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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第 21 章

    姜姝看见他,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打招呼道:“先生。”

    但院中的谢让听见声响却一言不发,径直向屋内走去。

    这可不能让他走了,要是今天不把这个误会解除了,那她明日怕就进不来这个院门了。

    想到这儿,姜姝立刻小跑起来,追上谢让后,拉住了对方白皙的指尖。

    触手先是感受到一阵温凉,许是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风吹得手冷。

    “先生手好冷,怎么也不带个手炉。”

    谢让的手很有美感,像是白玉雕琢的一般,指节修长,骨肉匀亭,只是美中不足的便是指腹处的薄茧,摸着有些粗糙,姜姝伸手在薄茧处捏了捏,像是寻到好玩的事物一般。

    谢让伸手想要将手抽离,才微微抬起指尖就被姜姝摁住,牢牢的将他的手掌压在她双手中间。

    女子的柔荑细嫩温热,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每一处都柔软细腻。

    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过他指腹的薄茧,带起一阵酥麻。

    谢让漆眸微抬,冷声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姜姝捏着谢让冷白的指尖,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小声道:“我惹先生生气了,学生是来请罪的。”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见姜姝提起昨晚,谢让的神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嘲弄,“公主不必多说,臣绝不会将昨夜之事泄露。”

    她巴不得谢让泄露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赖上谢让了。

    姜姝牵住谢让的衣将距离拉得极近,她水红色的衣袖与谢让竹青的衣角相缠,颇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谢让滑落,便坚决的将挟持在她手心的手掌抽出,举步如飞的向前走去。

    姜姝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轻易放他离开,况且这事情都没说开,那她手上的伤岂不就白受了。

    反手抓住了谢让的袖口,快速将缠了纱布的手伸到他眼下,白嫩的掌心被纱布缠绕,唯有葱白的指尖遗留在外。

    想起谢让那清贵的面容,姜姝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心悸。

    打断联想,在心底默默摇头道:一定是因为还没从那绑架中缓过来。

    对了,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照理说也会有些风声出现才是。

    怎么这么多天下来,也未曾听见有什么传闻,就连茶楼这样的地方也不曾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谢让抬头看见她的眼神,眼底深处流露出的缱绻让他心生妒意。

    捏着指尖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姜姝忽地从沉浸中醒来,见状怒目看向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在下心悦娘子,想要娘子心系在下。”

    姜姝微微挑眉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到嘴的讥讽之语忽然停在嘴边。

    轻咳一声道:“你说你心悦我?那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喜欢上你?”

    听到姜姝的弦外之音,谢让启唇道:“娘子要在下如何?”

    姜姝心神一动,这才微微正眼看他道:“我看你也就武艺略微出众了一点,但我得知道你武功究竟有多高才行。”

    “娘子要如何试探?”

    想起在太子府听见的话,姜姝心中瞬间有了个主意,“我听说谢中书武艺也十分不错,若是你能伤到他,那你我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让身边武艺高强的可不止翟蓝一个,这人前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就算侥幸逃脱了,以谢让的性子,不追杀他才怪。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来找她麻烦。

    不过,姜姝能想到的事情,谢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闻言假意踌躇道:“娘子这不是让我故意前去好让人将我一网打尽吧?”

    姜姝心中直跳,装作恼怒的模样道:“你若是不去就算了,只是你我之事就此作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谢让拦住姜姝道:“为了娘子,在下自然愿意前去,只是娘子是否需要给在下一点奖励呢?”

    奖励?什么奖励?

    看见面前拦住不走的人,姜姝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双唇僵硬的往他脸颊上一贴。

    瞬息之间便又退下了。

    若不是谢让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只怕是连蜻蜓点水的触感都察觉不到。

    察觉到眼前人身上软化蔓延的气息,姜姝趁热打铁道:“你若是完不成这件事,你就不能来见我知道吗?”

    只需要五天,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到时候谅他来找她,也找不到。

    所以姜姝有恃无恐。

    眼前人闻言挑眉道:“娘子放心,不出五天你就能得到好消息,到时候娘子去千曦阁找我就是。”

    等到他彻底消失在眼前。

    姜姝便卸下了面上的伪装,但是方才她亲上那登徒子时。

    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人身上的气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马车驶过巷口,离开了那地方,姜姝才彻底松了口气。

    被冻僵了的脸颊僵硬的扬起一抹笑意,强装镇定的看着顾清牧道:“多谢顾大人出手相助,来日本宫定会报答顾大人。”

    顾清牧闻言轻笑道:“殿下无需客气,不知殿下今夜可有去处?”

    姜姝身上带了些金银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今夜天色已晚,若是去寻住宿的只怕是在劫难逃。

    “殿下若是不嫌弃,可到微臣家中小住,只是家中简陋……”

    “无妨,”姜姝急忙开口答应,随后又说道:“顾大人能施以援手,本宫感激不尽。”

    从她闯入这辆马车开始,到如今。

    顾清牧一句也没有问过她为何会在此处。

    毕竟她本该是在去和亲的路上才是,算算脚力如今那和亲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半了。

    而她这个和亲的公主却还滞留在京。

    换作旁人,怎么也得详细问问,但顾清牧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再无其他了。

    甚至看出她如今处境尴尬,还妥帖细致的给她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很快便到了顾清牧所住的地方,比起公主府与谢府来说,这地方确实有些简陋了。

    顾清牧打点好车夫,便带着姜姝进门了。

    许是考虑到姜姝已然累了一天了,顾清牧也没有过多介绍,只是带姜姝进了寝殿便离开了。

    姜姝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躺上床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激烈,让她有些难以入睡。

    姜姝睁眼看着眼前深青色的帷帐,忍不住陷入沉思。

    虽然顾清牧让她在此处住下,但是这个地方终究不是她久留之地。

    而且万一谢让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儿,顾清牧定然是敌不过谢让的,难道到时候她又要被抓回去?

    还有那余青,方才她向顾清牧打听了一下,这余青居然至今还未离京。

    不过若是他还没离开,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不然她还要出发去寻余青也着实麻烦。 恍惚间,姜姝想起才见到谢让时对方的模样。

    一双眼里全是冷沉的霜雪,像是高山上积年不化的霜雪。

    偏偏长得一副好容貌,让人一见便失了神。

    若是回到从前有人与她说,这如同千年峰上的谪仙会为了她而理智全失,她定然不信。

    毕竟,她与谢让初见时,她一心想着解药,而谢让不加掩饰的避嫌之色。

    谁又会想到呢。

    想到此处,姜姝忽然觉得她的掌心有些微微泛疼。

    当初为了更加接近谢让,她可真是使出了百般手段,结果却被谢让连打了好几个手心。

    这痛感让她至今都难以忘却。

    如今,这仇也不知是报了还是没报。

    但是想着她做的那些事,也算是报了吧。

    窗外忽然吹起了大风,直将外边的树枝吹得簌簌作响。

    连串的风声让人无端想起哀嚎声。

    外边应该是要下雨了,姜姝想着。

    她走的时候京中已经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下雨了,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

    雨水本就不多,但是久不降雨,难免这空中有些干燥。

    她感觉秋日里被风一吹,她的脸便像是被什么刀子刮了一层一样。

    有些刺疼,有时出门不过半日面上便有些干裂。

    若是下雨了,想必这吹起的秋风也会好些。

    至少不会将人的脸一吹就显得干燥罢。

    姜姝思绪混乱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好像,没有什么用……

    窗外好像下起脸了雨,但是雨声细小。

    若不是注耳听去,根本听不见那微弱的雨声。

    打在窗檐上,很快便形成积水,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姜姝忽然想起,她出京前几日,那吴娘子正准备办一场马球赛。

    好似就是明日,也不知这雨会不会下大。

    若是下大了,这马球会只怕是开不成了,毕竟这草地式闰。

    若是有哪位不小心坠马了,这可说不清了。

    不仅没涂到一个好彩头,还平白受一桩气。

    还有那梅语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参加,但她想应该是不会了。

    毕竟她自己也说过不擅长这些。

    生平就爱看长得好看的人。

    在她出发离京的那日,京兆府便已经将余青放了出来,现如今余青住在一个来福酒楼里。

    明日她就先去寻余青。

    就在谢让要抽回手时,姜姝突然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娇软柔嫩的手掌强势的挤入他的掌心,两相交.缠,无端生来几分欲色。

    姜姝葱白的指尖在谢让的薄茧处揉了揉,直到将那薄茧揉成绯色,这才堪堪停手。

    “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万分感激,昨日回去想了一夜,觉得礼尚往来,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今日特地带了白玉膏就是为了先生手上的薄茧。“

    说完,从腰间取出白玉膏,柔嫩的指尖沾取少许,涂抹在谢让中指指腹处。

    又小心将药膏打散抹匀,温热的指尖在他指腹处揉捏摩挲,让谢让生出几分被人把玩的感觉。

    猛地抽回手道:“多谢公主好意,小伤而已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

    姜姝看着他耳垂上升起的点点绯红,抿唇浅笑了一瞬。

    她可不是那懂得进退的人,她只知道他退那她就要进了。

    谢让修长的手掌还停放在桌上,微握成拳。

    “先生对学生好,学生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说着说着,姜姝又靠近了他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一个手掌的宽度。

    谢让颇有些不自在的向外偏了偏头,今日的天好似格外蓝。

    这时,姜姝伸手握住谢让桌上的手,放在唇边浅吻了一瞬,柔声道:“可是学生看见先生手上受伤,心疼。”

    第 22 章   第 22 章

    指腹薄茧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谢让瞳孔微缩,心中掀起巨浪。

    浑身紧绷,好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又只过了一瞬。

    姜姝抬眸不见对方退缩,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柔荑顺着指尖就朝他腕间探去。

    宛如一条投机取巧的水蛇,三两下便剥开洁白的外壳,停在他腕间。

    姜姝将整个脸都放在他手上,他的手很大,盖住她的脸后还长出一截。

    谢让猛地回过神,将手抽回,动作迅速流畅,让姜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站了起来。

    “公主既然已经包扎好了,那公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姜姝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哪里舍得现在就走,软绵绵的趴在桌上道:“先生我手好疼,站不起来。”

    三个月后。

    前方斥候来报道:“报告将军,突厥人的马被引入荆棘林中,如今战力已被损失大半。”

    谢让站在沙盘旁,略点点头,此时另一队派去刺探周国的探子也在此时回禀道:“殿下,周国运来的粮草被我军劫持,蒋启神医给的药也已发挥作用,现如今周国军中已有动乱发生!”

    听见两边传来的线报,谢让本就冷隽的目光此刻更是一片寒凉,拿起身侧放置的利刃道:“时机已到,让老邓将军率人包围突厥,带头之人务必抓活的,剩下的人跟我前去敌国军营中走一遭!”

    “是!”

    长安,酒肆。 就在姜姝开口准备劝对方多用些时,谢让身侧来了一侍从,俯身在谢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姜姝便见谢让起身离开了。

    此时宴席正进行到高/潮,谢让离去,除了姜姝发现,好似并无多少人在意。

    姜姝在原地踌躇了一瞬,也跟着谢让的脚步离开了宴席。

    谁知道他走了还回不回来,要是不回来她今夜可怎么办,不行不行。

    一定要找到谢让!

    只是方才谢让走的何处来着,怎得一转眼的功夫他便不见了?

    没有办法,姜姝只得和清荷分头寻找。

    谢让看着将自己唤出来的江森青道:“何事?”

    江森青一脸严肃的看着谢让道:“当初你让我进兵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这王家果真如你所料,只是我虽查到蛛丝马迹,但若是想找到真正的证据只怕不容易。”

    谈起这事,谢让冷清的面容更是如同冰霜,眼神中哪还有醉意,一片锐利之色。

    “兵部就是一块大肥肉,以王家的性子能不咬上一口,根本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他会吃的这么彻底。”

    姜姝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夜幕将至,姜姝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乏力。

    这谢让到底去哪儿了?

    不行啦,她得找个屋子休息一番才行。

    随手开了一扇门便倚靠在屏风后面。

    忽地姜姝耳边听见一道声音,“鹤眠,周国虎视眈眈,突厥虽然平息,但终究也是隐患。而兵部却不堪一击,你在公主府究竟有没有拿到那件东西?”

    “若是找不到,咱们还可找别的东西替代,鹤眠,你在公主府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姜姝以为是旁人来此说些小话本不欲听,但言语中却听见公主府三字。

    瞬间清醒了些许,侧耳倾听着。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自有分寸。”

    是谢让!

    他在这儿,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姜姝正准备起身过去时,那人又开口道:“鹤眠,你执意要待在公主府,难道你真的对公主动了心?”

    此时,姜姝不知道是药效发作了还是什么,只感觉胸腔那颗心脏砰砰跳个没完。

    好似下一秒便要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这里依旧歌舞升平,来往人员皆是笑意盈盈。

    姜姝坐在二楼,看着底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也算是一种乐趣了。

    “听说了没,谢大人打胜仗了!不仅将咱们前些日子丢了的三座城池拿了回来,如今还让突厥与周国后退二十里不敢来犯!”

    “我就知道,谢大人不是凡夫俗子,你们是不知道,谢大人出征那日我在城门口粗粗看了一眼。”

    “你们是不晓得,那谢大人头上五彩霞光,一看就知道此战必胜!”

    姜姝顺着视线向方才说话那人看去,那人城门处多是送行的妇人,男子倒是少之又少。

    又细细看了一瞬,确定此人当日根本就没出现在城门处。

    不过说话倒是挺中听的。姜晟跟着余白走到书房,才一进门,余白身边的青海便将门合上了。

    姜晟冷笑一声道:“怎么,国师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堪被人知道,所以这么急着关门吗?”

    听见姜晟有意的挖苦,余白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笑。

    “太子殿下说笑了,若是殿下喜欢,门开着也无妨。”

    姜晟不想跟此人虚与委蛇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说吧,你避开阿姐将孤带到此处究竟想说些什么?”

    对于姜晟的夹枪带棒,余白并不意外。

    毕竟姜晟不是姜姝,对他没有那么多的信任,照这位太子以往的脾气没有一剑要了他的命都是看在姜姝的面子上了。

    “最近市井传言颇多,听闻太子殿下今日在殿上雷霆手段,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殿下可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提起这传言,姜晟更是忍不住嗤笑,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一开始不就是太华寺搞出来的吗。

    现如今倒是想要治本了。

    姜晟姿势轻浮,双腿搁置在书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不知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说到正题上,“臣以为,不如暂避风头的好,让长公主殿下去太华寺住一段时间。”

    又是这招,当初母后也是这样,都快要生了,却被百官逼到只能偷偷离宫生产,现如今阿姐也要这样。

    他现在既然当了太子,那他便不会让阿姐重蹈覆辙。

    “国师大人既然没有好的计划,不如不说。”

    姜晟不同意在余白的意料之中,“难道殿下还有更好的计划?如今民怨四起,留在京中还不如去太华寺暂避风头,等这阵过了再回来有什么不好?”

    若是阿姐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去太华寺,那天下人知道会怎样看待阿姐。

    到时候就算想要撇清干系也摆脱不掉这样的恶名。

    他不愿意阿姐受那样的苦楚。

    那男子正吹牛呢,忽然感觉脚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痛感。

    “谁呀?这么没素质!怎么乱丢花生米?”

    男子不必低头看便觉得是那桌喝多了的客人乱丢花生米,没好气的骂了一顿。

    这才低下头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这那是什么花生米,这明明就是银锭子呀!

    姜姝拿起桌上的糕点浅浅尝了一口,很是软糯,馅儿也很清甜倒是不错。

    就打算要走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听说了不曾?”

    “怎么没听说,要我说这周国也太不要脸了!”

    “谁说不是呢,这打了败仗不说,现如今见输了个彻底,便派人来我齐国想求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不咋地,不过我听说他们此次前来不仅有使臣还有一位皇子!”

    另一人消息显然没这么灵通,闻言瞬间惊愕起来道:“怎么这是要趁着我朝天子圣诞,想要求取我朝公主不成?”

    说到这儿,那两人声音又压低了些许,悄悄说道:“小声些,你难道不知道现如今我朝适龄的公主可就只有一位。”

    “你说长公主!”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会吧,这可是长公主,虽然传言不太好听,但毕竟身份尊贵可不是寻常公主能够比拟的,这能送去和亲?”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身份尊贵所以和亲才不算辱没!”

    姜姝距离两人极近,就算是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也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有事降临在她头上。

    不过也无所谓了,再有半个月她就要走了,到时候就是这天塌了跟她也没有半点关系。

    本来很顺利,但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根树枝,直直戳进她的手臂,瞬间一阵刺痛便从手臂传来。

    感受到疼痛,姜姝下意识的松了手。

    一时忘记这是在树上,失去支撑,整个人往后栽。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失重感接踵而至。

    掉落的瞬间,姜姝脑海里率先想起的不是别的,而是早知道她今日要交代在这里,她就应该霸王硬上弓!

    底下清荷见公主从树上坠落,大惊失色。

    这时,身后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身后闪过,稳当的接住了坠落的姜姝。

    第 23 章   第 23 章

    姜姝额间溢出冷汗,面无血色,往日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眸此刻也充斥着后怕和恐惧。

    微微抬头看了眼谢让,只见他面色冷峻的盯着她。

    姜姝将头埋入他怀中,红唇微张,抽抽噎噎道:“先生,好可怕。”

    手中柔荑紧紧抱住了谢让的脖颈,双眸含泪,水汪汪的看着他。

    方才她从树上坠落的时候,心都在抖,现如今腿都是软的。

    姜姝病了几日,谢让便在公主府待了几日。

    名义上说他身为姜姝的夫子,学生生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但姜姝觉得他就是太闲了,没事做,不然怎么能天天往她府上跑,毕竟一来一回的也是要不少时间的。

    不过好在姜姝的病没几天便好了。

    睁眼看见清荷,姜姝习以为常的问道:“今日谢让可来了?”

    清荷上前挽起帷幔道:“殿下,谢大人说殿下的病已然好了,这几日便不登门了。”

    不来了,姜姝听见清荷的话,心中一时之间有些失落。

    摇摇头将心中那缕愁绪甩出去,今日谢让没来正好,她刚好有事要做。

    从床上起身坐在梳妆镜前,打了个哈欠道:“马车都备好了吗?”

    清荷点点头,“已经备好了,殿下收拾妥帖之后便能出发。”

    姜姝点点头,等到收拾完后便带着清荷出门了。

    马车从青石板路上碾过,带起一阵细微的声响。翟蓝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走上前道:“大人,青三已经进了国师府了。”

    谢让点点头,将手里的荷包藏了起来,又不免想着,这青三能看好姜姝吗?

    只有一根筋的可别让人家三言两语便耍的团团转了。

    毕竟姜姝忽悠人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的。

    翟蓝像是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一般,捡起话头说道:“大人不必担心,青三进府之前,小的便特意跟青三叮嘱过一番。”

    “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谢让手伸进袖中摩挲着荷包上的刺绣,但愿如此。

    另一边,姜姝收拾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撩开帷幔看向睡在地下的青三。

    “你武艺这么高,为什么你家大人南下不带你一起?”

    青三眼睛未睁,语气冷淡的说道:“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

    无趣,姜姝放下帷幔翻了个身背对着青三睡了过去。

    听见床上姜姝的呼吸声逐渐放缓,青三倏地睁开了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撩开帷幔看了一眼又很快放了下来,从怀中掏出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等到写完,青三走到窗前拿出口哨吹了一声,很快便有一鸽子盘旋落在青三的胳膊上。

    青三将手心准备好的吃食喂给鸽子,又将手中的纸条绑在鸽子腿上。

    看着信鸽飞远,青三这才回到内室地上入睡。

    清荷坐在公主下位,拿出准备好的点心放在碟碗中道:“殿下还没用膳呢,用些点心垫垫吧。”

    桌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装上热乎乎的。

    姜姝伸手拿了一块,小口用着。  姜晟坐在亭内,视力极佳的他一眼便能看见他阿姐与国师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远远看着,倒是有几分郎才女貌,颇有几分登对的样子。

    又看着阿姐将今日在母后宫中拿走的茶叶转手送给了国师,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他说阿姐向来不喜欢喝茶,怎得今日一反常态的还向母后讨茶了。

    原来是另有隐情呀。

    姜晟正看得起劲,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不曾想会在此处偶遇殿下,臣谢让见过殿下。”

    姜晟听见声音转过头,便看见穿着绯红官袍的谢让站在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姜晟毫无察觉。

    侧过身想要遮挡住阿姐与国师的身影,讪讪道:“谢大人怎得来了?”

    谢让身影挺拔,视线透过姜晟看向远处的姜姝二人。

    面容冷峻的说道:“臣是在找公主殿下的。”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谢让才从房中出来。

    熟练的穿过垂花门来到前厅。

    翟蓝跟在身后,悄悄打量着大人。

    衣衫都变了,大人难道真的破了戒,与公主有了什么……

    方才那太医也说过,公主中的药非男女相合不可解。

    大人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出来后也不见再传太医进去看看公主,想必是解了……

    思及此处,翟蓝再抬头便觉得大人那那儿都不对劲。

    就连头上的玉钗都好像出现了偏差。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正厅。

    大皇子,也就是姜姝的孪生弟弟,一脸阴沉的坐在上位,脸上怒火显现。

    见到谢让迟迟才来,想到先前那人说的事情,心中更是充满不忿。

    率先开口道:“谢大人,本王一回京就想着来看看姐姐,没想到却撞见这么大一个惊喜。”

    “马球场上,竟有人蓄意陷害,本王才离开多久,这京中就生出这么多的是非。”

    谢让听出了他话中含沙射影之意。

    墨眸微抬,看着眼前暴怒的姜晏开口道:“大皇子此刻才来想必是抓住了背后之人,怎得不去御前告上一状。”

    姜晏立马出声反驳道:“谢大人以为我是从何处来的,本王才将罪魁祸首抓进宫中便马不停蹄的来看姐姐,没想到……”

    谢让听见此言,自动忽视了后半句道:“大皇子以为将人送进宫中便能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吗?”

    姜晏果然被他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眉宇紧蹙,“谢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亲自将人交到父皇面前,前因后果也说得清晰明了,于情于理,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谢让听言抬眼看了看对方,又旁若无人的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尝一口。

    倒是身旁的姜晏见他这股模样,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强忍着怒意走到他面前道:“难道此事还会出现什么变数不成?”

    谢让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双眸看着远处慌乱跑来的小厮,轻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来了。”

    姜晏将信将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小厮此刻已跑进大厅,看见姜晏瞬间跪倒在地道:“大皇子不好了,那崔大人一进宫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什么,崔熙玥已经回到府中了。”

    尽管事情如他所想,但谢让心中还是生出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倒是面前的姜晏沉不住气,怒喝道:“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跟父皇说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姜晏忽然转头看着谢让道:“你知道父皇为何这般做?”

    谢让站起身与他对视道:“大皇子离京太久,也许忘了,这崔府里还有一位稳坐府中的大人物。”

    姜晏并非不明朝局的人,听见谢让所说,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难道父皇就打算这般轻轻放过……

    谢让没有义务开解他,若不是因为他是姜姝的亲弟弟,便是见也不会见,更遑论费这么多口舌。

    见他还处于惊诧中,谢让没有兴趣留下观看,抬脚便离开了此处。

    很快,屋中便只剩下了姜晏一人。

    见人都走远了,姜晏这才收回脸上的惊诧,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视线望着前方那巍峨高耸的宫殿,语气莫名的说道:“父皇,你最终还是做了这个选择。”

    就像当初因为群情激愤将母后放逐到太华寺一样,利益朝局永远排在他的第一位。

    “呵。”姜晏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只是他却不是当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了。

    清荷小心的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心中实在不解,殿下今日为何要去国师府中。

    大病初愈,应在府上好好修养才是,更何况要是谢大人知道,殿下病才好便来见国师大人,只怕这马车都出不了公主府。

    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便到了国师府门口。

    清荷扶着殿下下车,门口处的下人见公主殿下来了,立刻上前迎姜姝入府。

    另一人则进去通报了。

    姜姝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对府中的路线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不用下人领路便带着清荷一路向书房走去。

    余白好似早便料到了姜姝会来一般,见她进来也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如往常一般笑道:“殿下来了,殿下大病初愈怎得不好好将养几日,来臣府中,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事的,姜姝坐在一旁,看着余白桌上的佛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书。

    抿了抿唇道:“清……先生,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事想要问先生。”

    余白唇角的笑意不变,“殿下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姜姝沉吟了一瞬,才将自己这几日的思量和盘托出。

    她这几日想了想,流言四起,其中有一部分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天象,但天象普通人又是一知半解,所以找一个在这方面极具威望的人来说将她身上的流言开脱一二,便会事半功倍。

    她仔细看过这几日的天象,就在今晚,会有异象出现,到时候只需余白在朝堂上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这流言便能不攻自破。

    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就是不知道余白会不会帮她这个忙了,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作假,不知道他心里那关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姜姝有些不确定,柔荑攥着袖边的衣衫,有些紧张。

    倒是余白听见她的话,反而笑了笑道:“不用殿下说,臣也准备这么做。”

    “真的?!”姜姝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当然。”

    余白见她脸上露出笑意,伸手将桌上的纸张递给姜姝道:“你的观星术都还是我教你的呢,本来我也准备利用今晚的异象来洗掉你身上的流言,殿下不必担心,等到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姝手里拿着余白想要为她破解流言的计划,一时间心中有些酸涩。

    捏着纸张的指尖有些蜷缩,眼带愧疚的看了余白一眼。

    姜姝招架不住这忽如其来的热意,急匆匆的想要往后退去。

    这时,谢让停留在她锁骨处的指尖调转了方向将她松开的衣襟拉起来整理妥当。

    眼神清冷的看向后退一步的她,言语中带着嘲弄,“臣已整理妥当,公主可还满意。”

    半晌,姜姝才迟钝的回过神,在她猛烈的心跳声中低下头,原来,他真的只是给她整理了衣襟。

    第 24 章   第 24 章

    姜姝咬了咬下唇,面上的热度逐渐褪去,看着谢让那清俊出尘的一张冷脸,突然缓过神想明白,方才他是在戏弄她。

    而她也中了套,怯弱后缩了,想清楚这些姜姝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浮躁的羞恼,同时又隐隐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她还以为方才他真的要做些什么,高大的身躯倾覆带来一股压迫感,这才导致她向后缩了一步。

    姜姝挥散心中的那点羞恼,桃花眸中泛着几分水光,盈盈美目盯着他。

    谢让视线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了一瞬,片刻,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些,她不明事理,他怎得也跟着一起胡闹。

    半晌,端起桌上的茶水便要递给姜姝,这件事便翻篇不再说了。

    谁知,才转过身,姜姝忽然撞进他怀中,温热的茶水顷刻间全数倒在了她轻薄的衣衫上,月匈口绵软之处若隐若现。

    回到宴席上的谢让习惯性的看向那道一直追逐着他的视线。

    但抬眼看去时,对面的人却不见踪迹。

    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酒盏,只是面对往来恭贺的人少了几分耐心。

    酒过三巡,谢让便借故离开了宴会。

    才走出宴会,迎面便撞见姜姝身边的侍女慌慌张张的向此处走来。

    谢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走上前拦住她道:“何事如此慌张?”

    清荷见是谢大人,瞬间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说道:“谢大人,方才公主离席去寻您,奴婢与公主走散了,就在奴婢去寻公主时,却怎么也寻不到了!”

    姜姝不见了!

    谢让心中倏地一沉,脸上的神色都不自觉的冷峻了下来。

    忽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想起什么。

    今日是十五,她身上的毒恰好是今日发作!

    想起此事,谢让心中更是一紧。

    “你与公主是在何处分开?”

    清荷闻言便带着谢让循着原路走去。记忆如同回马灯一般,往日的画面不断重复出现在眼前。

    姜姝耳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那梨花落的指法还在眼前。

    余白对于姜姝的神情浑然不知,手上还在不停翻转演示着不同的指法。

    直到察觉到姜姝灼热的视线,这才转过头看向姜姝。

    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姜姝泪流满面的坐在原地。

    余白有些不解,眉宇轻蹙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臣教的指法太难了?”

    姜姝摇了摇头,唇角微动。

    那个熟悉的名字已经在唇边徘徊随时就要蹦出来。

    余白从怀中掏出一方青色手帕,递到她面前,“公主还是先擦擦脸吧,不然若是让别人看见,说不定还以为是臣太过严苛。”

    姜姝被他逗笑了一瞬,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跌落下来,摔成几瓣。

    清淮哥哥不是严苛的人,一直都很温柔,就算是对她也格外有耐心。

    余白见姜姝迟迟不接手帕,便自作主张的用手帕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只是好不容易擦净一半,那泪珠便又掉落下来,循环往复,怎么都擦不干净。

    看着余白忙活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于事无补。

    姜姝又想起从前的事,不免的又笑出声。

    就在她想要开口证实时,亭外忽地传来一道泠泠的声音,“我来的倒是不巧,打扰到国师与殿下了。”

    脚步匆忙的说道:“就在此处,公主与我便是在此处分开的,奴婢后面循着着路去找公主却怎么也寻不到公主踪迹。”

    谢让看着面前的院子,心头一跳,此处不就是方才他与江森青交谈的地方。

    一种细密的恐慌瞬间爬上他的心头,好似在这瞬间他失去了什么。

    漆眸微阖,找到姜姝最要紧,等找到姜姝……

    “国师大人怎得也在此处?”

    清荷看见兀自出现在此处的国师心中疑惑,怎得今日出现在此处的人这么多?

    这般想着双眼便又向国师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便让她惊叫出声。

    国师怀里抱着的,莫不是公主! 谢让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便立刻用披风裹住了姜姝,吩咐翟蓝准备马车。

    马不停蹄的带着姜姝,回到公主府。

    从马球场回府的同时,吩咐去寻太医的人也回来了。

    将姜姝搁置在床上,太医见状连忙上前为姜姝诊脉。

    也不知诊出了什么脉象,太医双眸微闪说道:“大人想必也已知晓公主所中何药,恕微臣无能,此药并无解法,除了男女相交,便只能硬熬……“

    谢让心中早有预料,挥挥手让太医下去。

    床上,姜姝被谢让用被子盖着,身上还有披风围着,本就燥热的身体更是灼热。

    偏偏四肢无力,挣扎不开,只能在被衾中小声呜.咽出声。

    像是小猫挣扎发出细弱的叫声,一下一下撩拨着人的心弦。

    娇嫩的唇瓣微动,一道道娇.吟从床上传来。

    姜姝知道谢让坐在她床边,用力向他靠近道:“先生,我好热……你帮帮我。”

    动作间,竟将身上裹挟的被衾与披风挣扎散开。

    失去了禁锢,姜姝发出了一声松快的轻.吟。

    婉.转.柔.媚。

    但这远远不够,屋中很安静,只有他们二人。

    因此姜姝的呜.咽声便显得尤为清晰。

    半晌,帏帐被人掀开一个角,一只冷白的大掌端着茶盏伸进来道:“公主哭了这么久,用些水吧。”

    姜姝此刻哪有什么理智可言,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不免更觉得委屈。

    今日发生的事情非她所愿,如今她中了药,他就在一旁坐着,还说这些话。

    心中更是生气了几分。

    一把打翻了他手中的茶盏,冰凉的茶水倒在她身上,让她陷入燥热中的身体不免舒适了几分。

    撩开帷幔,看见坐在床边的谢让。

    也不知那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拉上床,帷幔落下,遮盖住两人的身影。

    姜姝俯下身嗅到他身上的冷檀香,本就迷糊的大脑瞬间被搅成一团浆糊,柔软的身子微微战.栗,身不由己的软软倒在他身上。

    “国师大人,您抱着的可是……”

    清荷话还没说完,余白便点了点头小声道:“正是公主殿下。”

    清荷瞬间便脱离了谢让,走到余白身边,侧身看了看国师怀中人,正是公主殿下。

    只是殿下的腕间和颈项怎得平白多了这么多的红痕,看着,看着让人生出些遐想。

    清荷轻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余白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谢让,意味声长的说道:“太累了便睡着了。”

    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夜幕悄然降临,姜姝将清荷召到身边询问道:“那药可送进去了?”

    清荷点点头,轻声道:“公主,按照您的吩咐早就送进去了,公主您今日是要……”

    姜姝连忙将手放在唇中,示意噤声。

    打发了清荷下去,换了一身便装,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几日前她来看过谢让的院子,发现了西南墙角处有一狗洞,从洞里钻进去,东躲西藏总算到了谢让歇息的房间。

    从袖中拿出药粉,在茶壶中轻轻洒了一些下去搅匀。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听着像是朝着这间屋子来的。

    第 25 章   第 25 章

    “哐当”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率先迈了进来。

    姜姝小心的躲藏在床上,透过床幔悄悄打量着屋中的情形。

    胸腔还在不停的扑通乱跳,如同鼓点一般喧闹,卷翘的睫羽扑簌轻颤,遮盖住眼中的慌乱。

    进门之人应当并未发现有人进来过,静坐在桌前与人谈论着事情。

    姜姝隐约间听见“回京”,“刘侍郎府”等细碎的字眼,还不等她再去细听,房中便无了声响。

    姜姝握紧了手中的被褥,一颗心几乎要冲破胸腔而出,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些许。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声响再次传来,终究受不住这煎熬,悄悄从被褥中伸出小脸,向床幔外看去。

    却不想视线被一道黑影阻挡住,一道冰冷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公主半夜三更出现在臣房中,意欲为何?”

    姜姝僵住了身形,视线顺着黑影向上看去,只见谢让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的站在床边看着她。

    姜姝跟顾清牧用完膳后,她还是觉得顾清牧今日怪怪的。

    跟往日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但她左看右看依然没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便归结到是她从前与顾清牧不相熟的原因上。

    用完膳,按照惯例顾清牧该去当值了才是。

    但见顾清牧在家中坐了许久也没有动身要走的意思。

    姜姝见状看了看顾清牧,疑惑的问道:“顾大人,你午后不需要当值吗?”

    顾清牧闻言笑着看了看姜姝道:“无事,左右午后也没什么事了,我听闻京郊处今日在举办活动,殿下可想去看看?”

    看热闹,姜姝有些心动。 城墙之上,谢让身穿戎装骑着烈马在最前方,身后的大军亦穿戴整齐的站在身后,只等主帅一声令下。

    这时天边才出现一抹鱼肚白,有些许光亮透了出来。

    姜姝站在城墙上,看着领头意气风发的谢让。姜姝百无聊赖的在轻舟上等了好一会儿。

    忽地,一童子急急忙忙的走到管家面前,耳语了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姜姝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童子好似有意无意的看了她几眼。

    不等姜姝想些什么,那管家笑意盈盈的走到姜姝乘坐的轻舟面前。

    笑着道:“我家公子请娘子上船一叙。”

    在岸边观看的人们,自然看不清楚是何人上了船,

    但是坐在酒楼的江森青站的高看得远,倒是将船上的情境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见那道红色的窈窕身影,当即便反应过来那便是姜姝。

    不可置信的说道:“鹤眠你快来看,这是不是公主殿下?”

    虽然昨夜也听清荷讲了一些谢让之前的英勇事迹,但终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谁知道这几年下来突厥与周国又出了什么能人。

    谢让坐在马上,号角吹响时,忽然回头看了看,姜姝毫不避讳的迎着他的目光。

    唇角蠕动说了句什么,也不知谢让看清楚没有,姜姝最后也只看见谢让唇角的一抹笑。

    随后号角声响起,大军动身,浩浩荡荡的离开京都。

    但是人太多了岂不是会有暴露的风险,都怪之前太过招摇,每次出门都很少遮面。

    导致如今她在京中的闻名度只高不低。

    见姜姝有些犹豫,顾清牧眼中闪过一丝幽暗,接着开口道:“殿下若是怕暴露于人前,可以戴上面具,恰好那活动入场者也需要戴上面具才可进入。”

    “如此,殿下便不需要担心了。”

    姜姝听见顾清牧的这一番话,本就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倒向一旁。

    站起身兴高采烈的说道:“那顾大人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身衣衫。”

    “自然,殿下随意。”

    姜姝换了身水红色暗纹衣衫,许是想着要戴面具,姜姝面上并未怎么用妆。

    只是略施胭脂。

    姜姝在原地转了一圈,水红色衣衫上用丝线绣着的花纹便随着转动而隐约浮现。

    “顾大人,这一身好看吗?”这锁链如此结实,若是没有钥匙她根本打不开,不行,不能戴上。

    “先生,我听话,不戴这个好不好?”

    姜姝眼中水光闪烁,眼睑微红,看着好不可怜。

    谢让手拿锁链在原地思索了一瞬道:“既然如此,臣在时殿下便可不用佩戴。”

    听见不用戴了,姜姝一下子将那散发着森森寒意的锁链踢到远处。

    房中一时只剩下她与谢让两人,如今她处于弱势,自然不能跟谢让硬来。

    想起那还在等着她的余清,姜姝心中又有些焦灼。

    若是错过了时间,那可怎么是好?

    但是现如今别说出这个府邸了,她如今就是出这个门都困难。

    拜了堂之后的谢让又好似恢复到之前的模样,甚至与比之前还多了几分温柔。

    贴心的将她头上繁琐的钗环取下一些,又给她换下了宽松舒适的衣物。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谢让的指尖总会若有若无的扫过她月匈前与腰间,带来一阵让人战/栗的触感。

    终于在谢让又一次不下心触碰到她月匈前时,姜姝忍不住挡住他的双手道:“谢大人若是不懂如何换衣,就麻烦叫个侍女来帮我。”

    谢让面上的神情不变,只是眼眸间有细碎的笑意泄出道:“殿下原来是嫌弃臣手脚粗笨。”

    “不过,如今殿下与臣已然拜过天地,这些事便是臣的分内之事,就算殿下嫌弃也只能麻烦殿下担待了。”

    姜姝额间青筋直跳,胡说八道,换衣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亲自动手,明明都是侍女来服侍就好了。

    人面兽心!

    伪君子!

    登徒子!

    顾清牧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鲜活明亮的姜姝,愣了一瞬,随即又带上一抹浅笑道:“自然,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姜姝闻言眼中都闪烁着细碎的笑意,“顾大人,出门在外你就别唤我殿下了,唤我姝儿或者棠棠都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谢让听见这两个称呼的一瞬间,心中的天平瞬间便倒向了棠棠。

    “那殿下……棠棠也别唤我顾大人了,唤我鹤眠。”

    “鹤眠……”姜姝一字一句的念出这两个字,随后双眼带笑的看着顾清牧道:“这是顾大人的小字吗?感觉好特别呀。”

    谢让笑着道:“家中长辈取的,让殿下见笑了。”

    姜姝倒是觉得这小字分外可爱。

    “棠棠,时辰差不多了,哪个地方还有些距离,我们该出发了。”

    “好。” 崔府,斜桑院中。

    崔熙玥看着跪在下首的崔二,染着丹寇的玉指轻点扶手,素手抚额道:“都处理好了?”

    崔二一身黑衣站在下方,眼睛以下带着一个狼牙面具,只露出上半张面容。

    冷声道:“回娘子,都处理好了。”

    崔熙玥闻言,涂抹了艳红口脂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办得好。”

    说完,便从玫瑰椅上起身,慢悠悠的站起来道:“姜姝,不过一个痴傻儿,也配跟我争谢让。”

    “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身侧穿着浅绿色衣衫的侍女走上前道:“娘子不必于这种人置气,谢大人只怕也是厌烦了她,不然怎得回京这么久了,也就去了公主府一两次,连授课都不去了。”

    “想必是见她蠢笨,不肯再教。”

    身侧侍女的话说到她心坎上,随手将头上的玉钗取下掷到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赏你了。”

    侍女见状,立马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玉钗,兴高采烈的说道:“奴婢谢娘子赏赐。”

    虽然身侧侍女的话让她心中畅快了一瞬,但基于她对谢让的了解,他收下公主府的食盒,这才是最让她心慌的。

    柳眉微蹙,心中还是有一股躁郁之气。

    身侧侍女最善揣摩心思,见状还有何不明白的,将玉钗放入怀中。

    凑到娘子面前说道:“娘子若还是不解气,不如将那痴傻儿约出来,小小的教训一番。”

    崔熙玥闻言,唇角微勾,看了看面前的侍女一眼,淡淡道:“赏。”

    姜姝跟着谢让坐上马车,一开始姜姝还满怀期待,甚至还有些好奇的撩开车帘看向车外。

    但时间一久,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姜姝便觉得有些无聊困顿了。

    马车里燃着清浅的熏香,味道虽浅但却浸润着每一处地方。

    直到整个车厢都染上这清浅的香气。

    谢让坐在一旁,看见姜姝将闭未闭的双眼,轻声道:“殿下若是困了,可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等要到了,臣会叫殿下的。”

    姜姝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困意,许是今日起的太早了此时便觉得困乏了。

    听了谢让的建议,迷迷糊糊的将头靠在了榻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白嫩的下巴在他的肩窝处轻磨,摩挲出细微的红痕,也将他整洁的衣襟揉出凌乱的褶皱。

    散在肩后的柔顺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扫出一道道荡漾的弧线。

    谢让脑海里想着方才大夫说出的暂缓之法,清冷的面上划过一丝裂痕。

    “先生,先生我难受……”

    姜姝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肆意的呜咽耍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细嫩的柔荑圈住他的脖颈,泛着水雾的眼眸仔细看了看,湿.红的唇瓣对准他的薄唇。

    欺身而上,红.润的唇瓣贴近他微凉的唇瓣,似是干涸的大地得到甘霖一般,啃.噬.吮.吸。

    滚.烫.急.促的呼吸在鼻息间缠.绵交换,可能是对方身上太烫,导致谢让也觉得自己身上泛起微热来。

    放在女子身侧阻止的手逐渐松缓了下来,像是默许一般。

    第 26 章   第 26 章

    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姜姝带着鼻音的娇柔嗓音还在低低呜咽。

    谢让放在她肩上阻止的手沿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上游走,修长的指节安放在她后颈处。

    轻捏了捏她后颈处的肌肤,微凉的指尖停在她滚烫的肌肤上,姜姝唇瓣中不由自主的谓叹了一声。

    药效有些消退,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在原地缓了半晌,依靠着微弱的烛光,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她距离谢让太近,视线中尽是谢让冷白的肌肤,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却忘记此刻她的唇瓣与谢让的交织在一起。

    谢让说完这话便抱着姜姝大步离去。

    只留下姜晟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姜晟身侧的侍从见自家主子状况不对,担忧的上前道:“殿下,可要拦住谢大人?”

    姜晟俊脸阴沉,抬手制止道:“不必,把今日侍候在侧的人都叫过来!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出卖孤的行踪。”

    身侧的侍从听到殿下话语中的森森寒意,想起以往那些人的下场,身子不免瑟缩了一下。

    公主殿下是太子极为看重的人,若是抓到此人下场只怕……

    谢让抱着姜姝走上岸,平日里看着娇纵肆意的姜姝现如今却脆弱的像一个布偶娃娃一般。

    躺倒在他怀里,姝丽的面容一片苍白,就连往日饱满红润的唇瓣此刻也失了血色。

    柔荑拉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开,仿佛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蛾眉微蹙,喃喃道:“不,不要……”

    混沌中,姜姝不知道去了何处,好似回到了她十四岁落水那年。

    那种恐惧感,水末过头顶,浸入肺腑的那种感觉。

    窒息……恐惧……

    阴冷刺骨的水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从她的皮肤外面针尖似的穿透进来。

    难受! 公主府。

    姜姝坐在凉亭中,忽地向亭外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慢悠悠的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余白道:“国师今日怎么来了?”

    余白今日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衫,配上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犹如春日里的新竹。

    “在下作为公主的夫子,前来看看公主难道不可以吗?”

    姜姝忙摇了摇头道:“当然可以,国师能来,学生求之不得才是。”

    这几日姜姝都未曾出门,一直在府里呆着。

    原先还能听清荷说些崔府的倒霉事听听,但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时来运转,好几天过去了,再没发生什么事。

    倒是让她颇有几分失望。

    国师见她面上神色,便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唇角微微向上扬了几分。

    忽地视线瞥见她皓腕上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红痕。

    随后自欺欺人般的移开视线道:“公主不必失望,崔府很快就要倒了。”

    姜姝倒茶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差点倾洒出来。

    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果真?”

    随后又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掩饰道:“学生哪里失望了,国师不要乱说。”

    余白岂非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觉得她这幅模样可爱极了。

    双手握拳,抵住唇角道:“好,公主不想,是在下想。”

    没想到还不等她筹谋一番,这崔府就自己要倒台了。

    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连带着面前的余白她都觉得顺眼了几分,心情颇好的给余白身前的茶盏续上道:“国师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喝茶喝茶。”

    两人之间本就相隔不远,姜姝忽地起身给余白斟茶,距离更是近了几分。

    从远处看去,天青色的衣衫与红色的薄衫相融,两人像是相拥在一起。

    余白感受到身后的一处视线,唇间的笑意瞬间又上扬了几分。

    又靠近了姜姝几分,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愈发强烈。

    她下意识的蜷缩起身体,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姿势。

    倏地姜姝感受到一股温柔的力道将她托起,离开了让她惊恐的水底。

    柔柔的在她背后宽慰着她,感受着这股珍惜的力道,姜姝渐渐放松了身子。

    倾倒在身下人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坐在马车外的翟蓝等了良久还是不见大人开口,只能开口问道:“大人,是回府上还是先送公主回去?”

    “回府。”谢府,翟蓝面色不变的从来人手中接过食盒带进府中。

    这食盒来的第一日,他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女钦慕他家大人,光天化日之下送东西都送到府上来了。

    强硬拒绝无果后,只好大着胆子将食盒带了进去。

    本来都做好了要被大人训斥一顿挨罚了,没成想,他将食盒放在大人桌上的时候。

    大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伺候大人这么多年,又怎么看不出大人这是心情不错的表现。

    翟蓝在一旁看得愣愣的,木着手脚将里面的糕点端了出来。

    看见糕点端第一眼,翟蓝便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这糕点点模样委实有些丑了。

    本应该是花瓣形状的糕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的,形状千奇百怪,没有一块是好看的。

    翟蓝端出来的手抖了一瞬,嘴角抽搐。

    心中吐槽道:喜欢他家大人也就算了,送糕点也不是不可以,但谁看了这千奇百怪的糕点能吃得下去?

    语气微弱的说道:“大人您是不是饿了,小的去厨房给大人拿些糕点过来,这糕点……”

    好歹是别人千辛万苦做的,太过诋毁的花翟蓝说不出口,只得沉默在原地。

    谢让听见他语气中的停顿,抬眸一看,便看见他手上端着的千奇百怪的糕点。

    唇角微微上扬,放下手中的狼豪笔,“放下吧。”

    “是。”

    谢让将糕点拿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其实也挺可爱的。

    冷白的指尖捏起一块糕点就准备入口,不想这糕点才拿到一半,竟在半空中碎成两块。

    翟蓝站在大人身侧,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端起糕点道:“大人,要不小的还是去给您换一盘吧。”

    谢让捏着手里幸存的半块糕点,放入口中,糕点中用来做辅料的栗子并未被完全磨碎。

    一口下去还能尝到大块的栗子肉,但索性味道还是不错,起码他以为这糕点会是咸的。

    但显然对方还没犯这样的错误。

    将手中的栗子糕吃完后,轻声道:“不用,就它了抗饿。”

    不得法,翟蓝只能放下手中奇形怪状堪称一绝的糕点。

    听见大人的发言,又看了看大人桌上的案牍,心中暗叹:大人为了办案就连这么奇怪的糕点都能忍了下去,实在是百官之楷模。

    直到今日他看见来送食盒的竟是公主府的管家,翟蓝面无表情的脸都裂开了一道缝隙。

    感情这些食盒都是公主府送来的!

    想起前几日大人与公主在瞭望台上共赏烟花,回来后他就发现他家大人与公主之间不一样了。

    现如今这食盒能进府里,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按照往日一般将食盒里的糕点拿了出来,形状还是一如既往的千奇百怪。

    看来时日尚短,还需再练练。

    只是今日不同于以往的是,他端出食盒后,底部竟还有一张纸条。

    翟蓝面带凝重的将纸条交与大人,以为会有要事发生。

    谢让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瞬,唇角微勾。

    若无其事的将其折叠起来,对着翟蓝说道:“无事,你下去吧。”

    翟蓝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连忙抱着盒子走出门去。

    等到翟蓝关上房门,方才折叠起的纸条又被再次展开。

    上面赫然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翟蓝哑然,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在了谢府门口。

    翟蓝停住马车,向车厢里说了一句道:“大人到了。”

    话音才落,翟蓝便见着自家大人抱着公主下了车。

    “大人,不如属下去府中叫些侍女来扶公主进去?”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搂搂抱抱。

    这单拎一个出来都不行,他家大人到好,直接三个全部到位。

    这若是被看见了,不对,从花船到回府,就算是有马车,只怕有心人想知道也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儿,翟蓝不免深吸一口气。

    也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当时怎得不直接交给太子殿下。

    这般想着,翟蓝还是紧跟在大人身后进了府。

    谢让回府后,路线清晰,直奔着他院子所去。

    翟蓝跟在身后,很想告诉大人客房在另一处,但是想想也就不再说话了。

    谢让将姜姝放置在床上,一路上虽然用披风遮挡了夜间的凉风,但身上穿着湿衣,终究是有些不妥。

    “翟蓝,唤几个侍女来给公主换衣。”

    “是。”

    翟蓝寻来了两个侍女,手上捧着的是一套崭新的侍女衣衫。

    “大人,家中没有女子衣物,这是衣衫虽然是侍女的,但是是全新的并未有人穿过。”

    谢让看着她们手上拿着的淡粉色衣衫,蹙了蹙眉。

    姜姝肌肤娇嫩,他一看便知那衣衫的料子粗糙,若是真给姜姝穿了,只怕不过片刻身上便要被磨出红痕来。

    姜姝还躺在床上哭得抽抽噎噎的,纤长的睫羽被沾湿成一股股的,像是折翼的蝴蝶无法展翅,只能落在她眼下。

    许是哭得太久,姜姝的眼周泛起一阵微红,像是雨中被淋湿坠落的海棠花,翻落在地上,显示出一阵颓然美感。

    姜姝举起手看着玉臂上出现的几个针眼,很小很小,肉眼几乎瞧不见,但她就是能精准的找出来。

    看着上面的针眼低声哭泣。

    哭着哭着又有些忿忿的抬头瞪了谢让一眼,似是有些不解气。

    谢让坐在床边,有些头疼。

    大夫行诊完毕,拿起药箱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这娘子身上的毒稀奇,不知是如何患上的?”

    第 27 章   第 27 章

    姜姝蹲坐在床上,闻言有些怔怔。

    她身上的毒极为稀罕,不然也不会在御医的几番诊治下都未曾被发现,但如今却被谢让随手找来的大夫发现。

    但是好在,这大夫只看出她体内有毒,却判断不出这毒何时被种下的。

    倒是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瞄了一眼两人,低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毒怎么来的,只是”,抬头悄悄看了眼谢让,继续说道:“但是我记得当时毒发的时候我只喝过先生桌上的一盏茶,别的就没有了。”

    大夫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谢让身上,眸光中颇有几分谴责,似是没想到他竟是这等人。

    看见谢让还端坐在主位上,强压下脸上的怒意走到余白身边。

    谢让看着青海进来便知道礼物到了,挑眉看着青海道:“怎么?我送给贵府的礼物难道国师不喜欢?”

    余白知道青海的脾气,一般的事情不会让他失态,现如今却这般压抑不住神情,想必这礼物一定很让人惊喜了。

    “青海,发生何事了?”

    青海看了看谢让,强压下心中的愤恨道:“主人,没什么事。”

    谢让见礼物送到了,站起身道:“今日的话希望国师大人记得,不然下次就不知道这礼物会是什么了。”

    等到谢让带着翟蓝走远后,青海这才怀着恨意到说道:“主人,我们在京中最大的情报点被人捣毁,里面的人全都被抓走不知所踪!”

    余白闻言瞳孔微缩,戴在脸上的面具在此刻崩塌。姜姝回到府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身后的清荷抱着一大串东西跟在身后,全是今日公主逛街买的。

    但凡是公主多看一眼的东西,国师大人与大皇子便争相买了下来。

    清荷将这些东西都放在桌上,姜姝饶有兴致的一个个拆开来看。

    “公主,奴婢下去给您备水沐浴。”

    姜姝正拆得不亦乐乎,随意的点点头便没在理会。

    正拆到一半,忽然身后床塌间传来异动。

    姜姝拆包裹的手一顿,狐疑的看向里间,悄悄的站起身往里走去。

    一双眼搜索的看向四周。

    直到听见一声细弱的“喵喵”声,这才放心的踏步走向前,边走边说道:“原来是饱饱呀,是不是今天出去没带你不高兴了呀?”

    只是还没走到榻边,便被人一把抱住禁锢在怀中。

    力道之大,砸的她鼻梁发酸。

    本就澄澈的双眸此刻更是泛起一层水雾。 王家,王世杰被挖了双眼后便被谢让派人光明正大的送到了府上。

    翟蓝见这王大人这才开口道:“我家大人今日路过巷口,听见有人喊救命,好心前去查看,不想竟是王公子躺在地上,哀嚎阵阵。”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王公子的眼睛不知被何人挖去,我家大人立马便派小的将王公子送回。还请家主速请大夫为公子诊治,在下还有事在身便告辞了。”

    王夫人看见地上沾染血迹的儿子,又听见这事瞬间哭晕在地,抱着疼晕过去的王世杰哭喊不已。

    “儿呀,我的儿子!那个杀千刀的把我儿子弄成这样!”

    说着又扯住王大人的衣角哭求道:“官人,你可要为儿子做主呀,咱们家可就这一个独苗了!”

    王大人站在原地看着翟蓝离去的背景晦暗不明。

    闻到来人身上的冷檀香,姜姝猜都不必猜便知是谁。

    只是不知道今日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便闯她闺房做甚,这可不是他往日的作风。

    “先生这是做什么?一声不吭的来学生闺房是想吓死学生吗?”

    身后之人依旧不说话,只是锢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

    她感觉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深呼吸了一瞬,只是两人实在太近。

    月匈前的绵软,都要被对方挤成一片了。

    而他就像是一块铁板,硌得她不舒服。

    姜姝在他怀中挣扎动弹了几下,还没挣脱出来,便被对方暴力压制了下来。

    谢让将头轻放在她肩上,冷白的面容上泛着一丝红晕,鼻息洒落在她耳畔处,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姜姝感觉耳畔处像有人拿着尾羽在她耳边扫过,带来似有若无的痒意。

    “别动。”柯相声抱着一串葡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关在门外。

    愤恨的拿起手里的葡萄将其当作里面的人,一口一个,眼神凶狠,动作粗鲁,直到将一整串都吃完才甩手离去。

    翟蓝再回到屋中,只见大人方才写好的奏章被丢在一旁。

    洁白的宣纸背后好似有一大串墨点滴落在上面。

    “大人,可要去看望顾大人一番?”

    谢让手上的狼豪未停,冷然道:“顾侍郎自有人照料,研磨。”

    宣纸上的字龙飞凤舞,几乎没有停顿的瞬间。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翟蓝才抬头瞟了一眼。

    只是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谢让忽地伸手将宣纸收了起来。

    月白的衣袖拂过纸张,沾染上还未干透的墨渍,在浅色的衣袖上格外显眼。

    姜姝闻言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良久,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凑近闻了闻谢让身上的衣衫,果不其然,一股酒味。

    原来是喝醉了,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谢大人也会喝醉,还不顾礼仪的闯入女子的闺房。

    这可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姜姝不怀好意的环抱住谢让,在他背后轻拍了几下,问道:“谢让,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呀?”

    “哐当”一声,桌山的茶盏被人扫落在地,清亮的茶水沿着碎裂的瓷片在地上游走,蜿蜒出一道道痕迹。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防备谢让了,没想到对方一出手便如此精准,戳准了他的痛点。

    “谢让,我还真是小瞧他了!”

    组织中的其他人都不要紧,但青水还在里面,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落在谢让手中。

    一旦撬开了青水的嘴,依据谢让的手段很难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主人,青水现在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主人还需早做打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忽然,余白想起什么,“我师兄可入京来了?”

    青海反应了一瞬,很快回答道:“属下派了最快的探子给主持送信,相信不日便能抵达长安,主人可是有计划了?”

    余白站起身,看着门外。

    谢让,本来他不想用这招的,这都是你逼的。

    另一边,姜姝看着谢让走出房门。

    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名正言顺的将这毒栽在谢让身上,以后只要毒发她便能个光明正大的去找谢让。

    这可比她绞尽脑汁的靠近他好得多。

    忽然,房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姝颇有几分警惕的开口道:“谁?”

    “公主,在下净院侍女,奉谢大人之名给公主送东西。”

    第 28 章   第 28 章

    姜姝绷紧的脊梁缓缓放松下来,如玉的指尖从掌心脱落,垂放在被褥上。

    白嫩的掌心徒然增添了几个半弯的绯红月牙。

    “进来吧。”姜姝从醒来后便在公主府将养。

    说是将养实则是在养她身上的红痕。

    母后从宫里隐约知道了此事,立马便派了身边的嬷嬷来接她入宫。

    只是姜姝担心母后看见她身上的红痕,她不好解释,便只能找了个借口搪塞糊弄过去。

    这时,清荷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捧着些精致小巧的物件道:“公主,这都是大皇子送给公主解闷用的,公主看看可有喜欢的?”

    姜姝醒来后听清荷说了后续,大皇子,也就是她的同胞弟弟回来了。

    恰好来马球会上找她,却撞见她被算计。

    在清荷她们嘴里,她这个同胞弟弟倒是对她非常不错,凡是遇见什么稀奇古怪好玩的,通通都要给她稍一份。

    在他没离京之前,更是对她这个痴傻的姐姐照顾有加。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撞见这么一幕,如何能不气,当即便抓了崔熙玥进宫,只是最后不了了之,再无后续。

    看着清荷将这些物什摆放在茶几上,姜姝饶有兴致的挑选了几样拿在手中把玩。

    清荷见公主玩得高兴,也不由得笑了几分。

    旋即,想到方才从小厮处听来的事情,犹豫半晌还是将其当成乐子说与公主听。

    “公主,你知道吗,崔府二房的长子在外赌博,竟输的将府中的宅子都抵出去了!现如今那些讨债的人还在崔府门前站着呢。”

    姜姝把玩的动作略停了停,唇角微勾,这倒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百年世家最后竟被教养出来的长子将世代居住的宅子抵了出去,这传出去可不就是贻笑大方。

    心中都不由得畅快了几分。

    忽地,又想起什么,这崔府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不至于这点儿银子也拿不出来,让人堵在门口看笑话。

    转头问向身旁的清荷道:“那人究竟输了多少,竟将宅子都抵了出去?”

    清荷想起听见的数字,也有些胆战心惊,伸出手比划道:“公主,那人输了足足有一万两白银,后面又赌了把大的,想必是想将前面的都赢回来,没想到却输得连底都不剩。”

    姜姝听见这个数字,也不由得咂舌感叹,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出手就是阔绰。

    那讨债的人胆子也是不小,竟敢直接堵着崔府讨债,又是一场好戏上场了。

    清荷见公主眉目间露出松快之意,心中也高兴了几分。

    这群人想必不会有好下场,她要派人盯着这场好戏,好跟公主说说,解解心中恶气。

    青儿应声而进,手里拿着冰袋和锦帕,绕过桌椅走到床前道:“见过公主,谢大人方才离开时吩咐奴婢拿来冰袋给公主敷敷眼部。”

    房中染了炭火,整个屋中被熏得暖洋洋的,姜姝倚靠在靠枕上,听见青儿所言。

    有些好奇,玉手撩开帷幔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冰袋。

    此时才忽然觉得双眼有些肿痛,不必看菱花镜便知此刻她的双眼定然绯红一片。

    今日若是不冰敷一下,明日起来或许就肿得如核桃大小了。

    皆时,若是有人问起,她还说不出缘由。

    李家村,翟蓝抱剑守在门口。

    屋内,昏迷数日的谢让此刻悠悠转醒,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蒋启坐在床边,擦拭着手中的银针道:“醒了,幸亏我来之前便遇见了这种时疫,不然等我研究出药方,你怕是尸体都凉了。”

    谢让挣扎着坐起,咳了几声道:“这次多谢你了。”

    此言一出,蒋启倒是觉得稀奇了几分,忙不迭的说道:“这病莫非还能扭转一个人的性情,把你都变得温顺了。”

    一旁的青一端来清水道:“蒋公子快别说笑了。”

    一杯清水下肚,谢让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他昏迷这几日外面还不知出了什么乱子。

    “青一,你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给我听。”

    谢让所料不错,在他昏迷这几日前来刺杀的人没有十次也有九次了。

    而且此次他发现江南的旱灾并非如奏章中说的那般严重,解决之法他早已想好。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青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但关于外面长公主的流言却不知该讲不该讲。

    最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听见青一所说的,谢让本就紧蹙的眉眼更是凌厉了几分。

    这件事为何还会与姜姝有所牵连,这背后之人是冲着他还是姜姝来的?

    他得赶快回京。 茶楼。

    王琦坐在谢让对面,身形佝偻,鬓边的青丝里好似都生了几缕白发。

    面容沧桑,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谢让坐在对面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甚至还闲情逸致的烹起茶来。

    沸腾的水声与凛冽的茶香在房中蔓延,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姿态。

    半晌,谢让才终于开口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王琦苦笑一声,唇角向下,嗓音喑哑的说起道:“劳谢大人挂念,只是家中琐事。”

    谢让听言敷衍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大人是因为儿子的事伤心呢。”

    翟蓝看见王大人在他家大人说出这句话时,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

    但又很快松开了。

    “拖大人的福,小儿走的很安详。”

    谢让不在意的笑笑,将面前的茶盏递给对方,“走得安详就好,王大人还年轻,定会再有的,不必伤心。”

    这时坐在身侧整理药箱的蒋启听见青一说起这个流言,好似想起些什么。

    转过头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这流言?”

    青一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道:“约莫是十日之前。”

    蒋启有些疑惑,“这就怪了,我比你们先出发,边行医边赶路,我一到江南便听到了这个流言,我只当是些市井之言未放在心上。”

    “但你们与我行医的地方相邻,怎么会一个流言传播时间相差如此之大。”

    谢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眸瞬间沉了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这个流言是人为制造并且有意的在民间传播。

    究竟是何人,竟然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置姜姝于死地。

    “查,青一你将人都派出去,务必要找出这流言的源头!”

    “是,大人。”

    两人在路口约定分手后,姜姝见他走远了,这才带着清荷往方才的方向赶回去。

    将身上的银两尽数捐进了功德箱,依法炮制的点了一盏祈福海灯藏在众海灯里面。

    清荷见公主这样,有些费解,公主为何不让那郎君代劳,非要自己亲手奉上。

    姜姝跪在蒲团下,看着中间那烛光明亮的海灯,心里想着父亲对她的爱恋,直到最后断送了性命……

    心绪瞬间翻涌出来,有些难受。

    在原地跪坐了许久,默默的说了好些话语,这才不舍的带着清荷离去。

    等到她的身影在廊上消失,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门后走出。

    轻抬脚步,看着那盏被人李代桃僵放上去的海灯,伸手将它取下。

    看着海灯后刻着的名字,唇角微勾,声音飘散在空中。

    “棠棠,你还真是可爱。”

    第 29 章   第 29 章

    翌日,天才蒙蒙亮。

    姜姝便被清荷从被窝中拉起来,简单洗漱打扮了一番便被塞进马车中。

    也不知是起的太早,还是最近没休息好。

    她总感觉身上有些不爽利,闷闷的有些难受,但想要细细查看时却又好像并无不妥。

    便只当作是没睡醒,靠着车上的软枕又睡了过去。

    马车行走间,即使是走官道也难免会有些颠簸。

    在一阵晃荡中,姜姝纤长的睫羽眨动,蹭了蹭身下的软枕,双眸微眯道:“清荷,走了多久了?”

    夜色深重,使团的一干人等都已经歇下了,整个客栈都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就在此时,一行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客栈附近。晚间,姜姝洗漱完后坐在梳妆镜前擦拭着发尾。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姜姝擦拭发尾的动作减缓,疑惑的看向门口,这么晚了会是谁在外面敲门?

    “棠棠,睡了吗?”

    听见清淮哥哥的声音,姜姝立马放下手中的巾帕,向门口走去道:“还没呢,清淮哥哥。”

    姜姝走到门边,才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便被人一下将门给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门外的余白不觉所以,疑问的开口道:“棠棠,怎么了?”

    姜姝看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青三,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门外余白还在询问,姜姝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没事,清淮哥哥这么晚了,寻我有事吗?”

    青三抵住门框的手不曾收回,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看着姜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能见外男。”

    “清,国师大人不是外男!”

    青三听到这话反应了一瞬,像是在回忆什么,转瞬又对着姜姝郑重其事的说道:“国师更不能见!”

    什么呀?怎么就不能见了?

    “国师是我夫子,怎么不能见,你快让开!”谢府。

    谢让从公主府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之中。

    崔熙玥举办的马球会来的本就是些达官显贵,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可不是满京城的传起谣言,更遑论当日在马球场上大皇子还出现在场中,当众带走了崔熙玥。

    再加上先前谢让抱着姜姝匆匆离开宴会,一番举动下来更是令人猜想。

    谢让回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森青便不请自来。

    大步走了进来道:“怎么回事?鹤眠,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马球会上,你不是去……”

    谢让抬手放下手中的紫檀狼毫,面容清冷,看着眼前之人轻声道:“你来得倒是快。”

    江森青只觉得要火烧眉毛了,他还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模样。

    心中焦灼的走上前道:“我如何能不快些来,鹤眠,崔府这几年虽然日渐势颓,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森青苦口婆心的分析面前的利弊,但看着面前屹然不动的谢让。

    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荒谬的猜疑,眼带怀疑的盯着谢让,缓声道:“鹤眠,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明知道这件事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会惹得一身膻。”

    “莫非…你真喜欢上公主?为情所迷!”

    江森青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公主他也是见过的,确实是生得花容月貌,又满眼都是他这个好友。

    鹤眠他从未尝过男女之情,所以沉溺进去也不足为奇。

    “鹤眠,你不要被公主的几句甜言蜜语蛊惑来,说不准这就是皇帝专门为你设下的棋子!”

    谢让眉间微蹙,听见他的这一番话,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快。

    薄唇轻启,中断好友混乱的思绪道:“别乱猜了!”

    实则,江森青对于马球会上的事情一知半解,只是在街上听见那些风言风语,心中着急,便马不停蹄的来此佐证。

    现如今见好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悬挂在半空中的心落下半截。

    “鹤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让修长的指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张,向前递了递道:“你先看看再说。”

    江森青半信半疑的拿过纸张,本是粗略的一瞥,但才看见开头,眼中便有止不住的震惊溢出。

    这…这资料如此详备,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一日之功便能完成的。

    江森青紧紧捏着手里的纸张,心中激颤,但随机有很快反应过来。

    关于马球会的事情,不知那崔家老爷子跟皇帝说了些什么,竟让他轻轻放下。

    只怕他们此时提及这些也伤不到他们根基,反而因此处于被动,落于下风。

    “鹤眠,你这计划确实好,但是现如今咱们缺少一个契机,若是有一个好的契机便能事半功倍,反之则是事倍功半。”

    谢让何曾不知,原本这份计划他是准备慢慢来,温水煮青蛙让他们内部先产生分歧,到时候他再从中助力,便能轻松瓦解。

    但现如今,谢让没有了煮他们的耐心,只想一锅给他们全端了。

    江森青颇有些遗憾的将纸张放回到他桌上,微叹一声道:“不如再等等,或许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谢让轻点桌面的指尖微顿,闻言抬起头道:“转机已经出现了。”

    看着纸张上陈列的一条条罪状与人命,拿起朱笔在右下角的人命处画了个圈。

    青三还是站在门口一步也不退,小小的一只手力量却不小,姜姝使出全身的劲也未能敌过她。

    最后只能使出自己的身份道:“你是来侍候我的,你得听我的知不知道,你不听小心我把你送回谢府。”

    这句话青三倒是没怎么思考,很快便回答出来了,“大人说过了,殿下无理的要求可以不听,我的武功很高,就算公主送我回了谢府,我也可以自己找过来。”

    谢让,谢让,好个谢让!

    怪不得当初那么容易就松口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送来的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只听谢让话的傀儡、木偶!

    哪里是来侍候她的,分明是来监视她的才是。

    门外的余白说了好一通话,却不见屋内有人回话,轻叩房门道:“棠棠,可是困了?”

    姜姝出不去,又不能硬来,毕竟这青三的武功确实有一手,咬牙说道:“是有些困倦了。”

    “那棠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到再不听见余白的脚步声,姜姝这才没好气的对着青三道:“人都走了,你满意了,你现在也走!”

    说完姜姝便扭头朝着内室走去,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擦拭面脂。

    而本应该退下的青三不仅没退下,反而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道:“我是来侍奉公主殿下的,需要为公主守夜。”

    说完也不征求姜姝的同意便将怀中的被褥铺在地上,开始打地铺。

    青三的这举动也是真的让姜姝气笑了,这是连睡觉都不放过她呀。

    不愧是谢让身边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犟。

    谢府,准备行囊的谢让忽的咳了几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也不知绣的是什么。

    只听见一声微弱的鸟鸣声,布防在四周的黑衣人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好似很了解这座客栈,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开了长公主的房门。

    抬眼看见躺在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一把将其抱起快速逃离了现场。

    守在客栈外的黑一见行动如此顺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想到太子的命令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手下的人便离开了此处。

    “主人,殿下已经被劫走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是否需要将这件事告诉周国?”

    执掌黑棋的人闻言,圆润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这位太子就是太重感情了,如此不顾全大局,那就让我们来帮太子殿下收收尾吧。”

    谢让比姜姝更清楚是为何,也懂了前几日蒋启说的是何意思了。

    “许是这几日天冷,寒气入体所以才会如此,先生觉得呢?”

    谢让心中明镜,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做派道:“臣不是大夫,诊断不出病因,公主好生休息才是。”

    说完便掀开车帘走出了车门。

    因着来葵水没有精神,回京路途也整日窝在马车上几乎不怎么下地走动。

    但因为着也没少“麻烦”谢让,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什么,谢让倒是对她格外有耐心。

    今日便该到京了,清荷一大早便给她装扮了起来,说是会有礼部官员接应。

    晃晃荡荡的马车停了,车门外传来官员的问安。

    到了。

    第 30 章   第 30 章

    姜姝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躲懒跟在母后身边,清眸颇有些无聊的望着眼前这幅阵仗。

    抬脚坐上回宫的凤驾,纤纤素手撩开纱幔,一双桃花眼便看见谢让并肩与官员交接的画面。

    礼部今日派来的官员不说年老,但也是接近不惑之年的人了,多年酒水肉池下来早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站在谢让身边,更衬托出谢让容色清冷,醉山颓玉。

    就连鬓间落下的墨发都带着一股谪仙的摸样。

    听见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让这才卸下面上的伪装,双眼停在姜姝的脸颊上不停的看着。

    姜姝已然睡熟了过去,就连被人从榻上连根拔起都毫不知情。

    毫无知觉的落入谢让的怀里。

    直到抱着姜姝的这一刻,谢让才恍然觉得那身上缺少的东西终于回来了。

    谢让额间抵着姜姝的额头,黑沉的眼光顺着视线看下去。

    晦暗的视线落在挺俏的鼻尖和圆润的唇珠上。

    此时也不知姜姝梦见了什么,发出一阵呓语,红润的唇珠也随着微微颤动。

    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谢让黑沉的眼眸瞬间变的更加幽暗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知行了多久。

    姜姝被谢让从睡梦中唤醒的瞬间,牵扯到唇角,忽然感到一阵微痛。

    轻“嘶”了一声。姜姝穿着喜服,任由喜婆搀扶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脚上的锁链暂时被谢让取下,约莫是觉得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能力逃脱。

    姜姝虚握着却扇遮挡住她的面容,另一只手心握着一段大红色绸缎。

    就这样被牵引着向前厅走去。

    路过之地皆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绸缎,就连门窗上都沾有喜字,这番布置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越往前走姜姝便越被着展现出来的布置感到心惊。

    到了前厅,空无一人。

    喜婆也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成亲场面,就算两个血缘关系再淡泊的人成亲,也总会有那一两个亲戚好友到场,如今这对新人却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姜姝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和喜气洋洋的布置心中更是觉得荒谬。

    忍不住开口道:“谢让,别做这些无用功。”

    谢让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一般,对着喜婆道:“开始吧。”

    喜婆拿钱办事,自然是听主人的,闻言也开始唱起来道:“那还请两位新人站好,这就要开始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来迟了。”

    太华寺主持穿着一身僧服,双手合十对着地上的尸骨行了一礼。

    “师弟,一路走好。”

    姜姝迟滞的目光随着声响落到主持身上,撑着地面的手掌摩挲到沙砾,微微泛疼。

    清淮哥哥真的死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主持余清来了,心中那丝害怕担忧之意减少了些许。

    有那大着胆子的问道:“主持日夜兼程的赶来长安,可是预料到今日之事?”

    一言出,四周皆翘首以盼主持的回复。

    余清微微颔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说道:“天降灾祸,老衲也是感受到天象大变这才着急入京,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灾祸,能有什么灾祸,这江南的旱灾,国师府无缘无故的火灾,这可都与地上那位公主脱不了关系。

    这,这要是不铲除,谁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谁?

    众人眼闪烁,带着最大的恶意看着地上的姜姝,心中更是满腔愤懑。

    怎么就因为她是公主,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引起了这么多灾祸,她怎么还能安心的活下去!就应该给那些枉死的百姓偿命!给国师府上下人口偿命!

    谢让向身侧微微倾斜,遮挡住人群中传来恶意目光。

    转眼看着余清道:“余清大师说是为天象而来,但太华寺与京中自有快马驿站,若是察觉天象有异,为何不送信给京中,反而耗时耗力不乘一车,不坐一马,只身前来长安?”

    “余清大师此举何意,难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

    谢让的话落地,周围百姓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是呀。

    若真是天有异象,大可快马加鞭送信前来京中,为何如此耗时耗力最后还功亏一篑?

    余清也被这话问住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道:“谢大人此言差矣,开始那星象并未成型,老衲以为还有转机,便想着进京将此事悄无声息的化解,避免人心不安。”

    “但无奈,老衲脚程耽搁,误了大事,若是谢大人因此对老衲心生不满,老衲受着就是。”

    谢让冷笑一声,“余清大师倒是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观测星象本就是国师大人的职责,如今却学艺不精,导致招来横祸,这也怨不得谁。”

    “倒是余清大师,私离寺庙,没有路引,出现的时机又如此恰到好处,我倒是觉得余清大师颇有嫌疑。”

    “来人。”姜姝从昏睡中醒来时,只觉得一阵气闷。

    睁眼一看,原来是她将自己埋在了被窝中,怪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将盖在头顶的被衾掀开,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床上细微的动作惊醒了床边的清荷,只见她红肿着一双眼撩开床慢。

    看着床榻上的公主,不禁又要落下来泪来。

    如果,如果当时她再小心一点,照顾公主再细致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姜姝看着她布满泪痕的一张小脸,伸出手想要安慰对方。

    却猝不及防的看见她皓腕上青紫一片的痕迹,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茫然,但大脑却将她遗忘的记忆全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盯着皓腕上的青紫痕迹,脑海中的画面开始一一浮现。

    腕间似是还残留着那吮吸啃噬的触感,姜姝柔白的小脸一红。

    极快的将皓腕塞回被衾中,紧紧的将自己包裹起来,毕竟在她记忆中可不止这一处出现伤亡。

    扬起一抹尴尬的笑意道:“清荷,你先去给我端杯茶水来,我有些口渴了。”

    清荷转身去给公主倒茶。

    姜姝趁着这一瞬间,将盖在身上被衾掀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身上。

    雪白的肌肤上几乎布满了红痕,就连精致的锁骨上都有着一个牙印。

    身上的衣衫没变,凌乱的披在她身上。

    姜姝低头看去,只见她月匈前的朱砂痣都变得艳丽了几分,周边还隐约有红痕浮现。

    看了一圈下来,姜姝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大大的疑惑,这谢让莫不是狗,这么喜欢咬人。

    看着清荷越过屏风就要进来了,姜姝连忙将掀开的被衾重新盖上。

    倏地,她忽然想起什么,在四周摸索了一瞬,却毫无踪迹。

    清荷见公主似是寻找什么,将手中的茶杯搁置在一旁,问道:“公主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她的小衣,当时被谢让盖住她眼眸的小衣怎么不见了……

    身后的京兆府尹听见谢让出声,立刻上前道:“谢大人有何吩咐?”

    “余清大师行迹可疑,又恰逢命案,府尹大人难道不准备请余清大师去喝杯茶?”

    京兆府尹闻言那里不知谢让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地上的姜姝一眼,这谢大人为了将众人视线从公主身上转移也真是费尽心思。

    “礼成!”

    没有宾客自然也就无需招待,礼成之后,谢让便抱着姜姝又回了内室。

    甫一回到房间,谢让便将方才解开的锁链给姜姝戴上。

    锁链冰冷的触感贴上她的肌肤,如同滑腻的蛇身在她的脚踝处盘旋,姜姝见状忍不住挣扎道:“谢让,我不要戴这个。”

    她方才不是睡在榻上的吗?怎么一觉睡醒,她腰侧隐隐有些酸痛感?

    谢让听见声音侧过头道:“棠棠怎么了?”

    姜姝不疑有他,小声说道:“没事,可能是睡前吹多了寒风,唇角有些干裂了。”

    说完,姜姝伸手向唇角探去,果然触摸到一道小伤口。

    谢让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细小伤口,不免有些遗憾,他的棠棠还是太粗心了。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喧闹声。

    姜姝听见声音,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车门外带着面具的人相继出现。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还有他们脸上新奇的面具,姜姝本就好奇的心瞬间更加强烈起来。

    一下子忘记了开裂的唇角,朝着谢让说道:“鹤眠,你快看这些人脸上的面具都好特别呀。”

    说完才察觉到唇角的疼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唇角。

    好疼。

    谢让从姜姝醒了之后便戴上了面具,见状递给姜姝一个白色面具道:“棠棠,要下车了先戴上面具吧。”

    姜姝捂着唇角接过面具,只见面具上雕刻着一只活泼可爱的兔子,做的惟妙惟肖。

    姜姝见状,戴上面具整理了一番便朝着谢让道:“我好了,鹤眠,我们下去吧。”

    今日这一顿便是她这一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看她用得香,就连身旁的皇上也不自觉的多用了一些。

    待用到五六分,皇上忽然放下玉著,脸色严肃的说道:“姝儿,朕已经知道你在途中遇伏一事,你放心,朕定会给你个交代。”

    谈及此事,姜姝方才还有些欢快的心情瞬间下落了几分。

    那些人听谢让说是死士,身手极好,若是那日谢让未与她同行,那后果会是什么,她不敢想。

    但她来到此处也不足三月,又是从何处招惹到这样一人。

    姜姝唇角微抿,蛾眉微蹙,眉宇间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