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爱~妙不可言~(十五)
男人踌躇不动。
楚辞这个被劫持的人质反倒淡定得很。
双方对峙片刻, 女人用枝条缠着他,带着他开始往后退。
这时, 技能逐渐失去效用而清醒过来的两个监视保镖,本就阻拦在下山的阶梯上,这会儿眼见着女人退过来,从裤腰处拔出一柄电击器,趁着女人一时不察就杵了上去,女人来不及反应被电了个正着, 枝条乱颤,几次险险的擦过楚辞那张俊脸。
另一个监视人见状,抬手扣住女人一扯,直接将人仰面摔在地板上。
女人被摔得发晕,根本爬不起来。
楚辞回头看了眼,被她的肚子吸引住视线。
破烂的衣服布料已经阻挡不住探究的视线,女人那凸起的肚腹, 竟然是一朵巨大的花,这花层层叠叠, 粉橘白三色以波浪般纹路层层渲染,而在花朵的正中央, 竟是一张孩子的脸颊!它紧闭着双眼, 睫毛卷翘,脸部有些肉肉的,晕着点红, 小巧的嘴唇嘟起,正在吮吸一根仿佛吸管一样的花蕊。
这个女人如此瘦骨嶙峋, 本以为是受到虐待……
现在看来,罪魁祸首是这一朵人脸花啊。
女人叫得撕心裂肺, 无法摆脱三个男人的桎梏。
楚辞平静的看着她被带走后,回身看了眼宫殿的方向。
这个角度连宫殿的顶都看不到,更别说宫殿后隐藏的秘密之地。
监视人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建议:“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去了?”
楚辞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听话得令人安心。
等着天色抹黑,将晚饭送过,楚辞也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那个女人是他技能带来的麻烦,于此同时也带来了线索。
不论宫殿之后是否隐藏着对他有用的秘密,他都得去一探究竟。
门口守着的两人肯定不能带着走,而令人服从于他的技能也陷入CD,他只能另行险路。走到窗前探出身去查看,屋子依靠坚硬粗壮的柱子立于崎岖的山壁上,屋子外围的墙壁也并非光滑平整的一片,它底部凸出有大概半脚宽的台子,墙面上附着有一层木刻雕花,总得来说……可以爬人但绝对要技术和运气。
而楚辞两样都不缺。
他曾被朋友带着去攀过岩,而在这个世界生为神选定的“主角”的他,甚至天赋好运气。
楚辞将与衣服一套的手套带上,拿出一根绳子缠绕在腰间,将另一端系在床脚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出窗外,手指扣入镂空雕花的缝隙中,脚尖踩住底下的台子,每一步都落得谨慎稳当。
一挪一移,虽然距离很短,但可见这方法可行。
注意到一间房下有几块凸起的石头,他看准了位置松开手往下一跳。
借助石块的阻挡,他被卡在了石头间。
所幸他落脚的这里,房与房之间因山势高低和山壁走向无法连成一排,排布错落之下之间便留了缝隙,楚辞搭住屋前走廊边缘,用力一撑,翻了上去。并未多停留,压低了身子贴着一边快速向上移动,在一个拐角处钻进了桃花林中。
夜晚的桃林很安静。
更凸显流水的潺潺响动。
楚辞低头看了眼,不知是不是夜晚桃花印红的缘故,这小溪中的水竟然红得仿佛血一般。
踩着阶梯,迎着微风,穿梭在漫漫花雨里,一步步探索桃源的深处。
夜晚的城主府邸没有太多巡逻的人。
楚辞从一个阴暗的角落绕出桃花林,成功来到宫殿一侧。
早在白天时他就注意到,怪石与花丛的遮掩下,有一条绕至殿后的小路,当时四处都站着人,他又被人盯得紧,根本没有机会去查探。现在,只要小心避开守在宫殿正门的人,就可以借着房屋阻拦的阴影,成功摸进小路。
小路弯弯绕绕,不过一人宽。
不仅穿过一片高低起伏的花丛,还穿过一片山石。
楚辞停下脚步。
半身隐藏在一块山石之后,幽深的目光看着眼前巨大的桃花树。
这桃花树不知吃了什么变异,还是杂交了榕树的基因,长得格外粗壮巨大,树冠最高处几乎与宫殿房顶齐平,近三十米,树干横向目测三米往上。树枝密集,每一枝上缀满了沉甸甸的桃花,或是迎月绽放,或是娇羞遮掩,大小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与一般桃花相差无几,所以这一树芳华,细看密密麻麻没半点缝隙。
楚辞缓缓垂眸,抿紧了嘴唇。
手下意识的抚上胸口。
站在树下欣赏桃花的那一刻,常年隐藏压制的强烈感情突然喷涌,狠狠撞击着心脏。
一向理智冷静的脑袋,只剩下那人的音容笑貌。
他闭上眼缓了几秒,等再度睁开眼时……瞳孔狠狠一缩。
树下那人笑得比那灼灼桃花还要灿烂美好。
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里,依旧只专注的望着他一个人。
他回身面对着他,嘴唇轻启,无声的吐露——楚辞。
声音似真的传递到他心里,回想在耳旁,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可怕。
“楚辞。”
“楚辞!”
“辞哥!!”
楚辞猛地的回过神来。
眼前的人是幻觉,但脑海里的声音却是真实的。
楚辞缓缓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带着些哑:“君君,有事吗?”
慕怀君一听他这四平八稳的声音就来气:“没事不能找你?”
楚辞唇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怎么会……”
慕怀君当然不会和他计较,一个冲动脱口而出:“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楚辞无声的叹了口气:“……君君。”
慕怀君只感觉脑子都麻了,下意识捏了捏发热的耳尖:“你现在在干嘛?休息吗?”
楚辞:“我在找东西。”
慕怀君:“找什么?线索吗?你遇到了什么?”
楚辞简单把白天的事说了说。
慕怀君疑惑:“城主要你办事儿?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啊?”
楚辞:“自然不可信,背后有不小的风险。”
慕怀君想了想,突然有点泛酸:“她为什么找你不找其他人?总不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楚辞:“或许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忌惮的地方。”
慕怀君:“忌惮?怎么不是诱惑呢?”
楚辞无奈:“君君……她对我没特别的意思。”
慕怀君愤愤:“你知道个屁!”
你连他那么明显的恋爱脑都没看出来,怎么可能看得出别人对你图谋不轨!
楚辞:“我暂时只能留在这里……我想这位城主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慕怀君:“你是指她想找的人?”
楚辞:“或许。”
慕怀君只能干着急:“行吧,你小心点就是。”
楚辞:“嗯……你们今天遇到了什么?”
慕怀君长话短说,把情况尽量明确的告知给楚辞:“你怎么看?死亡方式会是什么?被NPC杀了?还是被不科学的方式伤害?”
楚辞听完,提醒:“或许你说的那位与妻子重逢的男士,会最先出事。”
慕怀君:“我也觉得。”
楚辞:“这些植被以人体为土壤扎根,这里的人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我想促进花卉成长的养分,并不是人体,而是别的什么……”
慕怀君:“也许吧,现在完全没有头绪,连怎么避免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中招,防不胜防。”
“就像是一种无色无味溶解在空气里的毒,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上了debuff。”
“你看这里随时都飘着一层红雾,水也是奇怪的淡红色,甜甜腻腻的味道浓得难受。”
楚辞:“身体不舒服吗?”
慕怀君:“对啊,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脑子也不能想事,需要一个楚辞来照顾病患。”
楚辞:“……”
慕怀君:“哎,你看看你,现在听到我不舒服了连点表示都没有。”
楚辞:“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
慕怀君:“我这是故作坚强!”
楚辞:“嗯,我相信你是个很坚强的人,请保持。”
慕怀君:“……这是正经楚辞能说出来的话?”
楚辞无声一笑。
终于找到机会,从山石后窜出,身手极为敏捷的绕到树干的另一面。
并没有半分隐藏,巨大的树干被掏出了一个人高的洞,洞里黝黑,连接着地下神秘的空间,这里虽然会有人路过,但却没有谁停留驻足,树洞口更没有守着什么人,看起来只是个简单的后花园,并未受到城主的重视。
楚辞摸进树洞。
顺着螺旋状的阶梯一路往下。
上面没有人看守,想必下方有着不小的空间,没必要纠结一个洞口的防护。
楚辞停在楼梯口。
倒不是被人发现拦住了去路……
慕怀君:“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怎么突然没声了?”
楚辞:“或许不是什么值得描述的场景。”
慕怀君听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
山的内部中空,顶端透不进光,黑黝黝一片也看不到头。
而脚下不是坚硬的石壁,而是一片荡漾着看不出深浅的血水,山洞中飘散着点点萤火,细碎的光芒聚集在一起却能照亮一大片地方。
血水在荧光之下泛起粼粼波光,破水而出的枝丫藤蔓如恶魔的手臂四处发散,看起来十分新鲜的残肢断臂竟然生长在枝干上,与各式各样娇艳盛开的鲜花一同共舞,场面简直触目惊心。
楚辞平静的目光在血色中一寸一寸挪过。
看那苍白的手指不断扭动着,展开的掌心钻出一颗花苞,花瓣舒展眨眼间就展露出最灿烂的面庞。又见脚边枝干表面凹凹凸凸似长了充满血的瘤子,圆润光滑的红色花苞鼓动破裂出无数颗眼球,犹如实质般的视线似在身上不断游移……
目光最终落定在正前方的位置,如面向朝阳微笑的向日葵,光洁莹润的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粉色的唇瓣轻启,叹出一根细长的藤蔓,一直蔓延到楚辞面前,尖端开出一朵粉色小花,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此情此景,任谁看到都经不住毛骨悚然。
慕怀君忍不住在脑海中询问:“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有没有危险?!你一个人这么莽的吗我的辞哥!”
楚辞还有闲心安抚:“没事,暂时没有遇到危险,相信我。”
另一边的慕怀君捏了捏眉心:“相信你个der,总感觉你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更令人担心。”
稍加思索后,楚辞试探的迈出一步。
血水并没有多深,水面不过才没到小腿位置。
只是脚下的触感令人不适,黏黏腻腻、软软弹弹,时不时还有什么柔软细长的东西缠绕上脚踝,楚辞未多停留几秒去研究水里的东西,在确定这些“植物”暂时不会攻击他,他便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血水泛起波浪,一层一层卷起更多的血肉肢体。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腥香,似有迷惑神智的功效。
视野中的画面朦胧扭曲,思考能力也变得迟钝混乱。
但在一切混乱中,有一种感觉尤为明显突出。
那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对一个人的执着、对一个人无法言说却沉重的爱意。
楚辞深吸一口气。
“君君。”
慕怀君:“嗯?”
楚辞:“暂时关闭交流,我需要专注。”
第122章 爱~妙不可言~(十六)
慕怀君:“……我不!最多我不说话就行!”
楚辞轻叹一口气:“听话。”
慕怀君:“呵, 你觉得我是那种听话的人?”
楚辞:“……”
短暂停顿后,楚辞摈弃杂念, 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前方是一个漩涡,越靠近越能清晰的感受到水里传来的吸力,楚辞顺着力道加快步伐,随后便是一脚踏空,整一个人的被血水没了个顶,水里不知名的东西从四面八方而来, 缠绕住他的身体和手脚,不给他调整身形的机会。
楚辞睁着眼,在一片猩红中看到一个黑黑的洞。
无数的藤蔓枝条从洞里冒出,如蜘蛛盘结的网一般,密密麻麻的蔓延向四周。
便是这些藤蔓缠住了他,然后拽着他不断拖向深渊。
这时候,他本该想办法挣脱逃离。
可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里面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放松身体的一瞬, 他被快速的拽进洞中。
不过眨眼间,只觉浑身一轻, 他竟从天而降。
脚落在了实处。
柔软的土地仿佛充满生机的血肉,呼吸般的搏动从脚下传递而来。
楚辞垂眸看了一眼, 虽然鲜花开得繁盛, 但没有密集到完全遮掩,他可以清晰看到脚下带着起伏的“土地”,表面呈现一片暗红色, 光滑柔嫩,若真要形容, 就仿佛他被什么东西给吞进了肚子。
慕怀君:“!!我只关心你从哪出去……”
楚辞:“总觉得你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慕怀君:“咳,也不见得是肚子里。”
楚辞:“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桃子吗?”
慕怀君:“提供养分……所以你进了桃子精的肚子?”
楚辞:“……这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巨大的养分供养。”
慕怀君:“我只能想到那位城主, 她不是追求最美的花吗,不管那东西是真花假花,起码这个‘最’字表明这东西肯定不普通,就你看的那些收藏品都不能当做最美的花……”
楚辞停下脚步。
掀开一片垂落的花帘,仿佛突然从梦境跌入地狱。
花帘的这一边,虽然也见得到一些残肢断臂,但盛开得过分缤纷的鲜花中和了那一部分可怕,虽然显得几分诡异,画面却也说不出一句丑来,可花帘的另一边,可是半点美都寻不出来。
众多扭曲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生长出的花如同怪物一般不断啃食者宿主,他们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血肉模糊、白骨森森,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这些人竟还活着!!
楚辞看到了逃出去的女人。
她再次被送回到这里。
逃离的失败注定她会承受可怕的代价。
楚辞一步步靠近她,越近,闻到的血腥味就越发清晰浓厚。
脚下蔓延的鲜血似还能感受到一丝温热,湿滑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楚辞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鲜花因吸收了鲜血而变得更为红艳,带着尖刺的荆棘仿佛贪婪的毒蛇,紧紧缠绕在女人身上,将她的皮肤割开、将她开膛破肚。
大量的血从女人的身上流出。
楚辞看向她的肚子。
被女人精心呵护的肚腹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里面盛开的婴儿之花已经不知所踪。
如此血腥的场景下,楚辞半点神色未改,当感知到女人尚且还没有消失的气息,他也依旧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绕过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继续向着深处前行。
正如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里是地狱!
充满着血腥与死亡。
楚辞停住步伐,抬眼锁住一处。
在黑暗与血色的交织中,那一点光明格外显眼。
那是一棵晶莹剔透如水晶雕刻而成的桃树,高度不过及腰,枝杈上光秃秃一片没有叶片也没有桃花,此时正自己绽放出干净的光芒,在黑暗中诱惑着绝望的人不断靠近……
脚边满是匍匐的尸体,但奇怪的是,它们诡异扭曲的身姿背对着桃树,正用尽全身的力气逃离美丽光明的诱惑。
安安静静伫立着的桃树,在他们眼中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楚辞走到桃树跟前,并未受到什么攻击。
他注意到桃树交叉的枝丫间摆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同样由水晶雕刻而成,但无法看清盒里摆放着什么。
他捡起脚边一根骨头,探过去戳了戳盒子。
盒子摇摇晃晃,直接从树杈子上掉下来。
“砰”一声落在地上。
楚辞警惕着周围。
一分钟过去,山洞里依旧一片令人呼吸都不由得放轻的寂静。
楚辞这才走过去捡起水晶盒子,抽掉锁上没有被拿走的钥匙,打开水晶盒的盖子。
盒子里没有摆放什么珍惜的东西,只有一颗干瘪的种子静静躺在其中。
种子表皮黑漆漆的,不过拇指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楚辞目不转睛的盯着种子,竟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
种子份量很轻,拿在手里触感也很粗糙,但……
楚辞喃喃:“还活着……”
慕怀君一声惊呼:“什么还活着?人?!”
楚辞沉下心来,细细感知着手里的种子。
他也说不上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他确定这颗种子还活着,也许达到什么条件就能令它破开外表皱巴巴的表皮,生长出这个城市最美的鲜花……
最美?
楚辞眼神微动。
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一刻,楚辞确定自己在某一刻已经踩进游戏的陷阱。
他想要将手中的种子放回盒子,可刚一动作,就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有什么东西刺破他的皮肤,扎根进他的血肉。
暗红色的根系快速蔓延,楚辞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
伴随着点点鲜红的绽放,尖锐的枝条刺破皮肤,又从血肉中钻了出来,将他的右手臂紧紧缠绕,这个生长的过程不过短短几秒,根系蔓延到他的肩膀便停了下来,枝条也只缠绕住手臂。
但楚辞有感觉,这只是一个开始。
种子以他为土壤,那份蓬勃生机带来的悸动更为明显。
楚辞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眼眶竟泛起了一层红,眼中似有波涛汹涌,澎湃而起的情绪难以平复。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刺痛却并没有挣脱情感的桎梏。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慕怀君担忧的唤了一声:“楚辞?”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没有唤回濒临崩溃的理智,反而成了打破防线的最后一击。
楚辞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脑中不由自主的回应慕怀君的呼唤:“君君……我想……”
话未说尽,时间却已经到了。
慕怀君只听到那一声不同往常的呼唤,后面的话一字也没听到。
倏地站起身来,慕怀君紧紧皱着眉头:“艹,要命啊!”
拿这种声音叫他,这是嫌他火还不够旺?特意填了一桶油上去?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最后又去冲了一个冷水澡,这才冷静下来几分。
慕怀君仔细回想。
越想越觉得楚辞的情况不对劲。
一个四平八稳仿佛没什么特别情绪的人,突然饱含深情的唤他名字,这问题大了!
被夺舍了?
被操控了?
被下药了?
还是人格分裂?!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能让楚辞都中了招,那情况肯定不简单。
慕怀君越想心里越焦,巴不得连夜爬上城主山,夜袭城主府救美人。
当然他最后并没有这么做,倒不是他真的依靠强大的理智压下这份冲动,而是前两天一百零八式还没写完,到了那个时间点儿,一股无名的力量就将他往梦境里面拽,眼睛眨一下,眼前就恍惚一下,最后眼皮不受控制的阖上,迅速陷入旖旎又不和谐的梦境中。
第二天一早。
慕怀君从梦中惊醒。
好家伙,虽然他说过自己变态,可他真不是变态。
生在和平地,长在红旗下,他自认为自己三观还是挺正的。
梦里那爱不爱的先不说,怎么就越来越血腥了?
这确定是在一百零八式,而不是在猪肉摊上一百零八刀?
慕怀君陷入了沉思。
“君哥——”
黑豆的声音依旧充满男大该有的爽朗中气,成功打断了慕怀君深沉的自我反思。
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往下看,白奕人就站在下面,对着他直挥手。
瞧模样十分焦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慕怀君随便抓了抓头发,整肃神情,快步下楼。
白奕迎了上来,没等慕怀君问,就叭叭开始说:“刘姐他们队伍出事了,看样子事还不小,刘姐那表情黑的,我感觉她想杀人……”
慕怀君:“没说出什么事吗?”
白奕:“没有,只让我把咱队伍的人找来。”
慕怀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要说刘襄队伍里谁最容易出问题,不外乎那个沉浸在与逝去妻子重逢喜悦中的大哥……只是他却猜不出大哥是遭受了怎样的伤害。
人还未到达现场。
却已经闻到一股香气。
这股香气很陌生,感觉现实中也未曾闻到过类似的。慕怀君嗅了嗅,仔细的辨认过后,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形容:“是一种很阴凉……湿湿的气息,有点像夜晚的河边开了一从花,花的香味被水的冷冽融合,就成了现在闻到的这种味道。”
白奕:“……哥你真是个人才。”
两人走到门口。
这里是大哥民宿的房间。
唐酥和宣之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慕怀君站他两身后,顿感阴凉之气更重。
白奕搓了搓胳膊:“怎么这么冷?”
唐酥偏了偏身,给他俩往里看:“能不冷吗,看这一屋子的水汽。”
慕怀君:“你们怎么没进去?”
唐酥:“别人的队伍出事,我们也不好着太积极。”
不过刘襄也没让他们等太久,慕怀君在门口就站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刘襄队伍里那个书卷气息的男性走过来,沉着一张脸的请他们进去。
水汽浓厚,有些遮掩。
越往里走,阴冷气息越重,如坠冰窖,连呼出鼻腔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这间民宿的房间靠门是厕所,厕所旁边是一堵墙,将最里的床给遮挡住。此时刘襄队伍里的人都围在床边,慕怀君一时也看不到床上的情况,但他却发现床的周围遍布着大片大片的红。
并不是血迹,而是……花!
第123章 爱~妙不可言~(十七)
这些花他们也熟悉, 花瓣细长,枝头数朵, 花蕊卷翘,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枝干,见花不见叶,它艳红姝丽,总是被人们赋予生与死的奇幻色彩,传说中生长于冥河水旁的黄泉之花——彼岸花。
当然人家有一个并不那么美好的学名, 石蒜。
彼岸花开得一丛一丛,根本是不挑地点的长。
或是水泥灌注的墙壁上,或是脚下的木地板,或是沙发床垫……
慕怀君低头看了看它们的根部,没有碎裂的痕迹,相较于是长出来不如说是黏上去的,但这花开得娇嫩, 充满生机,一看就是吸收到了足够的营养。
刘襄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来看看。”
慕怀君走到她身旁, 低头看床上的人。
大哥还活着,但也仅剩那么一口气了。
他平躺在床上, 神情却并不痛苦, 而是一片祥和和释然。
似乎察觉到床边多了个人,大哥迷茫的视线微微偏移,看向慕怀君的方向。但实际上他已经看不到床边的队友了, 瞳孔扩散没有聚焦,表面上蒙上一层雾甚至瞧不到他们的倒影。慕怀君观察的视线从他的面庞缓缓下移, 落在他的喉间。
一棵石蒜突破血肉生长而出,在半空中绽放。
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除了喉咙处的彼岸花,大哥五脏六腑的位置也都长出了花来。
大量的血从身体里流失,以他的生机供养着花的盛开。
这一刻,大哥似乎真的踏进彼岸花田里,顺着冥河水前往死亡的世界。
目光从彼岸花的艳红中移开,落在大哥的右手上。
手指勾起成握状,没有握紧,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般。
慕怀君心里一动,确定了大哥遭了什么劫。
也许两人之间对爱情的态度相似,慕怀君也说不出大哥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看向身旁神色阴沉的刘襄:“你想救他吗?”
大哥看起来命在旦夕,五脏六腑都开出了血色之花,若是丢在现实世界里,光流出的这些血,现在就算拉去医院都凶多吉少,可这里不一样,经历了多番游戏的玩家手里,或是道具或是技能,总有几个保命的底牌。
大哥并不是被一击毙命,而是经历着一个逐渐迈向死亡的发展阶段。
要想拉住他的命,再多留几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显然,大哥自己似乎就……
慕怀君又忍不住看向大哥的面容。
明明死亡就在他的面前,明明在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之前他还有后悔的机会,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一时放任的结局就是毁灭,但他没有选择自救,也没有选择求救,他甘愿沉浸在危险给予他的一时美好中,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不那么悲惨的结局。
刘襄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慕怀君抿了抿唇:“彼岸花吗……这份爱横跨了生与死,阴阳两隔,本该是没有疑问的BE,可现在大哥打破了这个界限,双死也算是HE呢。”
刘襄看他一眼,一时都忍不住感叹他的乐观。
慕怀君说完这话,似乎从中品出点别的意味,若有所思的盯着大哥喉咙上的花看。
大哥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大哥突然转头看向慕怀君。
眼睛里多了些光彩,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无异议的呼呼声。
没有牵着妻子的那只手动了动,食指指向一个方向。
慕怀君转头,看向卧室里的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破碎的水晶球,水晶球里仅剩一点湿漉漉的水和白色亮片,这个水晶球应该是大哥昨天约会的时候,去的那家纪念品店里买来的,那时候还是完整的,只是离着远他并没有看到水晶球里有什么。
慕怀君走过去。
捡起大哥摆放在椅子脚旁的纸袋,里面有一个打开的纸盒。
纸盒是水晶球的包装盒,拿出来摆桌上,盒子表面展示着水晶球完整的模样。
里面是一朵花,还正巧就是彼岸花,只是没有枝干和根茎,应当是做永生花的工艺,把一朵盛开得正好的彼岸花摘下来,然后放进水晶球里保存。
单论这颗水晶球瞧着并无异常,但偏偏大哥因彼岸花而死,那现在自然怎么看都和这颗水晶球有关。
慕怀君又找了找。
所以水晶球里的花呢?
刘襄见他看过来,摇摇头:“我没有找到,除非那花长他身上去了。”
慕怀君皱着眉头:“你们来之前房间有人来吗?”
刘襄:“这就不知道了,我是早上六点出了的民宿,然后早餐店等人,见崔哥没有到我才带着人找来,等到这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慕怀君:“或许可以去卖这颗球的店里看看。”
江铃语柔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来看。”
两人回身。
崔哥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江铃语正在帮他整理遗容,毕竟沾了很多的血,而且有些事发生后尸体上也会有线索,刚刚崔哥人还在,他们也不好得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现在人已经走了,向来细心的江铃语便开始在队友的帮助下翻看崔哥的身体。
花确实是从崔哥身体里长出来的,伸手去拽都扯不断。
伴随着人死亡落气,这花甚至开得更娇艳,花瓣上还闪闪亮亮的。
她还亲眼看见一朵新的花,是怎么刺破皮肤钻出,摇摇晃晃的舒展开花瓣。
要不是她心里素质够硬,这会儿都要脚软摔坐在地上。
江铃语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在崔哥的衣服里找到一本笔记本。
“这是崔哥的日记本。”
“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好像这本日记本还是他爱人当初送给他的。”
“我们也没看过,只听他说前面一半是他爱人生病那段时间写的日记。”
听着江铃语的叙述,慕怀君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脑海中又忍不住想起不对劲的楚辞。
刘襄接过日记本,没有看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最新的地方。
崔哥早已预料到结局,他没有反抗甚至期待着死亡,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会给队友带来麻烦,心感愧疚之下,他把内容记录的更加详细。
前面的内容慕怀君大致了解,就和昨天聊得大差不差。
但日记本里有更多的细节。
比如……
“这间纪念品店很像那时候……我记得那时候咱两都是高三,不过我成绩没你好,咱两早恋的事也被老师发现了……那时候闹得挺大的,为了这事我还我爸妈吵了一架离家出走……”
“那天下午,本来你要上晚自习的,就因为我还让你一个小姑娘逃校跑出来找我。”
“还好那时候我没那么混,咱两一起吃了饭就准备送你回学校。”
“路过这家精品店,那时候这种店可稀奇了,你们小姑娘都喜欢。”
“里面东西特别多,各式各样的,你就喜欢上了一颗水晶球,不过那时候我没钱没办法给你买。”
“后来你考上大学要去外省,我爸这边揍了我一顿,说我读书没本事还要祸害小姑娘……其实也没那么差吧,还能读个三本呢,不过想想也没错,你爸妈怎么可能把你交给我这种不学无术没前途的。”
“然后我就去参军了,运气好,选上了。”
“兜兜转转,咱两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但那家精品店因为老城改造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也买不到那颗水晶球了。”
“只是没想到,这份遗憾会在游戏里被弥补。”
“看到你说喜欢那颗水晶球,明知道不对劲儿,但我还是买了。”
日记看起来啰里啰嗦,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大哥记录时脑子很清醒。
直到昨晚,大家都分开回到民宿休息,事情就不一样了。
大哥一晚上都没睡。
但状态却变得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所以后面的记录非常混乱,有些地方的字迹甚至看不出在写什么。
“种子,有一颗种子。”
“只要它开花,就能再见到你。”
“对……我可以去找你啊,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
“不是……我爱你的,你等等我,我马上来陪你。”
这几句话单单看文字,就能让几人感受到那时崔哥的挣扎。
他应该在极力的维持着理智,就为了给他们留下线索。
“我抵抗不了……或许是我没想过抵抗吧。”
“我真的累了,虽然对不起父母,但我真的很爱她。”
“当初我本来想死的,但她走之前要我帮她照顾她爸妈的……”
“可现在……我知道是假的,但也许真的死了就可以去见她呢?”
“这个世界都存在,死后的世界也一定有。”
“对不起小刘……”
“小心种子,别让它生长,别让它开花。”
“别去想自己喜欢的人……”
“不要让种子开花!”
最后一句的末尾,落上了几点猩红。
几人看着干涸的血迹,脑海中都不由的构造出一个画面。
崔哥坐在桌前,神情扭曲不定,一个看不见的身影就在他的身后,充满爱意的轻语在耳边诱惑着他,手上的笔被紧紧捏住,每一个字力度几乎都穿透纸张,一朵彼岸花在爱意的浇灌下刺破喉咙,缓缓生长而出,被血浸染得鲜红的花瓣舒展开,滚落几滴下来,落在了字迹的结尾,亦如他的生命在血色中完结。
“种子……在哪?”
两人一齐看向破碎的水晶球。
慕怀君:“种子开花了?所以种子在他身体里?”
刘襄:“按照他写的内容,应该是这样。”
具体是不是,他们也不能剖开崔哥的身体查看。
唐酥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所以,我们可能以各种方式被人种下花种,然后花种被催生,我们就这样被花吸死?”
慕怀君摸了摸皱巴巴的纸张:“别去想自己喜欢的人……这句话你们怎么看?”
书卷气重的男士,听刘襄都叫他小王,之前没怎么见他发言,现在也忍不住开了口:“这座城市被称□□之城。”
辛云星一拍手“所以催生出来的花是以爱为养分?”
白奕:“不是不可能哎,这位大哥不就是特别爱他的妻子吗?对妻子的爱导致这花开得特别灿烂。”
宣之瑜:“可感觉……这说法还是有点奇怪。”
慕怀君微微一挑眉:“我不就没事?”
慕怀君队伍里的人秒懂,如果以爱催生种子,那慕怀君这个恋爱脑竟然还没事。
唐酥看他一眼:“可能是你还没被种子寄生。”
慕怀君:“那也不对啊,如果这游戏只针对恋爱脑,那单身狗不躺着过?”
“与其说什么爱情,倒不如说是情感。”
“毕竟人是感情生物,没有人真的可以做到无心无情。”
“朝这个方向去想的话,是不是更合理一点?”
唐酥咧咧嘴:“谢谢……更恐怖了一点。”
第124章 爱~妙不可言~(十八)
其他人不寒而栗, 与唐酥感同身受。
毕竟人的情感是无法控制的,如果情感催生鲜花, 那根本无法防备,这不是必死之局?
慕怀君连忙摆摆手:“我都还没事你们暂时就没事,最主要的应该还是种子。”
就像唐酥说的,花生于种子,如果没有被种子寄生,那就没事……
嗯——慕怀君沉思, 也不能说没事吧,虽然他们客观上开不出花,主观上却繁花似锦,人眼可见的不对劲,若身上真有这么个debuff,不用开花估计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刘襄:“我们需要去查一查种子的来源,等会我就去那家纪念品店。”
没有时间给他们悲伤。
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崔哥选择了放弃, 而他们还得继续前行。
众人纷纷退出崔哥的房间,分头各路去做该做的事。
慕怀君准备去图书馆。
其他人选择了还没有查探过的网红景点。
简雨宁依旧跟在慕怀君身旁, 现在不是她一个弱小的孩子需要慕怀君成年人的保护和指引,而是由她来守护着慕怀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小孩受到的影响是他们所有人中最低的,而慕怀君的状况可比他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焦躁还要差很多。
唐酥、白奕和宣之瑜对此都很担心。
在见过崔哥的死亡后,这份担忧更为沉重。
如若慕怀君出现幻觉、不受控制, 楚辞又不在身边,那谁能保护他?
唐酥自觉自己情况也不对劲。
宣之瑜心中怀揣不安, 那个女孩带来的危险如影随形。
白奕情况也还算不错,但慕怀君要求他跟着宣之瑜和唐酥。
最后, 看起来最需要保护的小孩成了慕怀君最强大的守护者。
简雨宁小脸板得严肃。
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怀君的侧脸。
手无意识的捏紧,紧紧抓着手中的衣服。
慕怀君低头看她,安抚一笑:“我没事,你别那么紧张。”
简雨宁骤起眉头,慕怀君自己肯定是看不到,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俊脸上脸颊带红,一双眼也红得仿佛要滴血,额头上浮着一片虚汗,低头间就顺着高挺的鼻梁滚落至唇间,滋润着干燥爆皮的双唇,他呼吸有些粗重,胸口的起伏得非常明显,脖颈间的青筋凸起,整个人人眼可见的不稳定,像是快要喷发的可口可乐。
“君君,你是不是很难受?”
慕怀君很想说不是,可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他只能叹气。
“不是难受……而是煎熬。”
简雨宁:“什么意思?”
慕怀君想了想:“有口难开,爱而不得,恐伤所爱。”
简雨宁想了想:“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慕怀君:“什么问题?”
简雨宁:“为什么不说?是怕被拒绝吗?”
慕怀君一愣:“你觉得我应该说吗?”
简雨宁摇摇头:“这个问题对于我这个小孩太深奥了,我根本不懂吧。”
慕怀君不禁一笑,说起来简雨宁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情很纯粹,也很空白,他们自己恐怕都不太明白“爱”是什么,所以才没怎么受到“debuff”影响,而他,对楚辞的这份爱意很执着,但却不够纯粹,恐惧、踟蹰、忧虑都参杂在其中,这些情绪伴随着爱意的发酵,就像是纠缠在身上向着不同方向拉扯的荆棘,都快要将他撕碎。
简雨宁:“但我觉得吧,为什么不试试?也许结果是好的呢?”
慕怀君:“但也可能是坏的。”
简雨宁:“我发现大人就因为想的多,很多事都不敢做了。”
慕怀君:“因为承担不起坏结果。”
简雨宁:“但你不说,这个结果你就觉得很好嘛?”
慕怀君沉默。
简雨宁掰着手指头:“不说,结果不好,说了,结果一半不好,那就是说三个结果里面有两个不好,是我就肯定选择试一试。”
“再说了,这种事也没必要直接莽上去嘛。”
“咱们迂回一下,特别在这个游戏里,不就是个机会……”
慕怀君:“嗯?”
简雨宁叹气,现在的大人真是令孩子操碎了心。
“不是你们说的嘛,这次游戏会让你们情绪变得很亢奋。”
“是这么说的吧?亢奋……就是癫起来的意思吧?”
“如果楚哥哥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不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慕怀君如被敲了一榔头:“……嚯!”
抬手揉了揉简雨宁的头,慕怀君感叹:“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长的,那么聪明呢?”
简雨宁忍不住笑。
慕怀君看着她却忍不住心疼。
十岁出头的小孩,本该天真浪漫,就像他们小时候,看个动画片就注意到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兄弟情谊姐妹情深家族羁绊,根本看不懂,简雨宁现在能说会道,对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可不是单单因为脑袋聪明,这是在一次又一次游戏的折磨中推动着她心智的成长。
这是好事嘛?是。
但却是一件代价极为残酷的好事。
简雨宁:“所以楚辞哥哥那边情况怎么样?”
慕怀君回过神来,叹气:“就是不知道,我才闹心啊。”
他和楚辞的事暂且不论,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市图书馆的门前。
图书馆并不是热门景点,位置也不在城市主干道。三层白楼的建筑坐落在城市一角,前面一条单行道,两边是老小区,楼房被风吹雨打表面一片斑驳。路上没有人,图书馆门口的岗亭里也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大爷。
图书馆里也很安宁。
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来读书的人。
慕怀君带着简雨宁在前台进行登记后,就走进了一楼的图书室。
简雨宁看着满架子的书:“我们该怎么找啊?”
找是肯定不能一本一本的去找,慕怀君来这里也不是奔着一定能找到线索来的,他只是想找些神话故事或是名人传记之类的看看,还有这个城市的历史……研究了一下书籍分类,慕怀君先去了历史分区。
大的往顶上看下来,小的从底下看上去。
说实话,就这么个游戏世界,丁大点地方,眼看着居民都不是正常人,所谓的历史发展有没有被游戏创作者补全都说不准。慕怀君随手拿起一本“上下一千年”,翻开来看,不出所料,里面只有一片空白。
简雨宁也打开一本书,无语的瞧着空白的书页。
慕怀君叹了口气。
但又有点不甘心。
于是从历史分区找到了神话分区。
一如历史分区一样,本本书名字叫得挺有意思,一打开一个字都瞧不见。
又随手拿了几本别的分区的书籍,并没有运气很好的找到不一样的那一本。
两人在图书室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大厅的前台。
看着前台后坐着的妇女,慕怀君灵光一闪:“姐,问你个事?”
大姐抬起头来,入眼一张灿烂芳华的俊脸,一时有些晃神。
“啥、啥事?”
慕怀君笑得可好看了:“姐在这个图书馆工作多久了?”
大姐想了想:“那可久了,这个图书馆是新建的,以前那个在城西,我是这图书馆刚建就被分过来的管理员。”
慕怀君:“这么久啊,那姐一定对图书馆的情况很了解。”
大姐谦虚的摆摆手:“哪可能,就大概知道些。”
慕怀君:“那姐有没有什么书推荐?”
大姐下意识往高处看了眼。
慕怀君心下一动,这是在二楼?还是三楼?
大姐没有直接回答慕怀君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来图书馆了,你倒是特别。”
慕怀君:“我比较静得下心来。”
大姐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卡来:“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
慕怀君试探的发问:“嗯……关于养花的书有没有?”
大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养花啊……用心养就能养得活。”
慕怀君一咬牙追问:“那到底有没有这种类型的书啊?”
大姐叹气:“有肯定是有的,你确定要看这个?”
慕怀君:“需要付钱吗?”
大姐摇摇头:“就怕你这种小年轻,半桶水咣当响,学着上面来种花。”
慕怀君惊奇:“上面记载的方法不对吗?”
大姐:“这我倒是不晓得,不过听说老图书馆搬家前,这几本书被人偷走过,后来追讨回来就被当成禁书了。”
慕怀君:“姐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大姐:“没有,那时候我还年轻,刚得到工作,哪敢啊。”
慕怀君:“既然是禁书那是不是不能看?”
大姐:“嗐,十多年过去了,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谁还管是禁书还是别的,就连我现在都说不清那书放在哪……有没有被老鼠啃了,楼上基本一个月才上去一次随便打扫打扫卫生。”
慕怀君看了眼压在她手下的卡:“那姐我们能上去吗?”
大姐把卡推过来:“一小时,记得时间。”
慕怀君对她一笑:“谢谢姐。”
拿过卡,带着简雨宁快步跑上三楼。
站在门口的那一分钟,他不是没想过这是个陷阱,但就算知道它是个坑,也得往里跳。
推开三楼阅读室的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霉味,确实像很久都没打理的样子。
不过光线倒是明亮,窗户也是打开的,只是抬手一抹,那些桌子上都有一层灰,至于那些书架子,都不用上手摸,附着在书籍表面上的灰尘眼睛都能看得清楚。三楼阅读室的书并不多,靠近门的几个书架上只有零星几本。
简雨宁跑过去拿起来看。
慕怀君则是走到房间的最里面。
贴着墙的书架上,也没有打什么分类标签。
有几本书挨在一起摆放在一个角,灰扑扑的很是不显眼,但这几本书摆放的书架旁边正好有一扇窗户,窗户没有打开透风,只拉开了窗帘,阳光倾斜而下,正正好印照在这几本书上。
慕怀君走过去,将每一本书都拿起来翻开。
封皮上没有字迹,黑漆漆的一片,里面书页上字迹凌乱,一看就是手写的笔记。
慕怀君将这几本相似的笔记全部拿下来,抱着找到一张桌子,也不顾那一层灰,直接坐下一本本仔细翻看起来。这些笔记留存的时间应该很久了,但并没有被妥善保管着,泛黄的纸张破损严重,很多字迹已经看不清楚。
唯有一本。
中间夹着一片鲜红的花瓣书签。
前后总共十五页,用着红色的墨水撰写了十五个故事。
这十五个故事发生的年份都不一样,从前往后依次递增。
慕怀君看着第一个故事,开头是熟悉的歌谣,就算没有人现场吟唱,女孩如银铃般灵动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目光随着字迹缓缓移动,他想起了手中盛开的玫瑰,想起漫天飘飞的花雨,想起一声声呐喊中,那个高高在上仿佛神灵一般的女人,对他露出的神秘笑容。
这是发生在赐福仪式中的故事。
记载着十五年间,每一年里培育出“最美之花”的人的故事。
四舍五入也确实是鲜花培育指南了。
简雨宁蹭到他身旁,探着个脑袋,一大一小沉浸到故事之中去。
第125章 爱~妙不可言~(十九)
唐酥走到半路就累了。
只觉心神俱疲, 给她一张床她能直接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直到游戏结束。
这种状态很显然不正常,但唐酥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长长的叹了口气。
垮着一张脸浑身阴郁笼罩的大美女, 顶着灿烂的阳光,艰难的迈着步伐继续前行。今天她选择去城北的一个游乐园,本来白奕和宣之瑜要与她一同前往的,但被她给拒绝了。现在可不是彼此抱团取暖的时候,而是明知分头行动更危险也不得不去做的时候。
这个游乐园在网红景点中属于流量比较大的一个,这段时间游乐园也以鲜花为主题举办了各式各样的活动, 还有里面各种娱乐设施,从展现出来的照片来看也都是花的模样,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注意几分。
今天白天在民宿前台的电视里,她看到了游乐园的宣传广告,白天有盛大的花车游行,晚上还有一个音乐晚会。
本来她应该骑着小电驴去的。
但很不辛的是,她的小电驴半路没电了, 又找不到替换的,她就只能下车来步行。
距离游乐园还有一半的路程, 就这么靠脚走的话,等到目的地估计都已经大中午了。
唐酥又忍不住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突然!就听耳旁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唐酥来不及反应, 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给砸了个正着。
所幸这个花盆是个塑料花盆, 里面装着的土在下落过程中撒出来大半,当然这大半土也都砸在了唐酥身上,被砸的头上有点痛, 唐酥沉着一张脸抬手去摸,这会儿也摸不出有没有肿了, 但起码没有破皮流血。
这种事于她而言习以为常。
于是她也不是很在意身上的疼痛,只盯着地上破碎的花盆陷入思考。
游戏已经第三天, 按照十五天来算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个受害者的出现,说实话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特别明确的线索。
知道死亡的方式,让隐藏在暗处的危机袒露一角,也许在别的游戏可以帮他们躲过迫害,给予他们更多寻找线索的时间,但这个游戏不同,从一开始他们就悄无声息的踩进了幕后者的陷进……
现在他们可以防备着NPC为他们种下种子。
可一天、两天之后呢?
他们的情绪被不断地搅动着。
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将水烧涨至沸腾。
混乱、躁动、亢奋……一旦理智被击破,也许有种子在他们身上生根发芽都算是最美好的结局。
游戏重要的不是躲避伤害,而是找到通关的方式。
她得趁着脑子还能思考的时候,做点什么……
轻轻吸了一口气,唐酥咬牙往前走了一步。
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又很缓慢,表情严肃得仿佛在穿过地/雷区。
周边路过的人向她投来好奇的视线,唐酥目不斜视,专注的走着自己的路。
不远处有一个路口,看起来像是某条不起眼的小巷。
唐酥就看了那么一眼,本是没放在心上,但就这走神的一瞬间,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圆滚滚的像是玻璃珠,唐酥根本没看到罪魁祸首,人已经朝前往地上扑。
鼻子一酸,一股血腥气冲进鼻腔。
她微蹙了下眉头,抬手抹了一把,一手的鼻血。
淡定的掏出衣兜里的纸巾,卷一卷往鼻孔里一塞,唐酥低头看地上的血迹。
说来也是神奇,这血迹竟然洒出了箭头的形状,而箭头指向的就是那不起眼的小路。
小路不过两米来宽,车子都进不去。
路上的NPC也很少见往小路上走的,所以这小路一眼看过去,萧瑟又寂静,阴气森森的令人心生退意,唐酥在路口驻足了几分钟,终是一咬牙硬着头皮踏进这冷清无人的小巷里,独独一个人的往里深入。
地板上弥漫着水迹。
墙角遍布着黑色的污泥和青苔。
右侧是一条长长的围墙,围墙足足高三米,走在路上根本看不到墙对面的情况。左侧则是一排低矮的民居,看起来有些年代,暗黄的墙壁上各种痕迹斑驳,屋顶上甚至长出了丛丛枯黄的杂草,玻璃的窗户蒙上一层灰看不清屋里的情况,铁制的防盗门紧闭没见着任何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里仿佛是即将被拆迁的地方,老旧又破烂。
唐酥停下脚步,竖耳细听。
踏进这条小路就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竟已经听不到大路上的喧闹。
这里安静得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光线阴暗、气息冰冷、入眼之处见不到任何鲜艳明亮的色彩。
手中的地图已经没什么作用,上面的指引本就不够细节,只能看到几条主要的城市干道,这片区域的周围有喧闹的市场,有人潮涌动的宽阔干道,有生机满满的居民区,遮遮掩掩下谁会注意到这奇怪的旮旯角。
当然,最令唐酥在意的是——这里没有花!
爱之城不能没有花,就像吃泡面不能没有调料包。
就他们这几天一路的所见所感,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散不去的浓郁花香,周围每一个角落都被缤纷盛开的繁花爬得满墙,每家每户或是门口或是窗前,一盆盆的花挤挤挨挨仿佛要爆开来。
且不止眼睛所能看到的真真实实存在的花,这个城市的居民也仿佛鲜花成了精。
嘴里念叨着、心里想念着、脑子里铭刻着。
所以这突然失去了花的踪影,唐酥很是不习惯。
将堵在鼻子里的纸卷拿下,唐酥吸了吸鼻子。
眉头忍不住一皱,别说花香了,这小路狭窄幽长的空间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味。
就像是……死了一地的老鼠,血的味道腐烂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直冲脑壳。
唐酥当时就清醒了好几分。
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头。
这条小路没有两头打通,另一头是个死胡同,高耸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墙角处摆放着好几个大体积的纸箱子,唐酥似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也闻到了更为浓郁刺鼻的臭味。
她观望了几分钟后,走近纸箱。
拉开表面遮挡的塑料布,最先入眼的是几根枯枝烂花。
乍一眼看上去只觉这枝干有些粗壮,可再看上两眼,顿觉几分古怪,再有这阴森寂静的氛围烘托、飘散鼻尖的恶臭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唐酥一时不寒而栗,心跳都快了不少,咚!咚!咚!一声又一声撞击着胸腔,一股明显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唐酥颤抖着手指,慢慢靠近扭曲的枝干。
“呼——”
“呼——”
仿佛有人在耳边大喘息!
风里裹挟着腥臭吹拂着侧脸。
唐酥僵住,一时不敢动弹,只有眼珠子下意识的滑向右侧。
视线的余光里似乎多出一团黑影,唐酥屏住呼吸,任由冷汗从额角滑落没入衣领。
对方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亦或者还在寻找什么地方更好下手。
突然!
手上一紧!
她身子狠狠打了个颤,一声尖叫堵在喉咙口,视线猛地转回来瞪过去。
那一截扭曲的、分着几根枝杈的哪是树干啊!那就是一只手!
难怪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只粗糙扭曲的手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
尖锐的疼痛传递过来,唐酥退后拉扯自己的手。
此时她也顾不得身旁、身后的黑影是人是鬼,掏出别在裤腰上的匕首就朝着那手臂刺过去!没有成功刺穿,也没有割到肉的反馈,那枯萎的手臂看似脆弱实则坚硬如铁,刀锋直接从表面滑了过去,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唐酥没有慌张。
重心压稳,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动。
手臂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最后将巷子里的东西给拉了出来。
一团扭曲得几乎辨认不出原样的东西从纸箱里翻落,丑陋诡异的模样冲击着唐酥的神经。
完全超出认知的存在,以她二十多年的文学素养都无法驾驭。
她退一步,东西就被拖拉着往前一截。
唐酥心里有些急了。
而这时还有什么鬼东西在她后颈上吐气!
又湿又凉的气息直往皮肉里钻,唐酥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背脊。
忍不住转头一看。
右侧的墙面上爬着一从藤蔓,而藤蔓正如蛆虫般扭动攀爬着。
就在她视线看过去的那一瞬,上端突然垂落下来一颗脑袋。
脑袋脖子的位置只有一根细长的藤蔓连接,然后在她眼前左右的晃啊晃。
晃到后面停了下来,一扭头,一颗凸出的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直溜溜的看着她。
唐酥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想赶紧跑。
可这样的怪东西不止一个……
她的到来似乎吵醒了他们的安眠。
缠在她身上的枝条藤蔓越来越多,令她难以移动分毫。
唐酥艰难的回头,看向来时的小路。
寂静幽长的巷道里没有一个人,过分压抑的安静似乎都掩盖了深处的动静。
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帮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上的藤蔓越缠越多,窒息感也越来越明显。
唐酥看着来时的路,眼神有些哀伤。
此时的她心里没有面对逼近的死亡时应该产生的恐惧绝望,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她这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不仅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她,还没有找到一丁点的线索带回去给队友,有种死了也白死的憋闷感。
忍不住苦笑一声,唐酥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弃了挣扎的动作,坦然的去迎接她的结局。
第126章 爱~妙不可言~(二十)
白奕和宣之瑜在一家奶茶店前暂坐, 琢磨着往哪去。
宣之瑜有些神思不属,注意力没有落在面前的地图上, 而是不断地环顾着四周。
白奕察觉到他的不安,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了?”
宣之瑜抿着唇,眉眼间尽是愁绪。
“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白奕猜测:“不会是那个小姑娘找着你了?”
宣之瑜:“也说不准是不是我的错觉……”
毕竟周围人这么多,也找不出谁在看着他,这种类似于直觉的东西本就玄妙,说不定是因为他突然遇到这个小姑娘, 勾起过往不美好的回忆,阴影再度将他笼罩,惊慌不安之下难免草木皆兵。
白奕皱皱眉:“如果她真的找到你,那她想干嘛?”
宣之瑜:“不会是什么好事。”
白奕:“嗯……会不会她想把种子种在你身上?”
宣之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这些居民袭击我们,该怎么解决?”
白奕:“看起来都不算是人,拿对付普通人的方法估计也没用。”
宣之瑜:“你别再像之前那样冲动。”
白奕咧嘴一笑:“没事,我跑得快, 不会硬莽的。”
宣之瑜皱了皱眉头:“我们别分开,就算遇到她也别正面对上。”
之前是没有防备, 对方则是有备而来,迷宫那样的环境对他们不利, 才被一时逼入不妙的境地, 现在他们在城里,四方左右都能跑,周围还有密集的人群遮掩, 想跑还是非常容易的。
但……宣之瑜皱了皱眉。
危机伴随着机遇,他是否可以通过那个女孩儿获得更多的线索?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宣之瑜也做不到果断迈向危险。
更别说这次的危险不同往常,这份阴影伴随着他多年, 不是说不受影响就能不受影响的。
不过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白奕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宣之瑜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白奕神情严肃,如猫一样的瞳孔此时扩张开来,直直盯向一处。
宣之瑜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白奕提醒他:“看挂着的盆花,从右边数第三盆,里面那朵花和之前那女孩的花一样。”
宣之瑜仔细辨认了半天,无奈放弃。
白奕移开视线,一寸一寸的寻找过去。
每当他微微停顿时,宣之瑜就知道他找到隐藏起来的窥视之眼。
约莫一算,竟然有十二朵之多。
白奕都忍不住骂道:“变态啊这是!”
光是想着被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们两,就令人不寒而栗。
“她这是盯着你不放了?”
“这就很危险了,一个不注意你要是被种下种子就完了。”
“但又找不到法子解决掉她……”
宣之瑜:“所以我们面临的危机不单单是被种下种子,以我们的情感为养分将花养大,最后这朵花会从我们血肉中长出,然后杀了我们……还有这些莫名的NPC,我想我遇到的这个女孩不会是特例。”
白奕心底一寒:“所以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宣之瑜点点头:“我们身上的状况也经不住拖……不出意外的话……”
白奕:“debuff时间越长!我们的状态就会越差!”
宣之瑜:“所以我们得趁现在找到突破口。”
白奕:“你有主意了?”
宣之瑜直直的盯着一处。
白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一朵长着眼睛的花正迎风招展。离他们已经很近了,近到他似乎看到了那颗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里的不怀好意。
白奕猛地的转过头来:“你想……!”
宣之瑜语气坚定:“我不可能一直逃避。”
白奕犹豫:“可是……”
宣之瑜叹气:“白奕,你应该明白我们参与的这些游戏,逃避永远是死路。”
白奕当然知道,可要眼睁睁的看着队友走进刀山血海去争那一道生机,任由谁都无法无动于衷。宣之瑜看着他充满担忧的面庞,对着他展露一笑:“没事的,相信我……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白奕愣愣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对方这张脸杀伤力巨大。
不笑的时候如冷冽冰雪,虽然俊美,却也有些扎人,只觉难以靠近。可笑起来时,如温阳初现冰雪融化,并不算炽烈的暖意包裹在心头,软化了所有防备和顾虑。
白奕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
所幸他肤色有些黑,遮掩住了脸颊上烧起来的红晕。
白奕:“咳,那接下来我们直接去找她?”
宣之瑜:“我去,你暗中跟着我。”
白奕点点头:“可她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宣之瑜:“不会太远,等会我会往人少的地方去。”
白奕抿了抿唇:“要不咱俩商量个暗号,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就用这个。”
到时候他肯定不能跟的太近,对方是个多眼怪,离得近了如果被发现,也许会让宣之瑜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宣之瑜想了想,右手食指勾起,其他手指握住,比出了一个“9”的手势。
白奕一笑:“九?救救?”
宣之瑜点点头:“你应该看得到。”
白奕点点头:“我一定会及时杀到面前来救你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宣之瑜先起身往外走,白奕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里后,这才起身跟了上去。周围的花早在宣之瑜离开后就收缩了回去,对方的目的果然是宣之瑜,而他完全被人给忽视了。
宣之瑜走在路上,帽檐下的目光左右环顾。
路上的居民看起来都很正常,欢声笑语间令人很难想象出他们会带来的致命危险。
终于找到一条分岔出去的路,单行道,往里走的人和车子都不多,瞧着有几分冷清,不过这条路的两边都是居民区,确实不如商业区来得热闹,宣之瑜在路口迟疑了几秒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进去。
“簌簌——”
“簌簌——”
道路两边有半人高的花坛,花坛里栽种着灿烂的鲜花。
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从花丛中发出来的,似乎那繁盛的花瓣遮掩下,藏着一只只贪婪的老鼠,阴寒猥琐的目光垂涎着眼前的美食,想要将他捆绑,想要将带回家中,想要他一直一直……只属于她一个人!
宣之瑜身子一僵。
低头看向缠在脚上的藤蔓。
一朵花扬起了面庞,中间的眼珠子对上宣之瑜戒备的目光。
身上的藤蔓越缠越多、越缠越多,几乎将他捆绑得密不透风。
最终只剩下眼前的一条缝。
宣之瑜平复着有些慌乱的心跳,他能感受到,这些藤蔓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但说实话感觉也并不好,就像是被制作成木乃伊准备选下葬。
眼前视野倒转。
他被抬着离开了原地。
有些泛着粉色的天空逐渐被遮挡住,他被带到了某间屋子里,或许就是那个女孩的家。他又再次被竖立起来,脚落在实地上,说实话他现在的模样肯定很狼狈可笑,体现不出来半点帅气。
可“绑匪”显然不介意。
他听到了娇俏的笑声从背后响起。
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可藤蔓桎梏着他的动作。
微微蹙了蹙眉,宣之瑜只能静静等待着。
对方像是在打量着他,又像是在等着他开口求饶,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宣之瑜目光游移,却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要不是那火热的目光犹如实质般的盯着他,他都要怀疑对方还在不在房间里。
神经绷得太紧会感觉到累,不知过了多久,宣之瑜一时走了神。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宣之瑜眨了下眼睛,然后直直正对上一双笑眸。
对方不小的眼睛这会儿弯成了月,黑色眼珠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一双眼睛里看到了光,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被人突然盯着就算了,可这距离也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数清楚对方眼睛里的红血丝!
“你只能看着我呀,澄澄~”
宣之瑜移开了视线。
澄澄,这确实不是在叫他,但也算是在叫他。
林澄,这是他曾经饰演过的一个角色,那是一部犯罪片,他饰演的林澄是其中的反派,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善良实际上控制欲近乎到偏执的大学生,这个大学生杀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好朋友,最后甚至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妹妹。
但怎么说呢,这种有心理疾病的角色,在现实里令人惧怕,要是遇见巴不得跑得老远,但电影里的角色都是经过艺术渲染,并且通过放大冲突和爆发情感等等的塑造,会让这个角色变得很有魅力,令人印象深刻。
林澄这个角色的反差就是,他的控制欲并非来源于本性的自私,也不是因为充满毁灭性的暴虐,而是来源于他对亲近之人极为强烈的保护欲望。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他戒备着周围的一切,总是认为危机潜伏在周围,会伤害他的亲朋好友。
最后因为过分掌控自己亲近之人的生活,又极端厌恶这个社会,导致亲近之人在反抗他的控制之下,被彻底疯狂的林澄给杀害了。
其实这个角色的设定,很多文学作品里都有——过度保护造成的过度控制。
而由此拍摄的犯罪片,不是让人产生猎奇心理从而去喜欢一个反派的行为,而是当以此为戒,就算是爱,也不能过度,不能走向极端,不然最终都是害人害己的结局。
极端的爱……
宣之瑜竟有些觉得,这个主题和游戏似乎重合上了。
“澄澄~”
女孩娇柔的呼唤,唤回他飘飞的思绪。
身上的藤蔓松开来,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脚。
女孩笑着看他:“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不会伤害你的。”
宣之瑜倒是不信这话有假,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除了喜欢跟踪偷窥之外,确实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实际伤害性的行为,但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盯着,身边人不断受到伤害的事儿,对他心理的伤害远比身体上的伤害更深刻。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过去。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身上带着血,对着他癫狂的渴求。
“看着我——!”
“求求你看着我!”
“不要看别人,你只能看着我!澄澄我爱你啊!”
“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没有人会伤害你!”
第127章 爱~妙不可言~(二十一)
“你……”宣之瑜从记忆中挣脱, 将注意力从女孩灿烂的面庞上转移到她身旁,几根藤蔓顶着几朵花在她的颈侧摇摆, 彰显着此时主人的好心情:“这是什么?”
女孩看向身旁的花藤,笑着回道:“它们是我的眼睛。”
宣之瑜沉默几秒,直问:“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女孩眨眨眼:“澄澄,我喜欢你啊,我一直很喜欢你,所以我要保护你。”
宣之瑜狐疑:“保护?你想给我种下种子吗?”
女孩摇头:“怎么会,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宣之瑜理了理对方的逻辑:“被种下种子后,我会死是不是?”
女孩答非所问:“我们的一生,就是为了培育出最美的花。”
宣之瑜看着对方虔诚向往的表情,试探的询问:“这种花……该怎么种?”
女孩灿然一笑:“只要有爱就可以。”
宣之瑜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崔哥的死状。
猜测大差不差,孕育这些花朵的不是血肉,而是人的情感。
如果女孩不准备将种子种在他身体里, 那她所谓培育最美的花,应当是指自己身体里的种子, 就是不知道对于这个城镇的居民来说,开花的下场是否会带来死亡。
但不论对方会不会死, 他们玩家肯定会死。
瞧这姑娘的精神状态, 迟早有一天会把他当成花肥。
宣之瑜往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女孩依旧笑得灿烂:“记住,乖乖留在这里。”
宣之瑜没有回应,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局面。
这时, 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女孩收回炙热的目光,转身离开房间, 并将房门给反锁了起来。
宣之瑜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窗边往外看。
这是一幢三层小楼, 他所在的房间就在三楼,若是想要逃出去,这三楼倒也不算很高,宣之瑜静静看了会儿楼下的情况,琢磨着以后逃跑的路线。许是他在窗边站得太久,令人升起些许怀疑,墙面上顺着爬来几根藤蔓,熟悉的眼珠子出现在眼前。
宣之瑜看了一眼,转身到书桌前。
桌上零散的摆放着几本书,除此之外都是他的周边。
或是电影海报,或是代言产品。
说实话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看到自己的海报,感觉特别诡异。
将这些摆放得有些杂乱的东西理了理,他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因着他动了下鼠标,休眠中的电脑亮起光。
点开需要密码,宣之瑜想了想,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又思索了片刻,输入了林澄的生日。
——密码错误。
手指微微顿在键盘上,宣之瑜犹豫的输入一串数字。
屏幕一变,桌面上一只巨大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撞入视野中。
宣之瑜心一紧。
电脑的密码竟然是——那个女孩自杀的那天,也是角色林澄自杀的那天。
桌面上的眼睛似乎是动态的,会随着电脑面前的人而滚动着。
宣之瑜强忍着恶心,与这颗眼珠子对视着。
一朵花……!在瞳孔里!
花瓣只舒展开几片,含苞欲放的模样。
宣之瑜凑近了想看得仔细,画面中的眼睛却是突然闭了起来。
“咚咚——”
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宣之瑜一哆嗦,连忙转头看去。
房门被女孩反锁,应该不是女孩回来了,那门口的就是别人,谁?与女孩一同住在这里的邻居?还是女孩的家人?
宣之瑜迟疑片刻,走到门前,看向门上的猫眼。
门外站着一个姑娘,约莫二十来岁的年龄,此时手上正提着一袋子水果。
宣之瑜没有吭声,对方又敲了几下门后,放下手中的水果转身离开了。
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宣之瑜正准备收回视线,却见一片鲜红猝不及防喷洒而出,在洁白的墙面上洇晕出大片艳丽的血花,一片触目惊心。门后的他心脏高高提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死死盯着看。
“咚”的一声响动,大概是身体摔落在地上。
血还是继续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心里隐隐有所猜测,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看到几根熟悉的藤蔓在血泊里爬行。
然后……一个圆形的物体被掀飞出来,在墙上砸了两下。
藤蔓从她断裂的颈部刺穿她的大脑,将整颗脑袋桎梏在半空,头颅缓缓扭转,朝向大门的方向,只见两朵花搅碎她的眼球,取占眼眶的位置灼灼盛开,花朵中央冰冷的眼珠子里似冒出了疯狂的血光,诡异的目光穿透狭小的猫眼,与门后的他直直相对。
宣之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有些惊慌的心跳,退坐到床边,盯着窗户出神。
当年他的助理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女孩,对方细心、开朗,特别会说话,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的经纪人有意培养这位助理之后往经纪人的道路走,便经常让他把小姑娘带在身边积累经验,但谁知道……后来这小姑娘遭到袭击,被人捅了一刀,幕后黑手就是那个女孩。
女孩家里有些权势,出事也有人帮她处理后续。
不然一个普通女孩怎么可能实时了解他的动向,甚至能往他住宿的酒店和家里放监控。
一想到过去的事,宣之瑜顿觉寒毛直竖。
这个看起来温馨的房间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一只监视着他的眼睛。
不止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女孩看在眼里,他身边的人也都会受到女孩的伤害。
不知坐了多久。
宣之瑜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站起身来,盯着门。
门缓缓打开,女孩挂着灿烂的笑走进来,并放了一份外卖在桌上。
宣之瑜看了眼外卖,原来已经到中午饭的时间。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你准备将我留在这里多久?”
女孩凑上来,垫着脚尖靠近:“那当然是……永远啊~”
宣之瑜:“你的永远是多久?”
女孩:“那当然是一直一直,只要我活着你就要陪在我身边。”
宣之瑜:“那你死了呢?”
女孩呵呵笑得开心:“自然是……一起死!”
宣之瑜神情沉沉的看着她。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紧紧锁着他,身体却有些不自然的扭动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声音,很像骨头被掰得嘎嘎响的动静,突然,女孩儿往前走了一步,宣之瑜想退却被床挡住了去路,膝盖一弯坐在床上,抬着头对上女孩贴过来的脸。
女孩一双眼大睁,竟显得有些鼓胀。
宣之瑜不得不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眼白之上如藤蔓般细细密密的爬着红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又保持着极为亢奋的情绪,眼眶都红得快要滴血,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影子,宣之瑜脑海中突然想起笔记本电脑桌面上的那只眼睛。
眼睛深处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它在生长……在生长……最终……
一朵花突然从女孩的肩膀上破皮而出,沾染着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
女孩抬起手,轻轻抹开他脸上的血点:“我会培育出最美的的花。”
“因为我,爱你呀~”
——
胳膊上的肉被捏的有些疼。
慕怀君转头看简雨宁。
简雨宁一脸紧张,坐立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慕怀君放下手中的书,询问:“怎么了?想上厕所?”
简雨宁摇摇头:“感觉好奇怪……让我觉得不舒服。”
慕怀君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的盯着书上的文字半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确实很奇怪。”
——我对他的爱刻入骨血,一直一直……不断的积累着,娇粉月15日,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我找到一把斧子,开辟了我通往爱的新路途,他的双腿在我手下断裂,骨头的脆响是最动听的音符,我将他的腿骨取出,然后将我开满红花的腿骨放入。红心之恋开满他小腿的场景,真是美得刻骨铭心。
——我爱我的孩子,我希望她如最美的娇花般成长,她的眼睛璀璨如星,她的皮肤洁白如雪,她的双臂娇柔如绵花藤,她的双腿修长如女神枝,她是我最完美的孩子,也是我最珍惜的瑰宝,她的美丽如此令人沉醉……我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让这份美丽久久留存……细长根系遍布在她的身体各处,在开花的那一刻,美丽就此定格直永远。
——我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说喜欢我,都说会一直爱我……但我并不相信他们口中的爱,如果真的爱我,又怎么会不愿意给我一切?直到那一天,我知道我遇到了那个真正爱我的人,她给予我她香浓的骨血,给予我她甜蜜的舌头,给予我脆嫩的眼球……最后,将她所有的爱熔铸进心脏,开出最香艳诱人的花朵。我准备好了一张碎花的桌布,搭配上金边白瓷盘,银色的刀叉被我擦拭的很干净,还有那酿造了十年最红润的花酒,享受这一生最美好的一次晚餐。
慕怀君又吸了一口气,压住胃里翻涌而起的恶心感。
虽然这措辞描述并没有很恶心,甚至有些修饰得还很华丽……
但都无法遮掩这笔墨背后一个个充满鲜血与死亡的真相。
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恐惧如阴冷的毒蛇逐渐爬上心脏。
慕怀君合起笔记本:“别看了,这书有毒,少儿不宜。”
简雨宁眨眨眼:“他们……杀人了吗?”
虽然小孩的理解能力有限,但毕竟是经历过生死存亡的,哪里猜不出背后真相。
慕怀君点点头:“不止死人……还给了我们警示。”
他们不仅可以自己开花,别人也能让他们开花。
危机不单单存在于那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种在身上的花种,还有这个看似和平喧闹的城市,其中的居民每一个都是潜藏的癫公颠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病,这二次元的病娇我可以,现实的病娇有多远跑多远。
慕怀君头疼的捏了捏鼻根。
已经预想到这游戏后期的进程。
自相残杀……或者被一堆屠夫分食……
第128章 爱~妙不可言~(二十二)
慕怀君基本已经明确这个游戏存在的危机, 但重要的不是知道危机会怎么来。
所以通关方式是什么?硬拖十五天肯定是下下策,但其他方式半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除身上的debuff?或者有一条路可以离开这座城镇?
亦或者剑走极端, 直接对最终的大boss下手?
想到这里,慕怀君又一次想到身处敌方大营的楚辞。
简雨宁见慕怀君低垂着目光发着呆,晃了晃脚后,去翻了翻其他还没有打开的书籍。
其中一本棕色厚书皮的,封面没有名字,只印着一朵花, 简雨宁翻开第一页一看,竟是一本童话书!
里面字是打印出来的,看得很清楚,中间还穿插着很多插画。
故事很长,有一位主人公,阶段性的记录着她的人生故事。
简雨宁看得认真,连其中的插画都要看上两遍, 于是翻着翻着,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翻了过半。插画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很像童话里巫师坏人的经典形象,不知是男是女, 祂伸出一只枯瘦得仿佛老树枝的手, 手心里摆放着两颗干瘪的种子,将其递给主人公。
简雨宁歪头在字里行间找寻对应的剧情:“种子……”
“只有真正的爱,才能将两颗种子催生。”
“它们将开出美丽的花, 结出神圣的果实。”
“这颗果实将拯救你所爱的人。”
“去吧,孩子, 寻求真正的爱。”
“踏上你的旅途,正视自己的内心, 不要被路上虚伪的爱迷惑。”
“君君君!!!!!!”简雨宁拽住慕怀君的袖子使劲儿扯。
慕怀君转头过来。
简雨宁连忙把童话书推到他面前,指着那几行字。
慕怀君蹙着眉头快速看完后翻倒下一页,一眼就看到夹在书缝里的一片薄薄的纸片。
不同于童话书纸张的厚硬质地,是更薄更皱更破破烂烂的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字,颜色有些淡,笔画还断开来,慕怀君辨认半天才认出这些字来。
这是一个地址——青华巷第44号。
“青华巷……”
慕怀君拿出兜里的地图,铺开来寻找。
可来来回回找了半天,眼睛都给瞪酸了都没在地图上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是有意抹除了吗……44号里应该有一个很重要的NPC。”
简雨宁:“这个故事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找到这两颗种子吗?然后把种子培育出来,让她们结果,这颗果实就可以救我们?”
慕怀君揉了揉她的头:“明面上意思是这样,但其中细节还有待研究。”
童话故事总是以美好的文字掩盖现实的黑暗,所以也说不准这颗果实到底是神药还是巫女的毒苹果,但这的确是个很明确的线索,值得他们去查探一番。
“砰砰——”
门被敲响。
两人抬头看过去。
前台的大姐站在门口提醒:“时间到了,你们得走了。”
两人没有停留,将桌上的书整理放回原位,随着大姐回到一楼。
将读书卡交还给大姐,慕怀君迟疑片刻,询问:“姐,你们这青华巷在哪?”
大姐微愣,似乎在思考,一分钟后她摇摇头:“没听说过有这地啊,倒是有个青琅街,就是图书馆大门口那条主干道。”
慕怀君看着她,也辨不出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撒谎,但很显然这个地方不是轻易能问出来的地方。
从图书馆里出来,已经到吃中午饭的时间。
一大一小往回走时,在大广场上遇到了花店老板。
慕怀君看见她,才突然想起昨天与对方定下的约定。
他勉强的露出笑容:“老板给我找到花了吗?”
花店老板答非所问:“你身上的香味更浓郁了。”
慕怀君退后一步,狐疑的看着她:“你这话说得,有些像耍流氓。”
花店老板盯着他观察片刻:“今天你见到了一朵爱之花的盛开。”
慕怀君若有所思:“我天天都见着花,开得不都挺好的,你指哪一朵?”
花店老板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拙劣的敷衍。
“他的爱令人心动。”
“跨越了生与死,在他苦难的人生最后,点缀上最美丽的红。”
“我们会记住他的爱情,会赞扬他的勇气和执着。”
“那朵艳丽的生死之花,很美不是吗?”
慕怀君:“确实很美,如果不是长在身上就更美了。”
花店老板不知从哪变出一只花来,递到慕怀君的面前。
一朵艳红的彼岸花,只是这花明显缺了滋润,长长的花瓣蔫蔫的耷拉着,花蕊也蜷缩起来,慕怀君心里一紧,盯着眼前状态不佳的彼岸花,想起崔哥生命逐渐流失的那一幕。
花店老板并没有将这朵花给他的意思。
见他盯着花久久出神,轻笑一声后,手指一松。
慕怀君下意识的想要去接,但手抬到半空便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花在半空中快速枯萎,一点点的风过,便化作齑粉消失在眼前。
“但,还不够……”
对方的轻喃听得不太清晰。
花店老板突然上前一步,趁着慕怀君愣神之际,抬手轻抚上他的侧脸。
简雨宁吓了一跳,拽住慕怀君的后摆一拉,自个儿往前一跳挡在身前。
花店老板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有些吓人。
简雨宁缩了缩脖子,没有退缩:“我君君是有家室的,你不能做这么没道德的事。”
花店老板收回了手。
慕怀君不适的拿手背蹭蹭脸:“我觉得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花店老板歪了歪头,又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枝桃花:“还不够……”
慕怀君这次听得明白:“什么还不够?”
花店老板见他不接,也不恼:“你想要培育出最美的花吗?”
慕怀君:“你是指供奉给城主的那种?”
花店老板微微摇头:“我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慕怀君:“你为什么要帮我?不会真的对我图谋不轨吧?”
花店老板没有细说,转身就想离开。
慕怀君连忙追问:“哎!你知道青华巷吗?”
花店老板身形一顿,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重:“那是一个令花枯萎的地方。”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中,慕怀君都来不及多问一句。
简雨宁放松下肩膀,回头:“这个姐姐神神叨叨的,都不像在说人话。”
慕怀君赞同的点头:“这些NPC都是谜语人,我恨谜语人。”
简雨宁:“所以她是知道青华巷的吗?”
慕怀君:“看样子是知道,但不想说,而且那语气听着……估计不是一个好地方。”
“枯萎……用上这么一个词,以这里人鲜花成精的情况来看……会不会是墓地?”
——
唐酥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能感觉到身体上传来刀割般的疼痛,能感知到自己逐渐流失的鲜血。
黑暗之中,死亡的过程被无限放慢延长,令她倍感煎熬。
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彻底挣脱这个操/蛋的世界……
可真当这个时候来临,她却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
有一种莫名的不甘在心间躁动着。
脑中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往经历的美好时光。
她开始贪恋、开始渴求、无比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说起来她从小运气就不怎么好,但也许就是因为遭遇的倒霉事太多,反而映衬得那些愉快、明亮的时日更加美好,深深扎根在脑海中,刻骨铭心无法忘怀,许是因为如此,她对某些微小的事物总是不同旁人般的执着,也更加珍惜那每一时一刻。
比如……她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想养一只金毛犬。
她想在床上买一个大大的抱枕,牛油果状的。
她想点一杯奶茶,然后撸上几串烤牛肉串。
她就想安安静静,没有遇到一件倒霉事的度过一个悠闲的周六。
可现在呢?!好吃的没吃着,睡觉睡不了一个安稳,整天不是血光之灾就是水逆,日子过得比生产队的驴都累,还没有小钱钱可以赚,这会儿更是被一堆枯枝烂叶的缠成一个粽子,然后被那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吸成人干,想想就更气人了有没有!
唐酥开始挣扎,然而藤蔓缠得实在紧。
且扎在她的身体里,吸食着她的鲜血,令她越来越虚弱,挣扎好一会儿就没了力。
她的技能属于读条类的,这会儿百分比才跑了三分之二。
至于天赋被动,你看那有几根藤蔓扭得太狠,把自己给扭断,就是受到她的影响,但对方数量太多,少了几根藤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保命技能可以用,但敌我不分且有很强的副作用,她得想一想在使用这个技能后要怎么逃出去,不然什么都白搭……靠,这时候哪有时间去计划什么逃跑路线,再不用人都要凉了!
唐酥一咬牙。
[霉星高照]
这个技能在过家家的时候是用过的。
但那时候技能只发挥了最初等级的作用。
后来通关之后,利用系统给的属性点把技能等级提了提,现在这个技能的威力不同以往。
“啊——”
尖细刺耳的惨叫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唐酥感觉到身上缠着的藤蔓在松弛,她抓住机会连忙挣扎拉扯。
过程中她被藤蔓上的刺划破了皮肤,被腐烂的恶臭熏得眼前发黑,被砸碎的玻璃渣子扎了满身,遭了很大的罪,但相比这些怪物遭受的伤害,她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唐酥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左右环顾查看情况。
那些怪物将她拖进了房子。
而救了她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唐酥第一反应就是崇光的玩家,毕竟只有崇光的人喜欢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很神秘的模样,他们也很喜欢对其他玩家伸出援手,按照技能的逻辑,技能会保她一条小命,会让敌人被她的霉气影响,这偏僻的犄角旮旯本来是个喊破喉咙都没人能听见过来的地方,现在却有人来,而这人要救她自然要处理掉这些怪物,对于怪物来说到最的鸭子飞了,可不是倒了大霉了,嗯……逻辑合理!
唐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一堆。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她扯开身上的藤蔓,撒腿就想往外跑。
但刚一落脚……一根钉子直接扎进她的脚里。
“草!”
大美女也维持不住优雅喷出一句国骂。
这个技能的副作用就是敌我不分,虽然会锁住她的血条让她不至于受到致命伤,但倒霉的程度会远比平常。
唐酥下意识的抬手扶住墙壁。
洗洗刷刷的突然落下很多的灰尘和碎石。
她仰头看了眼:“没必要这么狠吧……”
这屋子要塌了!
强行拔掉钉子,唐酥疼得一脸白,想要迈步往外跑,但身体实在无法支撑……!
眼前画面刷地略过,唐酥只觉腰上一紧,紧随而来就是被砸在墙上全身骨头都要散架的痛。她不断地抽着冷气,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睁着眼往坍塌的房子那看,她是被甩出来的,但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些怪物?
还是那个黑袍人?
房子已经塌了,塌的稀碎,她瞪着眼睛在蔓延的灰尘中辨认。
那个黑袍人没事,他依旧站立在废墟当中。
就当她想要开口喊一声时,一道黑影迎面而来……看那突兀的眼珠子,应该是一颗脑袋……
“草!”
一声国骂只响起一半,剩下一半戛然而止。
唐酥被那颗脑袋正正砸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亲上一口,反正直接把她给砸晕过去了。
黑袍人大概也没想到这都能被波及,回头看了一眼后,快步离开了。
同时离开的,还有那些仿佛饿狼似的怪物。
第129章 爱~妙不可言~(二十三)
唐酥这一晕也没有晕太久, 身上的疼细细密密的,从模糊到清晰, 意识缓缓归来,等一睁眼,就能看到已经爬上正天的太阳,明亮的光线刺得眼前一片黑,她抬手挡了挡,脑子里开始运转起来回想之前的情况。
估计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吧。
她就这么躺在这里, 也没有人注意到。
那些怪物不知所踪,要不是这满地断裂的肢体还在,她估计都要怀疑一下那是不是一场诡异的梦。支撑着艰难坐起,完好的脚愤愤的踢了一下旁边的后脑勺,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去,那颗突兀的眼球再一次与她视线相对。
唐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那颗眼球突然滚动了一下。
唐酥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踩了谁的胳膊还是大腿, 又摔了个屁股蹲。
尾巴骨被咯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那颗头颅似乎被她的痛苦取乐, 黑漆漆的面庞上突然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没有牙齿的猩红牙龈, 笑得那叫一个扭曲丑陋。唐酥皱着脸, 扫了一眼那颗幸灾乐祸的脑袋,眼泪飚的更多了,谁让这玩意儿那么丑, 把她给丑哭了。
她也干脆坐在地上缓缓。
咽了咽口水,一嘴的血腥味。
这时的她肯定狼狈至极, 浑身上下破破烂烂,遍布无数的伤口, 血都将衣服染深了一个色度,有些布料还黏在伤口上,随便一动弹身体拉扯着就阵阵发疼,还有她的脸上,额头肿了个鼓包,脸颊上被划拉出好几条长长的口子,鼻子酸胀疼痛,不知道晕之前挨那一下是不是把她鼻梁骨给砸断了。
“哎,能说话吗?”
唐酥看着脑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嚯……嚯……”
对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而且看着越来越虚弱,估计没多久好活了。
唐酥放弃从它嘴里套话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它开始“枯萎”。
没错,枯萎。
这颗脑袋就像是缺了水的苹果,从外面的表皮开始发皱,伴随着阵阵的腥臭味,原本还算圆润的脑袋收缩了一个圈,皱巴巴的表皮包裹着凸起的骨头,这倒是能看出一个人的骷髅头的模样。
眼珠子没有了血液供养,咕噜一下从眼眶里滚出来。
“咔咔”两声,脑袋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唐酥疑惑的看着,心想——这些人为什么会死成这幅模样?
不用说,这些扭曲的不成人形的怪物,就是这个城市的居民。
同样都是死亡,有些人死成了艺术品,身上开得花那叫一个鲜艳夺目,反观这里的人,藤蔓没少长,花却不见开,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枯萎、死亡两个字眼,让她想起了纪念馆里那具完整的干尸。
或许那具干尸身上的线索,也与这里有关。
蹒跚着步伐挪到废墟里。
那些怪物把她给绑了后,就往这间屋子拖,总得有些道理吧。
屋子是平房,塌得很彻底,一地的碎石瓦片,不是她一个人类的力量可以清理的,但她关注的,不是一片废墟之下可能隐藏着什么,而是房子背后的一条更为狭窄、更为幽深、更为黑暗的小巷。
它蜿蜒着延伸,看不到尽头。
小巷两头或是低矮的平房,或是黑色长满尖刺的荆棘丛,亦或者有人这么高的杂草。
唐酥往前走了几步,走下阶梯来到巷子口。
一股幽幽冷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酥没有贸然走进小巷,而是站在巷口久久观望。
巷子的地面是一片泥泞,并未铺石板,泥土的颜色一片漆黑,看着就不想让人下脚,两旁的枯树杂草格外浓密,竟比她都要高上一大截,走进去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她拿起一根枯枝拨了拨右手边的杂草,看到一根灯柱。
灯柱上的灯这会儿没有亮,灯的下面伸着路标。
唐酥眯了眯眼,辨认着肮脏的路标牌上的内容。
“青华巷……?”
“好家伙,咋不直接取清那华,知识的力量多么强大,多吉利。”
唐酥退回到废墟上。
看着眼前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小巷,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转头回去。
就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应对,她必须回去将这个地方告诉队友!
——
虽然女孩儿没有杀害他的意图,但宣之瑜心里依旧充满着不安。
他抬眼看向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女孩,张了张嘴:“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女孩儿歪了歪头:“我爱你当然要保护你。”
宣之瑜换了个说法:“这里有什么危险吗?”
女孩儿想了想:“于你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危险。”
宣之瑜换了个问法:“你需要保护我,是因为我会遭遇危险,但是什么危险?被种下种子吗?”
女孩歪了歪头:“种下种子开出美丽的花,怎么会是危险呢?但……没有被种下种子的人,会吸引其他人的关注呢。”
宣之瑜若有所思:“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女孩疑惑:“你是指什么?”
宣之瑜:“都像……你一样会开花,会特别的爱着某个人吗?”
女孩:“那是当然,如果不这样我们就无法开花呢。”
宣之瑜想到唐酥遇到的那具不一样的女尸,忍不住问道:“真的所有人都这样吗?”
女孩垂眸,收敛了面容上过于放纵的痴笑,似在认真思考着宣之瑜的问题。
宣之瑜小心的提了几个字眼:“比如没有开花的人会怎么样?”
“开了花的人他们的花……会枯萎吗?”
“应该有的吧……与你们不一样的人……”
女孩骤然抬头,黝黑的眸子看过来,吓得宣之瑜闭了嘴。
紧张的扣弄着指甲,宣之瑜被女孩盯得低下了头。
心脏高高提起,冷汗起了一背脊。
似被触及到禁忌的女孩并没有暴起伤害他,幽幽开口:“确实有些不一样的人……”
宣之瑜竖起耳朵,但依旧没有抬头。
女孩继续说:“没有开花的人会变成怪物,没有爱的人花朵会枯萎,他们是这个城市里最丑陋、最令人厌恶的存在,但城主仁慈,给予他们容身之地,在他们堕落死亡后,也会被埋葬在墓地。”
宣之瑜忍不住追问:“墓地?在哪?”
女孩想了想:“在城北边吧……应该,我没有去过,也没有人会去那个肮脏的地方。”
宣之瑜:“那……那些还活着的,在哪?”
女孩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谁会在意那个呢?”
宣之瑜有些失落。
女孩突然想起:“我隔壁有一家,他们家女儿就被送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女生也挺奇怪的,我看她天天哭丧着一张脸,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事,和她男朋友、最好的朋友有关,我还见过他们三个在楼下吵架。”
“后来没见着她男朋友和闺蜜再过来。”
“而她人也变得很丑,我看见她的花开始枯萎发黑。”
“然后她爸妈就把她送走了,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女孩、闺蜜、男朋友,三人吵架,几个关键信息似乎对上了某个可能。
一具干尸怀里的一个木盒子,两张被撕碎的照片,三个人的恩怨情仇。
会这么凑巧的就对上吗?还是说游戏设定就是这样,他们遭遇到的危机所指向的线索彼此都存在关联,他能找到对应的线索,换一个人来也同样指向那个线索……所以他有必要脱离如今的险境,回到队友身边,用技能从照片里找到线索!
宣之瑜抿了抿唇。
话题结束,女孩继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盯着宣之瑜。
这段难捱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
女孩出门与朋友去吃下午饭,而他……要趁这个机会逃跑!
门被反锁着,他只能跳窗离开,可女孩走了她的花藤却依旧留了不少在房间里,把这个房间监控得密不透风,从中午那会儿发生的杀人事件来看,这花藤没有他想象中的脆弱,如果可以,它能化为锋利的刀刃,一招就刺穿他的喉咙。
但是……
宣之瑜深吸一口气。
[今天的剧本:江湖风云角色:武林盟主]
动作干脆利落,身形迅猛敏捷,翻出窗户的姿势那叫一个帅气。
花藤迅速跟上,像一条条追逐猎物的毒蛇,紧紧坠在身后不放。
宣之瑜此时耳聪目明,不用回头就能听到花藤在地上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这些花藤也是古怪得很,根系长在女孩身上,但却可以断开来单独行动,不得不说不愧是监视器成精,自带远程遥控加定位功能,对,还有自动防御系统。
可对方的速度真的非常快。
就算他有技能加成,竟也一时甩不掉这些花藤。
这时,从一旁猛地窜出来一个身影。
宣之瑜感觉身体一轻,腹部一痛,速度瞬间又提升了一大截,快到周围的东西都连成了线。虽然看不到脸,但能感受到衣服的质感,应该是周围一直找机会接应的白奕!只是这次白奕不知道用了什么技能,直接把他一个更高的男人扛上肩,撒脚跑得飞快。
身后紧追不舍的花藤终于被甩脱开。
白奕不分方向的左跑右跑,东蹿西钻,耗尽了体力才停下。
宣之瑜脸色发白,强忍着翻涌的恶心感,抬眼看向靠墙喘气的白奕。
白奕头顶上有一对金色的耳朵,看形状比狗耳朵更长更细,头发也从短发变成了长发,发尾的部分是亮闪闪的香槟色,大概是跑得太用劲,汗不断的往下淌,汇集在下巴处掉落,在地上印出一片红。
宣之瑜一惊:“你受伤了?”
白奕连连摆手,喘了好半天才开口:“汗、汗血宝马!”
宣之瑜一瞬间了然,再一看他头顶上的耳朵,果然是马耳朵。
“你、你怎么、突、突然……”
宣之瑜抬手帮他顺着背:“我们得先回去,那张照片后面有线索!”
白奕点点头,宣之瑜左右看了看,找到一辆小电驴。
给人付了钱暂时租用,载着白奕往回赶。
第130章 爱~妙不可言~(二十四)
最先回到民宿的是慕怀君和简雨宁, 两人就坐在民宿门口支起的遮阳棚下,点了一壶白开水在那边喝边等待着。
之后回来的是唐酥, 一身狼狈、满脸都是血,吓得慕怀君差点发出一声爆鸣,连忙把人背起往房间里带,他一个男人不好的帮忙,最后只能简雨宁扛起重任,在房间里帮唐酥处理伤口, 所幸唐酥样子虽然看着凄惨,但身上没有致命伤,唯一有些严重的就是鼻梁似乎真的骨折了,随便动一下就疼,瞧着还有点歪,但这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离开游戏后去治疗,还有就是失血过多, 整个人都感觉虚了不少。
将背包里的急救用品用在她身上,便让她暂时先睡一会儿。
最后到的是宣之瑜和白奕, 两大小伙子一副凌乱的模样,一看也是遭遇了不少。
慕怀君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们进去说。”
几人一凑头, 将得到的线索一总结。
慕怀君:“所以现在的情况, 全都指向青华巷。”
唐酥:“看来是不得不去一趟,说实话那地儿让我感觉挺阴森的。”
慕怀君:“青华巷里有线索是跑不掉了,但问题我们该去那里找什么……就唐酥遇到的情况来看, 里面应该有挺多怪物,那些怪物会袭击人, 最主要这些怪物不一定能交流,那我们是去找什么?44号……说实话我觉得没那么容易找得到地。”
简雨宁举了举手:“我看到的童话书上是去找巫师, 巫师就住在44号?”
宣之瑜想了想:“那个地方的情况……我觉得可以用下技能,看看那张照片……上面其中一个女孩应该是去过的。”
慕怀君:“的确有试试的价值,但要用照片,我们得和刘姐他们队伍一起。”
白奕:“那我去叫一下他们?”
慕怀君:“他们应该都还在外面,我坐了一下午都没见着回来的。”
唐酥想了想,提议:“我们要不要也和另外的队伍说一说?”
现在他们逐渐掌握了明确的线索,其他队伍的玩家也不知道情况,不论是为了今后的行动还是自己的良心,总归是互相通个底为好。
慕怀君捏了捏鼻根:“那就聚在一起说一下,省得到时候闹出麻烦来。”
于是唐酥和白奕继续休息,宣之瑜被变态跟踪不宜出门,最后只能慕怀君和简雨宁出去一个个通知。等所有人集合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时,天已经很黑了。慕怀君扫了一眼过去,忍不住叹气。
所有人的状态都说不上好。
现场一片沉默,没人愿意第一个开口。
慕怀君看得有些烦,杵着额角打破沉默:“我们队这两天遇到了些事……”
简单的把前后情况串起来说了一遍,将最终目的地定在青华巷。
“现在我们大体找到了那个地方所在,估计需要去探一探。”
“里面有危险,光是一个人是没办法应对的,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大家目的一致,希望一起尽力。”
说着,目光一扫崇神的人。
他只和崇神的人接触过一次,也就是上个游戏的那几位,听说只是组织的底层人员,反正坏得有些明显,而这几位,看起来比之前四人地位要高,这个组织总体的名声很差,他不得不有所戒备。
于是本来打算说一说照片的事,可话到嘴边又迟疑了。
“你们有没有想说的?或是想问的?”
“我把我们队伍的线索给了你们,要是你们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希望也和大家透个底。”
“互惠互利,才能和平共存不是?”
他话音一落,崇神的玩家抬了抬手。
唐酥看了眼,微微蹙眉。
发言的玩家就是之前拦了她和幸运星的中年男人,此时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要与人起冲突的样子。
“这位先生,您好,非常感谢您愿意把线索告诉我们。”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希望您能给我们解答一下。”
过分的客套让人觉得不适。
慕怀君心一提,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特别那双因为笑着挤得有些小的眼,里面似乎打着什么邪恶的算计:“你问,哪里有问题?”
中年男人:“你们队伍的另一个人在哪?”
慕怀君眼神一动,但面上表情没多大变化。
中年男人没等他反驳:“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一个六人队伍,还有一位从游戏开始就没有见到,你们知道他的情况吗?”
对方看似在询问他,实际上心里已经十拿九稳。
不仅已经确定他们队伍里还有没露过面的一人,甚至可能还知道楚辞在城主府的情况。
毕竟就他上个游戏的经历,某些没有节操的人一开始就投靠boss也不是没可能。
城主府里的那位城主,暂且不说是不是最后的boss,但起码与他们线索所指向的方向背道而行,对方还一开始就抓走了楚辞,怎么看都不是和他们一个阵营的。
如果这些崇神的玩家通过站队的方式,提前知道楚辞的状况,这时候再提出来……
不是挑拨离间,就是要捅他们刀子。
总不能善心大发,准备帮他们救楚辞出来吧?
“我们确实还有一个队友,他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你知道他在哪?”
中年男人点点头:“我们确实知道,他在城主府,并且还活着。”
慕怀君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那就好,很感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中年男人一笑:“看来你们这位队友很厉害,在那位城主的地盘上,到现在还能活着。”
慕怀君强压着内心涌上来的怒火:“过奖过奖,说不定是他运气好,毕竟游戏很多杀人方式并不是那么直接。”
中年男人:“的确是运气好呢……我这里也有个线索呢。”
慕怀君看他一副阴阳怪气的样,笑容秒收。
“说话就直接点,别拐弯抹角的。”
“你不会要说让我队友于敌方阵营当卧底吧?不会吧不会吧?”
“或者咱们再玩把大的,直接让我队友搞个刺杀?”
中年男人被嘲回来,神色也没多大改变。
他竟真对着慕怀君点点头:“众所周知,游戏通关方式不局限一种。”
“这个游戏最明显的通关方式,存活过十五天,或者培育出最美的花。”
“但这个最美的花具体是什么,大家都没有头绪不是。”
“自然我们就要去寻找别的可能,说来幸运,还真被我们给找到了。”
慕怀君皱眉,这人说话是真的很喜欢铺垫,情绪还十分饱满,要是搁现实里,肯定是演讲的一把好手,但这会儿涉及到楚辞,他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我们需要解决这个城市异常的根源。”
刘襄忍不住发问:“根源?什么根源?”
中年男人笑容一深,让队友拿出一副画卷。
看起来是一幅横向长卷绢本画,类似的代表性画作,经典出名的千里江山图和清明上河图。慕怀君一眼看过去,东西不知真假,但若是真的,如此珍稀名贵的画作必然摆放在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这些人又是怎么弄到手的?
有如此疑惑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盯着中年男人,等待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中年男人把画卷放在桌上。
“我有个队友技能特殊,我们潜行进了城主府。”
慕怀君微微蹙眉,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也许他们潜藏在城主府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楚辞。
“然后在城主的卧房里,找到了这幅画卷。”
“你们看看上面的内容,也许会有什么想法。”
将画卷在桌上展开来,棕黄色偏暗的低色调之上,黑色线条勾勒,明亮艳丽的粉红色填充,从右向左的顺序,记录了一株花从种子到开花最后……成精的生长过程?
一颗干瘪的种子,竟有人拳头那么大,漆黑的表面覆盖着如脉络般的红色血丝。
它没有被种在土壤中,而是在众人激动的期待和虔诚的祈祷中,顶破种子的外皮,伸出一根黑色的枝干。
枝干越长越粗壮,也越来越高大,就在众人以为它会长成艳丽芳华的一树桃花时,它竟然分了个叉,一左一右,像是个“Y”一般,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
分开的枝杈继续生长,然后从坚硬的模样转变为了藤蔓。
两根藤蔓再度纠缠起来,扭转着继续朝着天生长。
这颗古怪的植物体积应该不小,周围火柴棍一样的小人将它围绕在其中,纷纷匍匐。
差不多到了画卷的一半,这颗光秃秃的古怪植物,终于在顶端的位置开花了。
这花花瓣重重叠叠,看起来十分厚重,颜色昳丽,右手边的一朵从外到里呈现红色到粉色的渐变,左手边一朵颜色的分布正好相反,整体看起来重瓣的桃花,但内围一圈又长出了很特别的细长花瓣,呈螺旋生长方式簇拥着最中间的……
人脸?!
慕怀君下意识的压低了脑袋,仔细观察那两朵花里的人脸。
约莫鹌鹑蛋的大小,五官刻画得明显细致,是两张女性的脸。
脸庞白皙莹润,不知是不是图画的颜料特殊,还隐隐约约的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双眼闭阖,黑色的线条勾出上挑的眼尾,显得眼型狭长,鼻子小巧,平面的画上也看不出高挺或坍塌,鼻子下方下巴有些尖,这是一张非常标准的瓜子脸,要说这张脸上最为显眼的地方,便是那一张被红色点缀得艳红的唇。
两张脸同一个模样,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左边这张脸,唇角上扬,看起来有些张扬妖媚,右边这张脸,唇角微浮,看起来更温柔婉约一些。但不论是左还是右,都能称得上一句美人,估计化成人形后会很好看。
众人继续往下看。
果然,到后面这珠并蒂美人花成了精,变成了两个身着长裙的美人。
两人落地的那一瞬间,百花齐放,满城芳华,画卷上的颜色铺盖着大片大片的粉红。
之后,东边的三峰山上,被城里的居民种满了桃花树,盖起了城主府。
两位美人入住其中,建立起这个遍地花开的城镇。
看,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如花一般绽放。
看,他们爱着这个城镇,爱着这个城镇的居民,也爱着城市的两位主人。
花开得越来越繁盛,人民越来越幸福,城主府的门前堆满了城民向她们供奉的鲜花。
直到有一天……
城主府的桃花突然半数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