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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陆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豆腐压的怎么样了。

    拿下木板,里面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呈现在眼前,跟后世买的那种几乎没什么区别,拿铲子先切下一块留着自家吃,又切了一块送给对门的赵婆婆家,顺便在她那借了一杆秤。

    接下来怎么把豆腐运出去难住陆遥了,这一板豆腐差不多有六十斤重,他一个人不可能搬着出去卖。

    正当路遥愁眉不展时,赵北川推了个木头独轮车过来,“这是管后院秦家借的车,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能用!相公你太棒了!”

    赵北川脸嗖的红到脖子根,慌乱的将豆腐搬到小推车上,然后同手同脚的离开。

    陆遥在后面笑的肚子疼,调戏这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独轮车推起来摇摇晃晃,陆遥废了半天劲才掌握好平衡,接下来就是去村里卖豆腐了!

    上大学那会,他跟几个同学在夜市摆过地摊,卖毛绒玩具和小摆件,当时因为年纪小脸皮薄,来了客人都不好意思上前招呼。如今活了两辈子的陆遥身上再没有偶像包袱,人活着命最重要,脸面算什么,能当饭吃吗?

    出了门便扯着脖子吆喝起来,“豆腐~新鲜的豆腐~~~”

    赵小年和赵小豆听见声音,从赵婆婆家跑了出来,跟在陆遥身边一起喊,“豆腐!卖豆腐嘞!”

    很快就迎来第一个顾客,隔壁的田二嫂子。

    昨天陆遥匀给她一斤豆腐,一家人没吃够,今天她想着再换点拿回娘家,让爹娘也尝尝这个味道。

    “嫂子买豆腐啊?”陆遥见她端着一碗豆子走过来。

    “买!昨天按你说的法子,做了一锅豆腐汤又嫩又滑别提多好吃了!今天想再买点给我娘送去。”

    “行,我给你多称点。”陆遥接过碗,把豆子倒进麻袋里,拿铲子挖了一大块豆腐盛进碗里。这些豆腐都不用称,用手一掂量绝对比她的豆子重。

    田二嫂子喜笑颜开,“你这豆腐好吃,一准能卖火。”说完端着碗走了。

    陆遥推着小车朝村里走去,路过宋长顺家门口的时候,故意加大音量,“豆腐——鲜嫩嫩的豆腐~”

    不多时,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健壮的哥儿,这人就是宋长顺的夫郎叫林大满。

    他个子很高,长相也有些粗犷,如果不是脸颊上有一颗红艳艳的孕痣,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是个哥儿。

    “哎,你卖的这是什么东西?”

    陆遥停下车道:“豆子做的豆腐,买一块尝尝吧。”

    林大满走过来,先是打量了一下陆遥,然后好奇的看车上的豆腐。

    陆遥拿铲子切了一小块让他尝了尝,“豆腐可以拿豆子换,一斤换一斤,没有豆子用铜子买也是一样的,六文钱一斤。”

    “你等我一下,我去舀点豆子过来。”

    他一走旁边的赵小年忍不住开口,“嫂子,你卖给他干嘛呀,就是他相公跟宋平的娘亲合伙要害你呢。”

    “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记着他跟咱们是一伙的。”

    正说着宋长顺从院里出来了,他乍一见陆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谁家的小郎,怎么生的这么俊俏!

    “你瞅啥呢!”林大满从后面呵斥一声,吓得宋长顺浑身一抖,立马转头进了屋。

    大概因为相公多看了陆遥两眼,林大满心里不满,脸拉了老长。

    陆遥倒是没在意,他今日来就是跟林大满混个脸熟的。

    “豆子是一斤八两,我给你称了二斤高高的,你若是吃着好下次来买。”

    林大满端过盆点了点头。

    陆遥推着小车继续卖豆腐,一直走到村子里,停在一颗树下休息。

    推这小车还挺累人的,因为车轱辘没有轮胎,路也不平坦,这一路生怕豆腐颠碎了,累的他出了一身汗。

    赵小年和赵小豆开始吆喝,“豆腐~刚做的豆腐——新鲜好吃,便宜不贵——”

    农闲时大伙都没什么事做,很快豆腐车前围了不少人。

    “这豆腐怎么卖的?”

    “一斤豆换一斤豆腐,没有豆子也能拿钱买,六文钱一斤。”

    大伙一听价格倒是不贵,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陆遥拿铲子铲了几个小块分给看热闹的人,“尝尝再买,味道绝对错不了。”

    “唔,这味道还不赖!用什么做的?”一个牙齿快掉光的老头惊叹道。因为豆腐口感嫩滑,对牙齿不好的老年人格外友好,只要吃过一次就会喜欢上。

    赵小年颇有做生意的头脑,龇着一口小白牙道:“这是豆子做的,爷爷觉得好吃买点啊?”

    “买,你等着我回去取豆子,可给我留一块啊!”老头生怕一会儿卖没了,脚步匆匆的往家跑。

    陆遥笑着应下:“哎,放心肯定给您留!”

    其他尝过的人也觉得味道不错,这豆腐跟豆子一个价,吃起来却是天差地别,纷纷回家取豆子来换豆腐。

    随着买豆腐的人越来越多,陆遥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刚出来的时候还担心做多了卖不出去。如今看来,豆腐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好卖!

    农家百姓没什么稀罕的吃食,大鱼大肉吃不起,见天的啃青草叶子早就吃腻了,如今突然出现个价格便宜又好吃的东西,自然是引起百姓的哄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豆腐就卖出了大半,还有不少回家拿豆的人没来。

    陆遥想起昨天朝他买豆腐的妇人,“小豆,你去前头那户姓丁的人家问问,还要不要买豆腐。”

    “哎!”赵小豆腿脚麻利的跑过去,不多时丁婶子便端着一个陶盆出来,一口气买了五斤豆腐……

    陆遥:“婶子,这豆腐不耐放,眼下天气热,若是吃不了可容易坏。”

    丁婶子摆摆手笑道:“不碍的,俺家里人口多,买这些还未必够吃呢。”

    等人走后赵小年悄悄告诉他,“嫂子,那是给咱家做工的丁木匠娘子,他家里有五个儿子,都成亲了还没分家呢。”算一算十多口人,可不就得吃这么多豆腐。

    最后一块豆腐卖完,还没到晌午,陆遥把装满豆子的麻袋绑好口,推着小车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一进院子,赵北川便上前帮忙把车推进来,“卖的如何?”

    陆遥拍了拍车上的豆子,笑得张扬又自信,“自然是全卖出去了!”

    “大兄,大兄,你都不知道,咱家的豆腐有多好卖,一大群人抢着来买!”

    “还有人为了抢豆腐都吵起来了呢。”

    赵小年和赵小豆七嘴八舌的讲述上午卖豆腐的经历。

    赵北川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遥,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觉得自己的小夫郎真厉害,一天的功夫就赚了五十斤豆子。

    陆遥被他看的两颊泛红,“我去做饭了,小年快来帮嫂子烧火。”

    “哎,来啦!”赵小年蹦蹦跳跳的跟着陆遥离开,余下的人纷纷凑到赵北川身边。

    “你家这个夫郎真不错,不光做饭的手艺高,还能赚钱咧。”

    赵北川眼底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陆遥确实很不错。

    回到厨房,陆遥拉着小年耳语了几句,“这几天你和小豆盯着点,一旦发现两人有什么异常赶紧回来告诉我。”

    赵小年突然被委以重任,信誓旦旦的说:嫂子放心,我一定给你看好!”

    *

    宋家屋子里,宋老太正在给宋平喂水。

    自打那日宋平突然发了热症,一连烧了三日都没好,今日又开始咳了起来,眼看着小脸瘦了一圈,宋老太搂着孙子满眼心疼。

    上午宋寡夫来要钱买药,宋老太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孩子怎么总不好,别是你买的药不对症吧!”

    宋寡夫吓了一跳,连忙抹着眼泪道:“都怪我不好……让平哥遭罪了。”

    宋老太见他这副模样,太难听的话没骂出口,摔摔打打的从箱笼里取出三百文钱递给他,并嘱咐道:“一定要买好的药,不然孩子好不利索,落下了病根就晚了!”

    “娘放心,宋平是我亲生的,我还能害他不成?”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快去快回,别耽搁中午做饭!”

    宋寡夫揣上钱,脚步轻快的朝镇上走去,这几日他一共从老太太那骗了七百多文钱,除去买花药的二百多文,手里余下五百文钱。

    这些钱放在手里烫手,他想着赶紧找宋长顺把事情办妥。

    买完药同往常一样,路过宋长顺家门口的时候,宋寡夫见左右没人,从旁边的树上折了门口的一根柳枝,悄悄扔进院子里。

    这是两人的暗号,宋长顺看见树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草垛后面,有两个小脑瓜正在偷偷注视着他。

    “姐,她往院子里扔树枝干嘛?”

    “不知道,继续盯着。”

    半个时辰后宋长顺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进院子就弯腰捡起地上的柳条,高兴的吹了声口哨,不一会便出了门,朝那日偷情的河边走去。

    两个孩子也悄悄的跟了过去,藏在那天偷听的地方,等了约一刻钟宋寡夫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才来啊,我当你今日不来,都准备走了。”宋长顺等不耐烦,抱怨了两句。

    “宋平病了,你娘看我看的紧,这是找了个茅厕的借口才跑出来,一会就得回去。”

    “快让我摸摸。”宋长顺伸手抱住宋寡夫,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乱亲。

    “别闹,先说正事。”宋寡夫从怀里掏出一包钱,“这里有五百文,你先拿去镇上把那个秀才定下来,等事成之后再给我给你另外的钱。”

    宋长顺接过钱袋惊讶的说:“你从哪弄这么多钱?”

    “宋平不是病了么……你娘给的买药钱,没花完就藏下了。”

    “可真有你的,为了赵北川儿子都不顾了。”

    “呸,你说这风凉话有意思吗?你要是能娶我哪至于担这么大风险!”

    “得,我就是顺口一说,你别跟我着急,明日我便去镇上找那个人,等事成之后别忘了我的好。”

    “那是自然。”两人卿卿我我的腻歪了半天,宋寡夫又急急忙忙离开了。

    *

    今天房子的主体结构基本盖好了,剩下的就是木工的活了。

    明天瓦工们不来了,赵北川买了只鸡准备犒劳一下大伙。

    陆遥不敢杀鸡,赵北川便让他拿碗来接鸡血。手起刀落,鸡血呲了出来,陆遥赶紧把碗凑过去,两人胳膊贴在了一起。

    袖子都是撸上去的,一截莹白的皓腕搭在古铜色的胳膊上,温热的触感和强烈的色差,瞬间让两人心跳加速。

    陆遥喉咙有点干,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北川的胳膊,脑袋里控制不住开始跑火车。

    这肌肉真结实啊,想起那天晚上他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抱起来……那啥的时候,能不能把自己抱起来干……

    嗨呀,光是想想就热血上涌!

    赵北川则转过头假装不在意,可紧绷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慌乱。

    陆遥坏心思的用手肘蹭了蹭他的胳膊,“鸡血都放完了,还举着不累吗?”

    赵北川耳根红透,连忙把鸡放在一边,起身站的老远。

    陆遥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他,“咱们俩已经成亲了,别人又不会说什么。”

    赵北川抿着嘴不说话,转头朝前院跑去。他靠在新房的墙上,捂着狂跳的心脏,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别看赵北川在别的事上早熟,但在情爱一事上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今年也不过十八岁,父母早逝身边没有长辈教导,甚至连怎么圆房都不清楚。

    再等等吧……等房子盖好了再说……

    “大兄,嫂子呢?”小年小豆突然从外面跑过来。

    赵北川回过神,“他在后面做饭。”

    两个孩子噔噔噔跑到厨房,见到陆遥连忙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

    “真的?”陆遥听完瞪大眼睛。

    “千真万确!宋平他娘亲口说的,拿宋平买药的钱去害你呢。”

    陆遥原本只是想让小年盯着他们联络的方式,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件事你们不要再管了,也不许再去偷听,被发现很危险的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点头。

    “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陆遥忍不住感叹,这宋寡夫真是个狠人,为了害他不择手段,竟然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当务之急,是赶在宋长顺找到许登科之前,说服他别去村子里闹事。

    吃完饭陆遥跟赵北川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脚步匆匆去了镇上。

    *

    来到镇上陆遥先去了书坊,在原身的记忆中许登科经常在这里抄书赚钱。

    刚走到书坊门口,就有小伙计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来找许大哥啊,他在里面呢。”

    陆遥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古代的书坊跟现代不一样,这个时代竹简刚被替代不久,纸张的价格非常昂贵。书是摆在高台上的,需要哪本伙计便帮你拿哪本,其余书籍不许摸也不许看。

    原身也想过识字,结果打听了一下一本薄薄的千字文就要两百文钱,他可舍不得花这冤枉钱,便没再提识字的事。

    书坊后面有一个单独的小隔间,许登科正坐在里面抄书。

    抄录一本书大概能赚五十文,看着不少但读书耗资极大,笔墨纸砚都贵,这点钱就显得不够看了。

    “咳。”陆遥轻咳一声。

    “等等,我马上就抄完了……”许登科抬起头,见来的人是陆遥瞬间站了起来。

    “阿遥,你,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

    许登科三两笔把最后一句话写完,抚平书角放下毛笔,将抄录好的书交给伙计。

    从书坊后门出来,沿着一片树荫往前走就是一条大河,过去二人经常在河边约会。

    陆遥想起宋寡夫和宋长顺,忍不住腹诽,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河边搞事也不嫌蚊子多。

    到了河边许登科没说话,而是用那双鼓鼓的大眼幽怨的看着他,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幅模样更像悲伤蛙了。

    “你叹气做什么?”

    “阿遥,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但是你都成亲了,你夫君若是知道定会生气的。”

    许登科背着手看着河面,脱口咏了几句酸词。“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陆遥听的脑壳疼,连忙挥手打断,“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些的。”

    “难不成你还想和离重新与我在一起?我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我娶个和离的哥儿,你死了这条心罢。”

    你在想屁吃呢!陆遥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就他这幅长相倒贴自己都不愿意,更别说家中还有个极品帅哥。

    “闭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商的!”

    陆遥长话短说,把宋寡夫暗恋自己相公,爱而不得要谋害他的事说了一遍,看着目瞪口呆许秀才道,“明日会有人来找你,给你一笔钱让你来村里败坏我的名声,到时候你怎么办?”

    许登科咽了口口水,“给多少钱?”陆遥脸色一沉。“多,多少钱也不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岂能为了一点钱财害了你的清白?”

    陆遥在心里冷笑一声,那是钱给的不够多,若是给你百八十两,亲娘你都能编排出见不得人的故事!

    当然这话陆遥没说出口,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钱你也可以拿,不过拿了钱别来村子里造谣就行,不然你乡试作弊的事……”

    许登科脸一白,“阿遥你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说半分。”

    陆遥笑着点了点头,打完巴掌再给个甜枣,“咱们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的事我也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哎~我就知你心里还有我。”

    陆遥见他又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打住,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从镇上回时,路过宋长顺家门口见林大满坐在院子里摘韭菜。

    “大满哥,忙着呢?”

    这几日卖豆腐,两人逐渐熟悉起来,陆遥有意接近,加上他模样好说话又好听,自然让林大满升起好感。

    “你这是干嘛去了?”

    “去了趟镇上买点东西。”

    “早知道你去镇上就让你帮我捎点东西了,眼瞅着立了秋早晚都凉了,我想扯块布给家里两个孩子做身衣服。“

    陆遥心思一动,“正好我也想买块布,明天咱们一起去?”

    林大满笑道:“行啊,你卖完豆腐就过来叫我。”

    *

    翌日清晨,陆遥拉住赵北川道:“今天我有点事,还得去镇上一趟,你帮我卖一下豆腐行不行?”

    “嗯。”赵北川闷声答应。

    “你不问我去镇上做什么?”陆遥故意逗了逗他。

    “为了宋寡妇那件事吧。”

    “等着吧,马上我就要对他们发起反击了!”陆遥握着小拳头对着空气挥了两拳,惹得赵北川笑出声。

    “诶?你笑啦,你笑起来真好看。”

    赵北川抿着嘴转头进了屋,陆遥忍俊不禁,心道这闷葫芦还怪可爱的。

    来到宋长顺家门口时,林大满刚喂完鸡,他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平时都是自己看着,今天要去镇上便都打发去了婆婆家。

    “我当你得过了晌午才能去呢。”林大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洗了洗手走出院子。

    “今天让大川去卖豆腐,我躲一天懒。”

    “你家房子盖完了吗?”

    “快了,过几日就该上梁了,村里老人帮忙看的日子,七月二十八。”

    林大满羡慕的说:“那天路过你家,看了眼新屋子,盖的真够宽敞的,以后生五六个娃娃都住的下。”

    陆遥假装脸红道:“哪那么容易啊,本来我成亲时年纪就大了,怕是不好怀。”

    林大满生了两个孩子对这方面有经验,拉着他胳膊帮忙支招,“你们房事的时候,拿枕头把腰垫高,一准能怀上。”

    这回陆遥脸是真红了,他跟赵北川还进展到那种程度呢。

    “别不好意思,趁着年轻赶紧生下一儿半女,老了也有依靠。”

    陆遥胡乱的点点头,赶紧岔开话题,“你嫂子……宋寡夫这人,你了解吗?”

    林大满忍不住哧了一声,“你提他做什么?”

    “前段时间,我们两家不是吵了一架吗,他在外面到处说我的闲话。”

    “他那个人惯会嚼舌根,还一肚子坏心水,没分家的时候经常挑唆我跟婆婆打架,我瞧不上他!”

    宋家是前几年分的家,当时宋家大哥还没死,因为田地里的事两家打了一架,宋长顺一家就被撵到了隔壁的老房子。

    后来宋长富死了,宋老太还想让老二一家搬回来,林大满死活不同意,他才懒得跟那些人打交道。

    陆遥一见他这种反应,心里顿时有了底,“哎……这件事本不想说……但……哎……”

    林大满停下脚步,面露不解。“怎么了?”

    “大满哥,若是别人我肯定咽进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提,可我跟你投缘,总觉得这件事不说对不起你。”

    “你知道宋寡夫勾引你家相公吗?”

    林大满虽然脾气爆,但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看着陆遥半晌道:“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着急,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可能乱说。”

    陆遥没提孩子们,只把这件事当做自己不小心撞见的,“那日我卖豆腐回来,见宋寡夫路过你家的时候,往你家院子里扔了根柳枝,当时也没太在意。”

    “傍晚时我去河边洗豆腐包,碰巧又看见了宋寡夫朝河边那片树林里走去。当时天色都晚了,他一个哥儿去树林干嘛?

    我也是有些好奇,便悄悄跟了过去,哪成想看见你家相公和他刚见面便抱在了一起,两人宽衣解带,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两个贱人!”林大满大骂一声,扭头就要往回跑。

    陆遥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回去问他们肯定不会承认,没准还会倒打一耙说你诬陷他们。”

    “那我该怎么办?”林大满气的双眼赤红,胸口起伏不定,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顶的他头昏眼花。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只有把两人捉到一起,他们才没办法否认。”

    其实林大满早就怀疑过丈夫和大嫂有不正当关系,奈何一直没抓到证据,如今听陆遥亲口说出来,心里恨不得把两人撕碎了。

    自从宋家大哥死后,宋长顺就经常往那边跑,嘴上说着大哥没了嫂子一个人不容易,自己得多照看点,没想到竟然照顾到了床上!

    林大满抓着陆遥的手道:“好弟弟,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你得帮帮我。”

    “我也想帮你,但这不是件小事,大满哥是想要好好过日子,还是让那两个人不得好过。”陆遥顿了顿,“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我必不让他们好过!就算是和离我也得把这对奸夫淫夫揪出来,让村里人都看看,着俩人是什么货色!”

    陆遥眸光微闪,“那你就听我的……”

    *

    傍晚,宋长顺从镇上回来。

    白天他拿着钱去了一趟镇上,找到那个姓许的秀才,跟他提起这件事。

    原本害怕对方不好说话,没想到许秀才拿了钱满口答应下来,说一两日就去村子里找陆遥的麻烦。

    宋寡夫给的五百文他并没有全给出去,只给了许秀才三百文,余下的钱自己昧了,在食铺子叫了两个肉菜,吃了半只烧鸡,喝了两碗黄酒。

    宋长顺哼着小曲走到家门口时,见院子里扔着一截柳树枝,摸着下巴骂了句荤话,“这小骚货,一日不搞便痒的难受,待会爷弄死他!”

    “回来了。”林大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宋长顺吓了一跳,“大满,你怎么在这?”

    林大满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刚去河边洗了洗衣服,进去吧。”

    两人进了屋,锅里已经热好饭菜,宋长顺在镇上吃饱了不饿,倒是看见端上桌的豆腐心思一动。

    那日他撞见陆遥在家门口卖豆腐,被他的好颜色惊的走不动路,怪不得大嫂这么着急,生怕赵北川被这小哥儿迷了眼。

    不过赵北川如果真把陆遥休了的话,宋长顺舔了舔嘴角,兴许自己也能占点便宜。

    吃了两口饭,宋长顺便找借口出了门。他前脚刚走,林大满安顿好两个孩子,自己也跟了出去。

    林大满没直接去河边的小树林,而是先去了婆婆家一趟,进了屋子见婆婆正在给宋平喂药。

    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宋平已经病的起不来炕了,小小的人躺在被窝里,眼窝深陷,小脸煞白,时不时咳半天。

    “你咋来了?”宋老太哄着孙子把药喝下去,没好气的问了声。

    “听小春说平哥病了便过来瞧瞧。大嫂呢?怎么没见他?”

    宋老太啐了一口,“懒驴上磨屎尿多,刚才说吃坏了肚子,一准又跑出去躲懒了。”

    林大满心沉到了谷底,尽管他知道陆遥说的八.九不离十,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万一他看错了呢?

    如今再也骗不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道:“娘,大嫂没去茅厕,我刚才见他跟个男人去了河边的小树林了!”

    “你说啥?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若是没看清楚,我哪敢来请动您。”

    宋老太把药碗往炕上一搁,穿上鞋就往外走。

    林大满跟在身后,见她抄起一把锄头忍不住冷笑,挨揍可不够,他要让宋寡夫和宋长顺身败名裂。

    “娘,现在黑灯瞎火,咱们两个人根本堵不住他们,万一让人跑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宋老怒道,“这个不要脸的瘟生,当初老大走的时候,他自己不愿回娘家,如今倒是守不住寡跑出去找野男人!”

    “既然他不要脸,我也不给他留脸面了,你去叫上前院的三叔三婶子,还有宋德海,宋德柱一家都叫过来,就不信抓不住他!”

    林大满跑出去,没用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都喊来了。

    大伙得知要去捉奸,都不用催促,一个比一个积极,拿着铁锹、锄头,浩浩荡荡的朝河边去了。

    此时宋寡夫和宋长顺还不知两人的事已经败露了,正靠在一起互述情肠呢。

    “人安排好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他收了钱答应我一两天就过来闹,到时候就算赵北川再舍不得,也没脸再留一个水性杨花的夫郎了。”

    宋寡夫满意的依偎在他怀里,“当初若是你娶了我多好,省的我折腾这一场。”

    宋长顺心想,就你这淫荡的性子,娶了你指不定现在跟谁勾搭呢。

    “说起来你跟大哥相亲那天,本来娘想让我去的,结果我肚子疼错过了,后来才娶的林大满。”

    宋寡夫道:“还是咱们俩没缘分,如今马上就要熬到头了。”

    “你是熬到头了,就怕有了赵北川忘记我这个旧情郎。”

    宋寡夫脸颊微红,轻拍了他胸口一下,“哪能啊,家花不如野花香,到时候免不了还要找你的……”

    “小馋猫,快让哥哥好好疼你。”宋长顺把他扑倒,两人纠缠在一起。

    突然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宋寡夫吓了一跳,“来人了!”

    “没事,这么晚了准是路过的,你别出声我赶紧弄完。”宋长顺埋头苦干,宋寡妇咬着牙心惊担颤。

    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宋长顺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一群人已经把两人围住了……

    第二十六章

    月明星稀,陆遥将木桶里最后一点豆子倒进磨盘里,催促旁边的赵北川。

    “快磨,快磨,一会领你看热闹去!”

    赵北川没问看什么热闹,手上加重力道,推着磨盘嗖嗖转了起来。

    不多时桶里的豆子磨完了,两人拎着豆浆从村里往回走,半路上突然听见不少人在吵嚷,隐约还有火光攒动。

    陆遥激动的加快脚步,“快走,过去看看!”

    河边,宋寡妇身上只围着一件衣服,裤子还没穿好,整个人抱成一团,低着头瑟瑟发抖。

    旁边宋长顺倒是穿上了裤子,被林大满抡圆了扇两个耳光,打的脸肿了老高。

    宋老太捂着胸口气的喘不过气,“你个不要脸的贱夫,当初是你哭求我要留在宋家,说舍不得孩子,如今倒好竟干起偷人的勾当了!”

    “你说话!今日要不把话说清,我直接把你送庵堂里!”

    宋寡妇吓得瑟缩一下,那庵堂里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听说进了那里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不光吃不饱饭,做不完活还要挨打。如果没有亲人来赎救,就要在里面呆一辈子,直到死才能出来。

    “娘,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把我送去那种地方啊!”宋寡夫匍匐到婆婆身边,拉着她的裤脚哀求。

    “是他……是宋长顺逼迫我的!大富刚走没多久,他就来找我要我跟他睡觉,我不依他便强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你放屁!”宋长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明明是你先勾引的我!”

    春日的时候宋寡夫说自己身体不适,找宋长顺帮忙种两日地。

    “我想着大哥没了,他自己一个人不容易便去帮了帮忙,结果他又给我送糖水饮子,又拿汗巾给我擦头,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还摸我的脸。”

    “试问哪有嫂子对小叔子这般亲密的?他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那你就能拉着我往树林里去,扒我的裤子?”宋寡夫哭的肝肠寸断,“娘,我是舍不下平哥,要不然我真想跟大富一起去了……”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同情起来,宋三叔指着宋长顺道:“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连自己亲嫂子也敢欺负!”

    宋长顺气急了,上前踹了宋寡夫一脚,“呸!你这个毒夫!舍不得宋平?若真舍不得宋平怎么敢拿孩子的买药钱去诬陷人?”

    宋老太拍着大腿哎哟一声,“老二,你说啥?!”

    “他胡说八道!娘你别听他的!”宋寡夫吓得神色癫狂,顾不得光溜溜的身体,爬起来跟宋长顺厮打起来。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宋长顺被他挠了满脸血痕,宋寡夫也没落好,被踹了好几脚,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嚎。

    宋长顺抹了把脸色的血,啐了一口道,“这个淫夫看中了赵北川,可惜人家成亲了,他为了陷害陆家那小郎,不惜花钱雇了镇上的秀才来败坏陆遥的名声。钱哪来的?都是从娘这骗的!你给他七八钱买药,他只花一两钱,剩下的都私藏了起来!”

    偷情老太太兴许还能饶了他,毕竟都是自家人,但克扣孩子的药钱那就是死罪,宋老太肯定不会再留情面。

    宋寡夫心如死灰,双眼紧紧盯着宋长顺,如果目光能杀人,他现在恐怕都能将宋长顺千刀万剐了。

    宋老太气的脸色煞白,半天才缓过气,“好啊好啊,虎毒还不食子,你竟为了别的男人谋害自己的亲子。怪不得平哥这病总不好,原来是亲娘在暗中害他!”

    “今日家门不幸让叔伯们看笑话了,这人宋家留不得了,帮我绑了明日送到庵堂吧。”

    一群人把宋寡夫用绳子绑住,堵住了嘴,推搡回宋家。

    宋长顺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腆着笑脸走到夫郎身边,“大满,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实在是我猪油蒙了心让那个贱夫勾引了,我发誓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咱们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养大成人。”

    林大满冷笑一声,“好好过日子?你想的太简单吧。”

    “那,那你还想咋样?今个你打也打了,他也送进庵堂了,还有啥不满足的?”

    林大满伸手又给了他个大耳刮子,打的宋长顺眼冒金星。“我当初怎么寻了你这么个下作的玩意!呸!明日咱们和离!”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宋长顺捂着脸,脚步蹒跚的追了过去。

    热闹看够了,陆遥和赵北川从旁边悄悄走出来。

    陆遥唏嘘的说:“狗咬狗,两败俱伤。”

    “活该。”赵北川拎起豆浆道,“走了,回家。”

    陆遥脚步轻快的跟上他,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挪走了。

    虽然宋寡夫下场凄惨,但那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主动挑起是非,陆遥也不可能设计捉奸。

    唯一觉得愧疚的只有林大满,自己确实有利用他的嫌疑,不过也算是帮他看清了宋长顺的本质。

    “赵北川,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换做是我他们俩的下场更惨。”上一个欺负他的,都被他打断了胳膊。

    “嘿,还是我们大川有魄力~”

    赵北川脚下一踉跄,差点把手里的豆浆洒出去,加快步伐跑似的回了家。

    陆遥跟在后紧追慢赶累的气喘吁吁,心想这小子怎么脸皮这样薄?以两人若是脱了衣服岂不会害臊的立不起来吧?

    *

    宋寡夫的事在村子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因为当晚去捉奸的都是宋家亲戚,这种丑事自然是不愿往出说。

    倒是林大满铁了心要跟宋长顺和离,第二天一早收拾了包裹,叫了里正来说道此事。

    陆遥推着豆腐刚走到村里,就见不少人朝宋家涌去。连忙拉住熟人打听。“丁婶子,你们这是干嘛去啊?”

    “嗨,听说宋长顺家的那个要闹和离呢,这不大伙都准备去劝劝他。”

    陆遥哦了一声,推着豆腐车跟着过去。

    宋家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因为村子里鲜少有人和离,大部分人都是得过且过,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

    院子里,里正背着手正在劝说两人,“这婚嫁丧娶都不是玩笑的事,你们二人成亲六余载,生育了两个孩子,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和离。”

    宋长顺顶着个猪头脑袋,磕磕巴巴道:“叔,俺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能有啥办法?”

    林大满冷笑一声,“你干的那就不是人干的事,但凡我没发现,你们还得在我眼皮子地下苟且多长时间?”

    里正咳了一声,宋寡夫送进庵堂经过他点头,所以昨天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林家小郎,你若执意要和离,那两个孩子恐怕就不能带走了。”

    林大满瞪大眼睛道:“凭啥?这是我生养的孩子,凭啥不让我带走!”

    里正耐心的跟他解释,“孩子的户籍在本村,房和地也都在这里,你带走他们以后居住何地?可有生活的依仗?”

    林大满,“我爹娘和兄弟自会帮忙!”

    旁边宋老太拉着他劝道:“他们能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辈子吗?就算你兄弟愿意,你弟媳妇愿意吗?大满你听娘的,原谅长顺一次,留下来好好过日子。”

    林大满一把甩开她,“他们不愿意帮忙,我就自己养活两个孩子,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他自认为身强体壮,活干的比男人还出色,怎么就不能带着孩子挑家立户单独生活?

    里正见劝不动只得叹了口气,“宋长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他窝窝囊囊的低着头,本来两个孩子跟他也不亲,又都是赔钱的哥儿,林大满愿意带走他也没意见。

    “那好,我今日便给你们立契书写放妻书,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①

    待两人各自按下手印,这婚便是和离完了。

    农家百姓也没什么婚内财产,破房三间是宋家旧宅,林大满带不走也不稀罕,只拿了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衣裳,包里揣了两百文铜子,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宋家。

    陆遥呆愣了着看着林大满的背影,被他果敢的魄力折服。

    这人生错了时代,若是放在现代,肯定能做出一番不小的事业。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陆遥的豆腐卖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块留着自家吃,推着车往家走去。

    明天房子上大梁,按照本村风俗要准备几桌席面请亲戚们吃顿饭。

    “你回来了。”赵北川正在清理院子,见陆遥回来上前帮忙推车。

    “唉,林大满到底还是和离了,他一个哥儿带着两个孩子,以后也不知怎么生活。”

    “你后悔了?”

    陆遥锤了锤肩膀,“那倒也没有,就算没有我早晚有一天也得东窗事发,我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

    “那就别想了,帮我算算帐,明天该给帮工结钱了。”

    陆遥把埋在厨房后面的瓦罐取出来,前段时间他生病买药花了五钱,这期间买粟米和豆子花了三钱,如今手里还剩下六贯二钱。

    陆遥找了根棍子,在地上涂涂画画,“瓦工三人每日二十文,一共干了二十一天,算下来是一贯二钱零六十文。木工两人每日三十文,干了十三天,共七钱八十文。”陆遥拎出两贯钱放在旁边。

    “买茅草花了一五十文,房梁是一百二十文一根,爹给咱们拿了七根,在梁永立家买了五根,一共花七钱五十文。”

    赵北川道:“把你爹拿来的也算上,他们帮了忙不能还给咱们搭钱。”

    陆遥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又数了八钱四十文。

    新房的门窗有一部是用的旧屋子的,还有新做的,毕竟多了两间屋子,这些花销加起来也有三钱。

    “还有明日的席面,预备了五桌,请的都是邻里乡亲,一桌六个菜,三荤三素,买鸡三只,鸡蛋二十个,猪肉十斤,两坛子黄酒,还有粟米和青菜,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一贯三钱。”

    把该花钱的都拿完,手里就只剩下不到一贯钱了,这还没算上陆父和陆林的工钱,要是把他们的钱结了,那就真是一穷二白了。

    陆遥抱着空荡荡的瓦罐晃了晃,“赵北川,我们好穷啊!”

    赵北川难得的紧张起来,“别,别着急,马上就秋收了,收完粮食我就去山上打猎,肯定能卖上一笔钱。”

    陆遥没再逗他,说起来这个大男孩已经很厉害了。自己养活了弟弟妹妹,还攒下一笔钱盖了新房子,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为怎么去网吧打游戏跟家里撒谎呢。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咱们厨房里还有五石的豆子呢,寻个日子拿去镇上卖了又能换一笔钱!”

    *

    七月二十八,天还没亮,赵小年和赵小豆已经早早起来了,今天是赵家新房上梁的大日子!

    两个孩子穿上陆遥给做的衣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蹦一跳的来到新院子里。

    昨天陆遥就跟田二嫂子和赵婆婆,以及后院的秦家小郎打好招呼,让他们过来帮忙做饭。

    还借了几家的桌子,碗筷和汤盆,秦家富裕甚至还借来一口铁锅。

    有了铁锅陆遥便想要一展身手,毕竟这些古人除了蒸煮炖,其余一概不会。

    席面的三个素菜分别是韭菜炒鸡蛋,凉拌藿叶,小葱拌豆腐,三个荤菜有萝卜炖鸡,猪肉炒白菜,豆芽炒肉。

    这是陆遥来到古代第一次操办这种农村大席,心里还挺激动的,虽然请的人不多,但五桌菜可是实打实的桌桌有肉。

    大伙先把用的菜准备出来,省的一会忙起来时间不够用。

    田二嫂子择菜的时候一个劲的夸,“你家这席面真硬,就算拿到镇上也不差了。你不知道,前阵子宋德柱家娶儿媳妇,那席面寒碜的都没法看,清汤寡水的里面连点油星都看不见,真真让人瞧不起。”

    陆遥笑笑:“这些日子大伙忙前忙后多有照顾,做点好吃的就当是犒劳大家了。”

    赵婆婆皱眉,“买这么多肉得花多少钱啊?攒点钱不容易,你得看着点大川,这么大手大脚以后怎么过日子?”

    “哎,婆婆说的是。”

    田二嫂子扫了兴,撇撇嘴没再说话,拉着秦小郎出去洗菜。

    配菜全都准备好,陆遥开始下厨了。

    做这种人多的席面,必须先凉菜,后热菜,先炖菜,后炒菜,这样才能节省时间。

    陆遥把萝卜和鸡先炖进锅里,然后开始拌小葱豆腐,凉拌藿叶是田二嫂子做的,所谓藿叶其实就是一种山上长的野菜叶子,用水焯一下,放上盐和热油拌一下就完了。闻起来有股青草味,吃着微苦回甘。

    韭菜炒鸡蛋不用说了,有了铁锅很容易就炒出来。

    唯一不好做的是另外两道肉菜。古代的猪肉跟现代养殖的猪可不一样,闻上去有一股很浓的腥臊味。

    陆遥刚买回猪肉的时候,好悬把自己熏吐了以为买到了坏肉,后来问了赵北川才知道猪肉都是这个味。

    陆遥把猪肉提前拿水泡上,里面还加了一点黄酒、姜片和葱叶去腥臊味。

    切下上面的肥肉放在锅里先煸炒出油,待猪肉的臊味挥发的差不多了,再将青菜下锅大火炒起来。

    那肉香瞬间迸发出来,直蹿鼻子!

    *

    前院,二十多个老爷们已经把主梁用绳子吊好,梁上贴了红纸,就等着到了时辰上梁了。

    今日主持上梁的是丁木匠,他干惯了这种活计,村里人都用他。

    他摸着主梁道:“嚯,这老油松可够瓷实的,用上一百年都不会坏,大川你从哪弄得?”

    “是我岳父拿来的。”

    站在后面的陆广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块木头是他七八年前在山上伐的,废了好大劲才弄下山。

    原本是打算给大儿子盖新房用的,谁成想老大去的那么早,都没用上……

    大儿子走后,家里的房不盖也够用,这木头便一直闲着,正巧儿婿盖新房便拿过来使了。

    村子里的老人给看的时辰是辰时三刻,随着一声更响,丁木匠扯着长音唱道:“鲁班弟子从此过——特请东家做正梁——良辰吉时,栋梁上房,稳稳当当,人丁兴旺——”

    陈述了贺梁词后,就是得按规矩除煞。丁木匠需找主人讨一杯净水,喝入口中,往梁上一喷后说道:“眼看一边,天地开辟,日吉时良,砌造华堂,安居适宜,凶神退位,恶煞潜匿,此间陪梁,永远吉昌。”

    “起梁——”

    “嘿呦!嘿呦!”二十多个老少爷们喊着号子,拉着拇指粗的麻绳绳子往上拽木梁,随着主梁缓缓上升,最后架在房顶,这梁就算上成了!

    “噼里啪啦!”鞭炮声响起,男女老少抚掌叫好。

    陆遥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栋矮小简陋的房子,不知为何突然就湿了眼眶。

    没错了,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游荡的灵魂终于落下脚,孤独的肉体找到了归宿,这一刻陆遥彻底融入到千百年前的百姓中,为自己建成的新房激动欢呼,热泪盈眶!

    第二十七章

    上梁仪式结束,就准备开席了。

    男人们围坐了三桌,妇人夫郎带着孩子围坐了两桌,一桌七八个人坐的满满当当。

    借来的桌子都是小地桌,有成年人的膝盖高,人们坐着大多数是板凳也有拿木墩石头凑合着。不知道大一点城镇是不是用的高脚桌椅子。

    随着饭菜一碗碗端上来,大伙伸长了筷子吃的满嘴流油!

    不夸张的说,这顿饭吃的跟打仗一样,筷子别筷子,恨不得把肉都夹到自己碗里。

    他们可不讲究什么叫谦让,什么叫素质,一年也未必能吃到点油水,只知道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敞开了肚子使劲吃。

    陆遥怕两个孩子抢不到肉,提前在厨房给小年和小豆留了两个鸡腿。

    今天不光肉菜吃的多,素菜也没剩下,特别是鸡蛋炒韭菜和小葱拌豆腐,大伙一边吃一边夸,“今个做菜的不知道是哪家媳妇,这手艺都能去开食铺了!”

    “是赵家的夫郎。”

    “嚯哟,大川,你好口福啊!”

    赵北川点点头,转头看向旁边的陆遥,见他撸起袖子正在跟一群妇人抢鸡屁股,忍不住笑出声。

    上辈子陆遥哪吃过这玩意,但凡家里做菜就没见过,但今时不同往日,听说鸡屁股油水大,一口一包油,他这细胳膊细腿总得补一补才好!

    一顿饭从晌午吃到下午,妇人夫郎们先吃完都走了,只剩下两桌老爷们喝起来没完没了。

    陆母带着陆云、陆苗帮忙收拾桌子刷洗碗筷,今天娘家人都来了,唯独二嫂胡春容没来。

    许是两人闹过别扭心里还记恨着他,陆遥也没太在意。

    收拾完桌子,陆母让三哥儿四哥儿领着小年小豆出去玩,自己拉着陆遥去厨房说体己的话。

    “这顿饭花了多少钱啊?我看碗里那肉可不少。”陆老太一脸心疼。

    “没花多少,都是大川安排的。”

    “对了,我听你爹说你在卖豆腐,卖的怎么样了?”

    陆遥指了指后面堆着的一麻袋一麻袋豆子道:“卖的还行,就是这阵子家里忙着盖房,偶尔耽搁。”

    “你倒真能吃得下这苦,你爹刚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又是胡闹呢。”

    “娘,您不能总用过去的眼光看我,你儿子现在改变多了。”

    陆母上下打量道:“是变了不少,都不像你了。”

    陆遥吓了一跳,以为她认出自己换了芯子。

    “不过你变好了,娘心里也跟着高兴,以后好好过日子,省的总让我操心。”

    陆遥舒了口气,不敢再胡说八道。

    “对了娘,待会把这钱拿回去。”这是买房梁的钱,早上赵北川给陆父的时候被他拒绝了,说手里不缺钱让他们先拿去用。

    陆母也摆手道:“你们刚盖完房子手里不宽敞,这钱你们自己留着用,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给。”

    “拿着吧,嫂子本来就气不顺,若是知道我们白用了房梁肯定又得闹。”

    陆母叹了口气收下了钱,“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嫂子这个人心眼不坏的。”

    陆遥想起原身做过的蠢事,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以前我不懂事给她气狠了,以后有机会再跟她道歉。”

    陆母摸着陆遥的胳膊感叹,“遥儿是真长大了,娘看见你这般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老太太说着眼睛红了起来,“你和大川好好过日子,肚子有动静没?”

    “没,没有呢。”

    “抓点紧,趁着我腿脚还利索,赶紧生几个娃,带不过来就送我那去我帮你看着,至多不过是几口饭的事。”

    陆遥心里涌进一阵暖流,忍不住拉着她手道:“娘,你对我真好。等儿子以后赚大钱,给你买金簪,买银镯,领你去城里住大房享清福。”

    陆老太被他画的大饼逗得咯咯直笑,“你少气我几次我就满足了。”

    一直喝到未时,陆母坐不住了,去前院催了几次这些老爷们才终于散了桌。

    陆父成功又喝多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拉着赵北川的胳膊一个劲夸,“好孩子,陆遥……嫁给你算嫁对了。”

    “哎,爹您慢点。”赵北川和陆林扶着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没事,我没喝多,爹今个高兴,高兴呐!我儿婿盖新房子了!”

    “行了!喝点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赶紧回家去!”陆母叫回陆云陆苗,让陆林扶着他回去。

    “娘,要不让爹醒醒酒再走。”陆遥把没吃完的豆腐和鸡蛋装进篮子里,让老太太拎回去。

    “没事,这么多人还能让他跌了吗?你们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哎,那路上慢点。”

    送走丈人一家,赵北川将擦干净的桌子碗筷送还给各家。

    新房现在住不了,房顶还没铺上茅草,两人还得在厨房凑合两天。

    这一天忙活的陆遥腰酸腿疼,豆子都没空泡,明天他打算歇一天,不卖豆腐了。

    赵北川进屋的时候,就见陆遥趴在草垫子上直哼哼。

    “累着了?”

    “嗯,你帮我锤锤后背。”陆遥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赵北川真的蹲在他身边锤了起来,就是力道有点重,锤的他五脏翻腾。

    “轻点轻点,要不你给我捏捏腿吧,两条腿酸疼酸疼的。”

    赵北川红着脸把手放在他的小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体温瞬间就透了过去。

    陆遥心跳砰的一下开始加速,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纷沓而至,前世好像看过一部这种按摩的片子,按着按着那个手啊……就到了不该按的地方,然后就是大战三百回合~

    嘿嘿嘿~陆遥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可三等两等那只手都规规矩矩的,只在他膝盖下按来按去。

    陆遥忍不住扭了扭,难道是他的屁股不够性感吗?

    赵北川呼吸一滞,拍了他腿肚子一下,“早点休息,我去趟茅草。”

    陆遥气哄哄的翻了个身,赵北川,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不行!

    “咕噜——”肚子突然发出叫声,紧接着就是抽筋似的疼,久不沾油水的肠胃经不住大餐,居然拉肚子了。

    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这一宿陆遥跑了六七趟厕所,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拉的干干净净。

    *

    房子上完梁不算完工,还得搭房檩,削篾条,铺设茅草。

    上茅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可做不来这个,陆广生是老师傅了,赵家的屋顶自然由他承包,接下来的几日开始给房上顶子。

    房檩用的是小儿胳膊宽的松木板子,整整齐齐的铺好后就开始削篾条。

    先把毛竹锯成几段,然后在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劈成小指粗细的篾条。待篾条劈好后,爬上屋顶将篾条纵横交织与下面的房檩绑在一起。

    最后一步,用挑杆将缝隙撑开,把提前挑拣好的茅草均匀的插进缝隙里,再用梳板拍打结实,一个茅草做的屋顶就算大功告成了!这种茅草屋保暖性好,冬暖夏凉,也透不进雨去,唯一缺点就是里面的草容易沤烂,得年年修整。

    有了屋顶,这房子才算正式完工。

    剩下盘炕和装门窗的活计赵北川自己就能干,前后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新屋的炕和门窗全都按好了。

    这个朝代平民百姓用的窗户,跟电视剧里那些糊窗户纸的又不一样,就是一块钉好的木板,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拿下来,天气不好的时候直接封住,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

    上午陆遥卖完豆腐,回来时见小年和小豆拿着扫把正在打扫新房子。

    “嫂子,我大兄说今天我们就能搬回来住了!”

    “好啊,等会我把席子拿出来晒晒给你们铺上。”陆遥洗了洗手,拿出卷好的席子晾晒在院子里,又把几个人的被褥拿出来一并晒了晒。

    旧家具已经搬进新屋了,房塌的时候两个箱笼压坏了一个,修了修凑着还能用。五斗柜就不成了,两边架子都断了,修整费时费力还不如打个新的。

    旧厨房的碗架柜挪进了新厨房,两口缸也被赵北川搬了进来。

    新厨房有两个灶台,一个用来平日做饭,另一个专门给陆遥做豆腐用。

    陆遥看着宽敞的新屋子,觉得家里空旷的厉害,“赵北川,待会你跟我去镇上一趟,咱们把豆子卖了添置点家用。”

    赵北川放下榔头,“行,那我去借个车。”

    家里如今攒了将近五六石的豆子,因为没有地方存放只能用麻袋先装着,但是厨房里的老鼠太多了,一到晚上就能听见咔哧咔哧的磕豆子声。

    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辛苦赚的豆子都被老鼠吃完!

    不一会,赵北川从秦家借了个平板车过来,这车是套牲口用的,赵北川没好意思开口借骡子,毕竟骡子价贵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赔不起。

    陆遥扶着车,他把豆子一袋袋搬上去,然后把绳子套在肩膀拉着走。

    “能行吗?要不咱们少装点?”

    “没事,不沉。”赵北川一用力便把板车拉了起来,陆遥紧张的跟在他身边生怕他被车压趴下。

    “等咱们有钱了,先买个骡子吧!”

    “好。”

    “再打个木板车,这样我也能赶着骡车卖豆腐了。”

    “嗯。”

    陆遥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流,赶紧拿袖子帮他擦了擦。

    赵北川红着耳朵加快步伐,拉的车嗖嗖跑。

    陆遥啧了一声,这小子真跟个牲口似的,一天使不完的牛劲儿。

    *

    到了镇上先拉去粮铺。

    板车刚停下,铺子里的小伙计就腿脚麻利的跑过来,“客官买粮还是卖粮?”

    陆遥道,“店里收豆吗?多少钱一石?”

    “现在收的豆都是往年的陈豆,价格是四钱五十文一石。”

    合算下来就是四十五一斗,这价格太贱了,他们在村里买豆子还五十文一斗呢!

    “不能再高点吗?”

    小伙计笑笑道:“高不了,也只有咱家收陈豆子,不若你去别家打听打听,有更贵的也可以去卖。”

    镇上就两家粮铺,听说背后的老板都是一个人,他还打听个屁啊。

    辛辛苦苦拉来,没有拉回去的道理。陆遥只能忍气吞声道:“帮我们称称车上的豆子吧,四石卖钱,剩下的折成粟米。”家里的米都吃干净了,总跟人换也不是事。

    “好嘞。”伙计跑进铺子里吆喝一声,不一会出来两个人帮忙把豆子搬了下去,铺子里有专门称粮的大秤,六袋子豆子一共是五石三斗,换了一贯六钱和一石的粟米。

    陆遥觉得他们的秤不准,但又没有证据,真要是较真起来粮铺子不收了,倒霉的还是自己,最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离开粮铺陆遥忍不住道:“这粮铺子忒坑人了,以后还得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真烦死了。”

    赵北川也有些无奈,安抚他道:“半个月赚了一贯六钱还有一袋粟米已经很厉害了,村子里没有比你更会赚钱的小郎了。”

    陆遥被他夸的压不住嘴角,“嗨呀,一般般啦,豆腐大部分都是你磨的,算起来你也有一半功劳。”

    两人互夸完都忍不住笑起来。

    家里还有不少东西要添置,手上的钱却是不太够用。

    天气马上凉了,陆遥琢磨给孩子大人都添一身衣服,省的冻感冒花的钱更多。

    两人去了布铺,买了二十尺的粗棉布,花了三百文钱,家里做豆腐用的麻布也得定期更换,又买了十尺麻布花了六十文。

    不得不说古代人做生意真的很僵硬,买这么多东西一文钱都不给抹零也不给讲价。

    出了铺子陆遥才想明白,整个秋水镇就这一家布铺,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反正你不买也有人买。

    这时又开始怀念上辈子的网络购物,东西对比着买,哪家合适买哪家,下了单两天就送货上门,不满意还随时可以退货。

    在药铺买了十斤的寒水石,花去五十文,这东西做豆腐必须得用,多买点省的总往镇上跑了。

    然后是油铺子,家里的油不多了,需要买一些。这个时代老百姓主要吃的是菜籽油,富贵人家才吃得起荤油。

    买一坛最小的菜籽油,花了一百三十文钱,这一坛油省着点吃差不多够他们吃两个月。

    东西都买齐,两人准备回家了,快出城的时候,陆遥看见街边有卖炕席的,连忙跑过去问了问价格。

    一张炕席八十五文,讲了讲价最后八十文买下来。

    “你买新席干什么?”赵北川有些不解的问。

    陆遥白了他一眼,“咱们能一直跟小豆小年住一个屋吗?一张席子哪够用。”

    赵北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红温,拉着平板车一路小跑。

    陆遥坏心眼的在后面拿话激他,“怎么了?你不想同我圆房啊?”

    “没,没有。”

    “那你跑什么,害羞啊?不用害羞别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咱俩成亲都这么久了,睡一起也没人笑话。”

    赵北川不吭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要蹦出来似的,血液开始向不可言说的地方涌去。

    “还是……你不会房事啊?”陆遥忍不住笑出声,不会也难免的嘛,古人又没有电脑电视,他连字都不识更看不懂小黄书,没准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赵北川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陆遥,你等晚上的!”说完大步流星的朝村子里走去。

    走在后面的陆遥脚步一顿,捂着胸口心尖直颤,两辈子加起来终于可以体验一把人生的滋味了吗?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人家总算是睁开眼了!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到了家里,把买来的东西安置好铺上新席子,直到晚上吃完饭,陆遥才后知后觉的有点紧张了。

    虽然他好色,但脑子里想和真正实施完全是两码事,听说第一次真挺疼的,要不在等等?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赵小年和赵小豆抱着枕头噔噔噔跑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把我俩的被褥放过堂屋去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睡了吗?”

    陆遥轻咳一声,“许是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放错了,快搬过来赶紧洗漱睡觉吧。”

    “哎!”两个孩子把被褥抱过来挨着陆遥铺上。

    赵北川进屋的时候,看着已经睡熟的弟弟妹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他爬上炕睡在了最边上,越过两个孩子看着陆遥的侧脸,想起他白天说的话心跳又开始加速。

    算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

    赵北川吹了油灯准备睡觉,突然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就见陆遥正在拉两个小孩的褥子。

    “你干嘛?”

    “嘘,别把他们吵醒了,我去你那边睡。”

    赵北川喉结滑动,见陆遥把铺盖卷起来,将小年和小豆拽到最边上,然后美滋滋的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他身边。

    陆遥躺在被窝里满意的拍拍被子,这样就好多了,不然晚上都摸不着腹肌了。

    “赵北川,你睡了吗?”

    ……

    “你不说话就当你睡着了哟~”

    ……

    一只温热的小手熟门熟路的钻进旁边的被窝,抚摸着隆起的腹肌,见他还没反应,坏心眼的抓了一把小北川。

    赵北川闷哼一声,一把扣住他作乱的小手,“赶紧睡觉!”

    第二十八章

    天气好像突然就冷下来了,前两天热的还穿不住衣服,今天早上下了露水,山上的树叶都有枯黄的了。

    陆遥打算这几天就把衣服做出来,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没找田二嫂剪样子。求人不如求己,况且蚊子也是肉,一块布头也有许多用处。

    从布店买来的布是一整块,如果按照现代的尺寸量,长度大概六米半,宽一米二左右。

    棉布的颜色是深棕色,耐脏又耐磨,粗布大多都是这种深颜色的,平民百姓每天干活,多漂亮的衣裳也经不起摩擦。

    这块布仔细用应该够给兄妹三人一人做一套衣服。陆遥自己没打算做,他的衣服还挺多的,成亲的时候拿来了三件,两件薄的天气冷了可以叠穿,还有一件厚棉衣冬天穿。

    照着旧衣的样子,陆遥很快就把三人的裤子先剪了出来,裤腰都做成抽绳的样式。

    衣服陆遥不打算按古代样式剪,他想把前襟留的少了一些,余下的布料可以缝个领子挡风,顺便掏两个口袋用来装东西。

    古代的衣裳是没有兜的,东西要么放进衣襟里,要么塞进袖口中十分不方便。缝上这两个口袋后,就算不揣东西,也可以揣手。

    想好后也学着田二嫂用烧过的炭块在布上涂涂画画,最终确定好衣服的尺寸剪下来。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缝制过程了,索性在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白天卖完豆腐回家就是做衣裳,晚上做完豆腐接着缝。

    这些日子赵北川天天往地里跑,粟米快成熟了,田地里飞来好多野雀儿,没人看着一会的功夫就能祸害半垄地。

    今年上坡那几亩地涨势不错,至少能收十石粮,下坡的就差了些,勉勉强强能收五石就不错了。

    这十五石粮听着不少,实则要交给官府五分之一的税,剩下的才是他们能得到的。还要扣掉粮种,杂七杂八的花销,余下勉勉强强够四口人勒紧裤腰带吃一年,根本攒不下钱。

    所以说老百姓日子苦,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下午赵北川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刚一进院就被陆遥喊住,“洗洗手快过来试试新衣服!”

    “哎。”他立马放下锄头,舀了一瓢水将手冲洗干净,脚步匆匆的进了屋。

    “脱了身上的衣服,试试新做这件的合不合身?”

    赵北川解开衣带,利索的脱掉身上的旧衣,从陆遥手里接过新衣穿在身上。

    “很好看。”他脸上带着穿新衣的局促感,双手不停的摩挲着身上的布料。

    自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没人给他做过衣裳,如今身上穿的还是他爹留下的旧衣服,破了缝补一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陆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大小还算合适,就是袖子长了一点,脱下来我再改改。”

    赵北川有点舍不得脱,“袖子不长,我挽上就行。”

    “那我给你缝几针,省的干活不方便。”陆遥拉过他的手,将袖子卷进里面一寸,拿针线缝了起来。

    两人挨得很近,陆遥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手臂上,赵北川抬头看着房梁,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好,缝完了,待会试试裤……”陆遥低头就看见他鼓鼓囊囊的裤子,眼珠子都直了。

    赵北川脸红成了猪肝色,扭头就往外跑,留下陆遥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立起来的小北川好,好大啊……

    *

    下午陆父把石磨送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凿好了。

    圆滚滚的两个磨盘,下面还凿了个底槽,这样磨豆子的时候豆浆可以顺着槽流下来,更不容易浪费了。

    陆遥试了试手,新磨不光磨起来不费力,磨出的豆浆还十分细腻。

    “爹,你这手艺真不错,比镇上的石匠都厉害!”

    陆广生得意道:“这东西简单,就是费功夫,趁着秋收前有空就赶紧给你凿出来了。”

    “豆腐卖的怎么样了?”

    “卖的还行,一天差不多能卖掉一板豆腐,卖不了的就留下自己吃。”

    陆广生道:“卖得可不少,你这豆腐现在可有名气,咱们村不少人跟我打听你是怎么做的,什么时候去陆家村卖。”

    陆遥心思一动,“卖倒是能卖,就是没有拉豆腐的脚力。”两村离着五六里远还都是山路,如果推着小木车去,来回能累死他。

    现在用的木车还是管秦家借的,说是借但也没有白用的道理,每日做豆腐剩下的豆渣都给了他家喂猪。

    “我想着攒些钱添置个骡车,到时候可以去附近的几个村子卖。”

    “嗯,添个骡车确实不错,以后地里也能用得上。”陆广生说了几句,起身准备该走了。

    “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我让大川给你打点酒去。”

    “不用不用,家里还有活没做,我得赶紧回去了。”

    上次喝多酒,回去陆老太跟他大吵了一架,骂他眼皮子浅,见了酒比自己亲爹都亲,喝的起来不要命,让人看见不笑话?家里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小哥儿呢,谁愿意寻个这样的岳家?

    陆广生挨了骂,虽然脸上不高兴但心里也有点后悔,在儿婿面前出了丑,怕他瞧不起陆遥。

    送走陆父,赵北川扛着锄头回来了。

    “田里的庄稼怎么样了?”陆遥把豆包放进木盆里用清水泡上。这东西每天都得洗,不洗干净第二天就馊了。

    “粟米熟了,这一两日就可以收。”赵北川从屋里拿出一叠麻袋用来装粟米,有不少被老鼠磕了,得拿布补上。

    陆遥见他穿针引线,“放那吧,一会我给你补。”

    “哎。”赵北川放下针,拿起木板开始锯,陆遥说冬天做的豆腐多,让他再做一个模子。

    赵小年和赵小豆蹲在旁边挑拣豆子,换回来的豆子里难免有豆萁和石子,挑练出来做豆腐的时候方便一点。

    几只鸡围着两个孩子转,一有霉豆子扔出来,哄的一下围过去抢食。

    豆子捡完陆遥让他们出去玩,等孩子们走后开口道:“赵北川,你过来。”

    “啥事?”

    “你跟我坐近点不行啊?”

    赵北川红着脸把东西搬到他身边。

    陆遥用胳膊碰了碰他,“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地收粮吧。”

    “不用,咱家地不多,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两个人干的快一点嘛。”

    赵北川脸又开始泛红,“你在家卖豆腐,比种田赚的多。”

    “那倒是,大伙都忙着收田,没功夫做饭做菜,豆腐肯定更好卖。”而且陆遥换了新磨,小磨盘用起来不累,他慢慢磨一个时辰怎么也能把豆子磨好。

    “地里的活就辛苦你啦。”

    赵北川摇摇头,他不觉得辛苦,以前陆遥没来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做,那会他比现在还小,力气也不如现在大,如今更不觉得累了。

    赵北川:“我想着收完家里的地,去帮岳丈家也收收。”

    “啧,怪不得我爹稀罕你呢,真会溜须拍马。”

    赵北川正色道:“岳父年纪大了,二哥腿脚不好,他们来帮我盖房没要工钱,我自然要帮他们尽一点力。”

    陆遥没再逗他,两人挨在一起,各做各自的活计,平平淡淡又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

    这几日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粮食,连半大的孩子们都不贪玩了,跟着大人去地里捡豆子,捡麦穗。

    放眼望去,田地里人头攒动,一片片金黄的庄稼被割下,扎成捆装进袋子里。

    粟米又称称小米、谷子,这种食物千百年来一直养育着华夏儿女,成熟后的的粟米有成人的手掌长,大拇指粗细,上面都是一粒一粒细小的种子,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说的就是这种作物。

    赵家十多亩地种的都是粟,山下的被水泡了,赵北川又补种了点麦,现在还没长熟,只能先把粟米割下来。

    赵北川是干农活的好手,手上又快又利索,别人割一垄,他第二垄都快割完了。

    休息的时候,地头上几个庄稼汉子打趣,“大川啊,割这么快急着回家看夫郎啊?”

    赵北川没吱声,不过他心里确实想得都是陆遥,等收完庄稼……赵北川的目光落到前头弟弟妹妹身上,该让他们自己去睡觉了。

    赵小年和赵小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讨人厌了,这会正捡穗子捡的来劲。

    不少熟透的粟米被雀啄落,不捡起来可惜了,这个活大人干有点费劲,小孩干最合适,他们身体灵活,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捡一筐。

    忙到晌午陆遥拎着柳条筐来送饭了,里面烙了三张灰面饼子,一碗小葱拌豆腐。

    灰面是拿豆子换的,三斗豆子才换了一斗灰面,陶锅烙饼也不太容易,那个锅不能使劲烧,生怕不小心又烧漏,只得等温度上来一点点烤熟。

    不过饼的味道还不错,陆遥在家吃了一块,和面的时候放了一点油酥,入口十分松软。

    “嫂子,你看我捡了这么多穗子!”赵小年和赵小豆跑过来。

    “真厉害!饿不饿,叫你哥过了吃饭。”

    “大兄,吃饭啦!”

    赵北川直起腰,放下镰刀走了过来。

    一上午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索性脱下来绑在腰上,古铜色的皮肤被汗水沾湿,油亮亮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陆遥舔了舔嘴唇,拿起水囊递给他,“先喝点水,凉快凉快。”

    赵北川抬起头咕咚咕咚的喝,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淌,流到胸口上……

    陆遥直勾勾的看着,恨不得上手摸摸。

    赵北川被他露骨的眼神盯的耳根发红,赶紧蹲下拿起饼啃起来。

    不远处宋长顺也在往这边看,目光像粘痰似的糊在陆遥身上挪不开,同样是哥儿,陆遥怎么长的咋这么好看,那小腰隔着衣裳都能看出来有多细。

    想起前夫林大满长得又高又壮,半点柔情小意都没有,两人房事跟打仗一样丝毫没有乐趣。

    后来跟宋寡夫搞在一起,他倒是体验了几日快活。可惜好景不长,两人被撞破了奸情。如今看见陆遥,他这心里像燥了一团火,怎么都灭不了,难受的他恨不得把人直接扑倒在地里,好好疼爱一番才满足。

    陆遥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就看见宋长顺那张猥琐的脸。

    膈应的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拎着空篮子回了家。

    回去打路上居然碰上个熟人,正是和离的林大满。

    “大满哥,你回来了。”

    林大满闻声抬起头,“陆兄弟。”

    “快进来坐坐,你咋有空过来呢?”

    林大满踟躇的跟陆遥进了院子,“和离的时候,里正说地里的出息分我和孩子一半,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什么时候能收完。”

    林大满的娘家离这十多里的路,来回跑也怪不容易的。

    “中午吃饭了吗?家里还剩一块豆腐,我给你热热。”

    “不,不用麻烦了,我不饿。”嘴上说着不饿结果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尴尬的他满脸通红。“早,早上出来的急,没吃东西。”

    陆遥把豆腐热进锅里,又添了把米煮了一碗粥。

    他看出林大满这阵子过的不太容易,脸瘦了一圈,原本火爆的脾气也蔫了,再没有当日收拾宋寡夫和宋长顺的气势。

    自从那日和离后林大满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原以为爹娘和兄弟会帮衬他,没想到一听他和离回来的,直接把他们娘仨撵了出来。

    还骂他丢人现眼,好好的日子不过闹和离了,让他赶紧滚回去求宋家原谅,不许再胡闹!

    林大满没想到爹娘是这种反应,本来犯错的就是宋长顺,如今倒成了他的不是,拉着两个孩子心寒的直掉泪。

    没有地方住,这些日子娘仨便住在村子里一个废弃的旧庙里。吃饭也是去别人家买点豆子粟米煮粥,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填饱肚子。

    有时候林大满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如果不和离孩子们还有个住处,如今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当陆遥把热腾腾的粟米粥递给他时,林大满终于控制不住,呜咽的哭了出来。

    “你是遇上什么难事吗?不妨说出来,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林大满擦了把眼泪,“他们……都嫌我丢人……可偷人的不是我……犯错的也不是我,我和离丢什么人?”

    “爹娘好狠的心,不管……我就算了,连小春小冬……都不管,忍心把他们拒之门外!看他们饿的嗷嗷叫。”林大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都诉出来。

    陆遥也没想到林大满会遇上这种事。

    “现在两个孩子在哪呢?”

    “留在我们村的破庙里,一会我就回去,这豆腐……我能不能带走,他们也没吃东西呢。”

    林大满说完觉得有些难为情,低着头不再说话。人一没了钱就没了尊严,为了口吃食只能舍出去脸面。

    陆遥皱眉思索了半晌,“大满哥,你想赚钱自己养家吗?”

    “啥?”

    “不如来帮我做豆腐吧。”

    陆遥不是一时兴起,这件事他之前琢磨许久了,豆腐这个生意赚钱,但只靠他和赵北川两人绝对干不起来。因为家里还有田地和各种琐事,根本没办法把精力都放在做豆腐上。

    赵小年和赵小豆又太小了,等他们长大还得好几年。

    雇别人来做陆遥不放心,本身做豆腐就不难,学上几天肯定能学会,到时候卖的人多了价格自然要降下来。

    眼下林大满就是最合适的人,他没有房子没有地,和离后被娘家背刺,身边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只要自己给他提供住处和吃食,绝对会尽心尽力帮着把豆腐生意做起来。就算他有异心想要自立门户,手里也没有本钱。

    “真,真能行吗?”林大满顾不上吃饭了,激动的拉住陆遥的手。

    “这事我得先跟大川商量一下,明日你再来一趟,不论能不能成我都给你个准信。”

    “哎!好弟弟若是能成……能成,我记着你的好!”

    临走的时候陆遥把余下的豆腐都给他装上,又给他舀了一碗粟米,让他借地方给孩子煮点粥吃。

    第二十九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遥把招林大满帮忙这件事跟赵北川商量了一下。

    “大满哥和离后被娘家撵出来了,今天我看见他那副模样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宋寡夫那件事利用了他,陆遥一直心存愧疚。

    “现在他带着两个孩子住破庙里,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正好我一个人做豆腐也忙不过来,让他来帮忙把豆腐卖到邻近的村子去。”

    赵北川点点头,他不是短视的人,知道陆遥卖豆腐多赚钱。若不是家里的地不能扔下,他都想天天帮忙做豆腐了。

    陆遥:“我想着后面的旧厨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收拾出来让他们先住着,工钱是每日十文。”

    十文的工钱可不便宜而且还是长工,一个月三百文钱,一年就是三贯多钱。普通老百姓光指着地里的出息一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行,你看着安排,需要我帮忙就说话。”

    “明天你帮他盘个炕吧,过阵子天冷了,孩子太小睡在地上不是个事。”

    “好。”

    *

    翌日一早,林大满带着两个孩子朝湾沟村走去,路上林小春问:“娘,你是要带我们回家吗?”

    “你们想回去吗?”和离后林大满就给他们改了姓,都跟着自己姓。

    林小春摇摇头,“不想回去,爹喝酒总打人,我还是愿意跟娘在一起。”

    年幼的林小冬也学着哥哥说:“我也要跟娘在一起!”

    林大满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道:“咱不回家,娘带你们去别的地方。”

    昨天晚上他想了半宿,如果赵家不同意他帮忙,那就把两个孩子先送到宋老太那边。小春和小冬是她的亲孙子,就算再不待见也不可能把孩子撵出来。

    至于自己,去镇上看有没有能干的活,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再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

    打定主意后心里反而没了前几日的彷徨,他四肢健全有的是力气,就不信活不下去!

    来到赵家门口时,见赵小豆正在院子里玩。

    “小豆,你嫂子在家吗?”

    “嫂子卖豆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林大满拉着两个孩子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着,过了一个多时辰陆遥和赵小年终于推着木板车回来了。

    林大满激动的站起来,“小春,小冬快叫人。”

    “婶子好。”两个孩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哎,快进院,小年你去把早上剩的豆浆给两个弟弟盛碗喝。”

    “哎。”赵小年脚步麻利的跑进屋里。

    陆遥把车停在屋檐下,擦了擦手道:“昨天我跟大川商量的一下,他同意你在这帮忙做豆腐。你们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后面那间旧房子也可以给你们住。”

    林大满激动的眼框发红,“太谢谢你了!”

    陆遥摆摆手:“先听我把话说完,你来帮我干活我不能让你白干,一日给你十文钱的工钱,每个月休息两日。这两日你可以带着孩子去镇上采买,我也会提前预支给你一个月的工钱,当做你们娘仨的生活费。”

    林大满一听彻底安心了,一日十文钱,还提前给他三百文生活费,上哪能遇上这么好的东家!

    他拉着两个孩子跪地就要磕头。

    “快起来,使不得!”陆遥拉不动他,只得躲开怕折了寿。

    林大满擦了把眼泪鼻涕,“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豆腐做好!”

    陆遥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瓜,“小春带着弟弟进屋喝豆浆去,大满哥你跟我去后面看看屋子。”

    后院赵北川正在盘炕,盖房的时剩下不少土坯,刚好够盘一铺炕的,炕洞跟旁边的灶台连在一起,这样冬天烧火做饭屋子里就暖和了。

    陆遥之前烧漏的旧釜被陆林补好了,一直放着没用,正好拿过来给他们用。

    林大满看着小屋子,心里说不出的满足,这几天带着孩子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终于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土炕一两日干透就能住了,你和孩子这几天先住前面的空屋子里。”

    林大满连忙摆手拒绝,“这里挺好,地上铺了草就能睡。”他一个和离的哥儿,住着人家的新房算什么事?万一传出去对赵家影响不好。

    陆遥也没勉强,茅草家里还有不少,都是盖房时剩下的,待会让林大满自己去抱。

    看完房子又领着他去做豆腐的地方转了一圈,“我既然聘用你帮忙,自然也是信得过你的。”

    “你每日的活计就是帮我磨豆腐,早上起来陪我出去卖豆腐,其余时间若有闲,你随意安排,干什么都不耽误。”陆遥说完把提前准备好的三百文钱给了他,“这钱你先拿去用,缺啥就先去买,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哎!”林大满鼻子一酸再次泪流满面,落难见人心,自己的亲爹娘都不及一个外人,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忘了陆遥的恩情!

    *

    林大满一家的到来对赵家并没有什么影响,小春和小冬都是老实的孩子,每天待在后院不往外跑,至多在菜地里玩一会。

    林大满身体壮力气大,手脚又勤快,有了这个帮手陆遥一下子减轻许多负担。

    第一天两人去村里卖豆腐碰上不少熟人,大伙看着林大满跟陆遥一起,不免有些好奇,纷纷上前打听是咋回事。

    林大满笑呵呵道:“东家忙不过来,找我帮忙。”

    “哎呦,一个月给多少钱啊?”

    “不多,够我们娘仨花了。”钱不外露这个道理他明白,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赵家小郎,你还缺人不?俺也能帮忙。”

    林大满瞬间紧张起来,生怕自己的饭碗被人抢了。

    陆遥笑着拒绝,“人暂时够用了,以后若是缺人手我再叫你。”

    “行,你可记得啊。”那人端着豆腐离开,林大满这才舒了口气。

    有人帮忙豆腐卖的比往常快了一倍,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还有豆腐吗?给我来两斤——哟,这不是林大满吗,娘家过不下去被撵回来了吧?”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前夫宋长顺。

    林大满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粗声粗气的说:“关你啥事?豆腐卖没了,明天再买吧!”

    “啧,还作上生意了,跑人家赵北川家当小郎去了?”

    “放你娘的狗屁!”林大满眼珠子一瞪,伸手就要抽他。

    宋长顺吓得缩了缩脑袋,吐了口唾沫道:“就你这母夜叉的性格,倒贴都没人要!”

    林大满脱了鞋朝他抽去,打的宋长顺抱头鼠窜,看得旁边买豆腐的人哈哈大笑。

    “大满哥,别追了!”陆遥喊了一声,林大满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回来,气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我当初怎么嫁给这么个畜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别跟他一般见识,你都跟他和离了,还在乎他说的话吗?”

    林大满抹了把眼泪,“我不在乎,等我攒够了钱,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让人瞧瞧我比他强多了!”

    “你能下决心跟他和离就比一般的人强。”

    林大满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也没那么要强……前阵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差点就领着孩子回去了,要不是你伸手拉了一把,我都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日子……不说那些,都过去了。”

    “下次再遇上这个王八犊子,我非打的他亲娘都不认得!”

    *

    回到家,两人把第二板豆腐抬到木车上,昨晚做了两板,陆遥打算今天去陆家村也卖一卖。

    陆家村是离着湾沟村最近的一个村子,两个村只隔了一个小山包,别看这山坡不高,但推着五六十斤的豆腐翻过去也不容易,以陆遥的体力绝对推不上去。

    半辰时左右两人终于抵达了陆家村,陆遥开始吆喝起来,“卖豆腐嘞——”

    很快就有人过来打听,“这是湾沟村卖的豆腐不?”

    陆遥道:“没错,就是湾沟村过来的。”

    那人抬头看了眼陆遥,觉得眼熟没认出来是谁。

    “豆腐怎么卖的?”

    “一斤豆子换一斤豆腐,没有豆子拿钱买也行,六文钱一斤。”

    “你等我回家拿豆子去。”这人匆匆离开,不一会端着陶碗跑过来,“给我换二斤豆腐!”

    “好嘞。”陆遥接过豆子称了称,林大满手脚麻利的切下豆腐递给他。

    不一会又有几个人闻声凑了过来,他们都没吃过豆腐,只听人说过弯沟村有家卖豆腐的,味道特别好。因为价格不贵,大伙都愿意换一点尝尝。

    随着地里干活的人回来,买豆腐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伸着陶碗,拼命的往前挤。

    “别着急,今天买不到明天买也是一样的,我们明天还来卖。”

    “陆遥?”人群中有人叫出他的名字。

    陆遥抬头一看,居然是二嫂胡春容,笑着打了声招呼。“嫂子,没吃呢吧,盛块豆腐拿回去吃。”

    胡春容不可置信道:“这豆腐是你卖的?”

    “嗯。”陆遥让林大满给她盛满一碗,赶紧去招呼别的人。

    胡春容端着豆腐,晕头晕脑的回了家,一进院子陆氏就看见她手里端的豆腐。

    “从哪弄来的?”

    胡春容不答反问,“娘,你上次拿的豆腐是三弟家做的?”

    陆老太咳了一声点点头。

    “没想到三弟还会做豆腐呢……”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件事爹娘丈夫都知道唯独瞒着她,是看不起她,还是没把她当一家人?

    陆老太大概也猜出她的想法,“那是人家赵家的家业,跟咱们陆家没关系。”

    “我知道,娘我不是那眼皮子浅见不得人好的人,陆遥能正经过日子我也高兴。”

    陆母摆摆手,“陆遥来了怎么也不进门,他在哪呢?”

    “在村口呢,买豆腐的人不少呢。”

    陆老太脚步匆匆的出了院子,胡春容看着碗里的豆腐忍不住感叹,没想陆遥成亲后变化这么大,像变了个人似的。

    *

    卖完最后一块豆腐,车旁还围着十多号人,都在问他明天还来吗?什么时辰来?

    陆遥道:“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到,你们要是想买就提前出来。”

    等人散去,陆老太走上前去,“厉害啊,豆腐都卖出村了。”

    “娘!你啥时候来的!”陆遥高兴的跑过去。

    “看了你半天,做起生意还有模有样的。”

    “嘿嘿,还行吧。”

    陆老太太宠溺的点了点他的脑门,又看向旁边的林大满,“这是谁啊?”

    “这是我招的帮工,叫林大满也是我们村的。”

    “大娘好。”林大满拘谨的打了声招呼。

    陆老太打量他一眼,突然拉过陆遥小声说:“你咋雇了个外人帮忙呢?咱家你四弟五弟都闲着,让他们去干呗!”

    “娘,这做豆腐的活累着呢,一般人干不了。”

    陆老太还是觉得不妥,“万一他学会了做豆腐的法子,自己出去卖挤兑你生意怎么办?”

    “这些我早就考虑过了,您不用担心。”

    “你呀……中午吃饭了吗?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大川他们下地干活,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

    陆老太没再留他,只是嘱咐儿子别傻乎乎的,该留心眼的留个心眼。

    从陆家村回来,林大满踟蹰的拉住陆遥,“东家,你别换我行不行?”刚才陆母的话他都听见了,“我给你发誓,如果我背信弃义自己出去单干,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遥一愣,“我没想过要换下你啊。大满哥你别想太多,我既然承诺要用你,自然不会轻易换人,你踏踏实实这干吧。”

    “哎!”林大满得了准话,这才放下心来,从此更加卖力的做豆腐卖豆腐。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赵家豆腐的营业额翻了一倍。应了陆遥的猜测,农忙时节豆腐更好卖,每天两板豆腐供不应求,后来增加到三板、四板,再多就忙不过来了。

    这些日子起早贪黑忙的陆遥脚打后脑勺,每天吃完晚饭倒头就睡,连耍流氓的心思都没了。

    倒是赵北川,身边突然没了那只作乱的小手,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连着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月上中天,赵北川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屋里的蛐蛐儿声扰得他心烦。

    “什么时辰了?”陆遥迷迷糊糊的睁眼睛。

    “子时了,你睡吧。”

    “你一个劲儿的翻身,我睡不着。”

    “我不动了,快睡吧。”

    陆遥向他身边挪了挪,把手伸进赵北川的被窝,“让我摸摸再睡。”

    某人舒坦了,握住陆遥的手放在小腹上,黑暗中弯了弯嘴角。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