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蓦然吃饭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她抬起好看的眉眼盯着孙蘅，发现这人的目光真诚又困扰，似乎真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样。
其实类似于这样的问题沈蓦然经常会遇到。
为什么会为坏人辩护？
为什么不同情那些受害者？
为什么律师就一定要赚这些黑心钱？
沈蓦然拿着筷子轻轻点了点盘子的边缘发出了‘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思考。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在法院没有判决以前，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定罪，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为坏人在辩护，而是为我的当事人，一个公民做他应有的辩护。”
孙蘅不太理解：“可你也应该看到了，袁海强他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他破坏市场还用各种手段去威胁人，再加上他私生活混乱，七八个小老婆永远都是20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不应该不清楚。”
“袁总的确是有一些问题，但我作为一个律师，是没有权利过问对方的生活的。”沈蓦然说。
“那你也可以拒绝啊。”孙蘅对她说：“你完全可以不接这样的工作，不用去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孩，也不用工作到晚上12点。”
沈蓦然眉头紧皱，她不悦的对孙蘅说：“这是我的工作，我愿意接什么案子就接什么案子，工作到那么晚也是我应该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是律师吗？还是律所合伙人？”
孙蘅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却还是强硬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人，社会的败类，只会欺负女孩！”
沈蓦然也皱起了眉：“你了解事实吗？你知道事情的全貌吗？只因为媒体上报道袁海强强·奸你就跟风，那你跟那些无知的网友有什么区别？”
孙蘅瞪眼瞧她：“沈蓦然，你什么意思？”
“网友的平均学历只有初中，心理年龄只有9岁，这种不长脑子的人在网上乱说什么都无所谓，因为这种人现实中唯唯诺诺甚至不敢反击。那你呢？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业，难道你的学历也只有初中吗？”
沈蓦然语速很快说话咄咄逼人，孙蘅被骂的只有干瞪眼的份，当她说起【难道你的学历也只有初中吗】的时候，脸色更是一变。
孙蘅抿着嘴唇，紧紧地盯着她。
‘咔哒’一声，主卧的房间门打开，苏念揉了揉眼睛站在门口，穿着鹅黄色的睡裙抱着大白鹅软乎乎的问餐厅的俩人：“姐姐，你们在吵架吗？”
沈蓦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没想好怎么说时，孙蘅就直接站了起来，绕过餐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次卧，然后用脚勾住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苏念被那门声吓了一跳，茫然无措的看着沈蓦然，悠悠的喊她：“姐？”
沈蓦然也没想到孙蘅竟然真的生气了，她一直对自己都是笑脸盈盈的，无论沈蓦然怎么给她使脸色这人似乎都没有脾气，总是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贴上来讨好她。
甚至在刚刚，孙蘅还趴在她身上说话，还给她热了饭。
“我……”
沈蓦然心里有点乱，她看了苏念一眼才说：“大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回去睡觉。”
苏念扁了扁嘴，抱着大鹅就要往次卧去：“我要跟姐姐一起睡，你刚才肯定是骂她了，不然孙蘅姐姐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生气。”
沈蓦然连忙快步走过去把想要开门的苏念给拉了回来，硬是给塞进了自己的屋，并用手撑着门框指着她说：“回去睡觉，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念虽然也不太高兴，但沈蓦然毕竟是她姐姐，又那么凶，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气得一跺脚：“你这样是没有朋友的！”
沈蓦然：“……”
她偷偷瞄了一眼次卧的方向，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
沈蓦然早早的就起床了，她昨天晚上想了一夜都没有想明白孙蘅到底是因为自己为袁海强辩护而生气，还是因为自己说她学历只有初中而生气。
刷牙的时候她还看着自己和苏念的牙缸旁边的那只橘色的牙刷，同色系的小橘子牙缸在沈蓦然简约式风格的装饰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是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突然加入了个特立独行的家伙一样。
沈蓦然心里有点不甘，伸出手戳了戳孙蘅的那只橘色牙刷。
刷了牙，沈蓦然开始准备早餐。
冰箱里的早点几乎都是速食，沈蓦然打开看了一下，目光就落在了最上面一层的一次性盒子里，她拿出来打开才发现里面是孙蘅那天从家里带过来的馄饨。
沈蓦然晃了晃，冻好的馄饨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好几天了，还能吃吗？”沈蓦然嘀嘀咕咕的说着，抱着一次性饭盒去了厨房。
沈蓦然正在厨房等水烧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苏念慌慌张张的朝她跑了过来，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在家别跑。”沈蓦然皱着眉头单手叉腰训她：“老老实实走路，家就那么大，你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啊？”
苏念慌张的站在沈蓦然面前仰头看着她，回身指着次卧已经被打开的门说：“孙蘅姐姐不见了！”
沈蓦然：“？”
与此同时。
郑青拎着行李箱，输入房门密码把门打开，随后让了一条路对身后的孙蘅说：“蘅姐，咱们到了。”
孙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迈着步子回到了自己家，一下子就歪倒在了自己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躺着就不愿意动了。
“蘅姐，你别这样躺着，回头压着手就不好了。”郑青把行李拉了进来，一回头就看到孙蘅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今天凌晨她接到了孙蘅的电话，她让郑青开车到一个小区门口接她，郑青以为孙蘅出了什么事，立刻就开车跑了过来。
等到了地方就看到孙蘅裹着一件大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因为石膏比较难穿衣服，所以她只是把外套披着，里面还穿着睡衣，瞧见郑青来的时候嘴都是紫的。
“我一夜没有睡觉了，就单手搁那叠衣服。”孙蘅抬起自己还能活动右手，跟郑青比划着说：“就这样叠，这样叠，这样叠，最后叠烦了直接塞进去，得辛苦你帮我整理出来了，全都放浴室的脏衣篓里，回头阿姨来了让她洗一下。”
“诶。”郑青应着声，去屋里收拾东西了。
孙蘅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她昨天回到房间后就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听见苏念想进房间看自己但沈蓦然拦着不让，也听到沈蓦然在收拾东西刷牙洗漱，可直到最后她都没来自己的房间看她一眼。
孙蘅觉得自己挺窝囊的。
她虽然算不上事事都考虑的周到吧，但孙蘅想不通的是沈蓦然这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冷漠。
特别是当沈蓦然质问孙蘅【难道你的学历也只有初中吗】的时候，孙蘅觉得这人在狠狠地打她的脸。
一个高知、漂亮、有涵养，又是精英律师的人，本身就带着瞧不起任何人的傲骨。当初孙蘅喜欢的也是沈蓦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觉得她特别迷人，特别潇洒。
可当那股傲气是针对自己的时候，孙蘅又觉得那样的沈蓦然满眼都是鄙夷。
孙蘅没有自信能把这样的人追到手。
也没有自信这样的人会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
算了吧，孙蘅想。
有些人就是永远的高高在上，只会选择，不会改变。
郑青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把行李拿到储物间放着，刚把门关上就听到了一阵铃声响起，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好像是孙蘅的手机响了。
“蘅姐。”郑青露出头，问道：“你手机搁哪呢，我给你拿。”
孙蘅从沙发上起身，想了想说：“那个黑色羊绒外套的口袋里，我记得是放那的。”
郑青‘哦’了一声就去脏衣篓里面找，很快就找到了还在响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就扭头对孙蘅说：“蘅姐，是一个叫做沈蓦然的人给你打的，我给你接了？”
孙蘅一愣，慌忙阻止她：“别接！”
可孙蘅的话还是慢了一步，郑青一下子就划开了屏幕，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沈蓦然听到了陌生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沉声问道：“孙蘅呢？”
郑青说：“孙总已经回家了，你稍等一下，我把电话给她。”
沈蓦然：“好。”
郑青起身走到沙发前，看着孙蘅难看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弱弱的用口型问她：不能接啊？
孙蘅瞪了她一眼，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的界面就伸出手接了过来，之后也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
挂完了沈蓦然的电话，孙蘅才觉得心里这口恶气稍微出了一些。
“以后这个人的电话就别接了。”孙蘅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旁边又靠了回去，对郑青说：“接了都是麻烦事。”
郑青跟孙蘅多熟啊，在她手下干了那么多年了，自己这位老板的性取向她可是明明白白，再加上沈蓦然在电话里的声音高冷又蓦然，一听就是清冷大美女的声音，郑青微微挑了挑眉毛问她：“姐，跟女朋友闹矛盾啦？”
“什么女朋友，你别瞎讲。”孙蘅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说：“人家高材生，学历高职业好，社会地位也高，怎么能看得上我这种没文化只知道赚钱的人呢。”
郑青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怎么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啊？”
孙蘅摊了摊手：“简单来说就是，人家瞧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