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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九十章、热血未凉

    快要走到石子路尽头时,李鹤然停了下来。

    池峋便也停下来等他。

    “池峋,我走得脚底板都酸了。”李鹤然不知怎么就撒起了娇,“你背我走嘛。”

    “好。”池峋笑着蹲下身。

    李鹤然麻利地趴上去,手搂着池峋的脖子,嘴唇贴着池峋的耳朵,发出银铃样很轻的笑声,像是得逞的喜悦。

    “这么开心?”李鹤然的笑声感染着池峋牵起嘴角的弧线。

    “嗯。”李鹤然用脸蹭着池峋的肩膀,“现在我二十一,你二十。小学弟,你好呀……”

    池峋不禁笑出声。

    “让我来猜猜学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呀?”

    “才没迷路呢。”李鹤然轻吻了一下池峋的颈窝,“是迷上你了……”

    很快李鹤然就感觉到胸膛紧贴着的那副背脊在以微小的幅度震动。

    “你……你又偷笑!不许笑!”李鹤然双手掰着池峋的肩使劲晃,“再笑摇断你的骨头。”

    “我只是太开心了,听到你说迷上我了。”池峋坦白。

    “好吧……”李鹤然暂时放过他,“反正不许笑我的情话土。”

    走完石子路后,旁边就是一个自动贩卖机。

    “池峋,我要下来。”李鹤然拍了拍池峋的肩,从他身上下来,指着贩卖机说,“池峋池峋,我要吃冰淇淋,你给我买!”

    “好。”池峋牵着李鹤然走到贩卖机前,“小家伙,你要什么口味的?”

    “没有草莓味的了……”李鹤然扫了一眼货架,嘟了嘟嘴,但很快又满血复活地问道,“池峋,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呀?都没见你吃冰淇淋。”

    池峋对甜食不太感冒,因此很少吃。

    “巧克力味的吧。”

    “池峋,那你买这支给我吧。”李鹤然指着其中一支黑松露巧克力的冰淇淋说道。

    “好。”支付完成拿到冰淇淋后,池峋撕开包装纸。

    李鹤然微张着唇看他,就等着池峋喂,谁料池峋自己先来了一口。

    “坏池峋,吃我的冰淇淋!”李鹤然用拳头砸着池峋的手臂。

    “这么大一支呢,都不肯让我吃一口。阿然,你真小气。还爱不爱我了?”

    “我也要吃……”李鹤然用掌心托着池峋的手掌,上上下下掂着玩。

    “好了,给你吃了。”池峋笑着把冰淇淋喂到李鹤然嘴边,“用舌头暖一会儿,别凉到肚子又要生病了。”

    “嗯。”李鹤然咬了一口,奶油还残留着池峋的舌温,没想象中那么冰牙齿。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冰淇淋往前走。

    好像这里只有冬日的良夜与星辰,永远听不到悲伤的奏曲。

    面前是一块平整的草坪,很多学生坐在那边休闲娱乐。有一群华裔学生围坐成一个圈,喝着可乐。他们当中时不时有人走到那个圆圈中心表演节目,嚷笑声和掌声不断。

    “嗨,两位帅哥,你们哪个系的呀?一起来玩啊!”经过那群人时,一个女学生喊住了他们。

    “我们……”李鹤然本来想解释他们只是游客。

    “我们是电影摄影系的。”池峋抢先他一步回答道。

    “那离我们音乐系很近啊!”另一个男学生站起身热情地邀请他们加入,给他们让出两个空位,还送了可乐。

    池峋单手开了可乐,递给李鹤然。

    “谢谢。”李鹤然喝了一大口,气泡水带来的快乐在心间升腾。

    “两位帅哥有女朋友吗?我们这可有好多单身姑娘呢,可以认识一下。”最先喊住他们的女学生用手肘掖了掖身旁羞红了脸的小学妹。

    “你眼拙啊,看不出来人俩是一对啊?”音乐系的男生狠狠嘲笑道,“一天天的笑话我直男癌,关键时刻眼神还没我好呢。”

    “啊……你们……真是一对啊?”女学生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同性情侣,感到新奇。

    池峋什么也没说,侧头吻了李鹤然的脸。

    李鹤然完全没料到池峋会这么大胆,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凝玉的皮肤上沾染了桃花。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笑声,撺哄鸟乱。

    “你干嘛呢……这么多人。”李鹤然羞得踢了下池峋的鞋尖。

    “直观地告诉她们答案啊。”池峋表情很无辜,“惦记我的人,想都别想!”

    “你俩不上去表演个节目安慰下我们这群单身狗,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啊!”

    “对啊对啊,可乐不能白喝哈……哈哈哈……”

    “我没什么才艺,但我家属会弹吉他。”

    “池峋!”李鹤然低声呵斥着,拧了一把池峋的手臂肉,“自己躲了,把我摘出去是吧?!”

    “我这是给你创造舞台机会。”池峋疼到五官下移,心下想李鹤然这手劲也忒大了,“阿然,你轻点……我疼……”

    “我才学了一个月你就送我上去丢脸?!”看着池峋疼到嗷嗷叫的样子,李鹤然心软松开了手。

    “吉他我有啊!”音乐系的男学生打开身旁的吉他背包,拿出一把吉他强塞给李鹤然,“帅哥,唱一个呗!”

    “唱一个!”

    “唱一个!”

    “唱一个!”

    ……

    周围的人齐声大喊起来,有节奏地拍着手掌,可恶的是池峋也加入了起哄行列。

    甚至有人帮他把高脚凳搬到圈子中间。

    李鹤然盛情难却,只好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

    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李鹤然坐上高脚凳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湮灭了。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仿佛他们就是来赴约看李鹤然表演的观众。

    月光把李鹤然的脸照得雪白。李鹤然低头调弦,睫毛的影子垂落下来。他手脚修长,神态安静,仿佛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祇。

    李鹤然屈起指节在吉他面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周围的人不禁跟着节奏轻轻晃动身体。在一片干净的击打尾声中,李鹤然捏着拨片嗑弦,舒缓的弦音在月夜中娓娓而来。

    像春日里融化的一条冰河,灿烂的、温暖的、清澈的,经过每一颗倾听的心脏。

    甚至没有半句歌词,只有这淡淡的弦音,只有李鹤然轻轻的哼唱,但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被抓住,沉醉其中。

    表演结束后,万籁俱寂,听众们仿佛回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鼓掌。

    在热烈而长久的掌声中,李鹤然看到池峋一只手背在身后,向他走来。

    “阿然,你唱得真好听!你看,大家都很喜欢听你弹吉他!你真的很棒!”池峋把背在身后那只手拿出来,那里握着一小束野花,淡蓝色的,星星点点,“太仓促了,但还是想献花给你。”

    “谢谢。”李鹤然接过花,低头闻了闻,花瓣中露出一张绯红的笑脸。

    “吉他我来拿吧。”池峋怕李鹤然累着手,自己把吉他拿过来了。

    “是纯音乐吗?”李鹤然全程没有唱歌词,旁人这样猜测道,“叫什么名字啊,真好听,我要去音乐软件收藏。”

    “对啊,什么歌啊?”音乐系的男生也表现出极大的好奇,“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我没听过的歌!让我这个宇宙级曲库的颜面何存?”

    “阿然,这是五月天的歌吗?”池峋对李鹤然唱的哪首歌也一无所知。

    “是我自己作曲的歌,还没发行。第一次尝试作曲,大家多多包涵。”李鹤然舔着齿尖笑了笑。

    “好厉害!你是歌手吗?难怪唱歌那么好听!”

    “还不是……”李鹤然被夸得脸泛粉,“我还没入行呢,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歌取好名字了吗?等发行了我们肯定去支持!”

    “是啊是啊!你有入驻音乐平台吗?我们去关注一下。”

    “能帮我签个名吗?”

    那群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上来,还有被李鹤然的歌声留下来的路人举起手机拍照。李鹤然觉得不自在,扯了扯池峋的袖角低声道:

    “池峋,我们快走吧!”

    “不好意思,我们要赶回去写论文了。谢谢你们的可乐哈!”池峋拉着李鹤然的手匆匆离开。

    “别走啊,多唱几首!”那群学生还在挽留。

    “改天,有缘的话。”李鹤然一边婉拒一边加快了脚步。

    快走到艾斯家门口时,李鹤然放慢脚步,望了眼手中蔫得不成形的小野花,自责地说道:

    “花都被我弄乱了。”

    “扔掉吧,还会有更好的花。”

    “不,我不要。”李鹤然立刻背过身去护着花,仿佛怕池峋会抢走扔掉似的,“晒干了还能做标本。”

    “小傻子。”池峋摸着李鹤然的头发笑了笑,“那等天晴了,我们拿出去晒。”

    “嗯。”李鹤然又开心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池峋,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个……”池峋把手指放在后脑勺蹭了蹭,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但是李鹤然问的问题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于是他决定给这花赐个名,“这个呀……叫未凉花……嗯。”

    “未凉花,好特别的名字。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大概是因为池峋的回答太正经,或者因为池峋这张脸本就具有迷惑性,李鹤然居然信了他的鬼话。

    这让池峋有了负罪感,却也激发了他继续逗逗李鹤然的欲望。

    “当然有含义了。传说在远古的极寒之地,住着一群花神。众花神的真身遇春开花,遇冬而眠,只有未凉花四季不败,而且越是遇到暴风雪天气,越是开得娇艳欲滴。这引来众花神的嫉妒,于是其他花神联手散布了未凉花是毒花的谣言。从此,所有生灵不愿亲近未凉花,连人类也斩断他的腰茎,可他总能开出新的花,不死不灭。有一天,一个年轻人被野兽追赶,误闯了极寒之地,身上还被野兽抓伤,生命垂危……”池峋实在编不下去了。

    “然后呢……”没想到李鹤然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然后啊……”池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然后他就遇到了未凉花。原来未凉花是一种药,以其汁液敷伤口可立即治愈。未凉花化成人形,摘了自己真身上的一片叶子,挤出汁液敷在年轻人伤口上,年轻人就活过来了。年轻人惊叹于未凉花长于极寒之地,汁液却异常温暖,于是谓之未凉花,这也是未凉花四季不败的原因。年轻人回到人间后,以自身经历游说各地,最终破除了未凉花是毒花的谣言。”

    “哦……这样看,未凉花与我们中国的梅花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你知道吗,我妈以前跟我说,她的名字就源自梅花。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难怪名字这么诗意,原来是取自唐诗。”见李鹤然对未凉花兴趣这么浓,池峋便想着多显摆一下,“阿然,你还想知道未凉花的花语吗?”

    “花语你都知道?是什么?”

    “人间来一趟,热血未敢凉。”

    “哇……池峋,你懂得可真多!”李鹤然向他投来崇拜的目光。

    池峋这才觉察到玩笑开得有点大,为了避免李鹤然日后发现他是在招摇撞骗,他决定当下就坦白从宽。

    “阿然,你知道那个给未凉花取名的年轻人叫什么吗?”

    “叫什么?”

    “他叫……池峋。”

    “哈……?”李鹤然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关于未凉花的一切都是池峋的杜撰,他一把掐住池峋的脖子,“又骗我!又骗我!脖子给你拧断!”

    “阿然,我错了,错了!”池峋笑着躲开,为逼李鹤然住手,他一手控制住李鹤然的腰,吻了过去。

    这招果然很管用。

    李鹤然闭上了眼,双手渐渐滑落到池峋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