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禅院家主非我莫属 > 【完结】
    第119章

    很难说人到底对于吃大餐这件事有什么奇妙的情结。

    准备做事之前要吃顿好的, 参加比赛也要吃顿好的,比赛输了要吃顿好的,比赛赢了更要吃顿好的。

    反正就是吃顿好吃的!

    排球部一二十个人哗啦啦去了月生推荐的烤肉店吃大餐, 一群人穿着队服, 黑压压一大片,打眼一瞅还以为上门踢馆来了。好在春高的时候, 一个球队的大小伙子结伴来吃饭的场景太过常见, 所以大家表现的习以为常。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更何况是一二十个刚大干一场身心俱疲饿得要命的青春期少年。

    那场面真是风卷残云,堪称一片狼藉。大家一边打闹着一边吃饭, 时不时传来“把你的筷子从我的碗里拿出去!”“哇塞怎么还带抢人家筷子架住的肉啊。”的惊呼声和打闹声。

    禅院月生在角落里岁月静好的烤着自己的小烧烤, 坐在对面的百合子和雪惠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 月生就在看着队员防止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稻荷崎排球部特产的间隙, 跑去妈妈和雪惠的桌子上蹭了两块烤好的肉吃。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一盘算, 仍然觉得让球队经理一个人请客结账不好,决定AA。

    店员看了看:“可是账已经结过了啊。”

    “?”宫治说, “好眼熟的一幕, 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去年就这样的,难道变成保留节目了吗?”银岛结说。

    “谁结的?”角名探头,“禅院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也没再出现过什么看起来很有钱的朋友……哦,看起来不是很有钱的也没有。”

    月生一只手端着自己的一杯甜品, 平和的往嘴里塞了一口, 心想我去我妈桌子上接受投喂都没人发现,你们这群吃起饭来六亲不认的小子未免太过自信。

    “我妈。”

    “啊?!”

    “我妈和我姨晚饭也是这儿吃的, 刚出门,给我发消息说顺手就把我们这桌的账也结了。”

    理石平介:“其实我很早就好奇了……禅院前辈你好像也很有钱啊!”

    角名伦太郎神态平和:“才发现吗?她的包是今年的新品, 超贵的。”

    禅院月生:“哈哈,是卖命钱呢,所以出钱的人非常大方。”

    “禅院前辈,请不要总是开这种玩笑啦……”

    角名伦太郎闻言:“……”

    角名伦太郎:“…………”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说的是真的。

    三年级的藏狐有点身心俱疲的抬起了一只手,缓缓的捂住捂住了自己的脸,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禅院月生在日常的谈话当中,总是会开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比方说“我的本子其实是死亡笔记哦,所以在上面有很多名字”,再比如说“没错,之所以这么重的黑眼圈,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拯救兵库去了,现在可以跪下来感谢我了”。

    如果角名伦太郎还是那个没见过老虎,没抱过穷奇幼崽的角名伦太郎,他也会觉得禅院月生是个爱开这类玩笑的人。

    但他见过也抱过啊!有时候那只毛团子被月生放出来四处跑的时候还会来蹭蹭他的裤腿!

    所以,禅院月生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很有可能全是真的啊!这家伙就是在仗着大家都不信,所以光明正大说真话!

    角名伦太郎抬起头,正对上禅院月生笑吟吟的脸,他又把头低了下去,这次他这次双手捂住了脸,心中感到无助又绝望。

    禅院,你到底在笑什么……你平常的开只有自己能听得懂的关于自己的地狱笑话,真的会觉得好笑吗?!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心累。突然一点也不想成为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北前辈,你以前也是这种心情吗?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在禅院月生开玩笑的时候露出奇怪的表情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等到他从这种心累当中缓过神来,禅院月生已经吃完了甜点,坐在她旁边拿出自己的背包,并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那本“死亡笔记”,翻了一下,又塞回去。

    “我还在这里,请你注意一下我是个无关人员,好吗?”角名伦太郎两眼放空,声音很小,“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究竟干掉了多少人,但是你再这么胆大妄为的话,我会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总有一天你会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把我也埋了。”

    “放心吧,你没有自带墓地,所以我是不会把你埋进土里的。”月生保持微笑,“而且你也没干什么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又不是无恶不作的大魔王。说不准有一天你能在电视频道上看见我呢?”

    “法制频道吗?”

    “我会努力成为主持人的。”

    “禅院,你笑话讲的超烂。”

    “放心吧,不会突然暴起把你灭口的。我是一个有底线的神棍。”

    “……”

    想一想自己居然和这种危险分子和平相处了整整三年,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还跟她变成了朋友,真的很了不起啊角名伦太郎!

    好,就这样继续活下去吧。妈妈爸爸还有妹妹都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下周末排球部会有一个庆祝活动,你有空吗?”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那天我有事。”

    角名伦太郎撑起身体:“活着回来。”

    月生笑了一下:“请对我有点信心。现在能打得过我的可不多,而且那天不是要去跟什么邪恶势力干架,我只是回趟老家。”

    “……”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没什么。”角名伦太郎心如止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不,宫兄弟能活蹦乱跳的活到毕业,你果然很仁慈啊。”

    “我都说了我并不是什么大魔王好吗?就算在灵异番里面,我怎么样也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反派的。所以你到底对我有什么奇怪的反派滤镜啊角名君,介意我扒开你的眼皮看看吗?”

    “非常介意,请住手。”

    角名伦太郎听见了理石平介和一年级后辈小声蛐蛐的声音:“角名前辈现在已经可以自如的接上禅院前辈的玩笑话了哎,看来我仍然需要努力啊!”

    角名伦太郎内心破防,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被造谣的无力感。

    你到底在燃些什么啊理石……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说的基本全是真话!

    等到内心被创了好几遍的角名伦太郎终于深呼吸着调理好自己,禅院月生有些出神的看着窗户上逐渐浓郁的夜色,神情变得宁静下来。

    她站起来,把自己的包也背起来,神色温和的准备回去了。

    而角名伦太郎决定在软和的沙发上多窝个五秒钟再起身,他看着那个三年来总是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三年前。

    也许是因为快毕业了吧,关于毕业的离愁总是容易轻易将过往的回忆牵扯出来,轻轻一拉,就像电影倒带一样将记忆拨回到最初的起点。

    角名伦太郎对禅院月生的第一印象是天然呆来着。

    现在看来第一印象和真人果然存在极大的偏差,不,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天然呆吧,不过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加成,最终演变成了天然黑。

    他忽然意识到,三月之前,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段不必想太多的时光了。

    高三的节点,大家或多或少都谈论过以后的去向,甚至决定高中毕业就结婚的好像也有。

    但是禅院月生从不参与这些话题讨论,每次问到她的时候,话题最后都会莫名拐向其他的地方,最后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往哪里去。

    就像谁也不知道禅院月生从哪里来一样,禅院这个姓氏又从何而来呢?

    角名伦太郎回去的路上,忽然小声问她:“你会死吗?”

    禅院月生眨了一下眼睛:“不会。”

    “你可别为了宽心说大话啊。”角名伦太郎颇为不放心的道,“我听说……灵异番死亡率很高的。你打算回灵异番了吗?”

    禅院月生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神色柔和,在白炽灯之下像是泛着柔和的光晕。角名伦太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家伙不仅是个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我很强的,我不是说过吗。”月生温和而笃定的回答道,“放心吧,高中毕业之后的再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你们某一个人当中的出道赛上,而不是我的葬礼。我回去就是因为,我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角名伦太郎就慢慢的“哦”了一声,他还是说了一声:“别死啊。”

    “是诅咒吗?”

    “这种时候的反应不应该是祝福吗?”角名伦太郎有点纳闷。

    “大概是因为我被很多人诅咒过吧。”月生耸了耸肩,背着包往前走,就像她一次又一次背着剑袋往前走一样。

    “你这么说更不放心了好吗!虽然你总是说让人放心放心,但就目前来看根本放心不了啊。”

    “没关系的。”又是一年初春,月生往空气里叹了一口气朦胧的白雾,“那些诅咒我的人比我更早埋进土里。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小宝长大了,还能让他带着你在天上飞一圈。”

    “它还能飞?”

    “当然能飞,虽然外表看起来像猫,但并不是真的猫。只是年纪小,那时候翅膀还没展开。再过几个月应该就到翅膀展开的时候了。”

    “那是猫吗?明明就是老虎。你的滤镜真可怕。”

    “老虎就是猫科动物,四舍五入就是猫。拒绝反驳,再反驳或者吐槽的话就不让它带着你飞了。”

    角名伦太郎只好在内心嘀咕了一句:“这种时候倒是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呢。”

    他抬起头,看见晴朗的夜空,眼睛里落进了些许的微光。

    虽然这家伙自己一点也不上心——

    不过今年的新年愿望已经许了,希望禅院月生长命百岁,千万别死啊。

    禅院月生周末回了一趟京都。

    兵库和京都其实距离很近,不然她小时候四处跑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频繁的来到这里。

    那些暗中窥伺的杀手时时刻刻的盯着继承了御三家祖传术式的孩子,这些危险长久的伴随着他们的成长,直到她们都真正长大,并将那些危险全部扼杀。

    禅院家已经相当败落。

    禅院月生在国中三年竭尽全力的屠杀岛国境内的诅咒师,而高中三年,则竭尽全力的蚕食总监会并将世家完全拆解。

    以御三家为首的大大小小的世家,曾牢牢把控着整个咒术界决策权,但这些世家长久的盘踞在哪里,内里早已经腐败不堪。

    语气寄希望于改变,不如直接把他们全部从上面拖下来,完全打碎,把秩序和规则在重新界定一遍。

    咒术界的规则很复杂。

    但实力为尊的时候又通常很简单。谁更强,谁说的话就算数。

    祖宅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遣散的人员和仆役等,要么被禅院月生安排去了学校,要么安排了其他的工作岗位。

    这座曾经偌大繁华的家族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甘愿老在这里的老人,静静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这是禅院月生最后一次来见直毘人。

    直毘人对她的想法感到很有趣。

    破败荒凉的院子里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他老了许多,前段时间百合子回来过一次,从他这里拿回一些东西,并附赠几颗子弹。

    没有要他的命,但伤口还没有好。

    直毘人几乎是好奇的歪着头看着月生:“你想要家主的头衔?”

    月生点头。

    直毘人的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

    “大长老死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来拿走它,但你没有。家族所有的女孩儿被你带出去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来拿走它,但你也没有……现在整个咒术界几乎已经不再有世家,你却来了?”

    “哦,其实也不能算是特别想来。”月生平淡的回答,“可能也就需要今天一天吧,明天就不用了。”

    直毘人疲倦的叹息了一声,他撑起身体,说:“再下一盘棋吧,最后一次。”

    月生不太喜欢下棋。

    围棋曾经被严密的罗织进她年幼时的课程里,但月生讨厌的原因不在这里,她讨厌的是直毘人总是把小时候的她提过去,一边下棋一边教育。

    对于不擅长分心做事的月生来说,顾得了棋局就必然顾不了反驳直毘人,顾得了反驳直毘人就顾不了棋局。前者会被教训,后者会被嘲笑,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特别愉快的记忆。

    但这一次不同。

    下棋的过程当中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这盘棋局也是安静的。十年前禅院直毘人能压制的月生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十年过去了,双方处境完全调转。

    月生拒绝同情禅院直毘人。

    而禅院直毘人注视了棋局很久:“我记得有一次找你来下棋,你上头了,我们杀的很厉害。那时候正好也在吵架,我问你和局吗?你直接把棋盘掀了。”

    月生并不接他的话:“请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跳转到情感频道,我们之前没什么情谊可言,好吗。”

    直毘人嘲讽般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月生还是他自己。

    “已经那么多年了。”

    “是的。”月生不再理会那局棋,心跳平和,“已经那么多年了。”

    奇妙的是她现在确切的感受到自己并不愤怒。曾经她在直毘人面前总是恼怒而不得不忍耐的,但现在,她的心像是湖面一样没有波澜。

    这很神奇,因为她很明白现在掌控局面的人是自己,她不再需要反抗直毘人了,因为她想做什么都没有人能再阻拦。实力带来了权力,这种深切的滋养让人懒得生气。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这种感受她明白,直毘人也明白。双方根本称不上对峙,因为一开始就是一边倒。

    月生忽然不再有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她并不是第一次和“父母”这样的存在谈话,上辈子她就疲于应付自己和长辈之间的观念冲突,那时候她还太年轻,尖锐而激烈,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而这一次,她终于放弃了起不到作用的沟通。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根本无法互相理解的人,而有时候这两个人恰好是亲子关系。

    月生想了想,有点苦恼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为了来见你,我放弃了一个能和朋友一起度过的周末。”

    “就这样吧。”她说,然后站起身,平静的向外走去。

    直毘人笼在禅院家的阴影里,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进光里去。

    十年前月生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无论年龄、阅历、话语权还是实力,在他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那时候他的一大兴趣是观赏这个孩子不得不忍耐的愤怒,而现在,处于弱势的人变了。

    他已经垂垂老矣。

    而禅院月生仍然年少、英勇、充满希望。她最好的时候甚至还没开始。

    从故事的起点,他们就背道而驰。

    禅院直毘人静静地伸出手,扣住了棋盘的边缘。

    黑白的棋子哗啦啦啦滚落在地,如同一场迟来的暴雨。

    *

    【世界线检测中……检测结束。世界线收束中……收束结束。】

    【检测到宿主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

    【现在,请开始享受您全新的自由人生吧。】

    *

    第二天禅院月生就宣布禅院家解散了。

    也不能说很突然吧,主要是大家都知道咒术界包括御三家在内的咒术世家,大大小小的要么解散要么被拆,冥顽不灵的直接被推平——但是这么正式的宣布一下这个消息,搞的大家还是讨论了两个小时。

    也就两个小时了,在工作中摸摸鱼总是让人心情和缓一点,现在大家比较在乎的是,因为很多东西都从零开始,所以忙的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虽然给钱很痛快,但还是希望能尽早结束过渡期,逐渐稳定下来啊。

    接在过渡期趋近于尾声的时候,禅院月生的高三毕业典礼也来了。

    高中毕业是一件大事,于是月生难得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还簪了花。

    北信介来参加后辈的毕业典礼的时候,还打趣了月生一句:“现在不说‘高三的都不许毕业’之类的话了?”

    月生抱着雪惠亲手钩出来的花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再取笑我的话,我一着急说不定会和你绝交两分钟。”

    “好吧,抱歉。”北信介莞尔,“拜托了,不要和我绝交两分钟啊。大家都有特意赶回来。”

    月生的毕业典礼邀请的人不太多,百合子和雪惠带着相机来的,已经升上二年级眼看也要当三年级的五条悟拖着两个同期来了,而加茂琰已经“咔嚓咔嚓”对着禅院月生狂拍了很多张。

    月生抱着花,感觉自己有点像任由加茂琰摆布的人体模特,她倒是很配合,加茂琰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用得着那么多张吗?”

    “谁叫你平常不爱拍照。”加茂琰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相机走过来,“难得有这种你会乖乖让人拍的场合,当然要抓紧才对啊。低头,我给你理一下簪花。”

    禅院月生就听话的低头,等她摆弄完又站直了身体。今天收到的花实在是有点太多,她只好衬着大家没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影子里。

    加茂琰笑眯眯的揉着她的脸蛋:“哎呀,比我高那么多了。今天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呢。”

    月生笑着来搂她,两个女孩像从前那样蹭了蹭脸,远看就像是小猫互相顺毛。

    月生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是带着相机来的,这群人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拍个够,月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请他们尽量拍好看点。

    “月生!”

    樱花飞舞的季节里,加茂琰笑着搂住她的脖子,在呼呼的风声当中,大声喊:“毕业快乐!”

    这一声大喊像是什么奇妙的开关一般,一时之间,校园当中,大喊着“毕业快乐”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禅院月生几乎要融化在这个温暖的春日里,她又听见加茂琰凑过来笑着的祝福。

    “祝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