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谢谢。
十分钟后, 两人来到一家老牌拉面馆，现在饭点，他们环顾四周后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您好, 要吃点什么？”服务员上前点餐。
林雾把菜单递给秦卫东：“要吃什么？”
“我都行。”秦卫东把西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接着挽起衬衫袖子, 这个店面积不大，不过原木风格, 看着比较干净。
“两份牛肉面，一份小菜, 两个茶叶蛋。”林雾帮秦卫东点了。
“有什么忌口的吗？”服务员记下口问。
“不要辣椒, 其中一份不要香菜。”林雾精准道。
“你不吃香菜？”服务员走后, 秦卫东有些意外的问。
“我吃不吃都行，感觉你应该不吃香菜。”林雾笑了笑道。
“你怎么知道？”秦卫东一愣。他确实不吃香菜, 不是不能吃, 是感觉香菜跟拉面黏在一起非常别扭，不过点餐的时候经常忘说, 有时候就别扭的吃了。
“猜的。”林雾没有多说, 同时想到了2004年——
“又忘记说了, 这些香菜切的太碎了。”2004年一中门口的拉面店里，秦卫东无奈的看着碗里的香菜，他能吃香菜，但特别讨厌香菜跟拉面黏在一起。
“你不吃香菜？”林雾听到对方的抱怨后好奇问。
“能吃。”秦卫东吐了口气, 撇开筷子打算将就吃了。
“我吃香菜, 你这份先给我吧。”林雾直接从对面拉过拉面。
“嗯？”秦卫东一愣。
“我吃不吃都行, 没什么忌口的。”林雾笑了笑，同时对拉面老板喊：“老板，我的那份不放香菜。”
“好嘞！”他们都是前后出锅的, 只是拉面是一份一份上的，店老板刚才端拉面时先端给了秦卫东。
很快，第二份拉面来了，这次依旧放到了秦卫东面前。
秦卫东一边撇开筷子一边看向林雾。
“怎么了？”林雾抬头问。
“没事。”秦卫东见对方吃着香菜拉面，嘴唇因为热气腾腾有些泛红，他突然感觉香菜拉面不讨厌了，当然这仅限于林雾碗里的香菜拉面。
这件事发生在两人刚认识时，这件事后，两人每次出门吃面，秦卫东都会忘记不要香菜，林雾都会帮他给店老板提醒，一次也没有错过。
此时2024年的拉面馆里，两人的拉面很快上来了。
“你前段时间出差了？”秦卫东撇开筷子后问，称呼也从‘林先生’变成了‘你’来拉近关系。
“没有，前段时间回家了，隔壁邻居这段时间一直装修房子，太吵，回去住了两天又搬出来了。”林雾道。
“这样啊……”秦卫东莫名松了口气。
半个月，他准备再次偶遇时得知林雾退房。
“帮我查一下林先生在哪个酒店。”秦卫东吩咐酒店经道。
酒店经查了查，对方没有在企业名下的酒店入住，他们查其他酒店的入住情况又不合适。
“我知道了。”秦卫东没有查林雾隐私，他感觉前段时间的频繁偶遇可能给对方压力了。
两人是在酒店大厅认识的，现在各自回到了正轨。他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但路过酒店大厅，坐在办公室里往下看，去酒店餐厅……他每次都会不经意的找一个影子。
他今年三十七岁不是十七岁，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找对方，这在他看来是一件陌生的、跳动的、不可思议的情绪。
只是不管是什么情绪，两人除了互相打招呼外还是陌生人。
他以为以后不会再见了，直到一周前，他开车从市区里路过，意外看到林雾从一家酒店里出来，对方穿的很休闲，进了旁边的超市。
他非常着急的在前面路口掉头，接着把车子开到距超市三十米的地方。
三分钟后，对方从超市出来。他装作不经意的开车上前——
“林先生，好久不见。”
这次不是蓄意准备，他们是真的偶遇了。
这次之后，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偶遇频率，他不敢做的太过火，每次都是不经意的碰到，接着打招呼，互相道别，他没有下一步规划，只感觉能每天见一面就挺好的。
“你们家邻居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此时秦卫东听到对方隔壁在装修房子后问。
“说的是下个月三十号之前。”
“你打算住到下个月三十？”秦卫东像是不经意的问。
“学校里有个项目，可能会提前回去。”
“这样啊……”秦卫东继续不经意的问：“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徐湖，没什么朋友，咱们有时间了一起吃饭？”
“可以。”林雾十分自然的同意了。
“哦……”秦卫东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稍微一懵，接着连忙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好。”
两人加了微信。林雾头像是一个物符号，朋友圈里干干净净，只有几条学校里的文章。秦卫东的头像是一张随手拍的风景照，因为工作原因，朋友圈里同样干干净净。
七点三十，两人吃完饭，林雾主动结账。
秦卫东没有拉扯，只是晚上十点，林雾睡前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我明天中午路过你们酒店，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感谢你今天的拉面。”
“吃什么？”林雾问。
“你们酒店附近有一家火锅店挺不错的……”
“好。”
秦卫东虽说的回请拉面，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都会找林雾吃饭，林雾除了有两次开会，其他时间都同意了，他们有时秦卫东付账，有时林雾付账，仿佛这样不清后，就有了继续联系的由。
两人这段时间相处的非常愉快。
“欢乐谷后天有一场民宿表演，咱们一起去看看？”十二月七号，秦卫东送林雾回酒店后邀约道，这是两人第一次约吃饭以外的事情。
“几点？”林雾算了算这几天的安排后问。
“后天下午两点，我来酒店门口接你？”
“好，那咱们后天见了。”林雾笑了笑。
“后天见。”秦卫东充满期待的离开。
……
“你们后天下午补课吗？一起看电影？”同一时间，2004年的立德宿舍，秦卫东认真编辑后发给林雾。
他跟林雾这段时间相处的不错，但两人高三，林雾上课压力大，他们除了晚上放学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他刚才翻了翻和陌生号码的聊天记录。
对方之前问他《星际战警》上映了没有，他们刚认识时还没上映，现在还有五天就下映了，他想跟着林雾一起去看。
“不补课，几点的电影？”此时林雾刚从洗澡堂出来，编辑着短信问。
“四点十分的！”秦卫东立马回。
一中三点放学。他算了算时间，他三点在学校门口等林雾，然后两人大概五十分钟左右到电影院，六点半看完电影，这样还可以一起吃饭压压马路。
“好。”林雾编辑后回复。
……
“几点来的？”2024年十二月九号一点五十，林雾刚下楼就看见了秦卫东。今天比较冷，对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开了一辆蓝色跑车，在冬天里依旧十分张扬。
“四十七，我也是刚到的。”秦卫东帮林雾拉开车门。
林雾上车后，发现对方朝他这边频频打量。
“怎么了？”林雾好奇问。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白色的。”林雾的衣服都是深色系的，但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驼色卫衣，看起来要比平常活泼一些。
“我妈和邻居阿姨带我买的。”林雾听到后十分无奈。
昨天下午，郝淑芹突然打电话给他——
“我跟你妈在新天地广场，想买两件大衣，你快过来帮我们看看！”昨天王嘉慧上班，郝淑芹有严重的选择困难症，罗晓蓉又感觉每件衣服都是好看的。
林雾不忙，最后打车到了商业广场，郝淑芹和罗晓蓉各买了一件大衣，他在两人撺掇下买了这件白色羽绒服，这件衣服穿上十分精神，但他不怎么习惯浅色系。
“是不是有点别扭？”林雾问，甚至后悔出来穿白色羽绒服了。
“不会啊，挺好看的，衬得你很干净，你以后可以多穿一些浅色的。”秦卫东非常认真的夸赞。
“嗯……”林雾有些不太习惯的看向窗外。
两点二十，车子到了徐湖欢乐谷，这是徐湖最大的游乐场，有普通门票和VIP门票，VIP票不用排队，两人买了两张VIP后就入园了。
“能不能玩高空项目？”秦卫东下载完入园指南后问。
“不怎么玩。”林雾能玩高空项目，但他感觉没意思，一般都是玩一些室内的VR项目。
“我也不怎么玩。”秦卫东和林雾的感觉差不多，他把目光放在了一些新奇的室内项目上。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两人玩了《疯狂成语》《太空遨游》这些比较经典的项目，其中《太空遨游》好玩，他们反复玩了两遍。
四点，两人走出一个名为《神秘世界》的项目城堡。
“吃不吃奶油蛋仔？”《神秘世界》门口有一家奶油蛋仔店，里面的蛋仔看起来热气腾腾的很好吃。
“可以。”林雾有点饿了——他们虽玩的室内项目，但各项目间的距离太远，来回间非常消耗热量。
“吃什么味儿的？”秦卫东准备去买。
“草莓的吧。”
“好。”秦卫东大长腿的走到了店门口，不一会儿拿着两个奶油蛋仔回来了，这两个都是草莓味的。
“谢谢。”林雾接过后准备开吃，这时一个戴玩具帽的小男孩儿从旁边路过，小男孩儿跑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林雾。
“呀！”
林雾一个趔趄，蛋仔上的奶油蹭到了手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连忙道歉，这时男孩父母也紧张的跑了过来：“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林雾仔细检查了下，奶油没弄到衣服上，不过虎口上挺黏的。
“对不起，让你不要跑你非要跑！”男孩父母一边道歉一边教育男孩儿，其中男孩父亲过意不去，特意去旁边超市买了一包纸巾和两个彩色的棒棒糖。
“对不起啊，我们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男孩父亲再次道歉。
“真的没事。”林雾示意对方不要放在心上，最终，对方强塞给他纸巾和棒棒糖，再三道歉后离开了。
“没事吧？”对方离开后，秦卫东问。
“没事，就是有点黏……”林雾用纸巾擦了擦，还是感到有些黏腻，他见不远处有个洗手间，把蛋仔和棒棒糖递给秦卫东：“你先帮我拿着点，我去一下洗手间。”
“行，去吧！”
林雾走后，秦卫东拿着蛋仔和棒棒糖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这两个蛋仔是平盒装的，他放到了长椅上面，接着看向林雾的背影。
林雾的背影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进了洗手间，他等的太无聊，拿起自己的蛋仔开始吃，刚吃了两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秦卫东一只手接过。
“秦哥，你之前不是让我找李馨啊，我联系上了……”电话是胡伟打来的，他正在超市货架，一边货一边对秦卫东道。
“怎么样了？”秦卫东坐直身子问——一个月前，胡伟说他跟李馨谈过恋爱，他感觉不可能，因此让对方帮着问一下。
“我们高中毕业后都不联系了，李馨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胡伟有些为难。
“没事，能联系上最好，联系不上了就算了。”秦卫东不是想联系李馨，只是非常好奇那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恋爱经历。
他对这件事其实不抱希望，打完电话后也不去想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回信了！
“我让赵鸣帮着打听，赵鸣联系了孙鹏，反正中间挺曲折的，我刚才加上了李馨微信，李馨说你们没谈过，她高中时候暗恋他们学委……”这时胡伟蹲在超市门口，对着电话道，同时还想起对面的震惊——
“我高中跟秦卫东谈过？不可能啊，我高中暗恋我们班学委，秦卫东也不喜欢我啊，我现在跟我们学委结婚了。”
从对方的聊天内容来看，对方现在过的很幸福，并在结尾表示，以后有时间了可以联系一下老熟人，大家一起出来聚聚。当然，这大多是属于成年人之间的寒暄。
“那我高中跟谁谈的？”秦卫东问。
“不知道啊……”胡伟也感觉挺奇怪，接着道：“我再联系一下其他人，看看他们还记不记得？”
“不用了。”这时林雾从洗手间出来，秦卫东拿起蛋仔起身。
“嗯？”胡伟没听清。
“不用打听了，以前的事情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根本不记得高中喜欢过人，甚至感觉是胡伟记错了。他之前让对方打听李馨是顺口问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前的事情有没有都关系，人生都是向前看的，他感觉现在就非常好。
“不好意思，等的时间长了。”这时林雾走了过来。
“没事。”秦卫东挂断电话，把蛋仔给他。今天天气冷，两人刚才游乐场门口买了两个帽子，这是两个毛绒绒的，带着兔子耳朵的白色帽子，现在他戴着一个，林雾戴着一个。
他在林雾低头拿蛋仔的时候，轻轻揪了一下对方的兔耳朵。
手感挺好的。
两人今天都穿着白色羽绒服，他感觉两人的衣服还挺搭的。
……
2004年的同一时间，林雾和秦卫东一起走进了电影厅，这是一个小型电影厅，《星际战警》属于一部快下映的电影，又是冷门时间点，因此电影厅里除了一对小情侣外没有其他人。
“咱们的位置是七排六座和七排七座……”秦卫东抱着爆米花，一边看着电影票一边找座位。
“在最后一排。”林雾指了指最后的位置道。
“走！”秦卫东在前面走着，林雾拎着两杯可乐在后面跟着。
两人很快的找到了自己座位，现在离电影开场还有三分钟，电影厅里已经关了灯，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黑乎乎的，只有大屏幕在放着宣传广告。
“给。”林雾把可乐递给秦卫东。
“这个就放中间了。”秦卫东把爆米花放到中间。
黑暗能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电影很快开始了，这是一个大场面的科幻电影，电影画面很精彩，不过剧情内容有些简单，秦卫东看了一会儿，发现前面位置的小情侣偷偷亲了一下。
他不好意思看，扭头看向了林雾。
林雾正认真看着电影，因为电影院很黑，林雾长的白，这个白在这种氛围里就很明显了，而且睫毛也很长，眼睛亮亮的。他看着看着，就摘下吃爆米花的一次性手套，抬手想戳一下对方的脸。
“在干嘛？”林雾发现了，因电影看的比较开心，语气中也不由自主的带着笑了。
“刚才看你脸上有个虫子，想帮你戳掉。”秦卫东连忙掩饰道。
“哪儿有？”林雾擦了擦脸，什么也没有。
“就有啊，刚才明明就有。”人在尴尬的情况下容易用一些夸张的行为掩饰尴尬，因此秦卫东就真的用手指去戳林雾的脸了。
“别闹。”林雾笑着躲开。
“没闹，刚才真的有！”秦卫东戳戳戳，林雾笑着躲躲躲，打闹中，秦卫东的手指不小心戳到了林雾的嘴里。
手指擦过唇瓣，碰到了里面的白齿，两个人都愣住了。
“谁让你一直躲的……”秦卫东尴尬的收回手，两根手指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感觉刚才碰到林雾的地方还有些湿湿的。
“你都咬我手了，我还没咬过你的，我的手都吃亏了！”为了继续掩饰尴尬，秦卫东直接胡言乱语，而且刚才那一下根本不算咬。
电影里正放着打斗场景，影厅里忽明忽暗，林雾摘下一次性手套，把手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扶手上，伸出一根手指，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看向大屏幕：“那你就别吃亏了。”
“什么？”秦卫东一时没明白。
“你咬一下我的，不就不吃亏了？”林雾看向他。
秦卫东看着林雾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电影厅里的原因，他总感觉林雾眼里多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心跳加快，随后明白了林雾的意思——
“那我咬回来了啊？”
“随便。”林雾继续看向电影屏幕。
秦卫东看着两人中间扶手上的手，他之前就感觉林雾的手挺好看的，很白，骨节分明。一个人怎么能长出这么好看的手！
他看了下林雾，林雾没有动静。
他似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抓住林雾的手，自己的手将对方的手背覆盖了。
他身子往旁边靠了靠，低头，轻轻咬住了对方指尖。
他们刚才在外面等着没事干，都洗过手了。吃爆米花时虽戴了一次性手套，但爆米花的香甜似乎是隔着手套传到了指尖上。
他咬住对方指尖，咬的很轻，舌尖不自觉的舔了一下。
对方没反应。
他胆子大了，嘴巴往下，又舔了一下，最后把对方的半截手指含在手里，本能的来回舔舐着、搅动着。
这个过程，林雾一直看着电影，秦卫东舔着手指，目光大胆一点一下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和白皙的脖子。
电影画面不断转换，秦卫东过了好长时间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林雾的手指，然后拿着湿巾帮他细细的擦拭干净。
……
“大家明天见了！”
“明天见！”
同时，六点，徐湖钢厂第二食堂，员工们互道再见后下班。
罗晓蓉抱着馒头，还有邱雁娥的一大袋珠子往班车站牌的方向走。
她上周在邱雁娥的陪同下已经买完手机了，现在手机被她藏在床底下的盒子里，她打算等林雾过生日了再送出去。
邱雁娥说没有人嫌钱少，林雾以后上大学了还得用更多的钱，因此她打算继续穿珠子。
就在这满怀期待中，她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有一半珠子洒出去了，其中有一个盘线滚在了不远处。
她把珠子捡起来，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后蹲下，准备捡盘线。
就在她即将碰到时，盘线被一双大手捡起来了。
罗晓蓉抬头。
对方把盘线递给她，笑着道：“给。”
罗晓蓉接过，随后想了想，像父母和其他人教给她的那样，非常灿烂的笑了：“谢谢。”
“不客气。”对方微笑道。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人鱼。【小修，剧情没变，……
2024年月9日晚九点三十, 秦卫东把林雾送到了酒店门口，他们在游乐场玩了一下午，傍晚看了民俗表演, 刚才一起吃了烤肉，今天过的太开心了, 以至于他现在有些依依不舍。
“你二十号回江河？”他站在酒店门口没话找话的问道。
“嗯，大概二十或二十一号。”林雾算了下工作安排。
“我过几天也得回去, 要是有时间了，到江河了一起吃饭？”秦卫东这几年的工作重心一直在江河深海, 因此这句话问的并不突兀。
“可以, 我第一个星期可能比较忙, 之后就有时间了。”林雾很自然的笑了。
“好。”林雾这段时间挺爱笑的，秦卫东感觉心里甜甜的。两人在门口没话找话的聊了一会儿, 林雾准备回酒店, 秦卫东看着对方的背影喊了一声：“林雾——”
“怎么了？”林雾回头问。
“我们明天见！”他们约了明天一起去县里面滑雪。
“明天见，外面太冷, 你快回车上吧。”林雾挥手, 示意对方赶紧进车里暖和。
秦卫东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笑着回去了。
……
晚上十点，林雾洗漱完后坐到了书桌前，此时电脑键盘上放着一个白色帽子，这是他们下午一起买的兔耳朵帽子。林雾看着帽子发呆, 接着思绪回到了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的徐湖病房, 秦卫东身子前倾后又悄悄离开。这是十七岁的记忆, 但三十七岁是由十七岁组成的，他无法对过去的记忆无动于衷。
秦卫东离开后，他对对方的举动感到愕然, 愕然中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秦卫东有时的眼神太直白了，他即使装作看不见也会感觉奇奇怪怪，直到那天下午，所有的奇怪都有了解释。
他那天的情绪有困惑、不解、惊讶，但唯独没有厌恶。因为对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甚至想，就自己这种毫无吸引力的性格，对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秦卫东正直善良家庭条件好，有很多朋友，他感觉对方的世界是聚光灯下，浓烈的、鲜活的。自己是一个很闷的人，先不说情感，他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件事自己明白，十七岁的自己也明白，因此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后，他慢慢疏离，希望两个人能回到正轨，要是还能做朋友更好——他挺喜欢跟对方做朋友的。
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会喜欢一个人，这会突破他的心安全区。将自己的情绪交给其他人太傻了，他不允许自己对另一个人‘牵肠挂肚’，这是一种不智的，不安全的情绪。
他想尽快回到之前的生活，直到对方每天发来的短信，门岗室里的资料，楼道夹角里的打架……对方太鲜活了，根本无法让人忽视。他感觉自己是卧室里灯光下的小飞虫，小飞虫向着自然光。
他想，自己作为一个很闷很闷的人，喜欢一些鲜活的，有光的东西很正常吧？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发现自己已经期待对方的短信了，无人时，他也会将两人的短信一遍遍的查看。人类情感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也许今天喜欢你，明天就会喜欢其他人，结婚的还有离婚的，更何况是一个男生对另一个男生的兴趣。
对方以后会认识更多有趣的人，到时候就会发现高中喜欢过的人是那么的呆板，无趣，毫无吸引力。
他想掐断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但小飞虫是喜欢鲜活的光亮的。如果把心脏比作一个壳，他想，自己可以稍微打开一点。
就像悬崖上的审视者，如果对方想靠近，那么就靠近吧。他会全力配合，直到有一天，对方厌烦了，甚至在心里面嘲讽，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他不会给对方嘲讽的机会，会在察觉的那一刻主动离开。心脏只是打开了一点点而已，只要重新补上就好。
林雾把帽子挂到了衣架上，两人约着明天滑雪，他本想把深色羽绒服拿出来，想了想，还是把白色羽绒服挂在了外面，接着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现在两个时间段都有各自的生活，因此除了偶尔确定一下时空通道，他们都在渐渐的把生活拉向正轨。
十点十二，记忆准时刷新。
……
看电影，吃饭，一起压马路。
他看到十七岁的自己剥开了一个小壳，在小心试探一些安全区以外的东西。十七岁的自己要比三十七岁的更加胆小，他看到了秦卫东，无论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对方都是那么的鲜活张扬。
他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不认识自己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重新认识了。他感觉自己心脏出现了一种甜美的、陌生的、跳动的情绪，直到十二月十七日晚，罗晓蓉不见了——
“我下班去食堂问了，对方说你妈先回家了……”
十七日晚九点，王满山焦急的找到林雾，今天钢厂组织庆典活动，所有员工八点下班，他下班后去食堂问了问，对方七点左右离开了，他以为对方提前回家了，等到了林雾家后才发现情况不对。
“我已经联系邱主管了，她正找人打听。”王满山示意林雾不要慌张。
“我去钢厂看看……”林雾收到消息时刚到小区门口，他感觉脑袋嗡嗡的，接着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打车前往钢厂。
钢厂第一废弃厂房，没人。
第二废弃厂房，有人。
他在厂房角落面见到了大量鲜血，那是罗晓蓉流出来的鲜血，罗晓蓉死了。
紧随而来的员工们被这一幕吓住了。之后警方到达现场，拉警戒线，钢厂轰动，这一晚恍惚的像一场梦境。
“你是怎么想到案发地点是厂房的？”案发后，警方按照流程做笔录。
“我逛钢厂的时候见过这里，当时感觉这些地方有些偏僻，这次我妈失踪，我就想过来看看……”林雾麻木的回答着。
“我们会努力找到凶手的……”办案警察不忍的拍了拍林雾肩膀。
根据警方调查，罗晓蓉死亡时间为晚上七点到九点，出事时钢厂正在举行庆典活动，人员流动大，凶手应该提前准备或者事后处过，警方深入调查后没有任何线索，这件案件最后成了悬案。
记忆像一本不断翻动的书，林雾看到自己在警方陪同下见到了赵芳丽，他质问对方同伙是谁，杀害罗晓蓉的凶手是谁！对方说不知道。
他向警方匿名举报了郭成春，郭成春当时还没有入狱，对方在罗晓蓉遇害时和其他人打架，不是凶手。
郭成春的结局没有改变，一个月后因抢劫犯罪入狱，罗晓蓉死后没有其他的受害者，凶手就像烈日下的水滴蒸发了。
林雾看到自己活着，比以前人生都更加麻木的活着，直到活到了2024年，重新拿到了手机。
今天2004年的同步时间为12月9号，离罗晓蓉遇害还有8天。
因为人生转变，林雾之前买房子，罗晓蓉旅游，他们昨天买衣服的场景全都改变了，他再次出现在了徐湖酒店。
现在出现了新的结局，这是第二十个结局。
现在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睡衣来到了镜子前。瘦削的身型，苍白的脸色，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自己这个结局里的样子还真不好看。
恍惚间，林雾面前出现了之前的文字：【时间是一条无法逆流的河，直到这天，时间之河逆流向前，逆流之河终会到达终点……】
在这段文字出现的同时，林雾还看到了三个时空规则。
1，两个世界时间同步：2024年的时间和2004年是同步进行的，比如今天是2024年12月9号，对方那里也是12月9号。
2，发出去的短信无法改变：时空短信发出去后内容无法改变，比如每个结局里的2024年9月5号，手机都会自从编辑火灾短信发送到2004年，就算手机坏了，自己死了，这些短信也会自动发出。因为2004年9月5号属于落子，网吧火灾的结局已经改变的——
2004年要是没有收到短信，网吧就会发生火灾，这样就不会引发后面短信的交流，他改变后的人生也是个悖论，因此时空短信发出去过的内容无法更改也无法阻止，只有到了新的时间节点才能更改，这是时空规则的自动修正，要不然所有的时间线都混乱了。
他之前已经分析出了这两个规则，除此，他还看到了第三个规则：他会屏蔽一部分记忆。
他和秦卫东是两个时空最初的连接点，也是变量。
之前的结局里，他认识秦卫东，但没有和对方的后续记忆。他一直以为是对方出国了，两人后续不再联系所以断联了，但随着两人认识的加深，这是不合逻辑的：因为就算对方出国，按照他们现在的熟悉程度，他也应该记得对方出国时的细节，但完全没有相关记忆。
他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认为不重要，没有深究。
现在时空规则给出了答案：因为同为变量，他2004年到2024年的人生里即使认识秦卫东，在9月5号发送时空短信的那一刻也会忘记对方，因为这个时间段的秦卫东在他身上就属于一个‘过去’的人了，这样才可以保证2004和2004同步进行，要不然会出现时间线的大面积混乱。
随着这些规则出现，他脑海里也出现了一些之前看不到的记忆——
“唉，你说咱们厂子怎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现在公安局正在排查，人心惶惶的。”
“咱们上下班得注意安全了，最好结伴儿一起走……”
……
12月25日，罗晓蓉在钢厂安排下举行了追悼会。林雾穿着孝服坐在了灵堂前，身边是小区居民的工厂职工们，认识不认识的都有，大家来来走走的一阵唏嘘。
“先喝点水吧，一天没喝水了。”林雾看到了秦卫东，对方接了一杯温水，紧张的看向自己。
“谢谢。”林雾接过后没喝，他不渴。
秦卫东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十点，罗晓蓉葬礼处完后，林雾跟郝淑芹一家一起回家，秦卫东在旁边跟着。郝淑芹在分开始用力的抱住林雾：“你要是一个人不好受了，就先来我们家住几天。”对方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哭，眼睛已经肿的快看不见了。
“林雾哥，你就来我们家吧！”王嘉慧在旁边跟着担忧道，他们想让林雾来家里住，林雾说不用，也不让任何人陪。
“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林雾尽量努力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警方正在调查，很快就有线索。”王满山比较深沉，不过眼睛也哭的红红的。
“嗯！”林雾用力点头。
三分钟后，路灯下只剩林雾和秦卫东两人。
“我们现在联系不上2024，说明事情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点出现了变化，我们还有机会，还能到2024的！”秦卫东在三人走后宽慰道，罗晓蓉被害的事情太震惊了，但就像他说的事情还有转机，他们只要到了2024年拿到手机，就还有机会改变结局。
今天天气冷，林雾穿的薄，秦卫东看着有点心疼：“你今天累了一天，我们先上去吧。”他这段时间想陪着林雾，不过林雾说的跟对王家人说的一样，想静一静，不需要任何人陪。
这几天都是早上拎着早餐过来，等晚上十点十一点了再回去。
“走吧！”秦卫东说着就准备在前面带路。
“秦卫东。”林雾喊住了他。
“怎么了？”秦卫东疑惑回头。
“秦卫东，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林雾跟对方有三米距离，此时秦卫东半个身子进了楼道口，林雾站在楼前的路灯下。
“你怎么这么问……”秦卫东感觉对方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他正准备说什么，但看着林雾的表情，沉默了两秒道：“嗯，是喜欢一个男人。”说完后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就是感觉挺恶心的。”两人离的近，林雾这句话听的非常清晰。
秦卫东绷着嘴角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是早知道了，太恶心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上去休息。”秦卫东不想听林雾说这些，催促着他赶紧上楼。
“你是听不懂吗？”林雾因接连几天的压力有些眼睛充血，他用力的盯着秦卫东：“我说你很恶心，你听不懂吗？”
“我听懂了，你先上去休息，可以吗？”秦卫东努力平缓着气，准备拉林雾一下。
呕——
林雾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又因为着凉饮食不规律等原因一直想吐，他有些坚持不住，在秦卫东拉过来的那一刻，直接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
秦卫东脸色瞬间惨白，僵在了原地。
林雾足足吐了半分钟才有些稍缓，接着看向秦卫东：“秦卫东，我求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很感谢你之前借给我手机，但是现在，我求你不要骚扰我了！我只想过正常一些的生活！”林雾用的‘骚扰’两个字，他知道怎么给人难堪，因为刚刚吐过，脸色看的非常苍白。
秦卫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我不骚扰你了，你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是的。”
“好，我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了。”
秦卫东离开了，两人的生活彻底回到了正轨。
这是第二十个结局，也是他现在人生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些结局出现的那一刻，他还看到了之前的无数个结局——
【我以后不会骚扰你了。】
【我不会缠着你了。】
【我不会打扰你了。】
……
小区的小树林里，第一次见面的巷子里，寒冬的公交站牌前……这些都是在其他结局里出现过的，属于同步时空里的未来，2024年的过去。
他之前受时空规则影响‘看不到’，现在时空规则出现变化，所有的中间记忆都出现了。
秦卫东，你真恶心。
你真恶心。
你真恶心。
………
他看到自己在无数个结局里说了这句话。
林雾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他看向桌子，此时桌子上放着一碗红枣汤，这是晚上十点送来的。
“夜宵……”林雾连忙翻看不同结局里的记忆。
他发现第一到第四结局里，酒店里没有夜宵服务。第五结局刚入住没多长时间，酒店就开始赠送夜宵。‘酒店赠送夜宵’对于他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情，就像是太阳永远东升西落，不会因为他的人生线改变而出现改变。
这是不合的。
林雾闭眼，第五结局的起点是2004年9月23号，也是秦卫东刚知道时空短信开始的结局。
自此之后，他的每个结局里都有夜宵，直到第十五结局和第十七之后的结局。
第十七结局：赵芳丽车祸，他和罗晓蓉幸福美满。为了让赵芳丽受到法律惩罚，开启第十八结局。
第十八结局：赵芳丽被捕，他和罗晓蓉幸福美满，警察受伤。为了改变警察受伤，开启第十九结局。
第十九结局：一切幸福美满。
他之前的一个多月都是第十九结局，这个三个结局唯一的不同就是秦卫东不记得自己。
他之前以为对方失忆了，现在经过时空规则梳后明白：凶手还在，之前凶手杀人对他属于一个客观事情，因为之前频繁的更改结局，凶手对于他们不再属于一个客观的事情，所有的结局会随着凶手杀人想法而出现变化。
昨天之前，凶手没有想杀罗晓蓉，所以他们的结局一直幸福美满。今天2004年的时空里，凶手有了想法，并可以完美实行，所以他这里出现了新的结局。
秦卫东在之前三个结局里不是失忆，是受凶手变化和时空规则的波动，没有了时空手机相关的记忆，是不认识他的完美人生。
林雾看到前些结局里的一些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某个结局的毕业典礼，有善心企业给每个毕业生都送了一大束鲜花。后来有个结局自己没去参加，善心企业的鲜花没有了，这是不合的。
之前某个结局的大雨天，有好心阿姨送给自己一把黑伞。后来另一个结局不同地方的雨天，自己同样收到了一把黑伞，这是同一款式的黑伞，两个结局里都收到的概率太低了。
自己有一次搬家出闲置，一个胖胖大叔过来收了。后来另一个结局的不同地方，自己同样出闲置，现在回想，还是这个胖胖大叔过来收的。
这些细节太多太多了，很多都是A结局里出现，B结局里没有了，C结局里可能换个方式出现，这些明明是一些客观事情，但是以他的变化而变化。
他在这些细节里看到了秦卫东。
他和十七岁的自己是在2024和2004这个时间点上，但中间还有二十年。他不是凭空跳到2024的，是经过十七岁的明天后天，明年后年过来的，他现在认识秦卫东，所以明天后天，明年后年也是认识的，直到2024年9月5号。
对方一直没有失忆，跟他一样过了二十年，是他从9月25号那天开始就看不见两人中间的记忆了，只能看到过去同步时间的秦卫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雾似有所感的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现在十一点，雨天，外面没有行人，正对他窗口的位置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越野车关着车灯，前排驾驶座上隐隐有个影子。这时一辆大车路过，车灯晃了过来，这辆车上确实坐着人，对方似是在看手机。同时，他看清楚了车型和车牌。
他见过这辆车。
第十六结局里，他参加完同学会，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马路上人很少，他即将撞向一根电线杆。
滴——
身后传来一道滴滴，接着，一辆越野车从他身边驶过。
越野车的车牌和车型和下面的这辆一模一样——这是秦卫东的车子。
秦卫东每个结局里都有一些固定资产，这些资产不会因两人的细微拉扯而出现大的偏差，因此在两人决裂后的人生里，对方都会拥有这辆车子和车牌。
此时大雨瓢泼，车里的人似是似有所感，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雨幕中对视，林雾在远处车辆的灯光中看到了对方的长相：秦卫东。
这个结局里两人2004年后不再联系，他们没有偶遇，没有一起去游乐场游玩，没有约着明天滑雪。新的结局产生后，旧的结局消失，和他有关的事物也会发生重大变化。
对方不是六个小时前的兔子耳朵，是第二十个结局里的秦卫东。
“按照正常的时间规律，是先有了2004年再有2005，接着2006，2007……”
“这两者间还有一条我们忽视的虚线，这个虚线是我们的未来。2024年的过去，是由二十年时间组成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二十年对于2024年的你是真实存在的！”
……
这是2004年对方第一次知道时空短信时的反应，当是对方让他不要开始新的结局线，因为这种结局，但走二十年的过程太残忍了。
他不在乎，他见过的爱太少了，因此他执着于拯救罗晓蓉和王嘉慧。即使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即使整个过程是忐忑和害怕的，他也会向前走去。
时空短信都说过了，是一条新的路也是一条旧的路，他只是多走几条路而已，只要能改变结局，不亏。他一直以为自己坚定的，孤独的，直到现在发现，原来这条路一直有人陪着他。
他到了时间节点会拥有之前的记忆，而对方在他改写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都会变成泡沫。
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刻，林雾感到心绞的无法呼吸，他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自己还把自己当成悬崖上的审视者，然后小心翼翼，不断试探对方的情感。
哈哈，什么自我纠结的审视者。
他配吗？
他不配，这一刻，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羞耻。
他把每次结局线都当成一个新的人生起点，对于上一个结局的秦卫东来说，每一次都是终点。
林雾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他擦了擦窗户，直到下面的车子稍微清晰。
里面坐的是一个人鱼先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只给你。
雨夜里, 秦卫东在车里坐着，他刚才在回一个生意伙伴的信息，现在见窗前的身影望来, 两人间虽隔着玻璃和雨水，但他总感觉对方看到了自己。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 他来到了酒店大厅。他刚到大厅就后悔了，接着准备离开。
“秦卫东。”这时林雾刚下电梯, 喊住了他。
“林雾？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挺意外的。”秦卫东身体一顿后, 像是老友重逢的那样转身。
“是挺意外的。”林雾看向秦卫东, 今天对方穿了件深灰色大衣, 内里是黑色西装，接着是同色系的叠穿马甲, 对方还是六个小时前的秦卫东, 只是更加沉稳内敛了。
“咱们有二十年没见了，你这些年在做什么？”秦卫东像正常老友的那样寒暄道。
“在做一些物方面的工作。”林雾回答道。
“物挺好的, 咱们认识那会儿我就感觉你挺聪明, 现在也算人尽其才了。”
“你这些年怎么样？”林雾问。
“挺好的, 前些年出国，之后回国开公司，现在事业和生活上面都挺好的。”
“那就好。”
“嗯。”
两人高中时期有很多话，但现在又仿佛什么话也没有了。
“我一会儿……”秦卫东准备找个由离开, 林雾在对方说完前开口：“今天挺冷的, 我屋子里有热水, 要不要喝点咖啡？”
“喝咖啡啊。”秦卫东想拒绝，但一眼就见到对方眼下的青紫色，他之前感觉对方长得白长得好看, 现在感觉太白了也不好，精神差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秦卫东拒绝的话变成了一个‘好’字。
半分钟后，两人来到林雾房间。徐湖酒店是一个是中高档酒店，林雾房间面积很大，书桌书椅，茶桌沙发的都有。
“大衣就挂在衣架上吧。”林雾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热水壶。
“好的。”秦卫东把大衣挂到衣架上，接着打量了下房间，坐到屋子里的沙发上——林雾虽是一个人住的，但房间里干干净净，桌子上除了有几份文件，看不出任何杂乱。
“有燕麦拿铁和馥芮白，还有牛奶，你喝哪个？”林雾把水壶放到桌子上，又洗了两个玻璃杯后问，他不喜欢用酒店用品，因此，玻璃杯和水壶都是在楼下超市买的，这个玻璃杯是个四件套，他给秦卫东拿的是一个新的。
“燕麦拿铁吧。”秦卫东经常熬夜工作，习惯了晚上喝咖啡。
“好。”林雾拿的咖啡是酒店的速溶包，他用玻璃杯冲咖啡，玻璃杯冲咖啡挺奇怪的，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在意。
很快，两杯咖啡冲好了。
“谢谢。”秦卫东接过咖啡后看向了书桌，书桌上除了电脑文件，还有两部手机，一部智能机，一部黑色的按键手机。
“你怎么用这么旧的手机？”秦卫东装作不经意的问。
“老款备用机，用的挺舒服的。”林雾十分随意道。
“嗯，我能看看吗？”秦卫东表现的对古董机很好奇。
“可以。”林雾把手机拿过来给他。
秦卫东本是随意一看，在看到手机的主界面后有些皱眉：“怎么回事？”此时手机上只有一个时钟的黑白图形，下面写着更新中，切不出其他菜单，更新进度为0.32%。
“半个小时前更新的。”林雾稍微顿了下道。半小时前，新的记忆出现后，他本想联系2004年，却发现手机上出现了这个更新图形，什么功能都打不开。
“半小时，零点三二……”秦卫东算了一下，让自己语气听的十分轻松：“按照现在速度，大概五天左右就更新好了，快一点的话可能明天就好了。”
“是的。”林雾顿了一下后点头。
这个结局里，两人在罗晓蓉死后不再联系了，他们现在除了互相问好，也没有其他话题。
十分钟后，秦卫东喝完咖啡后准备离开。
外面瓢泼大雨，林雾突然想起秦卫东第一次在他家留宿那天——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过去就行。”当时也是瓢泼大雨，秦卫东在他家呆的很晚，之后在楼道试探完雨势后道。
“门口还有车吗？”他问。
“有，你不用管了！”
“现在雨太大了，你跟我回去吧。”
他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让对方在家留宿，只是想，他们小区偏僻，那个时间段应该没什么车了，对方帮了他，他不能让对方冒雨打车。
他当时说的是‘你跟我回去吧’，但现在已经说不出相同的话了。
“你一会儿去哪儿？”林雾把秦卫东送到门口时问。
“我家就在附近，一会儿回去就行。”秦卫东道。
“路上注意安全。”林雾叮嘱。
“我知道的。”秦卫东笑了笑，接着旧事重提：“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多想，以前真的很抱歉了。”他说的是为林雾带来困扰这件事。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林雾示意对方不要放在心上。
“我这次要不是见到你，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不管怎么说，老友重逢还是挺开心的。”
“嗯，我也是。”
秦卫东开车离开了，林雾站在窗边望去，突然想，这是对方的酒店，要走也该是他走才对。
………
2024年在下雨，2004年同样在下雨。
“怎么下雨了……”钢厂家属院的洗澡堂门口，秦卫东郁闷的看着外面天气。
一小时前，他送林雾回到门口，意外得知对方今天准备去洗澡堂洗澡。
“我们学校的浴室太冷了，现在才九点，我就在你们这里洗了算了，还热腾腾的。”学校里的浴室没有洗澡堂舒服，他在林雾小区澡堂洗过几次，还挺喜欢的。
“今天天气不好，一会儿可能下雨。”林雾听完后一顿。
“还行吧，应该下不起来。”秦卫东抬头看了看天，感觉不会下。
洗澡堂卖一些生活用品，他跟林雾回家后，把钱包手机这些贵重物品放在了对方家里，只带了一些零钱去澡堂。
今天澡堂里的人比较多，等他拿钥匙准备开柜子时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真的只是想洗澡，只是自己对林雾有一些特殊想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起洗澡有些不太合适了。
“那个，我去问问有没有VIP……”秦卫东有些心虚道。
“嗯，你是32号柜，我是295号柜，我先过去了。”林雾拎着洗澡篮准备离开。
澡堂更衣室有五个隔间，32号在一号隔间，295号五号隔间，秦卫东看着对方的背影突然想到，刚才管员给了他们号码牌，他去生活超市买东西，对方好像找管员换了一次号码牌。
秦卫东挠了挠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一小时后，两人洗完了。这期间林雾在大厅，秦卫东在VIP，一个心虚，一个没往VIP的方向走，因此两个人没在澡堂里遇到，他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咱们买把伞回去吧。”现在门口已经下起了大雨，洗澡堂有卖伞的，他们刚洗完澡，不适合冒雨跑出去。
“好。”林雾看了看雨势后同意了。
两人买了一把大伞，一起撑着跑到了林雾家。
“我先回去了。”秦卫东拿上手机钱包，站在林雾楼下后有些依依不舍，他不是想住在这里，是舍不得林雾。今天的感觉太好了，而且对方就算让他住在这里，以他现在的小心思也不敢住啊。
“今天天冷，你先回去吧！”秦卫东估摸了一雨势，准备冲出去。
“秦卫东……”林雾看着面前场景，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对方第一次在自己家留宿的那天。
“嗯？”秦卫东有些疑惑。
“雨太大了，你今天就先在我家吧。”相同的话，林雾还是开口了。
“哦，好，好啊。”秦卫东刚才还想着林雾让他住他也不敢住，但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刻，什么想法都抛到九霄云外，他舍不得走。
“东、东——”罗晓蓉对秦卫东的去而复返很开心，给了他一个水果糖。
“谢谢阿姨。”秦卫东非常感谢对方的水果糖，他把刚才的洗澡用品出来，刷完牙后回到卧室。
“你睡里面吧，我睡外面。”林雾把两人被子铺好，接着从罗晓蓉房间抱过来一条压风被，他们家被子多，到冬天一般都是两条被子，压风被很大，可以盖住两个人。
“今天还看不看书？”秦卫东脱鞋上床，看着林雾问。
“不看了，今天周日就当放假了。”林雾笑了笑，他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看书。
秦卫东跟林雾聊了一会儿后注意到被子，接着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没带床单被罩……”他睡觉时不喜欢穿衣服，以前在林雾家会用自己的床单被罩，他现在没自己的床单被罩，也没带睡衣，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是嫌弃对方的床单被罩，是担心对方嫌弃他贴身盖了。
“这些床单被罩我前段时洗过了，挺干净的，你不嫌弃了就送给你了，以后万一留宿了还能盖。”林雾看出对方在意的点后道——他刚才铺床时往上面铺了两张床单，这两张床单一边一个，紧紧挨着，对方的被罩也是前段时间洗过的。
“不嫌弃！完全不嫌弃啊。”秦卫东感觉脑袋在放烟花，脑海里只有林雾最后一句话：以后万一留宿了还能盖，他感觉自己明天就能盖！
“还没有要拿的？没有了我关灯了。”十分钟后，林雾坐到床边问。他趁秦卫东在外面时会换好睡衣，秦卫东趁他在外面时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这一直是两个人一起睡觉前的默契。
“没有要拿的了，关灯吧。”秦卫东已经趁林雾出去的时候钻进了被窝。
“好。”林雾关灯，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
“你困不困？”现在十一点十分，秦卫东有些睡不着。
“还行，不太困。”可能是刚洗完澡的原因，林雾精神不错。
“咱们唠会儿？”秦卫东问。
“行。”
两人说是唠嗑，但大多是秦卫东在说，林雾听着。秦卫东想到哪儿说哪儿，比如初中打架，第一次打台球，学校门口馄饨好吃，隔壁宿舍有人找他们演奏乐器这些。
“你给别人演奏了？”林雾在听到宿舍这件事时主动问了。
“什么？”秦卫东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乐器。”林雾组织了一下语言。
“没有，没给别人演奏过。”
“别人给你演奏了？”
“没有。”
秦卫东不是故意说这件事的，只是隔壁宿舍有个男生经常来找他们说一些段子，说要给他们演奏乐器，大家都挺烦的，他刚才话赶话的提了一嘴，没说对方是谁。
“没事了，你继续。”林雾示意他继续说。
“哦……”秦卫东被打断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往林雾这个方向看了看，此时林雾平躺着，因黑夜不是绝对黑暗的，他能看到对方的隐隐的侧脸轮廓，这个感觉让他想到了下午的电影院。
秦卫东脑袋一热，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林雾，我给你演奏一下吧。”
两人间的气氛陡然安静，秦卫东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那个……”秦卫东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就在他想着怎么找补时，他听见旁边林雾说：“怎么演奏？”
怎么演奏。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秦卫东的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接着是更加猛烈的跳动，他侧过身子，侧躺着看向林雾，大手试探性的溜进对方的被子里：“大概这样的……”
“嗯。”林雾没有拒绝。
两人躺下的位置差不多，秦卫东溜进后碰到了对方的衣角。
他把衣角轻轻向上推了一下，碰到了对方的腹肌，薄薄的，很有力量。
心照不宣。
“林雾……”秦卫东的声音已经哑了。
“嗯？”林雾发出疑问声。
“我想看看你的手。”
“怎么看？”
“下午那样……”
秦卫东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三秒后，林雾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了，接着是一根修长的手指。
秦卫东用上面的手握住对方的手，他的手把对方的手覆盖住，接着轻轻的拉到自己面前。他的动作跟电影院时的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燃烧。
世界成为纯黑，他成为黑色里的钢琴艺术家，开始演奏最热情的钢琴狂想曲。
万物复苏。
在黑色的大地上，林雾一直是平躺着，闭着眼睛，秦卫东则大胆了一样，一直看着对方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夜里绽放出最绚丽的烟花。
秦卫东从床头摸到一卷纸巾，把自己的手擦了擦。林雾不想下去收拾，他在被子里把脏掉的裤子脱了，伸手扔到床边的脏衣篓里，接着从床下内衣抽屉里，胡乱的找了个干净的睡裤，在被窝里穿上。
两人都是在黑夜里进行的这一切，烟花之后，外面依旧下着大雨，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用不用出去洗洗？”林雾在黑夜里问，他问的是秦卫东的手。
“不用。”秦卫东用纸巾擦过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挺干净的。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等过了好大一会儿，林雾问：“你以后会给其他人这样吗？”他问的是刚才这些。
“不，只给你。”秦卫东回答的非常肯定，同时把手伸进了林雾被子里。
他这次没有主动问，而是小心翼翼的拉住林雾的手。
林雾没有躲。
窗外电闪雷鸣，两颗心脏像是在黑夜里长出了绿芽。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以前。
2024年晚, 林雾收拾完躺床上后，又梳了一下时空短信的三个规则。
一，两边时间同步进行, 比如今天12月9号，对方那里也是12月9号, 2004年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
二，发出去的短信无法改变, 比如今天12月9号，2024年12月9号前发出的短信无法更改, 这样可以确保2004年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出现变动。
三, 自己和秦卫东是两个时间的连接点, 两个人高中认识，中间里的二十年也一直认识, 甚至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在2024年9月5号发出短信的那一刻, 秦卫东在他身上就属于一个‘过去的人’。他屏蔽了二十年里，和对方有关的记忆, 比如他记得葬礼但不记得对方参加过。
他只能看到2004年同步发生的事情, 看不到中间的二十年。
时间是一条直线, 按说不能逆流的，逆流之河只有增加限制才能保证两个时常正常运转，这三个规则就像层层递进，只有限制了才能更改结局。
现在时空规则出现变化, 中间二十年的记忆回来了。
现在是2004年12月9号, 他没有刷新今晚记忆, 但知道自己今晚在做什么——
他和秦卫东今晚看完电影后回家，一起去洗澡堂洗澡，暴雨, 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对方为自己演奏了一首钢琴曲。按说，这些记忆应该明天刷新，但时空规则改变后，他已经知道两人中间二十年发生的事情了。
就像一个普通人会记得自己的以前的事情，这些是他和秦卫东发生过的事情。
除了今天，他还知道明天天气晴朗，两人一起骑自行车上学，对方在车后说，‘我们学校挺冷的，我这段时间住你家吧？’。
他同意了。
就像心脏打开了一个壳，既然有人想靠近，他会小心试探，全力配合的。十七岁的记忆像埋在心底的风，温柔出现了。他们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很开心的事情，直到十二月十七日，狂风骤雨，打开的壳猛然关上，接着用坚硬的金刚石不断加固，直到变得坚不可摧。
他知道2004年在接下来的所有剧情——
十二月十日，他和秦卫东骑着自行车一起上学。
十二月十日到十六日间，秦卫东每天都住在自己家里，两人近乎形影不离。
十二月十七日，罗晓蓉遇害。
十二月十七到二十五日，自己行尸走肉的处着后事。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他把一切善意推开，说，‘秦卫东你真恶心’。
这是他和秦卫东的过往，也是两人在这个结局里的人生。要是没有时空短信，这一切还会在2004年的同步时间里继续出现，就像一个普通人在看以前的事情，这些都是他们‘以前’做过的。
……
2004年十二月十日，天气晴朗，大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
林雾和秦卫东一起出门，秦卫东晕车，两人一起来到了自行车棚。林雾用钥匙开自行车，秦卫东在一旁翻着手机闲聊：“我昨天给陌生号码发短信了，没发出去。”
他们昨天洗完澡回来时十点二十五，他闲着没事干，给对方发短信：【2004年下雨了，2024年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罗晓蓉的命运该改变后，两边都有各自的生活，他们刚开始聊的还算频繁，后来渐渐减少——他期间偷偷问过几次，林雾未来怎么样，自己和林雾的关系怎么样，对方没说具体内容，只说两个人过的很好，非常幸福。
对方是那种非常严谨的性格，他用‘非常幸福’形容，说明他们两人以后真的很幸福。他感觉自己的幸福应该跟林雾有关，既然是‘非常幸福’，他感觉两个人以后应该会发生一些很幸福的事情，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双方最后一次聊天是十二月二号，接着是昨天——他昨天给对方发短信，显示发送失败。
“发不出去了？”此时林雾打开车锁，好奇问。
“你看看。”秦卫东把手机递给对方，他发送时是十点二十五，那时林雾在外面洗袜子，他打算等对方回来再说，后来到了时空通道关闭的时间，他又接了个电话，忘记说了。
“可能是时空通道关了。”林雾看了看后没有在意。
要是发完成功，对方没回，他会分析自己未来在做什么，但‘发送失败’属于客观的发不出去，说明是时空通道出了问题——时空通道本来就违反了时间规则，双方都做好了随时关闭的准备，因此并不意外。
“感觉还挺神奇的。”秦卫东等林雾准备好后坐到了后座上，他们今天穿着校服，这几天天气冷，两人校服外面都套着羽绒服。林雾是黑色的，他是蓝色的。
自行车很快骑出了小区，昨天下过雨，但马路上不算泥泞，他们慢悠悠的往学校的方向骑着。林雾骑车很稳，秦卫东很喜欢对方带他，他从上车后就一直抓着对方的衣角，等过了小区前的马路后，状似无意的问：“我们学校挺冷的，我这段时间住你家吧？”
自行车继续向前骑着，林雾听到后没有立即回答，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东西是不是还在宿舍？”
“都在宿舍。”秦卫东立马道，林雾把床单被罩给他了，他昨天在澡堂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现在说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换洗衣物。
“我们宿舍的暖气不好，没你家暖和。”秦卫东说完后继续补充——他这话说的不假，林雾家是钢厂供暖，比学校里暖和多了。
“嗯，我放学了去你们学校门口，你收拾好了在学校门口等我。”林雾没说两人不算熟，为什么要在他家长住。
“好。”秦卫东感觉心脏开花了。
三分钟后，两人在自行车道等红绿灯，秦卫东坐在车后没事干，用手指刮林雾身上的羽绒服，现在的羽绒服大多是塑料布那种面料，一刮上去哗啦哗啦的响，不刺耳，还挺好玩。
他在后面来回刮着，玩的挺有意思。
林雾在前面听着声音，有些好笑问：“你冷不冷？”
“穿羽绒服了，不冷。”秦卫东道。
“不是问的羽绒服，你的手在外面冷不冷？”他骑车戴了手套，秦卫东没戴。
“还行吧……”秦卫东看了看自己手，他不冷，感觉自己火气还挺旺的。
“嗯，你要是冷了可以放我口袋里。”
林雾说完，这时红灯转为绿灯，他用力一蹬继续往前骑车。秦卫东抓着林雾衣服，等过了半秒才反应出对方说的什么——
林雾穿的是一件短款羽绒服，衣服很蓬松，里面填充的羽绒也很扎实，侧边有两个口袋。现在对方的羽绒服拉链是拉着的，因此这两个口袋在腰前面的位置。
“感觉有点冷了……”秦卫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感觉心跳加快了一下，接着将手放到对方的口袋里，林雾的口袋很大很暖和，他能感受到口袋底下的腰。
“暖和点了。”秦卫东已经忘记自己刚才不冷，自己火气很旺，他把手往里钻了钻，隔着羽绒服握住了对方的腰。
林雾因他这个动作差点没握稳把手。
“刚才太冷了，现在暖和多了。”秦卫东声音一本正经。
“嗯，暖和点了就好……”林雾重新握稳把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自行车继续前行，秦卫东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握着对方的腰，林雾的羽绒服口袋很大很蓬松，这个动作从外面看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插着口袋取暖。
十分钟后，林雾把秦卫东送到立德门口。两个学校离的近，他之前骑车上学时都是把对方送到学校门口，晚上时，对方会走到一中门口等他。
“晚上见。”秦卫东下车后还舍不得放手。
“晚上见。”林雾道。
这样的对话两人之前说过很多次，但现在再说，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中午吃的什么？”
“炸酱面。”
“加鸡蛋了没有？”
“加了一个，你吃的什么？”
“尖椒盖饭，还有六个小时放学，好慢啊。”
……
两人虽说的晚上见，但中午开始就一直发短信，这些短信等下午快上课了才暂停。
“林雾，你在跟谁发短信呀？”李静从林雾发短信开始，就有些好奇。
“一个朋友。”林雾收起手机后笑道。
“这样啊。”李静感觉林雾这段时间跟之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但真要说哪里不一样，又不好形容。她想了想，把精力放到了学习上面“林雾，我有两道数学题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可以。”林雾很耐心的帮着讲题。
一天缓慢的过去。
林雾晚上来到立德附近，秦卫东已经拎着一个袋子在路边等他了。
“几点出来的？”林雾停下自行车问。
“八点半，刚出来没多久。”秦卫东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袋子坐到了后座，接着问：“还饿不饿？”
他们六点半的时候聊过，林雾老师拖堂，只吃了一小块饼干。
“有点儿，咱们到市场了吃点东西？”林雾等他坐好后骑车问，他说市场是小区附近的钢厂市场，他们经常去那里吃小吃。
“行，想吃你们市场的炸串了。”
两人一边骑车一边闲聊，期间秦卫东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到林雾的口袋里，他这次只是单纯取暖，只是在路过一个昏暗的小路时，把对方的腰抱住了，两人中间隔着厚衣服的袋子，他靠在袋子上，袋子的另一侧贴着林雾后背。
这条路有七百米，等全部走完后，秦卫东恢复纯插口袋的姿势。
“林雾……”秦卫东开口了。
“怎么了？”林雾问。
“刚才挺暖和的。”秦卫东道。
黑夜里有什么继续生长，林雾过了一会儿道：“嗯。”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两人一起上学放学，仿佛瞬间形影不离。
……
“阿嚏！”2024年，林雾头昏脑涨的走出药店。今天12月12号，离罗晓蓉被害还有五天，他这几天一直研究手机，不过手机更新速度不以他的意志而转变，现在更新到了47.9%，按照当前速度还需要三天。
这几天徐湖急速降温，可能是前几天梳结局线时压力大了，他昨天早上开始就感觉自己不对劲儿，刚才摸了摸额头感觉有点发烧，不得已，下楼买点药。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黑色帽子，脖子上裹着条黑色围巾，他刚才拿药时看了看药店镜子，感觉自己形象完全是‘黑色里的人’。
林雾杂七杂八的想着，在即将到达房间门口时，见到房间门口站着一个身高腿长的身影，对方可能刚开完会，穿着黑色西装和黑色叠穿马甲，外面是一个挺阔的黑色大衣。
对方一直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后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林雾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两个黑色里的人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草莓尖尖。
“你怎么来了？”林雾发着烧, 刚才出门又吹了一些冷风，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很难思考，但他表面上十分镇定, 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
“刚才来酒店办点事，想到了你在这里, 过来看看。”秦卫东见林雾过来后把手机放到兜里，接着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和药袋子, 微微皱眉：“生病了？”
“这两天降温，有点小感冒。”林雾一边说着一边用房卡开门。三秒后, 房间里的灯亮了, 他要药袋子放到入户口的桌子上, 想了想后转身问：“先进来坐会儿？”
“好。”秦卫东跟进了房间。
徐湖酒店采用的中央控温系统，因此林雾出去了一小会儿, 房间里面并不冷。两人把衣服挂到外面的衣架上, 林雾用热水壶接水，很有礼貌的招待：“要喝什么？茶叶还是咖啡？”
“热水就好。”秦卫东坐到了之前的沙发上, 沉默两秒后提醒：“你现在感冒了, 最好不要喝茶叶或者咖啡。”
“我知道的。”林雾没想喝咖啡, 现在离热水烧开还有一段时间，他尽量的打起精神聊天：“你今天过来开会了？”
“嗯，有个会。”秦卫东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两人聊了几句后, 他再次看桌子上的手机：“手机还没有更新好吗？”
“还没有。”林雾顿了顿道。
“还有多少？”
“快五十了。”林雾把手机递给他, 现在上面显示着48.2%。
“嗯。”秦卫东看完后还给他。
林雾感觉身上挺热的, 又有高烧是带来的酸疼，他的脑袋越来越昏沉，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应酬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有点不舒服……”
他本意是让秦卫东离开，对方看着他的状态皱眉，之后看了看旁边的热水壶：“你先休息会儿吧，我一会儿喝点热水了回去。”
主人休息，让客人一个人呆着有些不礼貌，但林雾没精神想这么多了，他直接躺在床上，身上胡乱的盖上被子，腿伸在外面，没脱鞋：“我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起来。”
“好。”秦卫东道。
林雾定了一个闹铃，他打算等对方喝完了再送送他，就在这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
“林雾，林雾？”闹铃响了，有人动了动他。
“嗯……”林雾感觉身上太疼，没反应，只是哼哼了两声。
房间里的灯似是暗了，有人把他的鞋子脱了，他的双手双脚被严严实实的塞到了被子里面，紧接着，房门开了一下，他嘴里被塞了一根温度计。
“这么烧……”有人在他迷迷糊糊中说。他身子被人扶起来了，对方喂他吃药，喝水。他好久没有生过病了，身上都是高烧带来的酸疼，他感觉自己半夜应该疼的一直在‘哼哼哼’，对方在他床边呆了一晚，直到天亮才离开。
下午五点，林雾昏昏沉沉的睡醒，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他醒后先是迷茫了一下，接着打量房间——此时他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身上盖着酒店的羽绒被子，茶桌上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有打开过的退烧药品。
林雾坐在床上发呆，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把昨天的衣服脱了，刷牙洗漱，准备下楼吃点东西。他在出发前想了想，打给前台：“你们餐厅的自助餐开始了吗？”
“开始了先生，自助餐厅在酒店二楼，持房卡可使用会员价格。”
“好的。”林雾又了一会儿后下楼。现在餐厅在举行冬日暖心活动，里面的顾客比较多，他付完钱来到大厅，大厅里都是顾客和琳琅满目的餐品台。他看向水果台，此时水果台前站着一个身量修长的身影，对方正在拿哈密瓜。
林雾定了定神，拿着餐盘开始选餐，酒店餐厅就这么大，挑挑选选间，两人碰着了。
“感冒好点了吗？”秦卫东似是刚注意林雾，正常寒暄的问。
“好多了，昨天晚上谢谢了。”林雾昨天晚上烧的很厉害，知道对方帮了不少忙。
“昨天路过这里，本想找你聊会儿天的，没事儿，感冒好多了就行。”秦卫东语气随意，像是解释昨天找林雾的原因。
“嗯，还是谢谢了。”
林雾沉默的选餐，今天酒店人多，他选完后发现没什么位置了，只有门口和临近工作区的位置。
“我一个人过来的，你要是不介意了，可以坐过去一起吃。”秦卫东指了指自己的位置，那是一个位置很好的靠窗位置。
“好……”林雾恍惚了一下，等坐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怎么了？”秦卫东注意到了对方这个表情。
“没事，就是感觉这个位置挺好的。”林雾笑了笑道——这个位置确实好，这是他和秦卫东上个结局里经常坐的位置，只是那时的对方一直在说说说，现在则有点相顾无言。
一小时后，林雾回到房间休息。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一日三餐都去楼下餐厅吃饭，秦卫东也在这里吃饭，自前天一起拼桌吃饭后，可能是想着好歹高中认识一场，因此两人每次都一起拼桌吃饭。他们吃饭期间除了简单寒暄大多是各吃各的。
这期间秦卫东问过几次手机更新的事情，林雾都是如实回答。
十二月十五日晚，两人照常的拼桌吃饭，分开时，秦卫东开口：“林雾。”
“怎么了？”林雾回头问。
“今天有时间吗？一起去你房间里喝点咖啡？”秦卫东问。
“可以。”就像2004年的同步时间，林雾这段时间很少拒绝秦卫东的要求，他同意了。
……
“还有十天就圣诞节了，咱们圣诞节那天一起去游乐场？”2004年同步时的小路上，林雾在前面骑车，秦卫东坐在后面，双手抱住他的腰问。
自从前两天小心试探后，他这几天过这条路时都会轻轻的抱住对方，等走完了再放开，这条七百米的路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咱们市里还有游乐场？”林雾在前面骑车，默认了对方的小动作。
“市东边建了一个欢乐谷，听说有摩天轮，激流勇进，室内鬼屋这些项目，我还没玩过，听同班同学说挺好玩的。”秦卫东口里欢乐谷是2024年徐湖欢乐谷的前身，因是2004年的，现在还没有全息游戏项目，不过在这个年代属于非常好玩的地方了。
“那天星期二，我不知道学校放不放假，要是不放假了，咱们元旦的时候再去？”林雾算了算时间道。
“好！”秦卫东非常开心。这条路快走完了，他不舍的的用脑袋抵着林雾后背，大脑在林雾背上蹭呀蹭，同时口袋里的手轻轻掐了一下对方的腰。
“别闹……”林雾身子晃了一下，他虽说着‘别闹’，但语气里一直带着笑。
两人回家后先是洗澡，他们跟之前一样，进去后都默契的谁也不看谁，等洗完了再一起回家。
回家后，林雾在书桌前写作业，秦卫东抱着一盆草莓坐在林雾旁边：“你今天写到几点？”
现在两人都换上睡衣了，林雾的是套毛茸茸的常规睡衣，秦卫东的是一个绿色的恐龙连体睡衣，这是秦建章之前出差给他买的，还带着恐龙尾巴和恐龙帽子，非常有趣。
“写完这张卷子就不写了，估计到十点五十了。”林雾算了算时间，道：“你先去休息？”
“没事，我不困。”秦卫东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草莓放到林雾嘴里，他跟着之前一样，是戴着一次性手套喂的。
林雾张口咬下，这些草莓是秦卫东提前买好的，每个都有一个拇指那么大，甜甜的。林雾一口吃不完，还要写作业。每到这时，秦卫东就会把另一半吃了。
秦卫东好像找到了新的投喂方式，每次都是喂一半，自己把另一半吃了。林雾吃草莓尖尖，他吃草莓屁股，非常的乐此不疲。
就这么反复几次后，他再次喂时，林雾不知是有意无意，侧着咬了一下。
秦卫东看着手里的草莓，此时大草莓被侧着咬了一口，还剩一大半的草莓尖尖和草莓屁股。他看向林雾，林雾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本正经的写作业。
“林雾……”秦卫东用手托着腮，盯着对方。
“怎么了？”林雾还在刷刷的写着。
“没事，你好好写作业。”秦卫东开心的说着，等林雾有中间停顿后，继续投喂下一个草莓。
林雾自刚才之后都是侧边咬的，一人一半。
………
2024年的徐湖酒店，林雾带着秦卫东回到房间，他烧上热水，正准备拆咖啡时，发现桌子上的咖啡包没有了。
“咖啡喝完了，我问问前台，让他们送一包。”林雾住的时间长，有时两三天才让酒店加一些咖啡包、矿泉水这样的免费用品。他此时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打前台电话。
“不用了，喝热水也可以。”秦卫东让林雾不用麻烦。
“好。”林雾等水烧开，倒了两杯后坐在了沙发上，两人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茗茶。
叮——
十点十二，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吃饭，骑行车，昏暗的小路，草莓尖尖……就在手机响的那一刻，林雾脑海里出现了2004年12月15日的详细记忆，这些是他和秦卫东的过去——2004年不再收到短信后的过去。
这次刷新只是把他二十年前这天的记忆又详细‘播放’了一遍，现在十点十二，详细记忆也播放到了是2004年的十点十二，那时对方正穿着恐龙睡衣喂自己吃草莓。
这些记忆像人生回忆录一样展开了，是他和秦卫东两个人都发生过的事情，存在于两个人二十年记忆里的事情。
“手机更新了？”这时秦卫东也听到了手机动静。
“嗯。”林雾拿过手机，上面的更新图标没有了，时空手机暂时恢复正常。
秦卫东接过手机看了看，他没乱翻，只是确定手机主菜单正常后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后拿着外套准备离开。
“好，我送送你。”林雾把对方送到门口。
“你一会儿会发短信吧？”即将分开时，秦卫东似是无意的问。
“发什么短信？”林雾表情十分疑惑。
秦卫东看着林雾，林雾也看着他。
“别闹。”秦卫东皱眉道。
别闹。
别闹。
刚才的记忆把他拉回了二十年前，那时是他跟对方说别闹，现在过去了二十年了，对方让他别闹了？
“秦卫东，我工作上该发的短信都发完了，你现在问的是什么短信？”林雾眼帘微垂的问。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笨蛋。
“我以为你会跟朋友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抱歉，我猜错了。”秦卫东顿了下道。
“没有朋友，也没有要发的。”林雾站在门前道。
“嗯, 那我先走了。”秦卫东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点了点头后准备离开。
“好。”林雾没有再送。
暖色的走廊里, 林雾看着对方的背影越走越远，这是一个非常宽阔挺拔的背影, 背影即将转弯，但在转弯的那一刻猛的大步回来。
“你知不知道, 今天十五号了！”秦卫东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随后绕过林雾大步走进房间,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他没有犹豫的点击短信界面——
【岳阳路恒星网吧，帮我占两台机器, 十点三十到！】
【你到底是谁？！！！】
【凶手会不会把受害者目标从女高变成男高？】
【林雾未来是什么样的？】
【我跟林雾已后的关系怎么样？】
【我和林雾以后过的幸福吗？】
……
……
手机上是一连串聊天记录, 这些聊天记录集中在九月五号到十二月二号间。
秦卫东看着这些记录，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 这是一部老款的摩托K5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跟林雾手机上的一样, 只是两者一个收件箱一个发件箱。
林雾手机的发送时间是三个月以内, 他手机的发送时间是二十年前，两部手机隔了二十年的时空。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雾看着对方的这一连串动作问，显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陌生号码了。
秦卫东松了松领带坐在了沙发上, 声音有些自嘲：“林雾, 我不是笨蛋。”
要说什么时候感觉不对劲儿, 大概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对——那时他问陌生号码林雾去哪儿了，对方说林雾做了一个小手术，不方便发短信, 由陌生号码帮着沟通。
他相信了。
后来每一次的改写中，都是陌生号码跟他们沟通，他感觉不合：因为这时2004年的林雾已经知道了时空短信，对方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在这样的性格前提下，他没必要让所谓的‘朋友’帮着发短信。以林雾这样的性格，就算躺在ICU里也会想方设法的联系2004年，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从没有出现过。
除此，在前四个短信交流里面，对方没有隐藏自己的打字习惯，比如对方在说判断性问题时喜欢加句号，林雾也有这个习惯。这个习惯在三人合作后，像是刻意隐藏什么一样的改变了。这之外，对方有和林雾相似的性格，相似的思维逻辑……这一切只要认真分析，答案呼之欲出。
他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不过不在意。不管未来怎么样，他和林雾已经认识了，未来是由过去谱写的，他会和林雾一直认识，一起慢慢长大，然后上学，参加工作……
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直到罗晓蓉再次遇害，两人分道扬镳。
二十年后，林雾重新回到徐湖，他终于确定，林雾就是2004年的陌生号码。
“只剩两天了。”此时十点十七，秦卫东把手机交给林雾。
“我发完后，你知道现在的你会怎么样吗？”林雾接过后看向他。
“不会怎么样，等新的结局出现后，又是新的一天。”秦卫东笑了笑道。
“确实是新的一天……”林雾闭上眼睛。新的结局出现后，一切都会重新变化——这是他和秦卫东的第二十个结局，他有每个结局里的记忆。秦卫东没有，他开启新的结局线后，对方这二十年的人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上个结局里的秦卫东一样变成泡沫。
每次开启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对认识自己的秦卫东来说，是一个个终点。
“开始吧。”秦卫东再次提醒。
“好……”林雾麻木的编辑短信。刚才就算秦卫东不转身，他也会编辑这个短信的。
恍惚间，他想到了第四结局，那时他和罗晓蓉还有王嘉慧三人在深海幸福快乐的生活，他告诉了王嘉慧三人真相。大家一起在深海浴场看烟花，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杀死了四个人。
这个结局里，他杀死了面前的秦卫东。
他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但不会事无巨细，刚才的详细记忆只播放到了十点十二，根据出事前的回忆，他这个时间段还是在跟对方一起吃草莓。
罗晓蓉出事前的那段时间，两人真的好到形影不离了。
半分钟后，他编辑罗晓蓉将于12月17日晚出事的细节，发送到了2004年。
发送成功。
十秒后，对方回复。
一切都跟之前的聊天节奏一样。
林雾松了口气。
“秦卫东，我们明天一起滑雪吧。”林雾看着对面的秦卫东道。
“好。”秦卫东拿着衣服没有拒绝。
……
“小区收水费的，大家白天工作忙，一般都是晚上过来收费。”同一时间，2004年的家属院里，林雾拿着一个红条子回到房间。
半分钟前，他们正在写作业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王满山有事找他，开门后发现是小区的水费管员，他们这个月用了0.7吨水，实收水费1.12元，可能是冬天原因，用着比夏天省了一些。
林雾说完，发现秦卫东拿着手机，穿着恐龙睡衣，有些发呆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林雾问。
“没事……”秦卫东看向林雾，张了张口，接着像是强调什么样道：“刚才有些走神，没什么事。”
林雾把水费单子放到抽屉，没注意对方的表情，他放好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能联系到2024年吗？”现在时空通道关闭，但他们没事时还会发些短信试探一下。
“没有，应该是时空通道彻底关闭了。”秦卫东把手机递给林雾，上面除了前两天发送失败的消息，没有其他新消息。
“应该是恢复正常了。”林雾看了看后倒没有多想。
十点五十，两人关灯后睡觉。
今天十月十五号，夜晚安静，秦卫东规规矩矩的躺在被窝里，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短信内容——他收到了2024年的短信，关于罗晓蓉即将出事的短信。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电影院。
徐湖滑雪场位于徐湖市东部, 距市区七十公里，是徐湖本地最大的人工滑雪场。2024年十二月十六日下午，林雾和秦卫东来到滑雪场停车场。
“不好意思, 场里的造雪机坏了，现在没法儿营业。”两人刚准备下车, 一个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过来敲了敲车门道。
“大概什么时候修好？”秦卫东摇下车窗问。
“不知道，中午刚坏的, 现在维修人员还没过来，估计要明天了。”
“好的, 谢谢。”现在滑雪场无法使用, 两人只能开着车离开。
“抱歉, 我应该提前联系一下这里的。”林雾有些无奈——他之前查过这里的营业时间，没想到地方了, 遇到了这些问题。
“这是临时坏的, 咱们都预测不到。”秦卫东把车子开到大路上，很轻松的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林雾本想在这里玩到六点, 然后回市区吃饭, 现在造雪机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我来安排？”秦卫东在一旁想了想道。
“好。”
林雾本以为对方会安排一些美术展之类的项目, 没想到车子重新开回市区，接着是商场里的电玩城。
“我以前挺想玩这些的，一直没时间。”秦卫东兑了一大盆游戏币，两人开始玩抓娃娃。林雾有好多年没玩抓娃娃了, 不过手气好, 抓到了两个小熊玩具。秦卫东想抓一只蓝色的毛绒玩具, 只是手气不好，抓了十几次没抓到。
“我来吧……”林雾实在不忍直视。
“谢谢了。”秦卫东把位置让给林雾。
林雾抓的的很稳，不一会儿就抓到了。
“给。”他把娃娃递给秦卫东。
“送我的？”秦卫东笑着问。
“本来就是给你抓的。”林雾笑了笑道。
秦卫东把三只娃娃装到一个袋子里面, 一路上拎着。两人玩完娃娃又去玩了一些捕鱼达人，大灌篮这些经典项目，接着在商场餐厅吃饭，晚上八点，两人来到了一个私人电影院里。
“这里面还有私人电影院？”林雾跟着对方走进来道，这个电影院位于一个高档别墅的地下室，有一百平，里面的装修和环境非常高档。
“前些年装的，不过来的次数比较少，平常有保洁阿姨帮忙打扫。”秦卫东打开电影院开关，他上个月来过一次，因此饮料柜里有不少新日期的饮料。
“想喝什么？”秦卫东打开饮料柜问。
“苏打水吧，常温的。”林雾道。
“好。”秦卫东拿了两瓶常温苏打水，接着回到沙发上。这是一张非常宽阔的黑色皮质沙发，林雾刚才已经坐下了，沙发前面有一张黑色大石桌，接着是投影设备，这里特意改装过，环境和音响效果都非常不错。
“想看什么电影？”秦卫东坐到林雾旁边，递给他一个苏打水问。
“随便吧……”林雾今天出门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浅灰色的羽绒服，他刚才把羽绒服脱了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秦卫东则是大衣，西装外套，叠穿马甲。此时他和大衣和外套脱了，身上只留叠穿马甲和一件浅色的衬衣。
这个电影院里暖气十足，一点也不冷。
“那我自己选了。”秦卫东拿起遥控，经过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二十年前的老片：《星际战警》。
“这个片子咱们在电影院看过，不过我当时没看完，再看一遍。”秦卫东笑着说。
“嗯。”林雾没问对方为什么没看完。
这是一个二百寸的激光屏幕，画面和投影效果都非常出色。三分钟后，电影开始，两人一起在黑色中看着这部电影。
“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家的灯泡应该坏了吧？”随着剧情推进，秦卫东突然问。
“要是没有其他蝴蝶效应，应该坏了。”林雾看了看时间，九点零二。
2004年12月16日的九点零二，他和秦卫东回家，卧室里的灯泡突然坏了，那天下雪，两个人一起踩着雪去钢厂市场买灯泡。
这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最后一晚，也是没有收到时空短信，这个结局里面发生过的事情。
他昨天已经给2004年发短信了，新的结局要等今晚十点十二才会出现，因增加了‘昨天发短信’这个变化，他不知道两人今天还会不会一起去买灯泡……
……
“灯泡坏了啊。”同一时间的2004年晚，秦卫东把坏的灯泡拧了下来——现在九点零二，他们像往常一样收拾洗漱，没想到刚弄一半灯泡坏了。家里的手电筒不能用了，他们只能借着月光换灯泡。
此时秦卫东踩着凳子摘灯泡，林雾在下面扶着。秦卫东摘完后跳下来问：“你们家还有没有其他灯泡？”
“没有，这个灯泡前段时间刚买的。”林雾十分郁闷，他感觉家里的灯泡太不经用了，接着看了看时间：“市场上的五金店应该还开着门，我过去看看。”
现在才九点，他们得找个灯泡安上。
“外面下雪了，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外面下起蒙蒙小雪，秦卫东把旧灯泡找了个塑料袋装上，打算到楼下了扔垃圾桶里。
“好。”林雾等他弄好了准备打伞，不过外面的雪很小，湿不了衣服，他想了想后没带伞。
“妈，我出去买灯泡了。”林雾和罗晓蓉说了声后，跟着秦卫东一起出门。
现在雪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两人全都缩着脖子往市场的方向走，他们到的时候五金店刚准备关门。
“还有没有灯泡？”林雾赶紧问。
“多少瓦的？”店老板问。
“二十瓦。”
“等等……”店老板在柜子上找了找，最后找到一个硬纸板包着的灯泡：“今天下雪，你要是再晚点，我这里就关门了。”他一边擦了擦装进袋子里，一边笑着道。
“我们挺幸运的。”林雾感觉自己运气好，只是三秒后就不好了——
他们出来时市场开着灯，现在九点半了，很多路灯都关上了，外面瞬间变成黑乎乎的一片。
“咱们再买个手电筒？”林雾犹豫后问，他们出来时没带手套，打手电筒了手冷。
“不用了，还能看得见。”秦卫东估摸了一下道。
“嗯。”两人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秦卫东把手伸到了林雾口袋里。
秦卫东这段时间经常把他手放他口袋里，只是和以前不同，林雾的手也在自己的口袋里。可能是习惯了，林雾没躲，秦卫东把对方的手指分开，然后用自己的手指贴上，两人就这么肩碰着肩，手贴着手的一起回家了。
……
2024年，林雾和秦卫东并坐在沙发上，这次没有牵手，两个人都非常严肃的看着电影。
“林雾……”九点四十，秦卫东开口了。
“怎么了？”林雾问。
“我能不能亲你一下？”两人刚刚老友重逢，秦卫东这个话不管怎么样都有些突兀。林雾没动，过了三秒道：“好。”
秦卫东侧身，身子渐渐靠近，最后单手捧住林雾脑袋，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浅浅的吻：“要开心一点，我们明天还会再见的。”明天还会再见，只是是另一个结局线上的自己而已。
“明天还会再见吗？”林雾眼帘低垂的问。
“嗯，明天又是不一样的人生。”
“既然是不一样的人生，你这个人生里为什么要和我有牵扯！我们不是在我妈葬礼那天不联系了吗！你凭什么给我学校送花，凭什么帮我解决押金，凭什么帮我处闲置物品！”
毕业典礼送花，解决无良房东的押金问题，派人购买闲置，这些都是秦卫东这个结局里做过的事情，相似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了。
林雾感觉自己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从刷新完屏蔽的记忆后，他就一直压抑着情绪。
此时可能是太生气了，他直接翻身坐到秦卫东的腿上，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我们高中时期只认识三个月而已，只有三个月！你凭什么管我这些！”
“你怎么……”秦卫东想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见对方表情，还是没有由的服软了：“抱歉。”
“你给我道歉做什么，你为什么给我道歉！”林雾被对方弄的气急反笑。
此时林雾跨坐在秦卫东腿上，因背对着电影屏幕，他能看清对方的五官，自己的五官则隐藏在了黑暗里。他将手覆上秦卫东的眉骨，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认真看清这张脸——
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颚线，深邃的五官。之前对方一直夸他好看，但其实秦卫东也挺好看的，有一种深邃沉稳的帅气。
“亲人不是你那样亲的……”林雾的手指从眉骨摸到鼻梁，接着是嘴唇，他感觉对方的嘴唇有些干，反复摩挲后准备俯身向下。
“林雾，你别这样。”秦卫东的声音有些哑，用手推了推他。
“你让我别这样？”林雾问。
“嗯，别这样……”秦卫东继续道。
“抱歉……”林雾盯着他，随后身子动了动，准备从他身上下来。
秦卫东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这是在做什么？”林雾问。
“我……”秦卫东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盯着对方，最终本能将人往怀里一拉，四唇相贴，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两人都不会，只能本能的索取，牙齿碰的有些疼，随后狂风骤雨变的缠绵。
林雾双手圈住了对方的脖子，两人都沉浸在这场亲吻里面。
亲吻中，林雾右手下滑，贴在了对方的腰带上。
“别……”秦卫东抬手想要制止，林雾狠狠的咬了对方一下，将他手指掰开，动作上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秦卫东的手松开了，世界再次成为纯黑。二十年前，秦卫东为林雾演奏了一场热情的钢琴狂想曲，这一次是林雾为他演奏缠绵的钢琴曲。
万物复苏，黑夜里再次绽放绚丽的烟花。
十点，林雾去洗手间洗了下手，秦卫东已经好了，两人再次坐在了沙发上。
电影接近尾声，秦卫东当年没看完这场电影，林雾同样没看完——那天电影院里，他眼睛看着电影屏幕，但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已经随着指尖飘走了，只是秦卫东不知道而已。
此时两人并排坐着，秦卫东揽了揽林雾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林雾的身子绷的很紧，他没动，他感觉这个动作太脆弱了。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是新的开始。”秦卫东温柔的说。
林雾的身体软了，最后靠在了对方肩膀上，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
他说的是罗晓蓉葬礼那晚的事情，那段时间罗晓蓉出事，他就已经决定走到2024年重新改写结局。他推开秦卫东有三个原因——
一，他和秦卫东同为两个时空的连接点，他要是和对方深度认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时空手机，他不敢冒险。
二，罗晓蓉出事了，他决定延续自己之前的人生活着，不允许有‘谈恋爱’这样的重大偏差。
三，未来的自己说过，秦卫东在未来事业有成人生顺遂，对方有幸福美满的一生，他不能让自己影响对方的人生。
秦卫东知道时空手机的事情，就像一个人从出生那刻起就会知道自己记忆会消失，他们要是密切联系，这对对方来说太残忍了。因此在之前的结局里，他只改变凶手有关的事情，并不干涉其他人的人生，他不想其他人因为他出现人生偏差，更不想秦卫东这样好的人因为他改变人生。
他就像时间里的一只蝴蝶，努力的不扑闪翅膀，沿着以前的老路活着。
“为什么？”林雾的智一直大于情感，他感觉两人只是认识了三个月，他有什么值得对方陪他二十年的。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秦卫东用下巴蹭了蹭林雾的脑袋道。
林雾先是疑惑，接着想到了九月二十五号，对方刚知道时空短信的第二天——
【“你真决定用不同选择的方式找凶手？”
“嗯。”
“那我陪着你吧。”
“什么？”
“八点五十了，我陪你回家，然后联系陌生号码，咱们三个人商量一下……”】
他以为对方的这段话只是陪他回家，没想到是陪他走完不同的结局。
“你……”林雾张了张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那时候不知道喜不喜欢你，就是感觉有点心疼。”秦卫东那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林雾，但他前一晚上没睡，他想到对方在第四人生里迷茫的走完二十年，太孤独了，太让人心疼了。
他那时只是想，如果有人陪着，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我不知道自己其他结局里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只要认识你，我都应该挺喜欢你的。所以你不要伤心难过，我在每一个结局里都很开心，我比其他人多了很多幸福的二十年。
不要把这些告诉十七岁的你，我想和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只要重新改写了，我们都会快快乐乐的。林雾，我感觉我十七岁的时候还挺招人喜欢的，要是没有这些事情，你说不定就接受我了，我还挺死缠烂打的……”秦卫东絮絮叨叨的说着。
林雾的眼眶已经湿了，他感觉自己高中时期应该是喜欢对方的，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任由对方插口袋，抱腰，牵手……他感觉十七岁自己的心脏曾剧烈跳动过，这些一直是他珍藏在心底的回忆。
“我们下个结局见。”十点十二，秦卫东再次吻了下林雾的额头，即使没有这个结局的记忆，他们还是会再见的。
在秦卫东亲吻的那一刻，四周场景再次转换。电影院没有了，苏打水没有了，宽厚的肩膀没有了……
林雾身上的高领毛衣变成了黑色睡衣。
第二十一个结局刷新了。
……
“林雾，有件事情没跟你说。”就在林雾刷新结局的同时，2004年的卧室里，秦卫东安好灯泡后，欲言又止的看向林雾。
“什么事？”林雾正在书包，随口问道。
“昨天陌生号码发消息了，我开了一条新的结局……”秦卫东说起了昨天的时空短信。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改写。
2024年十二月十七日, 阴天，林雾起床收拾后拿着一束鲜花来到了徐湖疗养院，这是徐湖最高端综合疗养院, 他进来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间VIP病房。
“林先生，今天来这么早啊。”病房里, 护工小刘正在被子，见到林雾后招呼。
“今天起的早了。”林雾一边说着一边把鲜花放到床边的花瓶里——这个花瓶之前放着一束百合, 现在百合有些不新鲜，他换成了今天刚买的向日葵。
“林先生真细心, 每次过来都记得换花。”小刘在一旁真心夸赞, 他们认识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林雾每周都会过来两到三次，基本是风雨无阻。
“顺手的事情。”林雾把鲜花好后问：“秦先生呢？”
“小陈推着在外面晒太阳。”小刘指了指窗户外面, 他们房间的采光和位置都不错, 从这里面能看到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此时湖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我过去看看。”林雾熟练的走了过去。
“林先生！”湖边, 小陈正准备卡着轮椅休息一会儿, 见到林雾后连忙起身。
“没事, 我来吧。”林雾摆了摆手，示意小陈去忙自己的事情，接着自己推上了轮椅——
这是一个质地精良的黑色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身穿蓝白病服, 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 现在冬天, 男子病服外还套着两件保暖和一件加大号的羽绒服，头上是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非常暖和。
“我就在前面, 您有事了喊我就行。”小陈对这样的场面非常熟练了，他把轮椅递给林雾，又说了一些细节后离开。
“今天天气比较冷，晚上估计要下雪了……”林雾推着轮椅在湖边走着，此时林雾说着，男子一直呆呆的看着湖面，这是秦卫东，也是两人的第二十一个结局：罗晓蓉活了，秦卫东成为了植物人。
他现在已经刷新第二十一个结局和之前的记忆——
十二月十五日晚，上个结局的自己联系了2004年，之后跟之前的步骤一样：他告诉2004年的自己，罗晓蓉将于十七日晚在第二厂房遇害，因时间紧迫，他希望对面可以阻止罗晓蓉上班，之后再像之前那样重新规划。
他发送完信息后，对面过了十秒钟后回：【收到。】
这一切仿佛回到了赵芳丽被抓之前，无尽的厂房轮回，他其实挺疲惫的，但这是改变结局的唯一方法。他以为新的结局会像之前那样一样简单，但新的记忆出现了不同——
2004年12月15日晚，他跟秦卫东在一起吃草莓，恰巧有人过来收水费，他出去了半分钟，秦卫东收到了2024年的短信。
秦卫东没有告诉自己，而是开了一条新的结局：之前的重启中，是他通过‘出现想法——产生足够的内部推动力’来改变结局，这就像一个人决定明天吃牛肉拉面，‘明天’还没有到来，但这个想法推动力强，又不会发生其他改变，因此对这个人的未来来说，他‘明天’是吃到了牛肉拉面的。
之前去厂房改变结局的是他自己，这次是秦卫东去的——就像吃牛肉拉面，秦卫东参与事件同样能改变2024年的走向。
他不知道那天的细节，只有目击者回忆：2004年的十二月十七日晚，钢厂第二厂房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目击者听到动静后过去查看，当时厂房后门吱呀呀的响，应该是里面有人听到动静后离开了。
目击者以为是野猫老鼠之类的，他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接着发现了大片血迹，秦卫东倒在了血泊里，罗晓蓉被人敲晕后倒在不远处。
“我当时真的以为是野猫老鼠，没想到有人在那里行凶！”目击者一阵后怕。
林雾收到消息后迅速赶到医院，经过抢救，罗晓蓉没有生命危险，秦卫东因被人击中后脑勺，受伤严重成为了植物人。
“我儿子怎么去钢厂了……”林雾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秦建章，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钢厂案发时正在举行庆典活动，当天人流量大，罗晓蓉出事时被打晕了，加上凶手早有准备等原因，除了秦卫东手里攥着的一个笔帽，现场没有其他线索——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黑色中性笔帽，除了笔帽卡扣的地方稍微有些缺口，跟市面上的其他黑笔一模一样，也是钢厂和一般办公室经常发的黑色中性笔，他们排查后找不到线索，这起案件最终成为了悬案。
秦卫东出事后，秦建章带着他去省外治疗，国外治疗，各种中医西医，但效果为零，秦卫东最终被送到了徐湖疗养院，由专业人员照顾。
这个结局里可能差点被捕，凶手在秦卫东之后没有犯案，罗晓蓉和其他人都生活的很好。
林雾延续着之前的老路活着，只是跟之前不同，他没有去江河大学，而是选择了徐湖大学任教，他这几年的生活基本是家里，疗养院，学校三点一线，生活的非常规律。
“太冷了，我们先回去了。”此时林雾推着秦卫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护工已经把房间认认真真的打扫了一遍，见到林雾后忙道：“林先生，房间的床单被罩已经换过了，房间里的温度也调好了。”
“谢谢。”
林雾点了点头，接着和护工一起把秦卫东搬到了床上，这家疗养院的环境和服务非常好，但因长期植物人，秦卫东现在的体重不到九十斤，一摸全是骨头架子，他把对方弄好后认真掖了掖被角。
“林先生，那我先出去了？”护工收拾完后问。
“好的。”林雾示意这里自己就行。
护工心情复杂的离开，他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各种人情冷暖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三天两头的过来看植物病人的，光这份耐心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林雾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中午去疗养院的食堂吃饭，等再回来时发现胡伟过来了。
“林先生，你也在啊。”胡伟见到林雾后招呼——
他跟林雾是秦卫东出事后认识的，他刚认识时并不喜欢林雾，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秦卫东为什么去钢厂厂房，但对方是跟林雾妈妈一起出事的，林雾妈妈是案件重要线索，中度智障，又是被人从背后打晕不知道当时的事情，总之他非常生气。
除此，他还想起了秦卫东出事前的反常举动，根据警方调查，秦卫东出事前一直住在林雾家，结合林雾的事后反应，他感觉两个人应该有一些微妙的关系。
这个感觉不仅他自己，秦建章也应该有所察觉。
秦卫东性格单纯人品好，他感觉林雾就算不是凶手，当初认识秦卫东也是有所图谋的，因此他之前一直对对方冷嘲热讽，后来时间长了，他发现对方雷打不动的来疗养院照看。
这不是两个月，是日复一日的二十年，他自问自己父亲出事了都做不到这么耐心，总之，心情挺复杂的。
“秦哥人挺好的，我高中时期家里条件不好，我爸妈又花大价钱让我读私立，那段时间挺穷的，很多了都说我是秦哥狗腿子，其实我感觉秦哥是想帮我，又不想让我难堪。”
胡伟坐到旁边闲聊道。他的人生跟之前一样，上学、毕业、结婚，现在跟媳妇开了一家超市，孩子七岁，一家人过的其乐融融，要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秦卫东。
“他人确实挺好的。”林雾拿出剪指刀帮秦卫东剪指甲。
“唉，都二十年了，你也该往前看了。”胡伟看着林雾，罕见的说了些掏心窝子的：林雾和他母亲都不是凶手，不管他和秦卫东是什么关系，这些年也都挺不容易的。
胡伟待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胡伟离开后，林雾靠在沙发上看书，这本书是在大厅图书馆随手拿的，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他拿的是《大卫科波菲尔》，这本书以前秦卫东给他读过，只是对方读的是全英文版，他拿的是翻译版。
下午五点，秦建章来了。
“秦先生。”林雾起身招呼，秦建章在秦卫东出事后一直没再要孩子，还是做着房地产和酒店方面的生意，经济上很富有，不过状态非常疲惫。
“我刚才给疗养院打电话，对方说你来了，我过来看看。”此时秦建章看到林雾后道。
“我今天没课，就过来了。”林雾道。
“嗯。”秦建章坐到病床前的单人沙发上，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他沉默后问：“你以前说，到2024年了可以联系2004年的时空，是真的吗？”
“是的。”
“那明天会有新的结局吗……”
秦建章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秦卫东出事后留下了两个线索：1，坏掉的笔帽。2，他的手机。
当时秦卫东手机上没有任何短信记录，只有一串草稿箱里的数字：2024.12.16。
他和警方不明白这串数字的意思，但林雾听说后瞬间明白了。
2024年12月16日，是这个结局里可以再次发送短信的时间，林雾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曾在第二厂房死过一次，因此这次是对方替他过去的。秦卫东去厂房前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还是谨慎的留下了讯息，除此，他还在笔记本上发现了2024.12.16这组数字，这是对方出发前写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看到这串数字。
林雾已经不知道自己高中看到讯息时是什么心情了，他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好好活到2024，再改写一次。
秦卫东出事前删了所有的聊天记录，时空短信记录无法恢复，2004年的短信可以恢复，警方恢复了秦卫东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他对这些记录也没有瞒着。
这些大多是一些‘吃饭了吗？’‘几点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之类的讯息，但秦建章人精，他看到后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对林雾的态度也非常复杂——他知道秦卫东出事不能怪林雾，但要不是林雾，自己儿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去钢厂。
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去钢厂，但感觉跟林雾有关，对林雾也是一直有怨气的。
他的修养做不了太过激的事情，但对对方一直冷冰冰的，直到有一天，林雾找到他——
“秦卫东还没有彻底死亡，我们还能改变过去的。”林雾没提是哪部手机，只说自己2024年会联系到2004年。只要联系上了就有可能改写，同时也解释了秦卫东为什么去第二厂房：对方是收到了2024年的信息，想救罗晓蓉的。
“这怎么可能！”秦建章感觉这个事情太无稽之谈了，是对方因儿子植物人而产生的臆想。
“是真的。”林雾抿着嘴道。
秦建章不信，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感觉这个事情可能是真的，这也能解释儿子手机上为什么会有2024.12.16这串数字。
要是真的，他们昨天就应该联系上了，明天会出现新的结局……
“联系上了吗？”秦建章嘴唇微动的问，他感觉二十年的等待太长了，他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些虚无缥缈的臆想上面。
“联系上了。”林雾拿出手机，上面有昨天和之前的所有聊天记录。
秦建章愣愣的看着短信，他不知道这些记录是不是真的，但希望是真的。
“希望是真的……”秦建章想从2004年重新开始，他说完后看向林雾。
林雾今天穿了件深黑的玉羽绒服，衬着脸色非常苍白。
秦建章抬手想摸一下对方脑袋，最终叹了口气：“要是能改变过去，我应该会很喜欢你的，不管你是不是男生，我们都会相处的挺好的。”
他挺欣赏林雾的，别的不说，对方二十年如一日的来疗养院照顾儿子，这份照顾不单是内疚就能解释的。只是再欣赏，两人中间有儿子植物人这件事，他就算再智，心里面也不能说没有怨气。
“希望我们能在2004年重新认识。”秦建章最终抱了抱林雾。他希望两人能重新认识，以自己对儿子的溺爱，就算对方喜欢男孩子，他也会试着接受的。
林雾是个好孩子，他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
晚上八点，林雾打车来到了徐湖钢厂。
徐湖钢厂曾是徐湖的老牌企业，巅峰时有三万名员工，经过四十年的风雨变迁，现在职工们都去了新厂，老厂预计明年全部拆除后关闭。
现在外面下起了雨夹雪，林雾结账下车后打着伞来到了门岗室。
“哟，林雾来了？”孙小涛是钢厂的老牌员工，此时正穿着棉大衣，戴着帽子在电炉旁烤火，他见到林雾有些意外：“来厂子办事？”
“不办事，过来坐坐，方便坐一会儿吗？”林雾合上伞后道。
“当然方便了，现在厂子里没什么人，我一个人呆着没意思，来，先烤烤火。”孙小涛把电炉往林雾这边推了推，接着随口聊道：“你妈包子铺生意不错啊？我前天想买点包子，去的时候都卖完了。”
“那时候估计饭点儿，平常的时候人不多。”罗晓蓉这个结局里没有遇害，因此和之前一样，和郝淑芹一起开了包子铺。
“我是晚上七点去的，可能人多。”孙小涛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感慨：“你妈退休前包包子就挺好的，现在也算退休再就业了。”
“还行。”林雾跟对方闲聊起来。
孙小涛是工厂老员工，2010年结婚，之后离婚了二婚，他之前接罗晓蓉下班时经常碰面，因此两人算是老熟人了。两人从钢厂是建厂聊到前几年的搬迁，又聊到明年闭厂，聊到最后，孙小涛有些疑惑：“你今天真没事？”现在雨夹雪，对方以前聊一会儿了就走，这次跟他聊一个小时了。
“厂子里没事，找你有点事。”林雾道。
“什么事？”孙小涛疑惑问。
“孙叔叔，我们家跟你不熟，也没惹过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妈？”林雾问。
这句话问出后，门岗室的气氛陡然安静，屋里是火炉映照出的暖光，屋外是风声和大车驶过的声音。
林雾看着孙小涛，孙小涛也看着林雾。
“你妈活的好好的，我什么时候杀你妈了？”三秒后，孙小涛笑着问，仿佛不清楚林雾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失忆。【结尾修】
孙小涛今年四十七岁, 身高一米七二，之前体型匀称，这些年过的心宽体胖有些发福, 他现在不愁吃喝家庭美满，每天都是笑眯眯的。此时听林雾说罗晓蓉死不死的, 他有些关心的问：“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犯癔症了？我这里有点枸杞, 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点儿，这个比较助眠……”
他说着就去给林雾找枸杞。
“2004年十二月十七晚, 你通过一些口头约定或者其他方法把我妈骗了出去。当时厂里举行庆典活动, 大家都很忙, 没人注意到我妈不见了。
你把她往厂房那里带，我妈可能感觉不对, 想走, 你打晕了她。你把我妈弄到了厂房里准备行凶，这时秦卫东, 也是被你打成植物人的受害者出现了, 你很震惊, 你打不过他，但他顾忌我妈，你把他打倒了，这时有人听到动静过来了, 你来不及行凶只能赶紧逃跑。
这是那天的过程, 细节上可能有出入, 不过整体应该大差不差。”林雾看着对方的动作徐徐说着，“你这个人挺谨慎的，之前应该踩过点, 也确定过环境和附近的监控，有万全把握了才会动手。你那天应该穿着黑色的雨衣和雨靴，戴着口罩，除了斧子外应该还带着刀子……”
凶手这个结局里没有用刀，刀子是他根据第十五个结局里推测出来的——他第十五结局的遇害时间是十二月五号，地点为第二厂房，若没有其他蝴蝶翅膀，他感觉凶手在这些方面不会有其他变化。
孙小涛本不以为意，在听到‘雨衣’‘雨靴’这次物品时一顿，接着继续维持找枸杞的动作：“你非要说我是凶手，那凶器呢？”
当时案件发生后，警方对于凶手和凶器有三个推测——
1，凶手犯案后一直留在钢厂，凶器和作案工具也留在厂子里。
2，凶手犯案后一直留在钢厂，凶器和作案工具被他通过货车、运输车等其他途径弄到了外边。
3，凶手犯案后迅速逃离，凶器和作案工具是在外面处掉的。
当天警方到达现场后迅速控制了各个出入口，并对当天所有人员和工厂环境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钢厂里没有凶器，来往的车辆里也没有凶器，车辆司机经调查后没有可疑人员。
警方接到报警到控制住所有出入口有半个小时时间，经过一周排查，警方和工厂职工猜测凶手犯案后就直接逃跑了，这也符合普遍的犯案逻辑。
“我那天一直在厂子里，还帮着警方控制出入口，也是最早接受过调查的。”这时孙小涛终于找到了一包枸杞——他靠近大门，在警方到达后就接受了调查，也会接受调查最多的人员之一。
“我要是凶手，不可能找不到凶器的。”孙小涛继续道。
“你应该是通过炼钢炉或者钢渣处区，废品处区这些地方进行处，这对你来说挺简单的。”这些是林雾确定孙小涛是凶手后推测出来的——徐湖钢厂占地七千亩，有三万流动人员，大家案发当天都集中在食堂，钢厂大会堂这些地方，二十年前的钢厂管不严格，加上对方熟悉环境，提前规划等原因，这些都为对方犯罪提供了条件。
“照你这么说，谁都有可能是凶手了。”孙小涛挑了挑眉问。
“不是谁都有可能的，受害者手里有一支笔帽。”
这个结局里，秦卫东曾在凶手身上拿下一支笔帽。警方对这支笔帽进行了指纹鉴定，可能之前沾水或者在口袋里进行了大量摩擦，这支笔帽上没有第二人的指纹，加上笔帽普通，上面也没有品牌编码等，根本无从查起。
他这个结局里曾死磕过笔帽，找不到任何线索，他以为这支笔帽毫无作用，直到昨晚拥有了之前结局里的记忆——他在其他结局里见过这支笔帽。
【“把一箱苹果平均分给两个或三个小朋友后没有剩余，请问箱子里最少有多少个苹果，你为什么写五呀？”
“二加三等于五啊。”
“你为什么要用加法，你给我数数，五个苹果怎么分给两个小朋友？”
“那要怎么算……”
“别乱咬东西，脏死了。”】
……
这是第七结局里的场景，当时孙景辉咬着笔帽算题，孙小涛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教他写作业——这支笔帽跟笔绑在一起，两者一起系在门岗室的抽屉上。
第七结局里，王嘉慧活了，罗晓蓉死了。第七到十四结局里，罗晓蓉大多死在了厂房里，在这八个结局的人生里，他经常出入钢厂的案发现场，跟孙小涛一来二去的熟了，也经常出入门岗室。
在之后的聊天里，他随口问过这支笔——
“这支笔啊，厂子活动庆典前发的，挺好用的，就是笔帽被我掰坏了，不过没影响，用绳子绑上还能用。”孙小涛有非常强烈的边界意识，他不喜欢用别人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用他东西，这支笔绑在了他的专属抽屉上，这支笔发了二十年，他也绑了二十年。
在之前记忆出现的那一刻，林雾将所有细节串联在一起，终于确定了凶手。
“孙叔叔，你为什么杀我妈呢？”林雾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他真想不通孙小涛为什么死磕罗晓蓉。
“你妈活的好好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说的笔帽是什么意思。”孙小涛见房间里冷，起身给林雾倒水：“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假设，比如雨衣刀子这些东西，这是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你不感觉很奇怪吗？”
“确实奇怪，但如果告诉警方，以为现在的犯罪心，大数据分析等手段，很有可能通过这些假设倒推出凶手。”
“是吗？”孙小涛倒水的手一顿。
“是的。”
孙小涛来到了门后面，此时门口有一把除雪的铁铲，还有一把扫帚，一个簸箕。
他拿起铁铲，林雾背对着他。
“你是一个人来的？”孙小涛问。
“嗯。”林雾背对着他点头。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安静，只有微黄的灯光。三秒后，孙小涛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吹进，他拿着铁铲出去：“外面大门冻住了，我去铲一下。”
经过二十年变迁，钢厂大门已经由推拉铁门换成了现代化的电子门，电子门下面有轨道，非常容易被一些冰雪冻住。
孙小涛小跑过去后开始铲冰，林雾坐在门岗室里看向对方，从他这个方向能看到对方穿着厚厚的大衣，非常用力的在铲，对方身上的大衣有些臃肿，脸色通红，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还挺谨慎的。”林雾有些遗憾的拿出手机，此时手机里开着云录音，还有他之前写好的‘遗言’，只要对方动手，以现在的刑侦手段100%被抓。
不过林雾对对方的反应早有预料，无论对方是不是凶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
“雪太大了，铲开就行了。”三分钟后，孙小涛呼着哈气回来，他用电子钥匙试了试，现在大门可以正常开关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了。”孙小涛坐下后道。
“中雪转大雪。”林雾跟对方谈论起了天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缓和中，孙小涛突然道：“我刚才想了想你的假设，现在的大数据和犯罪心分析确实厉害，不过关键证物没有指纹，像这种随便说一个是凶手，违背了警方的无罪推定原则。
大数据和犯罪心本身就是辅助手段，凶手二十年里的没有被捕，说明他的心素质非常好，就算进行心分析，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孙小涛说到最后，语气中也有些兴奋。
“你研究过无罪推定原则？”林雾有些意外。
“经常看警匪电视剧，了解了一些。”孙小涛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林雾认同。
孙小涛似是说上瘾了，道：“你之前是不是问我为什么杀你妈？当然，我没有杀你妈，你妈活的好好的，我也没有杀任何人，只是顺着你之前的问题聊一下。”
“嗯。”林雾这个问题问过两遍。
“我刚才想了想，凶手要是杀你妈的话，可能是看她不顺眼吧。”
“不顺眼？”林雾皱眉。
“对，你妈脑子不正常，一个傻子干嘛比正常人还高兴。”孙小涛说到一半，见林雾脸色不好，又连忙补充：“我不是说你妈脑子不正常，是站在凶手角度说的。”
“嗯。”林雾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这件事过去了二十年，没有证据，没有线索，打伤你同学的凶手应该永远也抓不到了……”孙小涛语气里充满了担心，但又隐隐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谁说没有线索的。”林雾笑了笑道。
“什么线索？”孙小涛一愣。
“你说，凶手还记得那支笔帽是怎么坏掉的吗？”林雾看着他问。
“是怎么坏掉的？”孙小涛拧眉，同时盯着林雾的表情。
林雾把对方的抽屉拉开又关上，这里现在绑着一支‘新’的中性笔，这支中性笔的笔帽没有坏，同样绑了二十年。
他把抽屉反复拉开又关上，接着指了指上面的合页——这里有两个合页，上面的是常用合页，下面的是坏掉的合页。
“不是用的这个吗？”林雾指着坏掉的合页问，同时思绪回到了第十结局的人生。
第十结局，大学毕业后的某日，他来到了钢厂，接着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门岗室——
“又不出水了！”门岗室里，孙小涛正在写一个工作表，中性笔的笔芯不出水了，他烦躁的甩了甩，接着把里面的笔芯取出扔到垃圾桶里，在抽屉里翻找最近的笔芯。
“这支笔用了挺长时间的，怎么不换一个？”林雾坐到旁边，看着桌子上的笔帽和笔身问。
“用习惯了，换个笔芯就行。”孙小涛一边翻找着一边问，他不喜欢换东西，厂子里发新笔了就拿回家，旧的笔一直用着。
“嗯。”林雾点了点头，看着笔帽上的坏掉的横切面，随口聊道：“这个是怎么弄坏的？”这时他已经知道孙小涛不喜欢别人用他东西，对方对一些个人用品都挺爱惜的。
“之前想事情，把笔帽卡合页上了，就这么来回玩了两下，弄断了。”那时厂子刚发下笔不久，他在想一些事情，这支笔的笔帽就卡断的，不过就像他说的，笔帽坏了，笔没事了。
“嗯。”林雾听到后点了点头。
这是之前无数结局里的一个小插曲，也是这个插曲，林雾知道这只笔帽是怎么坏的。
……
“事情过去了二十年，凭一支笔帽不能直接判定你是凶手。但凭现在的痕迹鉴定手段，比如笔帽断裂面有没有和合页相似的金属物质，只要确定笔帽和合页上存在关系，就可以推翻之前的无罪推定原则，进而以你为中心开始重新调查。
比如你和各个车间人员的关系，案发时间段有没有帮人看锅炉或者其他可以毁坏凶器的地方，还可以查看当时的监控，这些监控警方都有保存，可以通过现代技术捕捉更多的细节。你很谨慎，但不可能躲过所有的监控，只要把你设为中心，找到你去第二厂房或者其他地方的证据，再把这些证据全都串联起来，一切都会成为新的证据。”林雾盯着孙小涛道。
二十年有些太久，但警方证物保存完好，孙小涛抽屉上的这个合页不是常用合页——这个合页之前不顺手，对方没有拆除，而是在上面重新打一个新的合页，因此十几年里基本上没有用过，只有一些自然生锈的痕迹，以现在的刑侦手段完全可以进行一些比对。
“怎么会……”孙小涛死死的看着林雾他，完全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合页的。
嘟嘟——
这时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声音越来越近。
“你报的警？”孙小涛语气里已经没有刚才的随意。
“嗯。”林雾承认了，这是他趁对方出门时报的警，但就算对方不出门，也会通过其他方法报警——他过来前联系过同事，他就算死了，也会有人帮忙报警。
“我不是凶手，凶手也不会被抓的。”孙小涛努力镇定，他不是凶手，只是一个普通门岗，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而已。
“凶手确实不会被抓，至少不会在这里被抓。”林雾顺着道。
“嗯？”孙小涛对对方的回答十分意外。
“因为凶手不配，他不配逍遥法外二十年。”林雾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
随着话音刚落，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十点十二，周围的场景再次转换——
林雾缓缓闭眼。
如果没有改变，孙小涛会在这个结局里落网，但正如自己说的，对方不配逍遥法外二十年。
孙小涛刚才动手了，没关系。
报不报警，没关系。
对方要不是凶手，更好了，没关系。
因为昨晚刷新记忆后，他就决定重启新的结局。无论对方动不动手，有没有手机录音，报不报警，今晚的结局都会再次改变，他刚才的一系列举措都是以防万一。
要是二十年前没有改变，自己这个结局里被对方杀死，对方依旧可以落网，这是最坏的结果。
显然，对方没有动手。
但二十年后的一切都不重要的，他需要二十年前的新结局。
……
随着场景转换，林雾没有出现在徐湖酒店，而是一个装修高档的医院里。此时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手里拿着手机，身上穿着蓝白条的病服，暖气开的很足，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两本专业的物书籍。
林雾：？？？
林雾还没有刷新记忆，有些茫然，茫然中，一个笑容很甜的护士走了进来：“今天感觉怎么样，腿上有没有难受或者不舒服的地方？”
林雾看了看自己的腿，此时自己左腿上打着石膏，有些痒痒的。
“没有……”林雾道。
“秦先生在外面一会儿过来，我今天晚上值班，您有什么事了可以直接按床铃呼叫。”护士说完后离开。
林雾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秦先生，病房门再次开了，此时三十七岁的秦卫东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袖口微微上卷，端着一杯牛奶进来——
“我热了牛奶，现在喝还是一会儿喝？”和上个结局相比，此时的秦卫东面容英俊，眉目间非常的轻松，有十九结局里的感觉。
“怎么了？”秦卫东见林雾呆呆的，有些好奇的坐到床边，同时揽过林雾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林雾：！！！
“身体不舒服？”秦卫东感觉对方的态度有些奇怪。
林雾捏了捏对方的脸，确实是秦卫东，但——
“我好像没有新结局的记忆了。”林雾最终道。
他之前会在特定时间点里刷新当前人生的记忆，而现在的记忆止步于2004年12月17号之前和之前的二十一个结局。很显然，现在出现了第二十二个结局，但在刚才结局刷新的那一刻，他失忆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跟秦卫东高中时很好，但两人怎么这么亲密？
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住在一起的？！
孙小涛落网了没有？！！
他完全没有这个结局的人生记忆，简而言之，他在这个结局里失忆了。
他失去了2004年12月17号到2024年12月17号之间的记忆。
他、失、忆、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住院。【修】
“没有新结局的记忆？”秦卫东一愣。
“这部手机的事情, 你知道吧？”林雾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对方，试探性的问。
他记得对方在第二十结局里说过,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陌生号码的身份不对，曾猜过陌生号码就是未来的自己。
“知道, 你是陌生号码，每到新的结局节点就会出现之前结局的记忆。咱们最后一次跟2024的聊天时间是2004年12月16日, 所以你今天应该出现之前的结局记忆。”秦卫东说到这里，皱眉：“你所有记忆都没有了？”
“没有现在的记忆。我的最后记忆还停留高中时期的12月16日, 以及之前的二十一个结局里。”林雾一边说着, 思绪也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他跟秦卫东在电影院里看完电影后，四周场景变换, 他再次回到了徐湖酒店, 同时刷新了新结局和2004年12月16日晚的记忆。
……
“昨天陌生号码发短信了，我开了一条新的结局……”2004年12月16日晚十点, 秦卫东看着林雾道。
“什么短信？”林雾一愣。
“陌生号码说罗阿姨会在17日晚上出事, 我尝试着改写了结局……”
时空结局原：就像人物A会吃明天的牛肉拉面, 现在A还没有吃，但对于二十年后的A来说是吃到的。
之前林雾相当于人物A，改写罗晓蓉结局的事情等于‘明天的牛肉拉面’，之前一直是林雾推动二十年后的结局, 昨天时空短信出现后, 秦卫东没有告诉林雾, 而是由他自己充当了人物A。
“你应该告诉我的。”十七岁的林雾听完后有些生气，他感觉对方不经商量的行为有些越界也有些冒险。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我们今天就会收到新的结局, 如果对方没有发短信或者有其他偏差，我们还能改变……”秦卫东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好，连忙解释道。
他昨天已经想清楚了，新结局的刷新时间是16号，罗晓蓉出事是17号，他们16号晚要是没有收到信息或者结局不好，他们还有机会——大不了天天守着罗晓蓉不让她上班，总之，他不会让林雾母亲出事的。
“我只是想帮你。”秦卫东继续道——他一直记得林雾出事时的那个结局，他不希望对方再次卷入到厂房案件里面。
“我很感谢你借给我手机，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林雾知道对方的善意，但他确实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只能尽量的冷静。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秦卫东认真保证。
林雾收拾完东西后坐在椅子上，秦卫东坐在床边，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默。
秦卫东知道自己不应该先斩后奏，担心惹林雾生气才没说话。林雾则是因事发突然，在梳罗晓蓉遇害的事情。
十点十二，时空通道开启。
【有新的结局了吗？】林雾立马发送问。
【12月17日晚，秦卫东前往第二厂房后遇害，成为了植物人，罗晓蓉没事，秦卫东遇害时有从凶手身上扒下的笔帽，笔帽上无指纹，悬案。根据之前结局里的细节，笔帽主人为钢厂门岗孙小涛，经过细节整合，凶手大概率为孙小涛……】2024年，林雾接收完新的记忆后，立即告诉对面的所有细节。
【秦卫东成为植物人了？】林雾在看到‘植物人’三个字时一愣。
【嗯，跟第一结局里王嘉慧一样。】第一结局里，王嘉慧成为了植物人后肌肉萎缩，体重迅速下降，陌生号码没有说细节，但两人都知道秦卫东在最新结局里的情况。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双方聊了一些接下来的结局细节，时空通道关闭。
“谢谢……”时空通道关闭后，林雾复杂的看向秦卫东。
“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植物人……”秦卫东对自己最新结局一脸懵，接着看向林雾强调：“植物人就跟睡着了一样，不疼不痒的，我们明天就会有新结局，你不要多想。”
“嗯。”林雾沉默的‘嗯’了一声。
……
“孙小涛是凶手吗？”此时2024年的病房里，林雾先关心起二十年前的结局。
“是的。”秦卫东答道。在七到十五结局里，凶手仿佛能预判他们的所有行动，期间林雾曾跟踪过孙小涛，但罗晓蓉还是遇害，因此他们将孙小涛的嫌疑排除。
十七到十九结局里，赵芳丽被抓，凶手在此期间没有杀人想法。
第二十、二十一结局里，凶手再次杀人，只是和林雾死亡的结局不同，凶手没有预判秦卫东提前埋伏，仿佛突然不谨慎了。
“不是不谨慎，而是无法像最开始那样谨慎……”
三个将所有结局串联起来，得出一个合的推测：在最初的结局里，赵芳丽和孙小涛是共同犯案的，赵芳丽的目标是高中女生，孙小涛的目标是罗晓蓉。两人确定合作是在10月21日到11月20日之间，也是李静遇袭到罗晓蓉出事的时间点内。
经过干预，赵芳丽10月21日落网，她这个时间还没有和孙小涛达成合作，这也能解释无论警方如何审问，赵芳丽都不承认有同伙——因为真的没有。
10月21日到12月9日间，孙小涛和赵芳丽达成共识的结局改变后，一直没有杀人想法。直到12月9日，他再次看到罗晓蓉，确定了杀人意图，这才引出后面的结局。
“你是说，第七到十五结局里，他们两个是共同犯案的？”昨天三十七岁的林雾说出推测后，十七岁的问道。
“他们当时都在钢厂工作，孙小涛守着监控，赵芳丽行动自由，论上是可行的。”林雾猜测之前的过程里，很有可能赵芳丽犯案，孙小涛指挥。
孙小涛守着监控，他会看到钢厂到犯罪地点所有道路，这也能解释他和王满山等人埋伏后，为什么当天无事发生——孙小涛太谨慎了，他们就算埋伏的再好，对方只要感觉到一丝不对都会终止行动，比如对方看到他们进了哪条路没有出来，又比如对方佯装巡逻，帮赵芳丽守着附近等，这一切都太有可能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分析，不能确定对方100%就是凶手。”林雾分析完后补充。
“我们明天是继续行动，还是不让我妈去厂子里？”十七岁的林雾问。
“继续行动。”林雾果断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凶手进入厂房的时间，行凶过程等，要是放弃这次机会，很有可能陷入其他结局里，更重要的，他们不知道时空短信会不会再次改变，要是罗晓蓉被害成为落子，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好！”十七岁的林雾也比较倾向于继续行动，他问：“我们要怎么行动？”
“报警。”林雾回答的十分干脆。
这次报警的目的跟李静遇害时一样，只是和之前的寄匿名信不同，是林雾自己过去的——
“我找你们徐警官……”十七日上午，林雾请假后‘紧张’的走进刑警大队。
“哪个徐警官？”一个工作人员好奇问。
“徐庆涛警官。”
“徐队长啊，他去外面办事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登记一下。”工作人员拿出纸笔问。
“麻烦您给徐队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梧桐树，新闻联播，拖把这三个词，他会知道什么意思的。”林雾非常肯定的说。
“嗯？”工作人员感觉林雾有些奇怪，不过徐湖是个十八线城市，2004年的规章制度又没有那么严格，他见林雾不像没事找事的，想了想，还是给徐庆涛打了电话。
徐庆涛刚到县里面准备办事，见是队里面的电话，接起来问：“什么事？”
“徐队长，这里有个高中生找您……”工作人员把情况说了一遍。
“梧桐树，新闻联播，拖把？”徐庆涛本来是坐在椅子上，听到后猛的起身。
“对……”工作人员还没说完，徐庆涛立马道：“人还在不在？在的话把电话给他！”
“好！”工作人员连忙把电话交给林雾。
“喂？”林雾喂了一声。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徐庆涛的声音有些急促，这是赵芳丽落网前，他们收到的预言关键词。
“徐警官，您有时间吗？我想当面跟您谈一下，情况可能比较紧急……”林雾道。
“有！现在就有，你先在队里面等着，我大概四十分钟！”徐庆涛是来县里面拿一些资料，不着急。他把工作交给其他队员后就连忙开车往回赶，他说的四十分钟，但三十公里只开了半小时就到了，要不是路过市区，可能会再快点儿。
“人呢？”徐庆涛进入大厅后立马问。
“徐警官。”林雾起身后招呼。
三分钟后，两人进入一个隐秘的办公室里。
“这三个词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庆涛气场全开的问。之前收到匿名信后，他们验证了里面的预言，接着按照信里提示的那样进行埋伏，抓到了赵芳丽。
这是近两月来的大案子，因过程比较神奇，信上内容只有参与人员和上级部门知道，现在属于省里的机密文件。
徐庆涛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林雾，对方长得不错，干干净净，看起来像一个好好学习的高中生，气质也不错。
“徐警官，我收到了两封奇怪的信……”打量中，林雾从口袋里拿出两封信。
这两封信的字迹跟之前一样，都是歪歪扭扭故意写的。
第一封：电视穿帮镜头，新闻联播播放内容，自然灾害等五个预言。
第二封：罗晓蓉被害预言。
“徐警官，第一封是昨天早上收到的，我以为是谁给我的恶作剧，我回到家后看到新闻重播，上面的内容和顺序都对得上，还有邻居吵架也都一一应验了……”这两封信都是他们自己写的，写信前，三人曾商量过是匿名投递，还是由林雾当面过去。
“我自己过去吧。”林雾思索后道。
他们之前投匿名信是因为可以出现偏差后可以改写结局。但罗晓蓉出事时间是今晚，落子无悔，林雾必须知道警方的全部行动，这样才能保证罗晓蓉安全。
“徐队长，上面说我妈今晚可能遇害，让我过来找您，我知道这个事情挺奇怪的，但昨天的预言都应验了，我现在非常害怕……”林雾说完，用符合高中生逻辑的语气紧张道。
徐庆涛认真看着信上内容，上面除了罗晓蓉的遇害时间地点，还提醒凶手可能是孙小涛，对方性格谨慎熟悉监控，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停止行动，警方若是布署需要小心行事。
当然，匿名者结尾时还提出，凶手是孙小涛仅是一个猜测，希望不会干扰警方办事。
“你是在哪里收到的匿名信？”徐庆涛看完后认真问。
“早上出门前，自行车的车筐里。”他们自行车棚的监控坏了，车棚里人来人往，就算警方想调查也无从查起。
至于第一封的五个预言……这封信是他们昨天晚上写的，写的是白天发生过的事情，不需要2024年搜索就可以全部应验。
总之在有之前两封信的基础上，他们认为警方应该会相信的。
“小刘，吩咐大家开会！紧急行动！”情况跟林雾猜测那样，徐庆涛听完事情经过，直接吩咐队里开会——不管预言是不是真的，涉及到命案，他们必须做最严格的布署。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今天白天，林雾‘失忆’了，现在没有新的记忆。
……
“我妈怎么样了？”林雾问完，又关心起了罗晓蓉。
“你看看手机屏幕。”秦卫东帮他拿过智能机。
林雾打开屏幕，此时屏幕上是他，秦卫东，罗晓蓉三人的合影。他和秦卫东站在两侧，罗晓蓉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站在中间，三人笑的非常开心。
他打开相册，看到了更多的照片，这些照片是今年一月份拍的。
“跟你分析的一样，凶手是孙小涛。他把你妈带走，准备行凶时被提前布署的警方抓到了，第七到十五结局里，凶手应该是两个人，赵芳丽落网后变成了一个人，因此他行动起来没有之前的面面俱到……”秦卫东继续解释道——其实孙小涛还是挺面面俱到的，要不是他们提前准备，根本抓不到。
林雾用手机搜索起‘2004年徐湖钢厂杀人’这些关键词。
网上有孙小涛被捕时的画面。
对方被捕时二十七岁，在警方的闪光灯下神色惊愕，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除此，雨衣雨靴，口罩斧子都跟他十五结局里记忆的一样，对方的口袋里也装着一支笔，这是对方在门岗室里随手装在口袋里的，之后套雨衣时没把笔拿出来，给上个结局留下了线索。
“终于落网了……”林雾查了查后续信息：孙小涛属于杀人未遂，按说判几年就会放出来，但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对方八年前曾背过一起命案，受害者是他的母亲，因情节恶劣最终被判了无期，现在还在监狱里关着。
林雾认真看完，知道凶手落网和罗晓蓉没事后，心里终于轻松了。现在凶手的事情先告一段落，他看了看自己的腿——
“我怎么住院了？”他之前都是在酒店里醒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医院场景。
“半个月前，你在你们学校遇到了醉驾，情况挺危险的，好在人没事……”秦卫东说到这里，还能想象当时的场景：那时他在公司开会，听到林雾车祸就连忙赶到医院，当时林雾在手术室里，有人发了现场全是血的照片，他看的脑袋嗡嗡的。
秦卫东虽然说的很简洁，但林雾能感觉到对方有一些紧张，他犹豫问：“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我们住一起了。”秦卫东说完后问：“我们在其他结局里的关系怎么样？”
“除了第十五和上个结局，我们大多在你出国后不联系了，我之前查了查你的信息，你每个结局里都顺风顺水。我大多是在江河大学工作……”林雾说到这里问：“我们这个结局里的事业有偏差吗？”
“没有……”秦卫东皱了皱眉，想问两人为什么在他出国后不联系，后来想到罗晓蓉的结局，他最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影响心情和生活吗？”一个人没有了记忆就像蒙着眼睛开车，他担心林雾情绪上有问题。
“我没事，现在挺适应的。”林雾笑了笑，如果时空短信是一个精密的程序，他感觉自己遇到BUG了，就像秦卫东之前失忆，不过他自己强点，只是没有这个结局里的记忆，三十岁的生活技能和人际交往能力没有缺失。
“那就行，你这次是在学校里面出事的，被算做工伤……”林雾是在学校里出的车祸，起因是有校外人员醉酒驾车进学校。车祸发生在晚上八点左右，有清晰的视频，现在校外人员已经被关起来了，林雾可以伤好了再回去工作。
“还是不用上班。”林雾乐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林雾准备躺下休息，秦卫东则从墙角拿过来一个折叠床，弄开，躺到了林雾床边的位置。
“你不回去？”林雾有些意外问——他不知道两个人在江河有没有房子，但秦卫东个子高，这么躺下来肯定不舒服。
“不用，我睡的挺好的。”秦卫东躺在了折叠床上，林雾见对方腿弯了起来，这样才不至于把脚伸到外面。
“要不找个陪床？”林雾感觉这样睡觉太不舒服了。
“有陪床，我一般都是七点之后过来。”秦卫东道。
“你要不上来睡？”林雾打开被子，打算两人一起挤挤。
“不用，我这样躺着没事的。”秦卫东示意林雾不用在意，接着熄灯。
林雾手搭在被子外面看向窗外，他现在虽然失忆了，但好像没有任何恐慌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他准备睡觉了，睡前给2004年那边发短信。可能是还在配合调查，对方没有回复，他留了一些双方都懂的句子后，暂时关上换手机。
第二天一早，秦卫东动作很轻的洗脸刷牙，接着准备回去换衣服上班，在离开前准备亲林雾一下，林雾还在睡觉，他想了想后没有动作。
“我先走了，晚上见。”秦卫东小声道。
“好……”林雾迷迷糊糊的答了一下。
早上八点，护工来了。林雾看了下自己的病历记录了解到，自己已经住院半个月，根据恢复情况，明天可以出院后回家静养。
林雾先是和护工熟悉了一下，接着吃饭。吃完饭后无所事事的翻看手机记录。根据手机短信记录和微信记录，罗晓蓉和王满山等人还生活在徐湖，两家人的房子门对门，他之前想把罗晓蓉接到江河，罗晓蓉说什么也不愿意，也不让林雾长时间的在家待着。
罗晓蓉跟郝淑芹玩的很好，两人跟之前结局一样开了包子铺，生活上过的开开心心。林雾只能给对方请个住家阿姨。住家阿姨老实可靠，有什么事了郝淑芹会帮忙照顾。
他平常每半个月回去一次，基本上没有什么操心的。
昨天太晚，他没给罗晓蓉打电话，现在想了想，直接拨通了视频电话。
“雾雾——”罗晓蓉正在包子铺里包包子。
“妈……”林雾看到后笑了，对方真的是罗晓蓉。
他跟罗晓蓉聊了十分钟后挂断电话，接着翻看起自己的社交账号，购物账号等——他虽然失忆，但一些社交密码没有改变，他想从里面找一些这个人里的生活痕迹。
他本是随意一看，在看到一个购物记录时一愣——
商品：小雨伞。
购买时间：上个月。
林雾翻了翻，发现购物账号里有多小雨伞和其他用品的购买记录，送货地址是他学校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结合秦卫东说他们住在一起了，应该是两个人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们现在全垒打了？
“成年人，很正常……”林雾努力自我调节——
十七岁的自己看到这个场景可能会震惊，不过自己三十七了，也不是完全失忆，他……可以解的。
他可以解全垒打。但两个人都是男人，他又延伸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全垒打过程中，谁上谁下？他想了想秦卫东的气质，感觉不像在下面的。
但是自己……他不喜欢脱离掌控的感觉，感觉以自己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在下面。林雾之前感觉这个结局的人生跟之前的大差不差，现在看着面前的盒子——
这二十年的记忆还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