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完结
“师尊，只能让你来了。”
常幽看向孟秋实，她露出一丝微笑，笑得很是淡然。
孟秋实的手颤抖着，她没有动，只是看着常幽，眼前有些模糊。
“怎么……还哭了啊……”
常幽小声道，她朝孟秋实伸出手，手掌落在孟秋实的脸上，轻轻一抹。
孟秋实眨了下眼，泪水就落下来，砸在常幽的手上。孟秋实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竟是哭了。
“我的手很脏，有泪水的话，会弄花师尊你的脸的。”
常幽低声道，她注视着孟秋实：“师尊的剑很快，手也很稳，不会让我的痛的，对么？”
孟秋实低头，她摇了摇头，脸几乎就要陷入常幽的手心里：“不……我做不到。”
这时她一直娇宠长大的孩子，总是那么贴心又凝视着她，跟随着她的孩子。哪怕是到了现在，她的所思所想也无不是为了自己着想。
让她去挖去常幽的眼睛，她如何能做到。
“师尊，不要任性啊。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祂好不容易才上当，然后被我彻底困住。”
常幽的声音落在孟秋实的耳畔，轻声劝说。
孟秋实只是摇头。常幽轻声叹气着，她侧头，去亲吻孟秋实的耳朵尖和脸颊，孟秋实的身体只是颤了颤却没有动。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所谓的道德，只要不让她去挖常幽的眼睛，哪怕这样的动作，她也可以接受。
简直是让人怜惜。
常幽心中浮起众多的情绪，她叹息着，可惜自己不能利用这样的好时机为自己带一点好处。
她想，轻轻地咬住了孟秋实的耳垂，在上面留下两个小牙印，再退开时，她的声音就变得低沉许多，混合着熟悉感，却又变成另一种不熟悉的感觉。
“若是我呢？”
孟秋实缓缓抬起头，她看到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异色的双瞳里印出她软弱的脸和身影。
“你舍不得顾景明，舍不得冉光，甚至也舍不得常幽。”
她用着常幽的脸，却与常幽的气质有微妙的不同，她更加果断，同时眼神却也更加的浓烈与缠绵。
“那么我呢？我不是她们，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做她们。”
孟秋实的唇微微颤了颤，低声道：“元君。”
“是我。”她点头着，伸手，她的指尖金光闪烁。这是集合了神格和三魂的完整的元君，她的眼底浮动金光，却又被另一眼中的暗红所侵扰，让她看上去犹如神像上被抹上了殷红的鲜血，显露出妖异来。
“将我的眼睛挖出来，我会镇压魇魔，你的世界从此就安枕无忧了。”
孟秋实张了张口。
元君见状，露出了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来：“你放心，她们三个……也在。”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道：“秋实，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孟秋实的手松了又紧。
“快一些，我让祂吞噬了我一部分元神，你莫不是想让祂彻底侵占我？”元君说道。
此刻，她的眼睛微光闪烁，暗红的光芒试探一般浮动，想要靠近孟秋实。却又被孟秋实身上的功德金光压制。
【宿主，你快一些，我的功德金光快要见底了！】
天道的催促声也在脑海中响起。
孟秋实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看到元君冲她笑了笑：“不要担忧，我不是她们。”
她说道，眼中却到底流露出了一丝自怜来。
这种故作坚强的模样像极了师妹。
“所以你尽管动手就是了。我知道你可以的。”
就连下意识的口吻也很像是师姐。
“压制住祂是一件很痛的事情。我不喜欢痛。”
皱眉头的模样就像是常幽撒娇时下意识的表情那般。
她说自己不是她们，但她分明就是她们。
孟秋实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尝到口腔中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息。她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宋涵她们已经叫来了救护车。
【宿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的，时间不多了。
可为什么做出最残忍的决定的总是她呢？
孟秋实上前一步，她伸手遮掩住元君的眼睛，头微微倾了一下，亲吻在她的唇上。
含糊的声音从两人的唇齿间传来。
“闭上眼，会有一点点痛。但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放心，只有一瞬间。”
元君微微睁大眼，但覆盖在眼帘上的手带着暖意和颤意。唇间渡过来的气息还有一丝血液的香甜。
是孟秋实的血的气息。
她用力掐住了孟秋实的腰，露出一丝微笑，随后闭上了眼睛。
就如孟秋实所说的那般，仅仅是痛了一瞬。
孟秋实后退一步，她的手上缠绕着血管和鲜血。被封印在眼中的魇魔已经不管不顾地将所有魇气释放出来，扎如孟秋实的手掌，似乎想要重新钻入孟秋实的身体里。
【糟糕！！】
识海中的天道发出了一声大喊，顾不得其他，将所有的功德金光都灌注入孟秋实的身体里。
“一个连灵气都没有完全进化出的小小世界，还想要阻止我？”
魇魔陡然变得庞大起来，祂是没有吞噬下元君的全部，但是一只眼珠又如何，这是神灵的一只眼睛。
燃起的功德金光顿时破裂开来。
孟秋实听到天道在识海里发出了哭喊声，像是绝望。
怎么会绝望呢？
孟秋实想，这本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的另一只手倒转剑柄，就要朝自己刺下来。
但一朵绽放出的金莲在剑尖缓缓绽放，阻止了她刺入的力气。
随后又一朵金莲在她的身边绽放，接着一朵又一朵，脚下的砖石好似变成了一池金水，其中无数金莲盛放。
孟秋实转头，她看到元君脚踩着一朵金莲朝她走来。她脚下并没有站实，因而那朵莲花也只是似开未开的模样。
她闭着一只眼，鲜血从那只眼下流出来，流过白瓷一般的脸庞，像是玉面观音被染红了一半的脸庞，有种佛面嗔怒的神圣感。
孟秋实轻声道：“元君……”
“是我。”
元君低头，她握住了孟秋实的手，手指轻动，轻盈地捏过了扎入孟秋实手掌的那枚眼珠。
那眼珠上残留的血管正随着魇气的延伸而生长。
元君微微用力，孟秋实额头青筋暴起。元君看了她一眼，垂下头，轻声道：“忍一忍。”
孟秋实用力点头，元君伸手过来，手掌覆盖住孟秋实的眼，就如同她此前对自己做的那样。
孟秋实听见元君的声音轻柔又平缓。
“睡一觉吧。睡醒一切就会结束了。”
睡意突入袭来，孟秋实的手掌慌乱地挥动了一下，又被轻柔地握住，是极为熟悉的手感。
她沉入了梦中。
梦里是她熟悉的景色，天空中的金光直冲云霄，将魇魔刚刚成形的躯体冲散。
神格形成的人形包裹住了魇魔的躯体，消磨祂的肉身，而随之一起消散得，还有孟秋实自己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能不能撑到最后磨灭魇魔。
孟秋实想着，她缓缓闭上眼睛。
远处似乎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声，想要叫她回来。
声音是那么的耳熟。
她想，元君真的很傻，她怎么能那么自信自己真的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呢？
但是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了，她终将会消散在这片天地里，不用成为她们的拖累。
思绪渐渐远离，周身的冷意也渐渐变成了暖意。
孟秋实睁开眼，她看到纯白的天花板，一转头，阳光就从窗户处倾斜下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很温暖，很舒适。
一切都结束了吗？她又是在哪里？
【宿主，你……你终于醒了。】
脑海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天道？】孟秋实问，她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你，你先别问……】天道的声音一顿一顿的，满是焦急，【我的功德不够了，很快就会离开，所以你听我说。】
孟秋实便安静地听着。
【魇魔已经被元君消除了，这个世界里不会再出现了。谢谢你们。】
【你的身体……还是受到损害，或许，或许不会活很长久，也许五十岁，也也许六十岁……对不起，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但是你拥有这个世界的祝福，所以一切的美好都会伴随着你。】
【待到你死后，你的灵魂会归元君所有。因为你的灵魂早就布满了她的痕迹。】
【祝你好远。我的朋友。】
孟秋实也在心头低声道：【再见，朋友。】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孟秋实转过头。
那人看到孟秋实，眼中顿时流露出了惊喜，大步来到孟秋实的身边，持起了孟秋实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
“秋实。”她小声地开口，弯起了眼睛。
“师姐。”孟秋实也小声道，“让你担心了。”
冉光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了很多声响。
顾景明和常幽都挤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孟秋实的父母和剧组的其他人。
孟秋实看着她们，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她想，自己确实是很走运，所爱的，和爱她的，都在她的身边。
她收拢手指，握住了冉光的手，看向冉光：“未来，以及未来的未来，都要你多费心了。”
第一个未来是这一生余下的时光。
第二个未来则是更漫长，更久远的时间。
冉光低头，她亲吻在两人交握的手中，轻声道：“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