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驹放下手里的拍子,向对面的阙云挥手,后者立马快步绕过网来到面前,额头上有星星点点的汗珠,眼睛亮亮的,“小马,要回去了吗?”
“嗯,等会我还有事。”
伊驹看向旁边的几人,靠在栏杆上的葛世博立马直起身,向他们走来。
“累了吗?小马你好厉害啊,挥拍动作特别流畅,下次我也试试能不能像你一样挥。”
一边说,他将毛巾递给伊驹,还附赠降温喷雾,伊驹接过毛巾,“那个同学没事了吧?”
“没事,休息这么久还有什么事。”
葛世博心中暗喜,看向拽得二五百万的普通生也心平气和,“连树,你手还疼吗?旁边还有补充剂,你拿点,等回去可没有免费的。”
言语中夹枪带棒,倒是让伊驹又多看了他几眼,不禁捏着下巴思考起来,还没等他相处莫名的既视感源自何处,默不作声的银发beta噌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步伐僵硬却坚定地往门口迈。
葛世博哼笑一声,转头对伊驹说:“他着急回去。”
静不住的同学甲赶忙补充:“连树平时就这样,不爱说话。”
“是啊是啊,就让他走吧,我们可以继续玩会,或者乘还有时间去吃点甜品。”
同学乙暗自得意,他可是提前订购了帝蕾娜的下午位,因为之前碰巧看了论坛,想了解什么甜品店这么好吃,没想到还刚好碰到伊驹,这不是老天帮忙嘛。
葛世博看了他一眼,眼中写着:你小子怎么投机取巧。
“不了,我等会还有事。”
但伊驹摇头,他的视线追随银发beta离开,见人即将靠近摆渡车,脚不由自主地追上去。
阙云紧紧地跟上,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跟屁虫似地追了过去。
此时连树只想快点离开运动场,结束今天的课程,然后去做兼职,在哪里也比待在霍尔斯顿好,可笑的是,别人听到他是霍尔斯顿的学生,只会羡慕他。
如果不是因为奶奶,他绝对不会来这。
一想到家里的老人,他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阴沉。
就在他即将坐上摆渡车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他回头,alpha已经来到他面前,裹挟着夏日葡萄的气息,因为刚运动完,呼吸有些急促,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然后又弯起。
“你要回去吗?一起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坐进车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扑面而来的光亮气息让连树不禁想闭上眼睛,但身体隐隐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坐上车。
接着紧跟伊驹而来的小动物似的alpha也坐了进来,他似乎有些疑惑,盯着连树看了一会,又将目光移向伊驹,手指不安地捏着裤子布料。
他竟然会紧张。连树一瞬间轻松了些,偏头看向另一边追随而来的三人。
一个摆渡车只够四个人坐,葛世博三人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扯来扯去,最后只能凌乱地站在一边,假笑看着他们离开。
葛世博又嫌弃又嫉妒的表情让连树觉得好笑,明明在几分钟前,他还自以为胜券在握,现在却像个流浪狗似地盯着不肯放。
连树在心中嘲讽,面上仍是一副酷哥像,微微敛眸,蕴含在眉宇间既冷淡又尖锐的气质让人不想靠近。
“你的头发是染的吗?银色很酷。”
alpha突然说话,连树一震,不自觉摸了摸耳侧的发丝,点点头,因为这个头发惹来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恶意,他之前都想重新染黑,可兼职老板说有个性不让染回黑色。
被提及发色,beta一时间有些难堪,要是有帽子,他肯定要紧紧地把它扣在头上。
伊驹盯着人看了会,慢慢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眼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
连树垂着头回避视线,强装冷淡,“没有。”
alpha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后视线不再放在他身上,而是看向深绿的山脉,用视线追逐天空中的鸟群。
连树有些失望,但心情也随之放松了点,他暗自活动酸软的手臂,将出汗而湿润的手掌放在大腿上,也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风景。
天空是像水晶般透明的蓝,几点鸟儿飞过线条山脉,在空中发出鸣叫声,广阔的绿色包裹着他的视线,在高尔夫球场上还有几个正悠闲地挥杆打球的人。
实际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伊驹。
抛开在人群中的遥遥一瞥,他在兼职的地方曾经见到过alpha与他的哥哥。
连树的兼职是在一家俱乐部里当服务员,负责端茶送水,偶尔充当下层的酒保,有时候接待大人物的重任也有他参加。
那次,经理特地过来申明有重要客户们要过来,食物和酒水都要准备最好的,提前好几个小时收拾装扮顶层的包间,因为有提成,他忙前忙后参与全程,最后以为能离开时,一个alpha员工发1情期到了,所以他不得不顶班。
经理吐槽道:“alpha和omega来干什么服务业……不知道信息素可能别有用心勾1引到客人嘛,也不是没有这种案例,小连啊,还是咱们beta好。”
连树不想对此发表言论,他低头擦着桌子,经理见他不说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今天的加班费就提高五倍吧。”
女人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照顾奶奶,等会回去把那箱营养品也带走,反正就在店里也没人要。”
连树点头,惜字如金,仍然抿着唇皱着眉。
“等会客人就要来了,我先去门口,你等会也过来,收拾一下,挺帅的小伙多笑笑撑撑场面。”
说完不等回答,经理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大门,指挥剩下的人摆放装饰品。
连树本想做点打扫工作,但想到经理的安排,擦完桌子也跟着去门口等着,因为这次迎客十分重要,原本空荡荡的走廊里摆满了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画作和瓷器。
在门口还特地放了几束鲜花,其中有一朵格外特殊,枝长叶繁,花朵像舞裙层层摆开,上面还有几滴宝石般的露水,欲坠不坠。
连树觉得这花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过,他仔细想却想不起来,盯着淡紫色的话发起呆来。
忽然,一阵欢迎声将他的意识拉回身体,他看向铺着深红毯的尽头。
几辆让人头晕目眩的豪车正停在门口,侍从前去开门,迎下穿着奢华又休闲的客人们,布料不凡,刺绣精致,即使样式是与当下流行休闲款一模一样也能立马分辨出两者的区别。
犹如云泥之别。
经理脸上洋溢着少见的喜悦,她和几人交谈后便化身引路人,领着几人往里走。
连树低着头不敢东想西想,只见一双运动鞋停在他面前,正对着他,他屏住呼吸,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班上的富二代们讨论过这双鞋,他曾瞥见过它的头衔——由海外知名设计师主手定制。
这双鞋的主人迟迟未动,连树低下的头开始僵硬,难道是因为哪个工作没做好,还是因为画的问题,他一时间呼吸困难,要是出了差错,他保不住工作,以后要到哪里去找薪资待遇高的兼职……他不敢想,心跳如雷,隐隐将牙咬紧。
“小马,怎么了。”
属于成年人低沉而优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连树顿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只见黑发alpha的视线并没有对着他,而是越过他,看向身后的花瓶。
那朵特殊的紫色花朵也吸引了他的视线。
alpha少年身姿挺拔,像一颗即将展开遮天枝条的榆树,将所有的视线拉进阴影之下,连树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久到不远处的成年alpha也将视线看了过来。
他赶紧低下头,用发丝遮挡住自己的脸,生怕被认出是同一个学校的,但转念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一个普通生beta怎么可能入得了眼。
他挺直脊背,暗自捏紧手掌。
“那朵花,我忘记叫什么名字。”
成年alpha衣着休闲,也难以抵挡来自身上的贵气,属于上位者的气息让连树身体更加僵硬,他知道两人都没有在看自己,但浑身像钢铁一样,动弹不得,
“是马尔基西的verbena。”
成年alpha向幼弟解释道:“上次我们去岛屿上看过,你想要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
连树感受到alpha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像打在湖面的石子,泛起阵阵波纹。
alpha很快失去兴趣,便对兄长说:“我们走吧,学利哥他们好像有点不耐烦了。”
同行的人们中也纷纷响起起来。
“你别胡说,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老季你快闭上眼睛,别把小马吓着。”
“呵呵,等会你跟我来一局。”
“公报私仇啊!”
“……”
人群的交谈声渐渐消失,连树才僵硬地抬起头,他看向身后的花瓶,那朵紫色的花依旧盛开,维持着自己美丽的姿态,但在连树心中却变了。
verbena
他念着这个单词。
伊驹说:“是一种花呢,是紫色的。”
连树抿起嘴,懊悔于刚才的无意之举,但alpha并没发觉他纠结的情绪,转头对阙云说:“对了,等会能帮我请个假吗?”
阙云坐直身体,不再游神:“没问题。”
“小马有什么事吗?”
伊驹点点下巴,语气充满期待:“我要去表演社一趟。”
表演社?连树紧张起来,他看向alpha,可对方没有任何其他表示,在即将看过来那一刻,连树立马转头,心跳不停,酸软的手臂此时格外无力。
他掐了掐手掌,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在手掌心留下几道深红的印记。
肯定是自作多情……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