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修罗场预备役

    东京咒术高专的训练场地上, 伏黑惠正在场地中心练习咒术,黑色的兔子和狗撒欢似的满地乱跑,钉崎野蔷薇和阿月坐在一边观看。

    估计是平时看到过太多次, 钉崎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有点腻味了,她转过头,一脸好奇地和旁边的男孩搭话:“阿月,你能看见诅咒吗?”

    阿月坐在一张虎杖搬过来的红色椅子上, 椅子是虎杖专门用来道歉的。

    他背部挺得笔直,两膝并拢, 双手握成拳头状放在膝盖上, 一张小脸板成了扑克样,大概是在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更像可爱又乖巧的小兔子了啊!钉崎捂着脸在心里尖叫。

    听到钉崎的问题,本来不想理人的阿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乖乖地回答:“我能看见诅咒。”

    “欸?五条老师没有要你过来咒术高专上学吗?”

    “我不想来, 太宰先生帮我回绝了五条先生。”

    “哎好可惜,阿月你差点就是我们的同期了,一年级只有我们三个人, 人真的好少。”

    “我不要离开太宰先生。”放在膝上的拳头一紧, 运动裤被他攥出了一道褶子。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阿月好像恨不得每一句话都要提一下他的太宰先生。

    这让钉崎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你们的姓氏不同,应该不是亲戚,那你是怎么和太宰先生遇到的啊?”

    阿月松开手, “我和太宰先生的初遇是在鹤见川边, 从我跳进水里把太宰先生救出来开始。”

    “救出来?”旁边传来咔的一声,那是椅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虎杖悠仁一屁股坐在钉崎的右边,“怎么了, 太宰先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他刚刚去搬另外一张椅子了,回来时恰好听到阿月的回答。

    “不是,太宰先生说他只是在入水。”

    “入水?!!”阿月的旁边,少年少女的嘴巴都张成了O形。

    钉崎率先回过神来,“这不对吧?入水需要人救吗?”

    “我看到太宰先生的时候,他头朝下,脚朝上地栽在水里,我还以为他溺水了,所以赶紧扑下去把他救上岸。”

    阿月放在膝头的双手五根手指轻轻地贴在一起,食指颤动着,一会儿分开一会儿贴合。

    “上岸后的太宰先生闭着眼睛,我蹲在一边思考要不要做人工呼吸,就在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太宰先生突然自己醒了。”

    “太宰先生醒过来后说自己只是在入水,不需要我救。”说到这里他微微嘟起嘴。

    虎杖一脸疑惑:“世界上还有这种入水的方式?”

    钉崎提着虎杖的领子使劲摇晃:“不不不,这种入水方式是在自杀吧?虎杖你不要信啊!”

    “没想到太宰先生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一面啊哈哈哈哈。”被晃得头昏脑涨的虎杖发出暴言。

    “太宰先生非常靠谱,不准你说太宰先生的坏话!”阿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暴躁,转头瞪了虎杖一眼,提高声音嚷道。

    他愤愤不平地说:“在我身无分文,处处碰壁,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太宰先生收留了我。”

    “在平时的生活里也很关照我,太宰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虎杖怔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在右脸颊上摩挲,随后微红着脸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钉崎一巴掌拍在虎杖脑袋上:“虎杖你这家伙,说话注意点啊!”

    转头帮他解释:“阿月,他不是故意的,这家伙有时候就是太天然了。”

    阿月的语气缓和下来:“只要你不再说太宰先生的坏话,我就原谅你。”

    这家伙好像是太宰先生的狂热粉丝啊!钉崎和虎杖不约而同的想道。

    虎杖:“你救了入水的太宰先生后,他就收留了你?看起来太宰先生是个大好人嘛。”

    “不,太宰先生转头就走了。”

    “诶!!!”阿月旁边,同款震惊脸+同款惊呼声出现了。

    这不对吧?

    “那他是怎么收留你的?”这曲折的发展完完全全提起了钉崎的兴趣,她捏着脸颊边滑落的一缕发丝,疑惑地问。

    “当时的我没有任何目的地,浑浑噩噩的,看到太宰先生从地上爬起来后往前走,不知不觉地,我一路跟在他后面。”

    “就因为这样?”

    “然后打断了太宰先生的吊颈运动,再一次的入水运动”

    钉崎:“”

    虎杖:“”

    吊颈运动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钉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那个啊,阿月,你说的吊颈运动是什么运动?”

    “太宰先生说是锻炼脖子的一种运动,把脖子用绳子栓在树上吊几分钟,对健康有好处。”

    有点太离谱了吧!

    太宰先生的说法好离谱,阿月你这相信了的眼神看着也好离谱!

    总感觉一股巨大的吐槽之力就要从胸腔中迸发出来了啊!

    忍住,一定要忍住啊钉崎!

    有着一头橙色时髦短发的女孩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上下两片唇瓣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她深怕自己一张开嘴就会当着太宰先生的这位狂热粉丝的面吐槽出来。

    虎杖刚刚才踩过阿月的雷点,她再踩上去那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一想到虎杖,一抹奇怪的情绪升上心头,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头一看,原来虎杖的两只手都捂在自己的嘴巴上了。

    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位同伴的异状,阿月继续说:“几次之后,太宰先生不走了,回过头问我为什么老是打扰他?”

    “我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太宰先生的日常运动。”

    钉崎的嘴唇抽搐似地跳动,你和太宰先生在我心里都变得抽象起来了!

    阿月望着湛蓝的天空,回忆起被他刻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幕:

    “太宰先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说他开的酒吧缺人,问我要不要来当他的助手。”

    “那个时候我饿了差不多三天三夜,头都有点昏昏沉沉,听到太宰先生的话还以为是我的幻象在作祟,傻乎乎地问他‘什么?’”

    回忆到这里,他抿着嘴角,脸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酒窝:“太宰先生眨着眼睛,似乎是笑了,嗯……嘴角上扬的程度太小我也不太确定,之后他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

    “这回我听得清清楚楚,我赶忙连喊三声‘好啊!’,结果太宰先生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记得真真切切,他是真的笑了。”

    “太宰先生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

    “就这样我跟着太宰先生一起回去,之后就是一直在给太宰先生当助手。”

    钉崎用力捏着手里软乎乎的东西,眼角好似有星点泪花出现:“我太感动了,你和太宰先生的相遇好温暖。”

    然后听到虎杖的喊声:“手手手,钉崎快放手!我的手要被你攥成麻花了!”

    “哦哦,虎杖,真是不好意思啊。”说着钉崎赶紧放开手里攥着的虎杖的手。

    钉崎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啊?脸上挂着宽面条泪的虎杖宝贝地朝自己变成红色的手掌吹了好几口气。

    阿月单手捧着脸颊,眉目间带上了一点忧愁:“太宰先生他去哪里了?”

    不正经的五条先生不会欺负太宰先生吧?

    不正经的五条先生单手插兜,身体斜靠在一边墙壁上,指着白虎介绍:

    “太宰,这是我昨晚回去时在横滨附近发现的白虎,当时它正在别人家的菜地里偷吃主人家的白菜。六眼观察到这只白虎和普通的动物不一样,身带咒力却又不是咒灵,好奇之下我就把它打晕带回来了。”

    “嗯,也不能让它伤害到学生们,就锁在这里了。这次你过来一趟,我就想顺便请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太宰情不自禁地慢慢走到白虎的面前。

    “吼!”突然,闭着眼睛的白虎怒吼一声,抬起前爪飞速抓向自己面前的人,它脖子上的锁链被一股超出常理的大力挣断。

    五条悟立刻瞬移出现在太宰和白虎之间,自动开启的『无下限』挡住白虎的扑击。

    深蓝色高专制服包裹下的身体结实健壮,完完全全挡住了他后面身体较之略显单薄的黑发男人,连一缕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一击不成,白虎跳回地面,它抬起眼皮,紫金色竖瞳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五条悟,脸上透露出一股人性化的愤怒,前爪微微抬起,弯钩状的爪子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似是蠢蠢欲动。

    高个子白发教师的脸上平静如水,白虎的动作看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在挥舞爪子的小猫咪,让他提不起一点战斗的兴趣。

    忽然,从后颈处传来一抹冰冷的、柔软细腻的皮肤触感,让他脸上无聊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藏在黑色眼罩下的天蓝色眼眸瞳孔微缩,白发教师缓缓咧开嘴角。

    『无下限』消失了,从外界持续不断涌入的、纷杂繁复的信息流也消失了,眼前漆黑一片,眼罩的触感突然变得无比鲜明。这个瞬间,他变成了一个脆弱的普通人。

    这种危险即将来临的刺激感觉,果然不管过去多久都不能习惯。

    触及后颈的手指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六眼自动生效,『无下限』重新打开,普通人的五条悟变回了最强的五条悟。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五条君,你忘了我的能力是『人间失格』吗?”

    五条悟端起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适时的让开位置,“抱歉,我已经习惯挡在别人前面了。”

    那个声音!紫金色的眼睛骤然睁大到差点迸出眼眶,抬起的前爪停滞在空中,白虎一动不动,整个虎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重新显露身形的黑发男人身上,蓬松的短发,脖子上露出的一截白色绷带,高级黑色西装,以及那张回忆过无数遍的脸。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怀念。

    白虎高声哀吼着扑向太宰。

    太宰临危不乱,抬起绑着绷带的手臂,裸露的食指戳到扑过来的白虎额头上。

    一阵月白色光芒闪过,白虎变成了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吼声也变成了人类能听懂的声音——“太宰先生!”

    太宰推了推扑到他怀里的少年:“你认识我?”

    双手死死抱住太宰的白发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迭声地唤着太宰先生。

    太宰抬起手,无奈地按着白发少年的脑袋:“这位不知名的少年,你能先放开我吗?”

    白发少年的喊声停止了,他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只是围在太宰背后的一双手,十指严丝合缝,手背上青筋凸起。

    “……是说啊,你没穿衣服哦!”

    带着一丝调笑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漂浮着,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第072章 闹别扭

    白发少年触电似地啪的一下松开手, 原地蹲下,双手抱头,脑袋埋在膝盖上, 默默地自闭了。

    丢人丢到太宰先生面前,他不要活了!

    解放的太宰转头,鸢色的眸子看向旁边坐下的五条悟:“五条君,能麻烦你拿一套衣服给他吗?”

    从白虎大变活人开始, 五条悟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他双手靠在椅背上, 一双笔直的长腿叉开, 倒坐着津津有味的看戏,如果不是不想被太宰记恨,他甚至还想吹一声口哨表示这出戏实在是很精彩。

    被点名的五条悟点点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好啊, 看在太宰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小鬼对我的冒犯了,我去去就回。”

    他从椅子上起身, 大步走出门, 瞬移离开这个地方。

    不一会儿, 五条悟就带着一套深蓝色的高专制服回来了,他冲太宰解释道:“我在惠那里拿的,这小鬼和惠的身材比较接近, 暂时穿这个吧。”

    “新衣服等你带他回去买, 他就交给你了,我想你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五条悟把衣服扔到蹲着的白发少年头上, 扬起另一只手。

    眼前冷白色的一团里多了一抹黑色,太宰定睛一看, 五条悟抬起的手正握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刚刚接到突发任务,我要去出任务了,太宰,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太宰随口回道:“可以哦,五条君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那帮烂橘子真是一刻空闲都不留给我。”五条悟撇过头切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太宰挥了挥手:“走了。”

    然后瞬间从这个地方消失无踪。

    一会儿之后,穿了一身深蓝色高专制服的白发少年出了那个原本用来拘禁他的房间,和站在外面等待的太宰治会和。

    走到太宰面前的中岛敦直直地望向比他高了差不多半个头的黑发男人,“太宰先生,我是中岛敦,您忘记了吗?”

    一双紫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迫切,迫切到快要溢出来的程度。

    敦……

    太宰若有所思,但是好像不是这个中岛敦,随着和这个中岛敦的碰面,他逐渐恢复了一些有关敦的记忆片段。

    记忆里的敦更加明亮一点。

    “我失忆了。”太宰不动声色地说。

    “失忆了吗?”中岛敦低下头,有点失落,但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失落后,他又在心里升起一阵自责——太宰先生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事吗?怎么可以仅仅因为失忆就产生负面情绪呢!

    片刻后他抬起头,满脸庆幸:“不管怎么说,太宰先生,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鸢色的眸子动了动,太宰眼神复杂的看着白发少年,中岛敦并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暴露了自己。

    那是一个绝望和希望交织的眼神,绝大部分的绝望里掺杂着微小的希望,明明这话说得很高兴,可是那个眼神却像是在说他自己也不相信。

    “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中岛敦又重复了一遍。

    眼神一颤,太宰闭了闭眼,按捺下从心底产生的莫名震动,问道:“敦,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自从”您从□□大楼上跳下去之后,中岛敦把这句话含糊过去,“我按照首领……太宰先生的吩咐离开□□,”但我暂时不想去武装侦探社,这句话他也没说出口。

    首领?这个敦记忆里的太宰是首领?太宰这样想着,没说话。

    中岛敦:“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知方向地彷徨,彷徨着彷徨着后来好像失去意识了,刚刚看到太宰先生您才清醒过来。”

    “你”

    “太宰先生,请不要再次抛下我!”突然打断太宰话的是中岛敦的声音,但白发少年望着太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

    太宰看得出来,这位少年虽然在说着这样感情强烈的话语,但是他自己其实不报一丝希望,他的心已经变成麻木和死寂的王国了。

    太宰抿抿唇,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他说:“你先跟我回去吧。”

    *

    “阿月,要回去了哦,我们在学校大门口会和。”

    “好的,太宰先生。”咒术高专的训练场地旁,阿月握着手机回复。

    在挂断电话之前,他隐约听到了旁边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喊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的身边是谁?

    狐疑的阿月放下手机,想了片刻想不出什么来,他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站起来,正对着旁边两人的脸上扬起一个小酒窝,“太宰先生叫我了,我们要走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

    新来的可爱小兔子要走了,钉崎还有点不舍:“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留一会儿?你都还没有去参观我们的教室呢。”

    “不了。”

    “真的不多留一会儿吗?”

    “不,不留了。”

    不舍得新朋友的钉崎还待再说,就被虎杖的话打断:“下次呗,也不用一次就全部参观完毕。”

    同时胳膊上传来一阵被蚊子叮咬似的感觉,钉崎略带不耐烦转头,“干嘛啊虎杖?别再戳我了,这样很痒诶!”

    然后便看见了虎杖在对着她挤眉弄眼,嘴唇一开一合不断做着一个嘴型,她不由得跟着默念:太-宰-先-生。

    哦,钉崎顿时想起这位是太宰先生的狂热粉丝,肯定不会不听太宰先生的话,一下子收声,不再劝说他留下。

    就在他们这边拉拉扯扯的时候,本来在操场中心独自训练的伏黑惠也走过来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明所以的问:“要去别的地方吗?”

    他注意到了阿月站起来的动作,以为这边看腻了,在他的认知里,学校的训练场地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和普通学校的操场一样,只是更大了一点而已。

    阿月解释道:“伏黑,要跟你说再见了,太宰先生叫我回去。”

    “哦,再见,欢迎你下次过来。”板着脸的酷哥礼貌地道别。

    和他们三个挥手道别后,阿月顺着来时的道路一路走到学校大门口,第一眼便瞧见了太宰,以及跟在太宰身边的一个白头发的少年。

    个子太矮,没有眼罩,不是五条悟。

    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怎么刚走了一个白头发的,又来一个白头发的?

    带着略微不忿的心情,阿月直奔太宰:“太宰先生,我来了我来了,现在可以走了哦。”

    “家里没有食物,回去后要去商场采购,对了,酒柜我都擦干净了,现在回去可以立刻开门营业,还有……”

    他叽叽喳喳地倾诉着一些日常小事,话语里带着雏鸟归家般的快乐。

    但故意忽略了白发少年的存在。

    在阿月不停嘴的说了一分钟之后,太宰不得不插话了:“阿月,停一下。”

    不叫他停下的话他好像能一直说下去。

    “这些事回去后再说,我来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岛敦,他也会和我们一起回去。”他指着白发少年道。

    被指着的白发少年腼腆一笑:“你好,我是中岛敦。”

    心头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阿月不快地嘟起嘴:“一起回去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望着太宰,看都没看一眼中岛敦。

    太宰分别看了个子差不多高的两位少年一眼,中岛敦还是老样子,不说话的时候脸色平静,眼神隐约带着一点晦涩麻木,阿月则要活泼很多,即使是生气的时候眼神也透着一股生机。

    黑发男人暗自皱了皱眉,说:“就是他暂时会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意思。”

    晴天霹雳!水蓝色头发的少年头顶翘起的一缕呆毛打蔫儿似地缓缓垂下。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自闭中,勿扰。

    *

    三个人返回横滨,来到Lupin酒吧,太宰打开大门,刚迈过门槛一步,身后的阿月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从他身边刮过。

    他噔噔噔地小跑着冲上拐角处的楼梯,快步走到二楼一间门牌上写着他名字的房间处,开门,进去,关门,反锁,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酒吧一楼是做生意的店铺,二楼整整一个楼层都是他们住的地方,太宰住在正中间,阿月住在太宰的隔壁,除了他们两个的房间,剩下的几个房间都是空着的。

    这阵风太大,刮得中岛敦下意识抓紧手里捏着的东西,他不明所以地问:“太宰先生,阿月这是怎么了?”

    回来的途中阿月别别扭扭的和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小孩子闹情绪罢了,不用理他。”太宰带着中岛敦进门,也上了楼,推开一间空房,告诉他以后他就住在那里。

    站在房间门口,中岛敦小心翼翼地问:“太宰先生,你住在哪里?”

    “就在你隔壁哦。”太宰指着隔壁一间房说。

    中岛敦顺着太宰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中规中矩的房间,漆成月白色的房门紧闭,门牌上写着太宰的名字。

    “顺便一提,我的另外一边是阿月的房间。”

    他顺势望过去,阿月房间的那扇房门也被漆成了月白色,和太宰的房间门一模一样,只有门牌上写着的名字区分了两者的房间。

    把视线调转回来,他的房间门是原木色,显得分外不同。

    “……”虽然他没有想要和阿月一样的特殊待遇的意思,虽然原木色也不错,但这扇普普通通的原木色房门还是有点

    温柔的月白色更好看。

    呆呆地盯着原木色房门,熟悉的、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响起过的声音再次传到耳朵里:“我先给你一点钱,生活用品你自己去买哦,都弄好了之后下来找我。”

    中岛敦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故作镇定地转身,顺从地伸手接过太宰递给他的钱,他没说他自己有钱,要不然太宰先生不收留他怎么办?

    至于让他自己去购买生活用品之类的,他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亲自去买日用品什么的,想象不了一点。

    太宰交代好一切后踱着步子走开,中岛敦呆立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望着隔壁房门顶部门牌上太宰治的字样,如坠梦中,飘飘忽忽。

    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他在久远的梦里也难以想象出来的。

    手里提着的东西不停挣扎,温热的火焰烤炙手掌,高温和疼痛双重刺激,让他完全醒神了。

    和手里捏着的的火山头面面相觑片刻,中岛敦忽的转身,扬起火山头,提高声音冲着已经走到拐角处的黑发男人喊道:

    “太宰先生,这个叫漏瑚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第073章 明争暗斗

    “哎呀放在你的床头当装饰品好了。”太宰回过头说。

    中岛敦睁大眼睛, 从嘴里吐出呆呆的一声:“啊?”

    “开玩笑的,你先保管一下,我有用。”

    “放开本大爷, 本大爷要杀光你们!”他手里蔫吧的火山头在被带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息之后,好像恢复了一点闹事的精力,开始口吐狂言。

    不仅如此, 它还左右摇摆着,同时从头顶和两个耳朵处喷出红色的火焰, 给原木房门上了一层不均匀的黑漆。

    中岛敦没说话, 只是漠然地把手变成虎爪,一爪子狠狠地拍在火山头上,差点把它打出骨裂,喷出的火焰也戛然而止。

    形势比人强, 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的漏瑚又蔫吧下来,不吭声也不喷火了。

    太宰走下楼梯,边走边打了个电话, 说了几句话之后挂断通讯。

    走到酒柜面前, 从第三层拿出一瓶清酒, 再翻出一个小酒杯,带着这两样东西走到吧台前,他一抬头, 一个人影坐在那里。

    “阿月, 你也来喝酒?”

    “不——是!”阿月拉长声音,声音还有点气呼呼的, “太宰先生,晚上不吃饭光喝酒是不行的。”

    “哎呀就饶了我吧, 我就喝一口哦!”太宰把酒壶和杯子放在吧台上,在吧台前阿月特意留给他的中间位置上坐下。

    “太宰先生说话要算话,只能喝一口,家里没有食材,我马上要出去采购,我回来前都不许多喝酒。”

    酒壶里的清酒被倒在陶瓷圆酒杯里,只满过一半,太宰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才轻缓而懒散地答道:“知道啦。”

    眼见阿月的屁股还黏在椅子上,似乎是不想走,但也不说话,他放下酒杯,歪着头问道:“怎么了?还在为敦的事情生气吗?”

    你知道我是在生气啊!太宰先生真是太坏心眼了,太坏了太坏了!

    阿月噘起嘴,片刻后慢吞吞地开口:“那个家伙……他要在这里呆多久?”

    太宰的指骨节敲击着酒杯,在叮-叮-叮的伴奏声中,清冽又带着一点柔和的嗓音缓缓响起:“嗯……说不定哦,也许会一直待在这里,也许过两天就走。”

    他停下敲击,没看任何人,清澈如水的酒液上面倒映着一双鸢色的眼眸,里面满是让人看不透的眼神:

    “看敦他自己的想法吧,就像如果阿月想走的话,我也是不会拦着你的哦。”

    给我拦一下啊!在这种事情上太宰先生不需要那么尊重别人的想法啊,特别特别是我的想法!

    阿月暗暗磨牙,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拳头对着空气不知目标地胡乱挥舞。

    不对,他突然回味过来,那家伙想走就走喽,说什么如果他想走啊!难道在太宰先生心里,他也是会随时走掉再也不回来的人吗?

    啊啊,更气了!

    “太宰先生,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他扔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嗯。”太宰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

    “我出去采购食材。”眼里突然燃起了旺盛的火苗,似乎恢复斗志的阿月雄赳赳气昂昂地起身,离开吧台,大步走出酒吧。

    “太宰先生,我也不会离开的。”

    酒吧才安静片刻,中岛敦的话音突然从太宰的背后幽幽地冒出来,先前的对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

    也许所有对话都听到了?中岛敦的异能『月下兽』可以强化身体的一部分,在二楼听到一楼的声音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太宰回过头,看了一眼白发少年,岔开话题:“偷听是不好的哟~”

    没有回应那句话的意思。

    “太宰先生,我不会离开的。”中岛敦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仰起头,盯着中岛敦的眼睛认真注视片刻,太宰忽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敦你看出来我不是你要找的太宰了吧!”

    中岛敦:“!”

    少顷,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沉甸甸似有重量的视线投向太宰:“虎告诉我你不是我要找的太宰先生,但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找的太宰先生。”

    他抿着唇说:“我更相信我的直觉,所以我要留在太宰先生的身边。”

    那股执着的视线就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地绑在他的身上,勒进皮肉,试图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直至海枯石烂也不会消褪的痕迹。

    啊呀,太宰捂着额头,他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这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

    “太宰先生,我回来啦!”阿月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走进大门,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

    迎面走来的不是他期盼的太宰,而是新来的中岛敦。

    “欢、欢迎回来。”

    这句话白发少年说的有点滞涩,似乎很不习惯的样子。

    “喂,怎么是你啊?”阿月不客气地喊道,水蓝色的眼睛里明目张胆地带上了敌意。

    “太宰先生出去了,他说半个小时之后回来。”中岛敦对阿月的态度视若无物,平静地说。

    阿月走上前,把右手的大包裹递给中岛敦,“哼,新来的,你要是想在这里呆着,可不能当个吃白饭的,要像我一样……”

    他突然停嘴,改口道:“要勤奋工作。”

    中岛敦接过包裹,跟着阿月一起踏过楼梯,走上二楼。

    “还有,我是你的老大,家里太宰先生第一,我第二,你排末尾!”

    毫无反驳的意思,中岛敦照单全收,他还立马叫了一声:“老大?”

    但白发少年这么听话反倒没有让阿月高兴,他只感觉自己心头好像有什么堵着似的,一点都不畅快。

    阿月深吸气,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真叫人不爽。

    他站住脚,盯着同样停步的白发少年的脸看了片刻,只觉得横看竖看,上看下看,这张脸上都写满了老实二字。

    如果别人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以为是他在欺负人,更别说是不是一般聪明程度的太宰先生了。

    转瞬之间他又改变主意:“不,你还是叫我阿月。”

    老大这个叫法肯定会被太宰先生猜到他在欺负新来的。

    休想让他在太宰先生那里的印象降低一点!他可是个乖孩子!

    中岛敦好脾气地按照他的意思再次改口:“好的,阿月。”

    啊啊,可恶!阿月心里的小人凶狠地咬了一口手绢,这家伙怎么这么老实啊?这样他还怎么把他赶走?!

    呼呼,带着脑海里的诸多烦恼,阿月和中岛敦一起把食材归置到厨房。

    *

    晚上五点,三个人坐在吧台前商议吃什么,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甜牛奶,是阿月这次出去采购的物品之一。

    太宰喝了一口牛奶,提议道:“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了,漏瑚不正好可以喷火吗?”

    “哈?!!你把本大爷当成什么了!”

    吧台上,放在中岛敦右手边的火山头狠狠地皱起眉头,本来就很大的独眼睁得更大,凶狠地喊道。

    它左右摇摆着差点靠着一颅之力跳起来,头顶也开始释放出又细又短的火焰。

    尔后立刻被它目前的看管人一巴掌打熄火了,“太宰先生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自太宰让他看管这只咒灵开始,中岛敦几乎一刻也不敢懈怠,到哪都带着它,即使是刚刚出去迎接的时候也不例外。

    隔壁的阿月在认真盯着火山头研究,火焰被一巴掌拍熄灭之后才挪开这种略有点可怕的视线。他抬起头,挠了挠头发,脸上带上了一点为难,“漏瑚现在放出来的火焰是不是有点弱?不太好办啊。”

    太宰双手捧着脸,眼睛变成了星星眼:“但是我好想吃这种火焰做出来的暖锅啊。”

    阿月立刻一脸严肃的保证:“我来想办法!”

    火焰小了煮的时间就长一点,也不是一定办不到。

    “不同寻常的火焰再配上毒蘑菇之类的稀有食材,想必一定能做出世界上最独特的食物吧!”太宰还在继续说。

    “我没有买毒蘑菇哦,太宰先生。”

    “切~”

    太宰转头,看着不怎么说话的敦,问道:“敦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茶泡饭。”

    不等人问,阿月高高举起手,一双狗狗眼贼亮,“太宰先生,我也想吃用漏瑚火焰做的火锅。”

    “所以我们两个去吃火锅,中岛君去吃茶泡饭好了。”阿月兴高采烈地得出结论。

    眼见情形要往不妙的地方发展,中岛敦立刻改口道:“我不想吃茶泡饭了,我也想吃火锅。”

    “切~”阿月学着太宰的语气切了一声。

    对两人之间言语方面的小摩擦视而不见,太宰略带兴奋地说道:“那好,就这么定了,今晚吃一顿最独特的火锅,我来掌勺,给你们露一手。”

    啊?!!

    “不不不,太宰先生,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我来就够了。”阿月连忙摆手拒绝。

    他慌乱地左顾右盼,正好看见一侧低着头的中岛敦,顿时眼睛一亮,“那什么、啊,明天酒吧要开业,中岛君还有很多东西都不会,我要带带他,对吧中岛君?”

    第一次吃到太宰做的神奇料理之后就失忆了三天三夜,三天后终于清醒过来的阿月那一刻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太宰先生再次进入厨房。

    从那之后每当太宰流露出想要亲自掌勺的想法时,他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挤眉弄眼地暗示成功让敦……卡壳了一下,之后在阿月变本加厉地奇怪表情下才反应过来:“对、对。”

    “真叫人失望。”太宰垂着头,声音不禁沉重起来,还带上了点点忧愁。

    看着这样的太宰,阿月突然有点心软,他提议道:“要不然太宰先生和我一起做?我来做前期准备,最后放到火锅里的菜品由太宰先生来决定。”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诶!”太宰的声音立刻恢复正常,甚至比往常更欢快:“对了,我约了五条君过来哦,正好用我亲手做的火锅来招待他,想必他一定能尝出这份料理中的满满诚意并为之感到开心。”

    抬起的脸上,一双漂亮的鸢色眸子blingbling地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诶诶,到时候是在火锅里放果冻好呢,还是放香蕉好呢?要不然就都放好啦~”

    他单手撑脸,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团诡异的红晕,相当陶醉地说道:

    “可惜买不到史莱姆,滑滑腻腻的放进去一定会很棒,不管是化在锅里还是吸收汤汁完全膨胀都很不错啊!”

    这……阿月嘴角抽搐,他都有点不忍心了,即使是那个讨人厌的五条先生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吧!

    第074章 神奇料理

    天边的太阳只剩下一个尾巴, 在漫天的红霞中,Lupin的屋檐上挂着的成排风铃突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红彤彤的小螃蟹左右交错, 像是在打招呼似的。

    酒吧的门上挂着【今日已闭店】的牌子,但是六眼观察到门没有上锁,五条悟随手推开酒吧大门,略微顿了一顿, 踏过木质楼梯,按照六眼得到的信息一路走到有人在的那间房的门外。

    停住步子, 他敲了敲门。

    “啊, 估计是五条君,敦你去开门。”

    里面太宰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扉传出来,接着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轻飘飘的, 宛如猫爪子落地。

    随后是咔哒一声,挡在面前的月白色木门开启,今天才见过的白发少年从门后伸出脑袋, 然后他把门完全打开:“真的是五条先生, 你好。”

    “太宰和我介绍过你, 你是中岛敦。”五条悟穿过开启的房门,越过玄关,径直步入屋内。

    “是的, 五条先生, 还要多谢你让我见到了太宰先生。”中岛敦关上门后,跟上五条悟的步子。

    “看来五条老师我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不错不错。”

    “是的,非常感谢。”中岛敦对着他弯腰, 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动作。

    “啊,今天上午还对着我凶狠地露出爪子,晚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怪让人不习惯的。”五条悟轻声嘟囔着挠了挠脑袋。

    他走进内室,一张白色的圆形餐桌摆在正中间,四把高背椅分别竖立在四个方向。

    两把椅子上坐了人,剩下两把空椅子,一把被推开,明显是中岛敦刚刚离席留下的痕迹,另外一把看起来是给他留的。

    太宰手边放着一个素白的圆形瓷盘,盘子里装了一些大福、果冻、香蕉之类的和火锅一点也不搭的东西。

    饭后甜品和水果吗?五条悟想着在明显给他留的椅子上坐下。

    “五条君,来得正好,火锅汤底煮开了,可以把食材放进去了哦。”太宰一边说着一边捞起手边的香蕉,盯着桌子上通红的半边汤锅跃跃欲试。

    阿月把两只手都伸到火锅上空,手掌平伸,五根手指分开,挡住太宰的进攻路线:“太宰先生,你是打算把不剥皮的香蕉也扔进去煮吗?”

    怎么说这也太过了吧?!!

    太宰移开盯着锅子的视线,转而看向阿月:“不行吗?”

    完全不行的吧?如果是他做这种事情,一定会被夜蛾校长拳头伺候,五条悟心想。

    阿月抿了抿唇,挪开手掌,“……至少要剥皮。”

    大开眼界的五条悟:“?”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喂!

    好羡慕,夜蛾校长你学学人家啊!不要老是对着他动手动脚,温柔一点好不好?

    不在这里的夜蛾:“阿、阿嚏!”背上刚刚突然升起一阵恶寒,秋天的晚上温度降低这么快吗?他想着啪的一下关上窗户。

    刚刚坐好的中岛敦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无语片刻,缓缓移开盯着太宰的视线,看向火锅。

    是不是有点太纵容太宰先生了?他挠着头想。

    试吃首领做的硬豆腐时,一口牙齿差点崩掉也要全部吃完,你根本没资格这么说吧!

    片刻后,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剥皮后的香蕉掉进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红色汤汁很快淹没了雪白的果肉。

    绝——对不要吃这个!

    若无其事地把不应该扔进火锅里的东西扔进去后,太宰面色如常地吩咐:“漏瑚,加大力度。”

    “呼!”锅子底下的火山头尽全力释放火焰,但也只比刚刚大那么一丁点。

    “该死!你们这群混蛋都该死!把我打成这样,害我连火焰都放不出来了,还要往死里奴役我!”

    太宰轻声说道:“闭嘴哦,当好你的火炉,火炉子不配说话。”

    不服气也不服输的漏瑚刚张开嘴巴,立马被阿月见针插缝地塞了一块带着些许泥土的大石头进去。

    被堵住嘴不能说话的漏瑚:凸!

    五条悟瞧着锅子底下的火山头:“这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能说话、有智慧的特级咒灵?它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把果冻也扔进火锅之后,太宰抬起头,“是的哦,我们回横滨的时候遇到的,当时它正在在一家店里放火,同行的还有一个穿宽大袈裟的男人和一只会开花的咒灵,不过他们俩都跑了,只抓到这只咒灵。”

    “这家伙被抓到了之后还挺讲义气,让他那个叫花御的咒灵同伴快跑,不要救他,和他们俩在一起的丸子头见势不妙一早就逃跑了,溜得非常快。”

    “咒术师选择和咒灵混在一起,你们咒术界还真是奇妙,哦对了,按咒术界的说法那个人应该叫做诅咒师。”

    和咒灵混在一起的诅咒师吗?这些该死的诅咒师,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尽喜欢躲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最好不要叫他抓住他们。

    如果正面对上,这些诅咒师加在一起也不够他看的,但是他们就是喜欢耍阴招,简直就像伺机而动的蚊子一样,冷不丁就突然冒出来吸你一口血,而且怎么打都不能全部打死,让人不由得心生烦躁。

    五条悟微微皱起眉头:“长什么样子?”

    那边太宰已经把手边的东西全倒进了冒着泡泡的火锅里,他盯着上下翻腾、五颜六色的火锅,嘴角微微翘起:“哎呀熟了,吃完晚餐后我画给你看。”

    抬起头,太宰鸢色的眸子里闪烁起皮卡皮卡的奇异光芒,“可以吃了,五条君你是客人,你先请。”

    六眼准确的把火锅的信息流传递到五条悟的大脑里,他头上顿时挂上了一串黑线,这马赛克一般的东西能吃吗?

    扯开眼罩,一双天蓝色眸子对准桌子上的火锅,里面沉沉浮浮着五颜六色的物体,紫色的大概是茄子?已经变成了软踏踏的一条,绿色的大概是蔬菜,什么菜完全认不出来,红色的一团不会是香蕉吧?

    简直像是巫婆熬煮出来的一锅魔药,现实看到的情况比六眼传递的信息更严重。

    鼻子被各色调料的气息腌入味,五条悟不禁打了个喷嚏,“喂太宰,这真的能吃吗?”

    哪怕是他也不想尝试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能吃,肯定能吃。”太宰点点头,以一种非常确信的语气说。

    太宰用这种语气说的话事后常常被验证出来是准确的,但是看着这个充满了马赛克的锅子,五条悟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真的?”

    “五条君还不相信我嘛,那,阿月,敦,你们先吃,给五条君看看到底能不能吃。”

    阿月视死如归地端起碗,从锅里随便夹起一筷子不明物体,伸到嘴边,然后顿住不动。

    怎么感觉经了太宰先生的手后,这顿火锅也还是变成了太宰先生特有的神奇料理?

    可是他只让太宰先生放了材料啊!

    总感觉吃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就在他做着心理斗争的时候,另一个人呼噜呼噜似乎是暴风吸入的声音传入耳朵里,他往旁边一看,中岛敦已经面不改色地吃上了,而且吃得非常快,态度非常虔诚。

    啊啊,不能输给新来的!

    眼里顿时燃起了一束旺盛的火苗,阿月以不输给敦的速度同样开吃。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吃得可开心了。”太宰摇着手指道。

    “喂,真的假的。”五条悟轻声说着盯着两个人仔细研究,看他们的脸色,这颜色古怪,材料特殊的东西味道估计不错,至少能够下咽。

    这样的话他也试试好了。

    这么想着他把筷子伸向火锅,夹起一片红色的不明物体,放入口中,首先感受到的是麻辣,其次是又鲜又嫩的口感,和表面看到的不一样,做得还真的很不错。

    “味道出乎意料的很好。”他赞扬道。

    “是吧是吧,是阿月他自己做的调料哦,我也想做来着,可惜……”

    *

    翌日,上午九点十分,东京咒术高专,教学楼二楼,教室里坐着两个一年级学生。

    虎杖悠仁歪着头看向外面的训练场地,操场正中心正站着一个人,“伏黑,你说五条老师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

    伏黑趴在桌子上,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声音迷迷糊糊:“不知道。”

    “钉崎昨晚回去睡觉,醒了后会过来,等她来了,你就先回去睡觉吧。”

    刺猬头少年睁开一只眼睛,瞥向隔壁的男同期:“虎杖你不累吗?昨晚追着五条老师跑了一晚。”

    “不累,完全没关系。”虎杖元气满满地回答。

    “……”体力充沛的怪力男!

    同样跟着跑了一晚的伏黑现在只想倒在床上睡一整天。

    啪的一声,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橘色短发的女生走进来,精神抖擞地大声宣告:“伏黑,虎杖你们都去睡吧,今天换我来盯着五条老师。”

    虎杖举起手:“我没关系,我还是和你一起吧,两个人更好一点。”

    “我不行了,都交给你们了。”伏黑说着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

    “虎杖你的体力未免太变态了点。”钉崎啧啧称奇,倒也没有强行要求虎杖回去。

    “欸?五条老师好像清醒了。”

    “是吗?”钉崎走到窗户边,往操场看去。

    一直和空气对打的白发男人终于停住动作,周围的地板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打出来的洞,往他的身后看,绿色的山头突兀地秃了一块,因为那部分的森林被削没了。

    “看样子是清醒了,走吧虎杖,五条老师这次要交很多罚款了呢。”钉崎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条,走出教室。

    “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堆巨额负债这种事,如果是我的话……”

    不由自主地顺着自己的话想象了一下,虎杖不禁脸色发青,他飞快地摇了摇脑袋,一键清空这恐怖的念头。

    “幸好五条老师有钱。”略带庆幸地念叨了一句,他在抽屉里也翻出一张信纸,往前面走远了的钉崎追去。

    第075章 后果

    我这是在哪里?

    刚刚恢复神智的五条悟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 下一刻六眼告诉他他在东京咒术高专,以及——周围碎裂的地板都是他干的。

    可是他没有干过这些事的记忆啊?难不成他失忆了?

    五条悟按着太阳穴揉了揉,难得有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时候。

    因为生来自带的六眼, 周围的信息流无时无刻不传到脑海里,他随时随刻都能把握住到当前环境的细节和信息。

    但这么大的信息流也给他的大脑带来了负担,每时每刻都有脑子要被烧掉了的错觉。

    现在身体虽然有点疲惫,但是脑袋却像是清理垃圾文件完毕之后重启的电脑一样运行流畅。

    只要他醒着, 六眼的自动运行就会给他带来负担,每时每刻涌过来的信息流逐步累加, 直到信息量过量到伤害到脑子, 这个时候他一般会用反转术式治疗。

    过量信息流对大脑的伤害就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钢钎插进脑袋使劲搅拌,脑浆都快要被搅沸腾;又像是脑袋迎面高速撞上一堵坚硬的钢铁墙壁,啪地一声,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很痛的啊。

    现在还没到那个必须要治疗的时候, 可他的脑袋却像是已经用反转术式治疗好后新生成的大脑,没有任何负担。

    这个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啊,但是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也很麻烦, 站了片刻后, 六眼注意到从教学楼走出来他的两个一年级学生。

    “五条老师, 给。”

    “这是什么?”五条悟不明所以地接过钉崎递给他的一叠纸条。

    跟在钉崎后面的虎杖靠近解释道:“是五条老师的罚款单。”

    罚款单?有点摸不着头脑的五条悟翻了翻手里的单子,单子总共18张,各个金额不一, 他在心里略微统计了一下, 总计有五千万日元左右。

    虽然这点钱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莫名其妙多了一笔债务怎么说也还是会感觉不爽的吧, 他皱着眉,啧了一声, 手上动作不停,甩得单子劈里啪啦作响。

    虎杖:“昨晚一整晚五条老师都在勤勤恳恳地消灭咒灵,直到今早才回来。”

    钉崎补充:“就是消灭咒灵的手段实在粗糙又狂放,最大的问题是根本不放帐,虎杖他们跟了你一整晚补放帐,还要担心意识不清醒的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虎杖:“不过五条老师在这一点上好像不用担心,无意识状态下也遵守了以往的行事风格。”

    钉崎继续补充:“至于毁掉了不少公共设施,在别人的房屋上面打个洞,踏碎地板什么的都是一些小事了,反正最大的后果就在你手上的单子上了。”

    两个人一人扮白脸,一人扮红脸,像是说相声一样交替解释。

    解释完毕之后虎杖上前几步,把手伸到五条悟面前,他的手心里捏着另外一张款式不一样的信纸。

    没有记忆,听到学生们的解释又惊又疑的五条悟颇感奇怪地接过新的信纸:“还有?”

    怎么不一起给他?

    虎杖:“不是,五条老师,这是太宰先生要我转交给你的。”

    “他昨晚打电话来说你会不清醒一段时间,让我们过来跟着照顾一下。”

    “我们到了酒吧之后他就把这个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之后我们看着你自己步伐稳当地出了酒吧。”

    “本来还以为太宰先生说错了,结果五条老师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无视了旁边站着的我们,还开始满东京地祓除咒灵。”

    “我和伏黑跟了你一晚,伏黑已经累得去睡了,今天换成钉崎和我,幸好五条老师今早能够清醒过来。”

    “不是吧?”昨晚的那顿火锅还有这么诡异的效果?

    眼罩也挡不住五条悟脸上诧异的表情变化。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现在的他随便放倒,可他却在太宰那里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展开虎杖递过来的信纸,五条悟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嘴里轻声嘀咕:“这是什么鬼东西?完全意义不明啊。”

    *

    上午十点左右,清醒后的五条悟像是定点刷新的npc一样唰地出现在Lupin门口。

    同样无视了挂在门上的闭店声明,他惯性地伸出手准备推门,快要接触到门扉时手臂一顿,他掀开一边眼罩,用自己的眼睛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

    这个崭新的、洁白的、好像通体散发着圣光的东西是什么啊?!

    难道是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放下手,苍蓝色眼眸再次睁开,酒吧仍然是他刚刚看到的样子。

    抬起头,五条悟看向酒吧的顶部,木质牌匾上仍然写着Lupin没错。

    他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是施展了什么一键替换的魔法吗?一夜过去酒吧的装修升级成新版本了?

    昨天过来时还不是这样的啊?

    推开门,走进大堂,贴了瓷砖的地板光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让人滑倒,无色透明的窗玻璃光可照人,酒柜、桌椅等等屋内的每一个摆设都亮得闪闪发光。

    走在这种地板上,身后能印出一行清晰的脚印,都要让人产生污染了什么美好东西的罪恶感了。

    当然,五条悟不是一个会为这种小事产生罪恶感的人,他稳稳当当地踏过干净的地面,向着里面走去。

    太宰一如既往地坐在吧台中间,五条悟走到他旁边,把纸条重重地拍在他面前的台面上,吧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一只手插在高专制服的口袋里,带点无语地问道:“这画的是什么?”

    手疾眼快地端起吧台上的酒杯,太宰一脸无辜地回答:“你要的特级咒灵它们的画像哦。”

    “这鬼画符谁看得出来啊?”

    展开的纸张上,散乱的线条构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剪影,火柴人的构造,五官画得犹如恐怖的鬼怪,乍一看还挺吓人的,但是越看……越吓人。

    “五条君有点失礼了吧,”太宰指着纸张最前面的一个黑色怪物说:“这是那个和咒灵混在一起的诅咒师,另外一只是逃跑的咒灵。”

    他的声音里满是自信,搞得五条悟都有点不自信了,难道是他的问题?

    白发教师坐下来,神色严肃、态度认真地盯着太宰手指着的地方仔细研究。

    5分钟过后,他放弃了,再怎么努力也分辨不出画上的人影,更确切点说是鬼影具体长什么样。

    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是太宰的问题!

    办不到就是办不到,不应该为了办不到的事情为难自己,他移开视线,咋着舌道:“你的字写得不错,怎么画起画来这么恐怖。”

    “太失礼了!”

    “小阿月他们的画工怎么样?”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你更差了,五条悟暗自想道。

    “以前没见他们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哦~”

    “咦,他们去哪了?”五条悟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一楼除了太宰没有别人在,往常他过来时总能看到阿月在酒柜边或桌子处忙活什么,即使是没看到人影的时候,没和太宰说几句话就能见到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阿月突然冲出来。

    太宰摇着酒杯,冰球撞击在玻璃杯壁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阿月昨晚带着敦给整个酒吧做了个大扫除,今早清醒过来后说着累了去休息了,现在还在睡哦。”

    五条悟眼神一动,嘴角抽抽,瞬间理解了一切:“也是昨晚吃的那份火锅导致的?”

    看到太宰没事还以为就他一个人中招了,难道每个人清醒的时间都不一样吗?这份料理的作用还因人而异啊?

    “大概吧,五条君还记得昨晚回去后发生的事情吗?”没事人一样的太宰问道。

    五条悟瞪了一眼太宰:“不记得,听悠仁说我一整晚都在祓除咒灵。”

    “一整晚吗?看来五条君比我想的要更勤奋一点。”

    听这话的意思,太宰猜到了他会在这种状态下去祓除咒灵,所以通知他的学生们过来照顾他,但时间比他预估的时间更长一点。

    五条悟略显困惑地道:“喂,太宰你到底在火锅里加了什么东西啊?迷药?麻醉物品?有神奇效果的植物?”

    “昨晚到早上的记忆我全都没有了,感觉像是突然跳过了一段时间一样。”

    太宰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昨天晚上你是看着我放的哦,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效果?”

    “肯定是太宰先生身上自带的规则。”换了一身衣服的阿月突然走过来说道,他的眼睛里满是崇拜:“世界级能力真是厉害。”

    五条悟头上挂上了黑线,刚刚还以为今天去休息的阿月不会出现,这会儿他才说几句话立马就又出现了。

    太宰转过头,看了一眼水蓝色头发的少年,这家伙一副睡了一个好觉之后起床,精神满满的样子,但他其实只睡了两个小时都不到。

    照常忽略阿月嘴里说的什么规则,世界级能力之类的事情,小孩子中二病发作时就喜欢这样,不用管。

    “阿月你不睡了吗?敦应该还在睡吧。”

    “我不用睡很久,一个小时也能够支持我运作节能模式。”

    节能模式?因为酒吧的日常工作比较轻松?

    就当是这样吧,懒得思考这种事情的五条悟和阿月打了个招呼,招手示意他过来,“小阿月你来得正好,把昨天你们遇到的诅咒师和咒灵画给我看看。”

    “太宰先生不是说要画给你看吗?”

    他敲敲桌子上摊平的信纸,“你自己看。”

    阿月走上前看了一眼,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呆住,尔后他挪开眼睛:“……太宰先生画得真好看。”

    五条悟:“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嗯……”水蓝色的眼睛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阿月摸着后脑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须臾后他突然嘴里说着“我去拿画笔和新的白纸。”飞快地从这里溜走了。

    一个小时后,阿月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画纸走过来,然后把画纸递给五条悟。

    展开画纸,纸上的画面瞬间跃入他的瞳孔,五条悟突然顿住了。

    A4纸大小的画纸上,用素描的形式画着一个男人和一只咒灵,画得很好,非常清晰,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脑后的头发束着一个丸子,穿在身上的宽大的袈裟,又细又长的眼睛,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形象一模一样,除了脑门上多出的一道缝合线。

    那是他的挚友,已经死去的挚友,他亲手处决并亲手埋葬的挚友——夏油杰。

    “是谁?”

    脸色变得铁青的五条悟突的站起来,冷冰冰地问道,周身的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一头被激起滔天怒意,急欲择人而噬的嗜血猛虎。

    第076章 调查

    五条悟盯着阿月的视线带着一点无机质,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比他低一个层次的普通人类一样。

    和此刻的他对视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要被分解掉一般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噫!”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站在五条悟面前的阿月唰地跳到太宰背后。

    速度之快以至于太宰发现,只是一抬眼的功夫, 面前的阿月就消失不见了。

    好像突然学会了瞬移的能力一样呢。

    没有阿月的遮挡,五条悟重若千钧的视线直接钉在了太宰的身上。

    顶着白发男人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太宰缓缓站起来,面不改色地走到他面前, 修长的食指按在他的脑门上:“五条君,冷静一下。”

    随后一指头弹在他的黑色眼罩上——啪!

    他的力道不重, 却如同透过了身体直接敲在了五条悟的心里一般, 叫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丧失了对情绪的控制。

    人类有时候是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发疯,但是28岁的五条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是十年前的那个横冲直撞、肆意自在的少年人。

    时光无法倒流,那些美好的记忆也好, 痛苦的记忆也罢,于他而言都是过去时,只能永远珍藏在心底, 现实里的他必须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白发男人缓缓收回自身往外逸散的危险气息, 像是变魔法一样, 酒吧内刚刚从惬意的秋天变成了极寒的冬天,现在又变成了温暖的春天。

    五条悟也变回了那个表面轻浮随和,不会让人轻易产生恐惧之情的高专教师, 或者说他又戴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社交面具。

    唯独嘴角还是拉成了一条直线, 他现在的心情很差,完全笑不出来。

    太宰他们昨天见到的那个长得和杰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会是真的杰吗?可是……

    “我有事回去一趟, 待会再来找你们。”他的声音平稳,但是偏过头没有看着任何人,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表情一样。

    收回手的太宰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坐下,“什么事?”

    “有点事情需要实地验证。”比如开棺验尸什么的。

    甩下这句话后,五条悟转身,大步走向酒吧大门。

    阿月在太宰的背后探头探脑,用一种堪称警惕的视线盯着白发男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片刻后,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五条悟显然已经离开酒吧了。

    确定人走了之后,阿月才慢慢挪出来,站在旁边,他拍了拍胸口,吸气,再呼气,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然后放下按在胸口上的手。

    “刚刚的五条先生好可怕!好像要当场杀人似的,吓得我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哎呀就算他想杀人也不会失去理智随便杀害和他没仇的你,他的杀意是对着这个人的。”太宰随口说道。

    他撇了一眼平铺在桌面上的画像,上面那个被画得活灵活现的丸子头男人好像在不怀好意地和他对视。

    “五条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一定是认识的吧,不然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这让我都有点好奇了呢~”说着说着太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概半个小时过后,酒吧大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太宰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他在离太宰几步距离之外停下脚步,带着一点恭敬地说道。

    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名叫高木松,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长相是稍微有一点帅气的程度,不太出格也不太平庸。

    才一会儿功夫,阿月已经把刚刚受到的惊吓抛之脑后了,他凑到高木松面前,好奇地和他搭话:“高木,有近一个月没看到你的影子了,为什么你最近很少来酒吧玩啊?”

    高木:“太宰先生上次吩咐我接管涉及咒术界的情报系统,我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个,没时间来酒吧。”

    阿月吃惊地瞪大眼睛,紧接着他嘟起嘴。

    好羡慕好羡慕,我也想被太宰先生委以重任!他的脸上好像写着这么一行字。

    背对着高木的太宰转过身,伸手接过递给他的一沓文件,指着旁边的吧台椅子道:“高木君,面对我你无需表现得这么拘谨,平时的姿态可以放得轻松一点,坐这儿吧。”

    “好的,太宰先生。”高木松在太宰的旁边坐下,他扯了扯深灰色领带,身体力行地让自己的领口放松一点。

    时隔不久,一杯茶被放在他面前的吧台上,橙红色的液体装在圆形玻璃杯里,白色的雾气在杯子上空徐徐升腾。

    “给你,你喜欢的安吉丸焙煎牛蒡茶。”阿月手里抱着一个黑色圆形托盘站在旁边。

    想起要招待客人,他刚刚主动去柜台里面泡了一杯茶。

    “谢谢,阿月。”高木松微微点头道

    “不客气。”阿月笑眯眯地回答后,往太宰的方向瞅了一眼。

    太宰正在仔细看文件,本来被放在面前的酒杯被挪到右手边,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对着的大理石吧台上凌乱地散落着其他几份文件。

    差不多算是一目十行地翻阅过后,太宰大致了解了五条悟和阿月所画的画上那个男人相关的事情。

    昨天逃跑的那个男人名叫夏油杰,是五条悟读高专时候的同期,18岁的时候叛出咒术界,于去年被五条悟亲手处决。

    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死了的人突然复活,还被他撞见了。

    报告里对夏油杰的情况描述比较粗略,都是一些大众层面的东西,毕竟他这个情报体系只建立了小半年,还只能收集到一些在公共层面流传的表面信息,不能挖掘到更多暗地里藏着的隐秘。

    只根据这些情报判断,夏油杰不像是一个会和咒灵混在一起的家伙。

    也许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五条君恐怕是回去查证了吧。

    “高木君……”太宰喊道,他没有转头,鸢色的眸子仍然专注地盯着文件。

    “是,太宰先生!”高木松唰地站起来,垂下的双手贴着西装裤,就差来个立正行礼了。

    “哎呀高木君,别这么紧张,放轻松点,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要吃了你的大老虎不成?”太宰侧过头,微微弯起嘴角,故意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调侃道。

    “您说笑了,太宰先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高木松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看文件时的太宰神色非常专注,眼神锐利,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浑身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和平时有意放得比较柔和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进入高速思考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得很冷淡。

    从高木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是窥到的一点冰山一角也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太宰:“麻烦你调查一下东京的八段寿司政哦,我们昨天在这里遇见了两只特级咒灵和一个诅咒师。”

    “八段寿司政这是今天刚在报纸上宣布的火灾意外事故地点。”高木的脸色突然产生了细微的变化,那似乎是一种愤恨的表情,他皱着眉头问:“难道那起事件不是意外,而是咒灵干的?”

    虽然说出口的是一个疑问句,但是在心里他已经倾向于相信这个推断了,涉及到咒灵的意外事故大半都不是真的意外事故,只要出现人员伤亡,八成都是咒灵干的没错。

    那家店里有一位店长、两位服务人员,以及当时正好在里面光顾的几位客人,一共八个人,而这八个人全部都丧生在报纸上宣布的这起意外事故里。

    想起这点,他的瞳孔紧缩,放在吧台底下的手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五根手指的指甲狠狠地掐在手心上。

    如果不是太宰救了他,几个月前他也会是和这八个人一样的结果。

    高木的心里不禁涌起几分兔死狐悲的情绪,在这一刻他仿佛再次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劫后余生。

    太宰放下手里的文件,吧台上面此刻文件叠着文件,凌乱得一批。

    他解释道:“是的哦,我们当时从这家店旁边经过,正好遇上了放完火出来的咒灵们,抓到了那只罪魁祸首,但让另外一只咒灵和诅咒师逃走了。”

    可惜,如果太宰先生和他们相遇的时间早一点,也许就能救下几个人了,高木的情绪稍微有点低落,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橙红色的茶水进入嘴里,清淡中略带点苦涩的滋味冲淡了低落的情绪,让他提起了一点精神,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高木皱起眉头说道:

    “这家店现在已经是全部烧毁了的状态,您昨天遇到的咒灵也跑了,请问要调查些什么呢?”

    从头到脚都要查啊!难道还要问吗?简直了……看来我的部下一个个都认为黑手党的工作就只有打打杀杀呢。①

    记忆中他说过的话语突然闪现在脑海里,太宰微微皱起眉头。

    自己果然干过黑手党么,而且担任的还是一个能指挥人的职位。

    卡拉卡拉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酒吧里响起,中间的吧台椅转了一圈,停下的时候,坐在上面的太宰正好面对着高木,他的视线锐利无匹,话语逻辑清晰:

    “查那个诅咒师的动向,咒灵不会在监控器上留下痕迹,但是那个诅咒师是一个人类而不是咒灵。”

    “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出现,即使是五条君的瞬移,也必须要达成诸多条件才能成功。”

    “找出附近几条路的监控,调查他是从哪里来的,又跑到了哪里去,我不相信在现代社会这种布满监视器的地方,他能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想起那个男人在见到他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太宰自信地说:“他知道我,但是应该没有料到会遇见我,所以必然不会采用很谨慎的方法和咒灵见面。”

    “诅咒师逃跑的那条路线留下的线索可能很少,”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太宰弯起嘴角:“但只要还是人类,那么就总有踪迹可寻。”

    强烈的自信感染了在场的两个人,阿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宰,水蓝色眸子里止不住地冒出了崇拜的色彩。

    从太宰的话里品出他们似乎要和这些咒灵大干一场的意思,高木的眉头也不知不觉地舒展开,他高声回道:“是!”

    太宰平静地看着他,轻启齿:“去吧。”

    高木起身,微微弯腰行礼,尔后带着略有点兴奋的神色匆匆离开。

    第077章 那个织田作

    才在两个人面前正经没多久, 太宰就软下身子,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啊啊, 好累。”没骨头似的趴在吧台上,那姿势是相当的懒散。

    披在他肩头的黑色西装外套随着这个动作往下滑落了几分,上身的白色衬衫也被压出了几道褶皱。

    情绪高涨的阿月如一阵旋风般刮到太宰面前,一双狗狗眼对着他发射急切光波:“现在开业吧?”

    趴在自己臂弯里的太宰歪过头, 睁开双眼,鸢色的眸子瞟了一眼阿月, 嘴里轻飘飘地说道:“现在吗?”

    没有起身, 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回复,似乎不是很想开门的样子。

    热情的小狗凑到他的耳边,翻来覆去的念叨:“开业吧开业吧太宰先生,我也要努力干活, 不能输给高木他们!”

    拉开了一点彼此之间的距离,太宰双手捂着耳朵说道:“哎呀真是败给你了,你去开门吧。”

    “好诶!”阿月欢快地往酒吧大门的方向跑去, 打开门出去, 把大门外面挂着的牌子翻了一面。

    牌子的反面上写着本店已开业。

    回到柜台那里, 阿月弯下腰,打开底下柜子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挑出一张唱片, 走到东侧墙角处。

    那里放着一台老式CD机, 他把这张唱片放进CD机里,酒吧内顿时响起了悠扬的轻音乐。

    到此为止, 一切开业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站在柜台里面,看着铮亮的酒柜, 阿月心里颇有点无事可做的无聊感。

    昨晚给酒吧做了个大扫除,现在也不需要做日常清理,而且也没有客人需要招待。

    无奈之下他从柜台下面的木质柜子的第二层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一页页慢慢翻阅。

    下午两点左右,在一阵骤然响起的风铃声中,深红色实木酒吧大门被推开,一个高个子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开业的Lupin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顾客,但是这位顾客似乎不是来喝酒的。

    “打扰了,请问,有人知道武装侦探社怎么走吗?”问着这种问题的男人脸上没有一点焦急的表情,是一种很平静的问法。

    红铜色头发,下巴上带着少许小胡茬,似乎是没有刮干净,深邃的蓝色眼睛仿若一望无际的海面,他穿着卡其色的长外套,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或者可以说是一副无表情的样子。

    “啊,是新客人吗?”听到响起的风铃声,阿月放下书,快乐地迎上去:“客人,欢迎光”

    “武装侦探社?不知道哦。”欢迎的话说到一半,阿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换成另外一句话。

    “哦,那”

    酒吧最里面的吧台中间,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里藏着的耳朵动了动,太宰半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

    外面传过来的那道声音好熟悉,酸楚惆怅的感觉模模糊糊地从他的心底升起,逐渐蔓延到整个心脏。

    那人似乎是刻在记忆里的故人,很久没见面了,几乎隔着一整个世界的久,但是他却想不起久别之后他想要重逢的人是谁。

    太宰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突然对这位新客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他直起身体,提高声音说:“阿月,请那位客人过来喝一杯。”

    听到太宰的声音,阿月几步追上往门口走,已经是离开进行时的高个子男人,以一种这是你的荣幸的语气说:“老板请你进去喝一杯哦。”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没有经过半分思考,高个子男人立刻拒绝道,他的语气里没带任何情绪。

    “是我的老板请你哎!”

    这次没有任何回应,新客人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跟着离开的高个子男人走了几步,阿月暗自咬牙,拿油盐不进的新客人有点没办法。

    眼见他们都快要走到门口了,紧急之下他的大脑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这位新客人刚刚进来时的诉求。

    他说:“如果你想找那个所谓的武装侦探社,你自己一个人肯定找不到,全横滨只有我们这儿有能力帮你办到这件事。”

    高个子男人果然停住脚步,此刻他已经站在了酒吧门口,一伸手就能够到门把手。

    盯着和记忆里的lupin完全不一样的大门,想起进这家酒吧的初衷,他终于改变了主意。

    回转身体,一双大海一般的蓝色眼睛盯着阿月,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平静地问:“你们这儿不是一个普通的酒吧吗?”

    耶!阿月悄悄在心里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背着手,故作姿态地往柜台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你进来就知道了。”

    “这家酒吧的老板就坐在里面的吧台那里。”阿月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指着里面道:“你想要什么消息都可以找老板。”

    这个笑容学习自太宰,只是这位傻乎乎的学生显然没有学到精髓,做出来形似神不似,唬唬没眼力见的普通人也许够了,但是看在这位新来的客人眼里,就像是小猫咪在呲着牙硬装大尾巴狐狸一样。

    新客人眨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说,缓缓朝着阿月所指的方向走去。

    哒、哒、哒,平和的脚步声在离吧台还有几步之距的时候突然停住,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位新客人大概在内兜里掏着什么东西,紧接着是咔哒一声,那似乎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这难道也是你的阴谋?”新客人举起手枪,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扳机上,手枪则对准了坐在吧台中间的太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明明他没有开枪,太宰却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中了一枪,开出的洞口正在往外呲呲地冒出血液。

    他的表情有片刻扭曲,视线在空中游移,连呼吸都屏住了。①

    完全不敢回头,此刻回头就一定会面对一件对他来说非常恐怖的事情。

    只要不回头,那么以他聪明的脑袋想到的、本能推理到的一切推测都不是事实。

    太宰也有掩耳盗铃的时候啊,如果是中也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这么想。

    新客人突然收起指着太宰的手枪,侧过身体让开位置。

    ——是难以置信地高声喊着“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的阿月扑过来了,但他扑了个空。

    扑过头的阿月在冲到墙角的桌子前停住脚步,迅疾地转身,他愤怒地呲着一口大牙,眉毛倒竖,头顶的呆毛也竖成了一根感叹号。

    没有任何前兆,他的右腿忽然鞭子似的抽向新客人,速度快得肉眼看不清,这兼具速度和力道的一腿如果能击中,被击中的人必定要倒飞出十米远。

    与此同时,他的嘴也没闲着:“你怎么敢这么对待太宰先生!”

    但是在受到攻击之前,新客人就提前跳起来,再次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穿在他身上的卡其色长外套随着跳动上下翻飞,不染一丝尘埃。

    既然姓氏也是太宰,那么他没有认错人。

    心里转着这个念头,新客人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在十秒之内打了数个回合的攻防战,阿月一再攻击,但连对手身上的一根汗毛也没有摸到。

    新客人像是可以未卜先知一般躲过了全部攻击,而且脸上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汗不流气不喘的,显然应付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非常轻松。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这家伙,别光顾着躲啊,敢不敢和我正面对决!”又一次被躲过的阿月停下动作,站着喘了一口气,嘴里不服输地叫嚣道。

    “阿月,回来。”太宰在这个时候转身了,他的眼睛没有看着新客人,而是对着阿月。

    “诶?为什么啊?太宰先生……”

    太宰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轻易躲过你的攻击,如果正面对决你更不是他的对手。”

    阿月:“……”

    似乎、好像是这样啊,阿月撇撇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新客人,“虽然可能打不过你,但是你也休想对太宰先生不利!”

    放完狠话后,他迈着重重的步子走回吧台处,像是门神一样立在太宰的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高个子男人

    面对面的双方似乎是在对峙一样谁也没有说话,巧合般的,CD机里的唱片刚好演唱完上一首歌,正在切换到下一首歌曲,这段空白的时间里没有音乐,酒吧里漂浮着令人难耐的寂静。

    片刻后,忧伤的音乐声响起,视线到处游移的太宰终于缓缓看向高个子男人,伴着悲凉的钢琴曲,他抿了抿唇,开口:“我不是你说的那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这里也没有港口黑手党。”

    “是吗?”高个子男人没有说自己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平静到接近木然的语调里没有暴露出自己一丁点的情绪。

    但是他把手枪收回怀中,主动靠近吧台,在阿月越发紧张的视线中坐下,“不是说要请我喝一杯吗?”

    他坐在太宰的隔壁,那是五条悟常坐的位置。

    不要脸!厚脸皮的混蛋!他们刚刚还是敌对状态呢,怎么这会儿这家伙就可以像是没事人一样坦然自若地坐在这里啊!

    阿月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他大声嚷嚷道:“不准你坐这个位置,这是五条先生的专属位置!”

    即使是他比较讨厌的五条先生,也没有这位新客人更讨人厌!

    高个子男人主动挪到旁边,和太宰隔着一个空座。

    “阿月,冷静一点。”太宰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今天上的是一杯威士忌,吧台似乎不是很平稳,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悄悄颤动着,荡出一圈又一圈波纹。

    “”阿月颇有点不满地撅起嘴,没有说话。

    太宰侧过头,看向高个子男人的蓝色眼睛:“这位客人,你要喝什么?”

    “调制鸡尾酒,别加浓啤。”②

    正瞪着新客人的阿月突然移开视线,他的眼睛睁大了整整两圈,嘴巴也张得老大,大得可以塞下一整个苹果。

    他完全被自己眼前所见的场面震撼住了。

    ——那位向来懒散的太宰先生竟然起身走到吧台里面亲自调起酒来了!

    阿月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太宰,又看了一眼新客人,着实不知道这位新客人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太宰的态度变得这么包容,还可以让他亲自动手为之调酒。

    要知道,他在这里呆了三个多月,还从来没有见过太宰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呢,即使是常来的五条悟,招待他的饮品也是他来。

    当然,五条悟不喝酒,他来这儿得到的永远是一杯温开水,似乎也用不着太宰亲自动手调酒招待。

    第078章 回忆如此伤人

    “你点的酒。”太宰把一杯酒放在红铜色头发的男人面前, 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谢谢。”男人面无表情地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来回翻涌,太宰带着点急切地问道,细听之下, 他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颤抖。

    高个子男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到近乎没有情绪地报出姓名:“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

    电闪雷鸣的雨天他伸出手似乎在挽留什么人、洋房里他一脸悲哀地抱着一个垂死的男人、控制不住颤抖的染红一片的手掌、被扯下的白色绷带四散飞舞、一身漆黑丧服立在白色墓碑面前。

    最后是一张三人合照。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这些片段。

    但还没有等他看清楚,这些记忆片段忽然碎裂成千千万万玻璃残渣一般的细小碎片, 尔后碎片们如流光一样一哄而散,一瞬之后消失无踪, 一片也没有留给他。

    它们被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一句话击碎了。

    ——不要叫我织田作。①

    这句话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刃, 一刀插在他的心上,刀尖足够锋利,迅猛地洞穿了心脏。

    但似乎是太过锋利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撕裂成了两半。

    还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圈在他的脖子上, 慢慢地缩紧,再缩紧,直到勒进皮肉, 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长长的眼睫轻颤, 鸢色眸子低阖, 太宰把手伸向玻璃酒杯,端起酒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咳咳。”似乎是喝得太急被呛到了,他捂着喉咙低低地咳嗽起来。

    可太宰不是刚开始喝酒的新人, 本该没那么容易呛到才对。

    “太宰先生, 喝口热水,别喝酒了。”手里边的酒杯被阿月近乎强硬地抢走, 紧接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时刻关注着他的阿月以为他是被冰酒刺激到了喉咙,第一时间跑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并送过来。

    毕竟秋天这个天气已经是到了要穿外套的程度, 不适合喝带冰块的酒,只是太宰改不了这个习惯,他也不想改。

    非常的任性妄为。

    至于温开水,则是因为五条悟经常过来,他又不喝酒,为了招待他阿月会给他倒一杯温开水,已经养成每天煮一壶开水的习惯了,即使他没来的日子,也会在酒吧里常备着。

    太宰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玻璃杯,热意透过杯壁传到他的手心,冷透了的指尖似乎也回温了不少。

    脖子上夺命的吊索好像稍微松开了一点,让太宰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他缓缓摩挲着温暖的玻璃杯外壁,眼神游移,没去看旁边和他隔着一个座位的男人。

    “织田”他吸了一口气,把差点要一并吐露的作字咽回去。

    这时织田忽然转过头瞧了他一眼。

    太宰没注意,他低着头,眼神放在手里攥着的酒杯上,“织田先生,这个世界的横滨没有你要找的武装侦探社。”

    “这个世界,所以说我果然是来了异世界吗。”这句疑问句被织田说得像陈述句,他的每一句话大都没带语气词,很自然地说出口。

    太宰喝了一口热水,放下杯子后没话找话地问道:“听织田先生的意思,你对此早有猜测,那为什么会进来我这家酒吧询问有关武装侦探社的消息呢?”

    织田老实地回答:“你的酒吧名叫Lupin,我的世界也有一家特别的酒吧叫Lupin。”

    “所以你认为这个巧合太过巧合?”

    “嗯。”

    巧合吗?其实他是特意起的这个名字哦。

    太宰没说话,织田也没说话,场面一时之间冷下来,只有忧伤的钢琴曲漂浮在空中。

    “我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曾在那家名为Lupin的酒吧有过一次短短的会面。”这次是织田先开口。

    “你认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太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这种无名小卒可不敢评价那样的大人物。”虽然嘴里说着这样卑微的话,织田的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像是在谈论菜市场上的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平淡。

    “啊。”太宰只从嘴里吐出一个感叹词,这一刻他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善言辞的孩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位首领的承诺是真的,芥川活着回到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织田继续说道。

    对他说这些干什么呢?他又不是那位首领,即使他是那位首领,现在的他也对什么芥川、什么港口黑手党没有任何记忆。

    酒吧的空气让人窒息,悲伤的音乐真讨人厌,呛了他一口的酒也好难喝。

    他想从这个地方离开,远远地离开,但是他的脚却不听指令,像是被粘在了酒吧的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和我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无数个世界中的一个”②

    好像知道了织田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似的,太宰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所以你才猜测到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

    织田颔首,不受影响地继续说出他原本要说的话:“在其它的世界我们是朋友。”③

    “对我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太宰张了张嘴,朋友这个词始终不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织田坦诚地道:“只是将脑海中浮现的东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去。”④

    如果是别的时间,如果是别的地点,太宰一定会对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感觉到有趣,他们会有很多话能说,他们会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谈上几个小时,直到说腻为止。

    但他现在心烦意乱,烦闷的情绪堵住了他聪明的大脑,让他分辨不出自己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幸好,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拯救了这场糟糕的交谈和糟糕的谈话人。

    太宰微微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后根本没看是谁在给他打电话,抬头对织田示意道:

    “织田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出去一趟,这杯酒是我请你的,接下来你想留下可以,什么时候想走了也可以哦。”

    说完后他没去观察旁边人的反应,快速起身从这个地方离开。

    起身的动作过快,披在他肩头的黑色西装外套悄然滑落,静静地掉落在吧台椅上,他也顾不上拿。

    酒吧内徒留下远处望着吧台的阿月和慢半拍转头的织田两个人。

    将温开水塞给太宰后,阿月就自觉走到柜台里去了,有人找太宰谈话的时候通常不希望旁边杵着另外一个不相关的人,他已经习惯看氛围走人了。

    但是这次谈话的结果竟然是太宰离开,阿月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织田,再担心地看向匆匆离开的太宰。

    以往都是找太宰的人自己离开,哪有主人被客人从自家地盘逼走的道理啊!

    原因根本不用问,肯定是那个织田的错。

    推开酒吧大门,太宰在离前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停住。

    人行道旁边间隔种植着香樟树,有的是长成了的成年大树,有的还是牙牙学语的小树苗。

    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头顶这棵香樟树的树叶子还是翠绿翠绿的,太宰抬起头,日光从绿叶的缝隙间挤出来,照在他的脸上,有点刺眼。

    一阵冷风吹过,太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的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呼吸了一口室外的清新空气,冷冷的气体从嘴里一直流到胃里,更是给他的身体平添了三分寒意。

    手里攥着的手机响个不停,太宰接通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五条悟的声音立时从遥远的东京传到他的耳朵里。

    “喂,太宰?怎么接电话要这么久?有事吗?”

    “五条君,是我,刚刚有点事哦,现在没事了。”

    不用面对那个能扰乱他心绪的人,短时间内他就恢复了和平常一样的冷静。

    “你……”

    “五条君打电话给我肯定有很重要的事,你直说就行哦。”不想听别人的关心和问候,太宰选择打断对话。

    这个隐晦的意思传达到了电话另一头,五条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

    当前有一件让他愤懑不已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全部大脑空间,已经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可以挤出来关心别人的状态了,更何况他并不是那种非常细腻体贴的人,多问一句已经是极限。

    “……杰的墓地空了,他的尸体被人偷走了,你们看到的那个诅咒师用的是杰的身体,可恶!”

    电话里五条悟的声音有点失真,语气不像平时一样镇定,一股极大的愤怒从他的话里溢出来,这还是太宰第一次听到五条悟这样的声音。

    虽然从他离开前的反应能猜到他的态度,但这可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激烈啊。

    “太宰,我想拜托你调查一下那个诅咒师的踪迹,我也拜托冥冥去调查了,但是没有追查的方向,恐怕她那边不一定能收到好消息。”

    虽然那边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太宰的神色还是认真起来:“不用你说,我已经安排手下去调查了。”

    “帮大忙了,太宰,麻烦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你的电话也帮大忙了,我们这算是两相抵消。

    太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预计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到时候等我的通知。”

    “谢啦,太宰。”

    挂断电话,太宰呆立在树下,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酒吧,不想面对那个男人,该去哪好呢?

    高木君估计正在收集监控视频,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五条君大概在忙着调查他的好朋友夏油杰的尸体失窃事件,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来插手。

    脑海里浮现的三个方向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度过这段空闲又难熬的时光才好。

    望着手指缝隙间狭小的蓝色天空,太宰的脸上突然勾起了一个微笑。

    有了,干脆去投河吧!今天还没有入过水,想想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最近几个月阿月跟着他跟得太勤快,一入水就被捞起来,结果只是打湿了衣服,搞得他都没有兴致进行他这项最爱的运动了。

    现在酒吧有客人在,阿月肯定不能出来找他,正是一个好机会。

    打定主意后,太宰朝着鹤见川的方向走去。

    第079章 遇到中也

    太宰全身浸在水里, 耳边只有静谧的水声,天光照不到他,一切繁杂的事项和世间的恩怨情仇似乎都离他而去。

    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鹤见川如同一位任劳任怨的母亲, 温柔地拥抱着太宰,水流如同一只小手,拂过黑色的发丝,轻点他闭着的眼皮, 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往下流连。

    沉在水中的身体被水流推着前进,远远望着, 只能看见一道顺水漂流的黑影。

    就在他快要陷入窒息性昏迷的时候, 一只手攥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水里提起来了。

    “喂大白天的投水自杀,你跟谁学不好,跟我那个可恨的首领……”

    耳边的话突的静止了,那个攥着他领子的人忽然放手, 噗通一声,太宰重新掉进了水里。

    紧接着那只手又伸进水里,重新攥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出水面, 随后他湿漉漉的脸上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

    噗通!噗通!这次是连续两个人掉进水里的声音。

    谁啊?这么折腾人!太宰闭着眼睛想, 但是实在懒得睁开眼睛确认是谁。

    没去管那个发神经的人, 太宰放任自己慢慢地下沉。

    可惜他不想管对方,但对方可不见得和他想法一样,那个人掉进水里后, 似乎先花了一点时间镇定下来, 然后一只手抓着太宰,带着他一起游向岸边。

    拖着一个男人上岸似乎没花费他多少力气, 这个穷折腾的人很轻松地就办到了。

    上岸后的太宰像一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那个救了他的人就蹲在他的身边, 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既不说话也不做别的动作。

    一阵死寂。

    “哎呀这次又是谁多管闲事?”说着太宰慢慢地抬起眼皮,那束盯着他的视线实在很有分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而且越来越沉,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首先对上的是一双钴蓝色的眼眸,深沉的蓝色如同海面以下,看不真切,接着是一张让他产生熟悉感的脸。

    “首领,真的是你,你没死?”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私服的中也皱着眉头,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挪开过。

    “……”首领,又来一个是吗?

    好烦,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他以前认识的人,但这些人分明不可能是他的熟人呀。

    这个世界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能随随便便就过来。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首领。”入水以后心情还是不太好,现在更是厌烦透顶的太宰懒得再和当初一样绕圈子或者套话什么的,直截了当地否认道。

    “……”这下轮到中也沉默了。

    沉默片刻后他飞快地甩出一句貌似冷静的话:“我不管你承不承认是我的首领,你先跟我回去。”

    但如果仔细观察那双钴蓝色眼睛的话,这份冷静就会被撕开其表面覆盖的伪装,露出底下藏着的爆裂情绪,那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哈?!!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啊?”太宰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找了个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走。

    湿漉漉的衣服一滴一滴的往下渗出水滴,白色衬衫被打湿后粘在身体上,显得有点透明,底下胸腹部绑着的一圈圈绷带若隐若现。

    背后那人出神地望着太宰,目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背影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太宰突然眼前一黑:“你……”

    话没说完他就失去意识,头朝下地摔倒,正好被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接住。

    “这就由不得你了。”

    身后低声喃喃自语的中也几步追上来,一手刀砍在他的后脖子上,放倒了这位长得和首领一模一样的人。

    抱着倒在他怀里的男人,中也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用绑架代替购买,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港口黑手党向来遵循这个优良传统。

    而他是一个合格的黑手党。

    *

    不知道过去多久,太宰缓缓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白色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金碧辉煌,亮着值钱的光芒,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

    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的,粘在身上很难受,后勃颈的位置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估计是淤青了。

    他眨了眨眼,慢慢地坐起身,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后勃颈。

    身边传来一道声音:“你醒了。”

    中也换了一身新的黑西装,锁骨被一件红色的衬衫包裹着,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宰的床边。

    没去理会这个混蛋绑架犯,太宰先转头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质地优良的床铺、材质华贵的几把高背椅,精致的实木衣柜,这个房间的装修看起来就很高级,主人家肯定不缺钱。

    随后把目光移到一看就让人来气的绑架犯身上,太宰鸢色的眸子半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矮子,都说了我不是你所谓的首领,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

    “青花鱼,你是不是我的首领这件事我自有判断,但你不能顶着这张脸在外面到处乱晃。”中也的脸上露出一个狂放的笑容,态度那是寸步不让。

    嗯?太宰眉头微皱,从中也的这句话里品味出一点东西。

    港口黑手党已死的首领才不能在他自己的世界随便乱晃,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给继任的港口黑手党造成动乱。

    所以不是他面前的这家伙到了他所在的世界,真相其实是反过来的。

    ——他到了这家伙的世界,也是曾经遇到的敦和织田他们的世界。

    普通地入个水就穿越了可还行?

    这两个世界是有什么毛病吗?任由两边的人穿来穿去。

    “看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从太宰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什么来的中也微微扬起嘴角。

    这敏锐的反应能力,和首领一模一样。

    但这也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侵.犯别人(他)人身自由的理由啊,太宰挎起一个小猫批脸,当着本人的面喵喵咧咧:

    “蛮横的小矮子、强抢良民的黑手党(小)、可恶的帽子架、黏糊糊的蛞蝓……”

    一说起给面前这个人取难听的绰号,源源不断的话从他嘴里流泻出来,那是停都停不下来。

    “……”从没见过这种架势的中也惊了,那个从他的搭档升级成首领的人可不会这样和他吵架。

    他只会直接威胁他——中也干部,不能违逆上级的命令哦。

    然后他就要憋屈地遵守他唯一一个上级,也就是首领的命令。

    他们吵不起来。

    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中也搜肠刮肚,才找到几个词回怼:“病殃殃的青花鱼、干巴巴的青花鱼、飘在空中的青花鱼……”

    但这话说出口后,看到对方得意的、一点恼怒也不带的表情,中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输了,在这方面完完全全地输给他了。

    “总之,你不准出去。”扔下这句话后中也匆匆逃离战场。

    “小矮子真没用!”太宰笑得前仰后合,高兴得就差在床上打滚了。

    好幼稚。

    笑了一会儿之后,太宰从床上翻下来。

    没有人吸引注意力,半湿不干衣服的讨厌触感就变得鲜明起来,他觉得有点不舒服,绷带也散开了,这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套叠好的黑西装,太宰自来熟地摸去浴室洗了个澡,并换好新衣服。

    他还给自己绑上了新绷带。

    这些显然都是中也提前准备好的。

    出了浴室后,太宰直接朝着客厅中央走去,在灰色单人沙发上落座,手指骨敲了几下面前的黑色玻璃茶几,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不可能一直把我藏在这里,我可不是你的小宠物哦。”

    正对面坐着中也,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地说:“我知道,但你要给我,也给港口黑手党留下一点缓冲的时间。”

    把文件放下,中也抬起头,钴蓝色眼眸紧盯太宰,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直插对方心脏:

    “现在,到我问你的时候了,既然你说你不是我的首领,那么你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撒谎,只要按着他的答案实地探查,对方就会立马识破他的谎言,仓促过来这个世界的他没有任何准备。

    见他没回答,中也进一步提出问题,摆足了咄咄逼人的架势:“为什么你和我们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长得一模一样?”

    他冷冷一笑,笑容中带着点嘲讽的意味:“还有,你的名字不会也是太宰治吧?”

    太宰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中也的所有问题:“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

    既然撒不了谎,那么就只能实话实话了,虽然这实话说得也像是谎言。

    没想到太宰会给出这种荒谬的答案,中也确实不信。

    他蹙起眉头,问道:“那你是怎么过来这个世界的?”

    太宰摊手:“你看到的,我本来是在入水,然后就到了这个世界还被你捞起来了。”

    “你是说你入个水就穿越世界了?”中也撇撇嘴,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摸着下巴,太宰边思考边认真地道:“我在我的世界有遇上过你们世界的人,现在你又遇上了我,我们两个的世界似乎出现了漏洞。”

    “”中也无言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骗子,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太宰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喂小矮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证啊……”

    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他的雷点上跳舞,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太宰还能淡然无视之,但这个人就是不行,他好像格外看他不爽。

    简直是天生的死对头。

    还没等他说完,中也的额头同样青筋暴起,他凶狠地瞪了一眼太宰,打断了他的话:“喂你这家伙不准叫我小矮子,我有名字。”

    太宰:“你叫什么名字?”

    “喂你连我都不认识吗?我叫中原中也啊!中原中也!”

    “中也君是吧,”太宰撇撇嘴,接着说道:“中也君,证据就是你的世界里一定有两个人离奇失踪,一个是你们港口黑手党的中岛敦,一个是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

    中也君,也只有第一次见面时太宰会这么喊他了。

    中也稍微愣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说:“游击队长……中岛那小鬼确实消失很久了,但这不能证明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至于你说的织田作之助……”

    他突的停住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双钴蓝色眼瞳变成了冰冷的寒川,里面沉淀着残酷暴戾和无边黑暗。

    “武-装-侦-探-社”

    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狠狠地嚼成碎片再咽下去。

    “我还有一笔账要等着跟他们算!”

    第080章 针锋相对

    鸢色的眼眸眨了眨, 太宰似乎随口说道:“哎呀你看起来和武装侦探社有血海深仇一样。”

    “血海深仇吗?”中也定定地盯着他,视线重如千钧:“这么说也不为过。”

    “你们有什么仇?”

    “……”

    “我很喜欢武装侦探社这个名字哦,中也君你这么讨人厌, 说不定我会帮他们呢~”

    “……”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太宰的脖子,一言不发的中也以闪电般的速度站起来并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的脸和太宰的脸之间只隔着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带着一丝痛楚和不甘的钴蓝色眸子直直地注视着那双似乎永远叫人看不透的鸢色眸子。

    和首领一模一样的鸢色眸子。

    太宰的话好似戳中了他的逆鳞,本来深藏在海面下的火山似乎要在此刻喷发出来。

    “怎……么……了?小……矮……子。”和中也对视的太宰呼吸越来越困难, 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说起话来却还是毫不示弱。

    这个时候还要挑衅, 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中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手劲, 让太宰得以缓过一口气不至于被掐死:“你也许不知道我的首领是怎么死的。”

    “咳咳,你想说是你杀的?”宝贵的空气涌入太宰的喉咙,反而让他咳嗽起来。

    “啊,我是想杀来着, 但是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中也微低下头,不让太宰瞧见他的眼神。

    但是太宰听得出来,愤恨、不满、痛苦,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这些负面情绪, 到最后, 甚至隐约带上了微弱的悲伤。

    但这一丝丝悲伤实在太过微弱,掩藏在表面极大部分的痛恨之下,太宰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吸入的氧气不够,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思考能力也像是受到了阻塞,不能像往常一样敏锐地分辨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中也抬起头, 目光尖锐地钉在太宰身上,声音一改先前, 变得冷酷无情:“所以你最好也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我和武装侦探社的恩怨你不需要了解,既然声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那就少打听那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

    可太宰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威胁到的人,更何况是用他这条他自己也不重视的生命去威胁。

    就像这个时候,脆弱的喉咙被捏在别人手里,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他却选择跟他对着干:“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两双颜色各异的眸子互相瞪视着对方,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下一刻,面无表情的中也猛然收紧手掌,太宰的脸色当即变得青紫,差点翻白眼昏迷过去。

    瞧见他这个样子,钴蓝色眼眸一瞬间颤动不已,像是触电一般,放在太宰脖子上的手倏地松开,中也后退了几步,偏过头去,视线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咳咳咳咳!”喉咙不被桎梏住,大量空气猛然涌入身体,太宰弯下腰,单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咳嗽了好一阵才止住喉头的痒意。

    直起身子,太宰抬起头,脸上的不正常颜色渐渐褪去,但被绷带包裹的喉结上方缓缓浮现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深渊般的鸢色眼眸盯着偏过头的中也,他嘲讽似的弯起嘴角,张开嘴。

    但还没等他说出更多让人心烦的话,福至心灵地,中也弯腰捡起一边放在沙发上的黑色礼帽,然后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走出客厅。

    大步走出别墅大门,反锁,他呼出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帽子戴在头顶,放慢速度走出几步,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大门,眉头蹙起。

    10分钟之后中也又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三环铜锁,往大门上的黑色门把手上多加上了这么一把锁。

    这栋别墅在郊区,以绑架代替购买之后,他就带着被绑的某人过来这栋别墅。

    中也有很多栋房子,选择这间独栋别墅就是因为它建在郊区,离人群很远,而且隔壁的邻居也离得很远,适合关住一个不适合露面的人。

    盯着显得累赘的门瞧了两眼,中也好像略微放心了一点,然后往车库走去。

    车库是买的,里面放置了很多车,有四轮的,也有两轮的,中也掠过几辆四轮车,走到一辆红色机车边,骑上机车,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他风驰电掣地驶出车库。

    很快,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矗立在市中心的大本营停下。

    身为新继任的首领,前任首领给他留下了一份厚重的遗产,港口黑手党在横滨堪称一手遮天。

    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可以堆到天花板的文件和数量繁多的工作。

    这个时候,中也可没心思在外面闲逛,所以他打算回去继续工作。

    原先遇到太宰的那一会儿,他是对持续不断的工作失去耐心了,悄悄扔下工作偷跑出去散心的。

    *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的首领办公室,中也坐在原来首领太宰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正埋头于文件中。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响起。

    中也抬起头,声音有点嘶哑:“请进。”

    外面的天光已然亮起,太阳的光芒透过大开的落地窗照进黑色的办公室,给他带着黑眼圈的脸上增添了一抹亮色,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才发现自己在首领办公室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一个黑夜。

    “中也,你一晚上没睡吗?”穿着一身红色和服的尾崎红叶走进来,担心地问道。

    “大姐,我”中也垂下眼睛,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因为他确实一晚上没睡,他也不想找借口欺骗为他担心的人。

    尾崎红叶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中也,不是我说你,你都是当上首领的人了,要多多照顾一下自己。”

    她走到办公桌前,把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一边,“工作什么时候做都可以,赶紧回去睡一觉。”

    中也抓了抓帽子下的橘色头发:“大姐,我找到太宰了。”

    “”尾崎红叶突兀地顿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她半阖眸子,片刻后才睁开,“先代首领太宰?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中也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犹豫,“他说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太宰。”

    “他说他不认识我,但是他的某些小动作又表示他熟悉我。”

    “他对我的态度不像是太宰当上首领之后对我的态度,但是……”

    中也想起满嘴小矮子,给他起绰号,死亡威胁也完全不能让他屈服的样子,竟然勾起了唇角。

    “但是总觉得那才本该是他对我的态度。”

    “中也,你……”尾崎红叶皱起眉头,隐晦地瞄着他的神情。

    这种少年般肆意的笑容在中也脸上出现真的是久违了,却是因为太宰,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了?红叶大姐。”

    “不,没什么。”尾崎红叶没有把劝诫的话说出口,总比一直严肃着脸好多了,自首领太宰死掉之后,中也的情绪一直很不对劲。

    “啊,是吗?”中也没多想,认真地说道:“不管这个太宰是不是先代首领,他长得和先代首领一模一样,如果出现在知道先代首领长什么样的人视线里,必定会引起诸多猜忌。”

    “本部会有些许动荡,这还只是小事,除了一些对先代首领忠诚到执着地步的人之外,绝大部分普通成员根本没见过先代首领,这件事顶多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没太大影响。”

    他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眼神移向窗外,看着市区的方向:

    “关键的是,异能特务科会认为先代首领其实只是假死,我们港口黑手党是不是暗地里在进行着什么阴谋,以他们对我们的警惕程度,肯定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们。”

    “外界也会对这个消息产生一些或有利或不利的猜测。”

    “虽然在横滨我们的势力范围足够大,这些都加在一起也许也只能造成一些小风波。”

    “但提前做一些准备肯定更好,也能减小我们的损失。”

    说完之后,没听到红叶的回答,中也抬起头,却见到她抬起衣袖遮住了嘴唇部分。

    “怎么了,红叶大姐?”

    红叶放下袖子,一脸欣慰地说道:“中也,你刚刚的样子真可靠,港口黑手党首领这个位子你做得不错。”

    中也摇了摇头:“如果是太宰的话,肯定比我思考得要更多更周全一点。”

    这些年跟在首领太宰身边,他才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很多东西。

    “不用妄自菲薄,不是每一个首领都需要做到太宰那个地步,太宰那孩子啊,就是太过拼命了。”

    眨了眨眼,中也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

    红叶推着中也起身:“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中也你赶紧回去睡一觉,熬夜这种事很伤身体的。”

    “谢谢,红叶大姐。”中也微微点头,走出首领办公室。

    回到关着太宰的那间别墅所在的小区外,下车,关上车门,和送他回来的司机道谢后,步入小区门。

    走过一段石子路,前面自家别墅已经出现了一个影子。

    嘀嗒、嘀嗒、嘀嗒

    中也的耳朵动了动,什么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嘀嗒声停止了,紧接着——

    轰!冲天的火光升起,然后是大量的黑烟,碎石块和破砖瓦被气流冲击,在天空中跳起了一只热情奔放的踢踏舞。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别墅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几块黑色茶几的残存尸体从他眼前飞速划过,随之而来的玻璃碎片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身体上的刺痛唤醒了呆立在原地的中也,一道嘶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太宰……”

    “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