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注射过抑制剂后, 寸头Alpha闭眼倒下,周围的护卫队才敢靠近,抬出准备好的担架将人抬起。
结果在离开时遇到了问题, 陆固良虽然昏过去了,但是不知什么事手抓住了伊驹的衣服下摆,怎么也掰不开, 比胶水还牢靠。
伊驹正打算把外套脱了,另一个疑似易感期发作的Alpha走来直接将陆固良的手劈开,应该是劈到了麻筋,后者瞬间就松开手,被护卫队的人抬走。
疑似易感期发作的宿友炎并没有表现出不理智行为,除了粗心的呼吸, 没人能看出他是刚刚那个和寸头Alpha打在一起的人。
伊驹试探着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没想到被冰到了。
“没有发烫。”
宿友炎握住他的手腕平静地说,然后眉宇间露出疲惫的神色, 垂落在眉间的发丝扫过羽翼般的睫毛,他向伊驹靠近, 鼻尖嗅闻, 僵持了片刻。
将伊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遮住自己的脸, 小山丘似的喉结滚动, 似乎在忍耐着。
伊驹听见雪花般小的声音,如果不认真听, 就会像雪融化般消失——
“可以抱一下吗?”
伊驹愣了一下, 转而露出轻松的笑, 抱住对方隐隐颤抖的身体,任由和主人一样冰凉的发丝蹭在脖颈。
“缓过来了吗?”
伊驹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护卫队收拾残局,将窥探的视线挡在门外,“明明没有易感期,怎么就和小陆打起来了。”
宿友炎像睡着般将脸贴在伊驹的肩膀上,试图将自己挺拔的身体都依靠在Alpha身上,闻言眼睫颤了颤,偏过头,“因为他很烦。”
“下次注意,不能再大庭广众下打架,会吓到同学。”
伊驹又拍了拍他,感觉对方体温回升,便将人推开。
“我哥发消息说有事,我先走了,你记得打抑制剂。”
宿友炎嗯了一声,将恋恋不舍的情绪藏在心底,有些贪婪地嗅闻着身上留下的葡萄气息,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蛇类般的眸子紧紧地追随着Alpha的背影。
受伤的地方还在发痛,连带着旧伤叠加让他的手指颤抖,疼痛不是不可以忍耐的,但是因为信息素作用,身体和心情很浮躁,叫嚣着想要全部占有。
宿友炎接过递来的抑制剂,自己给自己注射,将用完的注射器还给对方时,隔着头盔,他注视着来人的眼睛,胸腔里的烦躁逐渐冷却,语气又恢复成冰冷的状态。
“今天的一切保密,不要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件事。”
“房间按照原样恢复。”
说完,他解开领口的扣子,走出门口,门外的人已经被驱散,连信息素都不剩下,从走廊出来才能看见零星几个好奇的人。
宿友炎冷淡地从人面前经过,脚步不停,路过花坛时,有人坐在边缘垂头像在思考,黑色的头发,瘦弱纤细的身材……是今天出过头的Omega。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但宿友炎已别开脸,无视他的打量,一路向休息室走去。
*
运动馆内,篮球队员按照以往的计划训练着,少见的是训练赛上场的不是正选几位,而是替补队员,比分缠得很紧,分不出胜负。
一声哨向,比赛结束。
穿着红色篮球运动服的霍尔斯顿学生们下场休息,接过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依靠做后勤留在篮球队的学弟递来的水,郜志仰头喝了一口,用毛巾遮住自己的脸,总是微笑弧度的嘴角少见地拉平。
“……”
来训练赛的隔壁世良中学的队长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的正选呢,总不会是怕了,所以不来参加比赛吧……左星楠那小子呢,大张旗鼓地转学,篮球不打了?”
“要问自己找人去问。”
郜志扯下毛巾站了起来,比对方隐隐高了半个头,面无表情撕破温和的假面,“我没心情和你说话。”
被火气冲脸的隔壁队长咂舌:“吃炸弹了吗你??”
郜志没有回答她,披着毛巾走进更衣室,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勾住脖子,力道大得像要把他勒窒息。
“又在独自生什么气呢?”
舒维冠将他的头发揉乱,成功让人的脸色变得更差,“好黑的脸,不知道还以为你昨晚上去偷煤了。”
“……别乱说。”
郜志深呼吸,顺手指挥几个后勤去把隔壁学校坐过的椅子和水杯处理了,脸色依旧不见好。
舒维冠越看越觉得好笑,“听说人越尴尬越忙,我看说得挺有道理。”
“说吧,一大早就是抓人,结果无功而返,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Alpha卡巴卡巴扭了下脖子,面无表情地说:“什么都没有,人家很忙,没时间参加篮球活动而已。”
“听起来很有味道。”
郜志:“什么意思?”
舒维冠拍手,又两手摊开:“很酸。”
郜志瞪了她一眼,有些心焦力卒:“都这个时候了,别扯皮,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篮球队人员凑齐。”
“啊……”
舒维冠摸摸下巴:“今天缺了四个人,阙云说要准备考试所以请假,左星楠是因为家里有事,陆固良这家伙跟着伊驹跑了,要怎么凑齐四个人呢——”
“很简单,把伊驹叫回来不就行了?”
然而郜志的神色却又暗淡了点,扬起标准温和假笑,“那等他什么时候想回来再说吧。”
“我说你啊,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早已看破一切,舒维冠叹了口气:“迟到就开始烦躁,只是有一天请假你跑去堵人,说不定是你把人逼走的。”
“我?”郜志哼了一声,“你不是上网好手吗?他那是有了喜欢的人,追过去的,才不是我逼走他。”
“论坛的你也信?”
舒维冠摇摇头,“论坛还说居博海是A同,你怎么不信?”
“……有你这么说发小的吗?”
郜志觉得解释不清,烦躁像毛线一样理不清,“你去看就知道了,跟你说了没用。”
“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吗?”
“……”
郜志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毛巾,情绪平静,“我从来都不是局中人,还有你——”
他给了女Alpha一个暴栗,“少看我的笑话,别在我身上找乐子,去找你发小的,我可听说了,那家伙要跟他妈抗争到底,婚约不执行,还打算飞到国外去读书。”
“疼啊……”舒维冠捂着额头,漫不经心地说:“他的乐子我也看,他肯定要做点大事出来,我等着吃瓜呢。”
“我还挺佩服他,要白手起家可不容易,你知道宴会那天他人没来,是去干嘛了?”看人倒霉,郜志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随口问道。
“还能干嘛,在家罚跪。”
舒维冠笑眯眯,像只偷鸡狐狸,“从早上一直跪倒晚上结束,你想不到,他跪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秋生这人真的很讨人厌。”
“啊?……算了跟我没关系,反正看秋生消停的样,肯定也吃了亏。”
“一个比一个心黑啊。”
郜志感慨道。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奔跑的声音,郜志偏头看去,一群身穿防暴装、头盔衣服全是黑色的人整齐划一地往某个方向跑去。
“护卫队?”舒维冠也跟着看了过来,“有人易感期发作了?”
“看仗势,肯定不止一个。”
郜志:“说不定是一个人的威力……我觉得陆固良有这么猛。”
“……”
等等,跑的方向,好像表演社也在那个方向吧……前天才精准地在地图找过表演社位置的人盯着黑色人影发怔。
难道真是他易感期发作了?这可不得了,那破坏力得有多大,伊驹还在身边……但肯定没事的吧,护卫队都出动了,难道还拿不下陆固良?不……陆固良是吃饲料长大的牲口,攻击性不是人类能比的!
郜志脸色变化,在原地纠结半天。最终心一横。
“我去看看。”
丢下一句话,郜志朝着护卫队的方向跑去。
“……诶?”
舒维冠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眼睛,又看戏般笑了起来,“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跑得倒是快。”
而此时,身体素质优良的篮球队长已经抵达活动楼门口,踏上第一个阶梯。
——抬头便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伊驹。
“学长啊,着急训练吗?”
伊驹有些尴尬地用手指蹭蹭脸颊,“我今天可能没法训练了,我哥说有事要我回家。”
“你没事吧?”
郜志来到他身边转了一圈,见人毫发无损松了口气,“陆固良是不是发疯打人了。”
疑问句说成肯定句,他笃定护卫队是被陆固良吸引走的。
“是易感期,他刚刚被抬走,也参加不了训练。”
郜志嘴角抽了抽:“难道我见你就是只有训练吗?”
伊驹:“唔……嘿嘿。”
“……装什么傻。”郜志捂头,觉得自己才像个傻子。
他心头憋着一股郁气,看着Alpha无知的笑,起了歹念,恶作剧似地用学长的姿态将对方的头按了按,“明天记得,再不来训练,以后不准你来篮球场!”
“补药。”
被按着的伊驹囫囵地说,他抓住作祟的手,因为玩闹而笑弯了的眼睛亮晶晶,“我还要和队长一起打比赛。”
郜志只觉得很想叹气。
虽然伊驹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但那块皮肤上残留着热度,无法忽视,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再怎么想远离,也做不到。
“哥。”
伊驹朝他身后打招呼,“怎么直接到这来了?”
“……想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Alpha将目光从郜志移到伊驹身上,专注而牢固,似乎不想浪费时间,说话十分简洁,“走吧。”
易群彬看着幼弟与曾在篮球场见过几次的篮球队长告别,神采奕奕地朝自己走来。
亲自接过伊驹的包,易群彬又仔细地将弟弟的全身上下观察个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坐上车,尽管在来之前他已经从手下那完整地听了一遍弟弟的学校生活,但每次他都要再亲眼确认。
“哥,我们要去哪啊?”伊驹注意到轿车行驶的方向和以往不同,转头向易群彬问道。
年长Alpha摸了摸他的头,将翘起的发丝抚平,这样的动作奇异地让他感到安宁,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伊驹还很小,乖乖地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每次见到他都会笑,伸出两只小手臂。
小小的孩子,可以轻松地抱在怀里。
转眼间,他就长大了,时间是惆怅、冷酷的,令他怅然若失。
“是去研究所。”
易群彬收回手,勾起一抹笑,“该检查身体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陆固良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寸头少年像弹簧似地从床上跳起, 瞪大眼睛环视一圈后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身上有多处传来疼痛感,肌肉拉伤和打击伤,陆固良撩开衣服, 果不其然看到大块的淤青,角度刁钻,如果不是他即使侧身, 恐怕会断几根肋骨。
现在看来宿友炎比左星楠强,平时藏得严实,还以为是个弱鸡,阴毒倒是像他判断的一样。
陆固良揉了揉后脑勺,努力回想昏过去前发生的事,记得自己和宿友炎打架, 没分出胜负,但好像晕过去的只有他一个,或者说他比对方先晕。
难不成他比宿友炎菜?
不可能, 他立马否定,怎么可能, 他才是最强的。
虽然最强存疑, 陆固良奇特地心情平静,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挫折、恼羞成怒……但他心情平静得像两眼一闭可以升天。
在打架终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来着, 陆固良试图回忆起这段记忆, 模模糊糊地想起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熟悉的人, 不然自己不会被抓着手还不反抗。
……甚至还被捏住下颌。
陆固良碰了碰自己的脸, 脸颊温度升高, 像个暖手宝,虽然肤色比较黑, 但他实打实地脸红了。
难怪自己没把宿友炎打死,因为伊驹还在啊,还贴心地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真是好兄弟。
肚子有点饿,陆固良从床上下来,离开自己宽敞的卧室,按了下门口按键盘中的厨师,让对方准备牛排,等他下楼时,正好端上餐桌。
很完美——如果桌边没有母亲和父亲的话。
“抑制剂打完到现在有两个小时,你的细胞消耗力似乎下降了?”
陆母拥有艺术家手下雕塑般的立体面容,眉目深邃,挑眉时自带压迫感,“你该加大训练力度,Carl。”
“知道了。”
陆固良动作不羁,两条腿岔开,切割牛排时敲得盘子叮铃咣啷,让陆母嫌弃地皱眉,但碍于陆父的眼色,也没多说什么,孩子都是被他宠坏的。
“固良,上次你让我找的对鹰明天到国内,到时候养在庄园,你记得去看看。”
陆父:“又是给‘小马’的礼物?真是好朋友啊,快两年了还不见腻。”
“朋友是不会腻的。”
陆固良在吃的间隙反驳道:“你别乱说。”
“知道啦,真是的,还护上了。”
陆父调笑道:“上次生日,又是送车又是送鲸鱼,恨不得把家都送出去,那伊家的孩子可讨你喜欢,如果是Omega,怕不是现在就已经是陆家的儿婿了。”
“……”
陆固良骤地放慢进食的速度,想到什么忽然被牛排噎到,咳嗽几声,猛拍胸口,灌了几口水缓过来,他瞥了眼笑得慈爱的陆父,嘴硬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他是Alpha,不可能去Omega……儿婿啥的,难听死了……兄弟就是兄弟,你别乱想!”
宠儿子的陆父突然有点嫌弃自己的儿子,“……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看着埋汰。”
“随你。”陆母喝了口茶,猝不及防被拧了一把,咳嗽几声,“他自己长的行了吧——别掐了!”
陆父终于松开手,陆母龇牙咧嘴地离远点,对着还在吃牛排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今天到底打没打过宿家的那小子,如果输了你现在就出去。”
“肯定是我赢。”
陆固良擦了擦嘴,“反正我没输,我是被抑制剂弄晕的。”
陆母打断他的自信发言:“易感期刚来,到处乱跑像个什么样子,等会自己进禁闭室。”
陆固良面无表情地咀嚼。
陆母皱眉,眼看情绪又要爆发,陆父赶紧插嘴转移话题:“年轻就是火气旺,过几年就好了。”
“什么时候学学你朋友的哥哥。”
陆母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看陆固良像个傻子一样嚼嚼嚼:“那小子可没有叛逆期,最近的几个大项目背后都有他经手,上次的宴会你有没有认真听?”
陆固良能怎么说,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药业管理局敢明目张胆和IOPt合作搞试点要经过上级审批,023号站点……肯定是拿了伊家的许可证,你这朋友的哥哥倒是大胆,就不怕舆论反噬到自己身上。”
“派个研究人员假模假样地讲解,等着TY咬钩,顺理成章地合作宣传,真是把什么都算到了,甩你不止十八条街。”
讲了一大堆没得到回应,陆母看向陆固良,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木然的脸。
“没有点敏觉性!你也是时候该接触公司事务锻炼锻炼了,不然收拾收拾现在就滚回去当挂名王储。”
“知道了。”
陆固良放下餐具,随手扯过餐巾擦嘴,桀骜不驯的眉毛挑了挑,“罗里吧嗦,早晚把你从位置上赶下去。”
说完他丢下餐巾,大步上楼。
不等楼下传来斥责声,陆固良先一步进禁闭室,将所有声音隔绝在门外。
想到A母被自己气到,现在他有点喜欢这个顶配隔音效果的禁闭室了。
除了隔音,禁闭室还配置有充足的抑制剂、锻炼器材和各类品牌的矿泉水,陆固良有个癖好,喜欢收集各个牌子的矿泉水,因为对身体严格要求,他极少喝饮料,除了蔬菜汁就只喝矿泉水。
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里只有一盏不怎么亮的灯。
昏暗的房间里,陆固良随手抽出一瓶矿泉水,喝完之后就开始做俯卧撑。
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每个细胞都活力满满,浑身肌肉绷紧,汗液顺着皮肤滑下,强壮而流畅的线条宛如岩石雕刻而成,充满不可思议的力量。
越运动,身体越热,还有潜藏在腺体流动的信息素的催.情作用,让他很想咬碎什么,蓬勃的欲望在胸膛里冲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陆固良喘着气将手臂挡在脸上,汗液流过身体时有一种仿佛被触碰过的感觉,又热又凉。
他再次想起陷入易感期失控时,被Alpha抓住下颌时的触觉,不像以往的轻柔,而是带有强制性的固定,手指尖陷入他的皮肤。
喉咙愈发干渴,属于自己的辛香料味的信息素充斥整个房间,陆固良蜷曲身体,粗重地喘息,后槽牙死死地咬着,手臂青筋暴起。
“嘀——房间信息素过量。”
伴随着机械音的响起,房间里开始喷洒抑制剂,空气处理装置开始抽风换气。
但陆固良体内燃烧的火焰依旧滚烫,以即将爆发的形式不依不饶地烧着,他按在地面的手指用力蜷曲,竟在地上按出几个浅浅的坑。
“当前心率148,体温38,嘀——启动信息素安抚。”
属于不知名Omega的信息素渐渐侵入房间,淡淡的木质香试图融入辛香料里。
在陆固良鼻尖嗅到它的一瞬间,从地上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另一种热席卷他的大脑,浑浊的黑眸里透出几丝清明,浑身可见对其的排斥。
“嘭——!”
还没等房间调控器进行下一步播报,它被人一拳锤碎。
陆固良嵌入调控盘的拳头被划伤,丝丝缕缕的血液顺着手指滴下,疼痛感反而令他清醒了点,他转了转拳头,又一拳砸了上去,让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彻底报废。
等再也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他才坐回地上,喘息声夹杂着焦躁和渴望,他死死地跪伏在地面,迷幻般嗅闻到了属于盛夏的葡萄气息。
想要牵住他的手、想要抱住他、想要——
Alpha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渴望什么,颈后的腺体发烫,浓郁的信息素几乎凝结成水滴。
膨胀的欲望堆积在身体里,让他喘不过气,手指扣紧地面,脑中伊驹的脸闪过,回忆起每一次肌肤触碰时的感觉,像无形的药稳定他的精神。
陆固良将手覆盖在脸上,久久地看着天花板,属于Alpha狂暴的信息素平静下来,随着换气而变淡。
最终房间平静下来,陆固良还是像尸体一样躺着,只有一双黑沉的眸子闪烁着光。
禁闭室的门传来响动,门外的光斜入,投射到他因为汗水而湿漉漉的脸上。
“我靠好熏。”
女性Alpha挥了挥手,试图驱散信息素,“你不开调控器吗?全是你的味——”
“等等!你把它打烂了??”
陆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像被野兽摧残过的调控盘,又看向陆固良的手,骨节分明的手背血迹斑斑,一看就是罪魁祸手。
陆云砸吧砸吧嘴,对自己表弟的破坏能力表示惊奇:“真的是个牲口啊。”
按理说陆固良现在应该站起来揍人,但不知为什么寸头Alpha盯着天花板不动,大概是易感期脑子坏了,她想。
“累坏了吧,想不想姐姐帮你找个可爱的Omega缓解一下痛苦?”
陆云开玩笑:“看你一脸想Omega的样,今晚上带你去娱乐会所,去不去。”
回答她的是飞来的哑铃。
猝不及防,她险中又险躲过,听到哑铃击中墙壁发出沉闷的巨响,转头一看墙壁已经凹陷下去。
“我靠,你要谋杀啊?不去就不去,我只是来问你借个车,至于这么火大吗?”
陆固良啧了一声,站起身,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很苦恼,“你刚刚说什么。”
“啊?”
陆云无语:“说你要谋杀。”
“不是,是上一句。”
“说你一脸在想Omega的样子。”
陆固良严肃地看着陆云:“我在想Alpha,你别乱说。”
陆云:“……”
陆云:“你是A同吗?”
“怎么可能!”陆固良别过脸,不耐烦地说,“你要借哪辆车。”
“DsATo RS5,反正你又不开,借我出去秀一秀。”
陆云垂涎此车已久,知道陆固良买了它之后捶胸顿足,昨天朋友还在吹嘘自己买了S5,让她更加心痒痒。
“储藏间自己拿。”
得到答复后,陆云喜滋滋地转头走人。
“喂。”
陆固良不爽地磨了磨牙,像野兽的黑眸晦暗不明,“记住了,我不是A同!”
陆云:“……”
没等她反应,陆固良啪地摔上门。
对着黑乎乎的门,陆云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恐同即深柜啊。”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通体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停在研究院门口, 等待保安鞠躬放行后才继续驶入像人民公园似的研究院。
研究院地形平坦开阔,草坪上还站着除草工,手里的软水管正流出汩汩水, 浇得草地绿油油,道路两旁树木整齐而繁茂,有形态各异的雕塑屹立于间隙处。
正值黄昏, 天空如浸泡在微醺的酒液中,逐渐渐变为红粉色,隐隐可见几颗闪烁着的星子,伊驹下车后伸展身体,有些新奇地打量研究所。
之前在离家不远的私人医院体检,这还是第一次哥哥带他来研究院, 对它的了解还停留在曾经听他讲过赞助的研究项目会在专门新建的研究院里进行。
“为什么要换地方体检?”
伊驹看着门口守卫鞠躬后开启大门,跟着易群彬走进楼栋,大厅足有三米高, 空旷得过于安静。
易群彬将手中的证件卡递给跟随行人员,向伊驹解释道:“这次要做的检测和以前不一样, 要用特殊仪器, 目前还只有研究所有。”
伊驹的视线从墙壁上挂着的照片上扫过, 在各种奖项证书和优秀人物里找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都是独特的红发, 但气质截然不同, 女性表情迷茫,乖巧腼腆, 而男性则不屑昂着头, 半长发给英俊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阴柔。
伊驹:“荔洁姐在这工作吗?有她的照片。”
易群彬同样看向墙壁上的照片, 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她在楼上做实验,就不打搅她了, 等会我帮你问好。”
“好嘛。”伊驹歇了想去乔荔洁实验室看看的念头,目光又凝向红发男性的照片。
上次在宴会见过,是乔荔洁的哥哥——知识顾问乔信伦。
没等他多问几句,易群彬领着他拐进一间纯白的房间里,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交谈。
听见开门声立马转过头,有些惊讶,但很快动作有序地分散开来,站在中心的红发青年慢步来到他们面前,一边接过随行人员递来的证件卡和数张单子,一边说:“你提前了23分钟,虽然你告诉我在18点左右,但没想到左右会快接近半个小时。”
“寒暄的话不用多说,按计划来。”
乔信伦闻言没有回答,抽出夹在白大褂上的笔,飞快地在其中一张单子上签字,然后甩给身后的白大褂。
伊驹打量完房间里的设备,转头看向乔信伦,恰好与抬头的红发Beta对视在一起,对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假笑。
“跟我来。”
说完,Beta雷厉风行地转身。
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诶,伊驹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他的话而疑惑地看向哥哥。
一直注视着幼弟的易群彬勾起嘴角,放松绷紧的表情,眼中却仍是风雨欲来,反常地没想像以往那样全程看着体检,语气温和,“他就是这样,你先跟他去,我在外面等你。”
伊驹点了点头,跟上Beta的步伐。
当伊驹走进检测室时,乔信伦正在戴橡胶手套,并在Alpha踏入的第一步时完成完成穿戴,在手腕上发出啪的声响。
抬头看到他时,乔信伦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控制狂竟然没有跟进来,真稀奇。”
“控制狂是指我哥吗?”
伊驹按照他的指示坐在转椅上,“他说在外面等我。”
红发青年不置可否,戴上口罩,拿起托盘里的针管消毒,接着拆开一次性针头的动作干净利落,经验十足。
他看着伊驹,如阴雨天的天空般阴郁的灰蓝色眸子一瞬不移,“我对你们的矛盾没有任何兴趣,接下来请保持安静,按照我说的做。”
他略强硬地按住伊驹的手腕,对准血管按入针头,正准备开始抽血时,忽然被啪地抓住。
“——我会照做的,如果可以的话,请放开我的手。”
伊驹握住了他按自己的手腕,眼睛闪闪发亮,语调一如既往地轻快,仿佛紧紧抓着对方手的不是自己。
“……”
乔信伦不紧不慢地松开抓住Alpha的手,对方也也自然地松开手,留下淡红色的指痕,他不做声色地扭了扭被残留疼意的手腕,口罩下嘴角勾起,眼中闪过兴味。
“真是如出一辙啊。”
他快速抽出3.5毫升血,将血液样本滴入几个试管里,又在试纸上滴了几滴。
做完一切,他长腿一蹬,椅子滑到桌尾,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伊驹按着棉球,跟着来到他身后,“嗯……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变化。”
敲打键盘的Beta手指停顿,侧头看向他,“你看得懂?”
“每次体检的身体报告我都看过,虽然不懂有些术语,不过数据我记得很清楚。”
乔信伦语气不明地哼了声,手指又在键盘上连畅地敲起来,“这要传给易群彬,方便他整理成册,裱在自己床头。”
伊驹:“我哥不会裱起来的。”
“他放柜子里。”
乔信伦:“……我对他的个人癖好也不感兴趣。”
红发青年敲完最后的数据,从桌前离开,唤了几个白大褂来,其中一人来到伊驹面前,引领他来到长方体结构、类似按摩椅造型的装置前。
伊驹自觉地坐了上去,接着房间的灯暗了下来,只剩设备上冒着淡蓝色的光。
“抬手。”
站在一米外的乔信伦指示道:“把手臂放在横杆上,然后放松。”
伊驹将手放在升起的横杆上,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电流白噪音很是助眠。
Alpha打了个哈欠,眼尖溢出泪花,晶莹发亮,以往透彻光亮的眼睛此时暗淡下去,让乔信伦有点手痒。
他快速按了几下笔帽,看向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各项都称得上顶尖,优越的数字到了引人恼火的程度,结合之前看到的资料,乔信伦更加确信,性别分为ABO的世界是个狗屎。
有些人生下来就在云端,而有些人则要用尽全力才能触碰到高楼。
天才一词掩盖了努力和汗水,Alpha也好,Omega也好,Beta从出生起就低人一等,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天资平庸四字。
乔信伦的目光游离在躺着的Alpha身上,阴生植物般湿漉漉的视线触碰到白皙修长的手指,心湖泛起波纹。
他扶上手腕,抚摸已经消散的指痕,手指抽动,仿佛神经末梢还能感觉到疼痛,他的眉目仍是冷的,半长发遮住脸,淡蓝的光如投射进海底,随着白大褂们的动作偶尔投射到他脸上。
等一套检查做完,房间的灯亮起。
伊驹活动稍许麻木的身体,照旧看着乔信伦把数据输入电脑,这次他能看懂的东西更少了,完全不曾见过的单词后跟着一连串英文字符。
“果然很厉害呢。”
乔信伦耳旁传来Alpha喃喃自语般的说话声,让他连续几个月没有得到充足睡眠的大脑卡顿瞬息,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的是身体,如同唤醒火山,烦躁的热意蔓延全身,维持的假面变得阴郁深沉。
乔信伦:“这种夸奖要我谢谢你吗,小少爷。”
伊驹有些疑惑于Beta尖刺般的态度,稍微离远了些,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科学家什么的,很酷。”
玩笑般的话语,但Alpha的表情十分认真。
乔信伦很想讽刺几句,却张不开嘴,看着对方的眼睛,尖锐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他很想问问自己跟监察会舌战群儒的口才哪去了,表情几经变换更加阴翳,看着把单纯写在脸上的Alpha,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在超过自己时也是这样一副模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无所知地踏上最高的领奖台。
红发青年的烦躁褪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拉开门,一只手朝门外比着:“检查结束,别耽误时间,你哥还在外面等着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你重新盖在翅膀下面,别让你的鸡妈妈等急了。”
伊驹听话地往外走,在经过他时停顿下来,让乔信伦忍不住又生出烦躁的情绪。
“黑眼圈很重,如果可以的话,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乔信伦的视线中只剩下衣角,手指下意识摸向眼下,察觉到自己动作时,生硬地扭转方向,将手放上在太阳穴,疲倦地垂眼喘息。
……讨厌不起来。
厌世脸的Beta捂住脸,瘫倒在办公椅上。
*
“有觉得不舒服吗?”
易群彬靠近伊驹,像对待孩童般温和:“所有指标都很优秀,但是——”
看到幼弟露出跃跃欲试表情,年长的Alpha早已预判,“牛奶还是不能少。”
伊驹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忽然目光严肃起来,“所以这算是掌控欲吗?如果我是个大人,那么我应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
易群彬没有回答,在弟弟面前永远温和的凌厉的眉目依旧柔软,只是将习惯性伸向对方头顶的手收回,像打上石膏般垂在身侧。
他轻声说:“……长大了呢。”
伊驹:“我想喝橙汁。”
年长的Alpha无奈地笑了笑,将伊驹送上车,站在原地看着轿车驶离,直到在视线变成蚊虫般的小黑点。
夜幕降临,醉酒的星星坠入黑夜的怀抱,研究所采用的灯投下白光,如积雪般覆盖在Alpha身上,冰冷凝固。
“你在浪费时间。”
身后传来青年冷静疲倦的声音,“还要亲自在屏幕上看一遍数据结果吗?大少爷。”
易群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天上的星星:“秋家要求药业管理局让出2%的药品控制权,具体条例我已经让人发到你电脑里了。”
乔信伦脸色一变,眉宇间积郁起黑云,“她倒是爱护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还想着啃下一块肉……”
没等他说完,易群彬冷不丁又补充了一句:“多城市试点的预行草案通过了。”
什么意思?乔信伦皱眉思索,草案的审理官可是秋芹,刚从药业管理局啃下一块肉,为什么这么快就松手……
等等。
“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得到答案后,乔信伦的脸更黑了,目光阴沉地看着穿着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英的傲慢感的成年Alpha,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就像热锅里的青蛙,早就身处陷阱中。
“我没惹你吧?把我当傻子逗?”
乔信伦皮笑肉不笑:“你早就和她达成协议,接着这件事做文章好让项目进展顺利,易群彬……你的血怕不是黑色,什么都要纳入算计,是不是下一次就该轮到我成为棋子了?”
“我只是想说,023站点那边的事你可以不用管,先回药业管理局休息几天吧。”
易群彬仿佛关心地说:“你的黑眼圈有点重。”
“……”
乔信伦有些恍惚,这句话前不久才从另一个同血缘的Alpha嘴里吐出过,现在又从他哥哥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一时觉得可笑。
“……和你无关。”
留下这句话后,乔信伦面无表情地走进研究所。
与虎谋皮,早该想到这一天,早该明白这家伙眼里除了弟弟,其他人都不是人。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论坛
「世界末日要来了吧?!(爆)」
#1:
我说, 有没有人注意到有件恐怖的事发生了??
#2:
世界末日啊世界末日
#3:
绝对不可能,只是关心同学而已,你在着急什么?
#4:
楼主还没说是什么就有人爆了
#5:
到底是啥事?又是哪个小国家的末日预言?
#6:
终于有人说了, 不知道经过的去翻帖子,关键词表演社
#7:
表演社那群废物能整出什么大事,最多整出点笑料
#8:
他们社长是谁来着……我记得挺会玩
#9:
郝为姬
#10:
她啊
#11:
和谁都能玩, 来者不拒,混在普通生里如鱼得水
#12:
自降身价
#13:
不能理解但尊重
#14:
其实我们学校的普通生还行啦,出去也能混个企业高管,还有一定几率出现天选之子
#15:
扯吧你,最烦他们这群人,学校还搞什么普通生资助, 硬要做慈善,看着烦
#16:
你们注意到没,信业科技是这次的资助方
#17:
我前天在电视上看到慈善晚会直播, 说是回馈母校
#18:
表面回馈,实则入股
#19:
很奇怪啊, 居bh都要毕业了才来入股?
#20:
人家想入就入了呗
#21:
等等楼主人呢?水贴到现在为啥不讲世界末日到底是什么?
#22:
懂的都懂, 到隔壁哭坟去了
#23:?
#24:?
……
#43:
为什么没人回帖
#44:
我还是不明白发生啥了
#45:
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46:
谁会信呢……
#47:
是巫术, 他下了巫术
#48:
隔壁人1肉信息都出来了, 这还在问号
#49:
不会封贴吗?
#50:
反正现在还在
#51:
社区管理条例跟屁一样, 管理员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52:
无所谓我在破防
#53:
听说早在宴会发生前就已有预兆,巫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发威
#54:
那为啥没人说?
#55:
表演社的人会用论坛吗?他们只会偷窥
#56:
那巫术班上的人呢?没有一个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57:
说了也没人信, 还不如憋着……用巫术指代也太搞笑了吧
#58:
你是当事人?
#59:
同班的, 其实从体育课就开始隐隐有感觉
#60:
体育课??
#61:
哪周的?
#62:
我有急事找你, 59楼私我
#63:
我也有事,有偿
#64:
看我, 我给你发消息了,可以送你最新款的Spark项链
……
#88:
你们有病啊?不能就在这讲吗?
#89:
巫术到底会什么巫术,他会不会已经杀人当祭品做过法了?
#90:
难道小马吃这套吗……
#91:
哪套?看上去拽得二五八万这套?
#92:
你说得有道理,陆gl是同款
#93: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
#94:
难道以后要用冷脸对着小马吗
#95:
什么现实版灰姑娘啊
#96:
他一个Beta,凭什么
#97:
别的不说,他的履历干净得像张白纸,我小学弟弟都比他的经历多
#98:
……所以凭什么
#99:
是巫术
#100:
看你们自欺欺人真好玩
#101:
我浑身都在抖,认真的吗?我没有在做梦吗?
#102:
隔壁文学区已经集体发疯了,相信过几天就会冒出无数个脱恋哥
#103:
这难道不是他们相信中的剧情吗?可惜没发生在他们身上
#104:
别说了,我有点碎了
#105:
有人去表演社偷窥吗?
#106:
我也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啥
#107:
门一关啥都看不到,连监控都没有
#108:
我靠,学校还有这么破的地方
#109:
或许小马只是想去体验体验
#110:
你觉得可能吗
#111:
为什么不可能
#112:
如果感兴趣早去了,像篮球队,刚入学就去了
#113:
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最近在学生会找不到秋会长啊?想提交申请资料没看到人
#114:
宴会之后好像很忙
#115:
忙订婚呗
#116:
啊?
#117:
什么?
#118:
真是疯了,全疯了,姓秋的要订婚??
#119:
我还以为他会磨到和小马联姻
#120:
想得美,去过宴会的都知道这俩人是啥样
#121:
啥样?
#122:
未婚夫夫呗
#123: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
#124:
笑啥,你以后能不联姻?
#125:
结完婚各玩各的不行吗
#126:
你父母一定也是这样吧
#127:
阴阳啥呢,反正小马不用联姻
#128:
我也不用,我就是个废物
#129:
……都进霍尔斯顿了,一直废物下去不好吧
#130:
有人规定一定要努力吗
#131:
小马有说过自己之后想要做什么吗
#132:
请问在座各位谁有资格知道
#133:
巫术可以
#134:
我被刺痛了
#135:
凭什么啊?!
#136:
昨天小马还早退篮球部,不仅迟到还早退
#137:
一年半,谁见过这景象
#138:
小马初中是哪所中学,怎么没听说
#139:
不知道
#140:
好像在高中前没有人见过小马
#141:
见过早就上了,会等到现在?
#142:
好恶心的说法,你想什么东西
#143:
……我的意思是搭话
#144:
归来半生仍是口嗨怪
#145:
可能在国外上学吧
#146:
诶……今天小马也迟到了
#147:
队长表情好怪
#148:
建议上去问一下小马人呢
#149:
你要她死吗
#150:
阙云也不在,好奇怪
#151:
啊……啊……
#152:
楼上你知道?
#153:
为什么现在你们都这么敏锐
#154:
能说吗,今天阙y跟巫术在教室里对峙
#155:
对峙?没打起来?
#156:
你想巫术死吗
#157:
阙y看着挺瘦,说不定两人平手
#158: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阙y每次体测数据都在前五
#159:
只是对峙?
#160:
阙y单方面说完话就会座位上了,不过我看到他下课了一直盯着巫术,巫术走的时候还在盯
#161:
……所以什么都没干
#162:
一群胆小鬼,不会上去给一拳?
#163:
你行你上
#164:
学校不允许校园霸凌
#165:
那校外收拾总行吧
#166:
他在会所兼职
#167:
哪个?直接把他辞退
#168:
还是孤儿呢,直系亲属只有奶奶
#169:
手段别太下作好吗,有必要吗?
#170:
你不懂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人之初性本恶,做人不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171:
平时不算压抑?
#172:
你懂什么,喜欢和嫉妒是两码事
#173:
他奶奶在接受S-HCOH的资助,在医院治病
#174:
我有个疑惑,一般人能住进那家医院吗
#175:
怎么谁都能资助他?我能资助他离开霍尔斯顿吗,真碍眼
#176:
那家医院要托关系才能进吧……为什么巫术一个普通生会认识?
#177:
不是说他在会所工作吗,谁知道呢
#178:
管他怎么做的,谁能把这个人弄出霍尔斯顿,以后一年的消费我包了
#179:
我也可以
#180:
我可以包两年
……
#205:
都可以,没有做啊
#206:
知道外面有多少媒体盯着吗,让他退学不怕暴露……
#207:
只是退学,又不是要他的命
#208:
已经很仁慈了
#209:
我愿意祝福他们……带着我对小马的爱
#210:
疯子,滚出去!
#211:
什么东西冒出来了……精神失常了吗
#212:
难道你能阻止小马向他靠近吗
#213:
今天左星楠也没来篮球队诶
#214:
跟未婚夫玩去了呗
#215:
咦~真甜蜜呀,希望以后也甜蜜下去
#216:
曾经同初中的我要不得不开麦,以前他俩就经常打情骂俏呢
#217:
原来初中认识啊,我有天瞄到他俩走在一起,还以为不熟
#218:
人家要避嫌
#219:
避嫌~
#220:
队长也走了……篮球队今天真是寂寞啊
#221:
平时最嫉妒你们,现在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222:
如果不是篮球队封建不招Omega,我肯定能进去
#223:
你可以过来试试
#224:
不用了,不想和汗津津的Alpha们待在一起
#225:
小马不是Alpha是吧
#226:
你懂什么,脑子里只有篮球的牲口
#227:
你有病吗?想打架直接约
#228:
所以说是牲口
#229:
我***你***有本事出来****
#230:
呵呵
#231:
你发电报吗,怎么管理员这也不封,今天不工作?
#232:
今夜心碎
#233:
我看到居bh了,在表演社附近
#234:
果然
#235:
他不会也要演吧……我能去吗
#236:
转折比我的9ct的粉钻还生硬
#237:
他又走了,我靠,巫术登场
#238:
有人能理解这种痛苦吗?
#239:
我懂
#240:
我今晚上就要去他工作的会所……呵呵
#241:
带我一个
#242:
万一他告状怎么办
#243: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去当枪使吧
#244:
那你倒是想点法子出来啊
#245:
断了他奶奶的医院资助金,他自然会退学
#246:
你确定?万一他靠打工赚到钱了,就不会退学
#247:
除了会所,他要是去别的地方工作,你们大可以在他动手之前截断所有路
#248:
他想要更多钱,就得在会所付出些什么,一般的娱乐会所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249:
你才是真的毒
#250:
何必如此呢,不能接受事实吗
#251:
事实就是你是个****
#252:
确认,管理员还没上班
#253:
今天论坛乌烟瘴气的,帖子越来越多,再不处理很容易出乱子
#254:
隔壁已经吵起来了
——【理性讨论巫术是否有过人之处】
#255:
全是人身攻击,我要是巫术,原地退学
#256:
你是你就偷着乐吧
#257:
现在已经算是巫术的贴了,不是绰号传得这么快吗?
#258:
哈哈哈,我刚才看到一个换头巫术的短文,真是又恨又爱啊
#289:
是谁都不好,只能是自己,一群毒唯而已
#290:
嘶……你们觉不觉得巫术长得很像某个明星
#291:
哪个?
#292:
忘了,就记得当时闹出聚众xd然后被封杀的事,长得好看,可惜疯了
#293:
是不是演过一部宫廷剧
#294:
啊就是
#295:
恶心,你们要讨论自己去开个贴,别在这制造呕吐物
#296:
居bh走得好快,看到巫术就跑了
#297:
他是懂的
#298:
呵呵,懦夫一个
#299:
表演社真有脸,学校展会的时候不得抢尽风头?
#300:
我要是郝为姬,我能笑出声,什么都赚到了
#301:
什么叫抢尽风头,一群废物能做出什么东西
#302:
你忘了小马他们在吗
#303:
这下秋s不得狂批资金啊?
#304:
他恨不得掏自己的卡吧
#305:
你们对秋s的恶意好大,很难理解
#306:
没让你理解
#307:
之前可是最可能成功的人物,现在嘛……毫无竞争力
#308:
嘻嘻,小马可是明确拒绝他了
#309:
什么时候?我跳过了哪段记忆
#310:
就想送西装结果被拒绝了
#311:
还有这事,你们是人体监控器吗
#312:
不是……秋s会在大庭广众做这件事??
#313:
我怀疑有stalker
#314:
现在是百科全书现场,什么物种都跑出来了
#315:
令人恶寒
#316:
这种家伙在这真的好吗?管理员呢
#317:
一直在消失
#318:
等等,你们有没有看到护卫队跑过去了
#319:
护卫队?我以为它只起到造型作用和保镖作用
#320:
好歹是特种部队出身
#321:
方向是?
#322:
……
#323:
它****朝表演社去了!
#324:
啥???
#325:
不可能!发生斗殴了吗?
#326:
我想吐,我好想吐,待不下去了
#327:
疯了吧!**干什么吃的!
#328:
绝对要让巫术滚出学校
#329:
来个人播报情况啊!
#330:
啊……隔壁开始删帖了
#331:
这个时候??有病吗?***管理员
#332:
真的世界末日了。
#333:
哎……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管理员:过激言论和人身攻击均违反规定,账号封禁
——【已封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没有比在俱乐部会所遇到同学更尴尬的事。
连树竭力抑制表情, 身体处于警戒的状态,肌肉绷直如临大敌,面前的几人没穿校服, 与学校里截然不同的打扮,休闲装用料昂贵,运动鞋和皮鞋更是不用看就知道能抵他至少三个月工资的价格, 如果不是他看到对方手腕处的某款学校联名机械表,他也不会认出来这是和他同一个学校的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明明不是高档俱乐部会所,就连地方也离市中心几公里,他那些去惯了门牌镶金的同学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算得上穷酸的地方?
在偶遇伊驹后,为了避免遇到同学,连树特意换了工作地方, 让之前认识的老板让他到分店工作,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避之不及的人。
而且,让他更加不安的是他们脸上奇怪的表情
——仿佛早已知晓的笃定以及隐藏不住的厌恶
连树捧着托盘, 心脏猛地收缩,忐忑落到实处, 有种早该如此的预感落实的奇怪的感觉, 像被误当做钻石的塑料被人发现它的本质, 被讨厌的态度才是合理的。
他微微低头, 银发遮住视线, 被盯着看的背部发烫,心却像被放入冰块中一样冷静。
“您好, 点的香槟到了。”
他将托盘放下, 脊骨挺直, 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它弯曲。
“啊……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往后靠在沙发上, 双臂展开,眼神像从玻璃杯上流下的水珠,粘稠而冰冷。
抱着手臂很嫌弃地不想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瞥了眼连树,不留情面地讽刺道:“这种穷酸的人是我们学校的?你在开玩笑吧。”
“他可是现在的红人。”
鸭舌帽端起杯子,意味不明地说:“倒酒啊,不会吗?”
连树握紧拳头,动作机械地走上前,拿起酒瓶,稳稳地向就酒杯里倒香槟。
眼看要到合适的位置,鸭舌帽的手一晃,将酒杯摔在地上。
鸭舌帽毫无歉意地笑道:“啊,抱歉,你倒酒的姿势不太稳呢。”
他们是抱有目的来这的,不知道原因,但肯定不怀好意。
“不收拾吗?”坐在最右边的人戏谑地说,“要让我们来帮你打扫吗?”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盏昏黄的氛围灯,如同流动的水波投影在银发少年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轻微动了下腿,做出要出门拿扫把的动作,但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叫住了。
“就这么点玻璃渣,用手就行。”
嫌弃地靠在墙边的少年不屑地说:“快点,很脏啊。”
连树抿紧嘴唇,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径直蹲下身用手去够玻璃碎片。
酒杯摔得比较完整,连树先把大块的捡起,然后才去够碎渣。
昏暗的房间让他很难找到小块的玻璃渣,只能将手贴在地面感受那里有异物,稍有不慎玻璃渣就会扎进手心。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头顶三人的视线,高高在上,像看蝼蚁。
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指敲打在手机上和房间空调运作的声响,像无人的楼栋层间响起的弹珠声,愈发让人觉得可怖。
“啧。”
鸭舌帽按了下帽檐,“之前发的帖子全部被删完了,加精的也被删了几个。”
另一人烦躁地将手机放下,“管理员是疯了吗?突然发作。”
“学生会这么几天管理有点混乱,技术部的人请假了。”
“没一件好事……”
说着,鸭舌帽的视线又移向连树,眼中的不善愈发浓郁,在连树撑着手臂打算站起来时达到顶峰。
他站直身体,身材是Alpha一贯的强壮高大,站在连树身边时影子几乎将他完全遮盖。
鸭舌帽居高临下地说:“别忘了把酒也擦干净。”
“——就用你的衣服。”
他一字一顿地说,蔑视的态度仿佛碾碎一只扰人的虫子。
连树穿着会所准备的西装三件套,马甲、衬衫和领带。
“……”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站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燃烧起火焰,看得鸭舌帽心里一怵,更加厌恶这个Beta。
“无聊。”
靠在墙边的青年啧了一声,像受不了房间里的空气,夺门而出。
另一个人也打了哈欠,无聊地说:“差不多得了,真想被人当靶子使吗?”
鸭舌帽:“……”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看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厌烦地将手揣进裤兜,视连树为无物,错身离开房间。
房间只剩下连树和一脸懒散的女性。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路过连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敏锐地躲开,嗤笑了一声。
绿莹莹的眼睛弯起,像藏在暗处的狼,连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觉得对方有点熟悉,果断后退远离对方。
“别害怕嘛。”
女性Alpha勾起唇角,兴致勃勃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也没有好意,剩下一半被她咽进肚子,略带怜悯地看着面前的Beta。
“不管你信不信,我好言相劝,你最好离开霍尔斯顿,这里不适合你。”
连树皱紧眉头,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声音因为之前的紧绷而变得沙哑,但语气无比坚定。
“和你无关。”
Alpha耸肩,无所谓:“就当是我发发善心。”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连树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手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黑眸愈发深沉。
等分经理疑惑地打开房门时,连树正在用自己的马甲擦地上的酒水。
“诶?怎么用衣服擦,不是有拖把吗?”
分经理奇怪地说:“客人呢?全走了?香槟都不喝……啧有钱人,等会把剩下的放冷库里。”
连树嗯了一声,把马甲丢进垃圾桶里,目光触及它时手指捏得更紧。
等连树收拾完房间,把香槟放进储藏冰箱后,分经理又将他分配进其他需要人手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周末,来会所的人却变多了。
隐隐被注视的感觉萦绕在周围,连树平静地工作到凌晨。
因为他是未成年,所以分经理让他先走。
连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却不像以往一样疲惫轻松,不存在的居高临下的视线仍盘旋在头顶。
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香槟的气味。
昂贵但令他恶心想吐。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chat,目光落在卷毛小狗头像上。
屏幕蓝色的光照不亮他的眼睛,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将落未落。
他生出了卑劣的想法。
但只是刚刚发芽就触碰到屏障,可怜地弯曲,愈发疯狂地生长,几乎缠绕住他的心脏。
最终他还是沉默地将手机放下。
“连树同学?”
有些柔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连树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柏以善。
Omega小跑来到他身边,扬起一个小小的笑,“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啊?”
连树抿了抿唇,绷起脸:“我……刚下班,你呢。”
“我在等妈妈下夜班。”
柏以善指向不远处闪着霓虹灯的小巷,“她在那里工作。”
他挠挠脸颊,眼睛干净:“说是工作……其实是摆摊啦。”
“……”
连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他指的方向,脑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柏以善就住在附近,但为什么他觉得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空气逐渐冷凝,尴尬起来。
就在连树想要拔腿走人时,他的耳边传来Omega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真羡慕啊。”
连树转过头,而柏以善则看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出神:“就算在这种情况也能坚持下去……很厉害啊。”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要不要退学,呆在上层学校却无法成为其中的任何一个,像异类一样被排斥。”
“我……应该算逃兵吧。”
柏以善转头向连树笑了下,“所以连树同学很厉害。”
“……”
连树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浸水而发白的手指,“并不是。”
柏以善摇摇头,眼中凝聚奇怪的执着,忽然他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眼睛重新弯起来。
像怀念又像失落。
“要下雨了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滴雨水落在连树脸上,凉丝丝的。
连树简短地说:“我先走了。”
柏以善嗯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失身地望着天。
连树有些奇怪,但脚步不停,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如果不早点回家,可能到家就要变成落汤鸡。
雨水击打在矮楼间的遮蓬上,如敲击的乐器。
连树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柏以善还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拥抱落向他的雨滴。
仔细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角上扬着,仿佛雨水洗涤灵魂的灰尘,站在原地让浑身湿透。
……一直淋雨不躲的吗。
连树欲言又止,当看到匆匆忙忙跑向柏以善的中年女性时,他收回了目光,脑中闪过奶奶的笑容。
家人啊。
少年不再犹豫,大步跑向自己的家。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昨夜的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也不见小。
积蓄的雨水淌过马路, 卷起掉下的香樟树叶,打个旋,像海浪上的小船, 一路飘进下水道口。
伊驹收回观看的视线,有也可惜地抬头看向头顶香樟树支出的树枝,希望被雨水敲打的枝头再掉下一片绿色小船。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能得偿如愿, 悬挂在树叶尖端的一滴雨水落下,俏皮地砸在他的眉心,湿润发痒。
四溅的水珠挂上睫毛,湿漉漉的。
伊驹正在树下避雨。
实际上他现在应该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拿上次科创比赛的奖章,但却被告知早就有人拿走了。
他打算原路返回,结果走出楼栋没几步雨突然下大, 只能先在这颗长势繁茂的香樟树下躲会雨,等雨小再走。
他还挺喜欢安静地听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清脆通透。
伊驹靠着树, 轻轻地抚摸校服胸口处的徽章,今天早上, 哥哥告诉他, 很早之前他在里面装了定位器, 现在伊驹长大了, 有权知道这件事。
怎么说, 他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照顾他, 大事小事都是他经手, 在接受公司的时候, 所有大事小事就不再是母亲们管,而是哥哥。
哥哥既像哥哥, 也像母亲。
所以为了人身安全安装定位,好像很合理。
伊驹觉得自己是可以拒绝的,但看着哥哥因为工作而疲惫的眼睛,他决定还是放着吧。
主要是学校里还有会霸凌别人的“恶魔们”,而且……定位器很方便放学的时候接他,无论在哪个地方,哥哥总会来的。
伊驹想着,歪了歪头:这么想定位器很实用,要不要给连树安一个呢……
思考着,伊驹抬头,看到教师楼门口有个人站着不动,似乎正在透过雨幕观察着。
没一会儿,人影动了,有些手忙脚乱,差点把自己摔一跤,但动作坚定地向他跑来。
等人跑近,伊驹才看出来他是谁,是表演社的柏以善。
Omega的眉眼被水汽打湿,举着伞的手用力到发白,眸子被雨意沁得湿漉漉,倒映着一抹属于树的绿色。
“学长……伞!”
他将伞撑到伊驹头上,因为身高差有些吃力,脸上的笑意称得上灿烂,像完成了什么大事。
他的伞是透明的,抬头还能看到香樟树的树叶。
伊驹眨巴眨巴眼睛,回以一个笑,“谢谢你,你也是来找老师的吗?”
“……嗯。”
柏以善脸有点红,像是才反应过来,默默地将伞往伊驹方向倾斜,让两人之间留够空间。
他吞咽口水,声线些微抖动:“我去提交复学的文件。”
“诶?你休过学吗?”
伊驹顺手扶住跟着柏以善一起发抖的伞,“你脸好红,可能发烧了。”
柏以善笑着摆手:“不是因为发烧,只是正常反应。”
“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休学一段时间。”
“嗯……”
伊驹握在Omega撑伞的手的上方,轻微用劲伞便从对方手里脱离,“我来撑吧。”
柏以善发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双手不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蹭了蹭,耳朵更红了。
肯定生病了,伊驹想。
伊驹:“你要回教学楼吗?”
柏以善点点头:“我……我们一起回去吧。”
有了伞,伊驹终于离开香樟树,草木混着泥土的气息逐渐远去,转而变得苦涩。
伊驹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馨香甜气的尾巴有一丝丝苦味,令雨幕多了一份草木般的生机。
“唔……是苦艾草的气味。”
伊驹偏头对柏以善说:“你的信息素是苦艾草的气味。”
柏以善愣了一下,脚步绵软,点头如捣蒜,脸颊还是红红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如蚊蝇般小声道:“……很香吗?”
“也不是,挺好闻的。”
Omega露出洁白的牙齿,伸出一只手去接伞外的雨水,又缩回手,贴在自己红红的脸颊上。
“学长喜欢下雨吗?”
“我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不过下雨天能看到树叶船,嗯……如果在房间里,我应该会喜欢下雨。”
伊驹说完,柏以善有些失落,仍是笑着,“我很喜欢下雨,因为雨里有很多记忆,下雨的时候,每个人都公平地被淋湿……学长,你还记得——”
目光触及撑着伞像在找人的秋生,他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像蚌合上壳,收起外露的情绪。
“学长。”秋生轻微气喘,额角发丝湿漉漉的,“奖章我提前拿走了,没想到学校还通知你去……”
打乱的刘海让他看上去像更像一只羊羔,眼角的痣正吸引着伊驹的注意力,像一只小飞虫。
“原来在你那啊,我还以为是居学长拿走的,上次他也参加了。”
秋生的目光冷淡一瞬,很快恢复正常,视线扫向沉默着的柏以善,不动声色地问:“这位是好心路过的同学吗?我们先回教学楼吧,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柏以善勉强勾了勾嘴角,跟伊驹一起踏入教学楼。
在走廊的遮挡下,伊驹放下伞,将它还给柏以善,“要去校医院吗?”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麻烦学长了。”
“应该是我说谢谢。”伊驹朝对方露出笑容,“透明的伞很酷,下次我也要买。”
“嗯……”
柏以善有些犹豫,站着没走,忽而鼓起勇气叫住秋生。
“秋会长,我可以和你聊聊关于表演社资金审批的事吗?”
秋生看向伊驹,得到同样期待地亮起的视线,垂眸思考片刻,又抬起来温和地对柏以善说:“当然可以,不过我都很忙,学生会这几天事情繁杂,有些部门管理疏忽,需要我紧急处理。”
柏以善:“那——”
“等放学吧,空闲时间我会去表演社拜访,最近总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它,我也很感兴趣呢。”
羊羔似的Omega睫毛浓密,笑起来时遮挡住大半眼睛,眼睛里的光却是冷的,骤然望进这双笑着的眼睛,让人浑身发冷。
柏以善一时间失了语,再看过去秋生已经转过脸和伊驹讲话,仿佛他不存在。
柏以善有些尴尬,打算静悄悄地从两人身后走开,勉强迈步,结果没注意踩到水坑,脚一滑向后倒去。
他闭紧眼睛,后面可是墙壁,装上去肯定很疼,然而疼痛没有降临,他的头被一只手扶住。
Alpha将他歪斜的身体扶正,眉宇间出现几条竖痕,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它抚平,宛如雨后晴空的蓝眸看着他。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天,被雨淋湿的自己抬头看到了大海。
“记得去校医院哦。”
伊驹将垫在对方脑后的手收了回来,揉了揉手背,“你真的没有发烧吗?脸好红。”
“……”
柏以善慌张地捂住脸,胡乱地鞠躬道歉后跑走了,留下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伊驹:“啊……跑得好快。”
放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拉起,柔软的指尖触碰,从伊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学长……”
Omega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下次不要用自己的手去帮别人垫背。”
“其实不疼啦。”
伊驹:“下意识就伸出去了。”
秋生沉默片刻,没有抬头,“那个Beta呢,如果是他,你也会这样吗?”
“谁?”伊驹歪头。
“……学长。”
Omega抬起头,用祈求般、颤抖的眼神看着他:“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伊驹干脆地回答:“会。”
秋生轻轻地笑了笑,松开握着他的手,堆积在身上的巨石倒塌,泄了口气。
“学长真的很狡猾。”
秋生眉头舒展:“但我知道,学长并不喜欢那个Beta,不过给多了特殊也会让我心生嫉妒的。”
“没办法啊。”
秋生看着Alpha迷茫的神情,低头笑了一下,有些青涩犹豫,但目光却是坚定的,“学长再等等我吧,我会努力向你靠近的。”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是对自己的,也是对那个如乌云笼罩在上方的Alpha说的。
伊驹:“这好像不是问句。”
秋生少见地任性:“是的,这是告知。”
伊驹揉了揉头,幻视一圈,想起陆固良的话,“左星楠没在吗?”
然而下一秒某个装了雷达的人从角落探出头,“谁叫我?诶——前辈!”
他飞快地靠近,露出两颗小虎牙,“好久不见!已经有38个小时25分05秒没有看到前辈了!”
“好精细的时间。”伊驹惊讶地说,“你一直在计时吗?”
“是的,无聊就计了。”左星楠抬起手腕,对着腕表按了几下。
抬起头时,像只看骨头的小狗,眼睛都不打转了,“前辈,我们心有灵犀啊,刚刚如果不是你突然喊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这。”
他半字不提秋生,甚至明目张胆地用身体隔开他。
而Omega冷了神色,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你明明一直都在那边吧,裤子上有墙灰,拐角处的墙壁会因为损坏墙皮脱落,在撒谎前不应该把自己的小辫子藏好吗?”
“啧。”
卷毛Alpha让开位置,一脸无所谓,“我只是累了靠一下而已。”
“你可以继续休息。”
伊驹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于是拍拍左星楠的肩,“记得好好休息。”
“前辈说那肯定要休息的。”
左星楠:“今天要去篮球队吗……还是说,表演社更重要?”
“表演社很重要,不过我昨天和连树在chat上确定了,以后我们练完球再去排练。”
“?”
左星楠以为自己听错了,“chat是指手机社交app吗?”
“是的。”
伊驹把手机掏出来,指着自己的头像说,“你看着像不像你。”
左星楠看到一只卷毛狗,下意识摸了摸头发,露出虎牙,“这是前辈家的狗狗吗?”
“嗯,现在寄养在奶奶家。”
“下次能带我去看看吗?好神奇哦,第一次见和我发型一样的狗,好像摸一下。”
伊驹思考片刻:“如果有空的话。”
“太好了,那加个chat吧!”
左星楠窜到他面前,“方便核对时间。”
“好……”
结果手机给出去后,左星楠加完没有立即归还,而是对着陆固良的聊天框啧啧称奇,“这人在持续不断地骚扰啊,已经99加了,前辈不如把他删掉吧。”
“可以屏蔽。”
秋生提出建议,“屏蔽以后就不会一直提示了。”
“我已经帮前辈屏蔽掉他了。”
左星楠将手机还给伊驹,但在半路秋生伸出了手,微微弯眸,“关于表演社资金的问题,学长想和我沟通一下吗?”
伊驹果断点头。
然后走的时候手机里多出了两个新联系人。
等人走远,左星楠慢悠悠地对秋生说:“帮我解锁一下论坛账号。”
“……”
秋生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我可以帮你做事——”
左星楠在后面大喊:“比方说帮你把讨人厌的Beta从小马身边赶走。”
回答他的是更快离开的脚步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今天表演社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来了。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毕竟表演社不能带来任何性质的利益,集聚在这里的大部分是普通生,不愿浪费时间在娱乐上。
一般缺勤率有75%, 而因为最近的动荡,出勤率达到了惊人的100%。
是件好事吗?
郝为姬默默地收回观察连树表情的视线,风平浪静, 还是一副无我无关的酷哥像。
但昨天发生的风暴是实打实的,论坛大面积封号、删帖更加激发逆反情绪,昨天她的手机社交软件都崩溃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跑来盘问。
就差问出连树祖宗十八代的姓名。
她能知道吗?说不定这群人知道的都比她多,连树被人.肉的个人信息可是活生生在论坛挂了四个小时。
暗处犹如实质的恶意视线投向角落,将连树包裹真空隔离圈内。
头疼, 郝为姬扶额,不知道是校园展先开始还是她的命先结束。
房间就这么一直安静着,如苍蝇般的视线在连树周围乱飞, 不用抬头看,他都感受到来相处快一年的同学们的排斥。
他不禁反思, 自己熬夜做舞台设计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另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踏入这个困境中的。
再次打开的门让犹如死尸般的房间重新活过来, 前面的Alpha们身上透着刚洗过澡的清爽, 后面的人依旧冷漠不变。
连树的心一下子酸涩起来, 嗓子发干。
还没等人开口说话,门又被打开了, Omega看到房间里的众多人愣了一下, 又鼓起勇气走进来, 笑着向连树靠近,没有注意到形成的真空圈。
连树抿紧嘴唇, 在柏以善靠近他前起身离开,默默将新鲜出炉的舞台走位书页分发下去,语气平常,“我整理了各位的建议,最后合成整体走位示意图,按照每天两个小时的训练,应该可以达到要求。”
郝为姬出来打圆场,“昨天晚上连树熬夜做出来的,大家先看看哈,等会我们上台组织排练,台词附在示意图背后,记得背啊。”
然而没有人鼓掌,大家你瞅我我瞅你,默默拿起示意图看起来。
左星楠像观看表演一样饶有兴趣地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恶意的视线落在连树身上。
又看向不知所措的Omega。
“哈哈哈。”
他愉快地笑出声,被陆固良嫌弃地推搡开,“发神经吗你,滚出去笑!”
“抱歉啦,我只是觉得陆前辈的样子太蠢了,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了。”
陆固良捏紧拳头,直接捅向他的小腹,“你找死吗?”
左星楠及时躲避但仍然被攻击,不禁咧嘴痛呼:“忘记你不是秋生了……啧。”
“傻叉。”
陆固良绕开他,来到伊驹身边,被宿友炎瞥了一眼,两看相厌,谁也没跟谁讲话,像排斥的磁极,都离远了点。
左星楠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来,嘟囔着牲口,就算他从小练到大也比不上这个在国外长大的野生动物。
很快,左星楠觉得不疼了,又蠢蠢欲动想要惹事,可又不想动陆固良和宿友炎,前者是个大猩猩,后者……
是条阴暗的毒蛇。
听说昨天他和陆固良打成平手,更不能靠近了。
他将视线移向角落里的Beta,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可见的丝丝缕缕的恶意溢出。
左星楠步伐轻快地来到连树身边,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故意摆出让自己看上去可爱无害的表情。
“编剧好像昨天没有睡好,我要好好感谢你昨天熬夜制作示意图,没有你就没有这出话剧。”
Alpha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镶嵌在少年气可爱的脸上却让人觉得不可直视,里面流转着能刺痛人的深意,“如果有问题,说不定我能帮忙解决哦。”
连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果断啊……”
左星楠也不恼,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从周围表演社成员时不时扫来的目光,“话不要太早哦。”
“比如……昨天的麻烦,不是吗?”
左星楠满意地看着连树表情出现变化,然而很快他像缩回去的蚌肉,将情绪收入心中。眼神像黑曜石一样硬。
“不需要。”
他挪动脚步远离左星楠,“你的帮助就是离我远点。”
左星楠仍然笑着,两颗虎牙出现在唇边,眼中恶意更甚,盯着Beta的眼睛微眯,一肚子坏水汩汩。
等有点厌烦了,左星楠才想起来还有个Omega可以吓唬吓唬。
他一扭头,正好抓住对方偷瞄的视线,柏以善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捏紧手。
“我很吓人吗?”
左星楠状似委屈,“刚刚只是在好心劝诫,但编辑不领情呢。”
实际上柏以善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时间思维混乱,被绿眸明晃晃地看着,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喉咙干涩,发出简短不成调的音节,拳头捏紧,忽然他明白为什么连树会在自己靠近时走开,当柏以善注意到时,他已经像黑羊被整个羊群孤立。
“我听说你要加入读书社。”
左星楠对Omega愈发苍白的脸色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讲:“就算你是Omega也不一定能进去的,要我帮忙吗?”
“我可以让秋生同意哦。”
卷发Alpha像是烦恼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朝柏以善单眨眼,“我真是个好人啊,为了表演社付出太多。”
“怎么样?你要去吗。”
“……”
柏以善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专心看着台词的Alpha,握紧的手松怔,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他慌张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比起Omega来说有些粗糙的手指。
在左星楠不耐烦之前,柏以善才开口。
“是因为左同学和秋会长的关系很好吗……实际上我今天早上去提交入社申请的时候听学长说秋会长很少去读书社,其实我更应该去学生会找他的……”
“是你的错觉,我们的关系不好。”
左星楠嘴角的弧度降下,手指快速敲击手臂,“相信我,只要你去了,他肯定会出现的。”
忽然想到什么,嘴角重新抬起,音色里多了几分虚假的疑惑,“他好像会自己来表演社吧,你为什么还要追着他去学生会呢?难道说有什么其他原因?”
柏以善愣了一下,目光再次看向专心看台词的Alpha,嘴里喃喃道:“只是因为他很优秀……”
“秋会长一直都很优秀,作为……Omega——”
他有些生涩地念到Omega这个词,卡顿了一下,继续说:“作为Omega,我也很想向他学习。”
“你眼光真差。”
左星楠砸吧砸吧嘴,失去兴趣,“既然你不想要我的推荐,我只能遗憾地收回自己的建议,秋生可不是像我这样的好人,别抱有太大期望。”
明明是个心机深重的Omega,到他自己怎么成了优秀学习对象了,眼光真差。
“左同学。”
柏以善叫住打算离开的卷发Alpha,对方收起笑容的脸像精致的人偶,情绪寡淡地看着他。
他握紧手心,心跳越来越快,脑中闪过模糊的念头,但他牢牢抓住它,勇气喷涌而出。
“请不要找连树同学的麻烦。”
他咽了口口水,按耐住激动而发抖的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连树同学绝对不是坏人,所以,请不要再做伤害别人的事了。”
“……”
Alpha的眼睛彻底冷却,像看死物般注视着柏以善,嘴角保持着刻板的弧度,给人以面具般的异样感。
他走上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在原地僵直身体的柏以善,声音依旧清脆,“这种话很恶心,你应该讲给表演社的同学们,而不是我,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么恶心的话,说不定我会生气哦。”
左星楠叹了口气,将手插进兜里,“我真是个好人啊。”
柏以善面色苍白地看着他走向伊驹,捏紧的手心里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脑中不断重播左星楠说的话,后背发热,是因为恐惧而后知后觉的发热,他看向连树,不明白为什么会招致如此恶意。
孤零零的银发少年看着手里的纸张,沉默地被房间的阴影盖住。
像要被吞噬般,挺直脊背站得笔直。
一瞬间,柏以善心中名叫愤怒的火焰开始燃烧,他无法视若无睹,他必须做做些什么——
视线中出现另一道身影,不带犹豫地走向连树。
所有人都看向他。
左星楠拉住伊驹的手,半是抱怨半是认真,“前辈,如果现在去的话,我会吃醋哦。”
“啊?”
伊驹有些茫然地拉开左星楠的手,因为对方的用力程度而加大力度,在卷发Alpha愈发炙热的眼神里,松开手腕。
伊驹一只手屈指挠脸颊:“我要问问连树站位的问题,你不是才从他旁边回来吗?”
“还有,下次不要抓我的手腕。”
左星楠扭了扭手,兴奋地笑起来,眼中满是跃跃欲试,手臂青筋凸起,热意蔓延到脖子,想朝伊驹伸出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开。
陆固良扭了扭脖子,咧嘴时露出尖尖的牙齿,“想死吗?”
卷发Alpha可惜地收回手,状似乖巧地看着伊驹:“我知道了。”
伊驹嗯了一声,朝连树走去。
陆固良不屑地朝装乖的左星楠哼气,厌恶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藏好你的狗味。”
溢散在空中、属于Alpha的信息素令人恶心,更恶心的是他做作的表情,像看到骨头的狗,恨不得扑上去。
“是在说你自己吗学长。”
左星楠的视线追随着伊驹,心脏因为兴奋加速,按耐住即将越栏的欲念,舌头干渴地舔舐双唇,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真想要啊……快要克制不住了,果然还不够格呢,我在前辈心里的地位完全比不上连树啊,怎么办,更想做点坏事了。”
他快速地说完,脸色回归平静,视线落在因为和伊驹说话而不知所措的Beta身上。
“——完全就是活靶子。”
他举起右手,将银发少年圈在食指和拇指组成的圈里,眼睛却犹如胶水固定般黏在他旁边的Alpha身上,“如果毁掉的话,会生气吗?”
“啪!”
陆固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别挡道。”
说完,撞开左星楠,径直走向伊驹,脸上还带着被耽误的懊恼,因为宿友炎早就站在伊驹旁边,像个幽灵一样占据对方身边的位置。
左星楠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差点就完全暴露了,他想着,藏起不安分的想法,脸上又挂上可爱的笑脸,没有自知之明地插了进去。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秋生咳嗽了两声, 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在会长秘书担忧的注视里喝了一口。
有了水的滋润,嗓子里的痒意消散, 也将皱紧的眉头抚平。
“会长,真的不休息几个小时吗?这次的会——”
“到齐了吗。”
秋生打断秘书的建议,以往温柔的声音变得沙哑, 说完话又咳嗽起来,眉头再次锁紧。
会长秘书也不好再劝,挺直腰背,下意识后脚跟并在一起,“除了跟居学长一届的人,其余人员已在议事厅入坐。”
秋生咳嗽几声, 将杯中水饮尽,目光沉着,“走吧, 收拾你们的烂摊子。”
会长秘书将桌上的文件抱在怀里,跟在秋生后面, 扶了下眼镜, 暗自担心上司的身体。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自从上周结束后, 秋生的身体就变差了,只是稍微淋了点雨就感冒咳嗽。
身为Beta的会长秘书忧虑地看着秋生, 觉得他的负担太多了, 加上学生会的乱子, 更是忙上加忙。
这么下去……会不会以后变成秃头啊?
他的眼神瞟向上级柔软的头发,又赶紧移开视线, 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乱想啥呢,自己秃会长都不可能秃。
秋生抑制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难得松开领口的扣子,呼吸顺畅了些。
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宴会上的催.情剂更加厌恶,当然这份厌恶也指向具体的人。
他在心中自嘲,血缘果然是生长在基因里的东西,他竟然觉得自己母亲所做所为没有错。
是否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呢。
秋生眼神晦涩,视线落在议事厅里围着圆桌坐着的学生会成员脸上,等秘书拉开首席位,干脆利落地落座。
“这次召集大家,主要是为了近一周来学校发生的各种乱事。”
秋生敲了敲桌子,会长秘书随即将文件分发下去,“这是学校新增的规定准则,已经过管理会审批。”
“第一条。”
秋生白净的手指落在纸页上,指向工整锋利的字迹,“禁止向外兜售禁赛资格和资料。”
闻言有人脸色变化。
秋生抬头看向左手边第三个位置的人,声线平缓,“就请佘宾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吧。”
“……”
那人脸色几经变化,最后破罐破摔,刷地站起来,一只手拧着领带,一只手撑着桌面,“要我怎么说,你不是全知道了吗?现在来公开来侮辱我,行,我退出学生会行吧!”
他气冲冲地推开凳子,向门外跑去,却被会长秘书拦住。
“我还没说完。”
秋生看着文件上的字念着:“如若违反,那么永远禁止参加比赛的资格,并以五倍的价格将钱赔偿给学校。”
“希望你能在周五前做好这件事。”
他的视线略过表情扭曲的佘宾,看向会长秘书,“送客。”
然而这次轮到对方不想走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叫嚷道:“你这是不符合规定的,秋生!你个贱人!我要跟管理会投诉——”
“碰!”
会长秘书将门关上,接着便传来砸门的声音,但片刻后声音消失得干干净净,明明前一秒愈发愤怒的砸门声,后一秒什么都没有了。
坐在位置上的成员们脸色各异,有一个人神情恹恹,既没看秋生,也没看周围的人,而是盯着手机页面,对着首页照片出神。
——篮球队的成员集体照被裁得只剩笑着的Alpha。
秋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希望本届学生会还残留着上一届的思维,如果你想念居学长的管理方式,那么今天晚上把辞呈交到我办公桌上。”
“接下来我将继续阅读后面的条款第二……”
……
“阙云。”
秋生呼唤了两声,埋着头的Alpha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没有表情,红棕色的眼睛像氧化后的血迹。
“关于最近论坛的事,希望你能加大管理力度,封过的账号就不要再解禁了。”
他嗯了一声。
秋生收回视线,手抚过喉咙,皱着眉说:“没有异议的话,各位可以离开了。”
面面相觑后第一个人走了,随着她的离开,更多人离开议事厅,像沙漏流下沙子,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秋生、阙云和会长秘书。
秋生喝了口秘书端来的水,略带疑惑地看向阙云。
在他的认知里,技术部从没有出现过如此重大的失误,不仅任由舆论发酵,还失手删除许多东西。
是因为决策者本人出了问题吗……
秋生敲了两下桌面,吸引阙云的注意力。
被Alpha机械的目光看着让秋生感到不适,喉咙痒意更甚,他吞咽口水,试图缓解。
开口时声音仍然沙哑。
“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不知真假的事失去理智。”
技术部不只是由阙云一人组成,但其余人和他有一个共同点——出了名的小马迷。
阙云凝固的眼睛动了动,没有回答,安静地离开座位,脚步声规律,像打点器。
Alpha。
秋生在心里嘲笑。
*
人心所浮现的恶意即是恶魔。[1]
连树站在教室门口,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在各异的幸灾乐祸、看戏和厌烦表情里捕捉到一张熟悉的脸。
曾经仗势欺人的葛世博罕见地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
他瞥见连树的表情,有些复杂,很快就假装不在意地看向窗外。
连树穿过众人,来到空落落的桌椅前。
不见了……他的书包、作业和书。
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刺耳无比。
连树终于理解,恶意是比无视可怕的存在,他平静地摸了摸桌子上的水,顺着地面水滴的方向来到了窗前。
低头看去,他的东西正在水池里飘着,成为开着荷花的水池里唯一不协调的存在。
“谁干的啊也太搞笑了吧。”
“你声音这么大不怕被听到吗?真无聊,有这闲心早就谈下合同了。”
“哈哈哈哈,真可怜啊。”
“手段好拙劣,这不是一下子就知道在哪里吗?”
“太明目张胆了吧,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你还怕老师?”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连树回过神才发现刚才自己屏住了呼吸,他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心脏跳动异常地慢。
揭开模糊的面纱,这些上位者们也和自己一样肮脏啊……这些嫉妒的面容太丑陋了。
连树走出楼道,路过想向自己打招呼的柏以善,步伐迈向教学楼后方的池塘。
毫不犹豫地脱下鞋,他踏入水池里,一点点捡拾书本。
原本洁白的书页被泡黄,书包吸饱了水沉甸甸地,作业上的字迹一片模糊。
不能用了。连树将它们堆在一起,手上的水顺着滑进,冰凉刺骨。
连树在自己嘴里尝到了恶意的味道。
是苦的。
“啊,又赌输了,下次再来。”
“三次还不够你输的啊,下次聚会你别输得只剩裤衩子。”
“感觉好久没聚会了,喂,老展,你得办个大的,不好玩你以后办我就不去了!”
调笑的声音逐渐靠近,连树背对着他们,身体僵硬不动。
“这人干嘛……”
“捡垃圾呢。”
连树捞起最后一本书,湿漉漉地上岸,低着头清点数量。
询问的人疑惑:“他不是学生吗?捡垃圾干嘛?”
有些耳熟的女声响起:“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赶紧走吧。”
——是来过会所的人。
连树警惕地转头,女性Alpha手弯挟制自己的朋友,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风度翩翩。
就是她,连树确定,又看到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温润地笑着注视他。
连树握紧了手里的书,戒备到冰冷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
终于,有人打破薄冰,居博海视线扫过地上堆积的书和包,不紧不慢地启唇,“需要帮助吗。”
虽然这么说,但他站在原地没有打算动的意图,像在欣赏连树狼狈的样子。
“不需要。”
连树将书叠在一起,打算带到没人会去的天台晾晒,至于书包……他想了下,努力挤压里面的水分,试图让它不要那么沉重。
就在他以为奇怪的Alpha已经离开的时候,对方又说话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仲知乐的女明星。”
没等连树说话,居博海自顾自地讲述:“她是普通人出生,却意外被星探看中,经过学习,她成为了一名演员,在演过一部电影以后,她尝到了名利的滋味。”
“她想要更多的钱和权利,于是她爬上了某个人的床,结果事情没有如她所愿。”
“她被庞大的家族打击,而对方也不会在已经有家室的情况下去救她一个女明星。”
“于是,她堕落了,然后她死了。”
居博海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
连树皱着眉,没有说话,他不想表达态度,也不想和对方接触。
“被欺负真可怜啊。”
Alpha英俊的眉目流露出一丝怜悯,“没有能力守住财物会被分食殆尽,要放弃吗?”
莫名地,连树觉得对方的表情并不是在伪装,他是真的在怜悯自己,而这个认知让连树生出了愤怒的情绪。
在知道东西被丢时,他很平静,在无法挽救作业的时候,他沉默地收拾……
但现在,他想要一拳揍在这个怜悯他的人脸上。
黑曜石般的眼睛燃烧起来,竟有些刺目,他丢下手里的书,“和你没关系,没有人能抢走他的关注,就算我死了也一样,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我会记住你们所有人的脸,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
少年俊秀的脸隐藏在发丝的阴影中,看不出表情的面孔下流动着犹如岩浆般的恶。
是个疯子啊。
居博海仿佛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懒散地将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如果你这种货色能主角,那一定是老天眼睛瞎了。”
像蚌一样藏着情绪,直到孕育出一颗恶果。
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啊。
“来参加周末的排队,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居博海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说:“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就让一切在巅峰爆炸,混乱来得越快越好。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伊驹觉得有点奇怪。
连树似乎躲自己, 这几天在排练的时候见一次对视都没有,排练完就直接溜人,影子都看不到。
本来还想问问台词的, 但根本找不到机会,甚至伊驹去教室堵人也没堵到。
询问对方班上的同学,只得到支支吾吾、掩饰的回答, 仿佛班上没有这个人一样。
在看到他来班上时,也是一副震惊慌乱的表情。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在回家的路上,伊驹还在想这件事。
偶然抬头时,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与以往不同。
伊驹偏头看向年长的Alpha:“哥,我们要去哪啊?”
“我还以为要等到了,你才会抬头。”
易群彬示意伊驹向前看, 马路开阔形形色色的车辆行驶在其中,在灯光愈加五彩的高楼大厦间,别致但不突兀地隔开一片宽阔的区域。
“所以……”
伊驹看着低奢泛金光的‘天下乐’几个大字, “季滨城回来了?”
年长的Alpha撩起眼皮,深蓝色的眸子里灯影晃过, 愈发琼枝玉树, 棱角优雅鲜明。
他没有纠正弟弟的叫法, “嗯, 他今天凌晨3点到机场。”
然后敲醒沃乐, 拉着几人爬山看日出,折腾到中午才消停, 下午醒了就嚷嚷着要聚餐。
每次聚餐都挑在天下乐, 伊驹觉得这个地方的菜没有其他只专注餐饮的好吃。
天下乐全名天下皆乐俱乐部, 只接待会员,涵盖从婚宴、休闲派对到餐饮一系列服务, 从大门进入还要行驶一段距离才能看到鳞次栉比的别墅样式的房子。
每一栋算一个‘包厢’。
方才进入大门后,周围就变得安静起来,即使在市区,也在大价钱的隔音功能下变得岑寂。
伊驹走进房栋才听到交谈声。
偌大的客厅天花板做成透明窗,下面摆放着古典式的流线型靠背沙发,几人零散地分开,沃乐和他女友坐在一起,还有一人背对着大门。
背对的人耳朵灵敏,伊驹刚踏进房间,他就转头看来。
锐利警惕的目光在看到来人时软化,又恢复成潇洒不羁的模样。
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浓眉大眼,高鼻梁,身材魁梧高大,唇角微弯,流露出几分自信从容。
“好久不见,看呆了?”
男人挑起眉,一道浅浅的伤痕割开浓眉,增添了几分野性。
伊驹眨了下眼睛,评价道:“好像更黑……”
季滨城起身,足足接近两米的身材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可惜他没个正形,削弱了这份压迫。
他大步走来,用力地揽住伊驹的肩膀,将带着胡茬的下巴蹭在伊驹脸颊上,刺得人直皱眉头,“嘴里没句好话,说,想不想我!”
仿佛被大猫用有倒刺的舌头舔过,伊驹被蹭过的脸颊发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不想。”
忙着找主角呢。
伊驹用手支开他的脸,试图抵挡扑面而来的热气,手心被对方的体温烫到。
被缠着很烦,所以伊驹将手放在对方的胸口,使劲将人推开,“很热,不要抱着我。”
“怎么不叫我。”
季滨城顺势往后靠,牙齿磨了磨,手又贱得去玩伊驹的头发,将Alpha乖顺的发丝打乱,多出几分可爱的凌乱。
他咧开嘴,低头靠近隐藏在Alpha发丝下的耳朵,“该叫哥哥呢。”
自从上次季滨城弄坏了自己的积木塔,伊驹就再也没叫过对方哥,因为那个积木塔是私人订制,就算季滨城找到公司也找不到同样的。
于是乎,他在伊驹这里成功降级。
伊驹的耳朵因为说话声而痒痒的,不禁起皱眉,干脆捏住对方的嘴唇,阻止他继续发贱。
再肘击踢膝,对方脚一软,因为嘴被捏住只能发出闷哼。
撕下牛皮糖,伊驹才得以在沙发上坐下。
“肘击不错。”
沃乐眯起眼睛,可惜地砸吧砸吧嘴,“就是不够狠,宝贝,你应该踢他的裆。”
然后他被身旁的女友掐了一把,“你也没个正形。”
“饶了我吧。”沃乐打了个哈欠,“我可是凌晨四点被人叫醒,爬山又爬了两小时就为了看个日出,睡眠不足啊。”
季滨城挑眉,还没回答,猛地扭头看向门口,因为和经理确定今晚的菜品而姗姗来迟的Alpha站在石头小路上。
身材修长,像一颗枝叶繁茂的橡树,易群彬随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勾起笑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好久不见啊!”
季滨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眉上的疤笑起来痞气十足,“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记仇。
暗中捂住被不动声色肘击的肚子,季滨城状似镇定地挨着伊驹坐下。
可惜,越不让他做他越要做。
等服务员上菜时,他暗戳戳地伸手去够旁边人的手。
戳了一下,被躲开了,又戳一下,又被躲开了,试图抓住对方,大失败。
季滨城一边和沃乐说话一边玩抓手游戏。
终于,伊驹的手完全离开了下面,他双手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拿筷子,认真地吃饭。
“碰!”
季滨城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起。
“公司经理完全——你怎么了?”
沃乐停下讲话,疑惑地看向季滨城,“菜还能咬你嘴不成。”
“被狗咬了。”季滨城握着膝盖,转瞬又恢复成没有正形的表情,“易总,我敬你一杯,祝咱们兄弟情谊天长地久。”
易群彬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免了,希望你早点变老实,有这种上将,下面的人也不好做。”
他顺手给伊驹将杯子里的橙汁满上,让站在身后的服务生离开,在门外待命。
季滨城眼睛眯了眯,嘴角弧度微妙起来,与坐在对面的Alpha视线交锋,心里咂舌,收起跃跃欲试,坐姿正经几分。
“BM那条线已经搭好了。”
他喝了口酒,深红色的液体与眼睛颜色相近,醇厚而富有魅力,隐隐透露出漫不经心,“随时可以投放生产线。”
“再等等。”
易群彬不紧不慢地将手下的牛排切割,分割成适合入口的块状,然后自然地将它与弟弟手边的交换。
“第一试点还在测试。”
“在那之前,我是不是可以闲着了?”
季滨城半开玩笑地说:“总不能让我又飞去国外吧。”
易群彬没有直接回答,视线停留在伊驹插起牛排的手背上,“一切看情况。”
季滨城在心里低骂了一声,他就知道,绝对明天就要把他调去国外,真是一点都动不得他的心肝弟弟。
但是,他这个人,最喜欢做不能做的事!
正在吃牛排的伊驹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抬头一看,季滨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像看着猎物的狼,麦色皮肤在灯光下像打了层蜡。
伊驹眨吧眨巴眼睛,将剩下的牛排带盘子一起递给他。
他肯定是饿了。
而桀骜的Alpha也不解释,挑挑眉,随手插起牛排,用力地咬下。
伊驹尝遍了桌上的食物,饱了大半,视线在落地窗外打转,桌上已经没有能吸引他的东西,和几个年长者聊天的话,只能讲自己的事。
场上唯一的女性Omega注意到他心不在焉,提议:“去外面逛逛吧,听说最近新修了一片水乐园,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去。”
伊驹点头,决定去看看。
出了房门,淹着弯弯绕绕的石子小道向前,没一会儿就有站在路口的侍从过于热心地为他指路。
通过特意栽种的竹林,水流声、音乐声和人们欢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水池泛着蓝光,岸边一群人随着音乐舞动,二楼还有露天餐厅,由滑行管道连通向水池。
伊驹在人群里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听说是霍尔斯顿的学生在举行派对,提前一周就定了,如果您想去人少的地方,还有另一处僻静的泳池娱乐。”
侍从忍不住抬眼看Alpha的侧脸,视线游离在流畅的线条上,耳朵发红,很快又转头专业地讲解:“分别有冷池、温热池和热池,配备的休息室是单人的。不用担心会和别人公用,我们每天都有专人清洁消毒……”
侍从用最大的耐心描述设施有多齐全,试图让眼前这位顾客感受到最大的诚意。
然而顾客的视线像被灯光吸引,按以往的待客经验,他应该习惯被顾客忽视,但这次,他心中有些许落寞。
就在此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伴随着有人摔入水中溅起水浪声,音乐震耳欲聋。
玩嗨了的年轻人。
侍从很快找到自己的声音,张嘴打算询问Alpha的意见。
在他舌尖顶着上齿发出一声si声时,极速的风扑了他一脸。
只是转眼,Alpha冲向五米开外,身影如飞燕动作流畅敏捷地略过穿着清凉的人群,直到泳池边才停下脚步。
人群又一次爆发出叫声,不过这次是倒吸气、夹杂着惊慌的声音。
因为站在五米开外,侍从只能看着Alpha像颗小树般立在泳池边,低头观察涌动的泳池。
有人试图上前拉他,有人正在焦急地讲什么,试图让Alpha回头,但下一秒,侍从瞪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Alpha毫不犹豫地跳去三米深泳池中。
有人慌张地叫道:“快去拿毛巾!!”
第50章 第五十章
周末, 连树没有待在家里,或是去会所,而是在外面做兼职。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 将冒烟雾的烧烤翻面,热气熏脸,将裸露在外的皮肤蒸红。
等送走一个大单, 他摘下口罩,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盯着天空放空大脑。
前几天的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地蓝,偶尔飘过绵软的云。
这样的蓝色,干净透彻,是属于天空的海, 宁静,漫无边际,看着它, 心也静了下来,不自觉地想要叹气。
因为距离太远, 无法触碰。
凭人的力量, 是无法跨越8.6km的高度去触碰云层的。
连树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抿紧嘴唇, 重新戴上口罩。
有人朝他靠近, “连树。”
通过裸露在外面的双眼,连树认出他是柏以善, 他同样戴着口罩, 额头挂着汗珠, 一双眼睛弯起。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在这兼职?”
连树熟练地将肉串放在烤架上,隔着口罩声音有些模糊,“王姨生病了,我有空来顶一天。”
“是这张啊……”
说完,柏以善沉默下来,手指绞在一起,眼中情绪挣扎,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纠结。
连树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提着将烤好的肉串装进打包袋,递给像木桩一样站着不动的Omega。
避开对方的视线,连树重复着放烤串的动作,“帮我交给巷子口的外卖员。”
柏以善点点头,眼中的愁绪一扫而空,欢快地提着袋子跑向巷口,很快又啪嗒啪嗒跑回来,晃动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眼下连着皮肤变红。
即使热到这种程度,他也没有摘下口罩。
Omega重新在烧烤摊附近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连树敛眸,将双手的油腻在围裙上擦去,“你没必要在这里站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需要。”
柏以善欲言又止,话堵在喉咙里。
“我被孤立是理所当然的事。”
银发Beta眼中没有愤怒、不安甚至连因为被丢书、丢书包的难过也不曾出现他的眼中。
连树:“如果你想同情我,我不会向你道谢的,把多余的善心放在家人身上才不是个愚蠢的决定。”
柏以善愣神地看着他,手指攥紧,好一会儿,在连树觉得他应该会离开时,眉眼松开,又明快地弯起。
“连树果然很厉害呢,我放心了,但是——”
“以后在学校里,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放下豪言壮志,柏以善不给连树反应的机会,啪嗒啪嗒跑开了。
银发Beta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复又低头将烧烤翻面。
金黄、带着油光的烤串格外诱人。
但连树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它的原料,来自工厂里机械生产线加工过的猪肉,经过打碎重组,成为廉价的美食。
只要洒上调味料,就能变成令人追捧的美食。
就像怜悯和同情。
“呲嚓!”
巷口忽然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商贩、行人们纷纷看去,离得近的人像被鲨鱼驱散的沙丁鱼,向后避让,在狭窄的巷子里让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穿着西装的两名彪形大汉直直地来到连树面前。
“连树同学是吧?居少爷有请。”
连树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手里还握着烤串,皱紧眉头,为了躲避居博海嘴里的派对,他特意请了一天假没去会所,没想到对方还是找来了。
他冷静地说:“……我还要工作。”
“请。”
然而保镖不听这句话,强行来到推车后面,朝他伸出一只手,手臂孔武有力,就算他想挣扎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就穿着围裙,手里满是油腻的调料味,坐上了豪华轿车。
很快轿车行驶到市中心,进入庄园似的‘天下乐’,在一栋双层别墅大的房子面前停下。
此时二楼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了,穿着清凉,举杯闲聊。
居博海懒散地靠着玻璃墙,露出经过锻炼而肌肉匀称的身体,六块腹肌饱满而有力。
他穿着解开的衬衫,挡不住扑面而来的Alpha气息,宛如蛰伏的大型动物,每一寸肌肤带充满魅力。
他撩起眼皮,看到穿着围裙,像误入桃花源的叫花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懒散的Alpha招招手,“带他去休息室,如果他想换衣服就让他换。”
随后一个侍从上前指引连树,但银发Beta站着没动。
“你的目的是什么。”
居博海答非所问,嘴角弧度微妙,“让你知道故事的后续。”
“在知晓答案前,你最后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算你飞到国外,我也能让人把你抓回来。”
话音落下,他慢悠悠地走了。
连树在原地站了一会,神色不明,最终跟着侍从去了休息室。
一间用于换衣服、整理着装的休息室也比他的家大。
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和首饰,连树凝固在原地。
在喷洒着清香剂的房间里,沾染着肉香和调味料气味的自己像是污染物。
他用围裙擦去手上的油污,安静地靠着墙壁,既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直到他的影子转动30度,房间自动亮起灯,依旧没有人进来。
似乎所有人都将他忘了。
连树从墙边离开,双腿已经麻木,他来到门前,手放上门把。
突然,没有用力的门把转动,一个Omega少女惊叫一声。
“你是谁啊?!”
“里面有人吗?”
又一个Alpha探头,在看清连树的脸时,厌烦地拧紧眉头,“怎么是你,你在这干嘛!”
连树不认识对方,也不打算回答。
绕开两人走出休息室,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走进房间深处,在穿着清凉的派对参与者中寻找居博海。
越来越多的人诧异地看向他,用发现奇怪生物似的眼神。
“别跑!你怎么来的!”
门口遇到的Alpha追了上来,面色不善地抓住他的手臂。
这个动作引爆了连树心里压抑的暴躁,浑身像火一样燃烧发烫,他已经抑制很久了,甚至为了这些脑子有坑的有钱人避开向他靠近的伊驹。
现在,面对仿佛童话故事一样荒诞的场景,接受着来自形形色色的人嘲笑的眼神。
因为躲避伊驹、降低存在感的连树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很可笑。
他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自私地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欲望下.流。
像给烧烤倒上足够的调味,就能掩饰劣质的肉味一样,他卑劣地想用自己的特殊来获取Alpha更多的关注。
他无法忍受自己为了这些人将Alpha推走。
连树狠狠地甩开被抓着的手,快步来到房间外,在宽大的泳池有些人正在玩闹,一人穿着花衬衫,像居博海穿的那件。
银发Beta脸色黑得滴水,他前进几步。
就在那瞬间,还没等他再靠近,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膨!”
他的身体坠入水中,令人窒息的液体争先恐后涌向他的口鼻,所有声音离他远去。
咕噜噜……水声、心跳声。
他忘了挣扎,身体在水中僵直,朦胧地听到泳池外传来欢呼声和大笑声。
水随着震动打击在耳膜上,肺部的氧气极速减少,疼痛起来。
连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奶奶发病时的恐惧之中,双眼干涩发疼,脖子青筋鼓起,面色痛苦。
他努力朝水面伸出手,脑中闪过奶奶的脸……闪过Alpha的脸。
在脑海中愈发清晰,那双看向自己的惊心动魄的蓝。
连树的视线开始模糊,光线变形,连串的气泡上升——
隔着扭曲的水,他恍如梦中看到了那抹蓝色。
想要抓住手心中,却又害怕被光芒烫伤。
强烈的情绪雪崩,在切实地被Alpha抓住时,他张开嘴想说话,但水比声音快。
回到岸上时,他疯狂地咳嗽,吐出泳池水,脸通红,手死死地抓着伊驹的衣角,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伊驹任由他抓着,浑身湿漉漉让他有点难受,于是像小狗似地甩了甩头,水滴四溅。
等头发上的水不再成股地往下滴,伊驹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看向形成半圆围着的人,解开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皮肤因为水润湿过而亮晶晶,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吸附在上面。
Alpha拿走像支架一样立着的人手上的毛巾,想了想,最后将它放在脚边、刚缓过来的连树头上。
“都围在这干嘛。”
居博海推开人群,走了过来,在看到伊驹时愣住了,游刃有余的表情咧开一道缝隙,又紧接着皲裂,最后完全破碎。
伊驹抬手擦去脸边的水,安抚地拍了拍连树的手,让他松开。
“学长,这是霸凌吗?”
居博海没想到伊驹会出现在这里,脑中齿轮卡顿,恍惚间想起撞到伊驹逃课时,他也说出了相似的话。
但和之前一起打游戏的结局不同,看着Alpha的眼睛,他完全说不出话。
*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接近,居博海先是皱起眉,只是片刻,又戴上懒散的笑,他上前几步,动作迅速地脱下花衬衫,像对待名贵画作、小心翼翼地用它擦拭Alpha脸颊和发丝上的水。
眼中凝聚起一场安静风暴,像大雨即将倾盆而下前的天空,装着沉甸甸的情绪。
他的眼神晦涩不明,想笑但嘴角失力,“怎么跳进泳池里,他又不是不会游泳。”
“我看了,他好像应激了。”
伊驹盯着居博海的眼睛,“所以,这算霸凌吗?”
“算……”
伊驹的下一句还没问出口,穿着裙装的中年女性通过人群的通道走近,在窃窃私语声中,脸色变得不耐烦。
“博海,这是什么情况。”
居博海依旧面对伊驹,温柔地接过旁边递来的新拆封的毛巾,擦拭起Alpha湿漉漉的头发。
语气截然不同,附上一层厌烦之意,“只是让你看看,自己守着的到底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正巧此时,连树咳嗽着站起来,眼角因为用力而泛红,警惕地看向中年女性。
中年女性先是一愣,不解地皱起眉,“我没时间跟你闹,等会还要给你母亲做汤——”
“你还记得仲知乐这个名字吗?”
话音刚落,中年女性如遭雷击,和居博海有几分神似的脸扭曲起来,破坏原本如玉兰般的气质,声音尖锐,“你把他带到我面前干什么?!这种东西就当他死了不行吗!!”
此话如水滴入油锅,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出声。
连树恍然间明白过来,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猛地转头看向居博海,“你早就知道了?”
居博海放下手,关切地对伊驹说:“先去休息室换衣服吧,一直湿着会感冒的。”
然后又神情厌倦地转过身,看着两个对峙的人,戏谑地笑着。
“如果不是因为信业科技的资助,我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他在血缘母亲的注视下,吐露出一个令对方表情完全扭曲的事实——
“母亲她很久前就开始暗中帮助自己的孩子了,妈妈。”
“啪!”
居博海的脸偏向另一侧,有些过长的刘海挡住眼睛,能看到嘴唇依旧含笑,开合间温柔地再次向O母刺向一刀,“你想要的家,从来都不存在,今晚的事,我会自己告诉母亲的。”
“为了离开这个家,你宁愿做到这种地步?!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你打掉!”
中年女性又扇了居博海几巴掌,眼带恨意,再次高高抬起手扇向不躲不避的儿子。
伊驹抓住她的手,掌心还是湿润的,“伯母,请冷静。”
中年女人扯回自己的手,胸口剧烈起伏,发丝有些凌乱,她缓了一会,又重新回到优雅的姿态。
向周围的人点头示意,视线没分给居博海和连树分毫,“我就先告辞了,和你们这些小辈玩不到一起去,下次请你们来家里做客。”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离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来参加派对的人们也不敢再继续跳啊闹的,前几天和居博海嚷嚷派对一定办大的朋友心情复杂,让办大,没让闹大啊!
他上去揽住居博海的肩膀,安慰道:“以后别人什么都憋在肚子里,我们又不是摆设……搞这么一出,你不怕居姨生气吗?”
居博海顶了顶带着腥味的腮帮,咽了口水,撇开朋友。
“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先继续玩,我带小马去换衣服,感冒可不好。”
朋友嘴角抽搐,这种情况谁还敢继续,心情全都被现成的瓜吸走了。
“我奶奶的医院是她安排?”
连树咬牙切齿地问:“你把我带到这来,就是为了激怒你的妈妈,让我成为那个家庭纷争的导火索?”
一连串问题掷向居博海。
他状似未闻,不带一丝犹豫地牵住伊驹阻止耳光挥下的手,用手心的温暖Alpha有些冰冷的手指。
“有点凉,先回房间吧。”
这么一说,连树也闭上嘴,神情恹恹地盯着居博海。
伊驹任由居博海牵着自己的手,一行人从泳池边回到休息室,关上门将所有目光隔绝在门外。
“穿这套。”
居博海挑选出一套宽松的运动服,“泳池的水很脏,去洗个澡再换吧。”
伊驹看看居博海,又看看连树,觉得自己应该让他俩说会话,于是麻利地溜进洗漱间。
门刚关上,连树就迫不及待发问:“你到底想要干嘛?!”
居博海不紧不慢地坐在靠椅上,视线通过镜面反射落在连树身上。
银发Alpha长得更像O母,那个曾红过的女明星,五官艳丽,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
现在老宅的书柜里还摆放着她主演的磁带,曾经居博海好奇发现了它,在看完整部电影后,只记得女性Omega张扬的笑脸和她的酒窝。
那时的他一定想不到,这会成为自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关键。
“我只是想要离开而已。”
居博海有些疲倦地撑着脸,眼中闪烁着仿佛能看穿人心的光,“你放心,很快她就会来接你,即使我妈再有怨言,她也不能阻止。”
“因为她最称心的玩具已经成为失败品。”
——而一个家,不能缺少孩子。
“……”
连树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替代品,他震惊地看向居博海,胃里一阵翻腾,透过简单的描述看到利益至上、虚假到令人作呕的豪门。
曾以为不可跨越的天堑上出现一道摇摇欲坠的桥梁。
奶奶的医疗账单、学校里老师隐藏着的怜悯、身份永远配不上的Alpha……
连树动摇了。
纷杂的想法堆积在大脑里,让他无法思考,湿透了的衣服不厌其烦地滴水,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滩。
透过镜子,连树与居博海对视着。
他在对方脸上找不到与自己的相似之处,在居博海的眼中只有更深沉的情绪。
有一瞬间,他似乎能感受到永远温润地笑着的Alpha的情绪。
——夹杂着汹涌的恶意、疲倦以及比被淋湿的他更加狼狈的逃避。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居博海低头笑了一声,眼底光影流动,“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的渴望已经遮不住了。”
连树垂下眸子,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闭紧嘴巴,无法通过声音传达的情绪深藏在肌肤之下,深入骨髓镌刻在骨头上。
经过时间的酝酿,这份感情已经发酵发臭,因为Alpha的到来再次抬头。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汹涌沸腾的愤怒一直环绕在他心中,多少愚蠢自大的上层阶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老天的馈赠。
那……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终有一天,要把他们踩在脚下。
他无数次在心里刻下这句话。
“……你舍得?”
连树无法理解居博海想要离开的心理,就像穷人不懂为什么明明富足、什么都不缺的人会得抑郁症。
居博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无神地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原因有很多,但他说不出。
厌烦了被安排着长大、不能接受商业联姻、不想再追逐成绩……有太多原因了。
像是喃喃自语般,他说:“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吧。”
面临选择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走。
在一年级当上学生会会长后,迟来的叛逆期追上了居博海,在彻夜的狂欢中,他找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酒精可以让大脑变得轻飘飘,音乐可以掩盖脑中的杂音,无论是在派对、酒吧还是会所,他玩得最疯,成了人人口中的‘派对星’。
看着灯红酒绿、周围人兴奋变红的脸,他的灵魂脱离□□,越来越沉重。
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自毁仪式,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周围推崇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如盘旋在腐肉边的苍蝇。
只要躺下一次,就再也不想起来。
后来即使有了想要接近、了解的人,也仍然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眼看着校园生活来到最后几个月,居连宁又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他要订婚了。
他的命运摇摆不定,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听到伊驹嘴里的特殊时,才有了灵魂回到身体的实感。
然后坠入恐惧的地狱中。
纸醉金迷如烟飘过,现实再次给他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居博海有点佩服秋生,虽然他很讨厌,但却拥有坚持自我,想要面对风浪朝Alpha靠近的决心。
而他只是个在原地驻足太久的胆小鬼,想要逃离光芒,去往一个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地方。
“很惊讶?”
在心里自我剖析后,居博海神色放松地看向自己同A异O的弟弟,像欣赏物品一样欣赏着这个家庭导火索。
连树抿紧唇,眼睛闭了闭,“我不信你的好心。”
“你利用的事没完。”
居博海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像达成协议一样欢快,“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出国了,你就安心当大少爷吧。”
“……”
连树不适应,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反驳什么。
站了这么一会儿,他身上的水散了七七八八,围裙口袋里装着的纸条还是湿哒哒的,后知后觉一股痒意涌上鼻尖。
居博海看出他的难受,慵懒地说:“抱歉啊,忘记你也掉进泳池里,出门左转还有一间休息室,可以洗漱。”
他绝对是故意的。
连树将带着油污的滑稽围裙脱下,面无表情地说:“不用。”
浴室的门打开了,伊驹换好衣服,像刚运动完的学生,脸蛋蒸腾上湿润的红,嘴唇也变红,像即将迈入成熟期的浆果,青涩的红。
“你们讲完啦?”
伊驹晃晃头,视线落在连树半干不干的银发上,“连树你不洗澡吗?”
“……我回去洗。”
银发Beta忽然感到别扭,将手里攥着的围裙往身后藏了藏,有些懊恼于最开始不换衣服的决定。
没等居博海说话,房门忽然被敲响。
规律的两下敲击声后,门口的人径直打开了房门,动作很快,不带一丝犹豫,没给居博海反应的时间。
“……”
年长的Alpha被三道视线看着,见惯了风浪,镇定自若,像是房子的主人,而原本呆在房间里的才是客人。
半湿的银发Beta、坐姿随意的Alpha以及换了一身衣服的幼弟。
他的视线在连树身上停留了几秒,在人像感到威胁的猫一样弓背前转移视线看向坐姿僵硬的居博海。
居博海默默捏住椅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逐渐消失,少见地没了笑脸。
与伊驹不同的、更加锋利成熟的蓝眸在落在幼弟带着水汽发尾时才有一丝不同的波动。
完蛋,忘记小马哥哥肯定会出现这个基本规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