莫可奈何的把事情丢出来,只为了宽自家舅舅的心。
酒是好东西,酒精消毒也是可以救命的!
刘挽想了想这个时代的死亡率,虽然对于酒还是有一定的芥蒂,那也必须让人改进。
“让人取一瓶给我尝尝。”酒对于卫青来说并不陌生,因而卫青想尝一尝刘挽赞不绝口的酒是不是如刘挽说的那样,绝非以前的酒可比。
好的吧,刘挽只能让鹿竹回去取上一坛。
卫青接过即打开一闻,酒的味道都是卫青所没有闻过的浓,卫青惊奇不矣,刘挽以为卫青会立刻尝上一口,不想卫青闻过之后即将酒盖起。
刘挽眨了眨眼睛,卫青道:“军规森严,于军中饮酒者当杖责二十。我也不例外。”
好的吧,卫青向来谨慎,从来不会落人于柄,他既然要求别人,自己也会是第一个守规的人。
“舅舅留着,若是喝得好再跟我说,我给舅舅多送几坛。”刘挽相当的大方。卫青问:“当真所费粮食不多?泰永,大汉的粮食并不宽裕,经不起挥霍。如果可以”
忧国忧民的卫青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朝中对酿酒有规定,不能超过一定的量,可是多年以来私底下有多少人还拿这条规矩当回事?
纵然卫青拦得住刘挽不酿酒,难道能拦得住大汉朝的所有人?
刘彻都不一定能管得了那么多的人,更何况卫青。
“舅舅的担心我知道。舅舅放心,我一定让人想办法提高粮食的产量。”刘挽无奈,操心的人真是操心的命,卫青如是,刘挽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卫青重重点头道:“如此甚好。粮为民之本,粮产提高,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得多了。”
末了又郑重叮嘱刘挽道:“定要将粮食的事情放在心上。”
刘挽连连保证。
“那女兵再辛苦舅舅一些日子。请舅舅费心。”刘挽没有忘记自己依然得靠自家的舅舅搭把手,郑重相请。
“好。”卫青如何也是舍不得对刘挽说出一个不字的。
刘挽高兴的同卫青道一声谢,卫青叮嘱道:“给了我的酒,不要记得给陛下带一瓶回去。”
谨慎如卫青,是一丁点的把柄都不留给人是吧。
刘挽立刻脆声答应道:“是,舅舅放心,我一定给父皇带回去。”
卫青想了想又道:“墨家的人也是不懂事,昨日那样的好日子若是进献好酒与陛下,他们定能得到陛下重赏。”
额,对此刘挽也是无话可说,只能道:“算算日子得今天才适合拿出来,要是提了前味道就不对了,和别的酒没有区别,那不成。”
墨家的人最让刘挽喜欢的一点莫过于他们都是认死理的人,一件事规定好时间,谁也不能改。
这就很好。
卫青不说话了,看得出来刘挽是偏着墨家人的。这样也很好,唯有看得到别人的付出,也愿意为那些默默付出,不会盘算,也不会任何阴谋的人撑起一片天,才有无数忠耿之士愿意为刘挽所驱使。
刘挽得了卫青提醒,自然是不能忘记给刘彻带上一坛子酒。
“酒?”刘彻在看到刘挽怀抱的坛子时已然闻到阵阵清香,侧过头问起刘挽。
“父皇尝尝,不过只能喝一杯。若是父皇醉了,大汉皇帝被大汉公主灌醉了,传扬出去满朝大臣得用唾沫把我淹死。”刘挽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华刻拿酒杯来,她给自家父亲倒上一杯。
随着酒坛打开,一阵阵的酒香味迎面扑鼻而来,整个未央宫都是同样的酒味,刘彻也没能忍住的道:“好浓的酒香。朕还从来没有闻过如此好闻的酒。”
刘挽俏皮一笑,双手与刘彻捧上,“不仅好闻,更好喝。父皇且细品。”
刘彻毫不犹豫的接过,浅尝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之后却是分外的甘甜,比他从前喝过的酒都好!
“好酒。”刘彻称赞之,刘挽骄傲的昂头道:“那是自然。我出马办的事,岂有不好的。”
不怪刘挽敢如此嚣张的说话,她做事,哪一桩哪一件做不好了?
刘彻心情愉悦,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同刘挽伸杯道:“再来一杯。”
那肯定不行,刘挽道:“不成,就只一杯,此酒不同往日父皇喝的那些酒,后劲极大,您要是醉了,误了明日的早朝,我一准得挨骂。好酒更得慢品,父皇且留着明日再喝。否则来日酒的事我可不管了。”
刘挽要是管,刘彻必是有更好喝的酒,刘挽倘若不管,只能喝喝如今的酒了。
“再倒半杯。就半杯。朕细细一品。”刘彻纵然很想大块朵颐,无奈刘挽也是说到做到的主儿,他真没办法不管不顾,由着性子来。
“就半杯。”刘挽多少也是要给刘彻这个父亲一点点的面子的,那也得先跟刘彻达成共识。
说好的一半就只能是一半,可不许再耍无赖。
“半杯。”刘彻重重点头。他一个皇帝为了半杯酒都低下头了,刘挽哪能不给。
刘挽赶紧看了看,给刘彻倒了半杯,刘彻一看立刻接过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那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好酒,好酒。这样的好酒该昨日拿出来与众臣共饮的。”
昨天刘据洗三,刘彻哪怕是喝醉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哪里须得似今天一般被刘挽管。
刘挽很是想说,看看,看看果然不愧是君臣,卫青相当的了解刘彻啊!
“今日方成。是父皇或者我想要成就能成的?”刘挽如是回了一句,刘彻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不,应该是刘挽怀里的酒坛身上。
刘挽迅速将酒盖好,别让酒香再来勾得刘彻越发嘴馋。
“我让人给皇祖母和姑祖母都送了一坛。她们每日都喜小酌一杯,且让她们尝尝鲜。”刘挽没有忘记将自己的安排禀告一声。
刘彻听着即问刘挽,“没往你三位姑姑府上送些去?”
刘挽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姑姑们又不喜喝酒。”
收获刘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刘挽已然道:“父皇猜平阳姑姑会不会给我一个教训?”
论起此,华刻都替刘挽心惊了。
刘彻已然道:“会。”
这,华刻都不懂刘彻了,刘彻到底是怎么看待刘挽和平阳长公主的?
刘挽且问:“父皇管不管?”
“只要你们不闹到朕的面前。朕为何要管?”刘彻答得冷酷,刘挽却笑了,“孩儿知道了。那要是姑姑跟父皇告状呢?”
不想刘彻却肯定的道:“你姑姑和你祖母不同。”
一句不同,不同在哪里,刘挽耳朵动了动,却是分外的明了。
“那孩儿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和姑姑之间的隔阂,也会尽所能避免父皇卷入在其中。”刘挽早知道在刘彻的心里,亲情,算计,他都有数。相对而言,一个个同他索取,不断想从他手里,或者打着他的名号不断满足他们各自私欲的人,刘彻不喜。明显刘彻算是站在刘挽那一边。
平阳长公主的作为,怎么说呢?刘彻既然让华刻出面了,证明那个时候刘彻对平阳长公主的作为生出不满。接下来只要刘挽不过分,不会做出伤害平阳长公主,又让刘彻陷入两难的事,刘彻是不会过问。
刘彻淡淡应了一声,又道:“再给朕倒半杯酒。”
咦,这是在跟刘挽谈交易吗?
刘挽摇头拒绝,“君无戏言,说好的半杯只能半杯,父皇难道想教我言而无信?我今天其实已经安排坏了平阳姑姑的一些计划了,父皇想听听吗?”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挽也想干脆将自己做的事都告诉刘彻。
“你不必事事与朕说。”刘彻显得有些无奈,刘挽眨了眨眼睛,“要不父皇听听这一回?”
第206章 你不满于我
听着刘挽的请求, 好像此番有些不同似的?
刘彻望向刘挽,刘挽认真的道:“平阳姑姑想给父皇送美人。”
这个,这个问题,饶是刘彻从来不认为自己作为皇帝宠幸美人有何不可, 但从刘挽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刘彻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从哪儿听说的。”刘彻很尴尬, 一旁的华刻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好想跟刘挽提个醒,长公主, 你是当女儿的,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 又怎么能说出口?
华刻都急了。
好在刘彻并没有因此愤怒, 华刻那为刘挽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父皇就莫管了。我只是想告诉父皇,我知道父皇将来不会只有娘一个人,我也并非想管父皇宫中的事,可是娘刚生下弟弟, 三朝刚过, 月子坐得不好是会落下病根的,因此孩儿才决定用计拦下姑姑,至少在娘坐完月子前,不能让人进宫。父皇不会以为,女人们都会愿意将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的吧?”刘挽如实答来自己为何阻止,她得为卫子夫的身体着想。
“你娘说不愿意?”刘彻有些一问。
刘挽瞪了刘彻一眼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以人之常情推论罢了。等娘做完月子, 我也不会再管谁乐意给父皇送来多少的美人。父皇会不会怪孩儿坏了您的好事?”
卫子夫正坐着月子, 刘挽怎么敢把平阳长公主准备给刘彻再送美人的事告诉她, 自然也断不可能有所谓的卫子夫表态不愿意的事。
刘彻瞥过刘挽一眼, “不是因为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我很希望父皇能一辈子都只属于我娘。父皇可能?”刘挽对于刘彻了解她算是满意, 亲爹就是亲爹,知道刘挽。
刘彻挑了挑眉道:“不可能。”
刘挽道:“您的女儿不是蠢蛋,不会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既然知道不可能,所以孩儿从来不张这个口。但是这一回,望请父皇看在娘入宫伴你多年,又是为你生下三女一子的份上,让娘好好的养好身子,好让我们将来哪怕长到八十岁都有母亲可依。”
一番话道来,刘挽情真意切,她不过略尽为人子女当尽的一份心意。
刘彻笑了,望向刘挽道:“只有你敢在朕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
“父皇为君亦为父,孩儿自问心系于娘,也从来没有不顾父皇,为何不敢同父皇提。”刘挽坦荡无比,于刘彻听来,更让刘彻赞许。
不错,刘挽从小到大为他谋划已然诸多,要说为了卫子夫动心眼,这是第一回,试问刘彻能说刘挽的心里没有他这个父亲?
纵然刘彻算不得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也不至于糊涂。
“朕知道了。”刘彻点头表示这件事到在他这儿算是过了明面,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他。
刘挽目的达到,即起身道:“父皇休息,我回九华宫了。”
“安排安排,待你娘出了月子后即搬入甘泉宫。大汉的皇后,她的位置在那儿,所有人都该记着。”刘彻叮嘱一句,刘挽福身道:“是。”
无论刘彻到底怎么看待皇后的位子,对于天下人而言,刘彻态度至关重要。为刘据的出生大肆庆祝,让卫子夫搬入甘泉宫,那都无一不在昭示刘彻对卫子夫的看重。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本就是相互的。可是,也有一句话,盛极必衰,刘彻所能给卫家的,卫子夫的,够多了。
“长公主。”刘挽从未央宫出来,戈央与刘挽小声唤了一句,刘挽回过头望向她,戈央重重点头,表明事情已然办妥,刘挽满意的笑了。
一旁的乔娘和鹿竹有些莫名,鹿竹还好,从来不管刘挽有何事为之,乔娘微微一顿,随后却又丢开了,刘挽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她不该一味追根究底。
三日的时间过得迅速,刘挽前往馆陶大长公主府上,府内有不少人等候在那儿。
馆陶大长公主作为主家,能够代替刘挽出面操办此事,但凡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和卫家之间恩怨的人都觉得唏嘘,想当年馆陶大长公主为了女儿一心要置卫子夫和卫青于死地,谁能想到最后馆陶大长公主会和卫子夫所生下的女儿合作愉快,瞧着似是毫无芥蒂。
但聪明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恩怨永远也抵不过利益。刘挽让馆陶大长公主得了多少好处,馆陶大长公主自己最清楚。
如今再加上盐利,世间谁人不知盐利之丰,为了这点利,多少人得放下心中的不满,恩怨。只要能让他们分一杯羹,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诸位等候多时了。”刘挽是姗姗来迟,谁人见着刘挽敢道一声不满。
“长公主。”纷纷同刘挽客气见礼。
不意外看到刘挽时,他们脸上都浮现了尴尬。
没办法,刘挽太小了,小得让他们看到都很难相信刘挽能操办出一桩接一桩的大生意,顶顶的能赚钱的生意。
刘挽也没有忘记同馆陶大长公主行礼,当着众人的面表明自己对馆陶大长公主的敬重。
馆陶大长公主生受下,她也受得起不是吗??
“诸位想必都研究透我立下的规矩了,总的来说,其一,划区域而售之,谁也不能过界。至于区域的界定,诸位请看图。”刘挽也不跟他们绕弯子,没有闲功夫和他们多废话。
随着刘挽的声音落下,自有四个身姿板正的少女将一张舆图打开了,有幸看过舆图的人抬眼看了看,本不怎么当回事,看了一眼后又发现不对了。是的,不对。
大汉按禹的九州而分,虽然有了新增的国土面积,大方向没有过多的变化,以何为界他们都知道的。可是刘挽此番划下各地经营盐的区域并不是按大汉朝的州、郡、县来划分的。
“长公主为何不按大汉的郡县以分?如此岂不是方便许多?”有人察觉不对,立刻提出异议。
不想刘挽立刻道:“让你们各煮各的盐,各卖各的也更方便。”
陈须和陈蟜虽为长辈,但他们从小到大都被要求守礼,待人客气,怼人的事馆陶大长公主没少干,他们两个是没有那份底气的,一听刘挽话说得那叫一个不客气,他们低头没能忍住笑了。
作为刘挽的盟友,但凡见过刘挽怼人样子的人,都会觉得超过瘾。
可是作为被怼的那一方,心情是非常的不好了。
“有问题的人可以现在退出。”刘挽怼完后发现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那可不行,再补上一句。
被怼一记的人只觉得心口很痛,狠狠的瞪了刘挽一眼,刘挽察觉后指向对方道:“你,出局了。”
那一位三十来见岁的男人一开始还无所觉,直到注意到刘挽的手指着自己,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愤怒的质问:“长公主为何要将我出局。”
“因为你对我不满。”刘挽嚣张无比的丢下此话,谁人听了不觉得诧异。馆陶大长公主心下并不觉得惊讶,一个个是当刘挽是吃素的?
“如此理由,何其荒谬?”男人不愤的控诉。
刘挽道:“当初我以低价售盐的时候谁人不觉荒谬,再荒谬的事我做到了。如今天下的盐,而且是低价的盐都在我的手里,自然,我想选谁成为我的合作伙伴,把钱给谁赚由我来决定。你一个求我给你钱赚的人不满于我,难道盐的生意我是找不着人来赚了?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是我求你赚钱了。连谁是主,谁是客的道理都不懂,我为何你合作?找不痛快?”
可是,刘挽并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一个完全掌控了制盐法子的人,本来可以选择由谁来成为她合作的伙伴,她为何要选一个看她不顺眼,处处要反对她的人?
陈须和陈蟜再一次受到震撼,不是,刘挽能这么直接的吗?
听完刘挽的话后,两人又觉得理所当然,刘挽说得完全没有错,她一个掌控主动权的人,完全可以不需要把盐务分出去,就刘挽的本事,但凡想控制盐务,之前她做得到,日后也同样可以做得到。
选择合作伙伴的刘挽,确实是把她可以独吞的盐利分给别人。
有人想赚刘挽的钱又看不起刘挽,请问刘挽为何要选择那样一个人?
“还有谁分不清局面,明明不喜欢我,也不乐意守我规矩的人,不如现在出去,我保证诸位能留些面子。经过在安容处的刺杀,我觉得对我不满的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想杀我的,所以,我不会给任何人出手的机会。”刘挽淡淡的扫过在场的人,明明说的是行刺她的事,她又像是在表明对那一回被刺的事耿耿于怀,或许心有余悸,可刘挽的神态又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在寻一个借口。
一时之间,哪怕是馆陶大长公主都有些拿不准刘挽了。
“防患于未然,诸位不会觉得不妥吧?”刘挽表明了态度,却也想从一群人里得到反馈。
“当如是,当如是。”聪明人从来不少,赶紧在第一时间表态。
同时也不忘对刘挽扬起明媚的笑容,证明他们绝没有半分对刘挽不满之心。
第207章 架出去
有了一个人出面让刘挽杀鸡儆猴, 其他人也意识到刘挽的强势。
先前其实他们都有耳闻,刘挽立下规矩,不遵守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绝无合作的可能。只是毕竟操办事情的人是馆陶大长公主, 没有人亲眼看到刘挽表露的强势, 所以有人觉得或许那个强势的人是馆陶大长公主。
今日亲眼得见, 可以说, 从今往后整个大汉都会知道。
大汉皇帝刘彻的二女,大汉的泰永长公主, 其性霸道, 强势刚硬。
无数人都会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 极肖其父-大汉皇帝刘彻。
“请。”乔娘站在刘挽要求出局的人面前, 对方一看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待要破口大骂,刘挽吩咐道:“今天我没闲功夫听别人骂我。”
乔娘当下手起为刀,落在那想骂刘挽的人脖子上, 人倒在地上, 乔娘捉起人的一条腿,拖出去。一干人
饶是馆陶大长公主早知道刘挽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可是刘挽身边的人那手起刀落的架式,压根不在意后果,也是出乎馆陶大长公主的意料之外。
随后馆陶大长公主突然意识到,莫不是?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馆陶大长公主不由多看了乔娘几眼。
可惜乔娘在这一刻已然走远, 哪里还能看得见人。
刘挽此时已然开口道:“若有州郡县重复的人自行站出来。”
额, 前来的人哪怕先前不清楚自己的对手都有的谁, 进了馆陶大长公主府上, 他们岂能不各自打听打听消息,由此知晓各方的底细。
故,刘挽一提,有了刚刚刘挽一波一言不合,仅因为对方看她流露出不满她就把人给请走,试问谁还能生出不配合刘挽的心思?
万万不敢的人于此时分别的站出来,同一州的人不在当数。
刘挽意示他们开个口,自我介绍一下。
“兖州苏氏苏和。”一个个分别的自我介绍一番,只为让刘挽知道。其他人也纷纷自我介绍,送上他们的名帖。
刘挽听完之后道:“先试三个月吧。除了你们本族之地,你们的根基之地不可选,其他各州各县,你们随便挑一个,试用三个月,你们的盐量我会按现在供应给各州的数量给你们加一成。三个月之后,我会查查你们的销售情况,尤其会派人前去查查,盐,你们是否供应到位,价格是否按照定价出售。三个月后你们若是做得不好,我们会另选他人。”
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出身之地,刘挽也算是正式和他们照过面,相互算是有所了解,接下来该上重头戏了。
“三个月一过,我们可以签下一年的合约。一年之后,还是那句话,做得不错续约,若是做得不好,我也会另选他人。”想了想刘挽补上一句,好让各方都知道,她可不是把生意交出去后不管的主儿,相反,如果他们做得不好,赚钱的生意最不愁的就是后继之人。
所有人听着都明白了,刘挽是要把盐务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可是,他们敢说一个不字吗?
刘挽敢硬气的原因是技术在她的手里,她才是那个敢把盐给谁卖,就能把盐给到谁的那个人。不想受刘挽的管辖,可以,他们自己想办法把盐弄出来。
啊,对,他们不是制不出盐,而是没有办法按刘挽定的盐价出售。
那别说赚钱了,简直是要亏本。
刘挽瞧着每个人脸上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岂不知道他们所想。
她又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说完后的刘挽昂了昂下巴问:“如何?”
一句如何问来,有人马上出面,“望长公主给我们一个机会。”
刘挽要控制整个大汉的盐务,明摆着是得到刘彻撑腰的,动手想杀刘挽的人是何下场,前些日子那处斩的千人难道不足以证明?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同意刘挽的要求,他们可以直接转身走人。
既想要从刘挽的手里分得利,又不想受刘挽的管辖,打的倒是如意好盘算,看刘挽的态度吃他们那一套吗?
“很好。有兴趣接触酒的生意吗?”刘挽在这个时候冲那一开始即表态的人,同时给对方伸出了橄榄枝,这一位正是那一开始自我介绍自称来自兖州苏氏的苏和。
苏和也算是得了意外之喜,马上表态道:“某甚幸也。”
“好。”刘挽一声定下,“选一处区域由你来售盐。长安之地归馆陶大长公主,余下的你可以随便选。”
刘挽补充一句说来,馆陶大长公主非常的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听听刘挽的话,怎么能不让人欢喜呢。愿意给她便宜的人,刘挽也是时时刻刻记下的,有好处,刘挽给得干脆,这也是馆陶大长公主从来对刘挽交代下的事没有异议的原因。
得了人的好处,后续看来还会源源不断,傻子都知道不能同刘挽交恶。
“另外,见过细盐了吗?”刘挽想了想又问,末了同苏和道:“给你专供。算是你作为第一个接受与我合作的人得到的奖励。”
论起收拢人心,刘挽深谙此道。不喜欢,不愿意受她管辖,好啊,只管骄傲的过你们的日子,只要你们有那骨气一辈子都能做到不为五斗米折腰。
馆陶大长公主已然在第一时间询问,“酒不算奖励?”
“不算。我喜欢爽快的人,所以愿意和他继续开展别的生意。想必我们一定能够合作愉快。”奖励,刘挽说是奖励才能是奖励。
馆陶大长公主配合的问起,无非是让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他们到底都错过了啥。
酒。馆陶大长公主先前得到刘挽派人送来的酒,浅尝一口后馆陶大长公主那叫一个心动不已,可是看得出来刘挽并不打算将这桩生意交给她们来做了。
是的,她们。
馆陶大长公主相信刘挽既然决定不给她,平阳长公主她们必然也不会再有了。
“谢长公主。”苏和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意外之喜,赶紧向刘挽表示感谢。
刘挽指了旁边的舆图,没有想到苏和将目标定在边境之地的冀州。
一眼扫过去,刘挽眼中流露出赞许,“不错。”
苏和本来在心里想,刘挽会希望他选哪个地方,将位置指在冀州,刘挽一声的赞许让他心中的大石终于放心,他算是得以投刘挽所好了对吧。
刘挽让他到一旁坐下,接下来的事他们一会儿再慢慢的聊。不急。
“长公主,在下选兖州。”有了苏和,众人也就明白了,在刘挽这儿跟刘挽合作,听话别拿娇是最好的,谁要是觉得可以在刘挽的面前跟刘挽叫板,趁早别想做生意,那是要结仇。
“你们自定。”天下九州,分完也就没了,难不成到现在都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刘挽很是想笑,一个个被派出来的都是如此愚不可及的家伙?
好在,纵然有人没有意识到,总有那聪明人识时务,懂时局的,情况不对赶紧争先恐后的上前一步抢占其他剩下的州,慢了一步的人在最后终于意识到他们没有办法再分一杯羹,却也为时晚矣。
“请其他人先行离开。”分完之后,瞧着没分到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失魂落魄,控诉不满于刘挽的样子,刘挽也算是开眼界了。一个个是拿她当啥了?她手里的盐利是要分出去的,并非是她要跟他们伸手,他们不着急,分完了又一个个以责备的眼神望向她,有病吧?
“长公主如此独断专行,就不怕再生变故吗?”有人咽不上这口气,眼看要被请出去,气得他放了话,无非希望刘挽可以慎重一番。可是,确定不是威胁?
馆陶大长公主冷声问:“怎么,你还想再买凶杀人?”
对的,谁听到这话不得认为刘彻杀那千人以震慑企图杀害刘挽的人还是依然没有达到目的,因此还敢当着刘挽的面放话。
真拿馆陶大长公主是死人吗?
馆陶大长公主一出面,那一位的脸色再次一变,质问:“大长公主果真要放任长公主如此得罪人?”
哈,竟然连馆陶大长公主都想教训起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想如何行事与你何干?得罪人?你们没本事偏要有求于人,反而到我们的跟前对我们是一副你们最是厉害,我们老刘家得求着你们的姿态,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生出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馆陶大长公主活了多年,也算是长见识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眼前这位一般不要脸的。
“拖出去,往后只要是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不许再出现在我的大长公主府。”馆陶大长公主被气着,一声令下让人把那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给她架出去,一看那人待再要开口,先一步道:“堵上他的嘴。”
额,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的立刻上前照办,一人拿着布把那要开口的人的嘴堵上,随后两人一道把那目眦欲裂的人架了出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留痕迹的扫过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老刘家的女人果然不愧是一脉相承,瞧瞧这股子凶悍的劲,一模一样!
第208章 你们好自为之
馆陶大长公主被人气着, 虽然人被架出去,并不代表她的气出够了。
“你们自己不当回事,别人先行一步占了名额,怎么, 最后又成我们的错了?没分到的自己出去, 多一句话都别让本宫说。”馆陶大长公主没有忘记还有不该留下的人在这儿, 刘挽把九个州的负责人选出来了, 算一算将近三十人呢。剩下的不走是想让她下令把人全都架出去?
要是,馆陶大长公主等他们一句, 她一准配合做到。
“大长公主, 长公主, 我等告退, 告退。”走吧走吧,麻利的走吧,再留下来谁知道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会怎么把他们请出去。
无论是那被拖着不得不离去的,亦或者是被架起不得不离去的, 都不由他们愿意与否。
行, 顺利清场,馆陶大长公主和刘挽都相当的满意。
刘挽冲一旁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乔娘道:“去给诸位备酒。既然我们相互选择合作,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所谓备酒也就是说,酒是刘挽自备的,陈须自觉接话道:“我去安排。”
有幸因为馆陶大长公主的缘故而喝过一杯刘挽送来的酒,陈须从未喝过那样的美酒, 自心之向往。
刘挽让人都坐下, 众人也好奇极刘挽的酒有多好。
很快他们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
尚未看到酒, 一阵阵酒香迎鼻而来, 让人不由的精神一振, 他们都从未闻过酒香如此浓烈的酒。
“诸位请。”刘挽看着人手一杯了,也不拦着,请他们轻酌一口。
能够往馆陶大长公主府上送帖子的人,岂是普通的人家。见识一定得有,可是再多的见识在刘挽这里,他们没有后世的经历,如何也是撑不住的。
一人尝上一口,酒劲够大,最重要的是那股劲过了之后的酒香留齿。连刘彻都称赞不矣的好酒,一时之间引无数人心之向往。
“好酒,好酒。”
一声声的称赞中,陈须也终于可以分上一杯酒,哎哟,味道分外的好。
他记得刚刚看到刘挽让人带了好几坛,应该,可能,还是能分上一分的对吧?
陈须的眼珠子转动起来,想要酒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诸位以为,此酒价值几何?”刘挽不能喝酒,以水代酒也是可以的,随着她一问落下,馆陶大长公主想都不想的道:“可值百金。”
一群人想了想,都纷纷点头,如此浓香纯厚的酒,百金亦难求。
“苏和,明日会有人将十坛送到你的府上。”刘挽听到了价格,与之而来也将这则消息丢出去。
“是,长公主。”被点名的苏和一愣,随之是大喜过望,听到酒字,苏和原本不当一回事,现在他怎么可能不当一回事。百金的酒,一个转手绝不可能只值百金而已。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又悔又羡。
悔的是他们人都来到刘挽的跟前,怎么依然不能明白时局,刘挽这些年生财有道,人尽皆知,怎么他们一个个的就觉得盐的生意会是结束?
酒,价值百金的酒,若能得上刘挽支持将生意给了他们,那挣的钱也断然不会少。
鼠目寸光,他们属实是鼠目寸光。
是的,一个个看着苏和那叫一个羡慕无比。苏和得了刘挽的肯定,往后的日子自不必说,刘挽手里的生意定会照顾到他的头上。
“酒尝过了,我们说说盐务诸事。”刘挽满意于看到一个个悔不当初的表情,但是,重点也不能忘了。
此时一个个都不得不摆正态度,酒的事他们是没有办法抢上一抢了,可谁敢保证刘挽手里没有别的生意了?
所以,好好的表现吧,表现好了,兴许能在刘挽那儿博得一个好感,许能有苏和的运气了。
“长公主但有吩咐,我们绝无不从。”
听听这话,一开始他们是这样?
馆陶大长公主余光瞥过刘挽一眼,不得不说,刘挽一压一诱,效果十分显著。瞧瞧一个个的态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将盐价下压,其目的在于惠民。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很明确,不得做出损及百姓,损及于大汉之事。如果你们谁胆敢有违,我必杀之。”刘挽方才温和邀请他们饮酒,在说出这番话时,神色变得凌厉,一股杀意卷席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生出惧意的同时不得不正视。
“我不要求你们对大汉无私奉献,但是,你们也该记住自己是大汉的子民。钱,你们想挣,而且恨不得将天下的财富都收拢到你们手里,可是,你们在挣钱的同时不能不给人留余活路。盐与粮为百姓不可或缺的生活物资,我身为大汉公主,奉天子之命,惠于百姓,容不得任何人阳奉阴违。自然,若是谁敢与匈奴私售盐粮铁,也无须我告诉你们下场如何了吧?”刘挽将底线说白了,无非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着这根弦,别人如何她管不了,到她手里的人,她会管到底。
“我知道你们在想,连朝廷,我父皇都管不了你们,我管得了?天下各州所在之地,哪里是我想管你们就能管得了的?那你们只管试试。”刘挽冷笑的放话,“与诸位说上一声,无非希望我们相互能合作愉快,至于我有多少手段,将来能见分晓的。”
此话落下,众人再次感受到一阵寒意往上蹿。
“区域都划分好了,诸位前往各地的刺史府取盐吧。这是你们取盐的令牌。放心,刺史只负责提供场地由你们第一次取盐,我的人会把盐交到你们手中。第二次在哪儿取盐,待你们取完第一次后再定。你们前往各州去,半个月的路程够了吗?”刘挽放完狠话,该安排正事了。
刘挽话题转变速度之快,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等反应过来也都赶紧记下。
一旁的鹿竹已然端着刻着各州名字的取盐令牌拿了上来。
每人各自取了他们所选的地方,拿着令牌在手时,他们也发现此令牌有些特别,看起来像铜的,又不是铜的?上面的纹理也很独特,有人想要仔细看看,刘挽已然道:“诸位拿好了。到了地方认牌不认人,你们若是护不住这令牌,只能请你们好自为之了。”
此言落下,一众人都打了一个冷颤,不由捏紧令牌。刘挽道:“请吧。”
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刘挽相请之,众人纷纷站起,连一刻都不敢怠慢的起身离去。
“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盐利,刘挽只选了二十来个人,谁能接受如此结局,接下来他们二十来个人必然要承受无数的明争暗斗。馆陶大长公主得说,能活下来享受到的人,不一般。
刘挽眼光幽深的道:“谁不如此。”
想刘挽刚遭遇的刺杀,谁和谁不都一样,都得先有本事活下来 。若活不下来,难道要怪刘挽把盐利分给他们不成?
虽说世间不要脸的人相当的多,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不要脸。
“姑祖母的盐我已经让人准备,姑祖母是想要细盐还是粗盐?”刘挽无意和馆陶大长公主讨论太多别人的事儿。还是说说她们相互之间的事吧。
“细盐。粗盐的事还是你来安排吧。天子脚下,你来就很好。”馆陶大长公主自问得了不少便宜,因而无意要得再多,同刘挽说起想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细盐卖给的是达官贵人们,价格可以由馆陶大长公主来定,刘挽不会管。馆陶大长公主想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
刘挽一笑道:“好。”
这算是他们达成共识。陈须比较想知道的是酒,视线往馆陶大长公主身上飘,无声的似在求着馆陶大长公主开开口吧。
“酒的生意我虽另有安排,姑祖母放心,您府上的酒我包了。”论起人情/事故,刘挽完全不需要别人提醒,她早已安排妥当,馆陶大长公主只管放心。
陈须一心自是喜上眉梢,引得馆陶大长公主忍不住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被当着刘挽的面训斥,陈须也是神色如常,谁要是见着一个比你亲娘都要厉害的人,哪怕是小辈,也不代表他能在刘挽面前端得起长辈的架子。
反正,重点是目的达到,只要目的达到,亲娘要骂就骂吧,他无所谓,完全的无所谓。
刘挽算是把事情办完了,也该起身告退了,馆陶大长公主问:“你平阳姑姑用不用我出手敲打敲打她?”
怎么说呢?如果平阳长公主畏惧于馆陶大长公主的话,能有她给刘彻送美人的事儿?
多年前窦猗房活着的时候平阳长公主不畏馆陶大长公主,如今就更不会了。
“姑祖母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的法子。”刘挽与馆陶大长公主福福身,表示她自己能解决。
行,馆陶大长公主得了刘挽这句话也不再多言,且送刘挽离去。
等刘挽一走,陈须道:“平阳长公主不是好相与的,娘纵然有心,怕是也断不可能让平阳长公主听您的话。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卫皇后。您为何要主动揽下此事?”
馆陶大长公主听着不悦的瞥过陈须骂道:“蠢货。真以为你都明白的道理,她刘挽会不知道?我主动提出只是为表一个态度,一个我站她那一边的态度,你懂得其中的意义?”
第209章 不信邪
类馆陶大长公主这般活到这把年纪的人, 早深知所谓的利害关系才是人际交往的根本。
这些年刘挽数次让她得利,且得的都是大利,难道馆陶大长公主不应该有所表示?
“至今为止,说得不好听, 我们和阿挽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我们在得, 她并未真正从我们手里得到一定的回报。”馆陶大长公主对上蠢儿子也不得不跟他仔细说清楚一切关系。
陈须对此不太服了, “怎么会, 上回母亲不是帮了泰永长公主对付太后了?”
馆陶大长公主瞪了陈须一眼,“我帮到了?当初是她自己一步一步逼得太后再不敢动手, 与我何干。”
蠢儿子就是蠢儿子, 馆陶大长公主是越看越气, 伸手揪起陈须的耳朵道:“你说你活了几十年有什么用, 连个孩子的脑子你都比不上。”
突然被揪耳朵,陈须痛得连连求饶,“母亲,母亲, 疼, 疼。”
“每一件她请我办的事,都是她心中早有章程的事,这类事情只要有个传话的人足矣,根本不是非我不可。我们占尽了便宜,怎么,连几句好话都不会说了不成?”蠢儿子蠢就算了, 不会主动表明一些态度, 她出面说了, 蠢儿子竟然还要对此表示质疑, 把馆陶大长公主确实气着了。
“母亲,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母亲留情,手下留情。”陈须一大把的年纪被馆陶大长公主揪着耳朵,他只觉得面上无光了,余光扫到陈蟜缩在角落里,完全没有要出面解救的意思,赶紧的卖弟弟道:“母亲,就是阿蟜觉得我们其实可以跟泰永长公主要来更多的生意,他动歪心思了。”
陈蟜
祸水东引也不是这样干的吧哥!
馆陶大长公主一听马上松开了拧住陈须的手,余光扫过陈蟜,陈蟜连忙解释道:“母亲,母亲您听我解释,我只是酒后失言,母亲,我自知不是泰永长公主的对手,绝不敢和泰永长公主动心思。”
好,算是略有自知之明。
“不错,有自知之明。你们两个也最好一直牢记,对阿挽,敬而远之,她方才跟其他人说过的话,你们最好也记住。我们陈家有权有钱,已经不缺任何东西,你们若是想送死,想要活不下去,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但不许坏了陈家的名声,也不许坏了陈家的大好家业。你们既知自己脑子不好使,趁着我在,好好办妥阿挽交代的事,或许将来有一天会能救你们小命的人也就只有她。”馆陶大长公主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教教蠢儿子们。
“母亲说的什么话。”陈须和陈蟜听得都一愣,如何也是想不到馆陶大长公主会说出此言。
馆陶大长公主道:“我都这把年纪了,纵然有心护你们更久,我又还能活多少年。你们,还有你们在宫中的妹妹,我是思来想去,愁得不行。陛下不是个可以依靠的,否则你们的妹妹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别的人,也不说了,满天下的人里,我怎么看也只有阿挽一个或许会顾念我们站在她那一边,帮着些她,可能她将来会念着这点情,对你们看扶着点。”
话说到这儿,看透刘彻为人的馆陶大长公主也似是下定了决心。
“记住,以后同卫家的人客气一些。”馆陶大长公主再一次叮嘱,陈须和陈蟜道:“这些年够客气的了!母亲的教导我们都记下的。”
馆陶大长公主不放心的道:“往后很多事我会交给你们去安排。阿挽说过的事,你们记下了,不可犯。否则你们将来无人可依,死无葬身之地,也别怪为娘没有为你们谋划。
当娘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也是操碎了心,可是蠢儿子脑子不够用,她也无奈之极。馆陶大长公主唯一能想到办法,也就是给他们寻一个靠山。
若说当年的馆陶大长公主没有那个让刘挽成为儿子靠山的心思,这一年多来陈家得利,刘挽处事,馆陶大长公主怎么看都觉得老刘家里最可靠的人当属刘挽了。
刘挽恩怨分明,又是极聪明的人,本事也足够大。从前刘挽小,听别人夸刘挽馆陶大长公主单纯就是听着,眼下不同了,刘挽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真能应了一句无往不利。
刘彻作为一个帝王是一个相对十分利己的人,正因如此,他更多会以利益为重。谁有利于他,他的心就会偏于谁。
馆陶大长公主自问眼下大汉朝的刘氏宗氏中,无一人在利于刘彻这一点上比得够刘挽。
因此,刘彻再宠再疼刘挽,在馆陶大长公主看来都不奇怪。
馆陶大长公主回头看了两个儿子明显不怎么信服的态度,冷笑道:“不信,那你们去试试?试试看她治人会不会比我更狠。”
陈须想到刚刚刘挽一言不合即把人丢出去的架式,额,还有先前对付刘陵的狠劲,刘挽治人相当的狠的。
“不,不必了。”陈须赶紧摆手表示绝对不干。
陈蟜一眼扫过陈须,陈须立刻道:“你要是不信,只管试。”
反正陈须瞧着刘挽觉得刘挽比之任何人都要可怕。
“听好了,你们倘若犯了事落在她的手里,不要指望我救你们。我已经告诫过你们,你们不听我也莫可奈何。”馆陶大长公主觉得,她也该放一放了,两个儿子脑子不好使,她是教不好了,偏要是连她告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莫要怪她不管事儿了。
陈须赶紧表态道:“母亲教导儿不敢不听。”
陈蟜不愤的道:“那娇娇受的苦,我们陈家因他们受的耻辱都要抛之脑后了吗?”
不意外又被馆陶大长公主捏上了耳朵,馆陶大长公主问:“你觉得娇娇被废到底是谁的错?”
“自然是姓卫的错。”陈蟜跟陈须有所不同,陈须认错的态度非常快,也相当的好。陈蟜就不一样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分明姓卫的人抢去他们所有荣光,对姓卫的人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是姓刘又怎么样,休想让他给他们好脸色。
馆陶大长公主一把将人推出去,她也不指着能教训醒儿子,只催促他道:“好,你既然认为是姓卫的错,去,对了,阿挽还没走多远,你去,把人杀了,出你心中的那口恶气。”
陈蟜纵然头铁,那也并非傻得无药可救。
“儿子不是对手。”陈蟜如实承认。刘挽身边不知有多少高手守着,据他们所知,当初几十个杀手一起上都没能伤得了刘挽,他去,那不是送命?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你们两个,脑子脑子不好使,手上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怎么,不服气我让你跟阿挽认一个服,那你倒是争气的上。”馆陶大长公主瞧着陈蟜自是觉得陈蟜没有本事又自以为是,端是让人很是生厌。
陈蟜是绝对不敢上的,被馆陶大长公主骂,他从小到大被骂得多了,早已习惯,也不是很在乎。
馆陶大长公主一看陈蟜那不吱声的样儿,岂不知某个儿子心里依然不服,可让他杀出去,他真没有这个打算。
生了这样一个没出息还以为自己硬气的儿子,馆陶大长公主是觉得多看一眼都嫌弃,转过头拂袖而去。陈须无奈的指了陈蟜道:“你啊!”
“是啊,我不像你,把娇娇受的耻辱,咱们家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都抛之脑后了。”陈蟜不阴不阳的反驳,明显的看不上陈须的举动,陈须瞪大了眼睛道:“你以为那真是卫家给得到咱们的?”
这种蠢话谁都不乐意再提,陈须盯住陈蟜,陈蟜答道:“那也不能说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此言不虚,并非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要说有多大的关系,决定权是在刘彻手里的。
“你们想如何我不管,我想如何你们也别管。”陈蟜既然连馆陶大长公主的话都敢不听,陈须作为一个他瞧不上的兄长,他自然也是不可能听的。
陈须也拿自家的弟弟半点法子都没有,听到陈蟜既然有心要跟他们划清界线,立刻道:“好,你了不起,你清高,我们管不了你。你随意。”
连馆陶大长公主都放弃了,陈须能怎么办,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挽不管陈家发生的事儿了,跟馆陶大长公主把盐的事务安排下去,前期运货一应事宜刘挽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因此刘挽只须将新的供货地点给到手下,事情也就算安排妥了。
然卫青府上传来消息,卫青之妻病逝。
刘挽听闻消息时一愣,随后从戈央口中得知,她的那位舅母是药石罔效。刘挽姐妹一道去祭拜,并不曾错过前来祭拜的人骆驿不绝。卫青是伤心的,刘挽姐妹请卫青节哀,一旁的几个表弟也哭得伤心。
再伤心,人去了,无能再变。同时刘挽想起另一件事,史书上记载的一桩事-平阳长公主嫁卫青。
因着卫家舅母去世一事,刘挽不想再让卫青操心她的兵马事宜,自接过练兵一事。且诚如卫青所言,她的兵,卫青能给她开个头,想让她的兵听她的话,须得她自己拿出真本事镇住这群人,将来在战场上,她们才会听从刘挽的调令。
刘挽挣钱为的就是练兵,要的是将来打匈奴,自然不能本末倒置。
卫青已然帮刘挽先一步提高手底下女兵们的体力,可以说,后续刘挽接过手,只要按卫青的方式练,几年的光景下来,这群女兵绝对不会差。可是,刘挽想的并不是不差。
女兵,随她出生入死,刘挽并没有打算深藏功与名,趁眼下的大汉对女子的压制并不如后世那样苛责,自该提升女子们的意识。连卫长公主和刘嘉都对世道的不公道出她们的不满,难道刘挽还能连点想法都没有?
只是,刘挽没来得及付之行动,先被人堵上了。
第210章 我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去见三位先生的事儿?”堵上刘挽的人正是卫长公主, 刘挽!!!
她她她真把此事忘了。
刘挽瞪圆了眼睛,颇是心虚。
卫长公主环手抱胸问:“盐务的事都分配下去了,考虑过先同你提及的人被你忘得一干二净是何滋味吗?”
作为一个中间人,卫长公主把话传到, 万万没有想到刘挽忘得一干二净, 如何不让卫长公主陷入两难。她此时都不知如何向人交代了。
“姐姐, 我错了, 我忘了,我真忘了。这件事我给她们一个交代, 不让姐姐为难。”刘挽犯的错, 哪能让卫长公主付出代价, 自然还是她出面解决。
卫长公主一看刘挽认错的态度良好, 还主动承担后果,卫长公主哪能再责怪于她。
“事成定局,错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一道认错。再想办法补救。”卫长公主说到这里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能懂得卫长公主眼神中的意思的, 赶紧道:“姐姐放心, 我一定想出另一桩生意作为补偿。不过,是不是在此之前先确定一番,她们值不值得合作?”
此言落下,卫长公主立刻反问:“你说呢?”
“姐姐请。”刘挽赶紧向卫长公主请之,她把卫长公主早早叮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能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卫长公主说啥都是对的。
卫长公主在前, 刘挽在后, 姐妹二人一道往日常卫长公主和刘嘉上课的地方去。
刘嘉早等在门口, 见到两位姐姐来了, 高兴得挥挥手, “大姐,二姐。”
一见刘嘉脸上的笑容,刘挽和卫长公主也不禁的笑了,缓缓走过去,“三位先生都在等着你们。”
刘挽和这所谓的三位先生虽是都照过面,深入交谈是没有的,都算对彼此闻名久矣,一直没有真正了解。此时终于是让她们等到了刘挽,三人纵然作为先生,但见三位长公主也都不失礼数的起身见礼,自然,卫长公主和刘嘉也向她们回礼。为师之道,她们得传道授业,当执弟子礼。
刘挽打量一众人,对于三位先生,丞相薛泽之妻,丞相夫人祝玞,中间那看起来洒脱不羁的妇人为早年的开国功臣留侯张良的后人之妻花禄。另一位面相看起来分外温和的名为唐臻。但三人之中,刘挽是觉得看起来最为无害的唐臻怕是三人之中最狠的那一个。
“三位先生请坐。”各自见完了礼,好的,别的话无须多说,卫长公主出面请人坐下,三对三,倒是有点意思。刘挽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
各自入座后,数道视线落在刘挽身上,包括卫长公主。
“听闻三位先生都有盐务有兴趣?”刘挽一个来办正事儿的人,废话能不说就不说,刘挽向三人摊手,“三位不知盐务之凶险?”
丞相夫人祝玞道:“知晓。其利亦丰。”
要担起多少的风险,就会得到多大的利益回报,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因果关系,谁也并不觉得不妥。
刘挽道:“可是,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跟你们合作?”
卫长公主眉心动了动,满长安的人都知道刘挽将各州的盐务生意都分出去了,就这样刘挽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人问出为何她要跟眼前这三位有意插足盐务生意的人合作,卫长公主比较想知道到最后刘挽如何收场。
急啥呢?没到那一步,想那许多做甚。
提出问题的刘挽等着三人的回答,视线落在她们的身上。
“泰永长公主设置安容处,但不知是只打算只设于长安这天子脚下,亦或者打算落实到每一处?”祝玞代为开口,其他两个看情况是已经达成了共识,愿意由祝玞代之说出她们的筹码,以及要求。
“自然是要落实到大汉的每一处有需要的地方。”刘挽答得理所当然,落在一干人的耳朵里,包括卫长公主和刘嘉都一顿。
卫长公主和刘嘉都被刘挽要求跟着平阳长公主她们一道安排安容处的事,自知莫看只是做善事,想好这桩善事非常不容易。
在长安都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要做到大汉的每一处有需要的地方,她们惊叹于刘挽的魄力,却也不得不指出其中存在的艰辛和不易。
“公主一片善心,大汉之幸也。长安的安容处办得不错,为何却迟迟没有别处的安容处再建的下文?”祝玞如此一问,可以说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犀利,让刘挽倒也很是干脆的道:“因为我的手里没有能够担得起在其他地方安排安容处的人。如果无法确定安容处能够真正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我宁可不动。”
安容处一开,花钱如流水,刘挽纵然眼下不算缺钱,断然也没有随意挥霍的道理。
刘挽之前已经跟馆陶大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她们提到过,希望她们先在各自的封地将事情操办起来,她一提,她们应着却没有下文。刘挽也不能一直催促。
所以,请自家人办事最大的烦恼正是如此,交代的事情她们不一定会去办,而她还没法儿催促。她们并不是她的手下,只能说大家都有所图,故而一起合作。但,随时她们都可以不合作。
可是,刘挽需要借她们的名字,至少有了她们的名头,满朝那些坏心眼不少的男人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寻刘挽的麻烦。大汉的公主都参与的事儿,真以为馆陶大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她们手里没有人?
一但惹怒她们,弄死一群人的本事她们没有,弄死出头的几个,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刘挽手里的事情不少,正因如此她才会将事情交出去。事实证明馆陶大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她们办事极是靠谱,长安城里的安容处谁能挑得出毛病?
额,忽略因为刘挽的缘故发生的那些事就更完美了。
总之,有那想挑刺的朝臣,他们可以挑,但要说她们没把安容处办好,这句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刘挽也正因如此无法催促人,但刘挽并非没有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开展安容处的事,只不过是到现在为止没有寻到罢了。
“因婆母染病,一直要归乡,拙夫身负重任,恐怕不能伴之,唯有妾代之。妾已向皇后请辞,不日陪婆母归乡,长公主以为妾能否担此重任?”祝玞面带笑容而问,毛遂自荐的人,眉宇之间都是坚定,她想做这件事,而且定要做好此事。
刘挽甚至连一丁点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下道:“好。”
有何不好的。丞相夫人,薛泽依然是丞相,她记得这位的结局不错。后世都知道,能在刘彻手里寿终安寝的人并不多,自然,能活下的都是厉害的人物,得认服。差不多刘彻会换丞相,在不换之前,得承认一件事,丞相夫人的名号会很好用。
听到刘挽爽快的一个好字,祝玞面露喜色,刘挽道:“在夫人起程离开长安前,我会把安容处的相关规矩以及长安的安容处这些日子的账本和相应的安顿都送到府上,请夫人过一过目,若有疑虑之处我们可以再议。”
教了卫长公主和刘嘉快两年的人,为人可靠,刘挽相信一个愿意站出来,愿意展现自己价值的女子,她不会愿意缩回去成为依靠男人的那个人。
况且,哪怕是为儿孙谋,朝中有人和朝中无人总是不同的。
刘挽算是朝中顶顶可靠的那个人,祝玞或许并非不知道自家夫君的情况,未雨绸缪必不可少。能和刘挽达成共识,能在刘挽那儿多露脸,对她或者对她的夫家都有益处。
刘挽坚定利益能让人心动,刘挽能给到祝玞的利,绝非旁人可比。
“谢长公主。”刘挽纵然是缺人,她也承认得分外坦荡,并不代表有人毛遂自荐她就会收下。祝玞需要一个机会,得到一个机会,祝玞岂能不谢之。
“让我看看,你能帮到多少人。”刘挽期待祝玞的表现,她设安容处是为帮助那些老弱妇孺,正因如此,她的目标也在最终能帮到多少人。
倒也不是说刘挽有多高的要求,倘若不是朝廷有诸多不安定的因素,无法保证大汉的百姓都有衣可穿,有饱饭吃,有地方住,安容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安容处是底线,是保护那些人活下去的最后底线。
“长公主放心,妾定会帮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祝玞也不是傻子,不会觉得是个人出面喊上一句他需要帮助,她就信了那样一个人当真需要帮助。世间并非全是善人,有太多利用旁人的善心达到一定目的的人,对付那样的人,须警惕,须给他们一些教训。
刘挽知道祝玞不傻,她知道行事的分寸在哪儿。
“长公主若不嫌弃,妾也愿意为长公主所驱使。说来妾也懂得一些行商之法。”那一位温和的女子唐臻,面容温和,说话时让人如沐春风,可刘挽就是觉得她那笑中含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冷意,给她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感觉。
“盐务分出去了,不过,有一桩生意绝不逊于盐务,若是夫人有兴趣不如一试。”刘挽也需要一个真正的自己人,又是一个擅长做生意的人帮她揽起生意,如何扩张,如何收缩,都得寻上一个。只是刘挽一直忙着先赚钱,收人的事真顾不上。
“只要是能与长公主合作,不拘于一事。”唐臻立刻表态明摆着冲刘挽来的。刘挽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如顺意,开开心心~
第211章 分析
很快刘挽也整理了心情, 且道:“依你所见,我如今手中的生意哪一桩该放,哪一桩该紧?”
唐臻分析道:“盐务是重中之重,有陛下在后, 长公主无忧。想必能让长公主选中的人家, 为了避免上下夹击将他们吞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定会一心一意办好长公主交代的事儿, 否则他们将来一但想告一些图谋不轨的人的状,没有长公主为他们撑腰, 他们怕是很难达到目的。是以, 长公主倒不必操心。印刷术, 造纸术, 应该是印刷术吧。闻各家皆有心钻研此技术,但研究多日一直无果,倒是长公主印出来的字迹工整,且不掉色, 纸质更是天下最好的。据妾所知, 长公主用印刷术换了不少各家典籍。”
刘挽重重点头,她有心办的事,人虽然不在,交代了各家的人去办,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刘挽也顺势得到自己想要的, 两全其美的事儿, 多好!
“从造纸术可以看出, 长公主无心私藏。印刷术也一样。”唐臻得到这样的定论。
“想要育天下之才, 不可藏私。”刘挽如是答来, 证明在她的心里,以何为重。落在三人的耳朵里,她们近些年针对刘挽的行事,纵然与刘挽素来没有过多的交往,也在不断的剖析刘挽的意图后,得出的结论是让她们震惊的。
刘挽是有远见的人,而且也有为国为民之心,但凡缺少一样,刘挽都不会把印刷术,造纸术迅速的传播出去。
对,刘挽确实收了他们的钱不假,但刘挽完全可以吊着人,反正造纸术也没有人会,别的人想研究出来,岂是容易。那么刘挽大可以掐着各家人的脖子,想卖多高的价就卖多高的价。
就造纸术的成就,刘挽能保证用上个三五年,狠狠的赚各地豪强富绅的钱,他们能奈何刘挽?
印刷术就更不用说了,刻字印刷的手艺,谁家有此本事?刘挽让人弄出来之后,天下无人不惊。至今刘挽让墨家的人出面和各家的交易,也都在陆续落到了实处,这些事情她们三人都有所耳闻。
有了印刷术和造纸术的结合,可以更迅速的传播文化。多少从前连书竹都没有看过的人,以后他们就可以有机会读到书了。
“不错,印刷术和造纸术有些许不同的性质,教他们,我没让人教精,留上一手,我还得狠狠的赚上他们一笔。好的书,最能体现印刷技术。”刘挽十分坦荡,对啊,她就是一个做了也敢认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各家送来的书不都留了一手?她有样学样罢了。
没有人会控诉刘挽。
“长安城的中心之处,有人在建高楼,是宫中负责,长公主知晓那是建来做甚的吗?”唐臻听到刘挽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思后,再问出一个问题。
刘挽依然如实答道:“藏书楼。印天下典籍,以供天下人览。”
如此大气的一句话,听得在场的人心血澎湃。
“何人能入内借阅?”花禄迫切的追问,这是她第二次开口。
刘挽伸出双手道:“双手洁净者皆可入内。”
此言落下,再一次收获众人诧异无比的眼神。
不怪她们惊叹。刘挽建藏书楼许人入内看书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只要双手洁净者皆可入内。如此就是不拘于身份,不拘于地位的让天下只要想学习的人都有了借阅群书的机会。
花禄突然郑重冲刘挽一拜,“长公主大义。”
刘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人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端是谦虚,也是因为刘挽想到在后世时随处可见的图书馆,额,再偏僻的地方也都会有书店。无论是什么样的书,至少那可以让人看到外面的世界。
“藏书楼之事,妾毛遂自荐,不知长公主是否定下人选了?”花禄接下来的请求让刘挽一愣。
“人选是没有定下。不过藏书楼也未建成。此事须得征得父皇同意。”刘挽解释一番。
花禄立刻道:“但请长公主引荐。”
想必刘彻将事情交给刘挽来办,必是在心里对刘挽有所偏向,刘挽向刘彻举荐的人,刘彻会听之一二,至于最后能不能争取到,理由和结果都可以是刘挽所能左右的。
“长公主是否想过可以让安容处的那些妇孺们也多识些字?读书可以明理,来日或许可以成为她们改变命运的一个契机。”花禄恳请之后,又冒出此话,刘挽一下子抬头与之对视,不难看出此时的刘挽眼中的震惊。
刘彻和卫子夫给卫长公主和刘嘉定下的三位先生,可以说性格各异,皆有所长。一直没有说话的祝禄才是那一个最为离经叛道的人。
刘挽也在想,何时花禄才会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结果话不到两句,这就控制不住了。
静默了半响,刘挽赶紧的道:“契机不契机的,读书总是好事,不必提及大家都知道。”
换句话来说,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
花禄挑挑眉无声的回应,大家都是第一回碰面,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岂不是让对方觉得不太够诚意?才是不好。
刘挽轻咳一声道:“此事我会向父皇提。”
提归提,刘挽觉得在这桩事情上或许刘彻有别的主意,藏书楼重地,刘彻要借此收拢人心,对于各家的人,刘彻也需要一个机会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将藏书供之天下人而览,刘挽是要传播思想,刘彻未必不会想通过藏书楼发现人才。那刘彻就极有可能会安排他属意的人负责藏书楼。
此话,自不必提。
刘挽望向唐臻,“眼下我们使用的器物,你觉得如何?”
“长公主手下已经有人研究出新的器物?”唐臻相当的敏锐,一听刘挽的话,瞬间意识到刘挽或许有可能已经有所得。
“尚不算美。”刘挽如是回了一句,唐臻眼睛亮闪闪,“长公主放心,这桩生意妾一定会为长公主长远谋划,必不令之逊色于盐。”
哎哟,要不说是聪明人呢,只听刘挽说了开头她就猜到这笔生意绝对不小。
青铜器物并非不好,但能让刘挽用到美字,足以证明新研究出来器物必然是美伦美奂的。
很好!大汉有钱有势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刘挽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能弄出各种新奇物的人。
唐臻对刘挽生财有道也是有所了解的,却也清楚,刘挽挣来的钱大部分用在了建设大汉上,不然也是进了刘彻的口袋。
对此唐臻更想赞刘挽一句睿智。聪明如刘挽太清楚的知道大汉朝纵然所有人都想对付她,但凡只要她背靠刘彻,她能为刘彻谋利,刘彻就永远都不可能舍弃刘挽。
眼下怕是无人察觉其中的重要,将来,会有人知道的。
刘挽算是无意中又得了三个好帮手,心情必须得好。
姐妹三人出门后,刘挽转头看了卫长公主和刘嘉。
卫长公主和刘嘉倒也真是坐得住,听刘挽和三位夫人聊天,从头到尾她们也就打个招呼,其他时候真就当了自己是哑巴。
“我们也可以帮你。”卫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冒出这句话,刘挽赶紧道:“那是自然。”
此话落下,刘嘉评价道:“二姐不怎么相信。”
刘挽无奈的道:“我哪里是不信。试问安容处的事是不是我提了让平阳姑姑带上你们的?”
提起这事儿,卫长公主和刘嘉点了点头。
“无论姐姐和嘉儿将来要走哪一条路,多学本事总是没有错的。”刘挽一向认为有真本事的人最是难得,天塌下来也有办法解决,那才是人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因此,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刘挽都希望有人能够引导她们成长。当然,刘挽也会。
不过,刘挽也不确定像她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能活得多长,好些现代的想法刘挽是不想传递给卫长公主和刘嘉的,她提出给她们两个寻先生,无非希望有人教她们读书识字,将来她们也不至于成为一个只会争权夺利,或者只有情爱的人。
她就是想要有人开阔她们的眼界,让她们知道世界很大,并非只有小小的汉宫。没有想到事情随着请来的先生有些另类,结果也出人意表。
刘挽尚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两人看着宫中的一切都已经隐隐不满,随着刘据出生,好嘛,她们才终于在刘挽的面前显露出来。
刘挽当时听着亲姐和亲妹爆出来的话,心情之复杂,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她应该不会坑了姐妹吧?
此时此刻的刘挽不太确定。
“不错。是这个道理。”刘嘉一脸老气横气的顺了一句,刘挽!!!
卫长公主挑挑眉道:“就这样你还要练兵吗?”
“必须要。”刘挽不是第一回听到有人问她是不是依然坚持的练兵,她可以肯定的告诉所有人,没有错,她就得练兵。
国家的主权在于兵权,有时候想要立足于一国之内,所谓的民心也好,利益也罢,都不及枪杆子。刘挽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将来有些事改变不了,她有兵,她就可以一拼!
第212章 后勤
这句话刘挽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对外, 她就是自小立志要出击匈奴的公主。
本来但凡有点血性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国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人入侵,烧杀抢掠,也不可能允许他们不断的入侵他们的国家。
刘挽也想为这个国家一拼。
纵然很多人告诉她, 她其实不必非走这条路不可。
但是, 别人能走的路, 为何她就不能走?她就可以不走?
她这辈子从出生以来得到的就已经是旁人一辈子都争不来的, 她难道不比任何一个人更应该为大汉,为这个国家付出?
刘挽从前一颗红心向太阳, 如今, 她的心里也只有大汉。因为那是她的国, 也是她的家。她要保护她的国家!
“为什么?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帮父皇, 战场凶险,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也曾有所耳闻,你那样一去, 不怕”卫长公主想不明白, 刘挽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帮到刘彻,帮到大汉,为何她依然要坚持往战场上去,去面对诸多未知的危险?
“因为我是大汉的公主,如果我能死在战场之上也是我的荣幸,以后别人提起大汉公主的时候就会说, 啊, 那一位泰永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往后再有男人说起女子不如男时, 天下的女子可以拿我来当个例子, 证明给男人们看, 谁说女子不如男。”刘挽说到这儿抬头挺胸,同卫长公主和刘嘉对视一番,露出笑容道:“底气,不能靠别人给,得自己给。战场是见真章的地方,那里才是最能体现本事的地方。”
底气两个字一出来,都懂了。
刘挽不仅要为自己争底气,也要为天下女子,甚至是后世的女子争一份底气。
再想拦刘挽的卫长公主在这一刻都说不出阻拦的话了。
很多事情刘挽从来不说,并不代表刘挽不懂。
相反,刘挽想得或许比她们说出口的更长远。看她们不管说出在旁人听来何等惊世骇俗的话,刘挽从来没有为之感到惊叹,反倒是很是以为理所当然。只是刘挽会告诫她们,那些话不要再同旁人提及。因为刘挽相当清楚的知道,她们认为的不公,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她们不安分,企图动摇大汉的根基。
有些罪名看似不相干,并不代表不能归到一类,不过是看上位者愿意或者不愿意听罢了。
“练兵的事有舅舅在,是不是你可以稍稍松一口气?”卫长公主关心另一件事。
“有舅舅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的,不过,我还是得自己练。舅母去世,舅舅心里不定有多难过。我不好再把事情都交给舅舅,接下来我会把重心放在练兵上。”刘挽挣到了钱,她最最想做的练兵也是该操办起来了,再拖下去,都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我们帮你。做生意我也可以学的。”刘嘉自荐之,她也想更多的帮到刘挽。
卫长公主纵然不发一言,态度也是一样的。
刘挽待要再开口,这时候卫子夫领着华刻迎面走来。
“泰永长公主,陛下寻您。”华刻同众人见礼,随后道明来意。刘彻让他来寻刘挽过去一趟。
刘挽好奇的望向华刻,华刻立刻道:“匈奴传来消息。”
一听匈奴刘挽立刻变得凝重,“娘,我去一趟。”
谁也不会拦着刘挽。卫子夫有些忧愁道:“你们舅舅又要出征了。”
“舅舅本领高强,统率三军,娘只管放心。”卫长公主宽慰卫子夫,心里想的是将来要是刘挽也要上战场,卫子夫更得愁。
刘嘉在一旁也道:“舅舅是一回生两回熟了,娘就放宽心吧。”
一个两个的宽慰,卫子夫既帮不上忙,也不可能拦得了卫青出兵,哪怕卫青刚刚丧妻,为了家国,依然不能怠慢。无法改变的事,卫子夫不再纠结,转头问:“你们带着泰永去见先生说了什么?”
“就说一些小事。”她们两个没说话,说话的都是刘挽和三位先生,就刘挽和三位先生的态度看起来也确实像是小事。
卫子夫回过头瞥过她们两个,明显不怎么相信。
结果两人都是一副我们绝对没有骗人的神态,卫子夫待要继续问,一旁宫人来报,“皇后,小皇子醒了哭闹不休。”
卫子夫一听如何能再顾得上卫长公主和刘嘉是不是骗她,连忙查看刘据去。
刘挽随华刻一道前往未央宫中,华刻仔细跟刘挽说起情况,“匈奴大举入侵上谷、渔阳,先攻破辽西,杀死辽西太守,又打败渔阳守将韩安国,劫掠百姓两千多人。陛下听闻震怒不矣。”
这个消息不管是谁听了来都不会好受。
匈奴,匈奴。
刘挽立刻道:“这是想进犯长安?”
这个问题华刻答不上来,他哪里懂得这些国家大事。
刘挽又询问:“父皇是要我准备什么?”
此问华刻如何能得知道,只道:“陛下原本和众臣一道商量如何御敌,陛下突然就让奴来请长公主。”
聊得好好的,如定下派李息从代郡出击,由卫青再次领兵出击,具体的打法,华刻就不具体说了,刘彻反正已经把刘挽叫来,刘挽一会儿便可知。
刘挽到的时候人都已经退去了,就剩一个卫青在。
“你舅舅说你让人弄出来的酒烧得起来。”一看刘挽进来,刘彻也不绕弯子,刘挽一眼看向卫青,自家舅舅可以啊,给他试试的酒他倒是用到别的地方上了。
“是。不仅如此,关键时候能够救命。漠南之地,昼夜温差大,酒可以救命。我已经让人特意研究出一些不适合喝,可以用来治伤的药酒。”刘挽作为一个没有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人,必须得把刘彻没有想到的细节都备上了。
“我已经让人为三军将士赶制药包,里面不仅有止血化脓的药,若是偶感风寒也可以应一应急,关键时候也许能救救命。不过,人数有限,做出来不够多。”刘挽说不得闲那真就没闲过,天知道她手底下有多少事,反正刘彻自问都数不清的。
“药包?”这个词恕刘彻和卫青都是第一次听说,尤其在听到药竟然还有能救命,那怎么能不让他们心动不矣。
战场之上,生死全都一瞬间不假,伤重救治不及时丧命的将士也不在少数,如果有足够的药,方便人包扎的药,对整个军队都是幸事。
刘挽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好几样,“伤药,绷带,还有酒精。我没带的就是治伤寒的药而已。我特意让人制成药丸,就为了方便携带。医家的人很是了不起。”
比起刘挽觉得医家了不起,卫青更觉得刘挽了不起。
要不是当着刘彻的面,他定要问上刘挽一句,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怎么能想出这样周全的法子来?上战场的人,早有了拼死一搏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有人会不想活下来。活着,他们就可以安享晚年,可以享尽天伦之乐。
只是,军中是配了军医不假,却不代表那些军医能在迅速救回诸多将士的性命。
况且,军中将士何尝不稀缺。
刘挽道:“舅舅何时出发?”
卫青赶紧道:“陛下有令,明日大军开拨。”
毕竟匈奴兴兵前来,他们要是不去,怕是匈奴得以为他们怕了。
“父皇,能否给多一天的时间,我让人前往军中教授他们如何使用药包。”刘挽将目光落在刘彻身上,事情的决定权在刘彻的手里,有事肯定得寻他的。
刘彻道:“连夜让人去教。”!!!对的,现在天也不晚,确实是可以。
“药包是你让医家的人做的?你刚刚说人手不够?怎么?安容处的人不够?亦或者长安的人手不够?朕让京兆府配合你,一定要尽所能的供应军中将士每人手中都有一个药包。”刘彻也是爱惜将士性命的皇帝,大汉的军队,死一个人就少一个。
如果能够减少伤亡,自然是一桩好事。
“是。那我跟舅舅出宫安排教授药包的事?”刘挽一听就知道刘彻同意了,既然刘彻不想改变明日大军开拨的日期,那就连夜安排好了。
“所有的酒都给你舅舅带上。”这才是刘彻把刘挽叫过来的原因。
刘挽立刻应下。
“尽可能多生产,大汉缺。”刘彻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刘挽补上一句道:“更缺粮。”
刘挽不是不想大面积的生产这些酒,粮食稀缺,哪怕刘挽让墨家研制出来尽可能的用比较少的粮食酿出上好的酒,也依然得用到粮食。
不是刘挽想扎刘彻的心,而是情急之下的刘彻未必不会想偏了。
“对,是朕想岔。让农家的人想想办法提高产量,他们只要做到这一点,朕一定给他们农家每一个人封爵,至少是个子爵。”刘彻也算是尝到奖励制度的好处,看看墨家的人,他们多能干,在刘挽一次又一次的为他们请封后,如今研究出来的东西多么让刘彻心动。
刘挽幽深的道:“父皇未免小气了些。粮食增产,得利的是整个大汉。”
“权利地位要给,也要适量。给得多了,接下来如何激励。你啊,总怕别人吃亏,就没有想过你会是最吃亏的那一个?”刘彻无奈,一听刘挽的话就知道她是又想给人重赏了。但站在刘彻的角度上,他要赏人,却不会赏得太过,他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也要给他们上升的空间。
第213章 药包
额!刘挽汗颜, 她是想到了袁爷爷,那一个保障华夏人民饭碗的人啊,于华夏之功,世界之功, 那是无冕之王。立正如此卓越功勋的人, 却还有人对他出言不逊。
她见过太多的科研人员一生勤勤勤恳恳, 为国家付出, 为人民付出,终是比不上几个戏子。
那样的价值观刘挽是不认同的, 她希望能够尽她所能的给予这些辛苦的科研人员他们该得的尊重, 权势地位, 甚至是金钱。
他们不懂得要, 刘挽都想为他们争取到。因而却也忘记了,凡事不可过度。要是一下子赏得太高,将来还怎么激励人继续研究?
虽然,刘挽是相信他们必知百姓之苦, 也懂得他们辛苦研究出来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够吃饱。但有激励也更让人有动力, 两者并不冲突。
“你这般恨不得待人掏心掏肺,将来可如何是好。”刘彻看着刘挽的态度,他比谁都更能体会到刘挽那份真挚,也知道刘挽待一个人好的时候那是好得不计后果。若是遇上没良心的人,刘挽定是要吃大亏的。
刘挽小声的道:“我又不是对谁都掏心掏肺。”
她是觉得科研人员都太苦,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视奇技淫巧为耻的时代, 她想让各种各样有手艺的人可以得到他们应得的尊重, 也能得到支撑他们继续发展下去的动力, 如名, 如利。从而研究出更多能够利于家国天下的好东西。
“陛下。时候不早了。”卫青显然还是偏向刘挽的, 一看刘彻待要再训斥刘挽,他适时的出声提醒。
刘彻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赶紧道:“快随你舅舅出宫,若是晚了就跟你舅舅一道,等他明日出征后你再回宫。”
“是。”刘挽答应得干脆,她也不知道今天把事情办完得是什么时辰了,留宿宫外她也不是没有过,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卫青且领着刘挽一道出宫,刘挽同卫青详细的道:“我给舅舅准备了一些东西,护身的铠甲,药包,武器,本以为舅舅得过些日子才会出征,没有想到匈奴如此不安分。”
言语中对匈奴的不满并未掩饰。
卫青叮嘱道:“你在长安万事小心。”
刘挽折腾出来的东西越稀奇越有用,越会触及更多人的利益,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再做出要刘挽性命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舅舅放心。”刘挽向卫青保证。
舅甥二人一道去的上林苑,刘挽请医家的人出面,麻烦他们走上一趟,匈奴进犯一事如今并未传开,如今从刘挽的嘴里得知。医家的一干人中有不少表示愿意作为军医随军出行。
卫青没有同意,“诸位能够留下为军中将士配药,也算帮军中将士。”
为医者,自有一颗慈悲之心,战场血腥,医术高明的人也不见得能在军中撑下来。
卫青对他们并不了解,并不敢轻易答应下任何事情。还是把人留下给刘挽用,将来要是他们执意要上战场,以后再说。
“有劳诸位随我前往军中为众将士讲解药包的使用。”卫青并未忘记此番来意,医家的心意他领下了,但还是拒绝。
医家的人有些失望,但一想又觉得也不错,刘挽手里相当的缺人,就制药,刘挽要求的成品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制作出来,供应军中都远远不够。与其想他们往军中去救回多少抬回来的人,不如想想他们能不能多弄出更多救急的药,能救下战场上只要有药就可以保住他们性命的人。
卫青领人往军中去,末了又提醒刘挽,军中的药包要大部分先供应其他各部,剩下的小部分再给到他们。总之卫青就是提醒刘挽,有好东西先给到别人,再考虑他这个舅舅。
刘挽岂不知卫青是怕乱军心,也怕别人道刘挽偏心,一心只念着卫青这个舅舅。
让人制出药包的刘挽绝没有对军中将士厚此薄彼之意,既然没有,卫青更不能让刘挽落人口舌。同样的药包,卫青可以比别人少,绝对不能比别人多。
“那就等分。我不偏心舅舅,也不能因为您是我舅舅就让您的将士因为您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刘挽才不管卫青怎么想,药包她让人弄出来的,刘彻将决定权交给她,她决定平分药包,谁不服气只管寻她。
只不过,卫青和刘挽的一片好心,未必见得人人都会领受。且卫青仅是车骑将军,并非执掌三军的大将军。军中许多老将并不服于卫青,对很多人来说,卫青只是一个依靠姐姐裙带关系上位的人。
卫青能管好自己掌管的军队,直接可以领医家的人前去教授,其他的军中兵马,怕是得刘挽各领人走上一趟,否则恐无人会当一回事。
卫青从不小看刘挽,一番安排其中何意,刘挽还是明白的。
刘彻之所以让刘挽走一趟,其意也是如此。军中老将,他们并非都听得进诏令的。既然刘挽将来要往军中去,也好,让她看看军中都是怎么样的,若是能让刘挽退缩,绝了上战场的心,刘彻会很高兴。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算上我?”霍去病听着消息赶来,自知刘挽和卫青负责带人教军中将士使用药包,真让刘挽和卫青四处跑,怕是能跑个小半夜,他又不是不能帮忙。
“你倒是还知道来。”卫青自知凡事少不了霍去病,一见霍去病并不意外,反而怪他姗姗来迟。
霍去病心情并不好,“舅舅这回带我一起打匈奴?”
卫青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道:“我们兵分三路,一定要教会将士使用药包。”
丢下这话,卫青已然扬长而去,霍去病无奈的连唤了好几声舅舅,可惜卫青连头都不回。
同是天涯沦落人,刘挽同霍去病道:“表哥把她们带上,要是她们讲累了就让她们歇歇。”
医家之中倒不是没有男子,刘挽反而都挑了小姑娘让她们前去讲解,毕竟小姑娘细心一些。
刘挽自己带了两个,把两个给了霍去病。
霍去病颔首,显然心情不好。
刘挽早已习惯,不能出击匈奴的霍去病那是每每在被拒绝后都心情不好。
“忙完了陪我去求陛下。”霍去病出言申请,刘挽道:“再求父皇都不会答应。”
话虽如此,霍去病盯向刘挽,盯得刘挽不得不道:“好好好,我答应表哥,我陪你去求父皇。”
不努力怎么就能轻言放弃,求一定得求,刘挽必须得陪霍去病。
“一言为定。”霍去病得到这个答案高兴了,唤上两位小医女走,刘挽且道:“我往南去,你往东,舅舅在西营。”
“知道了。”霍去病骑在马上,冲刘挽挥挥手表示懂了。
兵分三路,应该不用忙得太久。
刘挽也不多想,自往军中去,没想到刚随军中的大将来到将士集合的地方,那将士在看到刘挽领着要来为他们讲解药包的是两位小姑娘那一刻,发出一阵嘲讽的声音。刘挽一眼扫过火把之下集集合的一众大汉将士。
“如今也是让我们长见识了,小姑娘都能进军营了。”底下更有副将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刘挽这回直接看向一旁的老将,哦,大名鼎鼎的李广难封的那一位。
“李广将军?”刘挽唤着,李广被点了名,且道:“长公主,军中本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竟然并不觉得手下的副将说错了话,反而十分认同。
“所以,李广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走?”刘挽板起一张脸,打着所谓军中本就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的名头,真以为刘挽没有去过军营吗?
李广赶紧否认道:“自然不是。”
“看来李将军还算是知道我们为何而来。所以你没有告诉众将士吗?亦或者,你不相信朝廷,陛下为诸将士准备的药包确实有救急救命之能?”刘挽明明只是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询问,李广却感受到一阵压迫,明明是久经战场的老将,却徒然生出一份惧意,他从刘挽的身上感受到刘彻的气息。
质疑朝廷,质疑刘彻,李广岂敢接过这样的话,赶紧解释道:“末将绝无此意。”
刘挽没有再开口,只是目不转睛的望向李广,李广岂不明白,刘挽在等他的反应,他既无意违背刘彻之诏,眼下当如何?
“都肃静。”李广转过头冲一群/交头接耳,对刘挽指指点点的将士们喝斥一声,本来都不当一回事的将士们听到李广的话,立刻闭上嘴,多一句都不敢说了。
刘挽扫过随她而来的两个医女,两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突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两人都面露难色,见刘挽竟然敢怼回去,哪怕是朝廷的大将都被刘挽训老实了,她们心下也得以稍安。
“我为大家讲一讲此物。”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清楚她们奉命前来做的事极其重要,且是她们一直在努力的救死扶伤之事。
拿出一个布袋,也就巴掌般大,黑色的。底下的人一看那简陋的布袋,竟然有人扬声问:“姑娘,这是你们做给小情郎的荷包,上面怎么没绣东西?”
那刚刚鼓起勇气开口的女子被问得又羞又怒,偏底下还有人哄笑问:“瞧你说的,你莫不是看中这位姑娘了?若是,不如让她给你绣一个?你想在上面绣上啥?”
“就是。”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过话,言语间的轻浮毫不掩饰,那医女气得浑身直发抖,下一刻,没有人看清怎么回事,第一个开口的人已经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动手的人正是被无视到底的刘挽。
第214章 训斥
刘挽一个箭步上前, 于万千人中找准开口的那一个,甚至没给人反应的机会,她更是捉住倒在地上的那一位的衣领拖到跟前,同时转过头问:“方才出言不逊的人, 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上去把你们揪出来?”
没有人想到刘挽会动手, 更没有人能够想到刘挽能一踢一个准。
被刘挽揪着衣领的人拼命想要挣扎开刘挽的手, 没有想到他那手刚伸过来, 刘挽一个反手一捏,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 那小兵发出一阵惨叫声。
“长公主。”李广唤一声, 刘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只是同一旁的医女道:“骨头脱臼怎么办?好好的教教将士们。”
哎哟, 本来因为将士出言不逊而又羞又恼的医女,都不知如何是好。
刘挽一出手,干脆把人拖了出来,不仅踢了人, 更是直接把人打骨折了, 那必须是痛快的。她们此番入军中本是一片好心,却受此折辱,如何不让她们不悦。现在,心口的恶气消散了。
“脱臼得正回去,我示范给你看。”方才出面的医女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将士手那被刘挽弄得脱臼的手正回去, 小兵发出一阵惨叫, 听着谁不觉得痛?
刘挽满意了, 医女继续道:“要是严重还是应该定一定位, 像这样拿几根小棍子, 再用药包里的沙布一缠,就是要缠紧一些。”
医女继续讲解的时候,刘挽对不自觉的人也不打算给人留脸,缓缓走向刚刚调笑人最欢乐的士兵,甚至刘挽直接从靴上拔出一把匕首。
“长公主。”
刘挽随身带了匕首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刘挽道:“我劝李将军最好呆着,你既没有本事管好你的兵,当着本官的面都敢调戏女子。怎么?军规不存?你视军规如无物,底下的人才会有样学样,本宫出手帮你教训教训他们,你该看着。”
话说到这儿,根本没有人看清刘挽怎么出的手,哪怕方才出言不逊的兵已然有了准备,可是依然没能躲过刘挽的攻击,甚至都没有人看清刘挽怎么出的手,对方的胳膊见了血,小兵胳膊上一条血痕谁人看得不心惊胆颤。
如此身手,小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也是让李广及其副将都吓住了。
“长公主,长公主饶命。”小兵吓得已然坐在地上,胳膊见血他也顾不上,只连忙同刘挽求饶。
“流血了。”刘挽此时收了匕首,回应了这一句,另一位医女相当自觉的上前,“诸位且看,若是出血先用药包中的酒清洗伤口,再用上面的伤药,白色的就是伤药。再用纱包起来,可以迅速止血。如果实在来不及,把药直接敷上去也是可以的。”
医女直接上手示范,也算是让一群心悬起来的将军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刘挽一言不合杀了人,刘挽真要是杀人,他们想为将士讨回公道怕是都不可能。依刘彻对刘挽的宠爱,加之又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他们死了也只会是白死。
好在,刘挽没有想要他们的命,只是要给人一个教训,顺便也在军中立威。
“现在,告诉我,朝廷辛苦为你们准备的药包有用吗?”刘挽提醒示范是否让他们看清了?
“没看清?”刘挽没有立刻得到答案,再一次追问,拔刀又道:“再给你们示范?”
“长公主。”刚被医女包扎好伤口的小兵惊得大唤,纵然刘挽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刀划在手上也痛。
刘挽不屑之极的冷哼,“看来你们并不需要朝廷对你们的庇护。既然如此,原本分给你们的药包将会全部分到别的军队。”
既然他们压根不把朝廷当回事,也不拿刘挽的善意当回事,好啊,刘挽收回对他们的善意。
对此,李广并没有开口,看得出来他并不在意。刘挽也懂了,既然他们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刘挽着急有用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那就是个笑话。
“你们不屑要这些药包,很好。我会收回,既然你们没有心学,我们也不必教。不过,有些话我也得问问诸位,前来军中教你们如何使用药包的她们,在你们眼里就如同军妓?你们竟然连半分尊重都没有?怎么,你们没有妻女也没有母亲?亦或者你们早习惯对天下的女子都如此不敬?见着女子竟然就敢出言调笑?最最可笑的是,我大汉的将军就这样看着,还觉得很是好笑?李广将军,你从来也是这般对待女子的?亦或者你回到家中也是如此对待你的妻女母亲?”刘挽瞧着一个个完全不拿她收回药包一事当回事的人,心下更冷,也更坚定药包不给了。
给了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药包扔了。与其给一群不懂爱惜的人,不如给那些至少尊重这番成果的人。
药包不给也不教了,事情没完呢。就他们眼下的态度,从上到下,刘挽没碰上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就必须好好论道论道。
方才李广的态度刘挽眼睛又不瞎,自然是看得清楚一开始几个将士出言不逊的时候李广不仅没有阻止,还有几分认可。
刘挽倘若没有出言警告过也就罢了,偏刘挽提醒过一回依然没有人当回事。
既然如此,刘挽再跟他们客气,她就不配作为女人活了这些年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变脸的,谁要是敢如此出言不逊的对待他们的母亲妻女,他们绝不可能放过对方!
“怎么?生气了?你们还知道生气?”刘挽只觉得分外的讽刺,一提起他们的妻女,看他们一个个的反应如何不让人不喜之极。
“怎么,你们的母亲妻儿是人,旁人的女儿母亲就不是人了?出言不逊,轻浮无礼,我大汉的将士若都是这般模样,举朝都将不宁。”刘挽眼刀子直甩,李广面上一僵,还是不得不出面有意混过去的道:“长公主言重了。”
刘挽与李广对视问:“当真是我言重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知来者何人?知而出言轻浮,他们未曾把本宫放在眼里,亦曾将朝廷放在眼里不是吗?李将军是欺我不懂军规?掌军不严的李将军,你无错?”
“长公主,我们知错,我们当真知错了,请长公主饶过我们一回,我们绝不敢再犯。”眼看刘挽揪着这点错不依不饶,偏李广并未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还以为刘挽不过是在耍公主的性子。李广心里也极是不愤,尤其在一众将士面前,他绝不能接受自己被刘挽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如此他威严何在,往后还怎么领兵打仗?两个各不相服的人凑在一起,再没人拦着,定要出事。一旁赶紧有人过去把挑起事的两人都按下,无声的让他们赶紧认错。
挑起事端的人都开口认错了,要是刘挽再不依不饶,未明显得她过于小气。哪怕是不服气的李广也知道分明是有人给他台阶下,他要是不顺势少说话,真打算跟刘挽死磕到底吗?
观刘挽方才的态度,谁还能看不出来刘挽的意思。这件事想让刘挽不追究,或者是跟李广道歉,绝不可能。
“既然你们知错。也好,那我再警告你们一句,倘若将来让我听说你们谁敢对女子图谋不轨,我一定亲自要你们的命。”刘挽丢下这句话,没想到李广在旁边补上一句,“用不着长公主出手,他们若是胆敢欺凌弱小,末将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这句话刘挽听得还算满意。
“那我们就告辞了。”既然李广他们并不愿意接受药包,刘挽也不打算继续逗留在此。继续她的下一站。
“送长公主。”李广但要抢先开口,还是他身边的人比较了解他,抢先一步恭送刘挽。
刘挽对李广也是有所耳闻,这一位骁勇善战,镇守在边境多年,也算让匈奴闻风丧胆。有飞将军之称的李广,但是在主动出击匈奴这一件事上,历史上那是出了名的迷路大王。
随着李广的一句话落下,刘挽也想起来在他面前的这一位也是对大汉有功之人,或许他有不少的毛病,但在对大汉的忠诚上,这一位可敬可佩,刘挽方才气急之下多有不敬。
知错,刘挽即回身道:“方才气急之下,对李将军多有冒犯,挽与将军赔罪。”
意识到错误的刘挽必须回过头给李广赔个罪。倒是让一众将士包括李广在内都愣。
“还请将军体谅,身为女子,我并不喜欢男子出言轻浮,多有冒犯。或许在将军看来,他们不过是逞口舌之利而已,但对我们女子而言,那是对我们的折辱。我知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但自古以来也并非没有女子领兵,在我大汉朝也有女侯。所谓人必自辱而后辱于人,女子也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刘挽道歉之后,也解释了为何方才自己那样的反映激烈。
没有一个女子喜欢男人用轻挑的语气对自己说话。那好似在说她们不过就是一件玩物,不过是她们可以随意逗弄的东西。
“将心比心,难道将军就喜欢被人如此轻挑无礼的对待?”刘挽好言好语的询问,也让李广那放不下的脸稍稍得缓。
“长公主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李广觉得刘挽既然都跟他道歉了,听刘挽说的一番话也是在情在理,他要是还不懂得顺势认错,那就是他拿娇了。
第215章 他们欠收拾
总的来说, 虽然开始是不愉快的结束,相互还是没有了芥蒂。
但刘挽既然说了他们不想用药包就不留,到最后刘挽带着药包走了。
只是这一趟往军中一去,刘挽也注意到了, 普遍军中都看不起女子, 但上头的将军还是畏惧于刘挽, 不像李广一般根本不在意刘挽会不会将来在刘彻的面前给他上眼药, 连管束手下都不曾。
刘挽觉得这一趟下来,她能气好几天缓不过来。
最终刘挽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这股气, 她又不是不清楚问题出现在哪里。想要扭转他们的想法,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至少现在再怎么跟人争论, 刘挽再怎么以势压人人也达不到目的。
必须得全方面的证明女子存在的价值,让天下人看见女子并非不如男。只有到了那一天才有可能得到刘挽想要的尊重。
她纵然有心藏着心情,完事后同霍去病、卫青碰头时,霍去病第一眼便察觉刘挽的神色不对, “怎么?军中有不长眼的人开罪了你?”
卫青一听也注意到刘挽的神色有些不对, 刘挽道:“不过是没把我们女子当回事罢了。”
霍去病一听挑眉道:“打回去就是。身为男子看不起女子,只因为生而为男。笑话!”
卫青板起一张脸道:“你啊,动不动就动手。方才又有人告你的状了。”
“是他们不守规矩在先。医女为他们讲解药包,他们竟然在底下口出秽语,我若不整治,军纪何在。舅舅难道以为她们这些小娘子随我们出入军营, 教将士们自治保命, 那是她们欠他们的?一片好心他们不领情也就罢了, 还敢出言不逊, 我就要出手教训他们, 让他们端正态度。”霍去病哪里像是怕卫青的人,听到卫青不善的语气,他还有理有据的反驳。
刘挽!!!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处理事情的态度上,刘挽和霍去病如出一辙。
但霍去病的一番话和他做的事,无一不表露他对女子的尊重,刘挽眨了眨眼睛赞许的看向霍去病。
“你是一天不惹事一天不舒坦。”卫青头痛,霍去病却道:“舅舅此言差矣。虽说那两个医女同我非亲非故,却是我领过去的人,我只要想到有人敢对我娘,对泰永说出那样的秽言秽语,我就忍不住不动手。难道舅舅能忍住?”
霍去病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自己做得很对,非常的对。
卫青
“纵然他们有错,也可以用别的法子。你知道在军中出手,多少人会告你的状?”卫青毕竟年长一些,对外甥的行事也是想多约束,只为了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让他们告,闹到陛下的跟前最好。身为将军,治军不严,但不知是谁的错。”霍去病能害怕有人告他的状?
真要是告到刘彻的跟前,他打得都是轻的了。
卫青再想开口,刘挽抬起眼皮道:“舅舅,我不单把人打了,我还人弄脱臼了。更让一个见了血。”!!!卫青训霍去病没有半分压力,听到刘挽的话第一反应是,“有人当着你的面也出言不逊?”
刘挽重重点头,卫青立刻道:“打得好。”
霍去病???
刚刚谁觉得他做得不对的。
“以后也记住,出言不逊者不必手下留情,倘若陛下怪罪,舅舅帮你。”卫青生怕刘挽有所顾忌,又赶紧补上一句,刘挽高兴的唤了一声舅舅,霍去病道:“我打就是错。”
“你若和泰永一般是女儿身,有人胆敢对你口出秽言,你打回去我也给你撑腰。可你是男儿,你是男子。你在旁人的军中出手,别人只会道你目中无人。”卫青马上解释霍去病和刘挽相互的不同。
刘挽给霍去病使眼色,她好不容易才让卫青不跟他计较他做的事,他倒好,又自己撞枪口去。
霍去病只当看不见刘挽的眼色,据理力争道:“舅舅所言我不认同。既为男儿,本为保家卫国而生,何为何家?有家人才是家。父母兄弟姐妹,有他们,家才完整。我大汉的男人,可与匈奴血战,对我大汉的女子出言不逊,本就该治。女子中并没有几个像泰永一般能打得回去,就该是我们七尺男儿出面教训他们这些满口秽言的人,我大汉的男儿当如何?《孟子》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别人的母亲姐妹也并非他们可以出言不逊的理由?若非无人纠正,军中岂会成了风气。我去的军中如是,泰永去的也是。”
其实霍去病更想问问卫青,他治下的军中应该不是吧。
额,霍去病还是带刘挽去过卫青的军营的,想了想当时军中将士们的反应,应该不是吧。
卫青突然说不出话来。霍去病说得没有错,若非治军不严,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军中见着个小娘子便口出秽言的事。
说到底问题明明就出在他们治军之上,能怪霍去病出手教人?
“舅舅,军中将士重要,难道这些为了将士们可以有更多可能活下来的医者,这些小姑娘不重要?她们也是在为大汉付出。倘若我们都不能为她们讨回公道,谁又来为她们讨回公道?我带去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出言不逊,他们敢口出秽言,我就敢教训他们。我倒要看看,日后他们还敢不敢。”霍去病大声向卫青说出他的想法,他就不认为自己有错。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依然会这样做。
卫青并非不讲理的人,听了霍去病的话下来,谁优谁劣,还用再细说?
“好了,送泰永回去休息吧。”卫青不再骂霍去病,霍去病也就知道了卫青不再怪他出手。
一看天都快将晓白了,霍去病道:“我再陪陪舅舅。”
其实都懂得霍去病的盘算,他想跟卫青一道出征。
“回去。”卫青洞察之,板起脸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冲霍去病催促,霍去病能怎么办?乖乖告退。
卫青叮嘱道:“照顾好泰永。”
霍去病正色的道:“舅舅放心。”
刘挽!!!
“我们在长安等舅舅凯旋而归。”刘挽挥手冲卫青喊话,卫青笑了,目光坚定的道:“定凯旋而归。”
大汉输不起,他卫青也输不起。
大军开拔,刘挽将更多的心力放在药包的制作上,正好,刘挽得了祝玞、唐臻、花禄她们搭手,相比起人脉来,她们在一定程度上远胜于刘挽。
况且,药包的制作一事,刘挽很是以为完全可以交给地方来办,长安无法大制作,也是因为药材稀缺,刘挽的意思是得请医家他们前往各地,东西缺,缺个一年两年可以,万万不能一直缺下去,既如此,不应该让人想想办法如何繁衍草药吗?
医家之中也有对草药钻研的人,听了刘挽的话,倒是给刘挽建议,其实种草药也是可以让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一个主意,可以尝试普及。但是人种的草药和野生的草药,在药效上有些差别。
刘挽倒也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只问他草药的种植法能不能传授。
医家自知刘挽是想救更多的人,草药的稀缺有时候也会要命,教人种草药也是在救人,他们自然愿意。刘挽且问起各类的药材在各地来说,哪一个区域适合种哪一种草药都是有讲究的,能否劳烦他们出个明细的内容,也好让各州郡县的人都有方向。
作为医者,存的是父母之心,但他们对世人有父母之心,却不代表世人也会还他们此心。尤其是其中的医女。
这些年以来,她们因为女子的身份遭遇太多的冷眼,很少会有人为他们出头,但刘挽和霍去病两人却为她们打了出去,跟他们两个往军中去的人回来和医家的人一说,致使医家的人对他们两个的好感爆增。
纵然同为女子,她们医女也从来不认为刘挽会懂得她们的难处,体会她们的不易。可是刘挽对那些出言秽语的男人出了手,更说出了那句,你们难道能接受有人如此对待你们的母亲或者妻女这样的话,让她们知道,刘挽虽小,也是公主不假,却是懂得她们的不易,也是会心疼她们的人。
因此得知刘挽想知道大汉各州郡县哪里适合种何等药草,种药草的人表示他怕是不好整理出来,不承想在一个月后,医家的人却给刘挽送来了。
“只是一些参考,长公主可以让人小试一番,是不是,亲眼得见方可为真。”
不仅是各州,刘挽看到书上细致的甚至写到了哪一个地方的哪一种药草比较多,由此证实那一个地方确实适合种植哪一种草药。
“多谢。竟然如此仔细。”刘挽看完后亦是惊叹无比,给刘挽送书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闻言笑道:“是一群孩子一起写下来的。虽说她们不是每一个人都走遍大汉的每一处,几十个孩子聚在一起,把她们所见所闻写下来,也就有了这本汇总,只是还有一些地方她们都没有去过,或许只能长公主派人前去查看了。他们说,这算是谢长公主和霍公子对她们的维护。”
【作者有话说】
欠了好几天的债补上,幸好有存稿,嘿嘿~
第216章 美人
连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愿意去花心思弄的总结书, 却是一群年轻人为了感谢刘挽而不眠不休的写出来了。
男子想到那一个个被他们问起为何如此费心时说出的理由,那些姑娘只是为了感谢刘挽和霍去病,谢她和霍去病并没有对她们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更为她们讨回道理。
刘挽明显一愣, 道:“我也是女子, 也不喜欢他们口出秽言, 哪里是值得她们感谢的事。”
站在刘挽的立场, 听着男人出言不逊,她极不痛快, 她在想, 想救他们这些将士性命, 教他们如何保全自己性命的人, 却被他们调/戏着,当事人心里必是十分委屈。她的人,必须不能受了委屈不还手。
刘挽只是做了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并不认为值得别人感谢。
男子听到刘挽的话露出了笑容, 感慨道:“怪不得安夫人会说, 长公主不像公主。”
啊?刘挽一愣,不像公主的她?
“不过,不像的好。沾了人气,知我们之苦,这才是我们对长公主心悦诚服的原因。”人心都是肉做的,真心假意, 装得了一时, 装不了一世。谁有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都不傻, 体会得到。
刘挽算是得了意外之喜, 而各地的药包制作也都慢慢上了正轨,倒是有人借机炒高药材的价格,这种事还用得着刘挽出面?卫国救民之事,谁敢在那样的情况下抬高物价,刘彻是第一个容不得。
抄家处斩,杀一儆百之,也就没有人再敢。
前线里卫青奉命领兵而出,进击匈奴盘踞的河南地,即后世所知的黄河河套地区。卫青采用“迂回侧击”的战术,西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同单于王庭的联系。
而后,卫青又率精骑,飞兵南下,进到陇县西,形成了对白羊王、楼烦王的包围。
消息传回大汉,举国皆喜,刘彻一声声的叫着好。
不仅如此,随后卫青更是传回捷报,汉军活捉匈奴数千人,夺取牲畜数百万之多,成功控制了河套地区。
河套之地,卫青上报那一带水草肥美,形势险要,刘彻当即下令在河套之地修筑朔方城,设置朔方郡、五原郡。且下令让人修复秦时蒙恬所筑的边塞和沿河的防御工事。
刘挽兴奋无比,河西走廊,她舅,她表哥都厥功至伟。如今,属于卫青的时代在开启,等着霍去病长大了,也会有属于他们的时代。
嗯,卫青出击匈奴这一战她是没办法跟上,但是以后,将来等到霍去病去击的时候,她必是要参与!
所以,啥话也不用说,练兵练兵。往死里练。
刘挽一天天在军营里,跟一群女兵练得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都是泥,看得卫子夫又是无奈,又知道不管怎么也都劝不住,可是瞧着刘挽越晒越黑,卫子夫实在忍不住,“泰永,你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吗?”
对此,刘挽相当无所谓的道:“不需要。”
上了战场,拼的是你死我活,谁管你是男是女,练好本事才是关键。
回了一句的同时,刘挽又将一旁已经被卫子夫养得白胖胖,会翻身也能蹬脚的刘据道:“准备上战场的人,练好本事最重要,像不像女孩不算事。”
话说着刘挽将刘据高高举起,吓得一旁的宫女害怕极了,偏刘据却乐得咯咯的笑。
“啊,我们据儿喜欢举高高吗?好,我们去找父皇,二姐手劲不够,举不起来你,我们让父皇举。”刘挽一边说还一边举,人更是往外走去,卫子夫赶紧拦下道:“你父皇忙着呢,别去打扰你父皇。”
“再忙也得看看我,看看我们据儿。举高高一小会儿,我们据儿可高兴了,娘别管。”刘挽说着话就不管不顾的抱着刘据往外去。
“皇后。”伺候刘据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是跟上或者不跟上呢?
太小的刘据,刘挽偶尔抱抱,但刘挽也忙,并不怎么抱着刘据玩,伺候的宫人虽知刘挽是个主意正的,怕是连卫子夫都得听她的话,那先前刘挽也没有想着抱刘据径自往未央宫去,第一回发生的事,他们也拿不准。
“你们跟着去吧。”卫子夫只能让他们跟上。
几个月的功夫,刘据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皮肤滑滑嫩/嫩,小脸蛋红通通的,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裳,更是可爱。
被刘挽抱出来,外面的环境似乎让他很是喜欢,小眼珠子到处乱转,刘挽抱着他,还跟他说起宫中的建筑,亭台楼阁,还有停在一旁的小鸟也跟他说上一句。末了又想起来了,几个月的时间,眼睛看不太清东西,声音好在能听清。
“汉宫很大的,最好你将来自己跑去看。”刘挽一边说话一边走路,鹿竹没能忍住的问:“长公主,小皇子又听不懂你说话。”
换句话来说,对于刘挽跟一个孩子说起周围的环境,还说将来让他自己跑去看整个皇宫的事,鹿竹觉得这种行为很傻。
可是,刘挽从来不是一个傻子,因此鹿竹看着刘挽表情相当的复杂。
“你怎么知道他听不懂?”刘挽回了一句,鹿竹待要回答,却也被刘挽问愣了,对呢,她怎么知道孩子小就听不懂人话。
“长公主怎么知道他听懂了?”好在鹿竹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反问。
刘挽非常光棍的道:“因为不确定他听得懂听不懂,更应该自小教,免得他将来不懂。”
好像有点道理。
鹿竹纠结的拧紧眉头,不难看出她依然有些过不去这个坎。
刘挽才不理她,还是往未央宫去,没想到在通往未央宫的走廊上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刘挽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相貌艳丽,身态娇/小的妙龄少女走了过来,在看到刘挽的时候,对方微微一愣,又看到被刘挽抱在怀里的刘据,即问:“泰永长公主?”
刘挽停了下来,一旁的乔娘已然上前道:“长公主,这是陛下刚封的梁美人。”
近些日子的刘挽忙着练兵,都很少到未央宫去,宫里的事刘挽也没有关注的意思,卫子夫也不会特意和刘挽提起。
梁美人,刘挽不失礼数的唤一声梁美人。
眼前的梁美人露出了笑容,走近刘挽道:“长公主才这点大,怎么抱着小皇子出来了,妾帮长公主抱一抱?”
说话间梁美人朝刘挽伸手,看情况真要抱过刘据,伺候刘据的人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刘挽将刘据递过去。
“不敢劳烦梁美人。”刘挽明确的拒绝,梁美人并没有放弃,反而轻声道:“长公主太小了,怕是力气不够,妾只是想帮帮长公主。”
话说着显得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显得十分难过。
刘挽问:“梁美人瞧我身后是缺抱据儿的人吗?我抱他是因为我想,我不给梁美人抱是因为我不想。”
梁美人面露惊叹,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刘挽会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我赶着去见父皇,梁美人请便。”刘挽说着话人也直接绕过梁美人往未央宫的方向去,梁美人气得跺了跺脚,随之又道:“我也要去见陛下。”
一旁的人赶紧拦下道:“美人,美人,莫要忘了长公主的叮嘱。”
这位口中的长公主到底是谁,梁美人清楚的。
“泰永长公主和别的长公主不一样,哪怕连那一位都要敬之三分。”一看梁美人听住了劝,旁边的人再接再厉,赶紧拉着梁美人往他们的寝殿去,温声哄道:“来日方长,美人才刚刚进宫,此时和泰永长公主起了冲突,落在陛下眼里总是您无礼。眼下陛下的宠爱对美人十分重要,还请美人谨慎。”
“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陛下再怎么宠爱又如何?”梁美人是不怎么把刘挽当回事的,那么一点大的孩子,外面再传的沸沸扬扬她有多厉害,她是不信的。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半响没有开口,看来还得找机会跟梁美人好好的说道说道刘挽的光荣事迹,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犯到刘挽的头上。
刘挽并没有把梁美人的事情放在心上,早在得知自家的父亲是汉武帝的一刻开始,刘挽知道自家的母亲这辈子日子都不会好过。连身为刘彻的表姐,对刘彻多有助力的陈皇后都无法让刘彻一心一意待之,别人又怎么可能。
历史关于刘彻的评价是,他既是一代明君,却也具备一个昏君的特质,比如喜好美色,好大喜功。
企图改变一个昏君,可能吗?刘挽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她自出生以来一直只在努力的让自己变成刘彻同一条船上的人,而不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改变刘彻。早知道既无法改变刘彻这个人,在刘彻纳不纳美人的事情上,先前那一拦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对于刘彻纳了多少女人的事,刘挽也根本不想管,只要这些人不犯到自己的头上,也不犯到家人的头上。刘彻要纳多少个女人,他高兴就行。
未央宫里,刘彻听说刘挽抱着刘据来了,立刻想起刚刚走掉的梁美人,一眼瞥过旁边的华刻。
华刻赶紧道:“长公主神色如常。”
听到华刻这句话,刘彻又觉得不对了,“泰永是朕的女儿,朕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刘彻在意识到刘挽会碰到梁美人的第一时间竟然会生出一种不自在。刘彻连对王娡和卫子夫都没有生出如此情绪!
第217章 请立太子
华刻能答吗?
他哪里知道刘彻怎么回事。
“父皇。”刘挽这时候迅速的走了进来, 也让刘彻的思绪不得不收回。
一眼看到刘挽抱着刘据,刘挽箭步如飞,稳稳当当,还是看得刘彻心下大惊, 连忙站起身从刘挽的手里接过乖乖巧巧的刘据。
“父皇快把据儿举起来, 据儿喜欢别人把他举得高高。我刚刚带着他玩了一会儿, 力气不太够, 举不了他多久,他尚且尽兴。”刘挽赶紧和刘彻分享, 听着刘彻一愣, 但还是按照刘挽说的将刘据高高举起, 果然刘据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刘挽在一旁道:“父皇再举高点, 举高一点。”
刘彻还真就听着刘挽的指挥,都得刘据咯咯直笑。
玩了小半刻钟,刘彻有些累了,这才把刘据放下, 一看刘挽黑了几圈的脸, 刘彻道:“怎么黑成这样了?”
“我跟士兵一起训练。”刘彻抱着刘据坐下,刘挽非常自觉的给刘彻倒了一杯水,端到刘彻的面前。刘彻笑了,一手抱着刘据,一手端起水喝下,不忘问:“这些日子就一直忙着练兵。”
刘挽点点头, “我要是不把兵练好, 父皇将来能让我上战场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刘彻肯定的回答, “兵练不好, 也证明你练得不行,自然是不能让你上战场。”
果然如此。刘挽就知道刘彻肯定会一次又一次的设限,哪怕临到最后一刻,刘彻一定也还会想方设法不让刘挽上战场。
所以在刘彻说出更多的要求之前,刘挽早对自己设定更高的要求。
刘彻瞧懂了刘挽神色透露的意思。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冲他一笑。
这时候刘剧哼哼唧唧的明显不太乐意了,刘据当即伸手待要抱过刘据,“据儿定是想娘了,我把他抱回去。”
刘彻挑挑眉道:“朕随你们一道回去。”
哦豁!刘挽马上问:“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是不是得说我娘好生厉害,利用我们姐弟来争宠。”
华刻额头的冷汗都快渗出来了,结果刘彻听得压根没当回事,“你娘不厉害?”
“难道不是父皇更厉害?”刘挽眨了眨眼睛,刘彻才是那个坐山观虎斗的人。
“走吧!”刘彻一手抱着刘据,一手牵着刘挽往甘泉宫的方向走去。
出了月子后的卫子夫从九华殿搬到了甘泉宫。相比之从前离得更近一些。
“大人的事小孩子莫管。”路上走着刘彻,叮嘱了这一句。刘挽当然知道刘彻话中的意思,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可没那个闲心。我最近都没来未央宫找父皇了,父皇能不知道我有多忙。”
刘彻低头看了刘挽一眼,自然不会错过刘挽那显得消瘦的面容,轻声的道:“莫太辛苦。”
刘挽摇头道:“不辛苦。父皇且等着,阴阳家又整出好东西了。”
一听这话,刘彻立刻来了兴致。
“先打个哑谜。带东西做好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送到父皇手里。”刘挽想到那各式各样的瓷器,眼下已经能够做到光洁亮丽,就凭这一点,刘挽必须对他们表示膜拜。
刘彻也不在意,“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刘挽把刘彻带回甘泉宫,卫子夫自然是高兴。不高兴的人也是有的。
只不过稍稍了解了刘挽当年在卫子夫有孕的时候接手宫务,当时刘挽赏罚分明,哪怕对王太后的人也没有手下留情。从那以后,这宫中上下谁也不敢轻易冒犯刘挽,在卫子夫接手宫务之后也是恭恭敬敬,老实办差。谁都知道刘挽说要罚,那是真罚。而卫子夫执掌宫中事物以来还是颇有手段的,至少在刘挽铺好的摊子上,她是纹丝不改,柔中带刚,对于犯她者,虽不像刘挽一般明刀明枪,却是极其擅长用软刀子的对付人。皇后的位子,卫子夫坐稳了。
况且,谁也不可能忘记,卫子夫生下了刘彻的长子,且是嫡长子。
嫡长子的份量,单就刘据是刘彻的第一个儿子这一条,无论是刘彻亦或者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重视之,更何况刘据又是在卫子夫被封为皇后之后生下的,皇天后土,帝后是为夫妻,刘据既是嫡长子。
因此,朝堂之上与之而来也有人建议刘彻封刘据为太子了。
不过,这件事刘挽在听说后与卫子夫道:“此事娘一定要记得叮嘱所有卫家的相关人,一个字都不许在朝堂上提。谁要是提,也别带上我们据儿。太子的位置,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牙都没长齐呢,心急立他当哪门子的太子?娘也别在父皇的面前提及。”
“我并无此心。”卫子夫对外头的事不能说没有耳闻,但她也并非心急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跟娘说这一句,是提防所谓为我们好的人。太子不是好当的。未必见得当上太子之位就稳了。大汉朝被废的太子并非没有。”刘挽相当清醒,刘彻原本就不是刘启的第一个太子,清楚那一段往事的人都应该记住,太子之位也并非稳固如山,觉得当上太子可后顾无忧的人,怕是对皇位有着错误的认知。
卫子夫心下跳跳,大汉朝的规矩,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她眼下担心的是?
“父皇虽然狠绝时绝不犹豫,但只要我们无错,且如今舅舅为大汉破匈奴,一再崭露头角,我们只要守好本分,娘可无忧。”刘挽一看卫子夫的表情即知道卫子夫的心里为何担心。
梁美人,刘挽都碰见了,卫子夫能不知道吗?
卫子夫更会清楚的知道,那是平阳长公主所为。
如今的卫子夫算是成了平阳长公主的弃子了吧。
刘挽握住卫子夫的手,“别怕的娘,有我呢。”
卫子夫心下稍稍一松,是啊,她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不会有人有任何机会对付他们。
不过,刘挽把卫子夫安抚好了,并不代表喊着立太子的人会因为卫家人的不出面而消停,相反,有事儿没事儿的都喊着立太子,刘挽都碰上好几回了。
又是刘挽在宣室看书的时候朝臣觐见刘彻议事,刘彻听着说完正事臣子又提起立太子的事,当即唤道:“泰永。”
刘挽早就做到了一心两用,书照读,外头的事也都听进耳朵里,刘彻一唤,她也从旁边侧身而出,手里的书依然没打算放下。
“方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立太子一事你怎么看?”刘彻将奏本往案几上一放,立刻问起刘挽这个问题。
下头的臣子无一不惊。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刘挽肯定会同意立刘据为太子的事?
“立一个连牙都没长齐的奶娃娃当太子?”刘挽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本以为刘挽一定会顺理同章的同意此事的人听得一愣!
“大汉是没人了吗?还是父皇不在了?”刘挽又连续丢出两个问题。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赶紧的道:“早立太子,可安人心。”
“眼下人心不安吗?父皇春秋鼎盛,若是连父皇都不能让朝中上下安定,立一个奶娃娃就可以了?哦,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奶娃娃的本事比父皇还要厉害。”刘挽继续的吐槽!
但凡刘挽不是和刘据一母同胞所出,所有人都会怀疑刘挽在阻止刘据成为大汉的太子。
偏偏站在世人的立场,刘据但凡成为了太子,刘挽定是得利的人,正常都不可能反对。
正是谁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偏刘挽一口一个奶娃娃的理由道来,那嫌弃的小表情,谁都没瞎。
刘彻倒是愉悦的笑了,“还有呢?”
“还有,没本事的人当了太子也坐不稳,有本事的人,不当太子也能有所作为,自然不会有人忽略。”刘挽是那么想的,也觉得刘据要是自己没本事,被人推上太子之位未必是福,而就是刘彻不立之为太子,将来有一天,有些事情也会顺理成章。
“诸位过于心急的一再催促立下太子,知道的会说你们忧国忧民,心怀社稷,不知道的怕是在怀疑,莫不是你们觉得我父皇活不了多少天了,这才想出立太子以安人心的法子。”刘挽听着也烦,一个屁大的奶娃娃当哪门子的太子,当个笑话太子吧。真当刘彻是死人,不断的催,不停的喊,没有想过刘彻的心情吗?
刘挽是觉得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无视,尤其是作为帝王。
刚刚得了儿子的刘彻本来心情很好的,结果总有人提醒他应该早立太子,以安人心。
安哪门子的人心。
立太子的意义无非是将来确定这样一个人能够顺理的继任为君。
刘彻也为自己终于后继有人而高兴,可要是有人总跟他无意识的提醒,皇帝啊,你有儿子了,你也得为你将来死后做做打算,早早把太子的人选定下,你放心死,我们也放心。
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刘彻七老八十了,因而一个个都生怕他突然会暴毙,因而急吼吼要立太子。
明明刘彻才三十岁,而立之年。且他身体很好,哪里有一点儿像是要死的人。
想必在那一刻,刘彻对儿子的心情变得异常的复杂了!
第218章 告诫
别人或许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刘挽何许人也,最是了解不过刘彻的人,只看刘彻对刘据的态度,刘挽就察觉某个皇帝的不高兴。
换成是她, 她也会不高兴。
只不过刘挽一直在寻机会把刘彻没有说出口的不满说出来, 同时也要指出, 问题并非出在刘据身上, 万不能让刘彻把账都记在刘据身上。如今算是寻到机会了。
刘据的出生必须得是一桩喜事,那些个不长脑子只想立功的人压根不考虑刘彻的心情是他们的事儿, 刘挽既觉得刘据现在立为太子相当没有必要, 也是觉得刘彻的心情也必须安抚。
“陛下, 臣绝无此心。”谁听了刘挽的话心情能好?盼着刘彻死, 他们敢有这个心吗?
“既无此心,立太子一事暂不必提。”刘挽把刘彻想说但无法说出口的话都说出去了,也该将这件事终结一下。不意外收获刘彻赞许的眼神,刘挽冲刘彻眨了眨眼睛, “父皇, 我继续看书了。”
刘彻应一声,嘴角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一干建议立太子的人,听得真是汗淋如雨,他们之中未必有刘挽说的那份心,可是也正如刘挽说的那样,他们迫切的请立太子, 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他们盼着刘彻死呢。
“陛下。”刘挽虽然将话题终结了, 但他们还是担心在刘彻那儿过不去, 唤上一声。
“卫将军攻下的城池如何安设, 仔细的安排好了。”刘彻直接掀过话题, 就算是表露他的态度。
怪罪他是不会跟眼前的臣子们怪罪,但立太子一事,此时的刘彻无心,也不希望底下的人不断的旧事重提。
“臣等一定安排妥当。”但凡只要刘彻不生气,不记着他们犯的错,让他们做什么都不可以。
刘彻问起他们安排前去的人选,并没有这方面准备的人保证他们一定会尽快回去安排。
“既然是万事开始,不如多选些脚踏实地的人过去。”刘挽这个时候又冒出了一句话。
刘彻立刻反问:“在你看来,大汉的官员不够脚踏实地?”
隔着一处书架,刘挽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是父皇自己说的,不是我。”
刘彻很是无奈,不过刘挽提议不错,多少年了,河套之地落入匈奴之手,终于抢回来,须得用心经营,不能反复才是。
“长公主所言都听见了?”既然觉得刘挽提醒在理,刘彻得让底下的人务必要挑好人选。
“是。”一干臣子都习惯了刘挽偶尔会提上几句建议,言之在理刘彻就会听,因而他们也都记下了。有人想抬头看上刘挽一眼,却发现隔得有些远,又有书架挡着,看,怕是看不见了的。
诸事议毕,众臣纷纷退了出去,一群臣子没能忍住的就今天的事讨论讨论,“陛下到底何意?”
“无立太子之心而已。”有人立刻回了一句,旁边又有人补上一句问,“可那泰永长公主为何也是一副不同意陛下立太子的意思?”
“不过是一个长公主而已,再得陛下宠爱也只是长公主。或许是摸透了陛下的心思。”像他们都得弄清楚刘彻的心思,更何况刘挽。
“陛下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位皇子。先前如此的欢喜,为何却不肯立之为太子?难道”说来说去还是想窥探刘彻的心思,弄清楚刘彻为何不肯立太子。
然而这件事是他们想弄清楚就能弄清楚的。
“君心难测,往后还是不要再提立太子一事吧。”眼下的情况看来,绝对不能再提立太子,刘彻已经借刘挽的口说出了自己的不满,再有人不当回事的再提他不想听的事儿,莫要怪刘彻手下无情。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提及立太子一事。
卫家的人得知朝臣倡议立太子的事,偏偏却是刘挽开口将事情搅黄了,有人进宫和卫子夫提起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指责刘挽没个当姐姐的样。不出面帮着刘据成为太子也就算了,既然也不让别人帮刘据成为太子。
卫子夫自然是把人骂了一顿,立不立太子,决定权从始至终都在刘彻的手上,刘彻如果想立,哪里是刘挽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比起他们来,刘挽必然更懂得刘彻的心思,尤其是刘挽说的那些关于催立太子是不是盼着刘彻死的话,让卫子夫终于意识到为何刘彻不点头立太子。
哪怕是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不喜欢有人盼着他死。更何况刘彻是皇帝。
刚刚得了儿子的刘彻是高兴是喜悦的,但是如果这个儿子的出现,却成为别人盼着他死的存在,刘彻心中的喜悦将会随之消散。
如果不是有刘挽,他们不会察觉到刘彻的这点心理。
一点点不满的情绪埋藏在一个帝王的心里,将来对他们而言会形成怎样的灭顶之灾,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有人会觉得刘挽是在坏了刘据的好事,只有卫子夫清楚,刘挽是在保全刘据,也保全他们卫家。
朝堂上的事,外人不清楚,跟在刘彻身边耳濡目染的刘挽会很清楚,也更懂得刘彻的心思。
到底什么样的时候才适合出手,刘挽会有分寸。
况且刘挽也并没有说错,刘据,不过是个奶娃娃刘据,吃喝拉撒睡都得要别人管,这样一个奶娃娃着急忙慌的把他推上太子之位,并不是一件好事。
蛰伏在宫中多年的卫子夫,比任何人都清楚,刘彻不喜欢太冒尖的人,也不想要有人脱离他的掌控。
纵然刘据是儿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盼望多年的儿子,也不代表刘彻能够接受这个儿子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家人的不理解,卫子夫也不想跟他们细说,只叮嘱他们往后少说话多做事。
太子不太子的事,他们既然不懂,以后也别再多嘴多舌。
是的,卫子夫只希望家里人都能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惹怒刘彻的事。
刘挽思来想去还是专门在出宫的时候寻上一趟陈掌。
陈掌自从跟刘挽做生意以来,那是一直都得利甚丰,刘挽是个大方的人,说要给他的好处,从来没少过他的。
哪怕后来绸缎生意交给了平阳长公主她们姐妹三人,但刘挽还有别的生意,也就把陈掌弄了过去管事,如今陈掌每日的收支并不少,家里的日子越发的好过,也让他感觉甚有盼头。
但就最近立太子的事让陈掌有些抑郁不得欢,他所图的并非只有利,更是地位。
卫家这些年水涨船高,卫子夫如今都已经成为大汉的皇后,卫青更是执掌三军,立下赫赫战功。他还想着是不是可以寻个机会也立一立功,好复祖上的爵位。
然而没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宫中传出消息说,刘挽也不认同立刘据为太子一事,这事儿一闹出来,谁听了不傻眼,刘挽怎么回事呢,她怎么会不想让刘据成为太子呢?
卫家上下的人都很是奇怪,也有人进宫和卫子夫提了这件事,那不是想着可以让卫子夫管一管刘挽,别在刘彻的面前乱说话。
结果没想到进去的人被卫子夫骂了一顿,还提醒他们以后少管朝堂的事。
从他们的反应中就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懂。
既然不懂,那就少议论,也少出主意。
一群不懂的人心里急得不行,可是没有人为他们解惑,他们也难受。恰好在这个时候,刘挽让陈掌过来见面。
不容易啊,陈掌帮刘挽办了不少事,见刘挽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刘挽亲自开口让他跑一趟,陈掌是立刻在第一时间赶来。
倒是卫少儿对此犯嘀咕了,只道陈掌也算是刘挽的长辈,在刘挽的面前,陈掌大可不必如此做小伏低。对此,陈掌十分不认同。
卫少儿可以在刘挽的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刘挽看在卫子夫的面子上不会与他们计较,可是陈掌想靠卫少儿的面子摆长辈的架子,他是以为卫少儿有多少的面子?
人得有自知之明,陈掌对刘挽的本事比起卫少儿的道听途说要体会真切得多,单论他帮忙打理的生意进项,他自己分了多少,刘挽得了多少,陈掌在帮刘挽打理生意之前,那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挣来那么多的钱。
更别说刘挽察觉淮南王意图造反一案,再加上她被行刺一案,细节上的事卫少儿并不清楚,他是听得真真的,刘挽的能力远远超乎卫少儿他们的想像。因此,陈掌待刘挽一向都是恭敬有加,万万不敢生出半分不恭,更不敢自恃身份。
具体的事,陈掌没有和卫少儿细说,着急忙慌抵达刘挽约他的酒楼。
是的,酒楼。
冶炼技术的提升,铁锅必须得做出来,有了铁锅,炒菜的生意刘挽能不做起来?
这桩生意负责的人正是陈掌,陈掌每天看着满座的酒楼,想到整个长安五家店铺是如此,对刘挽是越发的佩服。生财有道不过如此。
“长公主。”刘挽相请,陈掌料到刘挽已至,急赶慢赶的来,陈掌还是来晚了。
刘挽倒没有怪罪之意,让他就近坐下,也不绕弯子的道:“坐下,我叮嘱你一些事。”
陈掌立刻正襟危坐,一副老老实实听讲的态度。
但凡熟悉陈掌的人看到这一幕必为之震惊,这还是他们熟悉的嚣张跋扈的陈掌?
第219章 约束自身
刘挽望向陈掌道:“卫家的人, 我在宫中有很多事不方便出面,舅舅在外头也有不便之处,是以,我现在需要你看好卫家的人。”
陈掌听得一愣, 不禁抬头望向刘挽,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卫家随着我娘成为大汉的皇后, 算是已然达到顶峰, 卫家人,包括你, 还有公孙贺, 你们得到的够多, 如果你们再不知满足, 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人,你们所得到的一切都有可能被你们亲自葬送。”刘挽面色凝重,她一向知道人的私欲是无止境的, 正因为如此, 她才需要亲自说破,从现在开始要求卫家的人管好他们自己。
听到他们会亲自葬送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还是让陈掌心惊内跳。但陈掌未必不会心存疑惑,以为刘挽是在危言耸听。
刘挽猜到陈掌未必相信,冷声道:“别的人都不用说,想想窦婴, 想想国舅田蚡。他们助我父皇多少, 你们比得上?可他们的下场如何, 你们都是亲眼看见的, 还需要我再多说?”
提起那么两位名臣, 一瞬间陈掌清醒过来了。
“我知道你最大的执念是再得祖上的爵位。我可以向你保证,听我的话办事,我定让你如愿以偿。”刘挽也是捏准了陈掌七寸的人,她可以给到陈掌所求,但是陈掌也必须做到她让他做的事。
果然,陈掌闻言惊奇的望各刘挽。
刘挽同样也回望着陈掌道:“人贵自知,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你们都不自知。你想通过我姨母达到复爵的地位,这么些年过去,你如愿了?”
不是刘挽想打击人,而是刘挽须得让陈掌认清现实,唯有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本事在朝堂上和别人争,和别人斗,他理当该谨小慎微,安分做人。
就目前来说,陈掌不算完全没有本事的人,可他也不是多有本事的人,正因如此,人可以用,但把他推入朝堂,他会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刘彻连卫青这样骑奴出身的人都敢用,就没有他不敢用的人。卫家三姐妹,卫君孺嫁给了太仆公孙贺,公孙贺数次随卫青出击匈奴,他的本事如何暂不评价,至少能让刘彻放他上战场,比之陈掌,刘彻从来没有动过此念便可知,刘彻了解陈掌的本事,却认为他只适合于在刘挽的手里打下手,帮着刘挽管理庶务。
陈掌是不甘心的,可是他有办法吗?
他心心念念的复祖先的爵位,至今无果。
他应该要认清,凭他的钻营,纵然卫子夫成为了皇后,他无功于社稷,他都不可能复祖先陈平当年所得的曲逆侯爵位。
被刘挽指出,陈掌自觉面上无光,可是他也必须得承认,“是我无能。”
“你有你的长处,我既然说了你帮我管好卫家的人,让他们个个安分守己,不做任何惹眼犯法的事,我一定会给你机会立功,待将来遂你所愿。眼下我只问你一句,你做是不做?”刘挽不是来听陈掌感慨他的无能的,确实没有大本事的陈掌,刘挽知他所长,定会尽所能的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来日给他立功的机会,完成他的宿愿。
“做。长公主但有吩咐,我无不从。”陈掌几乎已然绝望了,他心里并非不着急。再急又有何用?
跟着刘挽做事,他得了不少好处,刘挽答应给他的一直都给到了。如今刘挽放了话,他相信刘挽一定也会做到。最后一个希望,陈掌没有理由不拼一把。
“你我也须有言在先,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你想复爵,一般的功劳绝无可能。但,我心中已有主意,要成事必须要等到将来哪一日待我父皇腾出手来办此事时,方可成。”刘挽显然有了一系列的计划,不过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
落在陈掌的耳朵里,哎哟,待刘彻腾出手来办事的那一日吗?证明刘挽并非在哄骗于他,而是真真切切的想到了办法,差的是时机。
陈掌立刻道:“长公主放心,我不心急,只要有希望,我等着那一日。”
有了希望他不会失去目标,不过是等待而已,他有这个耐心。
“这是让卫家人不许碰的事儿。你拿回去自己记下,也让他们都记下。”刘挽把一张纸给陈掌递过去,陈掌赶紧接过,迅速一看,惊得他差点都把纸丢了。
“长公主,是不是太苛刻了?”陈掌小声试探的问。
刘挽道:“你们也可以肆意行事,不过若是犯到我头上,莫怪我大义灭亲。”
笑话,严于律己有多苛刻,不过是不强占民田,奉公守法罢了,谁还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做不好,刘挽并不介意找个机会好好的整治卫家。她现在出手也好过将来惹了刘彻不喜时由旁人出手解决。
陈掌打了个冷颤,他怎么会不明白刘挽不仅是在告诫他如何约束卫家的人,同时也在警告着他,接下来的他该如何行事。
卫家,那是刘挽真正的外祖家,既如此,刘挽都能说出大义灭亲的话,不会有人觉得刘挽会不敢对他这个所谓的姨夫动手。
“是。”陈掌连忙保证,末了还是小声的问:“若是我当真管束不当?”
“你只管告诉我,我会处置。既然好言相劝不听,不妨请他们往大牢走上一走。”刘挽又不是下不了狠手的人,她一点都不介意帮自家的舅舅多省点事儿。
“对了,最好趁我舅舅不在的时候。”刘挽补上一句。
卫青要是在,有事他们肯定得寻卫青帮忙去,那可不行,自家的舅舅要是被她坑得左右为难,她还不乐意呢。
虽然卫家有两男,可是陈掌自知刘挽亲昵唤的这一声舅舅只有卫青。哪怕卫青并不是卫家的血脉,他既取了卫氏的姓,也就是卫家的人。担的也是卫氏的兴衰。至于卫青的生父,那一家子把卫青当奴仆,不认卫青,卫青也不认那一家子,与刘挽从无关系。
“是。”陈掌明白了,卫青只管在外冲锋陷阵,里里外外的事自有刘挽出手解决。
“办好这件事后,我会让你陆续接手盐务。”刘挽并没有忘记在盐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陈掌并没有寻她提及过半句。可见他还是能忍。
能忍就很好。刘挽既要试一试。
“这就是我为你争来的机会,此事定要办得比现在更好。否则将来就不是我失信于你,而是你自己无能。”刘挽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机会她不吝啬于给,甚至诸事都安排妥当,但如果陈掌自己不争气,连他最擅长的事他都做不好,怨不得他一辈子都复不了祖上的爵位。
陈掌此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道:“长公主,长公主,我一定好好办差,绝不会辜负长公主的信任。”
盐务,他怎么可能不想帮着刘挽管理盐务,只是他也知道这件事牵扯太广。
看看刘挽因为垄断盐的事儿都有人胆敢在长安对她行刺,他纵然对盐利动心,万万也是不敢动这个心思。
没有想到,他不曾求上刘挽,刘挽反而把事情交由他来接手。
不仅如此,听刘挽的言外之意,盐务在最后或许会成为他的助力。
对,盐务挂的虽然是刘挽的名,谁都清楚背后真正得利的人是刘彻。所以,刘挽才会说,有一件事交由他去办,待将来刘彻腾出手来时,他的梦想就能实现。
“想清楚该知道如何办事。我父皇这个人,喜欢的是真正为他分忧的人。他许你们有私心,可你们的私心绝不能越过他,也不能越过大汉。谁要是敢越线,他就能要了谁的命。记下。”刘挽不介意提点一番陈掌,陈掌打了一个冷颤,立刻正色道:“臣记下,臣记下了。”
从酒楼出来的刘挽最后回头看了酒楼的方向,卫家,她倒要看看,她把卫家上下都治得服服帖帖,让他们安守本分,还能有谁能寻机会对宫里的他们下手。
不怪刘挽未雨绸缪,凡事就得一开始立好规矩,卫家,她是不操心自家舅舅的,但公孙贺,陈掌这两个人,刘挽不得不小心了。
刘挽和公孙贺的往来不少,在她看来这一位有本事,但也跟陈掌一样,本事并不够强。有自家舅舅卫青带着,功劳必是少不了,但战场和朝堂并不相同,既无法完全约束自身,同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变故,遇大事,必出事。
“长公主,出事了。”
刘挽想着算是把陈掌的事解决了,也可以借由陈掌之手敲打敲打卫家,既让卫青置身事外,又可以保证卫家往后有个能拦着点的人。陈掌纵然从前未必把卫家的事放在心上,有了刘挽今天和他做的交易,他定会派人盯着卫家点的。
结果刚要松一口气,只见一个内侍着急忙慌的过来,神色慌张。
人,是刘彻让华刻训练之后给刘挽送过来的,是华刻的徒弟,名华柬。
刘挽日常出宫是从来不带内侍的,但也留了话,若是宫中出事,尽可出宫寻她。
至于寻她的法子嘛,刘挽让乔娘教过了,自是一教一个准。
不过,华柬是第一次寻刘挽,而且看这架式明显是出大事了。刘挽一眼看过去,“梁美人中毒了。”
第220章 打入永巷
听到这话刘挽一脸的惘然, 梁美人中毒和她有何干系。
华柬气都没喘匀,正因如此说话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道:“梁美人抢了长公主送入甘泉宫的菜,食用后才中的毒。”
听到这儿刘挽反应过来了, 同时也气乐了, “有意思, 实在有意思。我娘呢?”
“皇后到了梁美人宫中, 陛下也去了,梁美人虽无性命之忧, 却道有人要加害于她。皇后让长公主速速回宫, 毕竟梁美人是用长公主让人送的菜才会毒发, 偏菜中查查并无毒。此事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后一时不知如何下手。”着急让刘挽回宫的人是卫子夫,闹出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卫子夫自执掌宫务以来还是第一回发生这样的事,卫子夫是生怕刘挽被梁美人陷害。
“走。”刘挽立刻往宫中去。
而才到了梁美人的云光殿, 刘挽便听到梁美人的声音道:“陛下, 妾疼死了,侥幸逃过死劫,请陛下为妾做主。”
刘彻道:“朕已然命人去查了,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刘挽挑了挑眉头,正好这时候华刻从外头走了过来,见到门前的刘挽时赶紧见礼道:“长公主。”
毕竟不是未央宫也不是甘泉宫, 刘挽在门前站住, 同华刻道:“请公公通传一声。”
为客之道, 刘挽并不会失了礼数。
华刻也懂得这个道理, 与刘挽鞠一躬, 领着身后的人进去。
“陛下,泰永长公主在外求见。”华刻一进去第一时间禀告,刘彻一顿,不自觉的松开了那往他怀里依偎的梁美人,正坐而道:“让她进来。”
梁美人哭得正可怜,对于站在一旁的卫子夫不时的挑衅看上一眼,结果突然被刘彻推开,梁美人面上一僵,何尝不是一脸的莫名。
门外听着声音的刘挽自觉走了进来,看到刘彻坐在榻边,卫子夫在一旁站着,那榻上的梁美人哭得梨花带泪,分外的楚楚可怜,人还一个劲儿的想往刘彻的怀里去,可刘彻突然站了起来,“梁美人中毒的事查得如何?你既然回来了,一道听听看。”
刘挽没来得及见礼,刘彻先说话,刘挽应了一声。
华刻瞬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好在华刻也习惯了,立刻道:“陛下,长公主送入宫中的菜和梁美人宫中上下都查了个遍,并未查到任何毒物,与皇后殿下所查结果一致。”
梁美人立刻道:“那我为何中毒?”
这一点众人都诧异。刘彻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已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交到刘彻的面前,刘彻一顿,接过迅速一看,随后吩咐道:“将梁美人今日用过的菜端上来。”
梁美人一脸的莫名,一旁的宫人赶紧第一时间将梁美人刚用过的菜都端了上来,刘彻看完之后一脸的恍然大悟,可是梁美人不懂,“陛下,果然是菜中有毒?”
刘挽在这个时候问:“父皇,身为宫妃,擅取甘泉宫之物,算是冒犯中宫,无视父皇吗?”
听着刘挽问出这句话,殿内的宫人都低下了头。有些事刚开始闹出来就有人劝过梁美人了,只不过梁美人听不进去,反而把事情闹大。
后来太医来给梁美人看过,道梁美人中了毒。这下众人也只忙着查毒在何处,没有一个人再提起梁美人从甘泉宫抢菜的事。
别人不敢提,并不代表刘挽不敢。
刘彻回头望向梁美人,刘挽道:“人主无威而重在左右。父皇亲封的大汉皇后,她若失威,亦是父皇失威。内宫之事一如外朝。”
“来人,梁氏犯上,目无皇后,夺去封号,打入永巷。”刘彻一声令下,无人不惊。
饶是梁美人也傻眼了,连声的认错道:“陛下,陛下,妾知道错了,妾知道错了,求陛下饶过妾这一回。”
刘彻一眼扫过华刻,华刻赶紧让人上去将梁美人拉走。
“陛下,陛下。”梁美人不断的叫唤,可是刘彻全然不为所动。
“回宫吧。”刘彻显然气得不轻,但这件事错在何人。刘彻拂袖而去,卫子夫连忙福身相送,刘挽迅速同卫子夫福福身,跟上刘彻。
卫子夫的眼中也是忧虑,她只怕因为自己而让刘挽失宠于刘彻。
刘彻注意到刘挽跟在身后,当即道:“匆匆赶回,回去休息你的。”
“父皇很久没有带我去骑马,不如我们去上林苑骑马,比一比?”刘挽向刘彻建议,她自知刘彻定是生气了,生气归生气,不好让自家父皇消化,还得想办法给刘彻排解。
刘彻瞪了刘挽一眼,却最终还是开口,“出宫,随朕骑马。”
好的呢。刘彻在前走,刘挽跟在身后。
父女二人一道前往上林苑,话不多说,直接赛马。
霍去病姗姗来迟,只看到刘挽一遍一遍的输给刘彻,输得刘挽哇哇大叫,“父皇也不让让我。”
跑了几圈的刘彻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消散了许多,在看刘挽那没心没肺,从来不藏话的模样,眼中宠溺的道:“等将来你上了战场,难道还指望匈奴人让你?”
“不让就不让,再给我两年,我一定骑得比父皇还好。”一听刘彻拿了匈奴来说话,刘挽当即一个鲤鱼翻身的叫唤,握紧了拳头保证她一定要胜过刘彻。
“我也想跟陛下比一比。”霍去病看着刘彻驰骋很是眼热,也想跟刘彻比一比,毕竟当年他的骑术是刘彻教的。
“来。”刘彻一看霍去病,心情更加好了。霍去病想比那就比。
刘挽在一旁喊道:“父皇要加油,千万不要输给表哥。”
刘彻一听立刻道:“你表哥也是朕亲自教出来的,他若是赢不了朕,朕该失望。”
没有人不喜欢青出于蓝胜于蓝,尤其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那我一定不让陛下失望。”霍去病眼睛闪闪发亮的保证。
“来。”刘彻也起了好胜之心,必须得跟霍去病比上一比。
两人一道上了马,刘挽在一旁给他们喊着开始,随着刘挽的声音落下,两人策马而出,一会儿的功夫不见身影,只见尘烟滚滚。
刘挽巴巴的张望着,也等待着结果。
上林苑相当的大,大得哪怕人跑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走得完。
刘挽日常往上林苑跑,既是因为公事,也因为上林苑清净。宫里的人太多,事儿也多,比如今天的事,刘挽觉得分外冤枉,也分外的憋屈。
她也知道咄咄逼人,只会让刘彻心生不满,可是如果不把规矩立好,以后刘挽的麻烦,卫子夫的麻烦一定都会不间断。
宫里的人都擅长踩高捧低,况且刘彻又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如果打从一开始刘彻既不站在卫子夫或者是刘挽这一边,那么将来不会再有人把卫子夫这个皇后当回事,也不会把刘挽放在眼里。
这一点聪明如刘彻不是不清楚。
刘挽就是在赌,在刘彻的心里,他们到底有没有分量。
虽然赌赢了,刘挽也知道刘彻心里会不痛快,毕竟梁美人是他如今宠爱的女人,哪怕明明是这个女人挑起的事,在刘彻看来也是刘挽逼得他不得不做下决定,将梁美人打入永巷。
永巷即是冷宫。
谁都看得出来刘彻喜欢梁美人,或许更应该说,自从卫子夫得宠之后,平阳长公主从中看懂了自家的弟弟喜欢的到底是哪一类女人。所以给刘彻准备的也是类似于卫子夫的女人。
刘挽其实并没有因为平阳长公主给刘彻送女人,而对平阳长公主生出所谓的怨恨。毕竟当年的馆陶大长公主也没少干这样的事,刘挽早有心理准备。作为皇帝的姐姐,也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方式,争夺在刘彻心中的地位而已。
平阳长公主相对是比较了解刘彻的,她知道随着卫子夫的年华老去,必将失宠于刘彻,那并非因为平阳长公主,而是刘彻。
这一点,卫子夫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别人可以分刘彻的宠,卫子夫却也不能容于旁人触及自己的威严。
同样,刘挽也绝不允许有人挑衅卫子夫。尤其是像梁美人这般直接敢抢甘泉宫的东西。
可是刘挽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刘彻的眼里心里,他并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只知道自己不痛快。而且他认为是刘挽让他不痛快。
这一点对刘挽来说并不是好事。这也是为何刘挽选择跟上刘彻的原因。她不能让自己多年的努力因为一个蠢女人而毁于一旦。
“陛下,我赢了。”在刘挽愣神的这一刻,远方传来的马蹄声,随之是霍去病和刘彻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霍去病第一个到达终点。兴奋的回头冲刘彻高兴的喊。
“好,不错。这些年没白练功夫。回宫说一声,让他们都到上林苑来,明日开始在上林苑议事。”刘彻跑得高兴,随之也想在上林苑小住,正好散散心。
“陛下住在上林苑,我陪陛下骑马打猎。”霍去病一听刘彻要住下,已然兴奋不矣,刘彻愉悦的道:“好,正好让朕见识见识你的箭法有没有长进。你也一起。”
是的,另一个你指的是刘挽,刘挽笑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