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东河曦窝在顾君谦的怀里, 心里就像有一眼温泉在汩汩的冒着热气,他不自禁将头埋在顾君谦的颈窝蹭了蹭,声音闷闷道:“我知道。”
只是一时情感与理智的拉扯而已。
顾君谦有些心疼的将他紧紧抱住, 他早该看出来小曦的不对,早些与他说这些话。
***
两人在说过这事之后,之间的亲密可见的又更进了一步, 接下来几日的时间, 东河曦依然是每日照例去花铃苑的偏房为他阿爹三人上药、用异能梳理他们的身体,心里却疏阔了许多。
而肉眼可见的,东河钧三人的气色是一日好过一日, 这且不说, 就连东河钧与武璃原本因着长时间沉睡卧床而有些萎缩的四肢肌肉, 竟然也在慢慢的变得丰盈起来。
若不是大家都是知情人,怕是都要以为东河钧夫夫只是在短暂的睡觉,而不是已经是卧床两年的病人。
邓御医几人虽然心里惊疑, 但在李御医与吴御医的暗示下,邓御医几人选择了装聋作哑。
想在宫里安稳的生活下去,第一个就是要学会不该看见的就要当成没看见。
邓御医等人见识过太后三人对东河曦的态度,且邓御医算是太医院里资历最久的, 他是见过已逝的先君后的。
犹记得当日在见到东河曦时, 他还恍然以为见着了那位光风霁月的先君后。
东河曦便就在邓御医几人这样的态度下,光明正大的用异能为自己的阿爹阿爸哥哥梳理身体, 见到他们的身体日渐好起来,他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尤其是哥哥, 期间竟然还醒来一次, 只是时间在半夜,他并未在场, 有些可惜。
还有阿爹阿爸那里,这回来已有好几日时间,阿爸竟是一次也没有醒过来,让东河曦有些失望。
不过能见到三人身体每一日都有些变化,也是能叫他心情好的。
每日例行的去小山头也没有半点懈怠,小山头里面的药材已经又换过一轮,就连新分株的凤血草都在他稍微放肆的行为下,长得快了许多。
且三株凤血草的药效眼见着要胜过为左松鹤用的那一株。
东河曦心下满意,但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异能的输出,担心太过放肆,叫凤血草的药效太盛,招人怀疑。
虽说邓御医几人怕是在这几日已经有些怀疑了,但到底并没有那么明显。
若是凤血草的药效太过明显,日后有幸得到别的凤血草,他这些凤血草可就不好说。
这几日东河曦无论是小山头亦或是去花铃苑看他的阿爹三人,顾君谦总是陪在他身边,哪怕手上正在忙着事情,也会在他出去时,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跟在他身边。
颇有点想要当个挂件的架势。
东河曦知晓他为何如此,心里温暖又甜蜜,在不影响长风哥的事情的前提下,他并未出声阻止他这样做。
他其实也很是想这样与长风哥日日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至少这一段时间,他很想这样做。
兴许是看出了东河曦的想法,也或许是那日两人说的话叫顾君谦生出一种更为怜惜的情绪。
总之这几日,太后等人是日日都能瞧见东河曦与顾君谦两人焦不离孟,形影不离。
对于太后齐王太子三人来说,他们是一边心里满意开心,一边又有些心情复杂。
曦哥儿他们尚且没有相处多久,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夫郎,怎么想心里都开心不起来。
东河曦可不知太后几人的心情,这日,天色难得阴沉下来,空气中闷热的气息都被驱散不少,天空中挂着厚重的乌云,眼见着一场可知的大雨就要来临。
田地里还在赶在末尾收割粮食的村民们动作更快了,即使站在院里,也能听见外面传来大声催促的声音。
东河曦这几天虽然大多精力都放在小山头那边,但手中种子的温养也是半分没有落下,无论是后面陆续被顾君谦与太子派人收回来的药种,还是这个秋季就要分派下去与人种的粮种,他都不曾落下。
自然阁那边后面的订单也是没有半分减少,甚至因着听说东河曦愿意接加急的药材定制,后面又有几人来定制药材。
这几日更是先后将雷叔买回来的槐树分批温养改造完,后面雷叔又陆续送来一批被人定购的槐树,东河曦依然是日日不落下的将其温养改造。
忙碌着时间总是过得快的。
看着暗沉的天色,东河曦盯着渠水里游弋的红色锦鲤。
顾君谦今日难得没有过来陪着他,因着他的祖父明日要离开了,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他,今日便就没过来。
身边少了个时时刻刻相陪的人,东河曦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也是这几日两人太过亲近不相离的原因。
吹着夏日难得的凉风,东河曦正准备抬步回晨曦院,他这是从小山头那边刚忙完回来,路过前院时瞧见渠水里蹦出一条鲤鱼倒霉的落在岸边,将鱼丢进水里之后,便就站了一会儿。
“小……小公子,小公子。”墨书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东河曦停住身子看他,奇怪道:“你今日不是去镇上了,缘何这般早就回来,还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墨书在他身前停下,急喘了一口气,“小公子,我就是刚从镇上回来。”
东河曦见他这样,无奈道:“你先将气喘匀了再说话。”
墨书便连深呼吸几口气,然后迫不及待说道:“小公子,你可知道我今日在镇上听见啥了。”
东河曦听到他说话笑了一声,回来东河村数月,墨书与方婶子等人因着常与村民们接触,说话时的一些词语便就会向他们靠拢,倒是怪让他亲切的。
“你听见什么了?”
墨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兴奋的光,厚重的乌云都盖不住他眼里的光芒,“小公子,我在镇上正遇上墨砚他们那支商队回来,你知道他们这次去的哪里吗?”
也没等东河曦说话,他便自顾自接下去说道:“他们这次去的是海安府城,我听墨砚跟我说,东河玉在年初嫁给了卢文洋,结果你知道最后怎么着了吗?哈哈哈哈。”
后面还没说,墨书便没忍住心里那股冒出来的幸灾乐祸,先自个儿开心的大笑出声。
东河曦听见东河玉与卢文洋的名字,还有点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已经好久没想起来这两人了,尤其是东河玉。
在海安府城那些日子里,他狠狠收拾过一顿东河玉,之后分家,他便彻底将自己与那边割裂开。
一开始是因着以为自己是外人,后来就是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让他去想起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另一个就是于他来说纯粹是个陌生人了。
记忆里,他因着阿爸的教育原因,其实并未与这些少爷们接触过几次,倒不是阿爸封建,而是他与这些人玩不到一起。
哪怕前十几年他因着精神力的原因封闭了前世的记忆,但骨子里的一些习惯还是让他看不上那群人,因此即使一些宴会避不开,但他也很少跟那群人多接触。
记忆里他甚至都回忆不太起那位卢文洋的相貌来。
墨书摁了摁自己的嘴角,又嘿嘿笑了一声,才接着说道:“就在月前,东河玉在外面打了一个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儿,听说那孩子也就三四岁左右,手中拿着的糖葫芦不小心蹭在了他身上,他便给人打了,之后那小孩儿的阿爸过来与东河玉打了起来,恰巧卢文洋与几个友人在附近的茶楼吃茶,就被下人给叫了过来。”
墨书说着又想笑,“小公子你猜怎么着?东河玉打不过那夫郎,被其打了好几下,见到卢文洋过来,想着自家郎君来了,正好可以给他出这口气,谁知就在他扑过去准备告状的时候,与他打架的那夫郎也跟着扑过去,然后两人就同时扑进了那卢文洋的怀里。”
东河曦闻言也有些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对卢文洋不熟悉,但也知晓卢文洋在外的名声是很好的。
不然就以东河玉那眼界高的,怎么会因着卢文洋与他起争执,还将他推倒摔进池塘里。
墨书笑着道:“却原来那个夫郎是卢文洋几年前从清幽楼赎出来的清倌人,被他养在外面的宅子里,还给他生下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经过这一闹,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卢文洋便就干脆将人给带回去纳为侍君,听说那孩子委实是个会读书的,不过三四岁大,便就会背不少诗词,不过一月时间,便就讨了卢老爷的喜欢,连带着那夫郎都很是得宠,东河玉的日子便就不好过了起来,闹也没用。”
卢家原本就比东河家要富裕许多,听说人在上京城还有一个叔父是当官的。东河家呢?往上一数也不过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有幸从小小的货郎走到这一步,之于旁人来说,那也是顶富贵的人家,但对于卢家来说,却也还是差着许多。
东河玉之所以想嫁给卢文洋,便也就是因着听说卢文洋一旦中举就有可能去上京城,当然,卢文洋长得俊,那也是吸引东河玉的一点。
虽不知怎么东河玉就如愿嫁进了卢家,但若是想要就着这事与人闹,那是没用的。
一来家世比不上,二来虽说卢文洋如此做被人诟病,但也就是被人说道几句,男子风流,这也都是常事。
就是弄出个庶长子出来,叫人不喜。
但这又如何,男子三妻四妾,原本就没甚。
所以这一个月东河玉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当然,东河玉的日子不好过,墨书心里就觉着开心了。
他还没忘记当日这人是如何将自家小公子推倒摔进池塘的,也没忘记那两年小公子是如何被其刁难的。
眼下得知其心心念念的卢少爷竟是给他弄出个庶长子出来,墨书听到墨砚说时,别提心里多开心了。
这不,他就一时没忍住,听完连想买的东西都顾不得,乘上最近开动的船就回来了,就是想将这件事告诉小公子,叫他也跟着开心一下。
第182章 第 182 章
东河曦听完墨书噼里啪啦的一顿话, 没忍住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来,他没想到,那个害他被东河玉推倒摔进池塘的罪魁祸首, 东河玉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卢文洋,最后竟然给他来了这般大一个惊喜。
置外室不说,还生下一个庶长子出来, 眼下更是将人纳进了门。
东河曦忍不住想道:不知道东河玉有没有后悔将他挤走, 自己嫁进卢家。
虽然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都不可能嫁进卢家。
没恢复记忆之前,他那个好大伯是想将他送去给胡知府当侍君, 好与其关系更为紧密, 自然不可能让所谓的喜欢他的卢文洋将他娶进卢家。
墨书整个人都兴奋激动得不行, 说完之后脸上都还是一副不能自已的模样,“小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因果报应?东河玉那两年里总是拿那卢文洋心悦你的由头来寻你麻烦, 眼下好了,他心悦的卢少爷给了他一个惊喜,给他找了个弟弟,也不知东河玉眼下是不是还如以前那般满心满眼都是这位卢少爷。”
东河曦闻言嘴角一勾, 脸上也不自禁露出一抹愉悦的神色来, “那可不一定。”
东河玉喜欢卢文洋的目的从来就不那么单纯,喜欢那肯定是有一点的, 但更多的还是对于卢文洋能带给他的更加富贵的官夫郎生活的向往。
眼下一时不好过,也不过是因着在他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之前, 就有个侍君先他一步生下来一个庶长子, 且这庶长子还聪颖讨了卢老爷欢心。
只要他之后也生下一个儿子,这种局面自然也就会慢慢消除。
庶子就是庶子, 一旦有嫡子在,再如何聪颖,卢家日后也都是东河玉儿子的。
只要卢文洋不做出宠妾灭妻,宠庶灭嫡的事情来。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半点不妨碍他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的好心情,东河曦笑看向墨书,“你就是因着这个事这般着急忙慌赶回来的?”
墨书小鸡啄米般点头,“这般开心的事情,自然得早早回来说与小公子你听。”
东河曦失笑摇头,“行,我这会儿心情很好,你也赶紧去简单洗漱一下,喝点凉茶。”
这般炎热的天跑回来不说,还不带停的说了这一串话,也不觉着热和渴。
墨书一听,立马就觉着身上有点黏糊,嘴里也快干得冒烟,忙不禁道:“小公子,我先去洗漱去了。”
东河曦挥挥手,“快去吧。”
东河曦抬头看看天色,天空的乌云越积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厚重得仿似随时都能压下来。
空气虽不如往日里热,却也不算多凉快,还因着要下雨的原因,空气让人有些憋闷。
东河曦转身往花铃苑去,这两日,阿爹阿爸两人身上的肌肉恢复得更加丰腴,就连原本有些过于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些血色,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去,只会以为两人是在睡觉,不过是睡得沉了一些,半点看不出两人是沉睡两年之人。
还有哥哥,在他这一段时间不停用异能为其梳理全身筋脉穴位下,这两日喝药已经不会再吐,眼下喂药都再不需钟大夫为其银针封穴。
且邓御医与钟大夫说,哥哥的脏腑也恢复得很好,若是继续如此下去,不出半月便就能恢复八|九成,甚至痊愈。
一旦脏腑的伤痊愈,之后便就可以开始为其治疗全身的骨伤。
而瞧着这两日的恢复情形,人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
也因着如此,东河曦这两日跑花铃苑便就更加的勤快,若不是时间不允许,他是恨不得随时呆在那边,好在哥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就让他看见自己。
东河曦今日也如往日一般来到花铃苑的偏房,几位当值的医丞一见他过来,招呼过后便就熟练的去到隔壁的小厅。
东河曦照例去看过自家阿爹阿爸,两人的脸色红润,眉眼舒展,看着恍如熟睡。
将异能在他们身体内游走一遍,东河曦注意到他们有伤疤的地方,那处的细胞尤其活跃。
确定过之后,心里更开心了,看这细胞的活跃程度,明日应当就可以开始为他们擦祛除伤疤的药膏,这刺激细胞活性的药膏能停了。
看完阿爹阿爸,东河曦便又来到自家哥哥床边,见他脸上也再不如回来那日般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东河曦嘴角的弧度便就没下去过。
伸手握住哥哥略显冰凉的手,东河曦将异能慢慢的在其体内游走,尤其是断裂的骨节处,尤其让异能听得久,这样虽不能治伤,却能让这些断裂的骨头不会过于疼痛。
异能游走完一圈身体,东河曦收了异能,正准备放开握住的手,却一下子愣住,眼睛蓦然睁大,瞧着手里握住的满是伤痕的手动了动,虽然轻微,但的确是动了,且并非无意义的动作,而是瞧着像是想要同样回握他。
回握他?!!!
东河曦脑子里在冒出这个想法时,瞬间空白一片,身子也僵住,眼睛就这般瞧着掌心中的手,慢慢的一点点在加大动作,在拼命努力想要做出一个回握他的动作,但奈何五指骨节都被折断,并不能做出这般复杂的动作来。
东河曦的眼睛里满是这只不停缓慢动作的手,眼眶也一点点变红。
鼻子酸涩,心脏激烈跳动,一半开心一半疼痛。
东河曦没敢转头,原是等着第一时间瞧见哥哥醒过来,却事到临头,又心生胆怯,迟迟不敢转头去确定。
“啊啊。”许是见他迟迟不转头看过去,一道嘶哑犹如被砂纸磨过的无意义声音在右侧响起。
在他掌心里的手的动作也更加急切。
东河曦脖子终是一点一点僵硬的转动,甚至发出久不动作的咔嚓声。
一双漆黑带笑,又夹杂着心疼的眼睛映入眼里,那张遍布丑陋疤痕的脸扭曲变形,形如恶鬼。
可这一张让人惧怕的面容落入东河曦的眼里,却是那般叫人酸涩难当,那般忍不住想落泪。
视线被模糊住,东河曦脸上还挂着来不及落下去的笑,但眼下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就叫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扭曲。
东河曦嘴唇张了张,却是一时没发出半点声音来,直到又一声“啊啊”落进耳里,东河曦方才听见自己也发出一道嘶哑不确定的声音来,“哥哥?”
自打记忆恢复,两世记忆融合,一直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两个字出口,眼眶里酝着的泪倏然滑落。
东河臻心里焦急,身不能动,手不能动,就连出声安慰也做不到,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犹如婴儿般的“啊啊”声。
但瞧着眼前的小哥儿,眼眶也没忍住变红。
“啊啊啊啊。”小曦,别难过,别哭。
东河臻很想像往日那般,在自家弟哥儿难过的时候将其抱进怀里安慰。
可是他眼下什么也做不到。
“啊啊啊啊啊。”小曦,哥哥在,别哭。
东河曦:“哥哥。”终于能发出正常的声音,但却也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两个被他念了无数次的字。
东河臻朝他露出一抹笑来,“啊啊。”哥哥在。
东河曦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抹笑来,但却一点儿也不成功,最终只能僵着一张脸,机械的抬手抹掉眼泪。
一张遍布丑陋疤痕的脸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在那张脸上,满是担忧心疼,往上,漆黑的眼里也同样如此。
见他看过来,东河臻又接连“啊啊啊啊”几声。
东河曦听不懂,却神奇的感应到了自家哥哥在这样如婴儿般无意义的声音里想要表达的意思。略微哽咽道:“我没有难过,只是瞧见哥哥你醒了太过开心,喜极而泣。”
东河曦终是扯了下嘴角,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来,力图向自己哥哥证明,他真的不是在难过。
东河臻没有拆穿他这蹩脚的谎言,脸上露出一抹带着心疼的笑来,“啊啊啊啊。”那你把脸上的眼泪擦掉。
瞧着让人心疼。
东河曦深吸一口气,抬手又擦一遍脸,将刚流下的泪水擦净,努力让自己别再哭,“哥哥,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钟大夫他们来。”
东河臻:“啊啊。”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确是没有说谎,比起以往苏醒时所感觉到的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眼下的身体可以说是十分舒服。
全身都暖洋洋的。
东河曦听懂了,弯了弯嘴角,伸手擦掉自家哥哥眼角沁出的几滴眼泪,“我先去叫钟大夫他们来给你看看。”
察觉到他的动作,东河臻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来,“啊啊。”去吧。
东河曦看出他的这点不自在,笑出了声,在自家哥哥无奈的神色里,脸上带笑,心情愉悦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朝一边的小厅走去。
太好了,哥哥醒过来了。
迟来的反应叫东河曦心情激荡,脸上的笑容比方才听见墨书说东河玉的事情还要来得开心。
一双眼睛虽然还泛着哭过之后的湿红,可其内的开心却是叫人一眼便就能瞧见。
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第183章 第 183 章
东河曦将正好在小厅的钟大夫叫过去, 自己则是站在哥哥能瞧见的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影响钟大夫为哥哥看病,也不会阻挡哥哥看过来的视线。
东河曦的心情是很好的, 哥哥是在他为其输入异能的时候醒来,没有人比他清楚,这次哥哥苏醒再不会如同上次那般, 只是短暂清醒过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医治, 哥哥脏腑的伤势是日渐好起来,大好的身体足够支撑他长时间苏醒,而不用像以往那般, 身体在满身伤的情况下, 下意识进入自保的状态陷入沉睡。
不多时, 钟大夫的诊断也如东河曦所想那般,东河臻脏腑伤势大好,虽还没到痊愈的程度, 但却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脉象再不如早前那般微弱得若不仔细都会以为没有。
如今的脉象虽不能与健康的常人相比,但也比早前强健了许多。
钟大夫这数月以来悬着的心,今日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有些苍老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 “不错不错,恢复得很好。”
钟大夫看着双眼不住往他身后瞧的东河臻, 知晓他在瞧谁,也有了打趣他的心情, “东河小子, 老夫是不是碍着你了,等着, 老夫马上离开,给你腾出地方来好好让你瞧着弟哥儿。”
东河臻被打趣也没生气,冲钟大夫弯了下眼睛。
钟大夫失笑摇摇头,“行了,我先去给你重新开药,你身体才好着一些,情绪不能太过起伏。”
话是对着东河臻说的,但也同样是对身后的东河曦所说。
到底是亏空了数月的身体,如今瞧着是大好了,但也不过是表象,是经不得任何打击的,哪怕是太过大的情绪起伏也不行。
钟大夫就怕两个久不见的兄弟一时失了分寸,尤其是东河曦,担心其对东河臻说他阿爹阿爸的事情。
东河曦自然明白这点,他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哥哥说些有的没的,哪怕要说,也得再等些日子。
钟大夫出去没多久,东河曦与哥哥没说几句,太后与齐王还有太子,便就先后得了消息赶过来。
东河曦在太子后面瞧见了与自己祖父并行而来的顾君谦,干脆将哥哥身前的位置让出来,让太后等人与其说话。
虽然只是他们单方面与哥哥说。
他不知道哥哥知道多少,便也并未对其说旁的,只简单说了一些他觉着有趣的事情,连与自己相关的事情都不曾说。
“小曦。”顾君谦几步来到他身边,扫见他泛红的眼眶,“听说兄长醒了。”
东河曦握住他的手,笑着点头,语气少见的有些轻快,“嗯,我刚巧在边上看哥哥,没想就见着哥哥睁眼。”
不枉费这几日他勤快往这边跑。
今日哥哥一醒过来,第一个瞧见的就是自己。
顾君谦笑着看他,看出他心情很好,这几日他也能瞧出他的想法,还曾在心里希望小曦能得偿所愿。
那边太后等人也并未待太久,出来瞧见东河曦,与他说道:“臻儿撑不住睡下了。”
东河曦点头,哥哥虽然此次醒来算得上是真正醒过来,但身体到底是没有彻底痊愈,这数月伤势的亏空,也并非一时就能补回来的,因此即使醒过来,也无法一次保持清醒太长时间。
眼下多睡才是对哥哥恢复身体最好的。
几人并未在花铃苑多待,天气炎热,也不好站在外面多说。
与太后几人分开,东河曦与顾君谦一同回了晨曦院,难得这次两人没去书房待着,而是进了小厅坐着。
东河曦的心情到此时也还是很开心,与顾君谦说道:“哥哥醒了,我瞧着阿爸应当也快要再次醒过来,我今日给他们看身体的时候,其内表象比起往日要好了许多。”
东河钧伤得更重,自从被救回来,便一次都不曾醒过来,除非东河曦用异能为其医治,不然怕是得等上许多日子。
武璃则是不一样,他的伤势比东河钧轻,除却头部的瘀血,以及右手手腕的骨裂,实则身上便就没了其他伤。
之所以长时间处于沉睡状态,也是因着头部的瘀血原因。
但也偶尔会醒过来一次。
上一次苏醒是月前,按照常为其医治的邓御医这两年来的观察,武璃苏醒的时间虽然看着并未有规律,但其实每一次苏醒的时间间隔都不会超过两月时间。
如今距离上次苏醒已经过去一月半,加上眼下身体养得好,相信再次醒过来的时间也不远。
这也是东河曦为何这般开心的原因。
先是见到哥哥苏醒,说不得还能很快见着阿爸醒过来。
顾君谦便含笑在一边听他说话,并未打断他开心的情绪。
东河曦说完这个,又嘀嘀咕咕与他说道:“哥哥醒过来了,脏腑的伤瞧着也好得差不多,我下晚过去问问钟大夫他们,是不是能开始为哥哥医治身上的骨伤。”
方才瞧见哥哥想要回握他而不得,东河曦心里是很难过的。
他难过的不是哥哥不能回握他,而是难过于连这般简单的动作,哥哥都不能做。
他便有些迫切的想快些将哥哥身上的骨伤治好。
顾君谦回想这几日邓御医与钟大夫说的话,轻声道:“我记着昨日钟大夫好似说过,若是兄长能醒过来,且保持较长的时间,骨伤便就可以开始进行医治。”
因为只有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才能说明内里脏腑大好,不会影响到身体,如此方才好能进行下一步的医治。
人之重,首为头,再便就是五脏。
东河臻幸运的是头部并未受到伤害。
长时间沉睡,是因着脏腑伤势过重,让其身体自主进入一种自保状态。
眼下脏腑伤势大好,若能保持较长时间的清醒,那自然便也就能开始医治骨伤。
东河曦也听到过钟大夫与邓御医说的这些话,但还是想去问问确定一下。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旁的,多是东河曦在一边说,什么药材还得多种一些,什么槐树卖得也太好了,什么哥哥身体的调养也不知还缺哪些药材等等诸如此类。
顾君谦半点不耐烦也没有,一直安静的在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
一双眼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中午一群人用午食时,各个心情都很好,用饭时间都比往日延长了一些。
下晚,东河曦问过钟大夫,得到确定答案后,便拉着顾君谦往小山头那边走,美其名曰散步,实则是忍不住急切的心情,想再去给凤血草输入一点异能。
不过哪怕心情再急切,东河曦也还是注意着分寸,异能并未输入得太过。“我瞧着这株也快要能分株了。”
因着凤血草、墨乌草、冰蛊藤生长的环境特殊,邓御医等人也只在才来的头几日跟在东河曦身后来看过几次,后面便就再未来过。
也正是因着这样,东河曦才能如此放肆输入异能。
顾君谦在东河曦的保护下,安稳的站在一边看着三株凤血草,最小的那株看着也快要与前两株差不多大,“若是再分株,如此一来便就有四株得用的凤血草,应当足够兄长他们医治骨伤?”
东河曦点头,“对,哥哥身上的骨伤多,需得用上三株,阿爹阿爸一人一株。”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小山头的凤血草长得不够快,他便将瞒下的那株凤血草拿出来,大不了日后再去南蛮寻便就是了。
没想这些日子太过放肆的输入异能,让凤血草长势过快,加上哥哥苏醒过来的时候较为靠后,这便给了凤血草生长的足够时间。
照这时间来算,距离能给阿爹阿爸治疗骨伤也没多长时间了。
***
翌日,顾君谦与东河曦等人早早醒来,与顾鸣扬一同用过早食,便就在门外为其送行。
秋收过了,边关又要开始不平静起来。
北狄所在为草原,虽也有吃食,但每年秋收后不久都会发动几次小规模的战争,顾鸣扬与齐王不放心,齐王一时不能走开,他不放心太后。
如此便也就只能顾鸣扬早些回去边关。
东河曦家大门外。
顾鸣扬脸上虽还有些严肃,但眼神柔和,看着并肩而站的孙子与东河曦,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好好在一起,长风要好好对曦哥儿,曦哥儿也是,别让长风欺负你,若是被他欺负,便就去找太后与齐王帮你收拾长风,别不舍得。”
当然,这只是玩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孙子的性情,是万万做不出欺负自家夫郎的事情来的。
他们老顾家就没有郎君欺负自己夫郎的事情发生过。
顾君谦笑容无奈而宠溺,他怎么会欺负小曦,哪怕当真欺负了,怕是小曦都用不着寻人帮他,自己就能用自身的实力镇压他。
当然,他也不会给小曦这个机会便就是了。
东河曦笑看一眼含笑的顾君谦,对顾鸣扬说道:“放心吧顾爷爷,长风哥对我很好,是绝不会欺负我的,说不得是我欺负他才是。”
顾鸣扬难得笑出声,“如此便好。”
几人又简单的说过几句,顾鸣扬便转身利落的上马,看过一眼几人,便打马转身,“走。”
此次随行回边关的一应士兵便整齐快速上马,紧跟在他身后飞奔而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踏起一片泥泞,夏日的阳光洒落下来,为他们披上一层金色的甲衣。
一直目送到人的身影再看不见,只闻隐隐马蹄声,齐王才出声道:“回屋吧。”
第184章 第 184 章
昨日夜里才下过一场大雨, 燥热的天气难得在今日变得凉爽了一些。
即使阳光一如既往地热烈挥洒在大地之上,但清风送来的却是混合着泥土与草木花香的凉风习习。
送走祖父之后,顾君谦这一整日便就都在东河曦这边待着。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射进来, 在地面铺上一层金纱。
树枝的阴影被风吹动变幻。
一人坐在书桌边时而垂头处理账册,时而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一人坐在不远处面带笑容的温养种子。
书房里温馨而静谧。
自打昨日哥哥醒来之后,东河曦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愉悦的状态, 干什么都无意识的翘起嘴角, 这在他身上是很难得见到的表情。
一张昳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发自内心的愉悦表情,一双桃花眼熠熠生光,偶尔弯成一道月牙, 浓密卷翘的睫毛便就跟着扑闪一下。
东河曦并不知自己这副神情有多吸引人, 只是很有干劲的坐在书房的一侧认真而愉悦的用异能温养竹篮里新一批的药种。
这些种子是太子表哥与长风哥这些日子收回来的。
他按照需要用到的先后顺序将其分开。
阿爹阿爸哥哥三人需要用上的便就排在第一位, 定制药材里面急用的便就放在后面一点,不急用的又往后边放一放。
小山头那边需要补种的药种就再往后挪一挪。
如此一番排下来,东河曦觉着, 除却定制药材里边不急用的,就连小山头补种的药种都得赶在这几日里先行温养出来。
加之还得多温养一些蔬果粮食种子出来。
这样一算,今日需要温养的种子还是有些多。
何况下晚雷叔还会带一批槐树回来。
原本早前温养出不少的蔬果粮食种子,只是除却自家用到的, 长风哥那边分去一些, 太子表哥与还未曾见过的皇帝舅舅分过去一些,如此一分, 那批种子便就不剩下多少来。
加上涛大伯那边托方婶子来说村子里人想要买一批种子,这样一来, 剩下的那些种子便就有些不够用。
且这一段时间村子里来了不少商人货郎, 方婶子头前还跟他提过一嘴,那些人里各自的目的不一。
有的是冲着他手里的种子来的, 有的是冲着药材来的,还有的是冲着蔬果粮食与槐树来的。
都想从他这里进一批卖到外面去。
只是目前这些人都并未找到家里来,只是在村子里寻人打探消息。
方婶子因着这一段时间有些忙,并未去村子里与人走动,这些消息都是白日里去地里时从村民那里听来的。
方婶子并未拿这些事来打扰东河曦,只是在向他每日里的汇报事情时提一嘴。
东河曦在温养种子时,便就想起这一茬,心里边将需要温养的蔬果粮食种子数量又往上加了一些。
温养蔬果粮食种子的异能与药种的不能比,多一些数量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消耗。
当然,今日他首要的是温养药种,粮食种子这些得往后排一排,自家用的足够,至于村里人要买的,剩下的那些让他们分一分便成。
不够便也就暂时只能这样,至于那些想要在他这里买种子的商人货郎之流,那就更不用管,至少目前是如此。
这些事情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东河曦更多的心神还是放在手中温养的种子,以及阿爹阿爸哥哥三人的医治上。
而另一侧坐在书桌边的顾君谦,看一会儿账册,便就抬头往东河曦这边看上一眼,视线在其脸上落下一瞬,深邃的眼睛里便就出现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意,还有一闪而过的欲色。
自打与小曦相识以来,难得见他脸上一直挂着这般愉悦的神情。
可见其兄长的醒来让小曦有多开心。
希望东河阿爹阿爸他们也早些能醒来,相信小曦会更开心的。
***
转眼一上午便就这般忙碌过去,用过午食,东河曦与顾君谦相携着往花铃苑去。
两人来得时间正好,东河臻此时正醒着,见到两人进来,嘴角往上扯了扯,冲着两人“啊啊”两声,小曦,你们来了。
虽才醒来一日的时间,但东河臻也已经知晓自家疼宠到大的弟哥儿竟是已经与人定亲。
哪怕知晓与自家弟哥儿定亲的郎君身份非凡,两家祖上还有一段恩缘,也阻挡不住他心里的酸意。
且他心里还有些疑惑,他醒来的这一日时间,竟是半点不曾听小曦提起阿爹阿爸来不说,他所处的这间屋子也是叫他十分陌生,照顾他的大夫言辞之间也有些谨慎,在他面前从不提与他伤势无关的话题。
只是他眼下口不能言,也无法向小曦询问为何不见阿爹阿爸。
东河曦进来便就径自来到自家哥哥身边,眉眼弯弯,半点不见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哥哥,今日感觉可好些。”
掩下心里的疑惑与酸意,东河臻眼带笑意,嘴角微弯的冲他“啊啊”两声,感觉很好。
虽说身上还有一些疼,但比起早些时候来,眼下这点疼不及万分之一。
东河曦握住他的手,异能进到其体内转了一圈,精神力也分出一丝在其体内查看一圈,受损的脏腑比起昨日又要好上一些,按照钟大夫说的,应该用不上几日时间就能为哥哥开始治疗身上的骨伤。
东河臻任其动作,感受着身体内漫上的暖意,心里的疑惑又添一个。
陪着自家哥哥说过几句话,见其眼里露出疲惫之色来,东河曦便就与他告辞,让其好好休息。
见自家哥哥闭上眼睛,东河曦这才拉着顾君谦拐过屏风,来到自家阿爹阿爸身边。
这道屏风是昨日趁着自家哥哥沉睡时临时搬过来的。
就是担心他不小心瞧见这边昏迷不醒的阿爹阿爸,再影响到他的心神。
原本是说将阿爹阿爸转去别的房间,只是房间暂时还未收拾出来,需得再等一等。
目前只能暂时用屏风阻隔一下。
照例异能在阿爹阿爸身体内转过一圈,同时精神力还分出一丝在他们体内走动一圈。东河曦伸手小心的揭开他们身上缠着的药布仔细看过确认一遍,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虽然在精神力感知下已经知晓他们身上的伤疤的细胞活性十分好,但他还是想用眼睛看一看。
东河曦轻声与顾君谦说道:“再过得两日就可以为阿爹阿爸换药膏了。”
百叶四味药材的药性有被他加强过,加上阿爹阿爸身上的伤疤也算不得上是陈年旧伤,且皇帝舅舅为他们用的都是上好的伤药,伤疤便就没有多深,因此擦上这几日时间,细胞活性便就刺激得万分好。
顾君谦好奇的探头看一眼,他见过自己敷上药膏时伤疤的前后变化,左松鹤那边也见过好几次,还听小曦说过其中的不同处来,此时一看,便就知晓小曦说的对,东河阿爹阿爸身上的伤疤再过得两日就能换上那真正祛除伤疤的药膏。“药材可够?”
东河曦笑着点头,“够的。”
早前为左松鹤治伤时,他就有意多种了好些这九味祛疤的药材,加之为阿爹阿爸他们用的药材都是他特意用异能照顾过的,药性上更好,药膏用得便就不多,即使之后哥哥用,也是尽够的。
顾君谦点点头,与他说起另一件事来,“昨日祖父还与我说起这祛疤的药膏来。”
因着祖父今日要离开,昨日他便就与祖父在一起说起许多事。
好比上京城大爷爷那边的处理结果,两家今后彻底分开,顾家这边再不管那边的事。
因着大爷爷的原因,这些年顾家这边对那边多有照拂,即使那边这些年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得寸进尺,顾家这边也看在早年大爷爷对祖父的恩情上,那点血缘亲情上,多有忍耐。
只是忍让换来的并非一丝半点的亲情,而是更加的贪得无厌。
祖父这次回来便就干脆将两家彻底分开。
毕竟对祖父有恩情的是大爷爷,与眼下这些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些年的照拂也尽够了。
再就是边关一些能与他说的事,让他知晓边关一些战事,北狄的一些事。
然后就是他受伤一事,说到这里,自然也就脱离不了与小曦相关的一些事。
治疗骨伤的凤血草、祛疤的两种药膏,祖父也都有点想法。
只是前者不好寻,祖父也就稍微提了一提,并未强求。
倒是祛疤的两种药膏,祖父让他等这边事情结束,叫他与小曦说一声,看能不能多种些祛疤的药材出来。
边关的将士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骨伤暂时没办法医治,但身上的伤疤却是可以为他们治上一治。
没了伤疤,兴许他们成亲也能容易着一些。
不用因为身上的残缺与伤疤,叫人嫌弃,连亲事都无法说上。
好些从战场退下来的将士,都因着身上的残缺与伤疤不愿回乡,即使那些回乡的,祖父说他们日子过得也并不好。
一是身上落下的残疾叫他们行动不便,好些事不能做。
再就是身上满身的伤疤,叫人嫌弃。
留在边关的还好着一些,这边因着常年与北狄发生战争,边关的百姓对将士们万分感激,即使见到他们满身丑陋的伤疤,嫌弃的人倒并不多。
但即使如此,想要说上亲事也很难,好些因伤退下来的将士如今都还单着。
不说将他们全身的伤疤祛除,哪怕是将脸上的伤疤祛除也好,至少看着好看一些,亲事也能好说一点。
第185章 第 185 章
嗯?东河曦略有些惊讶, “顾爷爷想要这药膏?”他倒是没想太多,只道:“小山头那边还有一批药材快要成株,只是这批药材的药性比不得给阿爹他们用的, 但与早前为你治伤的药性倒是差不太多。”
当初在太子表哥告知他有人要来这边治疗骨伤时,他便早早就将祛疤的药材也一并种下,且种得还挺多。
没想来治伤的会是阿爹他们。
那批药材后来便也就被他分成了两批, 一批自然就是被他异能特意照顾的, 还未采摘的便就是药性平常的。
顾君谦自然也是知晓的,早几日他常与小曦往小山头那边去,对于那边有些什么药材也很是熟悉, 知晓小曦误会了他说的话, 便就与他解释了一番祖父想要药材的初衷, “此事不急,待得小曦我们这边空闲下来再来商议此事。”
眼下他提这事,也只是突然想了起来, 并非就要与小曦定下来。
东河曦闻言便点头,“行,只是我那里种子有些少,顾爷爷这要的量是有些大, 长风哥你与太子表哥还得继续帮我收种子回来。”
他这里一直在出药材, 一直没法保留下来种子。
这也不能怪他,自打自然阁开起来并且被人口口相传之后, 他手上种下的药材尚未成株便就早早已经有人定下,根本没给他留出种子的时间。
因此他手中的种子一直都是从外购买。
想到这里, 东河曦叹道, 还是手中的地太少了。
若是地再多着一些,手中的药材自然也就能留出一部分留出种子来。
即使这些种子都是普通种子, 也比总是去外面购买种子来得好。
看来还是得再接着买地。
顾君谦自然是应承下来,只是这事不急,祖父那边回去边关还得商议这事,毕竟需要医治的将士不少,具体是个什么章程,还得那边好好商量。
说不得此事还得上禀朝廷。
从花铃苑出来,两人正巧碰上在庭院里搀扶着于侍郎走动复建的柳哲两人,东河曦看着微微挺直脊背缓慢走动的于侍郎,笑道:“看来于侍郎恢复得很好。”
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思都在阿爹他们那里,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于侍郎与柳哲了。
柳哲在一边笑着点头,看一眼自家小师叔,“是,小师叔这两日能走得更久一些了,只是李御医说眼下还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他家小师叔伤的是脊柱,恢复起来就要比镇安侯世子慢着一些。
好在他们有的是耐心,也不赶时间,慢慢来便可。
顾君谦在一边道:“慢慢来,不着急。”
柳哲含笑点头,“对了,嵘峥他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府城玩,缘何还没回来?”
他也是才想起这茬来,两位好友带着长风的弟哥儿与妹妹,说是去沧州府玩耍,谁知这一去都有好些日子了,竟是还不见几人回来。
顾君谦无奈,“头几日还来信说,他们在云江府玩。”
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没空去关注两位好友与君礼和君如,谁知四人竟是一路跑去了云江府。
若非知晓两位好友的武力,又有好些护卫一路跟随,他怕是早已经派人去将几人给叫了回来。
柳哲闻言失笑,“嵘峥与子宴还是这般玩性重。”
顾君谦眼里也都是笑意,他们四人里,就属嵘峥与子宴的性子最是贪玩。
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分开。
东河曦说道:“于侍郎瞧着再过得半月时间应该也能尽恢复了。”
顾君谦道:“是,明理对于侍郎侍候得很精心。”
于侍郎只比明理大上几岁,却是将明理当成弟弟一般疼爱,柳伯父忙时,便就一直是于侍郎在照顾明理。
两人说是小师叔师侄的关系,其实更像是兄弟。
于侍郎一受伤,最关心的便就是明理。
回到晨曦院,东河曦盘算了一下手中余下的种子,又将这些日子手中的余钱计算一番,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除却顾家几位长辈补给他的聘礼,他手中光是自然阁这一段时日赚取的银钱竟是已经有近百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后来买田地的支出。
东河曦微微睁大眼睛,“我竟是已经挣了这般多的银钱了?”
他是知道自然阁的生意好,毕竟他种下的药材与温养出的槐树可卖出不少。
只是他并未当真去计算过赚取的银钱多少,自打长风哥来这边陪着他做事后,自然阁的账册他就一并交给对方帮着处理。
今日还是想着再买些田地才来看看账册,竟是没想不过两三月的时间,自然阁就已经挣下几十万两近百万两银子。
顾君谦笑道:“自然,这还算是少的,若是药材的数量能跟上,这银钱还能再翻几番。”
他在帮小曦看自然阁的账册,自是知道银钱的数量,“尤其是天热起来之后,买槐树的人更多。”
且照这般下去,一直到九十月,槐树应当还能挣下一笔不菲的银钱。
东河曦翻看了一下账册,的确,槐树的银钱是占大头的,毕竟一棵槐树就五千两银子,天热之后,光是槐树就卖出好几十株。
再就是定制药材,也为他挣下十几万两银子。
东河曦道:“看来槐树还得多温养出一些来,还有这定制药材,当初我的决定还是对的。”
也不是说别的不挣银钱,只是比起槐树与定制药材来说,它们挣的银钱就比较少了。
顾君谦点头,“定制药材确实没少挣,尤其是近几日,定制药材的人多了许多。”若非雷叔那边还压着一些数量,怕是人更多。
说起这个,顾君谦道:“说起来,上京城那边还有好些人去府里向阿爹阿娘与祖母打探自然阁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因着回到上京城的镇安侯的原因,好些原本不看好甚至是在观望中的人,在见到完好回去的镇安侯世子时,这心思便就动了起来。
只是上京城距沧州府有些距离,好些人不好马上过来,便就跑去勇武伯府打探消息。
看阿爹的来信中说的,怕是再过得一些时日,上京城那边就会有人过来治病,眼下不过是因着知晓太后一行人来了这边,但其中有些人怕是不会等太久。
顾君谦便与东河曦说起这事来,“有几位武将及皇室宗亲,怕是过不得多少日子就会过来。”
武将都是从边关及南蛮边境退下的老将军,一身的病痛,镇安侯世子那般经年的伤都已治好,那些比他轻的老将军的伤更是能治好,眼下不过是顾忌着太后一行人,不过怕也不会等太久。
毕竟一到冬日,几位老将军身上的伤就会折磨他们。
还有那几位皇室宗亲,那都是早些年争储时被伤及的身体。
这些年也是将那几人折磨得不轻,估计也不会等太久就会过来。
“估计还会有一些别的人跟着一起过来。”像是一些官宦世家里身体羸弱的小辈。
东河曦无所谓的点头,心里算着拿多少银钱出来买田地,嘴上道:“来便就是了,只是得让他们自己带上大夫来,等于侍郎与阿爹他们的伤治好,李御医他们肯定就要回去上京城,我可不会治病。”
他不过是依仗着异能,当真让他来治病,那也就只能靠异能。
但显然不可能,就连阿爹他们他都不敢用异能,何况是不相干的旁人。
顾君谦自然是知道这个,他回阿爹他们的信里也是说起过这个,“不过眼下他们该是不会过来,如今天热,几位老将军与皇室宗老的身体不适宜眼下赶路。”
待得天气凉快一些,怕就要过来这边了。
这般一想,顾君谦就在心里盘算着收集种子的事情来,看来他与太子还得继续多收集各种种子。
说过这茬,顾君谦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小曦,我过来时听家里下人说,番薯再过得一些日子便就能收获了?”
小曦这边的番薯是早早就种下的,且偶尔小曦还会去地里转上一圈。
东河曦闻言算算时间,点头,“确实,应当再过月余就可以收获了。”
不说他还将番薯给忘记了,委实是这段时间他心思都放在小山头跟阿爹他们身上,也就早些时候才种下番薯的时候,他还去过地里给它们放点异能,后来便就一直没再去过。
算算时间,那些番薯也快要能收获了。
他种下的番薯收获时间自然跟普通番薯的不一样,比一般的番薯收获时间要短一些。
这都是他用过异能的原因。
“不知道届时亩产如何。”不说跟现世比,应当也不会差着太多。
因着番薯日后是要推广开的,他用异能时也多有顾忌,并未太过,就担心日后旁人种时再来对比一番,差着太多。
顾君谦也很期待,“再过些时间就能知晓了。”
若是当真如小曦早前说的那般亩产惊人,这番薯明年便就可以推广开来。
“头几日我还见太子殿下去地里好几次。”看来番薯的事情,皇上也是很关注的。
不过也是,毕竟这可是粮食。
且是亩产那般惊人的粮食,若是收获如小曦所说,日后天武朝百姓便就不缺粮食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两人边说着这些日常的琐碎事情, 手上边各自忙着。
既然手上的银钱足够,东河曦便就在心里计算了一番这些银钱能置办上多少田地。
东河村这边是再没有多余的田地让他购买,就连能买的荒地都已经没了。
现成的田地就不说, 原就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卖,他能买下不少,还是得亏早先出钱多, 大家还不知晓他手中的蔬果粮食种子的原因。
眼下村子里人都因着早先在他这里干活, 手中攒下不少银钱,别说卖田地,家里壮劳力多的人家还趁着这段时日买下不少荒地开垦。
都是为着他手中蔬果粮食种子来的。
就想着多些田地日后好用来种这些好种子。
东河村眼下无法购买田地, 东河曦便就将主意打到附近的村子里去。
将附近村子的信息回忆一遍。
隔壁丽水村早先时候他已与长风哥一并买下不少田地, 怕是也没多少人再卖田地。
再就是东水村与明水村了, 这两村应当能买些田地,但这两村离得东河村有些远,日后怕是并不方便看管。
如此一来, 那便就只有对岸的村子了。
而对岸的四个村子,最合适的只有西源村。
东河曦将心中的想法与边上正在看账册的顾君谦说过,“日后在东河靠上的位置修葺一座桥,如此却是比东水村与明水村更为方便些, 且西源村的地理位置与东河村这边相似, 想来能买下的田地与荒地更为多一些,兴许还能在那边买下一座与小山头一般的山来。”
这也是为何他更为属意在西源村购买田地的因由。
西源村靠近龟山, 且龟山与东林山还不一样,龟山不及东林山大, 也不如东林山兽多, 哪怕远着一些,也不用太过担心。
买下山头之后, 将围墙修葺得高一些,养一些厉害的狗子,再顾上一两人,便就足矣。
顾君谦这数月时间也将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了解得差不多,眼下听他说起这个,便也就回忆了一番关于西源村的地理位置,然后赞同的点头,“只是西源村那边的田地若是买下来,银钱怕是会不少。”
东河曦闻言无奈的笑了一下,因着他在东河修建起码头,让两岸的村子来往镇上更为方便不说,加上他这边的粮种,不说别的村子,就东河两岸这几个村子里手中有些余钱的人家都在购置田地,就想着日后从他这边或是东河村人手中买些好种子回去种。以至于田地与荒地的价格日渐上涨不说,还很难买到。
不过眼下难买也是要买的,“银钱多着一些倒是无妨,只要不是太过分。”
但他觉着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应当都不会太过分,毕竟日后能不能买着好种子还得看他。
讨好他都来不及。
顾君谦道:“如此,我便让人晚些时候去西源村那边一趟。”
东河曦点头,“能多买些便就多买一些。”
“好。”
***
下晚,雷叔带回好些槐树回来不说,还带回一批种子。“今儿个正好有一支从云江府往上京去的商队路过来阁里买枫树与药材,知晓我们长期收购各种种子,便想着让我们给他们一个方便,看能不能让他们抢个先购买一些槐树。”
墨书指挥人将槐树小心搬去隔壁小屋,又让人端来一壶沁凉的凉茶。
雷叔喝了一口,消去一身的暑热,接着道:“我与他们说此事我并不能做主,得先问一问。商队主事的倒是先将种子都卖与了我们。”
雷叔道:“我瞧着这些种子都是眼下我们需要的,便也就先买了下来。”
看这些种子也知晓,显然商队是有打听过他们购买种子的事情,这才能带来这些他们需要的种子。
雷叔是知晓家里目前需要哪些种子的,哪怕知晓这支商队是想借着这些种子让他们承情,他也只能接下。
好在这支商队也拎得清,并未拿着这些种子提甚过分的要求。
东河曦翻过一遍眼前的数十种种子,倒是挺齐全,药种、蔬果粮食种子皆有,尤其是药种,皆是眼下他所需要的,且这数十种种子的品相很好,粒粒饱满,显然人家是有筛选过一遍。
看完种子,东河曦让墨书叫人来将这些种子搬走,一边对雷叔道:“明日你与他们说,三日后能卖他们十株枫树。”
再多便就没有了。
雷叔应下,又与他说了下今日来阁里定制药材的名单,“小公子,这两日来阁里定制药材的人有些多,可否要我推一些。”
东河曦摇头,“你只与他们说清楚近些日子定制药材的时间便成,能等的便就接下,不能等的便就推了。”
早些时候他还能给急需的人先将药材种出来,眼下却是不行。
他手中的事情委实有些多,若是接下这些加急的定制药材,一旦有心人注意到药材的成株时间,日后定是少不了麻烦。
如此还不如不接。
***
翌日,用过早食,送走太后,太子叫住东河曦,与他说起去南蛮寻找凤血草的事情。
三人移步到边上的小厅,太子道:“我着人去与几位熟悉南蛮的将军打听过那边的一些事情,听一位将军说,有凤血草传说的那个部落位于南蛮的虫噬林深处,其部落以狼为图腾,部落内更有一支以狼为战宠的勇士队伍。”
天武朝境内委实是找寻不到半株凤血草的踪迹,太子只能将主意打到有凤血草传说的南蛮去。
既然要去南蛮寻找凤血草,自然得将那边的事情打听清楚。
这一打听,太子也不知是否该道上一声幸运,曦哥儿手里就有一匹狼王不说,顾君谦三人手里也各有一匹幼狼。
东河曦听完太子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是这般巧,“表哥是想带着白狼王去南蛮?”
太子颔首,虽说顾君谦三人手中的幼狼更为好带着上路一些,但他却是觉着带着曦哥儿饲养的狼王去南蛮更为合适。
东河曦蹙了下眉,倒不是不愿意借狼王走这一趟,毕竟太子表哥若是当真在南蛮找到凤血草,他也能得到。“只是白狼王只对我一人亲近,即使是长风哥,也只有我在一旁时,它才会亲近一些。”
一旦离了他身边,白狼王也顶多做到不伤人,但想要它对除他以外的人亲近,却是不能的。
何况还是如此远的去南蛮。
太子也知晓事情有些难办,但眼下也的确是带着狼王去南蛮更为合适一些。
东河曦想了下,道:“先让我训它几日试试,狼墨我也会一并训,若是能让它听训自是好,若是不能,南蛮一行怕是得表哥你另想它法,亦或是等一等。”
自打将白狼王收服之后,他一直对其是放养状态,并未对其进一步的驯服,以至于眼下狼王只有对他亲近,即使长风哥也无法在他不在时太过亲近狼王。
他并非驯兽异能者,对如何驯养宠物委实不太会,但眼下他也只能先试试,看利用精神力对其一遍遍的灌输一些指令,能不能让白狼王在离了他之后能对旁人亲近一些。
但如此一来,东河曦道:“表哥你这边是要选出一人来亲近狼王,还是我这边选一人?”
总不能让狼王对所有人都亲近,那肯定是不行的。
狼王并非猫狗等家养宠物,加上他一直以来的放养,其野性并未消去,哪怕有他的异能这个外挂,也并不可能让其对所有人都表示亲近。
若是如此,这匹狼王也就废了。
太子道:“你这边寻一人吧。”
狼王是曦哥儿的,他这边如何好出人。
东河曦道:“行,那给我五日时间。”
太子道:“不急,你这边慢慢来,何时训好何时我们去便成。”
不过是寻凤血草,并不急于一时。
这几年都等下来了。
东河曦点点头。
回到晨曦院,顾君谦问道:“小曦可是想让雷疏朗带着狼王去南蛮。”
小曦身边得用的人并不多,南蛮一行,也只有雷疏朗更为合适。
东河曦嗯了声,“南蛮太过远,那边情况又有些复杂,旁人也不合适。”
雷疏朗武功不错,又是个粗中有细的,加之早些年跟在阿爹他们身边做事,若是去南蛮,自是他更为合适,最主要的是,雷疏朗足够忠心。
他无需担心狼王对其亲近之后,他会利用狼王做些旁的事。
当然,他本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南蛮回来之后,他再对狼王重新灌输指令便可。但到底麻烦。
东河曦叹了口气,要忙的事情又多上一件。
身子一歪,东河曦倒靠到顾君谦的身上,叹道:“还好有长风哥你帮我打理手中的账册,不然我怕是要忙不过来了。”
顾君谦伸手揽住他的腰,垂眼看着他笑了一下,“我也只能帮你这点事了。”
像是温养种子,训狼,他是半点帮不上忙的。
东河曦左脸颊在他肩上蹭了蹭,“这就已经很好,我最不耐烦打理这些账册了。”
虽说每日温养种子也很是枯燥,但好歹他对这些驾轻就熟。
可处理账册他觉着比温养种子还要枯燥。
若是二择一,他觉着他还是更喜欢温养种子一些。
顾君谦笑出声,“那日后账册便都交由我打理。”
第187章 第 187 章
即使手中的事情再多, 但该要干的活还是得干。
东河曦在心里将要做的事情又捋了一遍,将急用的种子挪到前面,至于槐树, 明日再来温养亦是赶趟的。
有事情忙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一整日的时间,东河曦除却温养种子, 便就是惯例去陪自家哥哥聊天。
因着所用的药材都是最好的, 东河臻每日清醒的时间亦是越来越多。
花铃苑里都是太医院的一干医者,碍着身份,并无人会特意陪其聊天。
东河曦这几日便就会在用过三餐饭食之际, 挪出时间过去陪着人聊天, 眼瞧着哥哥的身体越来越好, 心情也很是愉悦。
温养了一整日的种子,从花铃苑那边回来,东河曦便就将调|教狼王与狼墨的事情提上日程。
有他的精神力在, 哪怕不及驯兽异能者,只要稍微费一点心,用精神力洗脑式的调|教几日,一些简单的命令却是可以让狼王与狼墨完成的。
而这次去南蛮寻凤血草, 狼王去的作用更多的是打消那边部落之人对他们的警惕与敌意。
他们只是去寻药, 并非是去打架的,若是狼王当真能让那边部落的人不对他们多加干扰, 那狼王也无需听会太多的命令。
所以这几日他最主要的便就是让狼王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尤其是让其能在没有他时, 对雷疏朗亲近一些。
至于狼墨, 那就是顺带的。
东河曦用精神力在狼王与狼墨的脑子里反复的重复着一个命令,手上也搭配着简单的动作。
初时狼王与狼墨都无动于衷, 但在东河曦坚持不懈的重复命令与动作之下,两狼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一个时辰之后,东河曦见狼王与狼墨能很好完成他的命令及看懂他的手势,舒了口气,“总算是能听懂这两个命令了。”
第一天,东河曦也没有对它们进行太过复杂的命令,就只是坐下,停下两个简单的动作。
顾君谦在一边静静地瞧着,驯养狼与狗子并不同。
狗子天性对人类更为亲近,骨子里也并无狼的那般野性,所以驯养起来更为简单。
狼却不同,尤其是狼王这般的存在,若非是小曦,别说将狼王收为宠物了,怕是想要抓住它都很是困难。
眼下小曦却是只用一个时辰便就让狼王与狼墨能听懂他的命令,他都很是佩服小曦。
顾君谦将凉茶端来喂到他的嘴边,“喝口水歇歇。”
东河曦喝完杯子里的凉茶,更为舒服了,“今日就这般,明日继续吧。”东河曦也很是满意,一手一个轻抚着狼王与狼墨,木系异能在两狼的体内游走一圈,两狼舒服的趴在他脚边微眯着眼睛,蓬松的狼尾在地上左右扫动,若不去瞧它们的头部,还以为是两只狗子。
“太子表哥要去南蛮寻凤血草,那南香籽也可以一并寻一下。”
南香籽是治疗他阿爹的药材,原他是打算自己去南蛮一趟的,眼下太子表哥既然决定要去南蛮寻凤血草,那南香籽倒也可以一并寻寻。
顾君谦点头,“届时与太子说一声。”不过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哪怕他们不提,太子应当也是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的。
东河曦往后靠在顾君谦身上,垂目看着地上放松的两狼,“再过一些时日,待得哥哥身上的伤势再好着一些,我们就该要去一趟草原寻星散藤。”顺便去北狄王庭走一趟。
顾君谦闻言嗯了声。
无论小曦想要如何做,他都会陪着他。
两人又说过几句,顾君谦便起身准备离开回去顾宅,虽说他与小曦已是未婚夫夫关系,但他却并未仗着这点便就留宿小曦这边,无论多晚,他都是会回去顾宅的。
东河曦起身准备送他,动作却猛地一顿,眼睛微微睁大,头歪向一侧的同时,精神力也迅疾的射向花铃苑,待得瞧见那边发生的事情,东河曦拉住因他动作也同样停下来的顾君谦,“长风哥,我阿爸醒了。”
说着话的同时,东河曦人已经揽住顾君谦,带着人奔向花铃苑。
顾君谦一惊,东河阿爸竟是醒了?
半途,东河曦碰上急急往这边过来通知他的下人,只是他并未停下来。
花铃苑这边。
晚上李御医带着两个医丞检查过璃王夫夫,又看过东河臻的伤势,确定都没甚事,便就准备吩咐今夜值守的人仔细着守夜,然后就打算离开。
谁知边上却传来一声惊叫。
李御医等人一惊,赶紧转身。
发出惊叫不是旁人,正是突然醒来的吴璃。
李御医等人是经历过璃王殿下醒来时的混乱状态的,因此并未太过慌乱,刚开始惊了一下,便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人端药,又让人将一边昏迷沉睡的璃王夫推过来。
一心扑在璃王殿下这边的李御医一干人却是忘记了东河臻眼下也在同一间房里,因此并未注意到同样被吴璃这声惊叫惊醒的东河臻。
东河臻晚上用过药之后便就睡了过去,却突然被一声惊叫刺激醒,察觉到旁边屏风后的混乱,以及后面熟悉的声音,东河臻惊疑不定。
为何他觉着这声音那般像是阿爸的声音?
东河臻想起这几日曦哥儿以及旁人言语之间对他的避忌,眼睛看向那边的屏风,自是瞧不见任何东西的,但传入耳里的惊惶声音却是叫东河臻很是焦急。
这是阿爸的声音没错。
东河臻扬声啊啊啊叫,但屏风这边的人却是被吴璃的声音笼罩,一时并未听到这边的动静。
东河臻焦急的又啊啊啊几声,尤其是听到屏风后阿爸那歇斯底里的惊惶声音,心里就更加焦急,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一个猛地翻身,整个人却是瞬间跌落下了床。
砰的一声,惊得正巧闻声赶过来的钟大夫等人失声惊呼。
屏风后的李御医等人也被这声惊住。
东河曦是听到自家阿爸的惊叫才注意到花铃苑这边的情况的,发现自家阿爸醒过来,便就往这边赶,精神力却并未撤回,因此眼睁睁看着阿爸痛苦的惊叫,一边的哥哥焦急的摔下床。
东河曦一阵风似的冲进偏房,在钟大夫等人之前来到自家哥哥身边,伸手抱住自家哥哥,异能也冲进体内稳住他摔倒震到的脏腑伤势。
钟大夫等人急急跑过来,焦急的看着东河曦,一叠声问道:“如何,东河少爷可有事。”
屋内一干人神色略微惶恐。
东河曦没搭理他们,只是专注的用异能稳住自家哥哥体内的脏腑伤势,瞧着自家哥哥嘴角的血迹,东河曦很是心疼,想说两句自家哥哥,但瞧着其眼内的焦急又歇了声,只得放缓声音道:“哥哥你别急,你想知道什么,晚些时候都与你说,可好?”
东河臻抓住东河曦的手,忍着痛对他啊啊啊几声,小曦,那是阿爸的声音对不对?
东河曦异能在其体内游走一圈,松了口气,听着他焦急的声音,便抬头看向钟大夫等人,“先将屏风撤了吧。”
他倒是想怪他们为何不注意着点,若是有人注意着这边点,他哥哥也不会焦急得摔下床。
这也是有他,若是没有呢?
就哥哥这一摔,体内尚未恢复的脏腑伤势又得加重。
但他又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这些人已经在赶来了,边上的人又是在顾着他阿爸。
东河曦将自家哥哥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随着屏风被撤开,紧紧蜷缩进东河钧怀里,一脸惊惶不安的吴璃牢牢吸住东河曦等人的视线。
钟大夫一干人倒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璃王殿下每次醒来都会如此将自己缩进璃王夫怀里才会安静下来。
东河曦、东河臻、顾君谦三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
尤其是东河曦两兄弟。
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的阿爸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清风朗月,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姿态优雅从容。
他们何曾见到过他这般失态的一面?
两兄弟一时被眼前的这一幕怔住。
回过神,东河臻啊啊啊,眼睛看向东河曦,曦哥儿,阿爸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阿爹又是怎么一回事?
东河曦听不懂自家哥哥的话,但却不难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眼睛看着阿爸那边,嘴里轻声与他说着阿爹阿爸的事情。
半点不曾隐瞒。
说完,东河曦转头看着眼里闪着恨意与难过和自责神色的哥哥,“哥哥,我去看看阿爸。”
东河臻眼睛看着阿爸,微微点头。
东河曦起身来到自家阿爸身边,视线在他紧蹙的眉峰及苍白的脸上扫过,又微微靠近一些,听着他嘴里无意识的喃喃声,“钧哥,小曦,臻儿……”
东河曦眼眶微红,心里一时酸胀得厉害,他并未出声唤自家阿爸,只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将异能慢慢的渡进他的头部,舒缓他混乱的思绪与头痛。
见自家阿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他的动作并未有任何的抗拒,东河曦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自家阿爸的手,看着他毫无焦距的眼睛,心里对东河锋以及胡知府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188章 第 188 章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武璃蜷缩在昏迷不醒的东河钧怀里, 嘴里喃喃自语,原本将养了几日有了几分血色的脸上又因着这一遭失了色,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峰被东河曦输入其体内的异能缓慢抚平。
一双黑眸空茫一片。
东河曦握住自家阿爸的手便没舍得再放开, 空着的一只手试探的抚上他方才混乱时弄乱的头发,见其只是安静的蜷缩在阿爹的怀里,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心里一阵酸涩, 手上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柔。
东河臻歪头看着这边,眼眶发红。
顾君谦来到他身边,小声吩咐人再拿一个枕头过来, 小心翼翼的将其头抬起, 把枕头塞进去, 让人能看得更舒适一些。
太后与齐王慢来一步,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这一幕。
太后捏着锦帕的手摁住心口的位置,左手紧紧握住边上青葵的手。
齐王向见到他们的钟大夫一干人打了个手势。
钟大夫一干人便安静的鱼贯而出。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东河曦抬眼看过来,微微扯了下嘴角,朝太后与齐王打招呼,“外祖母, 舅舅。”
太后抬步进屋, 来到他身边,伸手抚上他的头, 语气怜惜,“好孩子。”
齐王则是来到东河臻床边, 瞧着他嘴角的血渍, 颤抖着的身体,在心里叹了口气。
招呼过人, 东河曦便又转头垂目,异能如涓涓细流在自家阿爸头部流转,忍耐着想将自家阿爸头部血块彻底治愈的冲动。
早前听太医们说起阿爸醒来时的反应,他并没有太过切实的感觉。
可方才赶来途中精神力瞧见的那一幕幕,却是叫他真切的感受到阿爸头部的血块带给他的痛苦。
他心里万分难受,他想不顾一切的用异能治愈阿爸,让他结束这痛苦的折磨。
想让阿爸再用温柔的眼睛看自己,用温柔的声音叫自己。
而不是眼下这般。
可他不能。
世上从不缺为了利益而冒险的人。
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屋里除却顾君谦能窥得他此时的一点心情,其余人瞧着他这般,只以为他是因着见到自家阿爸才如此难受。
太后年纪大了,没待太久便被齐王劝去休息。
临走,太后轻抚着东河曦的头,心疼道:“曦哥儿,别难过,你阿爸会好起来的。”
东河曦在她手心蹭了蹭,轻轻嗯了声,“外祖母,您去休息吧,别累着自己。”
“好。”太后又看了眼那边眼神不错神盯在自家阿爸身上的东河臻,心疼的叹了口气,由着青葵扶着自己离开。
出了门,太后叹道:“真是造孽。”
一家四口,就无一人平顺的。
太后离开之后,齐王也并未待太久,嘱咐了东河曦三人几句,便出门去旁边小厅向还没散去的钟大夫等人吩咐几句,这才离开花铃苑。
东河曦则是一直守着自家阿爸再度睡过去,这才停了异能,小心的将人抱到另一张床上盖上被子。
“哥哥,你也休息吧。”来到自家兄长床边,东河曦握住他的手,精神力在其体内游走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低声道:“今日太晚了,哥哥你先好生休息,明日我过来,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尽皆说与你听。”
方才他只说了关于阿爹阿爸的事情,旁的事情是半句都不曾说。
以他对自家兄长的了解,明日定是会问得更清楚。
眼下既已如此,莫不如将所有事都说与他听。
早前不说,是担心兄长身上的伤势,眼下其身上的伤势有着他的异能与那些上好的药材已是稳定许多。
何况还有他在,即使届时哥哥太激动,也是不怕的。
东河臻闻言,哪怕心里急切想知道更多,也知晓眼下不是时候,他的身体未曾痊愈,经过方才那一遭,此时已是极限。
既然曦哥儿说明日会给他说清楚,那他便再等一等。
“啊啊啊啊。”那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
一夜混乱过去,翌日。
太子与顾君谦早早的便过来东河曦这边,太子也是方才碰到顾君谦才知晓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
顾宅与曦哥儿这边离得有些远,他也歇得早,这边的动静倒是半点不曾察觉到。
两人在大厅坐下,太子道:“我这边得动作快一些了。”好在第二批去南蛮的人选已经确认,只要曦哥儿这边将狼王驯好,他这边随时可以启程。
顾君谦嗯了声,与他低声说道:“我这边也会尽快派人去草原寻星散藤。”
太子闻言惊讶,“我瞧着早些时候曦哥儿的反应,不是想亲自去那边一趟吗?”若是没记错,在与李御医等人确认下医治小皇叔等人的章程后,曦哥儿言语间是想自己亲自去一趟草原寻星散藤。
怎么眼下。
顾君谦声音里带着些怜惜,“小曦应当不会想离开这边。”
经过昨日夜里的事情,亲眼瞧见自家阿爸的痛苦,小曦是决计不会想离开东河阿爸身边的。
太子好似也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道:“那你手里可有得用的人?草原那边有些乱,达摩山离得王庭也不多远,最主要的是,他们部落的达摩寺就在达摩山的半山腰上,平日去寺里的人不少。”
早前察觉到曦哥儿想亲自去达摩山那边时,他是并未有多担心的,虽不曾见过曦哥儿的身手,但从手里调查到的资料来看,曦哥儿的身手比他手里的暗卫等都要高一些。
眼下曦哥儿不去了,顾君谦手里的人,他倒是不那么放心了。
顾君谦道:“可用的人倒是有,只是为以防万一,还是得向殿下你借两个身手好的暗卫。”他派遣过去的人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身手自是不错的,但与皇室的暗卫相较起来,却还是要差着一些。
太子倒是很满意他这点,点头道:“何时动身,我给你挑两个好手。”
“多谢殿下。”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东河曦太后等人便相继来到大厅用早食。
用过早食,东河曦便找到太子与他说起去草原那边寻找星散藤的事情。
顾君谦并未猜错,经过昨夜那一幕,见到自家阿爸的痛苦,东河曦已经决定不去草原,若是单纯只为寻药,他也并非要亲自去草原。
早前想着过去,不过是想顺便去七连山与草原王庭一趟。
但眼下自是陪着阿爸最重要。
报仇的事情何时都可。
听完东河曦的话,太子笑道:“看来长风倒是了解你。”
东河曦不解,看看两人。
顾君谦握着他的手,太子道:“方才长风便与我说起要派人去草原寻星散藤的事。”
东河曦看向顾君谦,顾君谦眼神温柔,东河曦心里一暖,“那这边会尽快启程,我也会尽快驯好狼王,南蛮那边也要麻烦表哥你将南香籽一并寻了。”
太子自是应下了这事,就是曦哥儿不提,他也是将寻南香籽的事情记在心里的。
寻药一事说好,东河曦让墨书将小冬与关关叫过来。
雷疏朗会跟着去南蛮,镇上那边就得再安排人过去。
他准备让小冬与关关去镇上。
村子里这边有方婶子与阿平几人,小冬与关关倒是可以安排过去镇上那边。
这边的事情吩咐完,东河曦这才与顾君谦往花铃苑过去。
往日用过早食之后他便已在花铃苑,今日因着要安排事倒是耽搁了一些时间,也不知哥哥是不是等急了。
他可没忘记昨夜答应哥哥,今日会将家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
东河曦与顾君谦刚到花铃苑这边,东河臻便就第一时间发现两人,“啊啊啊啊。”小曦,长风。
东河曦来到他床边,见他沾了血渍的药布已被换下,精神头看着也好,弯了弯眼睛,“哥哥。”
东河臻啊啊两声回应他。
东河曦知晓他心急知道一切,便也没有拖延,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便从两年前阿爹阿爸去平阳府城开始说起。
说他们出事,说府里发生的事,又说他出事,大伯他们的反应,说他自己出事,说分家,说东河村,说他与顾君谦的相识相知相爱,说期间大伯那边对他暗中出手,说请顾君谦打听他的事,说太子表哥过来,说与他和阿爹阿爸重逢,事无巨细,除却他的异能,他的前世,再无半点隐瞒。
夏日的风通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知了与鸟鸣二重奏般传进屋里。
角落放着的槐树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驱散夏日的燥热。
斑斑阳光透过院里的树叶缝隙落进屋内。
东河臻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自家弟哥儿轻声说着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
他心疼的伸手握住他的手,他不知这两年家里竟是发生这般多的事。
尤其是阿爹阿爸,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们。
还有他们疼着护着的小曦,在接连失去他们以后,这两年是如何撑过来的。
丝丝缕缕的疼痛,密密麻麻的爬上心脏,紧紧的揪着扯着,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顾君谦也在安静的听着,他也是第一次从小曦的嘴里听到这两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时很是心疼。
情不由己伸手握住他空着的另一只手。
东河曦冲两人笑了笑,语气轻缓,不见半点难受,好似说的是旁人的事情。
但在东河臻与顾君谦两人的眼里,就是这般平静的神情与语气,才是叫他们更为难受。
这是经历过如何的痛苦才能如眼下这般。
东河曦不知两人心里所想,他眼下确实并不多难受。
阿爹阿爸还活着,哥哥也已回来。
他会治好他们。
这就已是最好。
以往的那些伤痛,那都已过去,他们还活着,他们一家人日后会生活得很好,这便是最好的。
他并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
第189章 第 189 章
将这两年的事情尽皆说与自家兄长知道以后, 东河曦便又接着道:“胡知府与东河锋,长风哥与太子表哥那边是随时可以将他们二人绳之以法的。”
说到太子表哥,东河曦问他, “哥哥可知道阿爸的身世?”
东河臻啊啊两声,不知道。
方才听小曦说什么太子表哥他就有些疑惑了,只是心神被后面的事情牵引走, 这会儿闻言, 便就问道:“啊啊啊啊。”小曦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爸的身世从未说与过他们知晓,就是不知阿爹知不知道了。
不过太子表哥?
见他神情,东河曦道:“看来哥哥你也是不知道了。”然后便将自家阿爸的身世也与他说清楚, “这些日子太子表哥帮了我不少忙, 再过得几日, 太子表哥便就会派人去南蛮寻凤血草与南香籽,前者是治疗骨伤的,后者则是可以治好阿爹头部的伤, 长风哥也会派人去草原的达摩山寻治疗阿爸头部伤势的星散藤。”
东河曦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家兄长,“哥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旁的不要多想, 阿爹阿爸他们也会好起来的, 到时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什么胡知府,东河锋, 这些都是小事。
东河臻双眼温柔宠溺的看着他,里面带着一丝丝心疼, 一丝丝怜惜, 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头,“啊啊。”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他的弟哥儿, 该是如从前那般被他与阿爹阿爸宠着呵护着,而不是如眼下这般成长。
东河曦眼睛一弯,月牙一般,“那哥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阿爹跟阿爸。”
“啊。”好。
东河曦便起身到自家阿爸阿爹床边一一看过两人的身体状况。
阿爸昨日短暂醒来,又再次沉睡,身体倒是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东河曦跟自家兄长说了一声,便带着顾君谦来到边上的小厅,那边随时有值守的医丞看着,并不用太担心。
小厅这边,今日是钟大夫与邓御医值守,见到两人进来,赶紧起身行礼,“见过小公子。”
东河曦摆摆手,对于两人的态度倒没有太过在意,他眼下虽还未被皇室承认册封身份,但因着外祖母三人对他与兄长的态度,即使还未正式被皇室承认册封,但钟大夫等一干人却是按照亲王子嗣的身份在尊重他们。
他阿爸在成年之后便就以哥儿身份被册封为亲王位,可见两位舅舅有多疼他阿爸。
“钟大夫,再有两日我手里的凤血草便就能用了,你看看是不是可以将治疗我哥哥身上的骨伤提上日程。”这几日他哥哥体内脏腑伤势治愈得很好,精神状态也极好,加上他这边的凤血草有一株的药效被他催熟得顶好,又有昨日兄长摔下床的事情,他想尽快将哥哥的骨伤治好,尤其是双腿的,如此若再有万一,至少再不会发生昨日那一幕。
钟大夫两人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知晓他为何会这般提议,但两人也知晓昨日的事情确实是他们的失职,没被降罪已是万幸。
幸得这几日东河少爷的身体已是好了许多,若是如早些时候,昨日那一下怕是能要了他的命。
钟大夫点头,“方才我也瞧过东河少爷的伤势,可以开始治疗骨伤。”
东河曦点头,“如此便麻烦你们这两日再将我兄长的伤势稳固一下,后日便开始为他治疗骨伤。”
钟大夫两人自是点头,“好。”
说完这个,东河曦便就与顾君谦离开了花铃苑,拐道往小山头去,“这次成株的凤血草药效极好,若是只用来治疗哥哥双腿上的骨伤,应当会减少许多时间。”
但倘若是想同时治疗四肢的骨伤,那便就不行了,药效会被稀释,速度会变慢。
顾君谦道:“小曦是想先治疗兄长的双腿?”
“嗯。”东河曦语气有些低沉,“我不想在哥哥伤势不曾痊愈前再发生昨日的意外。”
顾君谦理解的点头,但却有不同的建议,“我觉着可以先将兄长的双手治好。”
东河曦闻言看过来,倒是并未生气,只是道:“为何?”
顾君谦道:“双腿虽便利兄长行走,但双手却更为方便一些,若是先将手治好,即使暂时不良于行,我们也可以做一个方便他用的轮椅。自然,这也只是我的建议,我们可以先询问一下兄长,看他的意愿。”
东河曦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晚些时候去问问哥哥,看看他是个什么想法。”
他倒是忘了轮椅的存在了。
确实,若是有轮椅,先治手是最好的。
“不过我还是得尽快将另一株凤血草的药效提一提。”
要是眼下两株凤血草的药效相同,也不用在这里二择一了。
可惜另一株凤血草的药效暂时还不够,他没想到兄长身上的骨伤那般多,那般重,一般的药效根本无法全部治愈。
在没有更多凤血草的情况下,他只能将手里的凤血草药效尽可能的提高去节约凤血草,不然他手里的凤血草委实不够用。
原是计划着阿爹一株、阿爸一株、哥哥那里最少也得三株。
但在他将凤血草的药效提高的前提下,阿爸右手手腕的骨伤却是用不上一整株的凤血草。
如此一来,阿爸这边便就能省下半株凤血草来。
哪怕太子表哥那里在南蛮寻不到凤血草,他这边只要再等一等,年前如何也是能有富裕的凤血草将阿爹他们三人身上的骨伤尽皆治好。
当然,前提是他将凤血草的药效提高,加速它们的生长时间。
不然时间就得再往后延一延。
顾君谦在这方面帮不上他忙,只能在一边安静的听他说话。
在小山头转过一圈,东河曦又带着顾君谦进山里将早上进了山的狼王与狼墨寻了回来,训练还得继续。
待得两人两狼回来时,雷疏朗这边也被去镇里的关关与小冬叫了回来,同时还给他带来了海安府城东河家的消息。
“昨日东河锋因着在外生意不顺,回家喝了些酒,与大夫人闹了起来,闹得挺大,惊动了老太爷老夫人,混乱间,老夫人被东河锋推倒在地,伤了头,老太爷也被惊得晕了过去,到今日消息传过来,老太爷与老夫人都还未醒过来。”
东河曦听完蹙眉,他倒是不意外东河锋的生意不顺,自他告知长风哥东河锋是害他阿爹阿爸的凶手后,在暂时没将东河锋与胡知府抓起来前,长风哥便就有给东河锋找麻烦。
他只是没想到这人会回家打人,甚至连累到祖父祖母。
东河曦道:“阿虎他们在海安府?”
雷疏朗摇头,“阿虎他们目前在鹤南府那边,消息是留在海安府那边的人用飞鸽传过来的。”
飞鸽自然是顾君谦提供的。
海安府那边一只,阿虎他们商队一只,就是为了方便有事能用最快的速度传回东河村这边。
东河曦道:“我知道了,你让那边多注意一下,我这边会尽快派人过去将两老接过来。”
原是打算晚些时候问过两位老人意见,就将他们接过来,后来因着阿爹阿爸的事情便就拖延了下来,倒是没想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希望祖父祖母没事。
还好早些时候不时就让那边送些药过去。
说完这个,东河曦便与雷疏朗说起让他带着狼王与狼墨随着太子的人去南蛮一趟的事来,“当然,若是你不想去,我便安排旁人过去。”
雷疏朗自然不可能推迟,“小公子,我去。”
能为老爷正君做些什么,他再愿意不过了。
东河曦笑道:“行,那这几日你便跟在我身边与狼王和狼墨多亲近,也跟着我学一些指令。”
“好。”
雷疏朗先行离开,东河曦叹了口气,“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长风哥,你们将胡知府与东河锋抓了吧,我就不过去了。”
原他是打算亲自过去抓那两人,顺便为阿爹阿爸报仇,但眼下他是半点不想离开阿爹阿爸他们身边。
所以抓胡知府两人一事,他就不参与了。
倒是可以让太子表哥那边将两人晚些处置,等他这边忙完了,他可以去好好折磨一下两人。
顾君谦摸了摸他的头,应道:“行,我去与太子说一声。”
东河锋他手里的人倒是可以去抓,但胡知府却是不行的。
事情说完,东河曦开始驯狼王与狼墨,顾君谦则是回了顾宅与太子说抓胡知府两人的事。
有了昨日的训练,狼王与狼墨今日便就表现得很好,对东河曦的指令与动作都能很好的理解。
雷疏朗在一边认真的看着,在东河曦训练好一组指令跟动作之后,便就让他也过来跟着一起,即使狼王与狼墨暂时不听他的,也得让两狼先对他熟悉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便就这般过去,下午,东河曦便先将答应卖给人的几株槐树先温养了出来,之后又继续温养药种。
还有涛大伯那边村子里人需要用到的粮食蔬菜种子,也得尽快提上日程。
早些时候给他们余下的种子不多,之后倒是可以多温养一些出来。
不过这些暂时并不急。
第190章 第 190 章
傍晚的天际被大片晚霞渲染, 橘到发红的颜色洒满葱郁的森林,乡间的碎石小路,也在东河波光粼粼的水面铺上了一层碎金。
一艘略显豪华的木船迎着夏日的清风, 伴着落日的余晖停在了东河村的码头。
在码头值守的管事从小屋里探出脑袋往外瞧了一眼,自打东河小公子有一手好种植的本事被人传出去之后,码头时不时就能见到这样的船只过来。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见船上不多时便就有人放下一架极为宽敞的悬梯, 惹得附近的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 他们还甚少见到如此宽敞的悬梯,得有两米宽了吧,可真够宽的。
就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 一抬豪华的轿子被四个强壮魁梧的汉子小心翼翼的从船舱抬了出来。
而轿子后面, 跟着一俊朗的男子及一位瞧着像是大夫的中年男子, 仆从若干。
大家一路目视这一行人径直抬着轿子往东河曦家去。
待得人离了视线,码头便一片喧哗。
“哟,这又是哪位贵人来找东河小公子了?”
“也不知道轿子里抬得是啥人。”
“这是来找东河小公子治病的还是求药的?”
“求药的吧, 我瞧着后面那个中年男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县里德仁堂的王大夫。”
……
***
东河曦此时正在花铃苑这边陪着自家兄长,顺便将祖父祖母受伤的事情说与他听。
哥哥眼下身体大好,也能经受得住, 他便就没打算对他隐瞒与他们相关的事情。
“哥哥也不用担心, 祖父祖母那边我一直有叫人送上好的药材过去,也吩咐了让人多注意着那边一点, 晚点我再与几位御医商量一下,看看他们可否抽一人跑一趟将祖父祖母接过来这边。”
方才他又写了信过去, 让那边在府城找最好的大夫过去东河家看着, 不用吝啬药材。
他很庆幸早前就有让雷叔往那边送了不少上好的药材,人参亦是有的, 只要祖父祖母不是要命的伤,那些药材如何也能保住他们的命。
东河臻没想祖父祖母竟然还被东河锋连累得受了伤,眼里都是怒气,“啊啊啊啊。”小曦,赶紧抓了他们。
他从不曾想过东河锋是如此心狠歹毒之人。
东河曦自然是不明白自家兄长要表达的意思的,但不妨碍他出声安慰他,“哥哥你别生气,祖父祖母不会有事的,还有东河锋,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就会被抓起来。”
届时东河家那边定会乱起来,如此他的人才好进去照顾祖父祖母。
不然若是东河锋还在,定会阻拦他的人进宅子里去。
虽然他并不担心这点,但能少点阻碍那就更好了。
东河臻闻言啊啊两声,放心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一仆人过来跟东河曦说道:“小公子,外面来了一宁姓少爷,说是想求小公子你救救他的夫郎与孩子们。方婶子眼下正在门口。”
东河曦闻言微微蹙眉,“我又不会医术。”
仆人道:“那位宁少爷带了大夫来。”
东河曦跟自家哥哥说了声,便起身往外走,“可知道是什么病?”怎么听着像是好几个人?
仆人摇头,“我不知道。”他得了吩咐就进来通知小公子了。
待得东河曦来到大门口时,顾君谦与太子齐王三人也正巧从顾宅过来准备用晚食,这会儿也在大门口。
见他出来,顾君谦来到他身边,笔润正在与那位宁少爷说话。
方婶子过来与他说道:“小公子,那位宁少爷说,他家夫郎怀了多胎,加之身体有些差,担心县里的大夫无法保住自家夫郎与孩子们的性命,这才寻了过来。”
东河曦闻言看过去,正巧笔润也从那位宁少爷那边了解完事情,过来说的跟方婶子说的一样。
东河曦精神力进到一边停着的轿子里去,见里面确实是一位怀有身孕的夫郎,肚子隆起的弧度尤其大,脸色苍白,整个人很是病弱,“先抬去花铃苑的小屋。”
宁少爷闻言赶紧感激的道谢,声音都有些哽咽,“多谢东河小公子,多谢。”
他也知晓此行冒昧,但没办法,他家夫郎死活不愿意放弃肚子里的孩子们,他委实没办法,只得着人打听清楚这位传说中的东河小公子之后,带着人赶了过来,路上他一直担心人不愿意救人。
还好,还好这位小公子是个心善的。
东河曦没多说,让开门口的位置给人进去。
说实话,若不是瞧着要救的是个怀孕的夫郎,就他眼下的心情,是半点不想管闲事的。
生死有命,他顶多就卖给人上好的药材完事。
他自己这里就已经够多事了,他又不是什么菩萨,可没有那个圣心去随便救陌生人的性命。
东河曦四人往大厅过去,那边自有几位御医看顾着,晚些时候他过去看看便行。
方才他已瞧清楚,以那位夫郎的状态,虽有早产之兆,却暂时还不会发作。
不过……
东河曦微微摇头,没再多想,先吃过晚食再说。
***
用过晚食,顾君谦与他说起晚上那边会一并行动抓捕胡知府与东河锋的事情,太子也在一边道:“暂时只会将一干人收押,待得曦哥儿你这边有时间了,再来问罪他们。”
他已听顾君谦说过,曦哥儿想亲自去收拾那两人。
小表弟的这点要求,他自是不会不应。
东河曦笑着道:“谢谢太子表哥。”
他知道这都是太子表哥因着他格外关照的,不然就如胡知府这般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是立马就能问罪判刑的。
太子笑得温和。
翌日,东河曦用过早食便先来了花铃苑,他还要看看那位宁夫郎,顾君谦便就没有陪同过来,而是留在书房那边。
宁夫郎在东河曦原本收拾出来让自家阿爹阿爸住进去的小屋,就在他哥哥三人眼下所住的小屋隔壁。
不过宁少爷一干人却是没在这边留宿的,不说眼下他家暂时没有空屋子留给他们,有他外祖母在这边,也是不好留外人的。
因此昨夜里宁少爷等人去了东河村村民家暂住。
东河曦过来时,宁少爷与他带来的大夫已经在小屋,孔御医也在,几位御医里,孔御医对妇科较为擅长。
见他进来,几人赶紧起身行礼,“见过东河小公子。”
东河曦摆摆手,来到床边看着还在沉睡的宁夫郎,视线在他弧度可怕的肚子上扫过,问边上的孔御医,“孔御医,这位宁夫郎具体情况如何?”
孔御医回道:“小公子,这位宁夫郎怀的是三胎,且因着前期补得太过,以致于其体内胎儿过大,宁夫郎又有些先天体弱,如此一来,便就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让其眼下身体较之孕前更为虚弱,若想安全生产,怕是有些困难。”
像这位宁夫郎这般弱的身子骨,原就不该怀孕,即使非要怀孕,也最好是一胎,且孕期在不影响胎儿的情况下,尽量保证孕夫的身体状态,如此才好生产。
可眼下这位宁夫郎不仅是怀了三胎,且孕期补得太过,以致于肚子里胎儿太大影响到他的身体状态,眼下这般虚弱的身体,想要母子四人平安,委实有些困难。
“且宁夫郎如今怀孕已有八月,有早产之兆,哪怕想要先为其调理身体怕也有些来不及。”
言下之意就是这位宁夫郎随时可能生孩子。
并没有留给他们为其调理身体的时间。
哪怕东河曦这边有再多上好药效的药材也没办法,时间不等人。
边上宁少爷又是心痛又是无奈,他原就没打算让他家夫郎怀孕,是因着其听到他娘想要他纳妾,这才求着让他给他一个孩子。
他不想纳妾,早在他娘提议时便就拒了,他下面还有个弟弟,不缺传宗接代的人,他娘虽不愿,但对他无可奈何,也不知他家夫郎是缘何得知了这事,死活要生两人的孩子。
为此两人还曾吵过一架,惹得夫郎大病一场,他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谁知竟是一胎便是三个孩子。
初时得知时他就要让夫郎将孩子打了,他家夫郎的身体如何能承受三个孩子,这不是在拿命去生孩子吗?
他在爱上夫郎时,便就已做好不要孩子的准备,反正有弟弟,大不了让弟弟多生几个,届时过继一个于他便成。
可夫郎不愿意,甚至拿命威胁他。
他是万分不理解他为何要这般执着于生孩子,尤其是这三个孩子还会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情况下。
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夫郎生气,只得到处寻好大夫好药材,前两月在得知东河镇这边有什么自然阁,里面有上好的药材时,遣了人过来买,后来甚至就连吃食都是从自然阁买来。
谁知夫郎孕期半点不像旁的有孕之人吃不下,反是总在嚷着饿,他又不能让他不吃,如此一来,便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尤其越是临近生产,夫郎的身体越加虚弱,但却半点不耽误他进食,他委实没办法了才带着人冒昧寻了过来。
只希望这边能寻到救他家夫郎性命的办法。
第191章 第 191 章
东河曦视线再次落在床上闭目休息的孕夫身上, 肚子是真的很大,衬得孕夫极为娇小,再看其脸色, 苍白无血,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身体更是半点不似那位宁少爷说的进食无碍, 瘦弱得虽不至于皮包骨, 却也没见身上有多少肉。
若不是能感觉到那位宁少爷言语之间真切的担心跟心疼,谁能看出眼前这位孕夫是真的有被好好精心照顾着?
在他看来,这位宁夫郎就是典型的孕体营养被肚子里的胎儿给吸收了过去, 他自己怕是都没得到多少。
就眼下这位宁夫郎的身体状况, 想要顺产下肚子里的三个胎儿, 确实很困难。
宁夫郎可与当初难产被活埋的枣哥儿不同,当初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渡异能过去保住枣哥儿父子,那也是因着当时大多数人都不在近前, 且注意力都在讨论枣哥儿被活埋还侥幸活着的事情上,并没人注意他。
但这位宁夫郎却不是,那位宁少爷方才可是有说,在得知其夫郎身怀三胎时, 便就遍寻名医, 如此一来,其身体状态势必就被许多人知道。
如此情况下, 他自然不会为着一个陌生人凭白给自己找寻麻烦,虽然他的确是挺同情这位宁夫郎, 也愿意看在其肚子里三个孩子的份上让其住进来救治。
但这点同情却不能让他去冒险。
而就以眼下这位宁夫郎的身体状况, 在他不用异能保他的情况下,即使有顺节草, 他也是没办法承受一次生产三个孩子所带来的身体负担的,说不得生第二个时便就会力竭。
眼下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剖腹产。
孔御医的医术不错,酒精他也提炼了出来,还有槐树保持空气的常温状态,无需担心眼下天热会造成伤口发炎等症状。
加之他也会将提供的人参进一步温养,让其更多一些治愈的能力,其余止血等药材也会将其药性稍微再提高一些。
如此一来,既能让这位宁夫郎顺利生下三个孩子,不至于难产丧命,也能叫外人不怀疑到他身上来。
眼下因着他提供的那些药材,本就有许多人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若非不少人打听到他这里来了上京城身份了不得的贵人住着,有着几分顾忌,不敢来打扰,这一段时间怕是会有许多人找过来。
即使都带着大夫,但那般多的人找来,就是种药他也是种不过来的。
届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那些人动手。
而这位宁少爷敢找来,一是实在疼爱自己的夫郎,另外怕就是委实没有办法了。
这才大着胆子找了过来。
心下有了决定,东河曦来到隔壁小厅,今日是李御医与柳御医当值。
见他过来,两位御医赶紧起身给他行礼,“小公子。”
东河曦颔首,到一边的椅子坐下,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事情便是如此,得到的消息,目前两位老人都尚在昏迷,但问题应该不大,那边有我给予的药材,但到底老人年纪大了,我不放心他们在那边,便想看看你们几位有谁愿意走这一趟将两位老人接过来,因着这是你们责任之外的事情,算是我承你们一个人情,若是日后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会帮。”
他是来问问几位御医有谁愿意去海安府城接祖父祖母的,因着赶时间,且又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他才会客气的说出这番话来。
虽然他可以直接去找外祖母与舅舅几人让他们直接下令。
但他并不想这般做,自愿与被迫,尽心程度定然是不一样的。
两位御医闻言,心里一动,倒是很乐意跑这一趟。能得这位东河小公子一个人情,于他们只有好处。
李御医看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在心里摇摇头,听小公子的言下之意,这一路过去怕是得赶路,就他这身体,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怕是都吃不消。
李御医只能遗憾放弃。
反是一边的柳御医,他很想立马答应下来,但到底顾忌着另外几位御医。在五位御医当中,加上那位钟大夫,他是六人当中最为年轻的,平日里还总跟着自家夫人锻炼身体,赶赶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且看眼下的情况,最好的便就是他去。
他最为擅长的乃是骨病,此次能被叫着一路跟随过来,不过是因着李御医早前与镇安侯来了东河村这边,不然他怕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眼下这边有李御医,他倒是无需一直守着。
但眼下话他却是不能一口应下来的。
“小公子,可否容我们几人商量一下,我们会尽快给你答复。”
东河曦自然点头,“行,那就烦请你们尽量快着一些,我先回去让人准备些东西,争取今日下午就能启程。”
虽说有他的药护着两位老人,但到底还是不放心。
能早些过去将人接过来,还是早些。
哪怕暂时不能接过来,他也希望有他这边信任的大夫过去看着。
出了花铃苑,东河曦叫住一个路过的仆人,让他去将墨书叫来。
晨曦院。
顾君谦正在低头看书,虽说他身为勇武伯府的嫡少爷,无需参加科举便就能蒙受祖荫入朝为官,但书却也是需要多看的。
他并不想做个混吃等死的闲散官员。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俊美的脸上便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伸手将边上的椅子拉开,“算着你快回来,我吩咐人做了碗水果冰。”
就是水果切成拇指大小的块,再搭配上碎冰粒。
顾君谦起身来到角落的槐树,将地上放着的食盒拎了过来。距离槐树越近,温度越低,他便经常将为小曦准备的冰点亦或是水果放在槐树边上。
他倒是并不担心小曦吃多了这些凉的闹肚子。
东河曦挖了一勺凉沁沁的水果冰放进嘴里,边吃边含糊的与他说起宁夫郎的身体状况来,一碗水果冰吃完,东河曦最后道:“目前最好的办法便就是将其肚子剖开,直接将胎儿取出来。”不然除非他用异能全程保人,再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没有早产之兆倒是还有可能自然生产。
顾君谦闻言吃惊,“将肚子剖开?”这人肚子剖开了可还能活下去?
继而想到小曦的能力以及那些药材,“只能将肚子剖开吗?”
虽然乍一听见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有些吃惊,但他还是立马就选择相信小曦。
小曦并非那种乱拿人的生命开玩笑之人。
既然他提出如此办法,显然这种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不过,“怕是不好说服那位宁少爷。”
至于孔御医等人他是完全不担心的。
不说小曦的身份,眼下太后等人可还在这里,就以太后宠小曦的那态度,即使这方法听起来有那么点不敢置信,太后怕也是会让孔御医等人同意的。
目前唯一的便就是那位宁少爷了,虽说太后若是当真下令,那位宁少爷也只有听从,但此事如何也是涉及到四条无辜的性命,自是不能如此简单粗暴的以势压人。
东河曦往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抓过顾君谦的手在手里揉捏,“至少眼下以他的症状只有这一个办法,不过在那位宁夫郎尚未真正发动早产之前,我会尽量给他提供好的药材调理他的身体,希望他运气能好点吧。”
这些药吃下去可以控制住他的早产之兆,不然……
东河曦没再多想,反正眼下将该做好的做了再说。
说完这个,他又说起另一件事来,“对了,我差点忘记让太子表哥顺便在南蛮帮我找寻一下顺节草了。”
顺节草、南香籽、凤血草,这些都是属于南蛮那边的药草,且都是属于传说当中的药草。
顾君谦闻言点头,别说,他也将这顺节草给忘记了。“我会与太子说一声。”
事说完,正巧墨书也过来了。
墨书脸蛋红扑扑的进到屋里,“小公子,你找我。”
“对。”东河曦道:“墨书你去拿一只人参过来,再去码头叫那边的管事空出一艘船出来,我这边下午要用,再给我拿两株槐树过来,银钱也备着一些。”
想了想,再没有旁的,东河曦道:“暂时先这样。”
墨书也没多问,应了下来,转身便就出去办事了。
顾君谦一听他这一连串的吩咐便就知晓是因着何事,待墨书离开,他才道:“我会让墨观跟着过去,再带一些人。”
东河曦嗯了声,“幸好这一路可以乘船节省许多时间。”不然光是赶路怕就要耗去许多时间。
在等墨书过来的时间里,东河曦将顺节草与南香籽的图画了出来,又将其生长习性写清楚。
墨书的动作很快,纸上的字迹尚未干,这边墨书便就将人参与两株槐树送了过来。
东河曦先将人参温养一遍,让其药效再提高一层。
这株人参自然不是给那位宁夫郎的,而是为他祖父祖母准备的。他担心那边的人参已经被他们吃了,这才再备上一根。
至于两株槐树,那便是为柳御医等人准备的。
眼下正是炎夏时节,虽说水路不如陆路炎热,却也没凉快到哪里去,既然有槐树能降温,他也不吝啬这点时间。
且回来时,祖父祖母亦是能用上。
在东河曦温养槐树时,柳御医寻了过来,“小公子,我去海安府城。”
东河曦笑着点头,“那便麻烦柳御医了,我这边已差不多准备好,柳御医你看看你可还有需要准备的,若是无意外,用过午食便就乘船往海安府去。”
柳御医道:“我这边稍微准备一下便可。”
“行,启程的时候我会叫人来通知你。”
“好。”
***
下午,去往海安府城的船启程。东河曦没再管别的,一心在晨曦院温养种子跟槐树苗,下晚再抽些时间出来训练狼王与狼墨。
翌日用过早食,再去花铃苑陪自家哥哥聊天,孔御医顺便给了他一张药方。
“这是调理身子的药方,上面的药材家里有一些,余下的得去小山头那边采。”
东河曦看了一眼便点头,“行,缺什么药材孔御医你寻方婶子或者墨书都可。”倒不是非要走这一道程序,主要是他这边得有个记录。
不然哪一种药材用没了他这边都不知道,也没法及时种上。
就这般过了三日时间,东河曦成功训好狼王与狼墨,也叫两狼与雷疏朗亲近起来,雷疏朗亦能用动作与口令命令狼王与狼墨。
东河曦放心了。
一切准备妥当,也该启程去南蛮了。
太子这边是随时可以启程,不过是一直在等他这边训好狼王与狼墨。
东河曦给狼王与狼墨准备了一些肉干,这些肉干先是用他种出的药草炖过一遍,又用他种出的调味料烘烤成干。
食用对它们的身体会有好处。
他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膏,例如止血的、消炎的、解毒的、就连人参他也准备了一株。
南蛮多山林,山林多毒虫鼠蚁与瘴气,准备如何也是要更充分一些才好。
往南蛮便就不好乘船了,因此雷疏朗一行人是走陆路,一路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南蛮。
送走雷疏朗等人,东河曦顾君谦几人转身进屋。
下晚用过晚食,东河曦与顾君谦惯例到花铃苑陪东河臻聊一会儿天,顺便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看看是先治双手的骨伤还是双腿的。
这几日他哥的身体更好了几分,他觉着可以开始为他治疗骨伤了。
他是趋向于先治他的双腿,但若是兄长有不同意见呢?
东河臻闻言神色一怔,他身上被打碎的骨头还能治好?
东河曦见他兄长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便就沉默不语,不由疑惑,“哥?”
顾君谦见此,轻声道:“我们是否从未与兄长说过他身上的骨伤是能治好的?”
“啊?”东河曦一愣,不由眨眨眼,“我们不曾说过吗?”
顾君谦想了下,摇摇头。他记忆里是没有说过的。
且,他看看东河臻,就这神情,显然的确是无人与其说过他身上的骨伤能治一事。
东河曦转头看看自家还没回神的兄长,“哥,我们没与你说过此事吗?”
东河臻被他喊回神,摇头,“啊啊。”没有。
自他苏醒到现在,从没听到谁与他说起过能治他身上碎裂的手脚骨一事,不然他也不会乍闻之下愣住了。
东河曦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啊哥哥,我把这事忘了。”
仔细回想,当日与哥说起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时,好像的确是没有具体说治疗长风哥与镇安侯于侍郎的事情,他说的都是与他们自身切实相关的一应事。
东河臻冲他微微摇头,捏了捏他的手,“啊啊啊。”能治好我?
他的双手双脚骨头多处被敲碎,就连十根手指都不曾逃脱,身上更是多处骨头碎裂,当初他都以为自己要活不成了。
谁知却是被将军与钟大夫硬是救了下来。
昏迷期间,初时他对外是有些感应的,但后来随着身体伤势的加重,他才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
能活着清醒过来已是万幸,且还见到了惦记的弟弟,他别无所求。
几位御医如何治,他并未过问。
他对自身的伤势还是有些了解的,那般重的伤,想要完全治好,他从未这般奢求过。
可小曦却跟他说,要开始为他治疗身上碎裂的骨头?
东河臻到现在都还觉着有几分不真实。
那可是碎裂的骨头,还能有希望治好?
他想相信,但却怕最后失望。
可他又知道自家弟哥儿绝不会拿如此重要的事情对他说谎。
东河臻双眼不错神的盯着东河曦,他当真能治好?
东河曦瞧他哥这样,认真详细与他说关于凤血草的事,说他如何用凤血草治好顾君谦,李御医与吴御医如何用凤血草治好镇安侯世子与于侍郎。
一番话说完,东河曦有点口干舌燥,顾君谦从一旁小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给他,这是为东河臻准备的,他眼下只能少喝些温热的白水。
咕嘟嘟的喝完,东河曦又道:“哥你放心,只要有足够的凤血草,你身上所有的骨伤都能治好,日后你会变得与从前一般健康。”
东河臻听完他说的这些人和事,还有些不真实感。
竟然连那甚镇安侯世子与于侍郎那般重的骨伤都能治好?
那他身上的伤……
东河臻后知后觉的微微睁大眼睛,其内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紧紧盯着东河曦,再次啊啊啊激动的确认。
东河曦握住他的手,认真点头,肯定道:“真的能治好。”听不懂他哥哥的话不重要,瞧他此时的神情,猜也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东河臻眼眶一红,旋即不好意思的微微偏过头。
东河曦与顾君谦权当没瞧见,岔开话题道:“哥,我今日跟你说这个是想问问你,你是想先治双手还是双腿?我手上暂时能用的凤血草只得一株,暂时只能先治双手或者双腿,或者你身上别的骨伤。”
东河臻稳定了下情绪,没怎么想便就下了决定,他动了动握住他的手,“啊啊啊。”先治手。
东河曦:“治手?”
东河臻微微点头,“啊。”对。
暂时不能走路无妨,可以坐轮椅,手却是得先治好,手不能动委实太麻烦,做甚都不方便。
东河曦点头,“行,那我们就先治手。”
没想哥哥的想法倒是与长风哥一样。
三人在这边说着治疗骨伤的事,不妨隔壁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第192章 第 192 章
东河曦与顾君谦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不说受伤的东河臻,东河曦与顾君谦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加之古代的房屋并不如现世那般隔音, 一墙之隔,那边的动静稍微大着一些,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住着的就是那位宁夫郎, 听这动静, 八成是早产发动了。
这几日在给雷疏朗他们准备出行的东西时,他便已经将给宁夫郎保命用的人参等药材用异能温养过一遍,让其多了一些木系的生机不说, 还更多了一些治愈的药效。
就希望这位宁夫郎能幸运的顺产, 不然他就得过去提议人剖腹产了。
至于为何这几日没有说, 一是他手中事情太多,没寻着时间过去。二则是,眼下提议这件事, 徒惹人抗拒,莫不如等到事情发生时再来提。
虽说有些冒险,但有他在,如何也能保住宁夫郎父子四人平安。
如此还能为他省却许多事情, 他半点都不想与人多费口舌。
至于剖腹产所用的刀具, 几位御医手里都有一些刀具。
只是这些刀具并不如现世医生所用的手术刀具那般精细,只比一般的匕首稍微薄一点, 短一些。
锋利程度却是毋庸怀疑。
用来做剖腹产的刀具也是足够了。
心里想着这事,东河曦也分了一点精神力放在隔壁。
因着隔壁的动静, 东河曦三人便停了话头, 安静了下来。
孕夫生产的过程委实不是个让人愉快的事情。
压抑的痛苦呻吟一声接一声,通过不那么厚的墙壁传过来。
孔御医的声音慢而坚定, 一声声鼓励安慰着。
时间慢慢而过,隔壁却半天没有生产。
宁夫郎的声音已经有些气弱,若不仔细听,都不定能听见。
院里等候的宁少爷急得都要破门而入了,若不是有人死命拉着,怕是人已经进了屋。
东河曦几人在这边微微蹙眉,距离发动到现在已是过去一个多时辰。
期间他有听到孔御医让人熬了催产的药汤,但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东河曦在心里叹了口气,最不想的结果发生了。
一般早产都可能会比较顺利,但这位宁夫郎显然并不在这样的范围内。
这几日在不影响那位宁夫郎肚里胎儿的情况下,孔御医给其吃了不少对他身体有好处的药,都是他这里拿的上好的药材。
就指望着万一不可避免早产,能让人生产顺利一些。
只是那位宁夫郎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但是早产的症状却是半点没有改变。
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若是能再多一些时间,说不得这位宁夫郎就能在他提供的那些上好药材之下,能改变早产的症状。
东河曦想着是否要眼下过去提议给人剖腹产,还没动作呢,隔壁便传来孔御医焦急的呼声。
“赶紧将参片放进孕夫嘴里,肚子上的力气稍微大着一些。”
顾君谦与东河臻此时眼里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挪到边上的东河曦神身上。
东河曦没注意到他们此时的异样,而是直接起身出了屋。
顾君谦赶紧也跟着,东河臻躺在床上,微微侧头看向门口。
“小曦。”顾君谦来到东河曦身边。
东河曦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以为他是被宁夫郎生产的情形给吓到,伸手握住他的手,“没事。”
顾君谦不知他心里所想,反握住他的手。
宁少爷站在门外眼眶通红,没注意到两人过来,使劲拍门,“夏夏,夏夏,我们不生了,不生了。”
“夏夏。”
“孔大夫,你让我进去。”
东河曦朝听见动静过来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上前将宁少爷给抓住扯离了门口。
宁少爷使劲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夏夏,夏夏。”
东河曦来到门外,朝里出声问道:“孔御医,宁夫郎眼下如何。”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出来的并非孔御医,而是其手下的一名医丞,姓李,“小公子,宁夫郎眼□□力不支昏了过去。”
东河曦嗯了声,看向还在两名侍卫手里死命挣扎的宁少爷,提步来到他身边,示意侍卫先放开他,淡声道:“早知今日,当初干甚去了,现在这番作态心疼又有何用。”
若是当初就坚决的让人打掉孩子,眼下哪里来的这一出。
东河曦没管人脸上露出的痛苦懊悔神色,淡声道:“就你家夫郎眼下的情况,若是坚持让他生产,只有一尸四命的结果。”
他原还想着这位宁夫郎能多少顺利生出一个孩子来,谁知竟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法生下来。
他当初并未用精神力进人体内查看胎儿的具体情况,因此也并不知晓胎儿究竟有多大。
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有些多余,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人将孩子生下来。
不然在他不出手的情况下,里面那位宁夫郎怕就要力竭而死了。
宁少爷眼下已是六神无主,脸上满是迷茫而痛苦的神色,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夏夏怀上孩子的,我该坚持让他打掉孩子的,都是我的错。”
东河曦没管他此时有多后悔,依旧淡声道:“我这里还有一办法,不仅能救你夫郎,还能救你们的孩子,就看你是否有胆子同意了。”
宁少爷闻言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眼紧紧的盯着东河曦,急急道:“小公子,当真能救我夫郎吗?若是可以救他,不管是何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这几日那位孔大夫给自家夫郎用了多少好药,他是看在眼里的,若非这些药,他夫郎怕是气色也不会那般好,更别说还拖延了好几日的早产之兆。
如是他们没过来,他简直不敢想。
“小公子,不管是何方法,我都同意。”
东河曦抬手阻止他继续说,“先别答应得这般爽快,先听完我说的话再来下决定不迟。”他的精神力一直注意着里面宁夫郎,绝不会让人丢命。
宁少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小公子你说。”
东河曦看他一眼,“孔大夫的身份想必你已知道,我这里的药材药效如何你也知道,就如此都无法让你夫郎顺利生产,一来是你们过来的时间太晚,二来便就是你夫郎肚子里的孩子委实太大。”
东河曦一边说一边用精神力进到宁夫郎的肚子里查看三个胎儿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三个孩子每一个至少都有接近七斤的重量不说,其中一个孩子还脐带绕脖,一个胎位不正,唯一一个胎位正的,还被另外两个死死的堵住。
先不说三个胎儿的体重属于超标的范围,就这情形,在他看来,就这个时代的医术,想要顺产是绝不可能的。
东河曦道:“我的方法是在你夫郎的肚脐下一些的位置用刀划开一道口子,直接将胎儿取出来。”
话落,别说宁少爷被震得呆愣当场,就是其余听到的人也都被他这话给震住。
在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
这,这人还能活?
东河曦用木系异能梳理着宁夫郎的气血,一边道:“方法我已说完,是否同意,你可以想想,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不可能一直用异能护着人。
宁少爷双眼充血,死死盯着东河曦,嘴唇张合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在他迟疑的时间里,里面宁夫郎竟是又有了大出血的征兆,一盆盆血水不停被人端出来,一碗碗药水被人端进去。
东河曦几人嗅觉敏锐,闻着夹杂在药香里的血腥味,微微蹙了蹙眉。
宁少爷也看到了门口的一幕,接连深吸几口气,泪水不停流下来,“我同意,小公子,我同意,只要能救我夫郎,我同意。”
说到最后,整个人几近崩溃,声音哽咽得几乎让人听不出后面的话来。
话说完,便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东河曦看了一眼顾君谦,“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
顾君谦点头,“去吧。”
东河曦捏捏他的手,放开,便转身进了屋。
屋里,孔御医不停地用手在宁夫郎的肚子按揉,另有医丞一勺勺往宁夫郎的嘴里灌药。
这些药有保命的,有抑制大出血的。
亏得东河曦给人用异能温养了好些用得上的药材,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不然这位宁夫郎别说生孩子了,说不得就要大出血而死。
注意到东河曦进来,孔御医手没停,只是出声道:“小公子怎进来了。”
东河曦来到床边,没去看宁夫郎,而是对孔御医道:“孔御医,你觉着宁夫郎还能顺利生下胎儿吗?”
孔御医双眉蹙紧,微微摇头,不是很乐观,“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形,半点希望都不会有。”
这还是在小公子提供了那许多药效上好的药材之下,但凡换一个地方,这位宁夫郎眼下怕是已经没了命。
东河曦嗯了声,便将对宁少爷说的话说给了他听,顺便比划了一下开刀的位置,“这里,这是子宫位置。”东河曦手指往下移,“我们在这里开刀。”他指的位置正好是子宫下段位置。
孔御医半晌没回过神,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边上忙碌的几位医丞同样如此。
“小公子,这,这能行?”
孔御医并未去质疑这位小公子所提的方法,虽说他与这位小公子相处不多,但从李御医与吴御医那里听来的却并不少。
这位小公子并非拿人命当儿戏之人。
虽说他所提的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惊世骇俗,但,孔御医看看他手指的位置,又伸手感受一番胎儿所在的位置,双眸闪烁,陷入沉思当中。
边上几位医丞面面相觑。
孔御医回过神,看看气若游丝的宁夫郎,又伸手给人仔细把过脉,半晌呼出一口浊气来,“小公子,需要哪些东西。”
显然他已经决定听东河曦的提议,至于如此惊世骇俗的方法这位小公子是从哪里得知的,孔御医半点没想过去探究。
当御医这么多年,他深知有些事不该知道的不要去打听,如此才能活得更久。
第193章 第 193 章
东河曦从未体会到身份给自己带来的诸多便利, 若是再早些时候,他要是提出剖腹产的事来,怕是会给人百般解释, 人还不一定会听不说,说不得还会出言骂他不安好心。
但眼下你瞧瞧,孔御医只稍微问了一下便就同意了下来。
当然, 这自然跟眼下的危急情况固然有关, 但不可否认,这跟他如今的身份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不然纵使人同意下来,最后也少不得要从他这里探究个仔细。
为以防万一, 东河曦并未出去, 而是决定留下来。
虽然相信孔御医的医术, 也相信他用异能种出来的那些药材,但到底是他提议的不说,他也不想宁夫郎肚子里的三个胎儿出事。
在末世, 后期随着环境的越来越艰难,新生儿出生率也越来越低,尤其是随着异能者的等级提升,想要生下一个孩子来却是万分困难。
虽然异能者一旦生下孩子必定会觉醒异能, 但首先你得怀上。
他能幸运的出生, 还全赖他妈妈是个治愈异能者,若是换个异能, 世上怕是都不一定能有他。
也是因着这个,他对于小孩才会有更多的耐心。
这也是他会同意救治宁夫郎的主要原因。
东河曦不动声色的站在床边, 伸手握住宁夫郎的手, 屋内的人只以为他是在给宁夫郎打气,半点没有多想。
东河曦就是知道大家此时不会将注意力多加放在他身上, 这才放心的将木系异能缓慢的度到宁夫郎的身体内。
虽是第一次在人肚子上用刀取胎儿,但孔御医不愧是太御医里最擅长妇科的大夫,无论是手法还是下刀的位置,都很是精准。
有东河曦提供的各种得用的上好药材与酒精,又有孔御医的医术在,第一个胎儿很快取出来,是那个脐带绕脖的婴儿。
边上帮忙的医丞眼里满是震惊,但半点不影响他伸手抱过婴儿的速度。
有了第一个婴儿的顺利出生,接下来两个就更是让孔御医熟练了。
前后不过一刻多钟的时间,三个婴儿便都相继从宁夫郎的肚子里顺利取了出来。
一声接一声的婴儿啼哭在花铃苑上空响起。
院内还在泪流满面的宁少爷,坐在亭内等着的顾君谦,以及下人们,侍卫们,全都不约而同看向那间紧紧闭着的屋门。
就连隔壁的东河臻也都不禁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而在小厅值守的钟大夫几人全都相继走了出来。
孩子顺利取出,缝合就很顺利了,虽说并未提前备有羊肠线,但一般的线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孔御医将肚子上的伤口缝合好,又检查过一遍,再为宁夫郎把过脉,呼出一口气,腿软的任医丞将他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将脸上的口罩取下,孔御医手软得连茶水都端不起来,还是医丞端了喂到他嘴边。
咕嘟嘟喝完整杯茶水,孔御医看着在摇篮里并排躺着的三个婴儿,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疲惫的欣慰笑来,“小公子,这方法竟是得用。”
宁夫郎这样的情形,按照以往,定是会难产一尸四命的。
可眼下却是父子四人平安。
他知道这与小公子提供的那些上好药材脱不了关系,但这剖腹产,却的确也是难产孕妇孕夫的福音。
孔御医虽是一脸疲态,但精神却是意外的亢奋。
方才的过程他在脑子里一点点回忆,又一点点将其深深记在脑子里,准备一会儿就将其写在册子上。
东河曦笑了下,也是很欣慰的看了眼沉睡的三个婴儿,“还是孔御医你的医术好。”
不然就算他说了,一般的大夫怕也是不敢下手的。
只能说这些能在太医院当御医的,个个都是医者里的佼佼者。
孔御医摇头,“若是早些时候,我亦是不敢上手的。”
这得亏他来这里后,从李御医与吴御医那里学了许多。
东河曦笑笑不说话,缝合的技术他早就对李御医与吴御医提过。
原因自然是于侍郎的事。
于侍郎身上的伤是被犁撞断脊柱,但犁刃也快,其腰上不可避免有伤口,若是早早将其腰上的伤缝合好,再辅以消炎的伤药,其腰上的伤口如何也不至于化脓。
虽说后来于侍郎一路上有他提供的药材,其腰上的伤好了许多,但因着化脓却也硬是被生生割去了极大一块腐肉。
这也是他将缝合技术说与李御医与吴御医的原因。
于侍郎是运气好,遇上他手里有凤血草,这才不至于让腰上那块伤因着那块割去的腐肉而缺失一块。
虽说那地儿掩藏在衣衫下,也不会碍了人眼。
但是旁人呢?
他们可不会有凤血草来医治,尤其是在战场上受伤的那些边关将士。
可不会谁的伤都在衣衫能掩藏的地方。
李御医善于治疗骨伤,平日里也没少为人刮骨疗伤,是知道伤口愈合后,其人身上不仅会多一道伤疤,伤口位置甚还会少上一块肉。
儿郎们还好些,一些哥儿女子却是常常因此自卑。
因此在听到他说的缝合技术时,最是热衷积极。
自然,如今这项技术也被其教于了其余的御医不说,又多了一个比他更热衷的钟大夫。
毕竟最需要这项技术的是战场。
这也是他为何敢现场提议,却不担心孔御医不敢动手的原因。
相信自己提供的药材是一个原因,有他在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便就是他知晓这些日子孔御医等人都在跟李御医学习缝合技术,且效果显著。
父子四人平安,东河曦功成身退。
一开门,便就是宁少爷挂着一双红肿眼睛的焦急俊脸。
东河曦淡笑道:“恭喜,父子四人平安,晚点便可以进去看他们了。”
眼下不行,纵然相信自己种出的药材与留在宁夫郎体内的一点点异能,但该要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尤其是宁夫郎体弱,半点不能疏忽。东河曦叮嘱道:“进去前最好换一身干净的衣衫以及喷洒点酒精在身上。”
宁少爷现下是东河曦说什么是什么,不说奉为圭臬,却也是全然信任。
虽急于看夫郎,宁少爷也还是忍下内心的着急先与东河曦道了谢,又急急忙忙去换衣衫喷酒精。
东河曦没多待,带着顾君谦来到隔壁跟自家兄长说了声,便就回了晨曦院。
宁夫郎父子四人平安,接下来便就是开始着手为兄长治疗手上的骨伤了。
***
直到翌日,宁夫郎父子四人平安一事都还是东河曦家众人热议的话题。
上到太后,下到院内的仆人,全都在说这事。
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来寻东河曦。
太后几人自是去寻了孔御医来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旁的人便就是去缠着当时在屋内帮手的几位医丞。
自古哥儿女子生产便就最是危险的事情,好的顺利生产,不好的说不得就是保大保小,更甚至一尸两命。
因此从昨日到今天,大家都在乐此不疲的说这事。
东河曦一大早便就来到小山头这边去将已然成株的凤血草采了,又给另一株输入更多的异能,观察了一下,便是一喜,“明日就可以来为你分株了。”
如此一来他手上就有了四株凤血草。
哪怕南蛮那边没找着凤血草,不出意外年前他也能种出足够的凤血草来为哥哥他们三人治疗身上的骨伤。
东河曦双眼晶晶亮,嘴里哼着歌来到隔壁的屋子,冰蛊藤长势也还可以。
另一屋的墨乌草也很喜人。
东河曦在小山头转了一圈,又给草药们输入了一些异能,这才带着采摘的凤血草施施然回到晨曦院。
用早食时,东河曦便说了今日为兄长治疗手上骨伤一事。
太后几人一听,心里开心,忙询问相关。
东河曦也都耐心的一一回答。
凤血草珍贵,东河曦制作药膏并未假人之手,而是亲自制作。
待得药膏治好,东河曦与顾君谦来到花铃苑时,除却需要帮忙的钟大夫,其余几位御医是一个不落,哪怕今日不能上手,他们也想在旁观看学习。
给哥哥治疗骨伤,东河曦没打算麻烦别人,而是准备亲自动手。
有为长风哥治疗的例子在前,旁人也不会对他多加置喙。
虽说几位御医都想自己动手尝试,但也知晓眼下怕是不得行。
便也只能争取在旁观看学习的机会。
东河曦自然不会不允。
东河臻脸上的伤疤眼下已经在进行第二轮的医治,也就是正式进入了祛除伤疤的阶段。
今日的药尚未更换,东河曦便打算为哥哥用过凤血草药膏之后再为他更换。
来到小屋,东河曦看着自家兄长,轻声道:“哥哥,一会儿我们便要开始为你治疗手上的骨伤。”
东河臻神情激动,双眼晶亮,“啊啊”两声,并轻微点点头。
东河曦看向钟大夫,钟大夫神情肃穆的来到边上,手上握着一柄薄而刃的刀。
东河曦先喂自家兄长喝下一碗麻沸散,兄长身上骨伤位置的肉早已愈合,得现割开一道口子方才行。
待麻沸散生效,东河曦看向钟大夫,钟大夫便握住东河臻右手,快速在其手肘,手腕,五指各有骨伤的关节处分别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并迅速的在伤口处撒上止血粉。
钟大夫快速的让开位置,东河曦握住自家兄长的手,快速而狠绝的将已长好但不正的骨头重新掰断,然后将碎骨小心而仔细的挑出,最后一一在骨节处抹上一层薄薄的药膏。
一系列动作迅速而精准,看得除却李御医吴御医两人外,其余三位御医是眼也不眨。
在这之前他们是了解过凤血草治伤的过程的,但亲眼得见却是第一次。
因此看得格外认真仔细。
同样的将左手如此做了一遍之后,东河曦呼出一口气,“好了,接下来便就是多加注意下伤口,千万别让其愈合了,不然还得重新割开,也注意着些别让伤口感染,屋内定要保持干净且通风,每日的消毒定不能少。”
虽然他不会让兄长出现任何意外,但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日后这几位御医定会帮宫内甚至旁的需要的人治伤,今日说清楚,日后也免得几人大意之下害人害己。
不仅需要值守的几位医丞听得仔细,几位御医也不遑多让。
第194章 第 194 章
一边叮嘱众人, 东河曦一边低头仔细检查兄长双手被割开的伤口,问钟大夫,“可有何药能减轻伤口带来的疼痛?”他当然也知道常用的止疼药, 但眼下他兄长却是不能用的,就连当初给长风哥治疗脚伤时所用的小灵草亦是不能给兄长用。
钟大夫闻言想也没想便说道:“有的,黄藤花, 其花汁能稍微减轻一些伤口的疼痛。”
当然, 中草药繁多,自然并不止这一种,只是有的带着些毒性, 有的却又与东河臻眼下所服用的药方里的一些药有所相克, 并不适合。
黄藤花止疼的效果虽不如那些药草, 但却是现下最适合东河臻的,不会与其服用的药有任何的冲突。
就是药效稍微差着一些。
钟大夫补充道:“不过眼下却并非黄藤花开的时节。”止疼非黄藤花新鲜花汁不可,但黄藤花却是在三月开。
东河曦点点头, 并未多说,时节不对于他并不是大问题,他记得他众多药种里好似有这个种子。
顾君谦站在东河曦身后,一个不影响其动作的位置。
听见他与钟大夫的话,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微酸。
犹记得当初他治骨伤时, 后面小曦可并未给他使用任何止疼的药。
顾君谦一双黑眸幽幽的盯着东河曦的背影。
东河曦感知多敏锐呐,且顾君谦的视线半点没有掩饰, 他转头不解看过去,一边从事先备好的盆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湿帕子将手擦净, “怎么了长风哥?”
顾君谦微微垂眸敛了心里冒出的那点酸意, 摇头,“无事, 兄长的伤可是处理好了?”
将帕子丢到另一个空盆里,东河曦侧头看着他,伸手拉住他的手,“完事了。”
该叮嘱的也都叮嘱完,并不需要他亲自守在这里。“我们出去吧。”
“嗯。”顾君谦回握他的手,两人跟钟大夫等人说了声,便相携着出了小屋来到隔壁小厅。
太后三人并未跟着一起去小屋,而是在这里等着。
“外祖母,舅舅,太子表哥。”东河曦一一招呼过,带着同样招呼完的顾君谦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知晓他们想知道什么,便主动开口道:“哥哥双手的骨伤已抹上药,若无意外,再有半月左右便就能痊愈。”
说是半月左右的时间,但其实可能最后会比这个时间提前那么一两日或是更多。
按说如兄长这般重的骨伤,其伤好的时日该是与镇安侯世子和于侍郎一般。
但他往日给凤血草输入的异能委实有些多,就这还是他为了不让人觉着此次所用的凤血草药效太过,特意将这次的凤血草药膏剂量做得多了一些。
哪怕他稀释了一些,治愈所用的时间也会比正常的凤血草要快着一些。
但只要不是太快,相信旁人也不会多想。
虽然以他眼下的身份并不惧,但能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得好。
太后神色略微激动,不住念叨,“这便好,这便好。”
齐王与太子心内虽也松了一口气,但两人更多的则是对于凤血草的在意。
顾君谦与于侍郎的伤势如何齐王并未得见,但镇安侯世子他却是知晓的,早些时候在上京城他便特意去见过镇安侯世子一面,见其眼下与常人无异不说,其身上因着当年那事留下的伤疤也尽皆消失,若非知晓自己记忆并未出错,他都要怀疑其人身上是否有过那些伤。
对于凤血草,他与太子的想法一致,此物定要找到。
太子在心里暗下决定,无论如何,定是要让人寻到这凤血草,南蛮找不到,那便去别国寻找,既然世上有此物,那定是还能寻到的。
至于为何不提让东河曦稍微拖延一些时日再为他兄长三人治伤来余出凤血草生长分株的时间。
自然是因着血缘与祖训。
虽都说天家无亲,但他们天武朝自高祖开国建朝初始,便就特意立下过一条祖训,任何子嗣不得为着私利谋害同族,轻者关进宗人府,重者剥夺其身份贬为庶人,永不恢复。
再则他小时也是受过小皇叔疼爱的,于情于理,他都做不出让小表弟拖延治疗其家人时间的事来。
东河曦说完正事,又稍事歇息,便就带着顾君谦离开花铃苑。
他得回去将黄藤花的种子拿出来温养种下。
***
回到晨曦院,东河曦跨坐到顾君谦双腿上,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挑眉,“长风哥,你方才为何情绪好似有些不好?”
他还记着在花铃苑时感知到的顾君谦那一时的情绪变化。
方才不好出口问,眼下只有两人独处,他可得问清楚。
爸爸告诉他的伴侣之间的相处之道:时刻关心注意对方不开心的地方,不能因着过了时间就忽略掉,不然时日久了,许多忽略的小情绪就会在日积月累之下变成大情绪,届时说不得就要吵架甚至更严重。
顾君谦没想他还记着这事,顿时那压下的些微酸意就又冒了出来,他自己都觉着这份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曦在意自己兄长原本就合情合理,他与小曦当时可还不曾有眼下这份感情。
但知晓是一回事,在意又是另一回事。
顾君谦沉默半晌没出声,不知该要如何说自己这份拈酸吃醋的小在意,作为一个儿郎,原就该有开阔的心胸,且小曦又不是因着旁人,而是其血脉相连的兄长,他如此还呷醋,若是被旁人知晓,怕是会被人嘲笑他女子哥儿作态。
东河曦嗯了声,眨眨眼,不禁凑近瞧他,“长风哥,怎么,可是有何不好对我开口的?”
若是甚个人私隐,他倒是不一定非要知道。
顾君谦抬眼,双手揽住他的腰,迟疑而试探的开口,“小曦,若是我说我在对你在意兄长更多一些而拈酸,你会不会觉着我太过小肚鸡肠。”
东河曦闻言微微睁大眼睛,语气惊讶,“长风哥你是在吃我哥哥的醋?”
顾君谦两耳耳尖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一声,“也算不得吃醋,就是方才你因着担心兄长伤口一事询问钟大夫止疼药,我稍微有些在意,当然,也就有那么一瞬。”主要是因着有对比,这才会生出如此情绪来。
说到最后,顾君谦整张脸都变得绯红了起来,整个头更是偏到一边没敢去看东河曦的神情,他担心小曦会觉着他一个儿郎如此拈酸吃醋太过小气。
但他真的也就是那么一时而已,且真的也就那么一点。
听完顾君谦的话,东河曦双眼睁得更大,然后笑出声,双手抬起捧住他的脸强硬的扭过来,对着他绯红的俊脸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哈哈哈,长风哥你原来是因着这事吃醋啊?哈哈哈哈长风哥你当真是可爱。”
哈哈哈哈,东河曦未曾想到顾君谦竟是因着这个原因吃醋。
稍微一回想他便就知道了原因。
觉着惊讶的同时,又觉着眼下因着吃醋而不好意思,以至于整张脸都绯红的长风哥简直是万分可爱。
眼下的长风哥哪里还有初识时的清风朗月,温软君子模样?
虽说那样的长风哥也很吸引他,但眼下如此情绪的长风哥却也叫他更为欢喜。
顾君谦一张绯红的俊脸被他双手锢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瞧着他笑得眉眼生花,嘴唇翕动几下,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也觉着自己这番情绪有些太过小气,但小曦这般笑,顾君谦羞恼的情绪一闪而过,双眼幽幽看着他。
东河曦被他这般盯着,一时笑得更大声了,整个人都要笑倒在人怀里。他捧着人脸,一边笑,一边犹如小鸡啄米般在他还有薄红的俊脸上不停亲吻,从眉心到眼角,脸颊,鼻尖,嘴唇。
双眼里都是笑意,待得在其嘴唇上狠狠地亲出一个响亮的声来,这才双手放开他的脸,改为圈住他的脖颈,声音带着笑意,但语气却极认真,“长风哥,我喜欢你这样的情绪,我半点不觉着你这样的情绪小气,相反,我觉着你是因着在意我,才会因着我对旁人好而吃醋。”
顾君谦垂目看着他,东河曦眉眼弯弯的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恋人之间总会因着某些在旁人看来莫名的事情而吃醋在意,这都是正常的,若是半点不在意,那我才是要担心。”
只有不喜欢对方才会生不出在意来。
他知晓长风哥自小所受到的教育与他不一样,或者说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所受到的教育都与后世不同。
尤其是对情之一字,却是不会有哪个先生长辈对其多加解说。
他们更多的是从话本里看来听来。
更甚至这里的哥儿女子自小还会被家里教育,不可阻挠丈夫纳妾,不得生出嫉妒。
即使吃醋,他们也不会如后世大多数人那般诉诸于口,常做的是闷在心里,更甚至会自我检讨此种行为的不该。
长风哥作为勇武伯府的嫡子,日后还有可能会继承勇武伯府,就更不会被人教育他如此言行情绪。
更多的应当是叫其做一个心胸豁达疏朗的大丈夫,一个忠君之臣。
虽说吃醋原就是人的七情,是常情。
但时代不同,自然对待也就不同。
长风哥觉着不好,但他却是极为喜欢。
当然,应当说,无论是何种情绪的长风哥,他都很喜欢。
朗月清风温润君子的长风哥他喜欢,眼下因着他兄长而吃醋的长风哥他亦是同样喜欢。
东河曦眼神温柔缱绻的凑过去吻住听到他这话而有些微愣神的顾君谦,含糊道:“长风哥,我喜欢你因着我而吃醋。”
顾君谦双眸睁大,里面复杂情绪汇聚,最后定在深情上,心脏怦怦怦的激烈跳动,有什么情绪在胸腔里生根发芽,叫其胸口鼓胀得厉害。
顾君谦抬起右手牢牢锢住东河曦的后脑勺,左手往内一收,便将人紧紧的按在自己的怀里,半点缝隙都不想留。
他想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让两人紧密相连,再也不分开。
如此种种情绪激得顾君谦被动变主动,回吻的动作也较之以往更为激烈凶狠,恨不得吞下对方,舌头紧紧缠住东河曦的舌尖,容不得对方退缩。
东河曦开始还能自如回吻应对,到得后面整个人都被顾君谦激烈的动作弄得整个人酥麻起来,感觉魂儿都要被长风哥吸过去了。
东河曦机械的回吻,迷糊的想道:“长风哥是不是太过激动了一些。”
然后整个人的心神彻底沉浸在这个吻里。
第195章 第 195 章
时间悄然来到八月下旬, 天气是越发热了起来,不耐热之人,那是稍微动一动都是要沁出一身热汗。
村民们早已将早稻晒好收进谷仓, 就等着秋耕彻底结束之后拉去镇上卖个好价钱。
而有那勤快的,却是已经将晚稻都已播种好。
更甚至家里地里新一季的菜亦是都种上了。
今年东河村的村民各个都是满心期待。
无他,他们全村别说田里的稻子种的是曦哥儿提供的所谓良种, 就连地里的蔬菜也尽都是从曦哥儿那里买来的良种。
瞧见过曦哥儿家蔬果粮食的丰收, 稍稍有些成算的都不会再用自家留下的种子。
因此今年大家秋种都比往年稍微迟了一些。
有些甚至是后面才从曦哥儿那里买到种子这两天才种下。
即使如此,大家也都没有任何不耐与不满。
他们也都知晓,曦哥儿这些良种都是他一人培育出来的, 不光他们村想要, 隔壁丽水村也都想要, 听说上京城那边的贵人老爷也都要买。
就更别说这些时日频繁来村子里的商人货郎了,那都是在盯着曦哥儿那里的蔬果粮食良种呢。
他们也是沾着曦哥儿的光才能第一批拿到种子,心里感激还来不及, 谁还会说那不满的话来。
不说如今的新村长不同意,就是旁人也都会不乐意。
你若是不满,那你别买啊,我们家可还有田地没种上呢, 哪怕自家没多余的田地种, 亲戚家那也是田地够够的。
不愁没田地种种子,就怕曦哥儿那里种子不够。
若是有人在此时说小话, 指不定多少人在心里巴不得他惹得村长不快,好叫他失了买种子的名额。
因此即使晚种, 别说东河村, 就是跟着顾君谦而沾光的丽水村亦是没有一个人说出不满的话来。
即使是有,怕也是只会在自家悄悄嘀咕两句, 在外面那是半句也不敢说的。
也是如此,在无人催促的情况下,才让东河曦紧赶慢赶,这两日才将今年所需要的蔬果粮食种子全部温养完。
当然,即使比着往年晚了一些,东河曦也是算计着时间,不至于会影响今年村民们的秋耕,乃至于收成。
东河村与丽水村,甚至上京城那边需要的蔬果粮食种子都已温养完,甚至全都卖了出去。
是的,全都卖了出去。
不光是东河村与丽水村的村民得用银钱从东河曦这里买种子,就连上到皇上,太子,下到勇武伯府,镇安侯府等等,他们想要东河曦手里的蔬果粮食,亦或是所需的药材种子,全都得用银钱来买。
无一例外。
光是这些日子卖种子所得的银钱,东河曦都不知有多少了。
开始还会去数一数,到得后面,那些银钱也不过是账册里的一串数字,再引不起他半分激动。
今日难得没有种子需要他温养,东河曦便早早的就来了花铃苑。
距离那日给自家兄长治疗双手的骨伤已是过去十日时间。
东河曦这些日子虽说忙着温养种子,但心里也是挂念着这事,因此一大早用过早食,半点没有耽搁的便就来了花铃苑。
昨日看时,除却双肩位置的骨伤尚有一些未曾完全愈合,像是双手十指的骨节,手腕及手肘的骨节,这些却已是完全愈合,昨日便就已经在开始用他特意制作的金疮药给这些部位割开的伤口涂上了药。
若非凤血草眼下紧缺不好浪费,他都想要直接在那些伤口上也涂上凤血草制作的药膏来帮助兄长愈合伤口。
不过好在那些金疮药也是他特意制作的,愈合药效也就比凤血草药膏差着一些。
仔细瞧着兄长双肩位置的骨头,东河曦脸上带着笑意的道:“骨头已经全都愈合,可以开始涂金疮药了。”
说着,心里松快不少。
东河曦看着自家兄长如今已经恢复如初的面部,笑着恭喜道:“哥,待得双手的伤口尽皆痊愈,你便可以自由活动双手了,与以往没有半点不同。”
兄长的脸早在几日前便就已经不再涂药,只是因着眼下天气炎热不好出去,因此长好的肉还有些粉嫩,在脸上瞧着多少有些奇怪。
可却无人嘲笑半句,相反钟大夫等后面跟着来的御医等人却是满心欢喜。
他们虽已见过痊愈后的镇安侯世子,但却并未参与过整个医治的过程。
如此眼瞧着东河少爷脸上那犹如蛛网般的伤疤如今尽皆痊愈,他们如何会嘲笑,高兴还来不及。
这治愈伤疤的药膏比不得凤血草珍贵,只除了种子需要从东河小公子这里买以外,这前后两种药膏却是完全可以大批量制作,如此一来,不知要造福多少因着伤疤而耽搁了自身的哥儿女子及儿郎们。
这几日诸位御医可是已经在心里好好盘算了一番,届时离开东河村时,需要从东河小公子这里购买哪些种子。
那单子是越写越长。
东河曦可不知这几位御医心里的算盘,即使知晓他也并不会放在心上,哪怕需要种子,也得他手上有方才行,若是没有,盘算再好那也是无用。
此时他心里是纯然为自家兄长双手骨伤痊愈而开心,只要再过得几日,兄长的双手便就能如常人般自如活动了。
东河臻也是满心激动,心脏鼓噪得厉害,这几日虽钟大夫几人都一直叮嘱他要忍耐,不可操之过急,定要待得双手尽皆痊愈之后方才可活动双手。
但到底在夜半无人时,他还是没太遵医嘱,偷偷活动过那么几次双手,虽会因着肩部的骨头尚未痊愈多少会带着一些疼,但这点疼又如何能及当初北狄折磨他的那些疼半分?
不过他也没敢太过,并不想因着自己这点急切的心情糟蹋了那般珍贵的凤血草,也不想让自家弟哥儿心疼。
现下听到自家弟哥儿的话,他的心情如何能不激动?
只要等着双肩的伤口愈合,他便可以自如活动双手,与以往并无半点不同。
东河臻深吸一口气,双眼都激的发红。
被北狄抓住折磨用刑的那些日子,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却不想峰回路转,他被齐王带着人救了回来。
受伤昏迷期间,仅有的几次半苏醒状态,他从一直救治他的钟大夫等人口中听到过他们说起自己的伤有多重,日后又如何。
当时他便想,能活着回来便已是万幸,再是艰难,那又如何?
北狄的折磨酷刑没有要去他的命,这些伤还能将他打垮不成。
却是不曾想,上天这般眷顾于他,他身上由内而外的大小伤,却是有痊愈的一天。
能治好他的还不是旁人,是他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护着的弟哥儿,是他临死都在惦念的家人。
这些日子,东河臻无数次在心里感激老天爷将这般好的弟哥儿送到他们家。
如今真切听到弟哥儿确定的话,东河臻双手握住东河曦的手,嘴唇张合几次,愣是半句话都不曾说出来,最后只手一收,将人牢牢抱进自己怀里。
“哎哥,哥,哥,小心着些,小心手上的伤口。”被自家兄长突然抱进怀里,东河曦嘴里紧张说着,却是半点不敢挣动,就怕自己不小心将兄长手上还不曾愈合的伤口给挣裂开了。
东河臻脸上满是笑,即使因着这个动作以至于双手有些疼,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声音温和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小曦,乖,让哥,哥抱一,下,就,一下。”
自打弟哥儿十岁之后,他便再也不曾这般抱过他,东河臻不知要如何感激他,只得用如此一个拥抱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感激与激动。
听着哥哥略带生涩的说话声,东河曦便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自己,脸上挂着笑,心里也为自家兄长高兴。
在为兄长治疗双手之后的翌日,他便又与邓御医几人商量过之后,将兄长口腔内的伤也一并治了。
兄长口腔内的伤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兄长在被北狄抓去期间,受到过残忍的酷刑。
除却身上外面肉眼可见的伤,体内看不见的伤也是有许多,就别说被活活打断的骨头了。
而兄长的口腔内亦是有伤,那是被烙刑所致。
口腔之内本就柔嫩敏感,被那般残忍对待,如何还能说话?
不过好在舌头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口腔之内面积小,只需要一点凤血草药膏加上肉荳便可治愈。
因此在治疗兄长双手伤的第二日他便就寻了邓御医等人商量着将兄长口腔之内的伤一并治了。
总不能叫兄长一直这般口不能言。
也因着口腔之内的伤并不那般严重,一些放了肉荳的凤血草药膏不过五日左右的时间便就将其治愈。
但因着兄长也有极长一些时间不曾发声说话,如今哪怕口腔之内的伤势痊愈了,初初说话也略显得生涩磕巴,最常的便就是一两个字的往外蹦。
可就是这样,也叫所有人看得极为开心。
尤其是东河臻,自从口腔之内的伤好了之后,一有时间便就会开口说话,哪怕只能一两个字的蹦,他也说得开心。
旁的人听得也很有耐心。
边上太后等人瞧着这一幕,自也不会觉着失了礼数。
他们理解东河臻此时的心情,若是换成他们,怕是会比他更要激动一些。
而一边的顾君谦也难得的没有生出吃醋的心思来,当初知晓自己脚上的骨伤能治好,及至彻底好全那日,他不也与今日的东河臻一般激动?
不过是两人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
想起脚伤痊愈那日,他激动的答应与小曦对招。
看着东河曦的后脑勺,因着回忆,顾君谦双眼前所未有的温柔。
激动过后,东河臻松开东河曦,东河曦赶紧查看他双手的伤口,“还好不曾裂开。”
东河臻笑笑不说话。
东河曦也不好对这样的兄长生气,只得无奈笑着转开话题,“昨日我叫人做的轮椅也已做好,哥你若是觉着无聊了,可以叫人推你在院内走动一下,只是眼下天热,最好是别在外待得太久,以免让还未曾愈合的伤口生了炎症,这双手也最好是不要太大活动。”
最主要的是兄长肋骨也有断裂,最忌讳久坐。
当然,他并不会选在今日这般好的日子来说这样扫兴的话。
东河臻笑着认真听他念念叨叨的叮嘱,太后等人在一边也笑看着这一幕。
***
等从花铃苑出来,东河曦站在晨曦院院内大树下仰望着天空,斑驳的阳光从繁茂苍翠的树叶缝隙里投射下来,落了满身满脸。
即使清风送来的是八月的燥热,东河曦也觉着此时自己的心情是如春季万物复苏生长时那般美好。
“哥哥的双手好了,再过得一些日子便就能开始治疗他断裂的肋骨,双腿,双手的伤口痊愈之后便就可以开始祛除伤疤,还有阿爹阿爸那里,若是无意外,年前当是可以为他们治伤。”
东河曦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计划,满脸的笑。
顾君谦并肩站在他身边,也跟着仰头从繁密的树叶缝隙里去看八月炙热的天空,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第196章 第 196 章
八九月的天气, 最是炎热,每日里除却深夜的那么点时间尚算凉快外,其余的时间着实让人不想动弹, 尤其是正午时分,那日头委实太过炽烈,哪怕是最抗造的庄稼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田间地头忙活。
而也是因着这让人恼恨的炙热天气, 自然阁里的槐树卖得属实有点火爆。
每日里捏着大把银票来购买槐树之人不要太多, 有的甚至是别的府城过来的人。
还有那些很会抓住机会从中赚取差价的商队富商,很是舍得下本钱在自然阁买槐树,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乘船去到更远的府城高价售卖出去。
东河曦这两日并未温养种子, 前些日子发了狠的将手上有的种子都温养完, 这两日的时间全紧着去温养槐树了。
坐在晨曦院的小屋里, 周围一圈都是昨日下晚雷叔叫人送回来的槐树苗,每株不过一米不到两米高,叶子新嫩翠绿, 散发着勃勃生机。
小屋里就他一人,其余的全是槐树,有方温养好的,也有待温养的, 还有身边正在温养的。
屋里的气温不比冰蛊藤那边来得低, 阖家除却他,旁人是受不住这般低的温度的。
东河曦也是没想到, 随着自然阁的名声被那些来往东河镇的商队与货郎富商广而告之,槐树的售卖反而后来居上, 尤其是这几日, 每日里都要卖出去十几二十株甚至更多的槐树。
倒不是说蔬果粮食药材就卖得不好了,这些日常消耗所需自然也是卖得好的。
这些东西他价格原就定得不是很高, 普通人家牙一咬,脚一跺,狠狠心,每月里也是能吃上几回的。
因此阁内的蔬果粮食药材的售卖一直就很稳定,偶尔多一点也并不如何。
何况只要吃过他家自然阁里的蔬果粮食药材的,就没有不成为回头客的,即使是普通人家,那也是每月必要咬牙买上几回回去吃的。
如此一来,这些东西卖得好那是极为正常之事。
倒是槐树,价格高,眼下卖得还多,这就着实叫人震惊了。
毕竟五千两银子一株,可半点不便宜。
早些时候虽说卖出去不少,但他只以为大家是一时新奇,怎么说在没有他的槐树时,大家夏日里也是如此过来了。
如何说,五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哪怕是对富人家来,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且正因着是富人家,这五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才是奢侈品。
毕竟富人家大多家里人口繁多,一株槐树可不够用。
若是家里主人家多的,光是槐树怕是就要花去大好几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哪怕他温养出来的槐树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毕竟贵。
真正愿意舍得花这许多银钱来买一株树的,该是少数。
没想是他太不懂那些富人家了。
自然阁里的蔬果粮食药材他们要,几千两银子一株的槐树他们也要,且要的不是一株,那是一买就好几株,好似那银钱不是钱。
就这两日他温养出的将近百株槐树,那都早早就被人全款定了去。
他听雷叔说,这些槐树最远的甚至卖到了最南边。
北边那边稍微差着一些,那边夏日里再是炎热也比南边凉快一些,不过是家里有一些不耐热的老人孩子或是体质弱的,可能会买那么一两株回去。
反是南边那些富人家,有些是托商队带回去,有些更甚至是自家下人不远千里过来买。
再然后顺便再买一些蔬果粮食药材回去。
东河曦都没再去看账册上每日里的银钱,他觉着自己已经看得麻木了。
嗯,温养槐树也有些麻木了。
东河曦一边走神一边手中不停地朝身周围了一圈的槐树输送异能,活似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心里却是在想着枫树的事。
槐树因着制冷夏日里在南边卖得好,那枫树散热,该是冬日里在北边不愁卖。
他是不是该有先见之明的提前温养出一大批枫树来。
“小曦。”顾君谦站在门外,看着一屋的槐树有点无处下脚。
思绪被打断,东河曦闻声看过来,“长风哥,你忙完了?”
顾君谦内力在全身游走,抬脚,伸手拨开面前拦路的槐树,“是,你这里还有多少槐树?”
“快了。”东河曦扫了一眼,还有二十几株槐树,下午花点时间便就能温养完,费不了多少时间。
顾君谦来到他身边,抬手将他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可要歇一会儿,忙一上午了。”
“没事。”嘴里说着话,东河曦手中的异能也不曾中断,“早些忙完早些休息。”
顾君谦扫了一圈满屋的槐树,想到账册里定制的那些槐树,“你这怕是还要忙着好些时日,这几日定这槐树的人有些多。”
东河曦嗯了声,示意他在边上的椅子上坐,“应该也就这几日比较忙,再过得一些时日,购买槐树的人该就要少下来。”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即使还有个秋老虎,也不过到十月。
这些日子卖出去的槐树那般多,也该是要差不多了。
再有要买的,怕是会等着明年早早的就过来定下。
顾君谦也明白这点,但也不耽搁他心疼这几日总是闷在这边温养槐树的自家未婚夫郎,“方才接到君礼君如他们的信,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之前该就能到家了。”
东河曦点头,算着时间也该是差不多了。
一走就将近两月不见人影的顾君礼顾君如兄妹,还有长风哥那两个好朋友,总算是玩尽兴准备回来了。
这四人竟是一路从沧州府城玩到了海安府城去,在外浪了将近两月时间,此次会跟着前去接他祖父祖母的人一同回来。
“这次回来,他们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便就要回上京城了吧?”
顾君谦帮他将温养好的槐树挪到边上,又换上新的槐树,“是,过得几日会同于侍郎他们一同回去。”
于侍郎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想赶紧回上京城去让柳尚书等人安心,这几日便就在准备了。
“君礼他们也出来数月时间,也该回去了。”
东河曦一边将温养好的槐树与顾君谦一起挪到边上,重新换上新的,一边道:“真要回去相看人家了?”
之所以让顾君礼两兄妹眼下回来,最主要的就是上京城那边给顾君谦写信,说是要准备为顾君礼与顾君如开始相看人家。
原本两人早就该相看人家了,只是顾家人心疼孩子,想放在身边多宠着些日子,便也不跟旁人家一样十四五就开始给家里哥儿女儿相看人家。
这一等便就到了两人十七。
这是如何也不好再等了,才写信过来让两人回去。
古人成亲繁琐,尤其是讲究的世家。
光是相看就要不少时间,再是三书六礼,这一路走过来,好些的一年左右差不多,慢些着的,怕是就两年时间过去了。
毕竟越是讲究的人家,相看人越是仔细,必是要经过多番打听。
不然若是万一结个不好的,那可影响到的不止是嫁出去的哥儿女儿。
就好比顾君谦家,若非他祖父对长风哥的祖父有救命之恩,当时两人的情况又不太一样,不然哪里就会那么快就定下亲事。
甚至他可能都不可能与长风哥定下亲事。
顾君礼与顾君如就更是了。
两人是要嫁去别人家,以顾家疼孩子的作风,这相看的人家怕是得反复打探个好几遍不说,说不得还得要顾君礼与顾君如自己满意方可。
如此一来,这时间可就要不少。
且眼下还有他这边的关系,上京城那些世家,稍微有着些敏锐的,怕是早将他的身世打探个一清二楚。
他又与顾君谦是未婚夫夫关系,不出意外定是能成亲成为一家人。
如此一来,顾家儿女哥儿们成亲就要更慎之又慎。
顾君谦颔首,“对,君如也已经十七,也该得要相看人家了。”就别说君礼了,君礼只比君如大得一岁,若非祖母阿爹阿娘舍不得,去岁就该为其相看人家。
他们倒是也想多留两人在家几年,但哥儿女儿到底跟男子不同,留在家久了,不一定对他们就是好事。
这也是两人这次能跟着他们出来的最主要原因,家里人就是想着让他们出嫁前能出外看看,不然一旦嫁了人,再要如现下这般自由怕是就不得了。
东河曦点头,然后笑道:“君如十七的生辰是不是也是在外过的?”他记着顾君如的生辰好像就是在上个月底。
顾君谦也笑道:“是,听说过得很是热闹。”
有爱热闹的嵘峥跟子宴在,想不热闹都不行。
***
吃过午饭,东河曦到花铃苑看自家兄长,见他精气神是越发好,心里很是开心,又见他双手活动自如,笑道:“哥哥,你是想先将手上的伤疤祛除了,还是等着后面一起?”
东河臻这几日心情委实激动,可以说话了,双手也好了,每日里他都要叫人将他扶到轮椅上坐着到处逛一圈,尤其是双手如不曾受伤之前那般活动自如,他到今日都好似还在梦里,每日里总是要动一动双手才会觉得心里踏实些,听到自家弟哥儿的问话,东河臻慢慢道:“眼下,就不,折腾了,待得,日后一,起吧。”
只要手能正常活动,至于那些伤疤,他是半点不介意的。
东河臻抬头看他,“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温,养那,槐树,别累,着自己。”
随着他能到处走动,对于自家弟哥儿的事情也了解得越发多。
那些味道上好的蔬果粮食,药效上好的药材,神奇的能散发凉气的槐树,每每吃到见到,都是要叫他心里震惊一番。
因此他也是知晓这些都需要曦哥儿一人来温养。
尤其是这些时日,他是每每去到晨曦院,都能见到他在小屋里被一屋子的槐树给包围着。
再一想到自己每日里的吃食跟药材,东河臻就半点不想再给自家弟哥儿增添劳累。
东河曦点头,“放心吧哥,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看着歪坐在轮椅上的兄长,东河曦在心里计算着凤血草的成株时间,前日他才给那株凤血草分了株,再等两日那株凤血草也可以用来制药了。
东河臻嗯了声,两兄弟又说了会儿话,便听隔壁那三个婴儿又开始哭嚎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嗓门大。”东河臻笑看着东河曦,“小曦,小时,哭时,猫儿一样,叫人,心疼,得紧。”
东河曦笑了一下,若是尚不曾恢复两世记忆,他是一点不会知晓自己幼时有多娇气的。
顾君谦在一边听到东河臻的话,心里有些好奇,便不由多问了几句。
东河臻也很乐意与他说自家弟哥儿幼时的趣事。
两人一人听得兴味央然,一人说得兴致高昂,说到得趣的地方,还会一起笑着看着他。
东河曦无语了一下,懒得搭理两个人,来到一边看自家阿爹阿爸。
自打阿爹阿爸回来,他是日日不落过来看两人。
每日都会用精神力与异能在两人体内游走一圈,因此对于两人身体的状况很是熟悉。
早些时候没有经验,这几日他看自家阿爸时,察觉到他颅内活动越来越活跃,再一回想他上次苏醒时头几日颅内的变化。
东河曦便在心里有个猜测,只等这几日看结果了,但他觉着自己应该不会猜错。
第197章 第 197 章
翌日, 晨光熹微,鸟鸣啾啾,气温尚还凉爽。
东河曦今日起得早, 还不到吃早食的时候,便去小山头与东河山里转了一圈。
待得回来,顾君谦与太子也过来了, 东河臻也叫人将自己扶到轮椅上来到大厅。
三人见他从外面进来, 便知他是去小山头那边了。
顾君谦率先起身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水,“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他是知晓小曦昨夜温养槐树忙得有些晚, 还想着他今日会晚些起来。
“有些睡不着。”放下杯子, 东河曦双眼亮晶晶的, 一张精致昳丽的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太子与东河臻见他这般开心,有些不明就里。
倒是顾君谦有些猜测,“是另一株凤血草成株可用了?”
眼下也唯有这样的事情方才能叫小曦最为在意, 喜形于色。
“对。”东河曦嘴角笑容扩大,点头,他转头看向自家兄长,“哥哥, 下午就可以为你开始治疗断裂的肋骨。”
如此兄长也不必如现下这般在轮椅上坐得不得劲不说, 还无法久坐。
东河臻也没想竟是这般快就能开始治疗自己肋骨的伤势了,“这般快?”
不是说凤血草极为珍贵, 生长不易吗?
太子也惊讶看过来。
东河曦解释道:“这些时日温养种子与槐树之余,我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凤血草之上, 且如今天热, 也是极为适合凤血草生长。”
因为想快些让兄长好起来,他这些时日几乎日日不落的去小山头那边给凤血草输入一些异能。
加上眼下天热, 气温虽无法与火山之内相比,但有他异能加持,加上天气辅助,因此凤血草才会成长这般快,就连另一株也是如此。
不过这般好的时候也就最多这两月就要结束,待得天气冷下来,凤血草哪怕是有他的异能,生长速度也会慢下来。
除非他不留余地的用异能。
太子与东河臻了然。
东河曦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其实现今的家人里除却顾君谦,再没人对他的能力有更多的了解。
虽说平日里他也不对自己的能力藏着掖着,任他们看,但他们也只能见到他时而手掌放在种子上,时而摸摸那些种子或者槐树。
至于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是半点也不明白。
只知晓经过他手的种子等植物都会有不一样的变化,深究却是从未有过,就连问都不曾问过半句。
在末世见过太多因着利益甚或一块饼干就对亲人动手的冰冷狠辣人性,因此两世记忆融合,他才会这般珍惜这些亲人。
当然,他大伯那一家子不在此列。
几人说着,太后与齐王便也过来了。
***
温养了一上午的槐树,直到接近午时,气温也开始越来越高,墨书快步跑到晨曦院小屋的外面,“小公子,船到了。”
东河曦赶紧停了异能,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走吧。”
两人来到大门口,就见早前安排去海安府城接人的大船已经停靠在码头,悬梯也放下,不多时,便有几道熟悉的身影从上面走下来。
是顾君礼四人。
接近着便是两台软轿,上面坐着两个熟悉的老人。
东河曦见自家祖父祖母精神头还算不错,放了心。
早前柳御医那边一到海安府城便就去了东河家。
就如东河曦所料,因着东河锋被抓,东河家眼下乱得很,他们在里面人接应下,并未有人出来阻挠他们。
柳御医瞧过之后,又写了药方,之后便就给他们来了信,说两位老人身体并无太大妨碍,有上好的药材,不日就会醒过来。
东河曦这会儿瞧着两位老人,也看得出他们确实身体并未有太大妨碍。
顾君礼四人走得快,没多会儿就上了村路,一抬眼便就见到大门口的东河曦,赶紧兴奋的挥手,“曦哥。”
东河曦也笑着向几人挥手。
而在他们后面软轿上的老太爷跟老夫人听到动静,也跟着看过来,见到东河曦,眼里也都是激动。
东河曦笑着往这边走,一边跟自家祖父祖母打招呼,“祖父祖母。”
“哎,曦哥儿。”老夫人眼眶有些红。
老太爷内敛,但一双苍老的眼睛却是落在东河曦身上。
东河曦朝顾君如几人叮嘱道:“快进屋去洗漱凉快凉快,晚点就能用午食了。”
顾君礼两人知晓眼下不是跟自家曦哥说话的好时候,懂事的点点头便进了屋。
东河曦来到两台软轿之间,一手拉住一位老人的手,一边用精神力查看两位老人的身体,一边跟边上的柳御医说道:“辛苦你了柳御医。”
柳御医受宠若惊的摆摆手,“小公子太客气了,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东河曦笑笑,自然不会真的这样认为。
一行人很快进门。
老太爷老夫人有太多话想跟东河曦说,但也知晓此时不是时候,便按捺着急切的心情跟着下人去给他们安排的院里洗漱。
东河曦家就这般大,眼下能住人的地方也就给他阿爹阿爸留下的钧璃院,他兄长的擎武院。
他昨日便就让人在他哥的擎武院收拾了一间屋子来让两位老人住。
东河曦回到晨曦院,顾君谦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接到祖父祖母了?”
“是。”东河曦过来拉住他的手,“我方才瞧了一下,祖父祖母身体并未有大碍,日后稍微补一补便就无事了。”
两位老人身体算是健朗,这次的事情也并未让他们太过受罪。
身体内的毛病也就是一般老人都会有的,稍微补补便就行了。
“这就好。”顾君谦点头,“那东河阿爹阿爸的事,可要跟他们说?”
东河曦拉着他进到书房坐下,“肯定是要说的,晚点他们就能见到哥哥,且在家里久了,总是瞒不住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给他们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墨书便过来叫两人去前厅用午食。
今日大厅热闹,一群人聚在这里。
东河曦跟顾君谦进来时,便听到里面传来激动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几步进到大厅。
果不其然,东河老太爷与老夫人见到了过来用午食的东河臻。
两位老人围在坐在轮椅上的东河臻身边,神情激动,双眼泛泪。
墨书与方婶子在一边安抚,东河臻也温声说着话安抚两位老人。
太后、齐王跟太子三人没过来。
三人身份特殊,担心他们在,一群人不自在。
东河曦过来,用异能在两位老人身体走了一圈,见无事,便让人将两人拉到一边椅子上坐下,“祖父祖母,我们先用午食,晚些时候我们再来说,可好?”
东河老太爷情绪先稳定下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沉声道:“好好,我们先用午食。”说着还拉住一边的老夫人,跟着劝道:“我们先用午食,不好叫孩子们都跟着等着。”
老夫人抹了下眼角的泪,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东河臻的手没舍得放开,“先用午食先用午食。臻儿,曦哥儿快过来,跟祖母坐一块儿。”
顾君谦冲他点头,东河曦便顺着老夫人的力道与自家哥哥一起在两位老人身边坐下,顾君谦则是来到弟弟妹妹身边坐下。
人到齐,开饭。
东河曦这边跟自家祖父祖母低声说着话,最主要的是老夫人一个劲儿的给两人夹菜,自己都顾不得吃上一口。
顾君谦这边则就要好上许多。
顾君如顾君礼四人一人一句的给他说起这一路四人的趣事来。
眉飞色舞,言语诙谐,就跟说书似的。
顾君谦一边听,一边给与一两句回应,不时还侧头看看东河曦这边。
***
一顿热闹的午食用完,两位老人有心想要再跟两位孙儿多说几句话,奈何人老了精力不济,用过午食不多久便就有些乏累。
加之这一路舟车劳顿,又心情激动,用过午食便就再也挺不住了。
东河臻握住老夫人的手,温声说道:“祖母,跟祖父,好生,歇息,我一直,在这里,歇息,好了我们,来慢慢说,可好。”
老夫人不舍的点头,“行,我们先去休息,你也快去歇着,曦哥儿不是说你现下不能久坐,这都坐好些时候了,快去床上躺着。”
东河臻笑着点头,没有半点不耐,“好,我也去,躺着。”
送走两位老人,东河臻东河曦对视一眼笑出声,东河曦推着他往花铃苑去,顾君谦被三个好友和弟弟妹妹给拉走了。
东河臻说道:“祖父,祖母,身体看着,还好,想来给,他们说起,阿爹阿爸,的事来,也该是,能承受,得住的。东河锋,的事他们,可知道?”
东河曦道:“不知道,那时祖父祖母人还昏着,后来醒了,柳御医几人也以他们身体不好为由拒了旁人过来看他们。”
东河曦讽刺一笑,“再说,东河锋被抓,还不让他们去探监,大伯娘他们着急那边还来不及,哪里又有那个孝心去看祖父祖母?”
就连此次柳御医他们要带祖父祖母回来,那边都无一人过来询问一声。
这些都是柳御医他们在信里说起的。
眼下海安府城那边的东河家一片混乱,无论是出嫁的还是在家的,几位主子六神无主乱成一锅粥,不知动用了多少钱财人脉想打听一下东河锋的事情。
奈何人是当朝太子派人抓的,即使海安府的知府与他们有点关系,此时也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就遑论是放他们进去探监了。
他们又哪里来的那个心情去看望两个老人?
不过他倒是还得感谢他们,不然若是让他们回过神来,在他们没过去的当下,祖父祖母可就不好被接出来了。
第198章 第 198 章
东河臻听着弟弟的话, 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俊朗的脸上满是冷意,他没忘记那日小曦与他所说的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他的阿爹阿爸至今还未能醒过来, 全都拜东河锋所赐。
若不是皇舅舅所派之人来得及时救下阿爹阿爸,他都不敢想那个结果。
还有小曦,若非幸运摔进水池里, 即使因着刺激多了那样神奇的能力, 但若是万一呢?
东河臻双手握紧轮椅的扶手,骨节都泛起了白,语气沉沉的开口, “小曦, 你说太子, 表哥允你,日后亲手,去收拾, 东河锋与,那甚,胡知府?”
东河曦啊了声,“对, 现下不是事情有些多嘛, 腾不出时间去海安府城与平阳府城,太子表哥又知晓我想亲手报仇, 便答应我将胡知府与东河锋的事押后再审,待我这边有空闲时间了再去不迟。”
说完, 东河曦探头, “哥哥,你也想亲手报仇?”
东河臻松开握住轮椅扶手的手, 脸上神情微缓,“若是可以,的话,我自是,也想亲手,报仇的。”
东河曦直起身,推着他回到花铃苑,“那就等你伤好我们一起去报仇,反正东河锋与胡知府罪证确凿,差的也不过是开堂审理而已。”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找个借口就能拖延好几个月时间。
他记着末世基地里有一个同是木系异能的老人总是喜欢说末世前的事,他无事时也会在他身边跟着听一听。
其中就有关于案件之类的事情,说是有时候一个案件甚至能审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结果。
那个时代都如此,何况是在这个封建时代。
何时开审,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
东河臻点头,“那届时,我们便,一起去。”
东河曦问他,“哥哥可还要再坐一会儿?”
东河臻摇头,“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吧。”肋骨还不曾治疗,久坐委实太过折腾自己。
东河曦闻言双手一伸,直接将自家兄长给抱到了床上,还顺便给他脑后垫了一个软枕,好叫他即使躺久了,也不至于脑袋不舒服。
东河臻被他这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到底是没说什么。
算了,眼下他双腿不便,抱就抱吧。
只是没想到,不过两年没见,小曦的力气好像是有点大。
东河臻安详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东河曦。
力气大点好,日后才不会吃亏。
东河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东河曦可不知自家兄长的心情,顺便又用精神力在自家阿爸体内走了一圈,尤其是其头部。
阿爸这两日的颅内活动尤其活跃,他觉着自己那个猜测应该没出错。
就看这两日的结果了。
回头见自家兄长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便安静的出了屋。
***
下晚,夕阳西斜,橘红的色彩渲染了半边天,一层层云朵也被其上了活泼的色彩。
倦鸟归巢,一阵风吹来,难得的带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码头上还有船只来往停靠,村路上也有晚归的村民或背着背篓,或挑着竹筐,披着橘色的轻纱,踏着夕阳回家。
田间地头也能瞧见趁着下晚天凉出来侍弄庄稼的村民在其间走动。
白日里的沉寂,傍晚难得喧闹了起来。
东河曦从小山头下来,手中用炽藤包裹着刚采下的凤血草,身侧跟着忙完过来陪他的顾君谦。
原是说下午便就为兄长治疗肋骨的伤势,谁知祖父祖母两人并未休息太久便就找去了花铃苑。
这一下就见到了原以为已经去世的阿爹阿爸,心神大恸追问前因后果,东河臻无法,一边安抚两位老人,一边派人到晨曦院寻东河曦。
这一耽搁半下午的时光便就没了。
眼下也是因着两位老人心神疲累,被他喂了安神茶歇下了,他才抽出空来小山头这边采凤血草。
天边飘来一朵拖曳着浅橘色尾巴的白云,山下的村子里狗吠声不停,还不时有幼童哭嚎的声音传来。
东河曦与顾君谦并肩站在家门口紧邻着村路的院坝里,看着波光粼粼的东河水面被来往船只破开,一层层浪花拍打在两岸,不知谁家的鸭子被这层浪给集体拍了个跟头,嘎嘎叫着一摇一摆的快速往村路这边来。
两人站在这里吹了会儿风,欣赏了一下夕阳下的乡村画卷,等到天色渐黑,这才转身进门。
晚食,东河老爷子与老太太见到了太后,齐王,太子三人,在下午东河曦与东河臻说的那些事里,他们已知晓自家小儿夫郎的身世。
老爷子老太太稍微有些拘谨,他们平头小老百姓平日里就是见个小县令都要敬着畏着,何况是这般尊贵的人。
但有东河曦与东河臻在一边,太后三人也并未摆什么架子,言语里很是亲和。
慢慢的,老爷子老太太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算是吃了一顿还算轻松和谐的晚食。
不过东河曦觉着,之后祖父祖母怕是不太愿意再来大厅一起用食。
这个时代,小老百姓敬畏皇室那几乎是骨子里的。
哪怕外祖母他们再亲和,他们也是无法太过轻松的。
东河曦并未强求这点,反正祖父祖母与外祖母,小舅,太子表哥也见过了,这就可以了。
***
转天,东河曦早早起身将昨日采回来的凤血草从炽藤里拿出来制作成药膏,准备用过早食便就开始为自家哥哥治疗肋骨还有双腿。
当然,这一株凤血草的量肯定是不够将双腿上所有断裂的骨头都治好的,只能治几处而已。
用过早食,几人转移至花铃苑。
隔壁的宁夫郎还在恢复剖腹产留下的伤口,暂时还未搬出去,因此几人一进来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极为嘹亮。
东河曦笑了一下,问他哥,“夜里可能睡得好?若是不行,哥你便回钧璃院住?”
至于阿爹阿爸倒是无妨。
东河臻笑着摇头,“无碍,他们也只,在饿了时,才会,哭几声。”
三个小家伙虽是早产,但极为好带,饿了哭几声,吃到奶了便就立马歇了声。拉了尿了也不过哼哼几声。
并不太吵。
东河曦点头,除开生产那日,他还不曾去见过三个小家伙。
宁夫郎在坐月子,哥儿生产比女子还要遭罪,因此坐月子的天数与女子无异。
他自然不好选在这个时候去看什么孩子。
这次还是东河曦为主,钟大夫为辅。
流程已经很熟,因此这次的治疗比上次还要快着一些。
待得一切结束,东河曦低声对东河臻说道:“哥你好生歇着,这几日可不能再去轮椅上坐着了。”
东河臻笑了一下,轻轻嗯了声,便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东河老爷子老太太也跟着过来了,人在外面亭子里等着,治疗有点血腥,东河曦担心刺激到两位老人,没让他们进屋来看。
见到东河曦几人出来,东河老爷子两人赶紧着急的走过来,“如何,可是结束了?”
“嗯,一切都很顺利,祖父祖母不必担心,等晚些哥哥醒了,你们便就可以进去看他了。”东河曦扶着老太太往外面走,“祖父祖母要不要去村子里走走,你们也三十几年不曾回来村子了,可要去村子里看看?”
他祖父祖母回来那日,虽说码头也有村子里的人瞧着,但两人三十几年不曾回来,且那日又是坐在有布帘遮挡的软轿上,怕是没几人认出两位老人来。
他如此提议也是想借点事分散一下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原就受伤才好,若是总关注着哥哥他们三个,他担心他们忧思成疾。
老爷子老太太闻言有些心动,东河曦赶紧劝道:“去村子里走动走动吧祖父祖母,眼下哥哥歇着,你们也瞧不着什么,且你们不想去村里见见熟人吗?”
老爷子老太太自然是想去见见村子里的熟人的,三十几年不曾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当年的好友还剩下几个。
东河曦趁热打铁,“去吧,我叫墨书拿点家里种的水果蔬菜来,那些吃了对身体好,你们可以拎着去看看三奶奶,奶奶你就不想三奶奶吗?”
老太太自然是想的,那可是她嫡亲的妹妹,自小就在一起,如何会不想,老太太看着老爷子,“我们便就回村子瞧瞧吧,好不容易回来。”
当年他们夫妻带着一身的怨气与坚定离开熟悉的村子,熟悉的人事,越走越远,直到在海安府城落下。
这一走便就是三十几年。
眼下回来了,自然也是想去见见熟悉的人的。
三十几年,再大的怨气也被这无情的时间给消磨殆尽。
老爷子道:“行,臻儿还睡着,我们先去村子里走动走动也好。”
东河曦闻言笑了一下,招手叫来墨书,低声吩咐了几声。
墨书笑着应下,转身去准备。
东河曦扶着老太太两人到中院的廊下坐着,等墨书那边将东西拿过来,好送两位老人去村子里。
顾君谦忙完寻了过来,“东河祖父,东河祖母,小曦。”
“哎,长风忙完了,快过来坐一会儿。”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顾君谦,对着他就要放松许多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当初将玉佩给曦哥儿,竟是能当真结成这么一段好姻缘。
两人是越看顾君谦越满意。
多俊俏的小郎君,与自家曦哥儿配的很。
第199章 第 199 章
顾君谦无论是外在还是其性格, 都是很讨长辈喜欢的。
只要他想,他会很快用自己的言行获得长辈的喜爱,并与之愉快的进行交谈。
显然, 东河老爷子与老太太在孙哥儿未婚郎君的滤镜下,先天就对顾君谦带有不一般的好感,再加上顾君谦刻意的讨好, 一时之间三人谈得很是热闹。
东河曦在一边一时都不能插嘴。
对于在意孙儿的祖父祖母, 那自然是要谈他们感兴趣的事情。
顾君谦便就挑拣了一些与东河曦相识以来,两人身边发生的趣事来说。
当然,关于东河曦的事情自然是占得更多。
两位老人听得很是认真, 不是还会问几句, 几乎句句不离东河曦。
顾君谦很乐意为他们说与小曦相关的事情, 他自幼饱读诗书,哪怕一件很小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很是有意思, 一时之间两位老人听得入了神。
中院的凉亭里挂满了开得正艳的凌霄花,淡淡的甜香味环绕着凉亭,随着夏日的热风窜进人的鼻端。
一缕缕阳光从枝叶之间泄落,在石桌上洒下片片不规则的光斑。
不时有蝴蝶蹁跹落在花瓣上, 抖动两下它们漂亮的蝶翼, 然后乘风而去。
蜜蜂最是忙碌,抬眼便能瞧见它们在花瓣上忙着采蜜的小小身影。
东河曦靠在身后的廊柱上, 微微抬眼看着那些随风摆动的凌霄花,耳边听着顾君谦与祖父祖母热烈的交谈, 精致昳丽的脸上挂上淡淡而愉悦的笑意, 双眼里被从树叶间洒下的碎光沾满,犹如星河璀璨。
若是阿爹阿爸再苏醒过来, 便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日子了。
***
墨书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拎来一篮子的蔬果并一些点心,“老太爷,老夫人,您二老瞧瞧这些东西可够?”
老太太笑着瞧了一眼,“尽够了,墨书干事还是这般麻利。”夸赞完墨书,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他,瞧着他清秀白皙的小脸,“墨书年岁跟曦哥儿一般大可是?”
墨书闻言笑着点头,“回老夫人,我比小公子大两月。”
老太太被东河曦搀扶着往外走,一边道:“这么说,墨书你今年十九岁了?”
墨书不明所以的点头,“对的老夫人。”
老太太笑问道:“可定亲了?”
墨书闻言脸一红,小声道:“老夫人,我还不曾定亲。”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一切都得主子定夺,虽说小公子对他们很是宽和,并未对这些有何限制与要求,但这一年多他一直跟在小公子身边忙,最近小公子又有让他多接触药材的意思,他哪里有心思去想亲事。
老太太笑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墨书松了口气,没想到阿娘阿爹没关注这个,倒是没防老夫人突然关心了起来。
东河曦听着两人的话挑眉,他记着头前还在听来汇报的方婶子提起墨书与雷疏朗的亲事。
墨书就不消说了,整日跟在他身边,自己想要寻一个心仪之人那是万没有可能的,倒是雷疏朗,在镇子上接触的人多,该是能有更大的几率遇到中意之人。
谁知人心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该如将那几间铺子的生意做好,半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以至于方婶子时不时就要念叨两句。
不过方婶子也只是念叨两句,倒没有说旁的。
毕竟她这个当人阿娘的也是整日里在忙着,分不出时间来给人相看人家。
东河曦这会儿听到自家祖母跟墨书的话,才想起墨书的年纪跟他一般大,也是到了该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放在一般人家,墨书这般年龄的哥儿,怕是娃都生两个了。
当然,之于他来说,十九岁还很年轻,放在末世前,那还是在象牙塔读书的大学生,即使是在末世里,十九岁就找寻心仪之人的也是少数。大家都在挣扎着求生,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也不知道明日出去基地还能否再活着回来,朝不保夕的,在这种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看中了直接就进行最原始的运动,能谈情说爱的不是异能等级高,就是在基地有身份地位的。
这一世若不是长风哥当真哪哪都符合他心意,他也不会这般年轻就与人谈情说爱。
所以对于墨书几人,他基本上都没想起过这件事来。
几人一路小声说着话,大多是老夫人问,东河曦与顾君谦在一边回答,老太爷间或也会插话问两句。
两位老人问的大多是关于村子里的一些人和事。
他们当年抱着出人头地的心思离开村子,一走便就是三十几年,当年熟悉的村子早已变得陌生。
可谓是沧海桑田,面目全非。
村子里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在时间的消磨下,怕是都认不出一两个来。
两位老人便在尚未进村前,向东河曦与顾君谦打听起事情来。
东河曦虽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晨曦院温养种子,很少去村子里走动,但每日里方婶子都会来向他汇报当天的事情,无论大小,这些事情里,总是会夹杂着与村子里人相关的。
毕竟他的家业越铺越大,光是田地就大几百亩,光是耕种就不知需要多少人。他也不曾为此专门去买人来做事。
每每需要人了,都是从就近的村子里,尤其是东河村雇佣人来帮忙。
一来他不想再花钱建房,二来也是想着能多帮一下村子里人。
除却少数那么几个偷奸耍滑的,大多数人都还是勤劳肯干,踏踏实实的。
他也不介意多帮衬一点,这对他也没有一点损失。
因此方婶子就会对他说一些跟村子里人相关的事来。
再则就是顾君谦,他也因着东河曦的原因购置了不少田地,虽然因着本身的关系多会雇佣丽水村的人,但他也并非没去了解过东河村的人和事。
毕竟与东河曦相关的,他都会去了解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他对于老夫人与老爷子的问话,回答得也很是清楚,有些事甚至比东河曦还要来得了解。
这会儿天热,田间地头都不曾见到什么人,一路过来自然也就没人见到他们。
五人挑着树荫走,一问一答,方拐过弯进到村里,便就远远见到大槐树下围坐着一群人。
村子里的大槐树是棵上百年的老树,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参天大伞,树叶繁密完全足够遮挡住阳光,坐在这里反倒是比呆在屋子里要来得凉快一些,因此树下常有村子里人坐着边聊天边做事。
今日也是如此,天上火球高挂,气温眼见的高,但这温度半点影响不到大槐树下的阴凉。
所以这会儿大槐树下也坐了不少人。
有的在纳鞋底,有的在缝补衣衫,有的摇着蒲扇,有的在编竹筐。
还有小孩子们,一个个撅着腚趴在地上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在玩甚,还没进村就听到他们那高亢清脆的声音。
有人面向村口位置坐的,抬眼不小心瞥到东河曦几人,有些惊讶,赶紧出声招呼,“曦哥儿,顾少爷,咋选在这时候来村子,可是有啥急事?”
在他们看来,东河曦家家大业大,又有那般多的下人侍候,真要有事也该是下人来村子里知会一声便成,闹得人主子这般热的天出来,这怕是有啥大事急事。
说话的人嗓门大,才出声就吸引了边上一圈村里人的注意。
大家也都跟着看过来,并且在心里寻思着这是有啥事值得人曦哥儿来村子里。
反倒是一边的东河老爷子跟老夫人并未太过引起人注意。
毕竟是三十几年没回来了,当年青春年少,如今归来已是古稀老人,除却熟悉的亲人可能一眼看出两人身份,旁的人怕是并不能一下子认出两人来。
大多见他们二老穿得富贵,只以为是东河曦家啥贵客,连正眼仔细看都不敢,遑论是认出两人了。
东河曦记忆力好,槐树下的人大多都认得,先一一跟熟悉的人招呼完,这才回刚说话那人,“奎婶子,没甚急事,就是带祖父祖母回村子里来看看。”
“啥子?”
“祖父祖母?”
东河曦的话刚落,大槐树下的东河村人就炸开了锅。
曦哥儿的祖父祖母,那不就是东河民跟白莹?东河全的二弟?东河贤媳妇的姐姐?
霎时,大家全都齐刷刷将视线落到东河老爷子老夫人身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才在两人保养得尚算好的脸上依稀看出一点两人年轻时候的样貌来。
一经确认,大家立马七嘴八舌的出声:
“这还当真是东河民/大民/民叔跟白莹妹子/姐姐/莹婶子。”
“肯定没认错,瞧他们的样子,虽然变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来些的。”
……
在大家仔细打量确认东河老爷子与老夫人的时候,两位老人也在从记忆里将眼前的一些年岁相仿的人一一仔细对应起来。
好些个都是他们所熟悉的。
还是老夫人率先出声,先跟头前一个被认出的老妇人打招呼,“英姐,是我,可是好久没见了。”
话一出,喧闹的人群有片刻的安静,随即又热闹起来。
大家立马朝东河老爷子老夫人围拢过来,这若是旁人他们怕是不会这般做,但这可是他们自己村子里人,还是他们所熟悉的,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姐妹/兄弟。
如何也是不能太生分的。
大家围着两位老人,七嘴八舌闹哄哄的你一言我一句,完全没有东河曦与顾君谦插话的余地。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一下,东河曦低声跟墨书交待几句,便就转身走了。
两人刚回到家,常侍候老爷子老夫人的王嬷嬷跟朱管家便就寻了过来。
两人过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跟他说一下两位老主子的行礼已经规整明白,该要注意的饮食等等也都全跟厨房那边交待得一清二楚。
还有两位老主子这一年多给东河曦准备的礼物也都一一带了过来,王嬷嬷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去年年节老夫人给小公子你与三少爷准备的,但因着那一段时间府里闹得厉害,老夫人没法让人送过来,只能叫我们好好给收了起来。”
“都是些小哥儿小郎君们喜爱的配饰跟时兴的布料,昨日临睡前老夫人便就叮嘱过我今日归置妥当了定要将这些东西交予你手上。”
王嬷嬷看着桌上属于三少爷的那些东西,原以为这些东西只能交予小公子收着,没想三少爷竟是在这边,虽说带着伤,但也比那两年半点音讯没有的好。
老夫人准备的这些东西,也总算是能交到该得的人手里了。
想到老夫人昨日夜里说时的神情,王嬷嬷也很为侍候了二十几年的老主子开心。
自打得知三少爷失去音讯,老夫人不知哭了多少回。
如今三少爷回来了不说,二老爷跟璃正君竟是也活着,两位老主子不知有多开心。
哪怕三位主子都不是很好,但至少还活着。
王嬷嬷瞧着东河曦的神情越发柔和,尽心尽力的将自家老主子叮嘱的话都仔细说全了,“小公子你瞧瞧这些东西可喜欢,另外那个蓝色的木箱子里是一些老夫人跟老太爷这一年多私下里叫我们买来的各式种子。”
东河曦原本还在一一打开这些木盒子看,闻言不禁惊讶抬头,“种子?”
王嬷嬷点头,“是,去岁年节前陈管家带着你给的年礼回来,老夫人便向他问了许多跟你有关的事情,知晓你在村子里买了许多地种东西,老夫人便暗暗记在了心里,之后便就吩咐我们多给你收集一些种子。”
王嬷嬷上前几步将蓝色雕花木盒打开,里面一一整齐码放着好几十个精致的绣花小荷包,“有蔬菜种子,水果种子,还有花种子,也有些说不出名字来的种子。”
东河曦拿出其中一个粉色绣花的小荷包打开看,见里面是好几十粒莲子,再一看荷包上的花纹,正是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
东河曦仔细翻看荷包,又去看盒子里的几十个精致绣花小荷包,每一个小荷包上都绣着不同的花纹,从记忆里找到了熟悉的针法,抬眼看向含笑的王嬷嬷,“嬷嬷,这都是祖母绣的?”
针法与他小时祖母送他的小褂子上的花纹针法一般无二。
王嬷嬷笑着点头,“有你叫人送来的那些上好的补身的药,去岁老夫人精神头好,非要亲自来绣这些装种子的荷包,没想小公子你一眼便就认了出来。”
“祖母都没与我说过。”东河曦神色复杂,伸手摸着手中荷包上的荷花花纹,“自是能认出来的,小时除却阿爸给我做的那些衣衫鞋子,便就属祖母做得最多了,我如何能认不出来。”
他没想祖母竟还为他做了这些事,这两日可半点没听祖母提起只言片语的。
王嬷嬷叹道:“小公子你别多想,能为你做这些,老夫人高兴着呢。”
小公子打小就多得老夫人老太爷喜爱,以前是因着二老爷与璃正君爱屋及乌,之后更是因着二老爷与璃正君对其多有怜惜。
但无论是因着甚,老夫人心疼小公子的心却是实打实的,不掺半点假。
第200章 第 200 章
东河曦眼眶有些热, 这些来自亲人最纯粹的关心与爱护,总是叫他心里暖融融的。
将小荷包放进盒子里,东河曦轻声道:“我知道。”
他幼年时一多半的衣衫来自阿爸亲手缝制, 另一半便就来自于祖母。
虽说祖母也有给其余的孙子辈亲手缝制过那么几件衣物,但最多的还是要属他。
还记得幼年时总常见到祖母与阿爸坐在廊檐下,或是凉亭内, 一边缝制衣衫, 一边说着话看着自己。
婆媳之间相处融洽而温馨。
时移世易,太多的人事变得面目全非。
东河曦将这些来自祖父祖母的心意都好好收着,跟王嬷嬷与陈管家说道:“祖父祖母若是有所缺, 嬷嬷你们只管去寻方婶子或是墨书便成, 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也可去花铃苑花瑶苑那边寻御医给二老看,这里就是祖父祖母的家,你们也不用拘束着。”
王嬷嬷与陈管家点头, 想起如今海安府城的东河家,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的小公子。”
东河曦又补充道:“还有就是花月苑那边,若是无事,你们便就不要过去, 那里住着的是当今太后与齐王。”
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东河曦便刚好借此都跟王嬷嬷两人说清楚,以免后面过来的下人过去叨扰了外祖母他们。
虽说看在自己的面上, 外祖母不至于处罚他们,但他也得维护外祖母他们身为皇族的威严与身份, 不能仗着他们疼自己就不当回事。
他惯来冷情, 但并非不通情理。
也并非真的不懂感情。
王嬷嬷与陈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都是震惊, 惊诧道:“太后?”
他们是有从那位柳御医嘴里听其说过小公子这边住了几位贵人,但他们却如何也是不敢想,竟是身份这般尊贵的贵人。
太后啊,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
王嬷嬷两人对视一眼,郑重点头,“小公子放心,回头我们就叮嘱下去,叫他们不去花月苑那边。”
“如此便好。”东河曦没说什么不需要这般紧张之类的话,有敬畏之心才不会做错事。
事情说完,王嬷嬷与陈管家便就告辞离开。
东河曦看着桌上的东西,挥手叫来外面等候的下人将除却种子以外的东西都分类给收起来。
时兴的布料可以让方婶子叫人看着给他做几身衣衫,首饰这些他暂时是用不上的,平日里无事他便满山跑,戴着这些东西极为不方便。
顾君谦方才坐在一边一直没出声,此时方才开口,“东河祖父与祖母很疼你。”
君礼与君如在家也很受宠。
按他大伯母与阿娘她们的说辞,哥儿女儿也就在娘家的十几年时间里能好好享受被宠护,一旦嫁人,便再也享受不到这些纯然的来自家人的宠护。
哪怕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也不好事事干预。
这不是在护着自家的孩子,而是在给人小两口增添新的矛盾。
除却夫家当真做的极为过分,或是己方身份委实尊贵,否则一般人家都不会去干预出嫁哥儿女儿在夫家的事情。
东河曦重又打开装着诸多种子的木盒,看着里面几十个绣着精致花纹的小荷包,眼里带着一些回忆,“其实一开始祖母并没有这般明显偏心的宠我,不算嫁出去的小叔与小姑所生的孩子,东河家我们这一辈便就有十一个孩子。”
他大伯东河锋最能生,兴许是在营生上被他阿爹给比了下去,东河锋便准备在开枝散叶上超过他阿爹。
娶了大伯娘邱婉之后,都不等其生出一个嫡子来,便在第二年就将侍候他的大丫头陈芳芳纳为了姨娘。
同年又将柳坛县王县令的庶女王红萝娶为了侧夫人。
在天武朝,侧夫人基本与正妻地位相当,算是平妻。
大约基于侧夫人的身份,东河锋总算是没再继续往家里收女人,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
之后便就是几个女人相继怀孕生子。
彼时祖父祖母对孙辈是一视同仁,祖母也没少给他们做些小鞋子小褂子小帽子等衣物。
后面他与兄长出生,待遇也一般无二。
祖父祖母并未因着阿爹就对他们多有偏宠。
他们自己就是在偏心的家庭里长大,深知这种偏心让孩子会多难过。
再则都是他们的孙辈,缘何来的偏心?
事情的转折大概在他两岁那年,也就是当初墨砚与他说的他初次癔症发作那年。
方才两岁的他被东河元抱去了他的院子,具体其中发生了何事,他眼下哪怕是恢复了记忆其实也不太记得。
即使是结果,他也是从墨砚那里听来的。
那天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记忆。
他的灵魂因着末世的那一场丧尸围城被异能核的碎裂震伤,彼时大部分意识都在陷入沉睡休养,唯一那点灵光也不过是能将将维持他幼年时身为人的一些日常行动,跟正常的幼儿没有太大不同。
至于他的弱症,其实大部分的原因归结为他的灵魂受伤。
那次事情之后,祖父祖母才对他明显的偏心。
后来他才从阿爸的嘴里听到原因。
祖父祖母那天闻讯过来看他,听他兄长说起当时的血腥场景,便就想去处罚东河元,并将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带去了大厅,想就这次的事情与他们说兄弟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友爱等亲情道理。
谁知除却他兄长,他祖父祖母竟是在其余人,尤其是他大伯娘与侧夫人所生的六个孩子脸上看到的都是不以为然,罪魁祸首更是嚷嚷着他还被吓到了等混账话。
也就陈姨娘所生的三个儿女还好些。
祖父祖母想着他们年幼,当场跟他们耐心的讲道理,但效果并不明显。
那之后,祖父祖母才开始对他偏心着一点,有源自于对他阿爹阿爸的爱屋及乌,也有因那件事之后他被诊断出癔症对他的怜惜。
当然,作为祖父祖母,他们也不会只因着这一件事就偏心他,这都是后来那几个人一件件事作出来的。
东河曦跟他说完这些事,最后叹道:“其实祖父祖母一直将我所犯癔症之事归结于他们教导无方,心生愧疚之下,加之后面东河元等人的所作所为,祖父祖母方才开始明显的偏心。”
几个明显不将亲情看在眼里的孙辈,两个重情的孙辈,他们又不是那种眼瞎的。
诸多原因之下,便就成了眼下这样。
“不过无论因由为何,这么些年祖父祖母疼我的心我是能感觉到的。”
那并未掺假。
顾君谦怜惜的摸摸他的头发,“两位老人家的选择并未有错。”
就他所调查的那些事情就能看出来,东河锋所生的九个孩子里,正妻与侧夫人所生的那六个完全被教养坏了。
也就陈姨娘的三个孩子尚且还能看。
东河曦赞同,“我也觉得。”
若是祖父祖母那之后还一如既往的将十一个孙辈一视同仁,那才是最错的。
看着一盒子的新种子,东河曦笑道:“看来我又有事情可做了。”
家里所有得用的种子都已被他那几日全力给温养完,新一批的种子无论是雷叔那里,还是长风哥他们这里,都还没有给他送来。
提到这个,东河曦笑看向顾君谦,明知故问,“长风哥,你们那里可是还不曾收到新的种子?”
顾君谦闻言,放在他头上的手微顿,见他神情,便知他们那点小心思已被他看破,便温声笑着解释,“我们见你那几日不停地温养种子,且这一年多来你也总是日日温养种子,难得有休息的时候,此事我们又无人能帮上你,眼下该要用上的种子都已被温养完,我们便想着叫你好生休息些日子。”
顾君谦垂眸看着他笑眯眯回望过来的眼睛,抬手轻触他弯弯的眼角,温润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怜惜,“这些日子你将自己绷得太紧了些。”
东河阿爹阿爸他们三人的伤势让小曦太过紧张在意,虽然平日里看不太出来,但从他这些日子不停地温养种子便能瞧出一二来。
往日里小曦还会每日寻个时间让自己休息休息,或是带着他往东河山里去逛一逛。
可自打东河阿爹阿爸他们三人回来,小曦每日里便就很少再休息,更别说往东河山里去,除非必要,他几乎一整日都在晨曦院的小屋里温养各种种子,尤其是那些药种。
他们看在眼里,也是很心疼。
但又无法劝解他。
因为那是小曦的阿爹阿爸与兄长,哪怕是他们,怕也会如小曦一般紧张在意,甚至更多。
但知晓是一回事,在意那又是另一回事。
正好小曦那几日将手中得用的种子都温养完,自然阁那边新一批的药材定制也不着急。
他与太子便私下里商量着新一批收到的种子稍微晚几日再给小曦送来,叫他这几日能好生休息一下。
东河曦笑了一声,他当然看得出来他们对他的关心,其实他手中也不是当真就没有种子了,不过都是些不太用得上且不急需的种子,他也就并未去拿出来温养。
他很享受来自亲人们这样的疼爱。
当然,也是因着兄长的伤势在日渐痊愈,阿爹阿爸那里也有了盼头,这才是他放任自己随着他们的心意休息的主因。
再则,他并非真的是一个工作狂。
那些日子一来是想给自己找事做,不要太将心思放在阿爹他们身上。
二来就是身边想要种子的人太多,他并不好拖延。
就好比村长那边,他一旦拖延,那便就是延误他们秋耕的日子,说不得就会影响来年的收成。
还有自然阁那边,虽不至于顾客就是上帝,到底人家是给了银钱的,只要他还想继续将自然阁开下去,守信那是必须的。
没有商品,自然阁如何开?
不按时将人出了大价钱的药种温养并种出来,日后又如何还会有人来定制?
再就是上京城那边,不说长风哥镇安侯他们家需要的种子,光是皇帝舅舅那里,他就是如何都不能拖延的。
那些种子可是关乎着天武朝诸多百姓。
虽说他对那些陌生人并未有太多的同情心,但他却不能不去在乎皇帝舅舅他们。
诸多事情撞到一起,才导致他那一段时间除却三餐睡眠看兄长他们,其余的时间全都用来了温养种子。
在长风哥他们眼里,大概就成了他因着阿爹阿爸他们才会那般用温养种子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吧。
东河曦想着这些事,抬手抓住在自己眼角动作的手指握住,“日后不会再这般忙碌了。”
之后他会合理安排每日的时间,也会将能做种的种子弄出来。
如此日后他也就不会总是温养种子了。
***
午时,墨书派了人回来跟东河曦说,老太爷老夫人要留在三老太爷那边用午食,叫他们不用等他。
他会留在那边侍候二老。
东河曦心里倒是放了些心,只要祖父祖母不要太过将心思放在阿爹他们三人身上就好。
老一辈的那点子恩怨,这么几十年过去,怕是也不剩多少了。
尤其是中间还有祖母与三奶奶在那里做为纽带。
东河曦不担心两老,只让这边又再多送了一些蔬果过去。
用过午食,东河曦自然还是去花铃苑看自家兄长阿爹阿爸三人,这已经成为了他这些日子的习惯,在阿爹阿爸他们尚未苏醒痊愈之前,他怕是都不会也不想改过来。
东河臻已经醒了,只是因着身上与双腿上了药,并不好动作,便安静的躺在床上,进食都是下人一勺一勺喂的。
东河曦两人过来时,东河臻方用完午食,“哥,感觉如何?”
断裂的肋骨都在内脏附近,有几处的肋骨断裂之后,正好戳中内脏的边沿,这也是令他兄长脏腑伤势那般严重,性命垂危,昏迷不醒的最主要原因。
若非他兄长内力深厚护住自己一线生机,加之后面小舅舅他们救得及时,钟大夫医术又好,光是那几处的内脏伤势就会在如此落后的医疗条件之下要了他兄长的命。
且大概北狄那边也想要留着兄长的命继续折磨他,下手稍微注意了点,怕是兄长都等不到小舅舅他们去救他。
东河臻笑了一下,“感觉不错。”
他没太感觉到疼痛,倒是能很明显感觉到那几处肋骨生长时的酥痒。
与治疗双手时感觉一般无二。
“这些伤,大约需要,多少时日,能好?”
东河曦掀开薄被与盖着伤口的一层药布看了一眼,“不到十日吧。”
肋骨伤势虽多,但肋骨不如双臂骨头断裂面大,好起来就要比它们更快一些。
东河臻微微低头跟着看,半点没有被胸口那几处被割开的伤口吓到,“如此便好,这样躺着,委实,不得劲。”
躺了那许久,好不容易能坐着到处动一动,眼下又不得不躺着,委实叫他有些躺不住。
将药布轻轻盖回去,东河曦用叮嘱不听话孩子似的语气跟他道:“不得劲这几日也得忍着点,正是长骨头的时候,万不能乱动的,不然若是骨头长歪了到时受苦的还是哥你,待得骨头长好,随你如何。”
东河臻闻言失笑,不带半点责怪语气的笑斥他,“没大,没小,你这像是,将你哥我,当成那,不听话的,幼童了。”
东河曦哼笑一声,给他将被角掖了掖,“哥你这副神情可不就是那不听话的孩子。”
东河臻笑出声,抬手戳他一下。
不过就是对能自由活动的向往而已,哪里就像不听话的孩子了?
东河曦任他戳,见他没事又去边上看自家阿爹阿爸,阿爸的颅内活动更加活跃了,东河曦又小心掰开自家阿爸的眼帘往里看其眼球。
东河臻歪头瞧见他这动作,紧张道:“怎么了,小曦,可是阿爸,如何了?”
顾君谦也跟着看过来。
东河曦摇头,沉思道:“暂时不好说,哥你放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猜测为真,那在药未找回来之前,他可以用异能暗中让阿爸更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