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污染物核
北域研究所。
“谢意那边发布通告了。”
谢随安用爪子扒拉天空屏幕
“天空系统判定片叶城彻底沦陷, 并就伪S级天裂这一件事，在此发出预警。”
此时，距离片叶城爆发天裂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
最后那两道天裂, 分别被评定为A级和B+级，都没有达到天空系统预计的伪S级。
但哪怕这两道天裂没有到达伪S级，也足以覆灭一座城市。
曾经那座枝叶繁茂的植物之城, 已经沦为又一个四级污染区。
那两道天裂疑似合并，以片叶城为据点，开始孵化大规模污染物群。
异能者论坛上人心惶惶。
前有片叶城内蓄势待发的污染物群, 后有即将到来的伪S级天裂。
片叶城周围城市的高阶异能者原本已经开始合作，集合围剿片叶城中的污染物，以防后患。
但到了临近出发的最后关头，天空系统就伪S级天裂事件，发布二次警告，意味着这道天裂已经临近爆发边缘。
短则一天，多则一周, 这个极度危险的天裂, 就会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天空系统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
祂是所有信息的集合，而这些信息涵盖了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预言未来的事情，对祂而言，和复述过去所方式的一件事情一样轻松。
打个比方, 一面完整的镜子落到地上, 会碎成几个碎片, 本来是一个未知的事实。
哪怕再优秀的精神系异能者, 也不可能百分百准确地做出预言。
只有当镜子碎裂后，人们才可以精准数出这面镜子碎成了多少块。
但天空不一样。
祂可以看到未来中, 这面镜子碎裂后到底变成了几块，然后在过去，复述未来所发生的事实。
本质上上，天空并不是预言，祂只是在陈述一段发生过的事。
就像是已经读完一本小说的读者，在二刷时，可以精准“预言”所有小说的剧情。
这次伪S级天裂的发生，在祂眼中，和碎掉的镜子一样，是未来已经发生的事实。
天空只是在这个事实到来之前，对人们做出警醒。
然而，哪怕有着天空的预警，明知高阶天裂即将出现，但在全球污染波动监测图上，人们依旧看不出任何异样。
以往只要有天裂爆发，在天裂将要出现的地点，污染波动或多或少地都会出现波动。
伪S级天裂是海之门的前兆，是污染物冲锋的号角，它的出现，意味着全球大范围天裂的高频爆发。
理论上来说，向伪S这样高等级的天裂，出现之前，能量的波动会更加明显才对。
而现在，不仅伪S级天裂出现的征兆人们找不到，其他天裂高频发生的征兆，人们同样找不到。
全球的污染波动平静得不像话。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安。
于是原本参与片叶城围剿的高阶异能者们，开始犹豫。
伪S级天裂发生在即，如果在他们进入片叶城的这段时间内爆发，就出现在他们所在区域的附近。
那失去留守异能者的，由他们负责的城市，面对污染物的浪潮，不会有任何反抗能力。
到时候他们在片叶城污染区中，孤立无援，也不会有任何生存机会。
最后，这场围剿行动也草草结束。
“片叶城爆发污染灾害前，也是相同的情况。”
谢云虹半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给出回答。
谢随安语气凝重，如果海之核提前出现的话，凭借对方的能力，能够开启伪S级天裂，也不足为其。
不对，理论上而言，海之核作为污染的代言者，它就是污染本身。
这里的污染，包括所有污染物，以及所有天裂。
海之核本身就是行走的天裂，但却可以借助人类的外形，完美隐藏自己。
这也是对方的难缠之处。
不会有人想到，身边一个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异能者，会在城中心，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撕开一道高阶天裂。
“你算了。”
谢随安本来想要提醒主角注意安全，尤其注意自己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疑似“江漓”的不明生物。
但他回过头，看见谢云虹悠哉懒散的姿态，最后翻个白眼。
如果谢云虹连被当面捅了几刀之后，还可以每一次都精准踩坑，那他这个外人就算给出提醒，估计也无济于事。
相比提醒主角注意安全，谢随安更在意如何把情报分给异协和研究院。
虽然这两个机构的领导者，确实有些事情做得不厚道，但中央研究院整体在公众视角中，还是有着不低的公信度。
中央研究院和异协的行为，大多也是以人类的存续为核心目标。
他们的理念也一直很明确，所有的个人利益，在集体利益前都微不足道。
所以才可以做出举措，通过培养地核，献祭几个剧情人物和地核本身来封印海之门，延续一个世纪的安宁。
这一点，谢随安不作出评价。
但整体而言，面对S级污染这样的事件，他们和研究院还是站在统一战线上，分出一些情报，利大于弊。
至少异协和中央研究院在得知一些情报后，会统筹各大城市做出更多准备，可以减少很多伤亡。
谢随安并无法将剧情全部告诉研究院，每次只要他有类似的想法，脑海里都一片空白。
但他找到另一项漏洞。
谢随安确实不可以透露出未来将要发生的剧情，比如伪S级天裂具体爆发的时间，地点，以及人类异能者的伤亡情况。
但他可以将裂隙中出现的高危污染物的情报整理出来，用类似能力的污染物作为指代，详细描述其能力，最后发送给中央研究院。
这种“作弊”的手段，被天空系统默许。
交付完整理的情报后，谢随安也无事可做，就在研究院内等待剧情的到来。
相比忙绿的不死鸟，谢云虹就清闲很多。
白千叶忙着伪S级天裂的评测预估工作，半污染物的疗程不得不延后。
于是谢云虹就无事可做起来。
半污染物得以整天对着新闻，搜集异能者论坛上任何关于片叶城的情报。
尤其是关于那个神秘人形污染物的情报。
谢云虹突然问：“中央研究院，已经可以完全掌控浮空城了吗？”
谢随安：“我不清楚，你知道的，我都被关禁闭了，在研究院里能有什么实权？”
不死鸟满不在乎地抖了一下翅膀，以中央研究院为搜索关键词，在异能者论坛上查找信息。
事实上他都不用去搜索，因为研究院刚发出来的公告，已经上了热搜。
大概内容如下。
鉴于片叶城已经彻底沦陷的情况，以及城内污染物群的危险性，中央研究院经过内部投票，决定启动浮空城，通过高空轰击，清除片叶城内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
毫无疑问，这一举动在网上引起热议。
不为其他，就为了片叶城中可能幸存的异能者。
在城墙被破开后，才过去一周时间，意味着城内可能还有不少异能者，在污染物的围剿中艰难生存，等待救援。
虽然历史记录表明，浮空城具有针对污染物打击的功能，不会伤害到城内生还下来的异能者。
但这么多年过去，异能者们对这个杀伤力巨大的金属造物信任度并不高。
万一浮空城失控，没有开启针对打击功能的话，会怎么样？
万一中央研究院根本没有将浮空城研究透，并没有彻底掌握相关权限，输入了错误的指令，误伤城市内留存的异能者，会怎么样？
万一浮空城在时间的长河中，已经失去了精准打击的功能，一次炮击就将整个城市全部变成废墟，那又会怎样？
毕竟在历史中，赛泊尔斯摧毁一整座四级城市的记录，实在骇人。
单是这一则记录，就证明浮空城绝对拥有杀伤异能者的能力。
但最后，只是一则评论盖过了所有的争议。
有一位不知名异能者发问：【如果不采用浮空城，任由片叶城这样发展，城市内的异能者有留存机会吗？】
毫无疑问，没有。
在两道高阶天裂和滋生污染物的围剿下，连A级异能者在单人情况下，都不一定能逃生，更何况是最高等级都不一定有B级的三级城市的异能者。
而外界的支援，也完全不可能。
在伪S级天裂的威胁下，不可能有异能者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前去片叶城救援。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直接启动浮空城，一次性解决问题。
谢随安莫名有些不安，看向谢云虹，他不安情绪的来源：“你觉得这次片叶城的事件会这样简单结束吗？”
谢云虹打了个哈欠：“从那两道天裂突然发生的时候开始，片叶城事件就没有简单过。”
更准确来说，是从那个神秘人形污染物出现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谢云虹拉开房门，门外正站着白千叶的助手。
女生微微颔首：“关于你的疗程，老师那边有话需要和你面谈。”
助手将谢云虹领到一处实验室门口后，在门口停下脚步，示意谢云虹进入。
实验室内只有白千叶一人。
青年坐在一处屏幕前，电子屏幕上显现出一只不知名鸟形污染物的建模图示。
谢云虹和江漓的这位老师其实不算熟识。
江漓提过白千叶比较抗拒和人交流，谢云虹便没有过多打扰对方，将社交距离控制在双方都比较适宜的程度。
一般只有白千叶通知他时，他们才会见面，谈论的大多也是关于灵力紊乱症或者江漓方面的情况。
“直接做下来就可以。”白千叶指了指实验室内的一处座位。
在这一周时间，谢云虹已经在实验室做过全套的检查流程。
现在白千叶喊他过来，估计是得出了什么结论。
“关于你的灵力紊乱症，目前我还不能完全确实所有病因，但大概有了对应的方向。”
白千叶微微敲了敲桌面，“不过在此之前，我相信你应该更关心具体的治疗手段，而不是病因背景，是吗？”
谢云虹点了点头，他确实更注重结果，而且白千叶就算和他陈述病因，他也大概率听不懂。
半污染物对自己的认知水平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白千叶手指在操作屏上敲击着，将污染物的立体建模图放大，最后，焦点聚集在鸟兽体内的一处结晶物体。
“检查结果我应该发给你了一份。”
谢云虹注意到那个结晶物：“我体内有一个污染核，是这样吗？”
那个从他出生时就存在，几乎伴随了他整个人生的污染核。
在遇见谢随安之前，他其实想过，自己会不会像很多创作作品中，有着什么稀奇古怪的身世，比如异能者和污染物的混血儿之类。
但实际上，谢随安是再纯粹不过的异能者。
他和谢随安是双胞胎，谢随安这么正常，意味着谢云虹血缘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白千叶解释道：“通过能量性质的比对和分析，结果显示，那个污染核最开始并不属于你。”
“当然，具体属于谁，这就不是我作为医生应该考虑到事情了。”
“关键是另一点，检测结果显示，你的灵力对污染极为排斥，但这个污染核却在你体内根深蒂固，甚至隐约有将你身体感染成污染物的趋势。”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灵力就会不自觉地排斥被污染侵蚀的自身，自己攻击自己。”
“但这并不是你灵力性质的问题。”
事实上如果谢云虹的灵力没有这种排斥污染的特质，或者弱势一点，谢云虹就可能在长时间污染的侵蚀下，彻底异化成污染物。
但这种极度强势霸道的灵力性质，在另一方面，促成了谢云虹本身的灵力紊乱症。
他身体的灵力宁可自我焚毁，也不愿意被污染侵蚀，对污染的厌弃可以说是已经到达了极致。
谢云虹体内所有的数据都表明，他的灵力坚定地认为，自己和污染只能存活一个下来。
不是污染死，就是它们死，至于谢云虹的身体，作为灵力和污染抗争的战场，也不会迎来什么好的结局。
理论上来说，谢云虹能活这么久，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说实话，作为研究者，白千叶对所有未知的事物，都有比较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但谢云虹是江漓的家人朋友，这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注定成为不了他的研究对象。
白千叶最后陈述道：“我们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把这个污染核，也就是你灵力紊乱症的病因，安全取出。”
第112章 地之门内的虚影
“一旦疗程开始, 我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后果。”
白千叶最后提醒道，“而且，为了保证治疗效果, 分离污染核的过程中我会减少其他药物的使用，比如麻醉剂。”
言下之意，手术过程中的疼痛需要谢云虹自己承担。
不过对于半污染物而言, 疼痛已经是一个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今好不容易有了根除的途径，自然不可能因为区区□□上的痛苦而放弃。
为了方便检测，谢云虹从背后伸展开翅翼, 满不在乎地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
在片叶城沦陷后的第七天，中央异能学院做出决定，启用浮空城，对片叶城城区进行轰炸。
全程直播。
之前在异能者直播镜头中一闪而过的金属巨物，终于在上千万观众的面前展现出真正面目。
象征“太阳”的光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银灰色浮空之城。
直到此时时刻，人们才清楚意识到, 属于他们的太阳早已被污染侵蚀。
照耀他们的太阳, 不过是第四世纪那位大名鼎鼎异能者的遗物。
人不可与日月争辉。
这是从远古的时代流传下来的话。
对于异能者而言，这句话已经从意译，变成了不可改写的事实。
异能者的进阶过程，就像是从天地间去追寻，扩展属于自己的权能。
最初级的水系异能者, 只可以稍微控制这一种元素物质, 但到了A级, 水元素异能者随手就可以改变一大块区域的气象。
而涉及日月这个级别的权能, 已经是A阶顶峰，甚至超过A阶的存在。
因为太过遥远,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忽视掉了真实太阳的陨落。
浮空城上千年都敬职敬业，几乎没有异能者会去关注天空中的，到底是一个真实的太阳，还是虚假的仿制品。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只需要担心自己第二天能不能见得到日光，生活会不会因为日光的突然出现和消失而被影响。
因为这有这样的事情，才和他们的生活所贴切。
至于太阳的真假
太过遥远的事情，让大部分人像一个观众一样，只是单纯在远处围观，将其当做一个笑话，以此逗乐自己。
【赛泊尔斯，那不就是一个靠着剽窃别人科研成果才侥幸进入研究院的混子吗？】
【得了吧，亏我女友眼瞎，之前那么追捧他，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啧啧】
【还以为是什么科研大佬，专注于研究，结果是只冷血无情，随便害死上百万条人命的畜牲】
【别说了，一想到我还为小区里的短距离空间传送点送了前，我都嫌恶心，鬼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流进这些科研蛀虫的袋子里】
【害死这么多人，怎么不偿命？】
类似的话语，在话题的正主死后经过了上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消失。
面容冷俊的青年坐在直播间的镜头前，身形裹在白色的研究员制服中，表情冷淡，手指在操作台上滑动，输入一串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字符。
电子屏幕中，是一个只有青年自己看得见的字符。
【警告！】
【暂未获取浮空城使用权限】
【在四级城市千蝶城中，还剩1人的死亡因果未等价，权限已锁定】
四级城市千蝶城常驻人口近千万，被污染侵蚀后，幸存人口也接近百万。
最后，这些残存的性命尽数在那场毁灭了一整座城市的灾害中消失。
共计造成1374513人的死亡。
为了制约复制体的行动，赛泊尔斯在生前利用【科技】的权能，在浮空城中上了最后一把锁。
只有复制体成功用因果抵消掉这1374513条人命，才可以获得彻底掌控浮空城的权限，以及【科技】的权能。
因果相抵，也就是一命抵一命。
救一个人，就抵一个命。
但在抹消因果的过程中，需要将这个因果的一切记清楚，意味着洛边柏需要记清所有死于千蝶城的受害者的信息。
这对于数据ai而言，不算难事。
但当他一一对照所有受害者的信息，将因果抵消到最后时，才发现，还剩最后一位受害者，根本找不到。
不确定这位因千蝶城事件而死的人的信息，洛边柏便抹消不了因果，得不到浮空城的权限。
权限锁定是一个方面。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世界终焉之前，他又必须遵守程序的设定，开启浮空城，启动最后的终结计划。
这是一个矛盾点。
作为ai，哪怕继承了赛泊尔斯所有的记忆，有时候也不能百分百理解当初那人的决策。
不过ai并不需要考虑太多事情，只需要按照指令去执行。
既然赛泊尔斯要求他/它启动终结计划，那就算权限锁还存在，洛边柏也会尝试按照程序要求，控制浮空城，以一些特殊的手段来掠夺权限。
作为赛泊尔斯的ai，破解浮空城的防护系统对洛边柏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为了加速这一个过程，他不介意借助一些外力——比方利用其他异能者的认知，借用地之门的力量，来赋予“洛边柏”控制浮空城的权限。
地之门除了推动剧情外，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只要在“目光”中表明他控制浮空城的能力，那在“目光”认知的推动下，“洛边柏”就一定会有控制浮空城的能力。
直播间的屏幕中，开始出现一分钟的倒计时。
弹幕已经消失了大半，近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座城市的轰击。
和上一次拍摄到浮空城的视频画面一样，淡蓝色的灵力屏障笼罩在片叶城上方。
内里的污染物群感知到不异样，开始躁动，疯狂地对屏障发起攻击，想要突破结界的限制。
它们的攻击落在屏障上，只掀起几道聊胜于无的波澜。
泰山欲崩的压抑感来袭。
弹幕彻底凝滞下来。
直播间屏幕分成两侧，一侧是片叶城实时画面，另一侧，在60秒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青年准确输入最后一段指令。
数据浮动着，银蓝色的光泽倒映在青年墨色的眼眸中。
控制台边缘，一位研究助手咽了口口水。
和直播间的观众不同，她可以直面这位大名鼎鼎的“普通人”天才。
因此可以清楚看见，除了这些蓝色的浮光外，那双墨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长期的实验，见过太过惨不忍睹的案例，女生原本认为她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今，看见这双银蓝色的眼眸，她才后知后觉地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女生忍不住想到不久前的一个场景，研究院高层全票通过，全力支持对方篡夺浮空城权限。
这样的决策，真的不会带来任何问题吗？
————
地之门内。
几天时间中，精神系异能者的病症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严重。
江漓几乎没有一天晚上能够睡个好觉。
晚上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白天就更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听课。
异能者终归是人，不是铁打的学习机器，哪怕江漓再如何努力的打起精神，也实在是没办法跟上之前的学习速度。
事实上，哪怕按照他生病前学习的速度，也几乎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弄明白浮空城的技术原理。
就算勉强弄明白，也不可能在洛边柏，这个完美复制赛泊尔斯记忆和能力的ai面前占到优势。
更何谈是拦下对方，夺回浮空城的控制权。
而现在，病怏怏的精神系异能者就更不可能完成之前暂定的目标。
所幸也不可能完成，江漓就彻底摆烂下来——如果这一种方法不行，那证明他或许从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
既然江羽遥当初能够拦下洛边柏，那证明，无论【掌握浮空城技术原理】这件事情看上去多么离谱，背后也一定有解决办法。
于是江漓开始研究，如何与失联的sky搭上话。
这些过程中，无论江漓是逃课，不做作业，还是借用他的研究室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赛泊尔斯全都放任不管。
每天准时在8:00，12:00，以及18:00，为江漓这个唯一的活人准备好食物。
甚至还会为江漓的工作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终于，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系异能者的混乱摸索最终出了成效，还是赛泊尔斯给的建议确实非常有用，江漓在第七天，终于成功让他的天空系统连上网。
至少沉默无言的系统终于有了回应。
精神系异能者喜极而涕：【sky，我好想你！】
sky：【正在载入系统链接中断重连中】
江漓脸色一沉，他觉得这一种回应不要也罢。
好在最后，在转圈转了好一会后，sky终于语句通常起来：【重连成功，好久不见，异能，者网络重连中】
江漓惊恐地抓着系统屏幕晃动，sky恢复正常。
江漓松下口气，趁着这段有网的间隙，赶紧询问：【关于赛泊尔斯，sky你有什么之前瞒着我，现在我有了权限知道的事情，赶紧都告诉我】
这是天空系统的一个机制。
当异能者获取某个情报的其他相关信息后，就有极大概率解锁该情报的得知权限。
江漓此前知道了很多关于“边柏”的信息，在天空系统中，就有更多权限来获知“赛泊尔斯”的相关信息。
天空系统的屏幕信号不良般，晃动了一瞬，再没有任何反应。
江漓：“”
在精神系异能者的沉默中，他曾经听到过一次的，不属于sky原有的，那道如天空般澄澈爽朗的声音传入他脑海中。
【天空中记载着所有一切的信息，包括曾经被地核吞噬过的信息】
江漓闻言皱起眉：“这句话的意思是，某个存在被地核吞噬后，信息就会在大众视野中消失吗？”
精神系异能者想到，赛泊尔斯此前所有面容，声音，外貌，真名，乃至性别的信息，全部无人所知。
声音解释道：“不，不只是信息，而是ta所有的存在迹象。”
“所以，将这些被抹消掉的痕迹设置成一个谜题，便是一个永远无解，无懈可击的谜题。”
江漓抓住关键词：“谜题？”
“解开浮空城权限锁的谜题。”
天空将这个曾经的约定告知了江漓，“作为复制体，无论继承了多么强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在地核的影响下，找到那个谜题不存在的最终答案。”
千蝶城事件中死了1374512人，受害者1374513人，因千蝶城而死的因果，共计1374513人。
最后那个不存在的因果，是边柏自己。
“要强行破开这个谜题的限制，启动浮空城，哪怕是他的复制体，也要废不少功夫呢。”
天空似乎感慨道。
江漓不解：“既然已经下达启动浮空城的命令，为什么又插入这种限制，阻止洛边柏启动浮空城？”
这种矛盾的做法，他不是特别理解。
“因为这是一道保险。”天空解释道，“他不能完全保证，水榕城被污染侵蚀的时候，就一定代表终结之日的到来。”
“所以他给自己下了一个保险，如果终结之日提前到来，天空之中存储的关于‘边柏’的信息，就可以提前开启终结计划。”
“如果终结之日没有那么快到来，那他设下的这道限制，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让我们有更多准备的功夫。”
“那我，我这样的情况，他有考虑到吗？”
江漓皱起眉，想到把他带到这处空间中的金轮虚影。
在这处空间中，他利用除了天空系统外的第二种办法，得知了边柏相关的信息，解开了赛泊尔斯谜题最后的限制。
天空没有回答，精神系异能者沉思片刻，终于反应过来。
江漓：“地之门吞噬了赛泊尔斯的存在，也就是说，我所处的这个空间和地之门相关？”
天空语气赞赏：“被地门彻底吞噬的地核，存在，概念，以及权能，都会融入成地之门的一部分。”
所以，出现在地门内，再正常不过。
祂又补充：“从被吞噬掉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属于自己，哪怕自我意识再如何正常，本质上，也已经成为地之门吞并其他权能的助力。”
“不要相信幻影”
天空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遥远，“我与，被祂的力量相排斥你要离开这里。”
青年冷冽的声音彻底掩盖住天空的话语，江漓猛地回过头，看见赛泊尔斯依旧是穿着研究制服。
相处近一个月，对方一直穿着同款的制服。
在赛泊尔斯死亡的那一天，同样是穿着这样的一身制服。
依旧维持着那副面无表情地模样，赛泊尔斯偏了偏头：“江漓，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江漓恍惚了一瞬，问：“前辈，你真的希望把我送出这个空间吗？”
研究员的眼神清明如常，似乎对精神系异能者的质疑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语气确定的回答：“希望也属于情感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保证我是否希望。”
“但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空间。”赛泊尔斯承诺道。
江漓看向身前象征着边柏存在的虚影，“地之门的幻影，所有做的事情，是基于他们的认知和意识，还是基于地之门的本能？”
基于地之门能量生成的幻影，哪怕他们生前的信念再如何坚定，他们的行为也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延续生前的信念，一如既往的站在人类这一方吗？
毫无疑问，不可能。
天空作为信息点综合体，都可以让异能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觉封锁信息。
就像当初的江漓，从来没有办法将漫画的存在告诉他人，哪怕是谢云虹。
那同样的，地之门内的幻影，会不会也像遵循信息封锁的异能者一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按照地之门的意愿合作。
赛泊尔斯似乎有些茫然，摇摇头：“你的话，我不明白。”
作为幻影本身，他们所有推动地之门意愿的行为，都是无意识情况下做出的行为。
他们本身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哪些行为，是在推动地之门达成祂的目的。
但这并不是幻影本身的错。
江漓安慰到：“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或许，他可以从赛泊尔斯行为所导致的结果，来反推地之门的目的。
这一个月中，为了防止终结计划的成功实施，赛泊尔斯按照承诺，教授江漓关于浮空城运行的原理。
江漓不需要完全理解这些原理，只需要在浮空城被彻底催动前，将这些危险度太高的武器，拆解废除掉攻击模块就可以。
这看上去，是可行的套路。
只单纯废除浮空城的攻击模块，难度比重新建造一个浮空城，或者正面拦下浮空的攻击，要简单很多。
毕竟破坏总是比创造轻松。
但重要的是过程。
无论破坏这件事简单了多少，那也是相比建造而言。
依然不是江漓能够在一个月内掌握的技能。
相反，江漓按照原计划，在地之门内，在赛泊尔斯手下学习，耗费了大量时间。
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困在了地之门内，甚至没有生出任何离开的念头。
他和赛泊尔斯齐心协力，让“江漓”被困在一个莫须有的空间中，在外界消失了一个月。
这才是地之门的目的。
让江漓，一直留在门内。
一周时间，已经让精神系异能者的病症严重到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
或许不需要太长时间，江漓也会当初的赛泊尔斯一样，被地门彻底吞噬，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前辈，我想，我应该放弃这些课程。”江漓说，“或许，我们应该回到最开始的议题，如何将我送出这片空间。”
向来遵循一问一答的赛泊尔斯，如今也难得陷入沉默。
另一道声音从精神系异能者身后响起，声线的特点江漓再熟悉不过。
青年语气森然：“为什么想要离开，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以前可以，未来可以，但不是现在。”
察觉到背后灼热的气息，脚腕再次被一截眼熟的赤金色锁链缠绕，江漓保持冷静，语气无奈，“我不能留在这里，在外面，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在你眼中，怕是什么事情都是比我要紧的。”青年幽幽道，“我只是地门的投影，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可能危害我们的事情？”
“帮我拦住浮空城这一次的攻击。”江漓安抚到：“只有这一个要求，可以吗？”
因为一周时间“病情”的折磨，精神系异能者哪怕强行打起精神，眼底也带着抹不去的倦怠感。
语气却一如往常的温和。
来自友人的请求让青年开始犹豫。
要知道他的好友看似温和，但骨子里好强得很，从小到大，几乎贯穿着只要他自己能做，就从不会麻烦别人的行为准则。
能让江漓开口请求的事情，那一定是精神系异能者遇到了仅凭他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这也导致，青年几乎没有机会被好友明确请求过。
青年开始犹豫，甚至隐约想要违背地门的意愿，答应下来这种无厘头的要求。
江漓脚腕处的束缚已经开始松动。
“不要。”但最后，青年冷哼一声，还是拒绝了江漓的要求，“答应你的要求，你就会一直留下来陪我了吗”
他话语还没落下，就被精神系异能者打断。
“飘飘，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预料到这个结果，江漓语气不变，转身回头，和温和语气截然相反的是，眼神漠然无比。
原本束缚在精神系异能者脚边的赤金色锁链凭空断开，失去所有限制作用。
随后，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精神系异能者身形消失在原地。
第113章 两份记忆
几乎所有病症, 都在江漓离开那处空间之后，开始减退。
江漓拢了拢衣领，打了个喷嚏, 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手心。
高烧状态下，精神系异能者的意识有些模糊，江漓并不是在那个疑似“谢云虹”的个体出现后, 才突然出现能力脱离地之门的束缚。
这些天，他梦中都不安宁。
几乎每个夜晚，他都会出现在那片墨色的深海上方, 总会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赶紧离开那个空间。
污染和灵力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相互排斥。
地之门，毫无疑问，就是灵力最充裕的地方不，那已经不算是灵力，还是一种比灵力还要更高级别的存在。
这种能量，会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和它相异的存在。
总之, 作为“污染物”, 江漓在那片空间中待的时间越长，就被磨蚀得越严重。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捕食。
不过毫无疑问，这场捕食是失败的。
好在，最后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青年发丝逐渐变成, 身形也开始变换, 在短短数秒间, 就已经将定义修改为另一个存在。
相似的温润眉眼, 以及眼中漠然的神情，最明显的差异是, 青年墨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道属于深海的标识。
【科技的概念，已经复制成功了】“江漓”抬眸，看向虚空。
在青年手心，托载着一块银蓝色魔方状物体，魔方旋转着变换，飘散出淡淡灵光。
【看上去，存在的范围远比我想象的更大】天空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很感谢你的帮助，祝我们交易愉快】
祂继续询问：【还是像之前那样，只保留属于江漓的记忆吗？】
被定义为海核的青年微眯着眼，【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确定，我会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接受这些交易内容】
【太过相信海之核，可不是一个好的举措，毕竟本质上而言，我们应该相互对立】
江羽遥自愿献祭自我。
在海之门力量的影响下，“存在”，基于江羽遥的概念诞生。
就像是一截树枝，从主干脱落，被烧灼碳化，成为起源于树枝，但又有别于树枝的木炭。
青年并没有江羽遥的记忆。
他模糊的意识到，自己根源于某个存在，但江羽遥的所有意识和记忆，都彻底被海之门的力量抹消掉。
——这些都是献祭的代价。
新生的“存在”没有记忆，近乎白纸。
他所得到的第一个定义，就是海之门赋予的，海核的概念。
基于海核的定义，青年欺骗地核，在对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致命伤势，又四处开启天裂，扩展污染侵蚀掉范围。
青年就像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污染物一样，为污染开疆扩土。
但在这个过程中，“存在”遇到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地核。
这个貌似和他之前那个身份纠葛甚深的个体
从那双灿金色眼中，青年立刻明白过来，对方透过他，看到另一个存在。
青年知道地核一直在寻找那个存在，也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江羽遥”的所有概念都被海之门湮灭。
姓名、人格、乃至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任何痕迹，包括在其他人脑海中的记忆，都会逐步消失殆尽。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江羽遥”会一点点被这个世界淡忘，直到他的概念彻底消失，就像曾经的边柏一样。
哪怕是地核，只要他还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逃不过这个过程。
青年并不想借着过去的那个身份来和地核周旋。
借用他人身份，本质上就是一种欺骗，是一种胜之不武的行为。
——地核将他认作是江羽遥，于是从来不对青年出手，每次斗争，都是青年单方面把地核揍一顿。
这不公平。
青年很有耐心，等待地核彻底散去关于江羽遥的印象，好光明正大地打上一架，按照海之门的要求，抹杀地核，扩散污染。
他的阶级足够高，已经探究到一些世界更深处的规则。
所以青年明白，“江羽遥”被淡忘的过程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他的名字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网络中，身份信息不会再异协的数据库中留下任何痕迹，其他智慧生命体，也逐渐失去了对这位精神系异能者的印象。
最后，只剩下地核一个人，依旧固执地去确认和追寻这个已经消失的存在。
明明已经没有了记忆，只留下一点浅薄的印象，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去寻找，甚至准确定位到青年这个基于江羽遥概念所诞生的个体。
或许是被当做替身，青年心中莫名生出愤怒的情绪。
他抛弃了之前定下的准则，伪装成“江羽遥”，混入地核身边，当着地核的面撕开天裂，再单方面和地核打上一架。
当然，他心底依然鄙弃这种胜之不武的行为，每次都只把地核打个半死，还留下半口气。
他只是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法，向地核表明自己的身份。
地核，作为异能者中的领袖人物，竟然对着敌方单位，去追寻一个已经死亡的幻影；
如果江羽遥还活着，怕是都不需要海核出手，就会率先清理门户。
作为海核，地核这样的表现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竞争对手；作为江羽遥概念的衍生体，青年也认为，他有必要替江羽遥好好教训一下地核。
几乎每一次，地核都会沦落到半死不活的地步。
好在，地核生命力确实强悍，无论多重的伤势，也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养好，几乎活蹦乱跳地被青年揍。
青年重复着找地核，揍地核一顿的流程，或者地核主动找到青年，被揍一顿。
不多时，青年开始无聊，对这种重复的流程感到倦怠。
他模拟出相同的面容外形，用相似的语气，对再次被他重伤的地核开口。
污染物语气轻缓，和曾经的友人如出一辙，掐着地核的脖子，逼迫对方直视自己：“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青年看见，地核眼神茫然一瞬。
“我不明白。”
黑发金瞳的异能者放任致命的伤势不管，原本灿烂的金色眼睛已经黯淡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污染物的眼睛。
他重复着质问，没有任何语气波动，“为什么要抛下我？”
青年意识到，地核或许根本就不是想要找他确认什么，或者和他这个海核对峙。
这只是一种自毁式的行为。
地核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多，足以让他清楚意识到海核与友人之间的差别。
换句话说，地核只是不想活，但又不太想死，最后将选择权交给青年。
如果青年没有弄死他，那他就活着——这种手下留情的行为，或许让对方留存下来几分友人还活着的妄念。
如果青年弄死他，那也没关系——这证明友人的意识已经彻底消失，死亡，成为拥有相同外貌的污染物，地核也就没了其他需要留恋的东西。
这让青年所不解。
他留守，只是基于胜之不武的行为准则，没想到会因此让对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但他又懒得对地核出手，替对方处置生命，反正看这种心态，就算不轮到青年出手，地核估计也活不了太长时间。
和往常一样，他们不欢而散。
在这一次对峙之后，青年终于觉得继续遵从海核的定义，扩张污染，击杀地核，没有了意义。
他不再按照海之核的定义行事，反过来吞并了海之核的定义。
存在可以是万物，万物皆可以是存在。
从清风、光亮、悦耳的声音，到污秽、幽影、杂乱的噪响
青年开始吞并和同化各种各样的定义，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不美好的定义。
每一个存在，都有ta积极或消极的意义。
风带来气象的变动，光亮让万物可视，声音传达信息；污秽将世界变得污浊，幽影遮掩掉美好明媚的事物，杂乱的行动则让人烦心。
但唯独青年，没有这种意义。
他的存在基于其他所有的存在概念。
如果他在某一刻，将自己的概念改写成海核，那他存在的意义，也就是海之核存在的意义——杀地核，扩张污染。
反过来，他不是海之核，成为其他的存在，那他的意义，也只是其他这些存在的意义。
而不是青年自己的意义。
或许那个让青年诞生的人，江羽遥，会知道这个答案，但对方连概念都被海之门所抹消，又怎么可能将答案告知青年。
或许是为了寻找这个不存在的答案，青年开始疯狂地吞并其他概念。
S级的天裂，才刚诞生，就被青年合并吞噬。
之后，青年甚至跃跃欲试要对海门动手。
不同于人们给S级天裂做出的“海之门”命名，青年所尝试吞并的，是另一个更宏伟庞大的概念，象征所有和污染相关的一切。
——不过在吞并的途中，青年很快意识到，祂的定义太过宏大，就算吞并成功，他也会继承海之门的概念，成为下一场污染灾害。
也就是说，青年会反过来被海之门合并，成为对方概念的一部分。
于是他终止了这种危险的尝试。
从最后那一场对峙后，青年再没有出现在地核眼前过，只是不断在世界中游荡，寻找各式各样的定义或者意义。
天裂爆发，灾祸终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这些，都会青年没有了任何关系，直到最后，地核跨越重重阻拦，满身是血得来到青年身前。
看见地核手中的刀刃，青年突然想到，既然他的存在没有意义，那他的消失又有没有意义？
于是他告知了地核，自己作为海核时，晶核的位置——所有污染物致命的要害。
和往常相反的，地核终于同意对他动手，锋刃贯穿过胸口，鎏金色的火焰开始燃烧，所有的存在和定义都在那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世界归于荒芜。
但青年还没有死。
哪怕地核在临死前，已经将净化的力量借助刀刃，破开了污染物的晶核。
这确实有效，如果青年还是只是海之核的话，地核的攻击确实会将他一起带走到另一个世界。
但青年没有死。
在世界上近乎所有存在都没湮灭之后，他终于感受到，他那个最初的概念，属于江羽遥的概念，还在某些细微地方所存在。
所以他没有死。
江羽遥是“存在”概念的起源。
只要和江羽遥相关的任何概念还有所留存，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些信息，或者一段记忆，只要这些事物还存在，青年就不会死。
他有些茫然地看见地核金色丝线所吞并。
意味着对方的概念已经被地门所吞噬，就像是曾经的边柏一样，失去名字，失去定义。
青年本能的，抗拒这种情况的出现。
存在可以拟造万物，清风，光照，声响，诸如此类，但唯独不可以拟造有意识到个体。
意识是不可以被复制的。
他对地核的认知实在过于浅薄，最多拟造出似是而非的复制品。
最后全知全能的天空主动来到青年身前。
带着地核的记忆，还有江羽遥的记忆，这些记忆都本该被抹消，但他们的主人不约而同，在天空中留下了记忆的复制品。
天空说：【被深海与大地吞噬掉的存在，不可以被时间回溯，我需要你一点点帮助，来补全他们的角色】
青年客观回答：【仅凭两份记忆，可不足以补全一个人的概念】
一个人的定义，可不止包括那个人的信息，记忆，又或者其他留下的痕迹。
还包括其他人对这个人的认知概念。
【我知道，所以我分别找到了对他们两个人的认知最深刻详细的记忆】天空说，【你会同意我这个交易的，对吗？】
第114章 又骗我
“科技、幻梦、时空”江漓翻手, 收回手中的魔方，“净化只收回了一半，不算, 那这就是第一个。”
青年站在高处，看向远方谷地那座被光罩封锁的城市。
周围安静到没有一丝风声，高空之上, 悬浮的金属造物下方凝聚出光点，浓缩扩大。
能量开始蓄积。
江漓需要在浮空城的攻击正式落下之前，将其拦住, 阻止能量的彻底爆发。
不然，污染和灵力同步涨跌，此长彼长，在浮空城如此高级别的灵力能量波动爆发后，势必引发更大范围的污染灾害。
大部分高阶异能者很少全力出手，甚至直接转为幕后，也大多因为这个原因。
比如曾经的赛泊尔斯。
如果赛泊尔斯愿意, 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自己出手, 只用坐在操作台前，就可以通过远程控制浮空城，完美解决99%以上的天裂。
72座浮空城，火力足够覆盖到全球范围的方方面面。
一旦哪个点位有天裂发生，直接让最近位置的浮空城开一炮, 不会有A级以下的天裂能扛得住。
但实际上, 边柏宁可自己反方向撕开天裂, 孤身一人清理掉天裂中尚在孵化的污染物, 以此来阻挡天裂发生，也很少使用更高效更便捷的浮空城武器。
这是因为, 一旦浮空城开炮，就很容易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哪怕解决掉这一次的天裂，之后，很快就会滋生出另一个更高等级的天裂。
而要解决新生的，更高级别的天裂，浮空城又需要再开一炮，这一炮的能量波动，比原先那一炮还会要更高。
意味着，下一次出现的天裂，等级还会继续增长
如此循环下去，迟早有一天，新生的污染灾害会彻底超过浮空城的能力范围，或者世界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溃。
所以还不如不用。
现在也是一样。
为了一次性解决一个A级和一个B级天裂，浮空城开火时爆发出来的能量，绝对会引发某些更严重的灾害。
比如，伪S级裂隙。
为了防止这种后果的出现，江漓需要拦截这一炮。
至少不能让伪S级裂隙这么快出现——那意味着污染和人类在这一时代的战役将全面爆发，到时候，情况会更加不可控。
尤其是【存在】同时有着“江漓”与“海核”的定义，如果到时候污染那一份的力量过于强大，江漓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
至少现在，他分出去的那个分体傀儡，就一直没回来。
想到叛逆的分体傀儡，江漓有些心塞。
不过在寻找分体傀儡前，片叶城的情况肯定更加紧急。
至于如何拦下浮空城
在动用权能离开地之门前，江漓有请求过地门中的，那个以谢云虹为基础衍生出来的意识体，让对方出手相助。
但这只是一个托词。
江漓当时的主要目的只是转移谢云虹二号的注意，根本没报对方会答应下来的期望。
那只意识体身上有一半的【净化】权能，正面挡下浮空城的一炮，对他而言并不算吃力。
但不吃力，不意味着对方会答应江漓的请求。
毕竟赛泊尔斯才算是对方的友军。
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江漓想。
——
灵力和污染之间的关联并不为大部分人所知。
这些慕强的异能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正因为能亲眼目睹浮空城出手而激动万分。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间屏幕，对接下来的画面期待无比。
【这些污染物应该必死无疑了吧】有弹幕在直播间提到，【或者说，上次那个人形污染物会再次出手，挡下浮空城的攻击？】
【不可能吧，浮空城可是那个谁的作品，据说这一千年都在继续能量，现在爆发出来
我看就是那个家伙到了现场，也只会和其他污染物一样，变成灰灰】
蓄能结束后，炮击终于降临。
感知到危险的气息，污染物聚集在结界边缘，愈发激烈地攻击灵力屏障，想要逃窜出去。
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无论受到多少次攻击，结界都没有一点变化，牢牢地将污染物锁在浮空城炮击范围内。
在所有人都以为污染物将会迎来必死结局时，落下的炮击被一层看不清的屏障拦下，能量对撞，引发剧烈的气流波动。
直播间的画面已经全部被白光覆盖。
在爆炸声中，一声清越的鸟鸣穿透出来。
那是一只翼展过百米的金翅巨鸟，盘旋在城市上方，投射下浓厚的黑影，仅凭肉身，就挡下浮空城光束最直接的冲击。
漂亮的鎏金色彩将能量光束包裹、吞噬、湮灭。
能量波动开始平息。
金翅鸟抖动翅膀，一些金色的液态物质从它羽毛的缝隙中落下，在半空中化作火焰，灼灼燃烧。
正面抗下浮空城的一击，哪怕对A级以上的存在而言，也绝对不算易事。
不过，同样也不是什么大事。
凭借惊人的自愈能力，鸟兽很快恢复全身状态，甚至反过来利用散落的血液，在污染物群中燃烧起熊熊大火。
江漓抬了抬提前戴在脸上的墨镜。
嚯，肉身抗大炮？
生抗啊？
在做饭所有举措后，金翅鸟转过头，目光精准锁定到江漓的位置，隔着数千米的距离，视线锋锐而冷漠。
江漓：
精神系异能者背后有些发寒。
又是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鸟鸣，哪怕语种不同，江漓也可以从中听出毫不掩饰的怒意。
看起来，他不告而别的举动再次激怒了对方。
江漓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金翅鸟一摆尾羽，当着千万直播间观众的面，朝江漓飞过来，带这种兴师问罪的气势。
因为肉身拦炮的壮举，直播间的镜头已经聚焦到这只鸟兽身上。
控制直播灵器的异能者调整镜头，对准金翅鸟的目的地。
也就是精神系异能者所处的山头。
江漓心中不好的预感开始加剧。
金翅鸟的身形在半空中变化，缩小，散化成星星点点的灵光。
最后，一位身形修长的青年从灵光中缓步走出。
直播间的信号开始紊乱，画面抽搐而扭曲，出现大量驳杂的彩色光斑。
人们根本看不清青年的面容，只能从对方高挑矫健的身形中，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一位年轻男性。
而在青年对面，则是另一位熟人——当初在天裂下方，手撕裂隙的人形污染物。
很明显，这两个神秘的存在相互认识。
联系到金翅鸟拦下浮空城攻击，救下污染物的举动，人们很难不联想到，或许青年又是另一个人形有智慧的污染物。
而这两只污染物之间，或许已经联手。
但下一刻，直播间的画面却和他们的预期截然相反。
金色的锁链从金翅鸟化作的青年身后出现，贯穿过面具青年的身形，却没有带出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被攻击到的实感。
青年被金链贯穿过去到部分，凭空出现一个缺口，并以此为基础，整个身形开始溃散。
不变的是，眼神依旧平和漠然。
“骗子。”地核幻影收回锁链，幽幽转身，视线仿佛能穿过虚空，锁定到已经潜逃离开的那一道身影，“又骗我。”
第115章 第 115 章
江漓抬起了望远镜, 镜头中针对上青年隔空望过来的鎏金色眼眸。
江漓放下了望远镜。
情况大概还在控制范围内。
【净化】并没有太强的远程轰击能力，只要他跑的够快好吧，不太行。
只要海核这种高污染的身份还戴在他身上, 在全身上下都复制粘贴了污染监控仪的【净化】眼中，江漓和白纸上一大团黑色污渍没什么差别。
sky：【躲得了一时，躲不】
江漓纠正：“躲得了一时, 那就可以躲得了一时。”
那个和某只主角撞脸、撞记忆、还撞了人格的存在，当然不是主角。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谢云虹可都没觉醒过有丝分裂的能力, 不像江漓，闲着没事还可以给自己做上一个分体傀儡玩。
从始至终，十三世纪的主角都是走得纯武力侧。
所以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江漓都不太想面对上地之门谢云虹的人格为基础，模拟出来的，拥有主角全盛时期战力的复制体。
同为被地之门同化吞并的权能，【科技】已经沉寂了上千年的, 但【净化】不同。
十三世纪是专属于【净化】的世纪, “谢云虹”的剧场还没有落幕，这让它的活跃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加上第十三世纪的特殊性质。
【净化】说是净化，但其实承担着终结的使命，是世界被感染到极致，已经走到了末途后生成的自净手段。
所有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事物, 从灵力到污染, 都在【净化】权能的净化（毁灭）范围内。
其破坏力, 自然不言而喻。
总之, 现在被地门复刻出来的存在，是当下的战力巅峰, 江漓虽然死不了，但也不太想和谢云虹一代复制版正面对抗。
【你知道的，你又不能出手】江漓惋惜道。
【总得需要处理的，回避的话，不会比面对更好】天空一如既往的套用公式，进行回答。
说得到是轻松。
江漓无奈捂脸，做起来要是也这么轻松，他不就去做了嘛。
【净化】继承了谢云虹一代的所有记忆，说实话，虽然理智上，江漓可以清楚判断出对方和真正的友人不一样。
但有时候，总不可能一直分那么轻。
有人在路边看到个和喜欢角色毛色相似的小猫，都可能不忍对方一直在残酷的野外求生，将其抱回家精心喂养。
现在，出现一个外貌性格记忆，都和曾经的友人完全一致的存在，总不可以真让江漓冲过去，真把对方揍上一顿。
但【净化】不一样。
虽然继承了谢云虹一代的记忆，但因为被地门扭曲了认知，【净化】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为地门服务。
比如，坚定不移地要把江漓弄死，带回地门内。
这自然是江漓和天空都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算了，还是先解决掉浮空城好点】江漓抬起头，片叶城上方的那座浮空城已经再次开始充能。
如果没算错的话，不用超过两天，浮空城就会蓄能完毕，再次发起攻击。
地之门中，赛泊尔斯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即通过破坏浮空城这座工作千年无休的金属造物，以此组织洛边柏世界核平的计划，其实具有可行性。
只要浮空城还存在，洛边柏迟早有一天，能够破解掉这些武器的防护系统。
就算暂时拦下了对方的一次攻击，下一次攻击依然会在不久后到来。
从根源上触发，解决武器本身，或者解决武器的控制者。
后一种办法，也就是解决洛边柏，可行性不高。
洛边柏本质上只是一串程序，被某种特殊力量影响后变成了实体，意味着如果要对洛边柏动手，势必和那股特殊力量的来源对上。
增加了一个变量，就会增加更多变故。
而且不考虑其他，只看江漓个人意愿，他也不太想对学神下手。
剩下的第二种解决办法，那就是解决浮空城。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千百年来，浮空城一直挂在天上。
如果可以轻易破坏，污染物怎么可能放任这样72座达克莫斯之剑挂在头顶？
正面破坏浮空城的难度不言而喻，破坏成功率低就算了，还很容易触发浮空城的防护系统。
如果按照赛泊尔斯的方案，优先拆解浮空城的防护系统，再以此为基础进行破坏，则可以规避上述难点。
这种办法，本质上也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浮空城的运行原理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得了的。
哪怕单指其中的防御系统，江漓也不可能在一个月时间中将其理解。
浮空城有着全人类时代史上最高水平科技力量的加持。
别说是江漓了，哪怕找到第十三世纪灵能枪械研究最高水平的存在，也不可能做到上述那一点。
人类科技从第四世纪开始，便再无寸进，甚至开始倒退，这也被成为赛泊尔斯带来的诅咒——真相当然与此无关。
事实甚至与此相反。
【科技】倒退，不是因为赛泊尔斯毁掉了那座四级城市，导致什么因果报应上的诅咒，而是因为赛泊尔斯，【科技】的本身，被地之门吞噬湮灭。
异能者的异能进阶过程，其实就是地之门从世界中篡夺权能的过程。
如果异能者死的早，被篡夺的大部分权能还是会随着异能者的死亡，回归世界，只有少部分，被地之门掠夺吞噬。
所以在地之门的剧本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异能相似的地核个体。
别说是异能了，就连地核们擅长的天赋，也很少共通——所以不难理解，第一世纪的地核，时轮，几乎全才，但到了第十三世纪，地核连做饭都不太会。
如果异能者没死，或者死法不太行，比如直接带着权能被地之门吞噬之类那情况可更加严峻了。
比如赛泊尔斯的权能【科技】，已经和赛泊尔斯一起，被地之门吞噬殆尽，消失在世界中。
在失去了【科技】的第十三世纪，自然不可能有人能正面应对被【科技】所眷顾加持的浮空城。
包括同样是第十三世纪的江漓。
无论是江羽遥，还是江漓，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而赛泊尔斯给出的解决方案，通过理解浮空城的防护系统，将其拆解，关键不在于让“江漓”去理解和学习，只在于拆解。
无论理解这个防护系统的人是不是江漓，只要做到将浮空城拆解掉这一点，整个方案，便可以正常实施。
而现在，能理解浮空城原理并将其拆解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便是赛泊尔斯。
也只有赛泊尔斯。
江漓自然不可能招魂，把早死了近千年，已经成为历史人物的赛泊尔斯从地里挖出来。
但他可以通过【存在】，复刻出【科技】，以及一个活的“赛泊尔斯”。
虽然无法重现边柏本人，但仅仅只是拆掉一个浮空城，那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接近浮空城了】找到解决办法，江漓松下口气，【sky，你有人选吗？】
浮空城远在大气层中，靠近浮空城，可不仅仅是简单的提高高度这么简单。
太阳已经被污染扭曲，越靠近浮空城所在的高度，环境被日光影响的就越严重。
能够抗下那些扭曲权能的存在，哪怕将范围扩展到整个人类史，人选也不算多。
江漓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用【存在】改写概念的能力，给自己编出一个翅膀了。
sky：【有】
江漓：【谁？】
sky：【刚刚不是还来找过你】
能正面挡下浮空城炮击的金翅鸟，相比也能抗住高空中日光的污染。
其翼展过百米的庞大体型，也完全足以携带身高还没过两米的异能者。
唯一的遗憾是，这位“人”选一号，刚还被江漓用幻影骗过去，应该正在气头上，加上地之门力量的影响，基本不可能配合江漓去拆浮空城，保护世界。
地之门借助异能者的力量，掠夺世界的权能，海之门则通过污染物，正面侵染世界，本质上都是猎食者的身份。
作为猎食者下的爪牙，“谢云虹”自然不可能帮助江漓，去破坏浮空城。
【他没戏】江漓说，【换一个】
sky：【地核】
作为世界的中心，地核自然也可能抗住日光的污染。
【但活下来的地核应该也就时空之龙了吧，他不可能出手吧不对】江漓猛地反应过来，他空间中囤的几箩筐鸟毛。
会飞的不只有龙，还有鸟。
尤其是第一次起飞，就带飞了精神系异能者，撞穿过半栋楼的某只“大鸟”。
江漓怀疑：【啊？】
不是，这才过去一个月，主角毛应该还没长齐吧？
————
研究所内。
谢云虹坐在床边，拆开手术后的绷带，给自己换药，突然偏头打了个喷嚏，“阿嚏！”
“感冒了？”秉持着对自推好友的关心，谢随安在整理污染物文献的间隙，冲空问道。
“一定是六水在想我。”谢云虹确信。
“嘁。”谢随安不屑撇嘴，用夸张的语气重复一遍，“想死你了~”
“爱信不信。”谢云虹不以为意。
在半污染物身边，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半污染物了，在谢云虹身边，是一只足有两臂长的金翅鸟。
鸟兽体态修长，鎏金色的尾羽显得华美而精致，和矜贵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鸟兽有着猩红色的双眸，看上去骇人无比。
不知感应到什么，金翅鸟突然一抖尾羽，轻盈地从床边跳到门把手上，借助实体化的精神力按下门把手，向门外飞去。
“资料搜集了很多。”
“听说伪S级天裂二次警告，就紧赶慢赶回来了。”
江漓和白千叶寒暄着。
他借助洛边柏的帮助，联系到白千叶时，为了掩盖真实的行踪，便用了在污染区中调查污染物情报的借口。
“他，手术还顺利吗？”结束对近况的叙述后，江漓问道。
白千叶点点头：“分离过程还算顺利，但不清楚日后会不会有其他异常反应。”
“那就好。”江漓松下口气。
他还没彻底放下心，就听见耳边传来的振翅声，刚转过头，就被热烘烘的金翅鸟扑了个正着。
金翅鸟的动作带着幽深的怨念，用翅膀上下拍着好友的脑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叫骂。
江漓被弄得猝不及防。
鸟兽动作幅度虽然大，但没有用力，不痛，但弄了他一脸羽粉，江漓口鼻间几乎全是金翅鸟特有的，烈日暴晒后的暖绒气息。
“哎，弄嘴里了，弄嘴里了，快停下！”
江漓一边把嘴里的羽粉吐出来，一边把快游成年孔雀灵兽那么大的金翅鸟从脸上拽下来。
金翅鸟身上的气息，和精神系异能者的友人很像，但又不同。
这是一只污染物，纯粹的污染物。
江漓抓住鸟翅膀，抬起神情倨傲的大鸟，定睛看去，针对上那是象征污染物的猩红双眸。
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淡定，逐渐瓦解崩溃。
在确认这只污染物似乎连人的理智都没有后，江漓松开手，眼前一黑（被金翅鸟的翅膀挡住）。
他接受了好友变成一只没脑子的大鸟的事实，语气悲哀，“飘飘，我会在过年时给你烧你最爱的可乐鸡翅的。”
第116章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金翅鸟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江漓的话, 愣了一下，恼羞成怒般叫了一声。
别说，声音还挺好听。
江漓忍不住想, 如果窝在他头上的这只鸟和谢云虹没有关系的话，单凭对方的颜值和鸣叫声，发到社交平台上, 应该都可以收获不少的鸟粉。
虽然金翅鸟继承了它同族轻盈的体重，又收好了锋利的爪子，窝在江漓头上, 暖融融的还挺舒服，并不算难受，但脸上挂着一只鸟还是有碍观感。
江漓抓着鸟兽的翅膀，把金翅鸟拽了下来。
他把孔雀大小的鸟拎到视线平齐的高度，开始仔细打量。
是他没见过的污染物品种，不然凭借精神系异能者的记忆力，只要见过相关的资料记载, 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
但江漓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他还没来的及多想, 就被冲过来的青年报了个满怀。
金翅鸟被挤开，骂骂咧咧的叫唤着。
谢云虹懒得管这只被拆解下来的分体，确认身前的友人完好无损后，长舒口气，刚想要松手, 却被好友回了个拥抱。
“我回来了。”江漓揉了把主角依旧毛茸茸的后脑勺, 笑道, 好久不见
谢云虹有些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江漓面不改色, “外边有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金翅鸟不信邪, 绕着江漓飞了一圈，缩小了身形，栖落在江漓肩膀上，左边嗅嗅右边嗅嗅，确认好友安然无恙后，狠狠地给江漓后脑勺啄了一下。
“疼，疼！”
江漓惊呼一声，“头发，别拽我头发！”
对一只需要同时学习灵器、结界、预言，还被迫在赛泊尔斯那里补修了一个月灵能机械原理的精神系异能者而言，头发很重要的好不好！
“淼淼，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云虹微俯下身，看向江漓的眼睛。
金翅鸟不在剧烈动作，江漓得了空，抬起鸟兽过分遮挡视线的翅羽，看清好友的面容。
依旧是他熟悉的谢云虹，唯一的不同是，青年原本透彻的琥珀色眼睛，已经换做耀目的鎏金色，眼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谢云虹微眯着眼，“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一个问题正戳中江漓心虚的那一点，他避开视线，小心翼翼地把金翅鸟从头顶上抱下来：
“怎么可能呢飘飘，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骗你的。”
很明显，这样的措辞，谢云虹根本不相信，愈发怀疑地看向江漓。
无论是江漓的突然失踪和出现，还是片叶城上方，疑似“江漓”却可以命令污染物的面具青年。
他有太多疑问需要对方解答，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句简单的，“我不会骗你”的措辞。
谢云虹也没有过多逼问江漓，只是抱着胸，站在江漓身侧，一副只要江漓不回答他，他就不罢休的模样。
江漓偏过头，看向四周环境，“这个位置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好不好，飘飘？”
江漓才刚进入研究所，大厅中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谈论一些不方便公开的信息。
被忽视已久的白千叶轻咳一声，善解人意道，“我这边还有一些项目，现在可以离开了。”
“如果你们想要聊天，可以直接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务，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赶时间的话并不是托词。
研究所最近出现了很多课题，从前不久那只人形态，可以控制天裂开启，命令污染物的神秘个体，以及今天正面拦下浮空城一炮的巨型金翅鸟。
几乎所有研究所，都在紧急整理资料，和天空进行交涉，以求找到这两个不知名个体的情报，还有应对方法。
白千叶也不例外。
江漓感激地点头，拉着满脸问号的主角往回走，“那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云虹顺服地让江漓牵着走，走到一半，才幽幽开口道，“淼淼，你知道研究所路吗？”
江漓僵硬在原地。
坏了，他还真不知道。
这是江漓第一次来白千叶的研究所，不，是他第一次来北域。
准确来说，他为了赶时间（原理谢云虹的地门复制体），利用【存在】的能力复刻了时伦寄存在天空中的部分权能，给自己划了个时空隧道当便车。
而今，第一次来到研究所的江漓，带着在研究所已经住了有一段时日的谢云虹，华丽地迷了路。
直到谢云虹开口提醒，江漓才悻悻松开手。
他哪还记得自己知不知道路，光想着在那么多陌生研究员的视线中，赶紧把谢云虹带走的好。
视线恐惧症的精神系异能者已然麻木。
江漓是白千叶的学员，谢云虹则是一只罕见的半污染物（现在已经从半污染物被拆成了污染物+异能者），本就引研究员注目。
现在他们两个聚在一起，加上谢云虹那副“你为什么要骗我”的幽怨表情，就更吸引研究员注意了。
他们假装毫不关心，实际各个都在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江漓和谢云虹，动作不可不谓小心谨慎。
但作为感知敏锐的精神系异能者，他们的视线，根本逃不过江漓的眼睛。
当时江漓汗毛倒竖，光顾着拉走把谢云虹了，自然没记得看路。
他在赛泊尔斯的研究所里待了一段时日，白千叶研究所内的装修风格竟然也没差多少，弯弯绕绕的不异于迷宫，以至于江漓按照习惯走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而现在，江漓左右看了看，全是陌生的区域，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好吧，那你来带路？”
谢云虹托住下巴：“淼淼，你有房间吗？”
江漓：哎？！
好，好问题。
他刚才和白千叶聊了一大片关于天裂的事情，聊天过程又突然被金翅鸟打断，根本没记得住宿的事情。
最后，他们回到了谢云虹住的单人宿舍里。
众所周知，人在尴尬的情况下会变得很忙碌。
江漓坐在谢云虹床边，抱着退化成金色团子的金翅鸟，一会儿研究研究床单的花色，一会儿研究研究好友被子的质感。
“淼淼”
身后传来好友的喊声，江漓猛地放下被子，应了一声，“哎，我在！”
谢云虹托着下巴：“你看上去，好紧张。”
江漓：“是不不，不是！”
精神系异能者眼神飘忽，又注意到好友手中捻着一片金色的翎羽。
谢云虹把修长漂亮的翎羽拿在手里，当笔转着玩，幽幽看着他的好友。
精神系异能者从学会做灵器的那天起，就喜欢上了搜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比如某种污染物的角，鳞片，翅膀羽毛。
因为污染物的进化不同，它们的一些身体部件，往往会衍生出独特的性质，进而可以制作成效果各异的灵器。
而现在，这种江漓从没有见过的新东西，毫无疑问，已经吸引住精神系异能者的全部注意。
谢云虹把羽毛抬高。
江漓也微微抬头，向上看。
这片羽毛的质感和江漓日常搜集到的羽毛很不一样，带着微微的晶莹光泽，不像是羽毛，反倒更像某种晶体装饰品。
“好看吗？”谢云虹突然问。
江漓点头。
“只要淼淼把瞒着我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谢云虹展示一般，把羽毛用灵力托着，悬浮在掌心，笑容灿烂，“就送给淼淼。”
灌输了异能者的灵力后，羽毛显得愈发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江漓：“”
他沉默半秒，痛心疾首道，“我被你绑架了。”
谢云虹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连灵力都忘记了维持，羽毛吧唧一下落在桌面上，“谁绑架了你？”
“一个长的和你很像的人。”江漓假装沉思，“连灵力都一样。”
他反咬一口，委屈道，“你知道的，我很相信你，看到是你的灵力，都没有防备，结果你竟然还怀疑我。”
谢云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确实在江漓失踪后，遇到了用它同源灵力制作的陷阱，莫名有些心虚。
而且，如果对方和他的灵力一样，那江漓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可以理解。
这证明好友对他的灵力很信任但谢云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漓是不是没认出来那个人不是他？
江漓竟然把另一个陌生老阴比的灵力认作是他的灵力？！
没爱了，简直没爱了啊。
谢云虹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漓。
江漓微微偏头，转移注意力道：“那个人，还拉着我去上了一整个月的补习班。”
“我头发都少了好多。”江漓愁眉苦脸，抬起金翅鸟的一边翅膀，“你的这只分体，刚才还啄我头发，真是让人痛心。”
他捂着脸，仿佛掩面而泣：“没想到才分别不到一个月时间，你竟变心至此，要对我的头发痛下杀手。”
金翅鸟一惊，收回翅膀，把脑袋插到翅膀下来，藏起罪魁祸首，它的嘴巴。
谢云虹也一惊，刚才的思路被打断，连忙解释道：“我才没有！”
他把羽毛塞到江漓手里，连连发誓精神系异能者一点没有秃头发的迹象，又带着好友去找研究员助手，找到一个闲置的宿舍暂时住进去。
不对，他刚才的刚才，是要问江漓什么事情来着？
谢云虹反应过来，刚想要继续追问，抬起头，正看见江漓坐在床上。
没有铺任何床垫的木板床，光秃秃的，看上去就很咯人。
“飘飘，你真好。”江漓端着一杯可乐，感叹道。
于是谢云虹又帮江漓铺好了床。
直到力量型异能者茫然地离开宿舍，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谢云虹洗漱完，上床睡觉，关掉灯躺进被子，脑子里全是好友带着笑意的那一句“飘飘，你真好”。
隔了半个小时，黑暗中突然睁开一双鎏金色的眼睛。
谢云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对！”
第117章 金羽和金翅鸟
把主角骗出房间后, 江漓拿出那片金色的羽毛，探入精神力进行筛查。
但他什么都没发现。
这片鎏金色羽毛漂亮得简直不异于艺术品，晶莹透亮, 羽形完美，月牙般躺在精神系异能者手心，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缺陷的地方, 也只是羽片边缘的焦黑痕迹。
金羽上没有带一丝灵力，也没有任何污染的波动。
简直江漓从脑海中翻找一会，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这片羽毛，简直就像是个空壳，内里的存在已经全部被吸收殆尽。
当然，和装饰品相同的是，这个空壳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至少江漓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具体效果。
相同的鎏金色泽, 江漓很难不联想到这个羽毛和谢云虹本人（鸟）之间的联系。
甚至, 不知是不是长时间待在谢云虹身边的缘故，金羽还染上了几分属于金翅鸟的气息，要不是江漓对好友的气息比较熟悉，差点就要错过。
但江漓记忆中主角羽毛的细节，又和这片羽毛的特点对不太上。
难道是一些特殊部位？
江漓有些怀疑。
鸟类的翎羽、绒羽、尾羽等, 可以发挥不同作用, 其结构特点也会有明显区别。
例如保暖的绒羽, 更加纤柔细弱；用于飞翔的翅羽, 则最为坚硬笔挺。
金翅鸟这一个月长得飞快，在这个过程中, 长出一些江漓没看见过的羽毛也有可能。
但江漓很快排除了谢云虹从自己翅膀薅下一根羽毛来送给他的可能性。
如果这是主角自然代谢脱落的飞羽，那这根金羽不至于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
再怎么说，解决了灵力紊乱症之后的主角也是实打实的高阶异能者。
高阶异能者的身体部分本身就是极为优秀的灵材，在制作成溶血灵器后，灵器的效果会根据异能者本人的灵力性质得到不同程度的增幅。
打个比方，主角灵力对污染有净化作用，如果江漓用谢云虹的羽毛做一个护符挂家里，那是真的可以辟邪驱秽。
当然，主角愿不愿意另说。
大部分异能者，哪怕是拥有异人特征的幻形类异能者，也不会想看见带着自己气息的东西在市场上广为流传。
太社死了。
自己或者亲友间做着玩就算了，流传出去又算是个什么是？
想一想都脚趾扣地。
不过江漓听说，黑市上有人天价悬赏最强异能者沧脱落的鳞片，疑似是沧城主的某些迷弟迷妹。
他并不理解这种行为。
无论是做成灵器，还是单纯保留脱落物，这部分特殊“灵材”的正主都可以隐约感应到“灵材”的位置和状态。
正主等阶越高，这种感应就越明显。
大部分灵材，要么本来就是死物，要么就是取自已经死亡的污染物，自然不会有被定位追踪的烦恼。
但异能者肯定还活着啊。
除非掉落物的持有者本身阶级很高，才可能用自身的气息覆盖掉落物的气息，隐藏其位置。
对于向江漓和谢云虹这种情况的异能者而言，掉落物之间的定位还挺方便，如果江漓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那谢云虹也更容易找过来。
但对于那些用非常规途径获得掉落物的异能者
但那些高价购买沧鳞片的人，嘶，真的不怕某天半夜被自己偶像找上门捶上一顿吗？
江漓沉思。
他沉思到一半，终于发现异样。
半夜被偶像找上门，嘶精神系异能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江漓明白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忍不住感慨。
竟然还有人宁可自己被揍上一顿也要半夜见偶像一面？
就是可怜了那些高阶异能者，还得守着自己的掉落物。
江漓大概弄清楚背后的逻辑关系，还是没能理解，便继续钻研起这片金羽。
这片金羽虽然看上去像羽毛，不过摸上去，质感却更偏向于晶体。
但晶体又不是有机物，怎么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碳化？
江漓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羽片边缘焦黑的痕迹，并没有感受到烧焦物所有的颗粒感。
哪怕是烧焦部分，羽片也依然光滑无比，带着微微发硬的晶体感。
也就是说，那种焦黑的痕迹，是晶体自带的色泽。
他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江漓脑海中划过一道细节。
那是他分体傀儡传过来的一些零稀记忆片段。
血红色的烈火中，也是这样一片边缘发红发黑的鎏金色羽毛变得凝实，漂浮到【存在】的手中。
那是寄存在不死鸟体内的属于【净化】的一半权能。
不过那些记忆片段过于零碎，江漓记不太清，而今仔细察看起来，详细比对【净化】和金羽的细节。
从大小，弯曲弧度，到色彩光泽度，全都对得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江漓手中的这片金羽内并没有任何能量。
当初那片金羽既然是被“江羽遥”拿走了，那之后，江羽遥如何处置金羽，总归是按照江漓的本意来进行。
换句话说，无论【净化】的权能现在在哪里，那都是江漓做出的决定，只不过他现在清除了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忘掉了而已。
思及至此，江漓放心下来，干脆把这片还夜光的金羽当做成小夜灯，放在床边。
不得不说，金羽散发出来的暖黄色光芒，在夜晚的催眠效果还挺不错。
江漓注视着金羽上的一圈光晕，睡意渐浓。
感应到江漓睡着过去后，金羽光芒减弱，宿舍的窗户位置悄然被推开一层缝隙。
先是探入了一截修长的尾羽，随后挤入驱赶和翅翼，最后，一整只缩小了提醒只不过巴掌大的金翅鸟就进入了宿舍。
金翅鸟抖了抖被挤得有些凌乱的羽毛，偏过头，第一眼就注意到被精神系异能者放到枕边的羽毛片片。
它侧目而视，一边睨着金羽，一边做出评价。
弯曲的形状，丑！
简直就和鸡棚里从不洗澡的臭公鸡羽毛一样丑！！！
焦黑的边缘，丑！
它金翅鸟的羽毛才不可能被尔等凡火所灼烧！！！
精神系异能者怎么能收下，这么丑的破羽毛？！
肯定不是淼淼眼光的问题，一定是这个妖艳贱/货趁着它不注意偷偷勾引！
金翅鸟翻了个白眼，差点就要叫出声来，注意到江漓已经睡着过去，愣是将那声混杂着悲愤不屑各种情绪的鸣叫声咽回肚子里。
它竟然差点打扰到精神系异能者的休息？！
巴掌大的迷你金翅鸟悲哀起来吗，把嘴塞到翅膀下面，摩挲了一会，确认这死嘴会乖乖闭上不在交换后，飞落到青年枕头旁边。
为了方便飞行，鸟兽的重量很轻，落下来时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确认江漓没有被自己吵醒后，金翅鸟小心翼翼用嘴把金羽扒拉开来。
然后有小心翼翼地用嘴巴在翅膀上挑选，终于选出一个称心如意的漂亮翅羽，放到金羽原本的位置，也就是江漓枕头旁边。
最后，金翅鸟一边嫌弃着，一边叼起金羽，蹑“手”蹑“脚”地挤出窗户，把窗户关上，最后从窗台起飞。
它这些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外边飞行，巡视金翅鸟的“领土”，对研究所周围的环境不算陌生。
很快，金翅鸟就找到一处它最讨厌的，阴湿的，还有很多黑色虫子的角落——研究所背阳处一颗大树的树根。
鸟兽扩大了它的体型，开始用爪子刨坑。
作为高阶异能者的分体衍生物，金翅鸟爪子的锋利程度可不低。
很快，它就刨出来一个称心如意的大坑，足有一米深，脏兮兮，潮湿无比，是不是还有受惊的黑色小虫从土壤中窜过。
金翅鸟满意了。
它潇洒甩头，把金羽准确丢入坑底，然后又用爪子把土壤扒拉回来，把坑填满。
喂虫子去吧，妖艳贱/货！
最后，金翅鸟去到研究所的洗手间，熟练地打开水龙头，把羽毛和爪子冲洗干净。
然后用金焰把羽毛烘干，确认它又变成一只暖烘烘的干净大鸟后，金翅鸟又回到精神系异能者阳台的位置。
它刚轻车熟路的用精神力开锁，又想要混入宿舍内，才探入半个身体，动作却突然一僵，身体支配权被本体夺过。
金翅鸟：？！
谢云虹冷着脸，把半夜三更出去乱窜的金翅鸟从窗台位置召唤回来。
被打断的计划的金翅鸟非常愤怒，狠狠地给它本体的手指啄上一下，恼恨地窝回江漓在谢云虹铺床的间隙里随手做出来的鸟窝，闭上眼睛。
本体一定是嫉妒他，没有江漓亲手制作的舒服小窝！
它确信，并白了谢云虹一眼，张开翅膀把它的窝给遮住。
不给看，嫉妒死他！！！
谢云虹黑着脸把灯关上。
在进行污染分离手术前，他想过千万种负面作用，就连最差的那一种结果他都有想到。
他甚至连遗书都给好友准备好了，如果出现意外，就由白千叶转交。
却唯独漏了他分隔出来的污染会变成一个分体，甚至还有自己的意识，动不动就脱离控制的这一种情况。
真是见鬼。
谢云虹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把窗户门锁死，又用流量设上禁制，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再次躺回床上。
睁着眼睛发呆。
另一侧。
在精神系异能者枕边，金翅鸟的漂亮翎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扫落在地上。
随后，原本应该被埋在土里的金羽出现，安静地躺在枕头旁边，看不出任何意义。
第118章 高空特训
谢云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但金翅鸟却睡的很香。
分体并不像它的本体那样，有着过多的思路或者顾忌，也就最开始被谢云虹捉回来时叫骂了一会, 很快，脑袋一缩，就睡死过去。
睡眠质量好的出奇。
谢云虹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床, 把金翅鸟从它的窝上拎起来，晃醒。
他睡不着，没道理分体可以睡这么香。
金翅鸟反头往谢云虹手上叼, 一时间，房间内鸡飞狗跳地乱响。
好不容易制服了金翅鸟后，谢云虹掐住分体的翅膀，开始催动灵力。
鸟兽的翅羽逐渐转化为流焰状。
看上去就像是团团金色的火焰，但实则是纯粹的能量质体。
金翅鸟哪怕被转化成了能量团，也还不安分，骂骂咧咧地鼓起来, 朝谢云虹的手蓄力冲撞过去。
但很可惜, 能量团连实体都没有，根本无法本体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反倒是被谢云虹抓到了手里。
半响，谢云虹把手指张开，骂骂咧咧的能量团又被浓缩成一片金羽，如果江漓在现场, 或许会发现, 这片金色的羽毛和他手中那片极为相似。
【任务已发布】
【异能者是否接取？】
蓝幽幽的系统屏幕浮现在眼前, 谢云虹愣了愣, 开始查看任务内容。
将掌握灵能枪械的精神系异能者带上浮空城。
谢云虹若有所思，在身后展开翅膀, 抖了抖，又大概回忆了一下某精神系异能者的份量。
能带飞。
他想。
江漓又骗他了。
和之前一样。
在本体的催动下，另一侧的房间中，精神系异能者枕边的金羽散发出浅淡的光芒。
睡眠状态平稳，并没有被什么不好的东西影响。
于是金羽的光泽又暗了下去。
谢云虹看了看sky给他发布的新任务，垂着眼，关掉了系统屏幕。
“先睡觉吧。”他捏着金羽，“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金羽闪烁了几下，终于和本体达成共识
第二天。
江漓被提前订好的闹钟吵醒，下意识往枕头旁边一摸，是晶体的质感。
他放心下来，转头，在床边发现又一抹熟悉的鎏金色彩。
江漓：？
谢云虹昨天没有露出翅膀，那这跟金羽的来源，应该就只可能是主角分出来的那一只分体了？
原来分体也会掉毛的。
江漓有些不解，把羽毛捡起来后，发现还是对鸟类而言更加重要的飞羽。
他隐约有些担忧。
谢云虹最近压力太大了，还是熬夜？
都开始掉飞羽了，这种羽毛和普通的绒羽不一样，更新周期长的很，脱落下来后，鸟兽翅膀上就很容易出现明显的豁口。
再严重点，就连飞行都会受到影响。
江漓有些担心地把羽毛收好，准备等见到主角后，再看看情况。
异能者和普通鸟兽不愿意，灵力充沛时，羽毛的恢复速度会加快，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如果谢云虹状态不好的话，那他就更不可能摆脱好友带自己飞天了。
江漓并不赞同天空系统的提议，主角长翅膀也就这一年多功夫。
金翅鸟的翅膀，几乎是从绒羽阶段，就由江漓看着换羽长大。
他昨天和白千叶聊了聊谢云虹的问题，大概确认了好友的状况。
谢云虹虽然收到污染物核的影响，灵力几乎时刻在体内打架，导致翅羽发育出现了些问题，但只要解决了污染核的问题，灵力解放出来，翅羽的发育就会迅速跟上。
毕竟异能者又不是真正的大鸟，那些羽毛鳞片尾巴，本质上是灵力的外化产物。
只要灵力充足，前天的雏鸟崽子也不是不可以在一天内变成金翅大鹏。
但知道是一回事，感性上，江漓对于好友的记忆都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主角被虫子吓飞，连带着江漓一起，创到了污染区中废旧的大楼。
而现在，谢云虹真的不会带着他冲到浮空城的保护屏障上，被防护系统感应到给一炮轰成灰灰吧？
江漓有些惴惴不安。
谢云虹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大鸟，肯定不会再犯类似的失误。
他开始安抚自己。
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以及翅膀扑扇的声音。
江漓的思路被打断，拉开房门，拦下往他脸上扑的金翅鸟，用眼光瞄了眼鸟兽的翅羽。
没出现明显豁口。
江漓松上口气。
“六水！”青年表情有些为难，把系统屏幕展示给好友看，“我接到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江漓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谢云虹眼神无辜，反问道：“六水，你相信我吗？”
这话说的，他难道会不相信主角吗？
江漓点头。
谢云虹：“天空系统让我带你飞”
“噢，带飞啊。”江漓语气平淡，“现在就可以上号。”
谢云虹补完了后面半句话：“飞到浮空城上。”
“奖励给的东西不错。”他补充道。
江漓不点头了，“飘飘，你刚才问了我什么问题来着？”
谢云虹：“淼淼，你相信我的吗？”
“不。”江漓，“我恐高。”
————
江漓晕血、怕鬼、恐高，在觉醒异能之前，还晕车，除了不怕虫子外，什么都沾一点。
谢云虹不晕血，敢揍鬼，会飞的金翅鸟肯定也不恐高，身体素质从小就是主角配置，自然也不晕车，唯独怕虫。
在向白千叶申请了练习场地后，谢云虹带着脸色惨白的江漓，坐在悬崖边边上。
峡谷间山风呼啸，云雾弥漫，虽然看上去很像是野外，但实打实地是一个训练场。
不少污染物都会飞，空战能力也是异能者必要的训练项目。
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像主角那样，自带翅膀。
大部分异能者都是使用飞行类灵器。
一名异能者穿着特质的鞋子，鞋子下方向火箭一样冒着火焰，慢悠悠地从江漓身前漂移了过去。
峡谷中暴起一阵气流，裹住异能者的身形，向陀螺一样旋转了一会，被甩了出去。
江漓：
等那个异能者再出现时，他已经是倒置的状态，被两只救援的飞鸟灵器叼着裤腿，还是晃晃悠悠地从江漓眼前飘过。
江漓：！
峡谷里的气流随机性很强，可以很好考验地考验异能者随机应变的能力，稍一疏忽，就会迎来方才那位异能者的下场。
而经验丰富的飞行者，却可以自由借助风场，将其变为自己的助力。
江漓看向身边的主角，又看看峡谷中风中凌乱的无数异能者。
谢云虹并不需要有特别高的飞行技巧，他只需要能在承载精神系异能者的同时，灵活躲避气层中可能到来的攻击就行。
今天，他和江漓也不是训练，只是带江漓体验一把，提前做好准备。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喂！”
在江漓把话说完前，谢云虹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跃，并将精神系异能者也一起带了下去。
周围的景象飞速上升，剧烈的失重感让江漓神经止不住地紧绷起来。
他忘掉了自己还可以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没记起来，眼睁睁地看见峡谷谷底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在自由落体。
江漓意识到。
但真正坠落之后，惊恐的感觉反倒开始减退。
谢云虹总不可能真带着他一起摔死。
而现在下落的过程，无非是无绳版蹦极。
在猎猎的风声中，好友的声音格外明显。
“六水。”谢云虹突然开口，语气淡定，却莫名让江漓背后发寒。
基于对好友的熟悉，他隐约意识到好友有些生气，但却找不到缘由。
虽然不是常规意义上阳光开朗的主角，但实际上，谢云虹很少有真的生气的时候，偶尔装装样子，也大多是通过“生气”来吸引精神系异能者过度分散的注意力。
比方说，在江漓被其他同学和异能者围得团团转时，理直气壮地说，再不理他，他就他要生气啦。
潜台词是，快陪他玩。
但实际上，主角真的生气时，并不会有明显的，生气的表现。
而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平和淡定。
谢云虹平静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或许是失重带来的眩晕感，江漓有些恍惚，甚至在某一瞬间，觉得对方的语气和地之门幻影的语气很像
不，从来没有正主像复制体的说法。
准确来说，是和上一次轮回中的地核很像。
相同的语气 相同的话语内容，几乎让江漓又回到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中。
“为什么要骗我，阿遥。”
青年脸色染着血色，江漓记得他，当时其实想要回答的，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耳中，纷乱嘈杂的呓语盖过了所有声音。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净化最后会湮灭掉一切存在】
【又有什么办法呢，世界都已经被蛀空了，那么多届地核，苟延残喘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白白把世界的权能让了出去】
【为什么要抵抗，那么多人死掉了，个体的力量在这种天灾中没有任何意义】
【蚍蜉撼树而已】
【感染到S级的权能，那就是彻底死掉了，连被回溯都做不到】
“我不明白。”面对好友时，惊惶感姗姗来迟，青年的声音压得极低，简直只剩下气音。
污染物环视了一遍故乡的废墟，喃喃道，“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黑发金瞳的地核依旧在重复最开始的问题，“阿遥，你总得把那些事情告诉我。”
“你一个人瞒着 我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也不能做。”
但好友的声音还是太低，终究被耳边混着海声的呓语盖过，青年似乎有些恍惚，或者茫然。
“飘飘，我不想死。”他说。
【净化】的力量对污染物克制效果太严重，哪怕只是地核的靠近，身边的气息都让青年忍不住地抗拒。
如果是灵力，哪怕碰到，都会引发剧痛。
越是痛苦，就越意识到曾经设下的骗局，早在作为实验体参与研究时，异能者江羽遥就已经死去。
越意识到异能者的身份只是一场骗局，就越痛。
知道的越多，也越无法自我欺骗。
谎言维持的幻象终于被破坏掉。
“好痛。”青年说，“别靠近我。”
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闻言，地核的表情怔住，隔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友话语的内容，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
那时候，谢云虹说了什么来着？
江漓开始回忆。
但他什么也还没想起来，思绪便被巨大的反冲力打断。
在触及谷底前的瞬间，主角终于展开翅膀。
金翅鸟凭空出现，接住精神系异能者后，用不亚于坠落中的最快速度，带着江漓向高空冲去。
加速度太大，几乎将江漓压死在鸟兽的背部。
宛如溺水一般的窒息感涌上来。
“记得呼吸，六水。”谢云虹提醒道，“别把自己憋死掉了。”
就像是溺水后获救的人一样，江漓开始喘气，“我不知道”
他才意识到，鸟兽飞的有些太高了，太快了，在他愣神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越过了曾经的悬崖口位置，向高空冲去。
“不对，你要带我去哪？！”江漓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
谢云虹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加快了上升的速度，通过风流，成功让江漓闭上了嘴。
金翅鸟的体型并没有夸张到像地门幻影那样，动辄上百米但身形也远远超过了寻常的鸟兽。
至少江漓待在主角背上时，几乎不会有活动空间太窄的困扰。
鸟兽背部比床还宽阔，厚密的飞羽质感也远比寝具舒服，但没有任何安全设施。
飞行速度又这么快，空间再大，也不是没有被晃下去的可能性。
江漓终于意识到他被骗了。
谢云虹根本不是带他练习。
反而借着练习时要训练胆量的名头，让精神系异能者还没带上什么保险设施，就轻装上阵。
于是，江漓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他的好友。
为了固定身形，江漓不得不拽死金翅鸟背部的羽毛。
他原本没敢拽太紧，怕给主角拽疼，谢云虹一个高空飘逸转身，成功证明了他羽毛在外力拉拽下能有多高的韧性。
他在用事实表明：
你可以依靠我。
你不能不相信我。
第119章 浮空城戒限区
不会有任何异能者能够想象到, 一只大鸟可以在天空中玩出多少花样。
江漓做过山车一样，被谢云虹带着在空中飞跃。
金翅鸟格外钟爱那些凝聚了细小冰晶的云层，在其中冲刺穿梭。
冰晶在靠近鸟兽翅翼前, 就被主角的灵力加热成水雾，细密无比，带着凉丝丝的触感。
“停下！”
在察觉谢云虹还在提升高度后, 江漓猛地拽住鸟兽背上的羽毛，
“别玩过头了，冲到天空城的戒限范围内上, 我们两个都不好过。”
气层中，危险的事物不只有变异日光辐照。
浮空城在身周一定范围内，会生出一层流动的灵力膜。
这层灵力膜并没有什么攻击或者防护效果，触感和液体类似。
这层灵力隔膜所涵盖的范围，则被称为戒限范围。
外物闯入戒限范围后，浮空城内的ai便会开始判定。
一旦闯入者被认为是威胁个体，就极可能被浮空城主体锁定, 受到攻击。
江漓从赛泊尔斯口中得知了这个情报。
但哪怕是赛泊尔斯本人, 也不确定浮空城戒限范围的具体大小。
戒限范围的大小并不是一个定值，而是根据具体情况来变化，比如污染浓度，或者能源充沛程度等。
赛泊尔斯给出警告：“在确定浮空城具体情况前，不建议带地核闯入戒限范围。”
“在它眼中, 地核的威胁度和海核不相上下。”
而现在, 某只海核, 看了眼他身下的某只地核, 陷入沉默。
很明显，在现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 他们最好警惕点，不要被浮空城提前察觉。
金翅鸟仰首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用灵力场回道：
【淼淼，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江漓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先说坏的】
谢云虹语气无辜：【我没考飞行执照】
飞行执照，是一项针对飞行系异能者的考核，其中涉及诸多飞行技巧，比如，关键的降落。
江漓看着背包中的降落伞，面不改色，【那好消息是？】
谢云虹：【浮空城，已经到了，我刚刚撞到了什么东西，水膜一样，啪叽就裂开了，别说，撞上去还挺舒服，凉飕飕】
【你撞到了什么？】江漓沉默半秒后，开口，【所以，你为什么认为这是好消息】
金翅鸟猛地调转放心，避开一发炮击，毫不心虚地回答：【第一视角观赏远古时代武器，还免费】
差点被甩下去的精神系异能者：
江漓语气惊怒：“那我们快回去啊，呆在这里当活靶子吗？”
浮空城的攻击不止一次，越来越多的灵能导弹划过天幕，流星一般，璀璨而耀眼，带来的不是祝福，而是冷锐的杀机。
金翅鸟灵活地在弹雨中躲避，甚至还有闲心为江漓开了一层灵力屏障。
随着海拔的升高，气体越发稀薄。
虽然异能者体质已经远超常人，但能有一层保护措施，肯定还是比没有好。
为了减少阻力，灵力罩整体成流线型，赤金色的灵力剧烈流动着，漂亮而璀璨。
江漓用灵力固定好身形，抬起头，看向四周。
进入戒限区后，他们已经看不到浮空城拟造的日光，天空中星辰寥落，笼罩着一层暗红的滤镜。
精神系异能者过分敏锐的感知力让江漓开始不适，越是细看那层暗红的色彩，就越发毛骨悚然。
明明红色是暖色调，却给人一种阴森寒冷的质感。
江漓顺着那种阴寒感转移视线，终于，在天幕的尽头看见的那个血色的光球。
仿佛是一切邪恶污秽力量的压缩体，只是瞄了一眼，都让人忍不住心中一悸，下意识催动灵力进行防御。
【那个，是太阳？】谢云虹一边躲避导弹的攻击，一边在间隙询问江漓。
“被彻底污染的太阳。”江漓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眼部的压力，没有再作死直视太阳，而是继续观察戒限区的状况。
他们还在戒限区的边缘，可以看见下方的云层，高度其实没有太高，但整个戒限区范围内，都被日光辐射的污染所笼罩。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看见的和煦日光，就像是一场被精心编织成的幻梦。
人们沉浸在这场美梦当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来自太阳的污染已经快触及云层。
【六水】谢云虹突然开口。
“怎么了？”江漓停止思索，疑惑道。
谢云虹问道：【你说，如果浮空城这一千年都在时刻不停地净化日光，那会不会，已经被污染了？】
在大部分情况下，被过滤掉的污秽都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留在了净化器内部。
就像是很多净水器，让水流走了，污浊的东西则留下来，使用年限一久，滤芯上就会积累出厚厚的脏污。
浮空城和赛泊尔斯强大的滤镜，让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忽略掉这一点。
江漓沉思一会，也不太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最开始，浮空城的戒限区肯定没有这么低。
放宽戒限区和污染范围，要么是为了节约能量，要么是这些“净水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再怎么耐用的滤芯，勤勤恳恳工作千年时光，都可能会报废。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浮空城在节约能源，理由也说得过去。
毕竟近些天，在洛边柏的操控下，大部分浮空城都开始启动，蓄力准备“世界核平”。
能量都集中在了大炮上，净化日光的力度自然也会减少。
“先专心躲避吧不对，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去？”
江漓拽了拽金翅鸟上的羽毛。
他们还在戒限区的边缘，浮空城的炮火不算密集，主要是警告意义，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灵力膜并没有强制性的隔绝作用，一些飞得忘乎所以的异能者也不是没有可能闯入。
但其一，戒限区内日光辐射的污染过于危险，其二，这些莽撞的异能者可能会干扰浮空城的正常运作，所以，驱赶是必要的过程。
在设定戒限区防护机制时，赛泊尔斯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
毕竟在【科技】眼中，所有的异能者都算是应该保护的后辈，自然不会放任对方在危险的地域中游走。
哪怕检测到闯入者相对安全无害，浮空城也会象征性来上几个擦边导弹，将异能者驱逐出戒限区。
“只有拥有了权限的特点异能者，才可以自由在戒限区行动。”
赛泊尔斯解释道。
“我曾经把这种权限托付给了研究院，但毕竟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权限还能不能生效，有没有正常被交接，都是未知的情况。”
让江漓遗憾的是，他昨天试探着问过老师，白千叶表示，至少在目前的研究阶段，他并没有听说过有类似权限的存在。
“最好别对那些研究员抱有太大期望。”白千叶说，“毕竟他们连浮空城的联系方式都能失传。”
不过就算没有失传，那种级别的权限自然也不是江漓和谢云虹两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所能接触到的。
于是一人一鸟，自然都是以非法身份闯入戒限区。
非法闯入者，其实还好，最多是被驱逐，浮空城还不至于下死手。
但如果海核和地核的身份暴露江漓摇摇头，又拽住他好友背上的羽毛，无言地催促。
他们再拖延下去，或者继续深入戒限区，那到时候的情况可就不一定了。
谢云虹不满地抖动一下身子，语气无辜，【不想回去】
“怎么，还想继续玩实体弹幕躲避游戏？”江漓一挑眉。
他原本还一位谢云虹是不小心闯入戒限区的，现在看上去主角玩得挺开心嘛。
那些灵能聚合形成的导弹发射频率并不高，对于反应力顶尖的主角而言，躲得着实轻松，确实不异于玩耍。
事实上在觉醒异能前，谢云虹对这种设计反应力的游戏就极为上手，轻易拿到破纪录的高分。
【你看，浮空城现在用炮轰我们，是不是要消耗能量？】
谢云虹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
【那到时候，我们砸它时是不是就轻松很多】
“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聪明？”
江漓气乐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需要直面浮空城，只需要潜伏到浮空城附近。”
而现在，他们这种挑衅行为，无疑是在暴露自己。
但谢云虹不可能不知道以上这些点。
在起飞前，江漓被谢云虹拉着问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进入浮空城的细节和具体原因。
主角态度过于执着，江漓不得放出一些细节告诉谢云虹。
主角虽然看上去神经大条了点，但实际上绝非粗心的存在。
在讨论过程中，江漓已经把任务过程的要求和细节都告知了谢云虹，谢云虹自然不会犯下这么粗显得错误。
“说吧，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故意的。”
江漓似笑非笑地问。
主角很明显志不在此，说是为了消耗浮空城能量，实则一直在躲避江漓撤离戒限区的诉求。
在胡言乱语地间隙中，金翅鸟坚定不移地继续向高空飞去。
空气中的真·弹幕也越发密集。
江漓也察觉到好友的真实目的。
谢云虹在把他往浮空城中带。
他语气无辜：【故意不小心的】
第120章 安抚过程
天色越发黑了下去, 完全看不到地表是蓝天白云的美好景象，视野中全是大片猩红的日光。
红色的是光，黑色的是天幕, 天幕中亮着稀少的星点，加上流星般划过的灵能导弹，混杂在一起, 构成副诡谲中又带着莫名美感的画卷。
但现在，没有人有心情来欣赏这副“美景”。
“谢云虹我们需要回去了。”江漓突然开口。
主角也不再装疯卖傻：“你先给我一个你骗我的理由。”
这已经不是询问江漓有没有骗他。
而是在问为什么骗他。
江漓意识到。
这意味着主角已经确认了好友的欺骗。
江漓没有再开口，只是安抚似的摸着金翅鸟背羽。
谢云虹继续躲避着导弹, 开始背诵：“今天上午七点，一道A+级天裂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出现在青城城区正上方。”
“作为城主，沧被迫守在城区，带领全程异能者和污染物正面对抗。”
“同一时间，另一道同样是A+级别的天裂，则出现在远方一座3级城市附近。”
“相同情况的天裂出现数量超过五个，异能者人手严重不足, 截止到当下, 已经有三处城市失守。”
“战况直播的镜头中，同样出现了一只戴面具的人形污染物，为了方便称呼。”
“异协将该污染物命名为源，该称呼源自其操控天裂开启，命令污染物的能力, 意味着污染的源头。”
“在青城, 源和城主沧正面交手, 成功拖延住其支援其他城市的时间。”
主角话音落下, 江漓半伏在金翅鸟宽敞的背部，余光在身后瞥到青年的身形。
谢云虹能在人形主体的情况下分化出一只小型的金翅鸟, 自然也能在鸟形主体的情况下分化出人形。
虽然在极速飞行，金翅鸟的背上还算平稳，环绕在鸟兽身边的灵力屏障，不仅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隔绝。
江漓的所有感知，都被这层屏障限制在内。
虽然江漓没有尝试，但想必，他的行动也是如此，被限制在屏障内。
换句话说，这层灵力屏障的目的并不是保护，还是封锁和隔绝。
谢云虹并不想让江漓离开。
但江漓也没有到需要强行突破这一层封锁的地步。
虽然按照【存在】的能力，谢云虹目前并没有能力可以限制住ta的行动。
与其说是封锁，不如说是心中不安感的具象化。
“飘飘，我不会走。”江漓安抚道，“我一直在这里。”
“你先说源到底是什么？”谢云虹尾音发着抖，压制着心中惊怒的情绪，或者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和不安。
江漓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在无法确认一个人的真假和存在时，最简单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或许就是将其本体控制住。
终归而言，其实还是力量不够强大。
如果力量强大，那当初在幻影之森时，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另一个存在掳走。
如果力量强大
也不可能在当初，被研究院控制住，看见好友参与实验污染化而无能为力，什么也阻止不了。
青年鎏金色的眼眸中，神情愈发晦暗，意识到自己有些极端之后，谢云虹尽量平缓下语气。
但与其说是他自己平缓好了情绪，倒反不如说是精神系异能者开始发力。
江漓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谢云虹在身后的靠近，依然揉着金翅鸟的翅羽，像以往安抚灵力紊乱的主角一样，安抚着不安躁动的大鸟。
“源是污染，异协并没有说错。”他解释道。
【存在】吞噬掉的关于污染的概念已经够多，从海核，到之后爆发的，被人类称作“海之门”的S级裂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由【存在】切割出来的分体，确实可以当做污染的化身。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谢云虹指出，“淼淼，你当应过我不骗我。”
青年眼神顽固而执著：“那你回答，那个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漓并没有想到，当初他套赛泊尔斯话是所用的套路会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或许也是一种报应。
他忍不住想。
“那是我的分体。”江漓说，“上一次轮回的分体。”
“飘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明知故问。”
精神系异能者反问道，“既然你想要和我没有保留的交谈，那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了净化的记忆？”
闻言，金翅鸟的动作猛地一怔，因而没能夺过一发流弹。
流弹划过灵力屏障的边缘，激出一层层波澜，好在没有触发爆炸，灵力屏障也很快修复为原样。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良久后，谢云虹才终于回答：“你想知道？”
“在你回来之前，我就知道了。”他说。
那些记忆，一点点出现在梦境中，不异于噩梦。
好友的异化，家乡的覆灭，家人的离去，以及最后好友彻底死亡的讯息。
高阶异能者彻底堕化后，当众和污染物的站在一起，对人类的城市出手，这是不可能被原谅的背叛。
“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谢云虹记得梦境中的自己应该很疲惫，这样说过，随后便离开。
伤势的加剧，污染的侵蚀，还有精神上的打击无论是哪个高阶异能者来承受这些，都绝对不算轻松。
谢云虹自愿进入疗养院，也就是高阶异能者的“观察室”，按照“江漓”才离开前的话语，一点点把关于好友的概念和漓水上看到的那一只污染物分割开来。
这无疑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意味着接受好友在成为污染物的那一刻，便彻底死去。
然后强行让自己相信，之后好友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是污染物的伪装和谎言。
“你很好骗。”污染物那样说道。
“飘飘，我一直在这里。”同样的，来自好友的话语，“只要你相信我”
大概过来一个月时间，谢云虹走出疗养院，接到的第一条信息，是精神系异能者背叛人类，堕化成污染物，被处决的信息。
为了杀鸡儆猴，那场处刑是以直播的形式。
谢云虹错过了直播，便只能看到录播。
金碧辉煌的审判庭中，过分单薄瘦削的青年跪在阵发中央，身形被金色的锁链贯穿——带着【净化】的力量。
那是他在对抗污染物潮时，通过分放出去的部分权能。
用于治愈那些污染值过高的异能者。
只是没想到，处死污染物也算在他的权能应该做的事情之内
谢云虹恍惚地想。
噩梦深长幽晦，醒来之后好像又记不太清，直到那截金羽出现后，那些紊乱的梦境才被终结。
谢云虹半蹲下来，一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对方是实体的存在，而不是什么幻影：
“你说只要我相信你是异能者，你就一直是异能者。”
“我一直都相信你，淼淼。”
“是你一直没有相信我。”
空旷的天幕中，金翅鸟几乎是仅存的亮色。
主角试图成为江漓唯一可以依靠的外物，以此来逼迫江漓去依靠对方，反过来证明自己可以被依靠，值得被依靠，应该被依靠。
这里的“依靠”，与其说是依靠，倒不如说是相信。
越想要被相信，意味着在对方心中，自己越没有被相信。
江漓手掌搭在金翅鸟的背羽上，用力往下摁，手指透过表面充当防御作用的光滑羽片，感受到鸟兽被灵力裹得炽热的绒羽。
他忍不住想，或许他应该早点察觉到。
让好友不安，这是他的失责。
毕竟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已经答应好的，没有做到，就是违约。
“它是污染，便已经是污染。”江漓缓声说道，“我是江漓，飘飘，你要记得我是江漓。”
“江漓”和“污染”之间的区别，便是后者应该被抹消，但前者不需要。
很明显，主角纠结的便是如果好友和污染联系在一起，那好友便需要被抹消的问题。
谢云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江漓被抹消。
无论是哪一次轮回。
而江漓不等于，也就不需要被抹消，这一点无疑稍微安抚住了主角。
但也只有一瞬。
精神系异能者又开始转移话题拖延时间：“如果你需要先处理掉一座浮空城的话，那我们就一起。”
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涌上来。
上一次是先回房间再说，这一次是先抵达浮空城再说，那下一次呢？
又是什么时候说？
“江漓”谢云虹重复念了一遍江漓的名字，猛地攥紧精神系异能者的肩膀，说，“为什么让我记住的是江漓？”
“你明明连名字都在骗我！”
真正是好友的名字总感觉，明明那个称呼已经压在喉咙里，但就是喊不出口。
就像是属于好友的概念被抹消后，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就是什么信息也找不到。
记忆一点点失去记忆，身边的人也纷纷表明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就连最不可能欺骗异能者的身份信息数据库，也丝毫找不到属于好友的迹象。
唯一可能证明对方存在的，他们的故乡，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那是过去的事情”
来自好友的声音仿佛带着什么魔力，心中的躁动也一点点被抚平，谢云虹情绪再次平缓下来，听见江漓补充。
青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我们是现在，漓水还在，我也在。”
“爸妈旅游玩得很开心，去滑了雪，结果被冰渣溅了一身。”
随后精神系异能者当场加急做了两对滑雪靴，配上一堆保护类型凌柒，全部给家长送了过去，并叮嘱对方最近不要乱走，注意安全。
而两位玩上头的家长还反过来提醒异能者，说他们两个普通人都知道了伪S级天裂警报的事情，早就打包好行李，回到了安全人类的腹地。
相比他们，作为需要在前线正面对战的异能者也更需要注意安全。
“潮期不会持续太久，老妈说只要等我们回去，就给我们做一个月免费的剁椒鱼头。”
“等潮期彻底结束后，世界和平下来，也可以去旅游，无论是北陆的极光蝶群，还是西方和你一样长翅膀的鸟人，都可以亲眼去看看。”
“飘飘又是有了一次轮回那么多的记忆和战斗经验的重生者，到时候就是惊艳众人天才”
“所有人，都会很好。”他说。
属于未来的美好情景被精神系异能者用极为温柔的语气描述出来。
但唯独缺了和他自己相关的部分。
谢云虹手指微微发力，江漓恰到好处地提到：“到时候我们都有了时间，还不缺换厨具的钱，说不定还可以教你学会做饭”
江漓所言不虚，撇开地门影响后，主角没必要维持什么主角该有的人设，说不定真的可以学会做饭。
谢云虹重复了一遍他学做饭的问题，突然问：“你来教？”
“嗯，是我。”
闻言，谢云虹松开手。
江漓也顺势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好友。
谢云虹身高腿长，就是蹲着也是好大一只，按道理而言是极具压迫感的提醒，但神情过分茫然，看上去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江漓半俯下身，揉了揉主角毛绒的后脑袋，
“飘飘只是多了过去的记忆，但无论过去怎么样不好，发生了多少坏事，那都是过去。”
所以只需要未来很好，过去怎么样，都不会重要。
至于那只乱传不该传信息的蝴蝶，该如何处理，也是一个问题
“有些事情瞒着你，确实是我的不对。”江漓说道。
做的不对就是不对。
无论有多少理由，不告知，本质上就是不信任。
一次性接受太多记忆，梦境和现实的反差感又这么大，主角难受是必然的后果。
确认好友情绪差不多平和下来后，江漓终于问：“但现在，我们先处理好浮空城，其他事情之后再说，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