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同来的那个大妖呢?”
乘白羽:“慎言,她是妖族之主。”
“知道知道,贺盟主的娘嘛。但她待你爱答不理的,”
莫将阑撇撇嘴,
“我便懒怠搭理她。”
觑一眼乘白羽,复道:
“她对你动辄冷眉冷眼,一定是她儿子不肯在她面前替你美言的缘故,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
乘白羽拎着人转到一处偏僻廊庑,
“越发没谱,你兄长大宴宾朋颇多苦心,你更不好口无遮拦招摇过市,你——”
“你有在听么?”
“我当是什么,”
莫将阑倚在廊下,懒洋洋的,“还以为师尊领我来无人处要做什么呢。”
说着美艳绝伦的眼睛轻眨,勾魂夺魄。
“不许胡说,”
乘白羽无奈,“你分明没那个胆子,又总要出言佻薄。”
“我怎么没有?”
莫将阑勾住青色的衣裳带子,“我记得上回分别前,我与师尊分明……”
上回分别,落在贺雪权手里好一顿整治。
乘白羽神色一黯。
“怎么了?”
莫将阑敏感地问,“对了,上回醒来听他们说姓贺的来了?随后呢?问他们也不肯说。”
乘白羽只说无事。
莫将阑急道:“他怎么你了??”
“将阑,他无论怎样,”
乘白羽摇头,“都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可是我已经化神了!”
莫将阑分辩,“比我上——比同辈人都要厉害,已经能为师尊主持公道!”
“我的公道我自己……”
正说着,一阵骚动:
“贺盟主召咱们都进殿……”
“……什么事?”
“说是方才有人出言冒犯,要揪出来示众……”
乘、莫二人对视一眼,莫将阑道:“在我合欢宗的地盘上立规矩,好大的脸面!等着。”
“哎,你做什么去?”
“我去叫我哥!”
“……”那你去吧。
乘白羽没有撑腰的人可以叫,独自折回殿中。
大殿中央,贺雪权与阎闻雪端坐上首。
听几耳朵,乘白羽愣是没听明白什么事。
究竟这个好事之人说了什么犯上不敬的话?
不知道。
贺雪权寥寥说几句“谨言慎行”、“修士典范”之类的说辞,目光似乎还格外遛过乘白羽站的角落,乘白羽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不久人群散去,重又恢复言笑晏晏的饮宴气氛。
此时乘白羽心内“哦”一声。
大约是,合欢宗弟子的起哄让阎闻雪失了颜面,下不来台,因此要大张旗鼓做规矩。
嗯。
如此珍爱回护,看来进度加快了。
好事。
倏尔殿外一阵舞乐香风,迤逦行进来一行人。
当中的男子,身披紫袍,鲜红冠带,想必就是合欢宗宗主莫渐夷。
其实细论五官,他和莫将阑长得绝相似,但他要多一些凌厉英气,并没有莫将阑的男生女相。
气势也不一样。
莫将阑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人,这位呢,不知哪里带出些狠厉悚然气质,属于绝对绝对不要惹的人。
殿上倒没有当世两大势力对峙的气息,欢声反而更盛。
莫宗主宣布大宴一季,请宾客们尽情享乐,宝馔佳肴、醴酿歌舞,络绎进到殿中。
乘白羽陪在皋蓼娘娘身边扮摆件,
不一时阎闻雪过来,
伯母长伯母短。
皋蓼亲切道:“令堂还好么?前日她……”
“劳伯母挂念,家母……”
……
又引一些人族宗门的宗主、长老来见,皋蓼一改冷淡神情,十分好说话样子。
退一步,退两步。
无人发觉,乘白羽在某个时刻留在原地。
哎呀,不是的。
雪母娘娘刚进殿时,也有人上前攀谈,乘白羽也没干杵着不搭理,也从中引见来着。
就像他刚和贺雪权成婚时去神木谷拜见,他是要改口的,皋蓼却道:
“吾乃万妖之主,非是寻常父母,你还是伏用尊称为好。”
因此乘白羽没唤过她一声母亲,伯母也没有。
原来,旁人唤伯母,是可以的。
旁人的引见,她是泰然受之的。
从前乘白羽三天两头往神木谷跑,看冷脸也不耽误他跑。
然而人与人交往,大约还是要看眼缘,雪母娘娘,可能就是不喜欢他吧。
那时的乘白羽会伤神懊丧,会变着花样讨一份注定得不到的欢心。
如今的乘白羽澹然笑笑,寻偏僻一席落座,该吃该喝绝不耽误。
唔,合欢宗酿得好酒,是月泉水的缘故么?或许贮存一些?带回去请老神仙和阿杳尝尝。
阿舟还小……
乘白羽哑然,也不小了,也可尝试饮酒了。
还怪想念的呢,阿舟他们。
左右看看。
今年欢笑有几人?
幽姿不入少年场。
乘白羽从袖中托出春行灯,飘然离席。
寻一处无人偏殿,乘白羽瞑目捏诀,打算试试老神仙教的凭虚显影。
正在此时,殿门开合。
此一处偏殿乃宾客休憩更衣之所,先前进来时乘白羽分明下有禁制,因道:
“既见禁制,道友何故闯殿。”
“我何故闯殿?我来瞧瞧你是不是又和人幽会。”
一道劲风袭来,卷着乘白羽的腰摔在殿门上,乘白羽祭起春行灯飘立身前。
“真是能耐,”
贺雪权面目阴沉,“见到我二话不说直接亮兵刃?”
“……”
乘白羽烟霭一般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情绪。
“捆仙索谁给你解的?”贺雪权问,“我娘?”
默然对峙,春行灯寸步不许近身。
终于乘白羽开口:
“你看见了,此间并无旁人,遑论什么幽会,你可以走了。”
贺雪权目光悍戾如鹰在他面上逡巡,少顷,夜厌蓦地发动,直取春行灯!
咻——
春行焰光大亮,与重剑斗在一处,趁着这空档,贺雪权如鬼魅般欺近,照着乘白羽腰眼一拂。
“唔!”
刹那间一股酸麻蔓延全身,乘白羽挥灯反击。
是实打实的杀招,不是闹着顽的招式,贺雪权面沉如水,夜厌转而一剑劈在殿门口的禁制上。
声东击西!
“你耍诈!”
“又如何?倒是你,”
贺雪权趁机抓住他,“你要噤声,禁制已撤,稍大些的动静传到主殿,修为高深者便能听见。”
半狼血统,高大魁岸,严严实实将乘白羽的身体堵在殿门后。
“我都看见了,”
贺雪权咬牙在他耳边吐息,“你与你的‘好徒弟’大庭广众搂搂抱抱,后来甚至避开众人,做什么去了?他碰你没有?”
“你既然已经确信,”乘白羽也咬着牙,“何必再问。”
“呵,”贺雪权伏在他肩上闷声而笑,“阿羽,你是真不怕。”
一手环住腰身和手臂让他挣无可挣,另一手托住股间往怀里按紧,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一处。
“别!”乘白羽疾呼。
“我做什么了?”
贺雪权手上搲掘不停,“怎么,这里,尝过别的男人了?”
“贺雪权!”
乘白羽紧抽一口气,“你闹够没有?你成日与旁人同进同出,我说过一个字?你还来污蔑我!”
“污蔑?怎么,你二人还未真正苟合?”
贺雪权玩味,“我不知道,合欢宗中人竟然如此纯情。”
“他还没碰过这里?”
手上辗转,“你们总是隔着衣裳么?还是他只亵玩你的上身?”
“呵,”贺雪权紧盯一眼乘白羽融动的脸色,“怪没趣的吧?”
“我、来、教、你,”
寻着一处,两柄指刃毫不怜惜掇开,“何为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