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以后我都在”
养老院的保安爷爷和便利店对面的阿婆很快赶来,爷爷坐在外婆床边哭,阿婆捂着嘴巴也哭,童夏红着眼,站在三位老人身后,像张崩到极致即将要断裂的弓。
如果,她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就能提前带外婆去她念大学的城市生活了,外婆就可以颐享天年了,她不会碰到他,今天,外婆依旧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孩子。”对面阿婆泣不成声,伸开手,看着童夏,“过来,奶奶抱抱。”
童夏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了些情绪,她走过去,轻轻抱了下阿婆,又分开,抓着阿婆的手,被迫扮演家里顶梁柱的身份,“阿婆,爷爷,别哭了,要保重身体,我外婆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们这样伤心的。”
保安爷爷哽咽道:“都怪姓林的,要不是她外婆怎么可能走的这么突然,这才住进来几天。”
阿婆对爷爷使眼色,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往下说,得给童夏留后路。
童夏安抚好两位老人,弯腰收拾外婆的行李。
一个编织袋,装了所有的东西。
像外婆的生存空间一样,这些年,被童海川林欣压缩的所剩无几。
童夏和外婆一块出病房,外婆去太平间,她去办出院手续,拿死亡证明。
薄薄的一张纸,剥夺了外婆在世间的一切消息。
这是她收到的第二张死亡证明,书包里还有一张,是妈妈的。
北平花园16号,陈政泽看着屏幕上的’私事‘,略有些烦躁地啧了声。
他偏头,盯着远处起伏的海面看了半晌后,拎着车钥匙开车去附近的理发店,打算把头发染回来。
他现在是童夏男朋友,以后要经常随童夏在医院陪外婆,顶着头银发去医院不好。
理发师看着镜子问问陈政泽:“哥们,你这颜色挺好的,确定要染回来吗?”
另一位闲着的理发师也过来看陈政泽的发色,“哪染的?染的挺好,技术不错。”
陈政泽对着面前的镜子拍了张照片,发给童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理发师:“女朋友染的,确定,染成黑色。”
陈政泽给童夏发了三条消息:
【理发店。】
【准备把头发染回来】
【有意见吗?】
【办私事的女朋友。】
好半天,也没收到童夏的回复,陈政泽勾勾唇,百无聊赖地打游戏。
头发染回来后,他驱车去医院,经由商场时,下车买了水果和营养品。
等红灯时,陈政泽对着车上的镜子,随意地抓了抓头发。
他眉梢微扬,弯唇自嘲地笑了笑,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
原本打算的是,按照小姑娘的节奏慢慢往前走,反正有的是时间,但他一见到童夏,这些预想又全被现实打败,他的爱意像放开闸的瀑布,拼命地往童夏那砸,势不可挡,无人能拦,他自己也不行。
这一刻,他似乎能理解他那些狐朋狗友谈恋爱时的酸了吧唧的行为。
因为,比起面子,更喜欢她笑。
陈政泽提着两大兜东西走到病房门口,瞧见靠窗的那张床空了时,内心猛地紧了下。
“医生,麻烦问一下,靠窗床上的老人呢?”陈政泽问查房的医生。
“去世了,这会儿应该在殡仪馆。”
陈政泽原地怔了两秒,随后疯了似的往医院外跑。
“哎,小伙子,你东西。”医生出病房试图喊住他,但连他影子也没看到-
陈政泽到殡仪馆的时候,童夏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排队,等着被叫号,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手搭在大腿上,偏头安静地看火化炉在的位置。
和周围悲痛亦或是麻木聊着天的大人格格不入。
她安静的过分。
像一个,一动就哗啦碎一地的瓷器。
陈政泽心揪疼,他气喘吁吁地叫她。
童夏反应迟缓,他话落好久,直到他走到她身旁,她才有往声源处看的动作。
童夏看他,张口要说话,但嘴巴太干了,长下唇贴的太紧了,苦涩的舌尖蹭了嘴唇好几下,上下嘴唇才分开,她问:“你怎么来了?”
陈政泽半跪在她面前,一只手捧着她侧脸,眼底满是心疼,声音很低,但满含郑重,似承诺,“我在。”
童夏把手里的号码牌给陈政泽看,“一会儿就到我外婆了。”
陈政泽刹那间红了眼,他起身,拿走她手里的号码牌,把她扯进怀里。
这天,37摄氏度,庆市盛夏一贯的气温。
但,童夏从医院,到太平间,再到殡仪馆,都没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
陈政泽的怀抱很暖和,暖的让人想哭。
但她不能哭啊,她容易泪失禁,哭了就说不利索话了,会给人添麻烦,她得办好所有事,得收好外婆的骨灰,得把外婆送到妈妈和外公墓碑旁,得去养老院给外婆退租,得一个人做好多好多事……
外婆走了,没人疼她了,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一刻,她都是大人了。
整个过程,童夏十分平静。
直到,工作人员把外婆推进火炉时,她忽地冲过去歇斯底里地抓着外婆,和工作人员抗争,“等一会儿,等一会让,再让我看一眼外婆,等一会儿。”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但看着女孩撕心裂肺的样子,最终没责怪,只提醒:“后面还有人等着。”
童夏把外婆往外拽,哭着大喊,“不要,外婆不要火化了,太疼了,我们现在就走,我们走,都别动她。”
安锦去世后,童夏和外婆的世界似乎只剩了个’走‘字。
一老一小,最弱势的组合,碰到事只能走。
被李雨侵犯时,她走,林欣提出让童夏辍学混娱乐圈时,外婆走,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
陈政泽把人扯回来,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哑声道:“推进去吧。”
很多年前,一个雨天,一位名为黄静钰女子,也被这样推进火炉。
她是陈政泽的妈妈,去世的时候,肚子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个女孩。
陈政泽曾用一整个冬天和春天期待这个女孩。
童夏泣不成声,陈政泽拖着她不让她往下坠,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陈政泽,你把我也放进去烧吧,你知道吗,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是我连累了我妈和我外婆。”
她以为,她努力学习,努力长大,努力赚钱,努力让爱她的人幸福,就可以减轻这些遗憾,但现实给她重重一击。
陈政泽不擅安慰人,重复着最真实的承诺:“以后我都在。”
“不害怕啊。”他抱紧她,“很多年后,我们还会见到他们的。”
童夏抱着外婆的骨灰盒,紧紧抱着,这骨灰盒,和安锦的一样,轻的让人心慌,让人恐惧。
陈政泽揽着童夏的肩旁,神色沉重,心如刀割。
把她扶上车,陈政泽替她系了安全带,轻声问:“先去我那里?”
火化都没个大人来,陈政泽已隐约猜到她在家里的处境,也不放心送她回家。
“外婆说,她想回县城看看。”童夏胸口闷,她舒了口气,继续说,“但外婆县城的房子被卖了,陈政泽,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带外婆回去看看。”
“好。”陈政泽点头,车门没关严,打电话时视线一直放她身上。
几分钟后,陈政泽上车,告诉她:“房子已经买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去。”
他拧开瓶水递给她,“想哭,可以哭出来。”
童夏摇摇头,一言不发。
两个小时候,车子到达外婆县城家。
巷子窄,里面停了一辆大货车,陈政泽的车进不去,两人在路口下车,走着过去。
门口有人等着,送钥匙的。
陈政泽接了钥匙打开门,让童夏一个人进去。
他蹲在门口抽烟,人比巷子里被暴晒的梧桐叶还要蔫。
没几分种,大货车离开巷子,一辆黑色车驶过来。
陈政泽抬头看一眼,正对副驾驶那位的视线,李雨。
他定定地看着李雨,眼神刹那间暴戾。
陈政泽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副驾驶座的李雨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陈政泽,林意说童夏外婆去世的事儿他不知道,现在在这撞见了人,他烦躁的不行,接通电话后,点了免提,粗暴地把手机扔在窗前。
陈政泽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你再敢往前一厘米,我弄死你全家。”
语气凉薄,狠戾。
驾驶座的人哆嗦了下,和李雨商量,“哥,咱先撤吧,他家那背景,咱惹不起。”
两分钟后,那辆黑色车倒着出了巷子。
昨天县城下雨了,车子在路面上留下重重的车辙。
陈政泽看着那两道车轱辘印儿,失神两秒,敛着眉眼把烟暗灭在地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今天没给童夏在一起,这些畜生会对她做什么。
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的吗?
就这样,还考了个理科状元。
他做不到。
他也曾在淤泥里挣扎了好一段时间,那看不到未来又极度不认可自己的感觉,太他妈绝望了,比被扔在炼狱里还要绝望。
心被钝刀剜着的疼。
这一刻,名为童夏的女孩融进他的骨髓和血液里。
同时,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要一辈子,守着这姑娘,不许一个人欺负她。
老房子里,摇摇欲坠的童夏,不知道有个人已经强势地闯进她生命里了。
她调整好情绪,出来寻陈政泽。
“陈政泽,你要进来坐会儿吗?”童夏刚刚哭的太凶,这会声音闷闷的,“我还要一会儿。”
“来了。”他起身。
外婆墓碑选在了妈妈和外公旁边,童夏出了六千八,剩下的陈政泽垫付。
童夏说:“我以后还你。”
陈政泽不敢刺激她,依着她,低声哄:“好,我等着。”
和他十指相扣的手被抬起,他深情地亲了下她的手背,以这种方式告诉他爱她的决心。
童夏看着陈政泽薄薄眼皮上的,那似有若无的青色血管,特别心疼,满腔绝望。
她黯淡的青春,要以清醒的伤害眼前的少年来收尾了-
外婆的事情处理好后,童夏一直在县城住,陈政泽陪着她,这老房子长久没收拾,灰尘积的厚,陈政泽也不嫌弃,童夏睡觉时,他在一边守着。
童夏说让他先回庆市,她没事,她想一个人静静,等调整好情绪,就找他们汇合。
陈政泽一字一顿:“你别想,不可能。”
颜辞和贺淮新担心的不行,要过来,陈政泽看着床上蜷缩着的瘦瘦弱弱的人儿,以童夏要休息的由头回绝了。
他承诺颜辞他会把人平安带回庆市的。
童夏躺在床上,保持着熟睡的姿势,枕头那片水渍干了又湿。
陈政泽叫了饭,童夏一口也吃不下,他半哄半强势地喂她,她吃了两口就开始吐,恨不得把苦胆吐出来。
他不再逼她吃饭,在她昏睡了一天一夜后,他从车里拿了张毯子,盖在她身上,强硬地把人抱车上带走了。
第32章 第32章 别让你男朋友连烟都不如……
童夏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厚厚的窗帘拉满,没一丝光亮,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也察觉不出是现实和梦境。
应该是陈政泽的房间,因为之前的事情,她睡觉没安全感,不怎么拉窗帘,总是要看清房间的景才能安心入睡。
她轻轻呼吸了下,感觉到身体比睡前轻松。
她光着脚下床,拉开窗帘,夕阳西下,是傍晚。
童夏站在窗边看外面的车水拿龙,看这个傍晚喜出望外的人们。
“汪、汪——”
几分钟后,门外忽地响起了几声狗叫声,清脆又奶奶的,听声小狗的年龄不大。
她睫毛颤了颤,缓缓转身朝客厅走去。
下一刻,她看到了十分温馨的场景。
陈政泽一身黑色运动装,迎光站在桌子前,边举着手机听电话,边给桌子上的小狗顺毛。
过几秒,可能是手机那头的人讲了重要的内容,他搭在狗狗头上的那只手不动了,眉头微微皱起来。
小狗仰头观察他几秒,见陈政泽不看它,又冲他汪一声,试图引起陈政泽的注意力。
结果,陈政泽直接抓住了它的嘴巴,用眼神教训他不要乱嚎。
同时,他慢悠悠地往某间卧室看去,有些意外地对上童夏的视线。
陈政泽松开狗狗,抬手,笑着对童夏做了个过来的姿势。
童夏乖乖地走过去,没打扰他听电话,站在他旁边,和狗狗玩。
陈政泽扫到她窄窄瘦瘦的脚面,皱了皱眉,去鞋架上拿了双拖鞋给她。
等他接完电话,童夏摸着小狗问他:“你刚买的小狗吗?”
“不是,路边捡的。”
陈政泽打量童夏一番,看她脸上有了些气色,松了口气。
“还挺可爱的。”童夏语气轻快了些。
陈政泽俯身,下巴搭在童夏肩旁上,声音懒洋洋地,“帮个忙?”
童夏有些不自在,“什么?”
他没立即回答,下巴蹭蹭童夏的颈窝,伸手,和她十指相扣,他大手带着她纤细的手,摸了摸狗狗,而后才更懒散地说:“给狗洗个澡?太脏了。”
“行。”
“童夏夏。”
“嗯?”
“我不会照顾狗。”
“那我帮你照顾?”
“嗯,它挺可怜的,你要好好照顾。”他松开她的手,捏她脸蛋,“听到了吗?”
“好。”
童夏带着狗狗去浴室洗澡,顺便给自己也洗了个澡。
陈政泽靠窗抽烟,两根手指捏着手机的一角甩来甩去,神情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手机进来电话,他没理,又吸一口烟,直到电话快被挂断,才漫不经心地接起。
“陈政泽吗?我是瑞宠宠物店的张迎,您早上在我们这儿买了只博美,您还有印象吗?”甜腻的女声从手机屏幕中传出来。
“什么事?”陈政泽坐到沙发上,又吸一口烟,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
“我来做个回访,狗狗状态还好吗?”
“嗯。”
“那就好,早上您带走的时候,狗狗已经吃过饭了,也洗过澡了……”
女生不厌其烦地说了一大堆,陈政泽开了免提,把手机搁一边,手里玩弄着游戏手柄。
最后,女生问:“不好意思,问您个私人问题,您有女朋友吗?”
“没女朋友我买狗干嘛?”
童夏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抱着毛巾裹着的小狗,和陈政泽说:“狗狗好像不太爱洗澡。”
陈政泽扯了下嘴角,懒懒散散地啊了声,丝毫没管狗狗哀怨的眼神。
“童夏夏,我饿了。”陈政泽懒懒散散地看着童夏,“带我吃饭。”
童夏心软了下,看着他眼底的乌青问:“这几天,你是不是都没睡好吃好?”
她浑浑噩噩的这几天,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陈政泽,他轻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喝水,脾气好到童夏都以为在做梦。
“还行吧。”他说。
“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狗狗很喜欢童夏,跳着亲她的脸,但没得逞,被陈政泽给教训了。
“出去吃。”陈政泽不想让童夏闷在房间里。
陈政泽带童夏去了一家私人菜馆,点的菜偏清淡,口味极好。
童夏知道,陈政泽这是在变着法地让自己活过来,她没胃口,但也配合着吃了点。
晚饭后,两人并肩走着,风迎面吹来,是闷热的。
童夏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袖长裤,才后知后觉,这是盛夏。
“去海边走走吧。”陈政泽提议。
“嗯。”童夏也想早日振作起来,还有许多坎坷的路要走。
陈政泽带童夏去的那片海,压根不在庆市,是新市的海。
童夏踩着还残留太阳余温的沙滩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陈政泽在后面跟着。
良久,他喊:“童夏夏。”
童夏回头看他,他抬抬下巴,“看前面。”
下一秒,噌地一声响,对面忽地亮起来,烟花飞速蹿上天,停留一秒,然后猛地炸开。
一声接着一声,黑夜的一角被炸的五彩缤纷,绚丽极了。
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都有,童夏目不转睛地看着。
陈政泽坐在沙滩上,两只手撑在后面,勾唇看不远处的烟花。
“童夏夏,今天晚上看烟花。”陈政泽把手机关机装进兜里。
童夏眼睛泛红,回头问他,“这是你准备的吗?”
“嗯。”他勾勾手,“过来,给你说个秘密。”
童夏过去和他坐一块,低声问:“什么?”
陈政泽盯着起来又落下的烟花沉默了好几秒,抬手指了指眼前被黑夜浸透的海,“我妈的骨灰,就在这片海里。”
童夏从颜辞那里知道点陈政泽妈妈的事情,也是个不幸的女人,黄阿姨去世那事,是陈政泽的心结,她没料到他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她看,一时间,她有些错愕。
“我初三暑假她去世的,被我爸的仇家从楼上扔下来了,当时。”陈政泽似乎说不下去了,也似乎陷入到那个腥风血雨的场景中,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我妈还怀孕了,我从学校跑出去救她,没赶上,她落在我脚边,血流了一地。”
童夏只浅浅地想了下那个画面,就感觉到极其窒息。
她手去找他的手,大拇指摩擦着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慰他。
陈政泽吊儿郎当地笑了声,“说这些,不是让你安慰我的。”
“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往前走。”
童夏吸了下泛酸的鼻子,“好。”
“马上报志愿了,去哪个大学?理科状元。”
“你怎么知道?”童夏有些惊讶。
“你男朋友会算。”他瞎扯。
他会算个屁,她外婆县城房子里贴满了她的奖状,角落里堆着几摞写完了的试卷,连笔记都一大摞,还有,外婆送他的那个相册,最后一张照片后面写着——第一,清北。
“京市的学校吧。”
“嗯,我去找你。”
童夏低低的吐了口气,远处的烟花又绽放起来,她再无心情观赏,呼吸着带有淡淡烟味的空气,偏头问正抽烟的陈政泽要烟。
陈政泽弹弹烟灰,幽幽地看着她:“男烟,比较烈。”
“没事。”童夏说,“我以前抽烟不分男烟女烟。”
“裤兜里,自己掏。”
童夏只从他兜里掏出了烟盒,没摸到到打火机,没打火机怎么抽?男生的兜比较深,她手又往里探,想从里面摸出个打火机。
忽地,陈政泽腿曲起来,含笑的眼睛睨着她,“摸什么呢?”
童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摸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温吞道:“找打火机。”
他说在另外一个裤兜,两手依旧撑在后面,叼着根烟逗她,丝毫没帮她拿的意思。
童夏起身,坐在他另一侧,去他另一个兜里打火机,那只兜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陈政泽嗤一声,“这么想抽?”
“嗯,想平复下心情。”
他点点头,混不吝道:“我喂你。”
陈政泽低头,猛吸了口烟,两侧的脸颊随着他抽烟的动作往里陷。
童夏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下一秒,嘴唇就被他堵住。
她呼吸一滞,心脏重重地跳了下,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他给她渡了口烟。
童夏被烟雾呛的直咳嗽,眼底冒泪花。
陈政泽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恶作剧,笑的肩旁轻轻抖着。
等她咳嗽止住,他问:“还抽吗?抽多少我都奉陪。”
刚刚的温柔悉数褪去,转而代之的,是那股浑然天成的混痞劲儿。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他低头咬走她手里的烟,叼在齿尖。
“初三暑假。”
“为什么抽烟?”
童夏扯谎,“好奇。”
陈政泽漆黑的眸子盯了她两秒,直接戳破她的谎言,“狗屁好奇,以后烦躁的时候找我,别找烟。”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童夏夏,别让你男朋友连烟都不如。”
一辈子只哄一个人,耐心再不好,也够用。
童夏眼底沉了下,不言语。
这一夜,陈政泽开车带着童夏,漫无目的的向前,和夜行的百鬼,游荡在这人间-
翌日中午,陈政泽和童夏回到北平花园。
林意原本心情愉悦地坐在长椅上等陈政泽,见童夏从副驾驶下来,脸色刹那间变了。
童夏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
陈政泽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林意指甲钻进手心里,李雨又没摆平童夏这个贱人,她忍着抖意,强颜微笑,“华盛撤了我的代言,你能不能帮我?”
童夏略过林意,径直往前走。
陈政泽把她捞回来,揽着她的肩,低头哄她:“等我一会儿,乖。”
陈政泽这一句话,击破了林意心里的某道防线,她眼里的恨意更浓,童夏和陈政泽的关系,比她想象的好万倍。
他竟然能主动哄她,圈里那么多样貌家庭出众的女孩子,哪个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而且,陈政泽明显没有让她进他家的意思。
陈政泽略微不爽地问:“为什么撤掉了?”
林意有些心虚,“首映礼当天我没去。”
“那你自己兜着吧。”陈政泽语气寡淡,他不是随意给人收拾烂摊子的主儿。
林意委屈的掉眼泪,她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格,极不情愿在童夏这个一直被她视为私生女的人面前流泪,但没办法,她就是止不住眼里,陈政泽的态度太伤人了。
以往不觉着,只是觉着他冷淡,今天经由童夏这么一衬托,林意才恍然明白陈政泽对她,是不屑。
童夏看着林意,弯唇,轻微耸了耸肩。
这在林意眼里,是极为挑衅和轻蔑的动作,她努力地止住眼泪,继续好姿态地求陈政泽。
陈政泽听完,无波无澜地扯了下嘴角,“我一会儿给老吴沟通下。”
面对这逐客令,林意丝毫没有要走的的意思。
陈政泽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客气了一句:“进屋喝点水?”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童夏此刻有了些反应,她抬头,看了陈政泽一眼,眉头轻轻蹙着,似乎不高兴他让林意进屋喝水的事情儿。
陈政泽嗤笑一声,搭在童夏肩上的手捏捏她的脸蛋,愉悦道:“还是算了吧,我女朋友爱吃醋。”
第33章 第33章 “不想对你男朋友做点什……
童夏坐在客厅和小狗玩,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倦倦的,和活蹦乱跳的小狗一比,简直没丁点儿生气。
陈政泽和她聊天,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察觉到她的不愉,他走过去,把人扯起来,“真生气了?”
童夏清澈干净的双眼看着他,温吞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公司里每一个员工工作上出了问题,都来你家堵你吗?”
“不是。”陈政泽言简意赅,“她们家对我爷爷有恩。”
“那去找你爷爷啊,为什么来找你啊?”童夏声音忽地尖锐,她自己都吓到了。
陈政泽扬了下眉,表情舒坦,“哟,挺有脾气。”
他一点都不恼火,童夏悬着的心慢慢往下落,被他不正经样儿折服。
陈政泽印象中的童夏,温顺,待人温和,安安静静的,从未对哪个人表现出如此明显直白的讨厌,不单是吃醋那么简单,他突然想到那天在医院走廊上,童夏与那对母女站在一起还聊天的事,于是问:“讨厌刚那人?”
童夏又垂下眼,指甲顶着手心,“嗯,特别讨厌。”
讨厌到,她想要她们的命。
“原因?”陈政泽随手拿了个橘子,剥开,扯一瓣喂她,像个有十足耐心的家长听孩子告状。
“不知道。”因为嘴里被塞了橘子,她话说的不清晰,再加上她那皱巴巴的表情,模样可爱极了。
陈政泽内心的躁动一下子被勾上来。
童夏看着陈政泽愈发暗沉的黑眸,发觉自己刚刚太失态了,她有些局促地拽了下衣角,慢腾腾地给自己找补,“我就是不想她出现在你身边。”
后来,童夏又想了想,除了林意,她也不想其他女孩给陈政泽关系太近,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有占有欲,只不过,被接近她的目的冲昏了头,身为局内人,她看不清自己对他的心意。
陈政泽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瓣橘子,低头,不轻不重地舔了下她温热的嘴唇,低声道:“不用局促,我的地盘你可以一直待,即使不以女朋友的身份。”
童夏眼底的怒意被错愕冲散,他看出了自己孤立无援无家可归的不安,所以他说她永远收留她。
“还有,刚那人的事,听你的,我不管了。”
他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满意了?醋精。”
“那你家里人会不会找你事儿?”童夏担忧地问。
“无所谓。”陈政泽抬手把橘子皮抛进门口的垃圾筐内,慢条斯理道:“谁让我找了个醋精做女朋友。”-
林意在烈阳下站了许久,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要把那门看出个洞,这算是和童夏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她败得一塌糊涂,陈政泽那决绝冷淡的背影,甚至让她怀疑,她配不配当童夏的对手。
怎么能这样,童夏可是私生女,她妈妈就是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
家里,林意崩溃大哭,把昂贵首饰扔了一地,冲林欣大吼:“她不是要钱吗?你把这都卖了,让她拿了钱赶紧滚蛋,别让她在陈政泽面前晃了,我他妈的要崩溃了,她凭什么和陈政泽在一起!”
“妈,你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侮辱我的吗?”林意嘶哑着声音。
林欣心疼不已,抱着林意拍背给她顺气,“别哭了宝贝,妈妈会想办法的,那个贱蹄子嘚瑟不了几天。”
晚上,童夏正在阳台上给小朋友线上辅导功课,童海川的电话打来,她果断挂掉。
童海川没再打过来,也没发来微信消息,半个小时后,童夏兼职刚结束,接到一陌生来电。
她犹豫两秒接通,童海川的声音隔着屏幕响起来,“我宝贝女儿刚刚忙什么呢?也不接爸爸电话。”
童夏语气无波无澜,“有事吗?”
童海川:“这傻孩子,爸爸非得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吗?哦对了,你林阿姨说,你现在和陈家那小子在一起,挺好挺好,爸爸支持,你和你姐姐谁嫁给他都一样,他都是咱们家女婿,以后爸爸都能享清福。”
“……”
童夏听不下去了,再次挂断电话,把童海川的两个号码都拖进黑名单里。
她看着远处慢慢荡漾的海面,内心忽地涌起一种恐惧感,陷入沉思,人究竟是变的太快了,还是骨子里本来就有那面呢?
安锦在世时,她从童海川那里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父爱,安锦去世后,她从童海川那里得到彻头彻尾的虚伪,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再没任何正向作用。
“童夏!”颜辞在门口大喊。
这股热情,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楼上睡觉的陈政泽被颜辞一嗓子喊醒了。
童夏跑院子里迎接颜辞,贺淮新也在,他弯腰控着两个行李箱。
“你们回来了啦?”童夏问。
颜辞抱着童夏,笑嘻嘻的,“回来啦,好几天不见你了,想死你了。”
来的路上,颜辞还在想安慰童夏的话语,她极其不擅长安慰别人,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当戳了童夏的心窝,于是在车上不厌其烦地问贺淮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哪哪句话是否合适。
可现在一看到平安无事的童夏,颜辞忽然改变了安慰童夏的方式,她觉着抱抱她就好了,不再提她外婆的事,以免她再流泪,颜辞松开童夏,看着她有些红润的脸蛋儿,对陈政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好感,别说,他还挺会照顾人。
哦,不对,他还挺会照顾童夏!上次贺淮新喝醉,她走不开,摆脱陈政泽照顾下,结果,这混蛋直接把人放客厅冻了一夜!
“你们比赛顺利吗?”童夏问。
贺淮新和颜辞这几天去参加射击比赛去了。
提到比赛,童夏想起了在国外训练的舒澈,舒澈好久没给自己联系了,童夏打算晚上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情况。
贺淮新做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当然顺利,你新哥第一。”
“我也是。”颜辞笑着说。
“太好了。”童夏真心为他们开心。
在她的认知里,青春就应该是这样沸腾的,不应该是暗淡的。
晚饭过后,童夏去卧室里给舒澈打电话,视频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舒澈才接。
童夏故意笑的很开心,看着镜头说:“怎么接的这么慢,是不是在训练?”
舒澈在外面,她兴奋地说她在外面,现在去找一个安静的地儿,她在跑,后面的景色快速地移动着,满大街都是外国人,建筑物的牌子上没一个中文,隔着屏幕,童夏都觉着那里的生活很难适应,至少自己是不愿意去适应国外的生活的,她有点心疼舒澈,嘱咐她:“你慢点跑,小心摔了。”
几分钟后,舒澈气喘吁吁地进入了一家咖啡馆,坐在角落里给童夏视频,她眼睛笑的眯着,和童夏说:“好想好想你。”
童夏眉眼弯的角度拉大,“我也想你,感觉好几个世纪都没见到你了。”
“几天不见,都学会夸张了?”
童夏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趴在床上,让自己彻底放空,语气懒懒的,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咪:“真的真的想你。”
舒澈切换屏幕,看回国的机票,和童夏商量,“要不我后天回国一趟?陪你玩两天?”
“不要不要,你认真比赛。”想到舒澈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多叮嘱了几句:“你真别回来,你要是回来只为了陪我玩,我会愧疚死的。”
舒澈沉默几秒,仰天长叹气,语气无奈,“好吧,你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太辛苦,外婆我们一块养。”
“好呀。”童夏别过头,假装咳嗽,快速地拿纸巾擦了擦眼睛。
陈政泽端着牛奶上来,吊儿郎当地斜靠着门框站定,闲闲地听他姑娘接二连三地说想别人。
等她挂断电话,陈政泽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框,“要不要男朋友送你张机票?”
童夏回头看他,“送我机票做什么?”
“助你出轨。”他淡扯着嘴角,表情算不上好。
这样的姿势看他太费脖子,童夏吸一口气,转身,坐起来。
脱鞋滑落在地上,她光着脚坐在床边,因为失落整个人茫茫然的,眼角还带着莹光,两条白嫩笔直的双腿露在外面。
这模样,太他妈勾人,陈政泽重重地吞咽下喉结。
以前看不见她,用手勉强凑合着释放,现在,这招没一点儿用。
他视线过于灼热,童夏经不住他的端详,主动开口解释:“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女生。”
陈政泽淡淡嗯了声,把牛奶给她,“喝了早点休息。”
童夏并不打算给陈政泽住一起,她眨巴眨巴眼,委婉地说:“明天要一块吃早餐吗?我和颜辞几点来找你?”
陈政泽嗤一声,手背蹭了下她的小脸儿,“不想对你男朋友做点什么?”
童夏低头抿了口泡着桂花的牛奶,低声道:“我还没过18岁生日。”
陈政泽挑眉,嗓子眼里逸出声笑,混不吝地点了下头,“成,先把我老婆养到18岁。”
童夏脸颊发红,不敢看他那混不吝的样儿,低头喝牛奶。
陈政泽笑,养老婆的感觉太他妈爽了。
等她喝完,陈政泽抽走童夏手里的空杯,放在一边,啧了声,“真乖,这样老婆就能快点到18岁了。”
夜晚,卧室,刺眼的白炽灯,还有他的混话,这些元素混在一起,让空气格外燥热。
童夏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侧身往门外走,“我下去找颜辞了。”
陈政泽把人扯回来,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发沉,“让老子抱抱。”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似是带了蛊惑,让人上瘾。
童夏贴着他的胸膛,感受那股温热,神使鬼差地,她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圈着陈政泽的后腰。
陈政泽嗡一下炸开。
第34章 第34章 “还是不会换气”……
陈政泽低头吻她,原本只想蜻蜓点水似的尝一下她的味道,但身体诚实,他忠诚地溺在她的味道里,温柔的吻逐渐变的凶猛。
尤其是,童夏抱着他腰的手慢慢泄劲儿,柔软的手掌顺着他后腰缓缓往下落,似是,在抚摸他。
爽死了。
陈政泽的欲望决堤。
童夏唇被他封的严严实实,即将窒息时,她着急地咬了下他嘴唇,刹那间,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
陈政泽放开她,轻笑着摸了下嘴唇发疼的地方,抬手似有若无地揉捏她泛红的耳垂,故意把她的羞意烘托到最高峰,“宝宝——”
下一秒,他的嘴巴被盖住,童夏抬手捂着他嘴巴,却不敢看他,“别说了。”
只是亲了一下,这姑娘害羞的耳垂红的恨不得能滴血,他心情好极了,用力亲了下她的手心。
童夏头皮轻了下,头埋在他胸膛,躲开他挑逗的目光。
显然地,陈政泽意犹未尽,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俯身,舔了下她耳尖,声音低的似是用气音说话:“别说什么了?不会伸舌头,还是不会换气。”
“不要说了,陈政泽。”童夏掐他侧腰紧实的肉,语气软软的。
陈政泽笑,“多练习几次就会了。”
童夏整个人都是抖的,身体有些飘,胸口微微起伏着,像只受惊的小猫咪。
想到刚刚接吻的生涩劲儿,童夏窘迫极了,或许她可以回应下陈政泽的,都怪那俩男生的误导,她眨眨眼,也不全是,自己刚刚太紧张了,紧张到呼吸都忘了。
童夏转身拿了牛奶杯,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我去刷杯子。”
出了卧室,童夏才发下一楼空荡荡的,颜辞贺淮新早就没了踪影。
陈政泽双手抄兜,慢悠悠地往下踱步,“早走了。”
童夏哦了声,站在水池前刷杯子,暖色的光打在她身上,把她衬的更甜美柔和,客厅因为她的存在多了几丝烟火气,没那么冰冷了。
陈政泽斜靠在二楼栏杆上,懒懒散散地看着她,觉着十分温馨,他漫扫了眼这屋子里的装修,思考着换个暖色系风格。
最起码,得把其中一间卧室的装修风格换了。
童夏没带什么衣物,大部分衣服在家里,两套备用的衣服在便利店,包里携带是一些证件,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被赶出来,她证件都是随身携带在身上。
“陈政泽,你有多余的体恤吗?借一件。”童夏打算今天晚上先穿陈政泽的衣服凑合下,明天有空去买几件衣服。
陈政泽窝在沙发里,正拿着游戏手柄大杀四方,看都没看童夏,“没有。”
童夏抿了抿嘴,莫名地有些失落,她太适应陈政泽对她的好了,以至于被拒绝时,会隐隐难过。
过半分钟,陈政泽攻下游戏,他起身,边开饮料边说:“家里没多余的东西,但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懂?”
童夏弯弯唇,点头,“想用你件体恤。”
陈政泽抬下巴指了指二楼他睡的卧室,“自个儿挑去吧。”
童夏这是第一次进男生卧室,有点紧张,也有点好奇。
陈政泽的卧室很干净,衣服整体地收纳在柜子里,颜色单调,非黑即白,像他这个人,干净利索。
童夏扫了一眼,挑了件最长体恤,她抬手扯下来,不料,把里面的一件内裤带了出来,童夏脸腾一下红了,弯腰捡起内裤快速地扔进柜子里,故作淡定地去一楼公共洗手间洗澡。
陈政泽冲了个凉水澡,穿着体恤短裤出来,发尾的水顺着他脖颈往下流,体恤被浸湿了一片,他睨了眼那间水哗哗作响的洗手间,去锁大门和客厅门。
以往他是不关注这些细节的。
童夏洗完澡,吹了头发,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完后,才出浴室。
这是第一次在男性家里过夜,她有点忐忑,把门拉开一点,探出头观察客厅的情况。
客厅大灯关掉了,只剩客厅那站暖黄的落地灯亮着,把屋子照的暖暖的,童夏松了口气,把衣服晾在阳台上,然后回卧室睡觉。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所有的神经、感官都在怀念外婆,没丁点儿睡意,她翻个身,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叹口气,眼泪毫无征兆地顺着眼角往下滑-
隔天,颜辞提出去南市和藏市旅游的想法,童夏赞成,一来她是导游,二来是她想逃离庆市这个地方。
傍晚的时候,他们开车出去采购东西,童夏没什么购物欲,跟着他们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个便宜点的服装店,买两套衣服带着,藏市那边应该是深秋或者初冬的温度了。
商场内,颜辞买衣服像点菜一样,只要看上眼的,试都不试,报了个号就让服务员包起来。
童夏坐在跟着颜辞闲逛,她扫了一眼后面的男区,有条领带蛮好看的,但价格也好看。
“刚说的那些,都拿两套。”颜辞又指了指两条裙子和一条运动装,“这三个,也M码,各一套就好了。”
她刷完卡,过来贴着童夏,“时间紧,咱就不试了哦,咱俩身高体重差不多,能穿一个号的。”
童夏这才明白,颜辞那一堆衣服里面,有一半是自己的,她紧忙推辞,“不用的颜辞,我一会自己随便买两套就好。”
“我这也是随便买的啊,当初就说好了,吃喝住行都是我们提供啊。”
“现在改了,都是男朋友提供。”陈政泽吊儿郎当地往服装店里走,问颜辞:“多少钱,转你。”
颜辞趁机敲了陈政泽一笔钱,直接在原有的价格上加了个零。
陈政泽勾唇嗤笑一声,抄在兜里的手没拿出来,一整个懒痞模样。
他胸膛撞了下童夏的肩旁,“看到没,用钱不找男朋友,被敲诈。”
几位穿着得体工装的导购都往这边看,有羡慕的,也有纯属惦记陈政泽的。
童夏想伸手挽着陈政泽,手即将触碰到他手臂时,她顿了片刻,又把手放回原来的位置。
“滚滚滚,别在这撒狗粮。”颜辞愤愤道,说完她看了眼贺淮新,他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样儿。
没人知道,贺淮新横着的手机屏幕早已经黑了,他在走神,注意力都在颜辞他们的谈话上。
国家和爱人,贺淮新被迫选择了国家,他以后是要投入到战争中去的,不想让鲜活的颜辞独守空房,也不忍让她整日为自己担忧,所以他时刻和颜辞保持距离,却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时刻关注着她。
他很谨慎,因而颜辞一直没捕捉到她想看到的视线和爱意。
颜辞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最后酝酿成委屈,她也准备高考后表白的,最后被贺淮新那句’他要在部队找个媳妇儿‘的话打败了。
多明显的暗示,人家差点都把’我只跟你做哥们‘这话说出来了,她还倒贴个什么劲儿。
“怎么不高兴了?”女生更容易察觉到女生的情绪变化,童夏过去安慰颜辞。
陈政泽一把扯走童夏,同时喊贺淮新,“你的人,自己哄。”
贺淮新无声地吐了口气,收了手机走过去,“一天生气几百回,谁敢做你男朋友?”
颜辞凶凶的,眼眶泛红,“要你管!”
贺淮新笑着啧一声,摇头,“别生气了,我的颜辞公主,都皱巴了。”
颜辞被他那句’我的颜辞公主‘逗的失笑,怼他:“会不会用词,土狗!”
“那土狗的颜辞公主,别生气了好吗?”
“好吧,只原谅你这一次。”
“走走?”陈政泽燃了根烟,低头吞云吐雾。
他抽烟的样子很帅,很带劲儿,很有腔调,加上他这幅野痞样儿,引来不少视线。
那些看过来的目光,也会捎带着看一眼童夏。
陈政泽习以为常。
童夏敛了敛眼角,回他的话:“好。”
两人并肩往前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有风吹过来,有烟火气,很美好。
长街的尽头有人拉小提琴,童夏多看了几眼,垂下的手自觉地跟着曲子轻轻动着,如果此刻给她一把小提琴,她会拉的更动听悦耳,她对这个有绝对的自信。
越往前走,小提琴演奏的《关键词》越清晰。
拉琴的是个女孩,身材纤瘦,五官端正,十几岁的模样,小提琴放在她肩旁,她闭着眼,手里的琴弓和小提琴接触间响起美妙的旋律,她沉浸在其中,像是会发光。
周围围了许多人,有的静默欣赏,有的在拿手机拍照录视频。
童夏为这一幕动容,清澈的眸子里漫起羡慕和骄傲。
她五岁开始练琴,每天练琴时间四小时打底,这期间,拿了无数奖,十四岁那年,她在悉尼剧院演出。
同年,安锦去世,她的小提琴梦想戛然而止。
看的太入迷,落了陈政泽一大截。
“看什么呢?”陈政泽过来扯她。
童夏指了指拉小提琴的女孩,“那个女孩子好优秀啊,我以前也会拉小提琴。”
陈政泽抬头看那女孩,黑眸渐渐失焦,再次想到那次在悉尼剧院看到的拉小提琴的女孩。
当时,黄嫣刚怀孕,她喜欢旅游,怕过几个月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便趁着陈政泽暑假带他一块去国外玩,黄嫣喜欢逛画廊、剧院这样艺术气息浓厚的地方,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是想给肚子里的宝宝培养些艺术爱好,可不能像陈政泽这样,玩的没边,还喜欢倒弄各种危险的试剂。
陈政泽前一天晚上通宵打游戏,在剧院困得不行,他倒头就睡,意识朦胧之际,黄嫣兴奋地拍他肩旁,“快看台上的女孩,多漂亮啊,这么小就独奏了,好喜欢啊,妈妈特别想妹妹能像她一样乖巧优秀。”
陈政泽本是附和母上大人的欢呼,懒懒散散地往台上看去。
舞台中央,站着个拉小提前的女孩,个子高高的,穿纯白的裙子,高马尾,嘴角带笑,眼睛里写满自信,全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
陈政泽许久没移开眼,甚至,还极其有耐心地听完了那首曲子。
黄嫣太喜欢台上的女孩了,见陈政泽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女孩,顿时心花怒放,“咱一会儿去后台和这女孩认识一下把,我蛮想和她妈妈做朋友的,你觉着呢?”
陈政泽淡淡地嗯了声。
街头的小提琴演奏结束,随后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陈政泽思绪回笼,抬眼,不偏不倚地对上童夏那双平静略有些暗淡的眼睛。
第35章 第35章 “想给你领证”
陈政泽注视着童夏,这个站的笔直的女孩,正羡慕地看着街头拉小提琴的女孩接受别人真挚的称赞,她那毫不掩饰地羡慕,让陈政泽的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下,能站在悉尼剧院那样场合演奏的女孩,怎么可能突然放弃小提琴,他想问她原因,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好几秒后,他嘴角动了下,“童夏夏。”
童夏以为他没那个耐心陪她在街头看这样的演出,收回视线,侧了侧身子,“嗯,走吧。”
这个点,街头人流量多,童夏一边避着人慢慢地往前走。
小提琴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
后来,今晚这事成了陈政泽心中一根毒刺,时不时地折磨他一下,如果他此刻看穿了少女温和表情下的遗憾和无奈,那么就会顺藤摸瓜查出一系列的事,两人也不会歧路这么多年。
人生说走就走,所以他们从商场出来,吃了顿晚饭后,就驱车一路向西了,四人一狗。
童夏原本担心狗狗小,先把狗狗寄样到宠物店,等旅游回来再把它抱回来,但这狗精啊,从北平花园刚出来时,它还挺兴奋的,趴在窗外伸着舌头看外面的风景,脖子伸的老直,威风的不行,一股狗狗我得拿出迈巴赫车主狗的姿态。
距宠物店还两公里时,这狗开始不对劲儿了,一个劲儿蹭童夏,舔她,各种讨好。
童夏以为它想让自己陪它玩,就抱着它,慢慢给它顺毛,但到了宠物店后,这狗死活不下车,趴在座椅下。
“咖啡,快过来,给你买好吃的。”童夏弯腰叫它。
陈政泽站在另一侧车门前,“咖啡,出来回你老窝住几天,别逼我去拎你啊。”
“你温柔点,越吓它它越不配合。”
陈政泽扯了下嘴角,靠车门抽烟,饶有兴致地看童夏怎么温柔地,把这条越躲越严实的傻狗哄出来。
童夏半跪在后排车椅前,手伸到车椅下够咖啡,盘着的丸子头有细发散落在白皙的脖颈间,和薄汗也混在一起,她废了好大劲儿,好不容易摸到咖啡柔软的毛,结果这小家伙又往里缩了缩。
童夏精力耗尽,她起身坐在后车椅上,用手扇风,一本正经地跟陈政泽说:“我没招了,不行你揍他一顿吧。”
小狗似乎能听懂人话,汪汪叫了几声,委屈极了,它慢慢走出来,一半身子还在车椅下,伸出前爪搭在童夏的鞋面上,皱了吧唧地看着童夏,然后又抬头警惕地看着一旁的宠物店。
童夏心软了,抬手摸摸狗头,和陈政泽商量,“不然我们带它一起去?”
陈政泽看了眼这只嫌贫爱富又喜欢争宠的傻狗,耸耸肩,“行,不过藏市那边环境艰苦,它要是死在半路,你别哭。”
刚刚还可怜巴巴的咖啡,这会攻击力十足,梗着脖子翘着尾巴冲陈政泽乱叫,仿佛在大声宣告它非常可以去藏市旅游,且不会死在半路!
将近4000公里的距离,越往西路段越烂,几人被颠的嘻嘻哈哈,一旁的咖啡皱皱巴巴。
颜辞玩笑道:“这路,你随便说点什么,就能给你颠成rap。”
“汪、汪、汪汪。”狗吠声,被颠的抑扬顿挫,rap极了。
童夏觉着咖啡超级可爱,抱着他蹭蹭贴贴,和它说话,“风景是不是很美?像你一样美对不对。”
“对对,我们咖啡最可爱了。”颜辞扭头逗狗。
陈政泽拎着狗扔给副驾驶座颜辞了,“给给给,叫的烦死了。”
颜辞意味深长地看陈政泽一眼,无所谓地切了声,抱着狗狗看沿途的风月。
陈政泽往童夏那边坐了点,温热的拇指按了按她眼底,“累了?”
童夏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花,眼前的陈政泽模糊两秒又清晰,“没有,就是感觉离庆市越来越远了。”
颜辞回头,“旅游就是跑的越远越好玩啊,不然,方言都一样,都感觉不到在旅游!”
贺淮新按着颜辞脑袋,让她看前面,“玩你的狗哈,咱别打扰人家。”
很罕见地,颜辞没怼贺淮新,“好吧。”
这场没有计划的旅游,他们凭借着心情走走停停。
车子停在一片草原前,只因颜辞看到了颗歪脖子树,她吱吱哇哇地嚷着要下车拍照留纪念,四人的第一张合照就在这拍的,相机定格画面时,颜辞在看贺淮新,贺淮新带着墨镜酷酷的,对着镜头比耶。
陈政泽在看童夏,童夏淡笑着看镜头。
咖啡疯了似的乱跑,一会埋没在草丛里,一会人又露出圆圆的脑袋或屁股,忙的不行,也不知道它忙啥,直到,它叼了个活老鼠过来给童夏邀功。
“啊!”童夏像是被人打了七寸,尖叫一声提腿就跑。
咖啡以为童夏给它玩呢,在后面追,老鼠被它咬的死死的。
“啊!陈政泽。”童夏吓的冒泪花。
陈政泽过去,从兜里掏出包牛肉干,吸引咖啡的注意力,狗子看见有吃的,立马松了老鼠,老鼠瞬间消失在草丛中。
童夏站在陈政泽身后,拽着他冲锋衣捂脸,语气急乱,“你你快把老鼠弄走,快点快点,求求你了。”
陈政泽无声地坏笑,手往后握着童夏的手腕,“你过来看一眼那老鼠,特别可爱。”
童夏跺脚,“不要,我不看。”
陈政泽揉捏手里的塑料包装,让其发出点儿音,模仿老鼠的叫声,“老鼠叫你呢。”
“不是。”童夏晃着陈政泽的胳膊,“你快弄走。”
陈政泽笑了两声,这姑娘心思重,来的路上沉默寡言,要么睡觉,要么抱着傻狗发呆,哪有现在活泼,他把人搂在怀里,安慰道:“老鼠早走了。”
“骗人,刚刚老鼠还叫呢。”童夏脸埋在他胸膛里,生怕和老鼠对视,那将成为她梦里的阴影。
陈政泽吊儿郎当地,“真的,它叫一声就走了。”
童夏破天荒地来了句脏话,“骗我,你就是小狗。”
这模样,软的想让蔫坏分子将她拆吃入骨,陈政泽忽然有了个想法,这趟旅游回去后,挨个收拾下之前招惹童夏的人,尤其李雨,查他三代!
童夏紧紧拽着陈政泽的衣服,缓缓偏头睁眼,瞧见咖啡正两眼放光地看着陈政泽,危险解除,她悬着的心落下来,松开陈政泽,捂着胸口大口换气。
陈政泽单手抄兜,薄眼皮垂了下,体恤被人攥的皱巴了,他抬手,用牛肉干敲敲童夏手臂,“不开心?”
“嗯?”童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路上都给老子甩脸子,不想来?”
童夏抿了抿唇,“没有。”
她看向远方,又惆怅起来,吐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觉着现在太美好了。”
确实太美好,活泼可爱的颜辞,仗义的贺淮新,对他很好的陈政泽,惹人爱的咖啡,这趟旅途之后,她就要抛弃他们了,所以她惧怕这趟旅途,她甚至异想天开,现在回去,能不能改变些什么。
“以后也会很美好的。”
“未必。”
陈政泽撕开塑料包装,扯住一块牛肉,喂给童夏,“是一定,你泽哥会一直罩着你的。”
眼见牛肉一点点的少下去,咖啡急的蹦起来,汪着要吃牛肉。
陈政泽抬脚把它往远处赶,“去吃老鼠肉吧,那比较香。”
童夏不敢再面对咖啡叼着耗子追着她跑的情形,夺了陈政泽的牛肉,都扔给咖啡了,咖啡翘着尾巴,心满意足地享受着牛肉干,颜辞叫它也不理。
陈政泽嘿了一身,弹童夏脑门,“就一包牛肉干。”
“等到住的地方,我给你买更好的。”
陈政泽双手抄兜,闲闲地睨她,“远水解不了近渴。”
童夏偏头看了看远处嬉闹的两人,随后抬脚尖,轻轻地吻了下陈政泽的下巴,“可以了吗?”
可以,非常可以,他不但渴,也燥了。
陈政泽捏着童夏的下巴,又狠狠的亲了下,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和她纠缠。
咖啡冲到两人中间,汪汪叫着,那表情,像操碎心的老父亲,甚至还抬脚踢陈政泽。
童夏紧张地推开陈政泽,“咖啡看着呢。”
陈政泽大拇指在童夏红润的嘴唇上蹭了蹭,“我后悔给你买这只傻狗了。”
童夏笑,“晚了。”
“很喜欢狗?”陈政泽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压下心中的那股躁动。
“嗯,它挺可爱的。”
“那就好好养着。”
“为什么叫咖啡?”
“让你时时刻刻想着老子。”
童夏从车里拿出狗绳,给咖啡用上,牵着遛它。
陈政泽开一路车,这会儿有些疲倦,坐在车上休息,上半身靠着椅背,长腿支在半开着的车门上,半眯着眼睛,指尖夹着烟,烟雾往上弥漫两秒,又瞬间消融在风中。
翠绿的草原往前蔓延,连接着连绵起伏的高山,云低的仿佛伸手就能够着。
随处可见随处可感的自由。
陈政泽掏出手机,放了首英文歌《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愉悦地跟着哼唱。
童夏跑累了,回头看,陈政泽十分享受地躺在车椅里,手枕在头下,极其松弛愉悦的状态,全然没了他在北平公园的那种落寞及颓败感。
这个草原上,到处都是充满生机活力的生物,连踏上这片草原的人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陈政泽也看着童夏,她在往这边走,等她距自己五米远时,他说:“童夏夏,想给你领证。”
除了一张结婚证,他此刻别无所求。
童夏用力地眨了下突然泛酸的眼睛,“我不到法定结婚年纪。”
他勾唇,“去国外,敢吗?”
第36章 第36章 “你才是老子的诱惑”
童夏耸肩笑了笑,明明连十八岁都不到,语气沉重的像个长者,“我们结不了婚。”
陈政泽眯眼看她,“原因?”
原因?现在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仇恨,再往后,她不知道。
“感觉。”童夏扯谎。
陈政泽挑眉,语气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自信,“童夏夏,你的这个感觉,会很快因为我消失的。”
“Theyll fall in love and heres the bottom line
他们会坠入爱河,这就是重点”
车里的音乐恰好播放到这句,陈政泽跟着哼唱起来,他英语发音标准,嗓音又好听,歌词被他哼出了特别的调子,缠绵,温柔。
童夏站在那里,想听完整首歌曲。
“So many things to tell her
有太多的事情要告诉她
But how to make her see
但是要怎么让她明白”
歌曲播到这里,童夏忽然不想听了,她淡淡开口:“人生漫长,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
“我对你不会腻。”陈政泽干脆地打断她,慢悠悠地说:“我从小学就开始收情书,身边的女孩,百分之九十想泡我,我不瞎,她们确实挺优秀的,长相,身材,性格,或者其他方面,但我从来不和她们搞,童夏夏,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经受住这些诱惑吗?”
“为什么?”童夏盯着他,他太耀眼了,那么美的风景都没他抢眼,让人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驻足,并试图穿透。
陈政泽勾勾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童夏过去,陈政泽拽着她胳膊,把她往怀里带,他大手扣着她后脑勺,十分享受地吻她,吻很温柔,仿佛在致敬远处随风微微起伏的湖面。
“因为,你才是老子的诱惑。”
他灼热的眼神,和漫不经心的情话,太撩人。
童夏不知道如何回应,心跳速度比咖啡嚎的都猛。
“人生是漫长,所以童夏夏,你记牢了,你是我的人。”
“恋爱你怎么谈都行,只一条,离别的男人远点,过来招惹你的,交给我。”
山脚下的情话和承诺,让人无比动心。
有风吹过来,童夏的嗓子一下子干哑了,像吃了把沙子。
“那如果是你招惹我呢?”过了好一会儿,童夏问。
陈政泽拧开瓶水递给她,“想多了,我不会让我女朋友不痛快的。”
“除了——”他故意留了个悬念。
童夏喝完水问他,“除了什么?”
“除了要你的时候,这得看你体力。”陈政泽起身,拿走她手里剩下的半瓶水,悠哉地喝着,顺便欣赏一下童夏脸红的速度。
挺不经逗的,脸颊耳根都是红的。
童夏闭了闭眼,她就不该指望陈政泽这混球说出什么体面话来。
“脸红什么?”陈政泽故意问。
“陈政泽,你能不能——”童夏说一半说不下去,因为,陈政泽的眼神太过坦荡,甚至带几分引诱。
陈政泽嗤一声,他拿手机给童夏拍了张照片,她往后的人生,他来记录。
以后,会有很多本专属于童夏的相册,关于她如何度过每一个秋冬的照片。
童夏也有点累了,抱着狗狗坐在副驾驶上,陈政泽把音乐调小,和她并肩躺着,前面是祖国壮丽的山河,身边的低头沉思的少女,哪哪都舒心,陈政泽从中控台里拿墨镜带上,躺车里,感受太阳的照耀。
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几年悲痛的时光,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口子,陈政泽重重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童夏带了鸭舌帽遮阳,她躺着,尽量让自己放空,狗狗看着矿泉水瓶哼唧两声,童夏收到咖啡口渴的信号,给它喂水。
看着塑料瓶,她想到陈政泽那天躺沙发上难捱的模样,于是问他:“陈政泽,我给你用塑料瓶暖胃的那天,你不是胃疼吧?”
“嗯。”他淡淡开口,“梦魇。”
“做了什么梦?”
“我妈掉在面前,血肉模糊。”
童夏心揪疼,伸手去找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嗯,但我也没能救下她。”陈政泽语气有些失落。
“但我们总得原谅某个阶段无能为力的自己,不是吗?”
是人都有弱点,都有脆弱的一面,少年可以无坚不摧,也被允许泪流满面。
他手动了动,和她十指相扣,拖起她的手,珍贵地吻了下她手背,这是下意识的动作,用来否定几年前陈展荣给他的痛打,黄嫣去世,陈展荣把责任都推给不满十五岁的陈政泽,并用暴力让陈政泽自愿背上这份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责任和愧疚。
云朵聚了又散,山连绵起伏,风徐徐吹着,地上的草肆意地摇摆,一切都那么舒适,除了陈年旧事。
颜辞拉着脸跑过来,和刚刚下车漂漂亮亮矫揉造作凹造型的颜辞一比,简直换了个人,此刻灰头土脸的,胳膊上也都是泥巴,委屈巴巴地喊:“童夏~”
童夏拿湿巾过去给她擦,“你这是怎么了?摔了?”
“没有,贺淮新欺负我,呜呜呜。”
童夏擦掉颜辞眼角的污泥,忍不住开口:“这有点过分了啊,污泥弄眼睛里面怎么办?”
陈政泽摘到墨镜,就去找贺淮新了,没成想,刚刚下车,远远看见一泥人往这边走,不是贺淮新是谁,身上脏的跟在淤泥里滚过似的。
陈政泽摇摇头,狗咬狗,他懒得管。
他低头看了眼咖啡,傻狗端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笑嘻嘻地看他,一副’你是要给我牛肉干吗‘的馋样儿。
陈政泽十分嫌弃它这蠢样儿,抬脚,让它往远处滚。
贺淮新走过来,淡定地抹了把脸,把眼睛露出来,“陈政泽,快给老子拿套干净衣服。”
陈政泽扯了下嘴角,“你俩下河摸鱼,给咖啡改善伙食?”
咖啡站起来,摇着尾巴汪汪转圈,兴奋极了,好像一会就能吃到烤鱼。
童夏看了看贺淮新那惨样儿,忽然想撤回刚刚那句话,也是,贺淮新怎么可能让颜辞吃亏。
“哈哈哈。”颜辞噗嗤笑出来,“妈的,刚刚不觉着,现在看怎么这么搞笑。”
“颜辞,你大爷。”贺淮新骂她。
颜辞笑的肚子疼,“靠,你别说话,你牙齿一露出来,特别搞笑。”
“哈哈哈哈哈。”
陈政泽童夏也笑,这俩人成像幼儿园学生,幼稚的要命。
“陈政泽,快拍照。”
“OK。”陈政泽举起手机,对着贺淮新连拍几张。
贺淮新嘴角抽了下,举着两个沾满淤泥的手朝陈政泽走过去,“快点,不然我抱你。”
陈政泽弯腰捡起咖啡,“敢过来,老子用狗轮死你。”
咖啡:哈??
山脚下冷,童夏怕贺淮新着凉,过去车里给贺淮新拿了套衣服。
“谢谢,这也就你靠谱了。”贺淮新一边脱外套一边说,“童夏,哪天你腻了陈政泽这傻逼,给哥说哈,哥给你介绍个更带劲儿的兵哥哥。”
“嘿,你大爷的。”陈政泽过去踹贺淮新,“嘴这么欠,活该颜辞弄你。”
贺淮新躲到童夏身后,继续说:“到时候我带一个班的兵哥哥过去,你随便挑!”
颜辞笑容僵住,眼底带了湿意,贺淮新是铁了心入伍,他总是在她因他开心时,以各种方式提醒她,他们不可能。
和他们相处了这些天,童夏也隐约感觉到颜辞和贺淮新之间的氛围,颜辞好像很不愿意贺淮新做军人,所以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一听到贺淮新说部队的事儿就难过。
童夏给颜辞拿了新的外套,又拿瓶矿泉水给她洗手,故意扯开话题,“你穿这件冲锋衣还挺好看的。”
颜辞笑,眼尾扬了下,“老娘天生靓丽。”
“对,我们辞辞天生靓丽。”童夏点头。
颜辞被哄的开心了,挽着童夏的胳膊说,“等你腻了陈政泽,咱俩也可以一起过,或者我再给你介绍个更优质的,搞的谁不认识男的似的,要他介绍!”
后头一道寒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童夏有些怂,她心想,其实你们俩都不用给我介绍男朋友。
陈政泽两步走过来,一手拎一个,把两人分开,似笑非笑地警告颜辞:“你敢给童夏介绍男人,我腿给你打断。”
颜辞秒认怂,“泽哥,玩笑玩笑。”
陈政泽陪贺淮新去湖边洗脸,颜辞见陈政泽走远,又悄悄对童夏说:“我说真的,我认识好多男生,特优秀,等哪天带酒吧让你看。”
童夏笑,“所以你身边这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颜辞收了笑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明白啊~”
说完,她又看了眼那颗歪脖子树,这辈子,八成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颜辞和贺淮新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们也不赶行程,所以陈政泽决定今晚在附近的县城休息。
颜辞说她不想没苦硬吃,银行卡一挥,定了全县城最好的民宿,但小县城经济条件落后,最好的民宿,条件像童夏外婆县城的那套房子。
原本打算的是,颜辞和童夏一个屋,贺淮新和陈政泽一个屋,在颜辞刷卡时,陈政泽忽地改变了注意,他厚颜无耻道:“我自己一个屋。”
颜辞眨着大眼睛看他,“为什么?”
陈政泽抱着手臂,一脸奸商样儿,明显要敲诈颜辞,“我不是单身,不能和别人鬼混。”
“陈政泽,你不要脸!”贺淮新怒骂。
颜辞高马尾一甩,“哼,自己一间就一间,我还担心你骚扰贺淮新!”
贺淮新:“……”
童夏温吞开口:“那倒也不必。”
贺淮新:“……”
陈政泽抖着肩旁笑,笑完了,揉揉童夏的后脑勺,“真乖。”
晚上吃饭,陈政泽先下来的,他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潮牌,在一楼抱着咖啡等那几人。
一帮人过来办入住,应该是录综艺节目的,女孩儿打扮的挺潮,后面跟着一行架着摄像机的人。
陈政泽扫了他们一眼,几个女孩都挺面生的,应该是准备出道的素人,现在造星方式太多了,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这几个女孩不怎么有特色,如果没有过硬的本领,怕是火不起来。
“那男的,挺带劲儿的。”一手肘搭在收银台上的女孩,抬下巴指着陈政泽对旁边的人说。
“嗯,比我们公司的鲜肉帅多了。”
“好可爱的狗狗啊。”有女孩先下手了。
咖啡一听有人夸她可爱,立马露出不值钱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小姐姐表演打滚。
那女孩手在咖啡身上,眼睛却长在陈政泽身上,“帅哥,这是你的狗吗?”
他淡淡回:“女朋友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感觉你挺面熟的。”那女孩继续搭讪。
咖啡扯着女孩的裙摆,把她往陈政泽身边带,女孩开心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女孩也一起过来,打着看狗的旗号,和陈政泽搭讪。
院子角落里坐着摘菜的阿奶,撇嘴摇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渣男,渣狗!”
童夏收拾好从楼上下来,迎面撞上去楼上打扫卫生的阿奶,阿奶堵住童夏的路,挣扎片刻,用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指了指一楼坐着的陈政泽,“姑娘,那个是你男朋友?”
童夏点头,“对啊。”
阿奶实在不忍这么俊的姑娘在渣男身上浪费大好年华,语重心长地劝童夏:“姑娘,分了吧,你男朋友就是个渣男?”
童夏有点懵,怎么今天都提她和陈政泽分手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哎哟,奶奶刚刚看到的,他那条狗,也是好色之狗,和他主人一块搭讪小姐姐,刚刚好几个人漂亮女孩围着你男朋友说笑。”阿奶嫌弃地摇头,“哎哟,暧昧的不行。”
“应该是误会了吧。”童夏看一眼院子里百无聊赖地陈政泽。
“反正阿奶只是实话实说刚刚看到的哦,具体你自己判断吧。”老人从兜里掏出手机,问童夏能不能帮忙网上冲个话费。
陈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抽走老人的手机,懒洋洋地,“奶奶,我给你交吧。”
老人哈哈一笑,“不用不用,我看这姑娘挺面善的,我想让她帮忙交。”
陈政泽开始瞎胡扯,“有些事您不知道,我交的话费比她交的耐用。”
童夏觉着陈政泽真是个营销鬼才,因为,没有哪个老人能逃过’耐用‘二字。
三人一狗围坐在一楼小桌前,陈政泽耐心地打运营商人工电话,取消了老人手机上乱七八糟的收费服务,在询问老人平时使用手机的情况后,又把老人的套餐给降了降。
阿奶问:“以后每个月真的只要十几块钱?”
“嗯,只要您不用流量刷视频就成。”
“不刷,我平时只接打电话。”
陈政泽给老人交了话费后,却没立即把手机还给老人,他说:“阿奶,人不都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刚怎么让我女朋友甩我啊?”
老人看一眼手机,笑呵呵地说:“我看这姑娘挺好的,得找个专一的对象。”
“您哪看出我不专一了,不是这傻狗把人姑娘叫过来的?”陈政泽哭笑不得。
老人抽走手机,严肃地对童夏说:“乖乖,阿奶替你考验过了,你这对象能处,狗,确实得戒色了。”
老人上去打扫卫生,陈政泽食指点点童夏的手腕,“听到没,是这傻狗色。”
咖啡汪汪地叫起来,伸着后爪子,做了一个往前冲的姿势,看着挺有攻击力的。
陈政泽往远处扔了块牛肉干,咖啡立马消音,饿狼似的过去吃肉。
童夏本来就没把阿奶的话放心上,她认识陈政泽之前,他身边围着大把妹子,连林意这样被称为尤物的女孩都在上赶着舔他,可想他多受欢迎,且他本就出色,无论是外貌还是家庭背景。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童夏实话实说。
“你得放在心上。”陈政泽眉眼间的吊儿郎当的神情褪去。
“嗯?”童夏疑惑,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哄人的呢,男生不是最烦解释吗?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
“同样,也不希望你有事情瞒我。”
陈政泽铁了心这趟旅行结束后,查一查童夏的社会关系的,但他又极其希望童夏能亲口给他说这些事情。
他没谈过恋爱,自然扯不上狗屁恋爱经验,但他总觉着恋人之间是要有尊重和依赖的。
童夏心底猛地疼了下,陈政泽真的开始在意她了。
一开始,她把接近陈政泽作为阶段目标,现在目标实现了,她没丝毫喜悦和成就感。
从小到大,她给自己树立了无数个小目标,不断发力,不断攀升,却没一次达到目标后是这种感受,一股巨大的迷茫感笼罩着她。
第37章 第37章 “是你”
颜辞从二楼下来,远远看见陈政泽和童夏并肩坐着,咖啡在他们身边撒欢,她刹那间红了眼眶,离分别越来越近,她总是为热恋的场面伤心,她吸了下鼻子,暗自骂自己没出息。
“你们一家三口挺幸福啊。”
陈政泽隔着墨镜看颜辞一眼,语气欠揍:“知道还过来打扰。”
颜辞送给陈政泽一记白眼。
童夏起身给颜辞理了理渔夫帽,“贺淮新还没收拾好吗?”
“他说不饿,不管他,我们去吃。”
“行。”童夏去牵咖啡,“回来给他打包一份。”
三人在附近找了个菜馆,老板娘一看颜辞那六位数的包包,立马精神抖擞,拿了本最精致的菜单过来,“美女帅哥们吃点什么?”
颜辞接过菜单,推到童夏那里,“你们请,我就不点啦。”
陈政泽嗤一声,冲童夏一抬下巴,“想吃什么点什么。”
颜辞附和:“对对对,不用给你男朋友省钱。”
童夏脸蓦地红了,低头认真翻看菜单,背挺得笔直,她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认认真真的,
陈政泽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勾了下唇。
这菜馆,每一样菜价格都高到离谱,毕竟不是她请客,她不好拿主意,只勾了一份粥和一份炒青菜,又把菜单递给陈政泽了。
陈政泽点了几道特色菜,又给两个女孩点了些甜品。
饭刚吃完,陈政泽接到了民宿的电话,说是让陈政泽挪下车,他们要维修东西,维修车车厢大进不来,他的车得先挪开。
陈政泽起身,敲了敲桌面,童夏仰头看他时,他说:“冰激凌只能吃一半。”
童夏大眼睛忽闪了下:“为什么?”
陈政泽勾唇,“吃多了过几天会肚子疼。”
站在收银台后面打哈欠的老板娘,打趣:“姑娘,没看出来啊,你男朋友这么贴心。”
陈政泽走到收银台扫码付钱,扯着嘴角插诨打科,“好不容易找个漂亮媳妇儿,不贴心,跑了怎办?”
老板娘看看童夏,又看看陈政泽,确实是一对高颜值情侣,她在这开饭馆多年,见到的情侣多了去了,没哪一对这么养眼,“哟,帅哥这颜值还愁找不到媳妇儿啊。”
陈政泽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毕竟钟意的就那一个。”
老板娘看了一眼旁边那人,笑着说:“看看,现在的小情侣多会撒狗粮。”
角落里,林意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看童夏的眼神像带毒的刀子。
颜辞看着陈政泽吊儿浪荡地背影,小声嘀咕,“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像个开屏的孔雀?”
老板娘嗓门大,店里的食客都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童夏,童夏不禁逗,脸红的要命。
她低着头吃冰淇淋,心不在焉道:“他以前不这样吗?”
颜辞摇摇头,托着下巴说,“以前……没这么,啧,怎么说呢,以前也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但有些高冷,不怎么理人,比如今天老板娘的调侃,搁以前,他绝不会往下接的,通常给个合适的表情敷衍过去。”
童夏把勺子放进冰激凌里,垂下眼睫,语气淡了几分,“是吗?”
两分钟后后,颜辞母上大人打来视频电话,来查岗,颜辞说了几句,把镜头对准童夏,“给你看看我新认识的美女。”
童夏茫然瞬间,随机莞尔一笑,对着镜头挥挥手,乖巧道:“阿姨您好,我是童夏。”
“哎,夏夏好,总听我们家辞辞提起你,今儿一看,比她形容的还要漂亮。”
“谢谢阿姨,您也很漂亮。”
“……”
颜辞拿着手机跑去外面让颜母看周边的风景。
夏眼睫一颤,毫无征兆地,两滴眼泪啪嗒砸在桌面上,颜母很像安锦,恬静大气的长相,说话时眯着眼睛,很温柔很漂亮。
已经许多许多年没见过妈妈了。
外婆也走了。
童夏忽然很失落,亲人的离去,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潮湿。
林意穿着条长裙走过来,径直做到童夏对面,童夏淡淡地看她一眼,没因为她的到来而多了半分情绪,她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嘴巴里,慢慢感受细腻的奶油融化开了的美妙。
林意极为不屑地切一声,“童夏,我以为你有多孝顺呢,你外婆刚死,你就迫不及待地卖自己,真恶心。”
奶油忽然发腻,童夏喝了口水把奶油送下去。
她不想吃了,没心情,于是把冰淇淋往一旁推了推。
“你个婊子,我他妈给你说话呢。”林意暴躁起来。
童夏缓缓抬头,冰冷的眸子和她对视,林意怔了那么一两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着此刻的童夏和她以往认识的童夏格外不一样,她镇静的让人恐惧。
“林意,你知道飞到最高处,再突然跌落下来是什么感觉吗?”
童夏知道,是从悉尼剧院演出完后没几天,眼睁睁地看着林欣把她的小提琴卖掉,看着林意把她的小提琴证书烧掉。
“你什么意思?”
童夏懒得搭理她,觉着多给她说一句就是在浪费生命,她起身,却又被林意拽住,林意咬牙切齿:“童夏,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妈妈就是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童夏端起桌上的咖啡,毫不犹豫地泼在了林意身上,咖啡顺着她那张脸往下流,流至洁白的裙面上,浸透布丝。
这条裙子价值小十万,工作室给林意借的,是要还的。
林意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似是呼吸不上来,她抬手,想要像以往一样甩童夏耳光。
童夏握着她的手腕,反手把她甩在一边,一字一顿:“我没有软肋了,下次你再这么诋毁我身边的人,我泼的,定不会是凉咖啡。”
说完,她拿着颜辞的包包离开了。
留林意一个人在那里呆滞。
经纪人赶过来,见林意一脸狼狈样,大惊,“哎哟,宝贝哦,裙子怎么毁了,这个月不仅白干,还倒贴。”
林意一伸手,把桌上的碗筷全推下去了,刚刚她面对食客们,和童夏说话的动静也小,此刻随着清脆的碎东西声,店里的人都往这边看,有几个人还拿手机录像拍照。
童夏站在湖面前的栅栏前,大口呼吸着,胸口闷疼。
颜辞打完电话过来,听到童夏说:“咱们去喝酒吧?”
“哈?”颜辞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她又没从童夏那张乖巧的脸上,看到任何异样。
“去不去?”童夏又问一句。
“去!”
县城的小酒馆,没庆市酒吧有逼格,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昏黄的灯光下,缠绵的音乐中,来自远方的人相互依偎,有的在诉说来之前的操蛋事儿,有的在憧憬未来,有的低头喝酒不语。
而童夏,是沉默不语的那个。
颜辞因为贺淮新的事,兴致缺缺,她没权利让人不去部队,也没那个能力追随他,只能无力地看着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在深夜时听着内心滴血的声音等天亮。
她早就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场了。
喝到一半,颜辞哭了,她说:“夏夏,我只想停留在现在,一点也不想往前过。”
童夏已经有了醉意,她呆呆地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确定,自己想处在哪个阶段,因为每个阶段都很难。
“干杯!”颜辞猛灌自己。
童夏像个资深的酗酒分子,嘴含着玻璃杯不动声色地咽酒,颜辞叫了许多酒,每一杯喝的都不一样,她酒量不好,又是喝的混酒,脸很快红起来,思考能力越来越薄弱。
陈政泽赶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一堆空瓶了,俩女孩醉的开始说胡话。
他打电话贺淮新过来接人。
等贺淮新时,陈政泽问童夏,“喝了多少?”
童夏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伸出一根手指,“喝了五杯。”
陈政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爽,“为什么跑来喝酒?”
童夏累极了,头搭在他手臂上,认真地想这个问题,可就是想不起来。
贺淮新把颜辞抱走后,陈政泽拽着童夏的胳膊,把人拖起来,他力道大,童夏被她这么一晃,内心涌上股恶心劲儿,偏头哇哇大吐。
陈政泽皱着眉头,拿着水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凶她:“童夏夏,烟和酒非得留一样是吧?”
吐出来后,童夏又按照他的指令机械地喝了两口白水,胃里好受多了。
陈政泽背着她回民宿,迎着皎洁的月光慢慢往回走。
走一半,在她背上安安静静的童夏,忽然小声抽泣起来。
陈政泽停住脚步,把她往上拖了点,“哭什么?”
童夏哽咽了下,“陈政泽。”
“嗯。”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陈政泽的不耐淡了些,他轻嗤一声,继续往前走,“不是好像,是就喜欢上了。”
陈政泽。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是一想到会和你分开,呼吸都会痛的好像。
“你能不能教教我?”半晌,童夏又小声地呢喃。
陈政泽听到了,他恶劣地掐了下她心形的翘臀,“教你什么?”
童夏不吭声,困倦地趴在他背上,呼吸着他的气息。
陈政泽把人带回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耐着性子问:“头疼吗?”
童夏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可过半分钟,她忽然扯住他的衣角,“陈政泽。”
“嗯。”
“那个、表白墙上的问题。”
她话说的没头没尾,红嫩的脸蛋又格勾人,陈政泽有些分神,低声问:“哪个问题?”
“就谁先睡你的。”
陈政泽挑眉,“想知道?”
“嗯。”童夏眼神朦胧。
陈政泽漆黑的眸子越来越沉,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眼角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红。
童夏觉着等了一个世纪,于是催促,“回答。”
陈政泽握住游走在他侧腰上的手腕,俯身把人压在了身下,他的吻带着狠,在她喘不过气儿时,他放开她,牙齿摩擦着她的耳尖说:“是你。”
第38章 第38章 “我教你”
陈政泽弯腰扯开叠好的杯子,随手扔在童夏身上,嘴角淡扯着,“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会儿没盯你,醉成这烂样儿。”
童夏蹙眉,看他的视线朦朦胧胧的,“陈政泽,你很吵。”
他嘴角抽了下,冷嗤一声,“童夏夏,胆子喝肥了?”
童夏伸手拽着他衣角的布料,讨好道:“一会儿再说好不好?好累。”
陈政泽俯身把人压在身下,“活该。”
“为什么喝酒?除了颜辞还有谁?”陈政泽趁机套话,“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童夏指尖从他衣角滑下,垂在床边,“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一点都不干脆。”
陈政泽嗤笑,恶劣地顶了她一下,低睫,目光放在她那双涣散的眸子里,“你说呢?”
童夏觉着这人说话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像平时干脆,她顺着他的话稍稍思考头就痛的厉害,于是不满地发火,“你能不能干脆点?”
陈政泽勾唇,无声地笑笑,“要不是你太小,你看我干脆不干脆?”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耳边安静了,身上的重物压迫感也消失了,童夏呼吸渐渐变浅,很快进入梦乡。
陈政泽单手拎着衣领脱了体恤,露出平整的腹肌,终于在空调房里感受到丝丝凉意了,他往前没走两步,脚碰到了一团软物,咖啡缩成一团,在地毯上睡觉,他轻踢了它一下,咖啡动了下眼皮,看清是谁后,又秒睡,和童夏一个样儿。
洗完凉水澡,陈政泽套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浴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的,水珠顺着他发梢往下砸,他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少女,又燥热起来,陈政泽无声地笑笑,啧了声,真他妈折磨人。
少年懒靠在窗边,指尖的烟被风吹的泛着猩红。
他一如既往地,在这样安静的夜,静默无言地抽着烟放空。
但今日又和往常不太一样,月光和晚风并没有从少年身上探究到落寞和颓废。
或许是,今晚的房间多了一份温暖。
抽了几根烟后,陈政泽给贺淮新打了个电话,问颜辞的情况,贺淮新低头看着抱着他胳膊陷入梦魇的颜辞,扯谎说她很好。
挂了电话,陈政泽往卧室走,少女换了个睡姿,身体蜷缩在一起,薄被滑落在地上大半,腰间白腻泛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陈政泽无可奈何地抓了下头发,走过去给她扯被子。
刚伸手,指尖甚至还没触到被子。
童夏猛地抬手,挡住陈政泽的胳膊,清澈的眼睛中充满警惕。
看的出来,她睡的很不安稳,在睡中也下意识地防备周围的环境。
看清楚眼前的人后,童夏眸子里的警惕一点点消下去,随后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句,又安静睡去。
陈政泽的心被刺了下。
她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睡觉时的写照。
以往,他并不觉着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有点心疼。
翌日清晨,童夏被正落在她双目的那束阳关照醒。
她抬手挡了下光,打量了几眼房间后,缓缓坐起来。
昨天喝断片了,只记得喝了很多酒,跟着陈政泽回来了,之后就是空白记忆。
陈政泽在沙发上睡的,民宿的沙发下,他又长得高大,人躺在那里面,显得憋屈。
童夏瞬间有些愧疚,她下床,打算轻声离开,让陈政泽多休息会儿。
不曾想,她经过沙发时,猝不及防地被人扯到在沙发上。
陈政泽眼都没睁开,把人搂在怀里,声音有些闷,“睡完了就跑,谁教你的?”
童夏看着眼前近在迟尺的妖孽脸,大脑嗡一下炸开。
什么叫,睡完了就跑?
她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画面,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什么旖旎画面。
陈政泽松松夸夸的睡袍给她提供了线索,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确实不是昨天晚上穿的那套!
“别动。”陈政泽拍了下她的屁股,“老子困。”
童夏被她圈在怀里,一点儿动不了,她不习惯这样的动作,浑身僵硬。
半晌,她试探性地问:“陈政泽,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哪方面?”陈政泽动了动,头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呼了口气。
“就……”童夏迟疑着去找合适的词汇,但脑子这会儿短路,找不到。
他低声笑,嗓音带着低沉的摩擦感,“做。爱?”
这下,童夏全身发热,羞的恨不得找个地面钻进去。
“有吗?”她硬着头皮问,同时着重感受了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他睁开眼,指尖伸进她柔软的发里,抓她的头发又松开,一边胡说八道,“这没套。”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童夏索性厚着脸皮把话题展开了点,“那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我换的。”他嘴唇落在她侧脸上,“身材挺好的。”
她半夜吐了一次,陈政泽拿出半辈子耐心给她换衣服。
啧,女生的衣服弯弯绕绕的,脱着麻烦死了,他直接粗暴地给撕了。
但他没说,他关着灯给她换的衣服。
“那谢谢了。”童夏语气生硬。
“你折腾了我一夜,两个谢字就完了?”陈政泽手从她头发丝中抽出来,慢悠悠地缠着她胸口的蝴蝶结玩,一副浪荡样儿。
童夏像即将被人吃干抹净的白兔,她撞着胆子和他周旋,“上次我也照顾你了,算扯平。”
陈政泽嗤一声,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你也给我换衣服,就算扯平了。”
童夏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俩字——裸睡。
她手腾一下缩回来了,又改口:“等你下次喝醉了,我照顾你好不好?”
“嗯。”他牙齿叼着她脖颈的一小块软肉,慢慢摩着,故意折磨她。
童夏僵硬的后背身体忽然一软。
他感觉到了少女的反应,更恶劣地折磨她,谁让她昨晚借着醉意点火,还只点火,不灭火。
童夏抿着嘴,怔怔地看着陈政泽,她有些怀疑这人在鬼扯,她和舒澈睡一起时候,舒澈说她睡觉很乖,除了偶尔说几句梦话,但这也是极少的情况。
“它不睡。”陈政泽带着她的手。
“帮个忙?”
童夏睫毛忽闪了下,“不、不会。”
“教你。”
“……”
童夏心跳漏了半拍,手里的东西过大,触感极其强烈。
陈政泽封住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瓷白的牙齿,和她纠缠,那架势,不死不休。
童夏整个人仿佛被抽干,她枕着他手臂,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手酸痛。
完事后,他说:“下次就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嗯?”
陈政泽眯眼笑笑,没多说什么-
颜辞还在发烧,童夏过去看,心疼的不行,她不想颜辞受病痛的折磨。
“对不起,辞辞,我不应该拽你去喝酒的。”童夏自责道。
“有你什么事啊,昨天他俩在湖边乱着玩的原因。”陈政泽说。
他把车钥匙扔给贺淮新,“喂点饭,带着去附近医院看看。”
童夏看得出来陈政泽在给两人制造机会,但又怕颜辞受贺淮新冷脸,纠结要不要跟着他们去。
颜辞脸色惨白,她干巴巴地咳嗽了声,握着童夏的手,“好不容易来了,你和陈政泽多玩玩,我没事儿。”
贺淮新无语地摇摇头,“你俩再难舍难分一会儿,她烧都退了。”
颜辞撇嘴翻白眼,内心美滋滋的,她不想这么快好,甚至还幻想着再病的厉害点,最好能让贺淮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所以她死活不肯和他去附近的医院,让贺淮新自己去拿药。
小路边,童夏看着发动车子的贺淮新,拜托他:“贺淮新,你能不能看在颜辞生病的份上,对她好点?”
贺淮新苦笑,“妹儿,我对她不好吗?她都能骑我脖子上拉屎了。”
童夏抿抿嘴,忍不住说:“但她最近不开心,老是偷偷哭。”
贺淮新嘴角的笑意褪去,皱眉:“什么时候?”
“好多次。”童夏没敢多往下说,只能帮颜辞到这儿。
贺淮新开车走远后,童夏看着陈政泽突兀地问了句:“你说颜辞和贺淮新会结婚吗?”
“不清楚,贺淮新有自己的路要走,颜辞走向他会有很多阻挠。”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要点。
“贺淮新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入伍?”
“他父母都是军人,在禁毒行动中,被边境最大的毒枭头子注射大量毒品,那毒枭头子,还活着。”
童夏眼睛猛地睁大,等她消化完陈政泽的话,再回头看,贺淮新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跟着他的,是被尾气卷起的灰尘和落叶。
餐桌旁,童夏捏着调羹心不在焉地喝着粥,思绪还沉浸在贺淮新凄惨的过往中,他和陈政泽一样,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可内心深处都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童夏胸口闷闷的。
几分钟后,一条短信把她内心深处那条血淋淋的口子扯了下。
银行卡余额变动的提示信息,她收到了一笔十万元的转账。
她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下,十万元用阿拉伯数字写,好多零。
这些零像是打造利刀的原材料,冰冷,刺目。
紧接着,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林欣的:【170万分批打给你,今天转了10万。】
“怎么了?”陈政泽察觉到她的失落。
童夏吸了下鼻子,“没事。”
陈政泽把碗里的桂圆放她碗里,“润嗓子。”
“嗯。”童夏捧起碗喝粥,眼泪从脸颊滑下,落在碗里。
如果可以,她希望陈政泽能像贺淮新一样,坚定自己的道路,对伤害他的人瑕疵必报。
第39章 第39章 “那么主动?”
颜辞身体恢复后,他们四人开车在县城溜达。
陈政泽开车,童夏坐副驾,贺淮新和颜辞坐后面。
县城的风景秀丽,清风徐徐,山连绵不绝,湖面随风荡啊荡。
童夏偏头安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内心逐渐平和。
贺淮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导航,时而把电子地图放大、缩小。
颜辞拿着相机,头探出窗,拍风景,也定格贺淮新。
“想骑马吗?”陈政泽看着童夏忽地问了句。
“我想!”颜辞举手兴奋道。
“没问你。”
童夏失笑,“可以啊。”
陈政泽问:“骑过吗?”
童夏摇摇头,“没。”
安锦从小把童夏捧在手心里宠,给她培养的兴趣爱好,也是艺术方面的,从不让她碰那些危险系数高的运动。
颜辞抱着童夏的椅背说:“让陈政泽教你,他骑术贼好。”
“你喜欢骑马?”童夏看着陈政泽说。
“就那样吧。”陈政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动了动,车子向左拐去。
他只是喜欢些刺激的运动,搏击,骑射,赛车等,什么刺激玩什么,因为在这类运动中,会有一刹那,心脏是飞往云端的,会让人觉着,还活着。
马场有二十多匹马可以选,颜辞挑了个最漂亮的,贺淮新随意选了皮黑色马,他们俩选好后,跟着教练去换装备。
童夏站的笔直,双手背在身后,漫扫着马场里的马,她没什么选择标准,而且没骑过一次马,所以不打算参与这次骑马活动。
陈政泽挑了上个月马术比赛的冠军,他自己牵出来的,刚开始马有些抗拒他,他老练地摸了摸马头,给它顺毛,拿一大把干草喂它。
“帅哥挺老道啊?”马场负责人问,“以前骑过。”
“嗯,还来你们这参加过马术比赛。”陈政泽笑着回。
“小伙子优秀。”老板给陈政泽竖大拇指,内地人能参加他们这儿的起码比赛,很了不起的。
童夏看着和马场老板侃侃而谈的陈政泽,完了弯唇,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很优秀,配得上天之骄子这词。
陈政泽对马吹了声口哨,童夏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信号,但马比刚刚听话了。
“小美女选什么样的?”马场老板问。
陈政泽勾唇,手里的马鞭子在她眼前甩了一圈,“纠结?”
童夏老实道:“没有,我不想骑。”
“害怕?”
“有点。”
陈政泽笑笑,回头和老板说,“挑这一个就成。”
来这骑马拍照的情侣不少,老板已然明白陈政泽话里的意思,摆摆手,“去前面找工作人员拿装备。”
陈政泽给童夏拿了套保护装备,自己没要。
童夏穿着马靴,护甲,带着头盔、手套,笨拙又可爱,头盔有些大,她稍微一低头,头盔就往下滑,她抬手扶着头盔,认真地问陈政泽:“你不穿任何保护装备,真的可以吗?”
陈政泽开怀大笑,童夏举着头盔和他讲话那样,太可爱了,像动漫里的人物。
童夏脸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道:“头盔有些大。”
陈政泽取下她头盔,给调紧,“童夏夏,以后不准在别的男生面前戴头盔。”
“为什么?”童夏觉着他这问题挺奇怪的。
“太勾人。”陈政泽舌尖扫了下脸颊,手里拿着根马鞭,眉眼上扬,桀骜不驯的模样。
“……知道了。”
“过来,让它熟悉下你的味道。”
童夏乖乖过去,有些紧张地站在高大的马面前,站了会儿,又按照陈政泽说的,顺着马的脖子往后摸。
马对童夏有了初步的熟悉后,陈政泽给童夏示范如何上马背,他动作很慢。
“会了吗?”陈政泽坐在马背上看童夏。
“动作记住了,我试一下。”
童夏深呼了口气,默默给自己加油,但一实践,才发现压根没陈政泽演示得那样简单,马凳很难踩,马背滑,手够着马鞍根本使不上劲儿,她试了两次都没能上去。
陈政泽拿着马鞭,抱着手臂,悠闲地欣赏她笨拙的动作,还混蛋地吹了两声低哨。
童夏都怕这马随着他的口哨,蹭地冲出去。
她眼底满是倔强,没一点要认输的意思,抓着马鞍使劲儿扑腾,最后带着一身汗坐在了马背上,视野一下子被架高,有点不适应,忐忑又兴奋。
而陈政泽这混球,摇头鼓掌吹流氓哨,“不容易不容易。”
要不是担心下去上不来,童夏都想下去打他。
陈政泽牵着马往前走了几米,让童夏体验适应马背上的感觉。
童夏紧紧地抓着马鞍,吓得都不敢看前方。
“别紧张,一会儿就适应了。”陈政泽总算说了句人话。
等童夏适应的差不多了,陈政泽轻松地跨坐在马背上,童夏看他上马都没踩马凳,跳一下,腿一伸就上来了。
“抓好了。”他拉着马鞍,在她耳边提醒。
马鞭抽了下马屁股,马跑起来。
在自由上颠簸。
童夏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心脏像是会飞一样,在云端处起起落落。
没几分钟,后面响起密密麻麻如雷的马蹄声,陈政泽回头看了眼,几十人骑马往这边跑,风裹着漫天灰尘追赶他们。
“哦吼。”陈政泽喊了一嗓子,昂首挥鞭,马儿兴奋地往前飞奔。
童夏后背被陈政泽胸膛一下一下地撞着,风把她额头的碎发吹起,像梦一样的场景。
一群意气风发的人,扬鞭而去,潇潇洒洒。
旷野的风,天上的云,渲染开的橘黄夕阳,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陈政泽首先抵达山顶,他用力往后拉了下缰绳,马儿的两个前蹄腾空,欢快地叫两声,然后以冠军姿态俯瞰着远山。
大自然太美好了,童夏觉着这会无比轻松,身上的戾气都不见了。
她回头看他的眼睛。
他低头封她的唇,她唇是凉的,带着风的味道。
“爽吗?”陈政泽问。
“爽。”童夏笑的露着小虎牙,脸颊两边漾着浅浅的梨涡,她真诚道:“陈正泽,谢谢。”
感谢在这宇宙的洪荒中,还有一个人带着她感受旷野的风。
马背上的风,是自由的代名词,比她溃烂的青春鲜活。
等后面骑行的大部队传穿越过他们,陈政泽又低头吻她,童夏偏头承受着他恶劣、横冲直撞的吻,他半咬半舔地将她柔软的嘴唇占为己有,少女的配合,勾出他无数个畜生想法。
童夏这样坐着和他接吻,脖子快要僵硬,在她试图推开他要喘口气时,她身体忽然腾空,陈政泽结实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细腰,把人调转了方向,让童夏对面着他。
他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他。
童夏细小的舌头和他纠缠,空荡的草原上,爱意轰鸣。
陈政泽低睫看着睫毛颤动的少女,眼底愈发幽深,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
天空中不知什么鸟儿叫了一声,马儿抬了抬蹄。
陈政泽动作有半秒的停滞,童夏这时可以抽身的。
但她没这样做,脑子好像控制不了身体了,她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继续吻他。
少女的这个动作,让陈政泽闭了眼,他按着她后脑勺的手往下,虚虚地揽着他腰上,肆意地与她接吻。
“……”
陈政泽大拇指轻轻擦着童夏红润的嘴唇,笑的意味不明,“那么主动?”
童夏低头不看他,手拽着他两侧的衣服,轻声问:“咱们现在去哪?”
陈政泽挑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语气轻佻:“回民宿?”
“不要。”童夏挣脱掉他的手。
陈政泽嗤笑,“那随便走走?”
“嗯。”
童夏想要坐回去,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求助他。
陈政泽抱臂,扬着眼尾看他,语气幼稚的像个孩子,“给点奖励。”
童夏对他这副坦荡的混样儿没招,硬着头皮跳进他的陷阱,“什么?”
“说爱我。”他盯着她说,她眼睛很漂亮,清澈明亮,睫毛长长,像是世界上最温柔澄澈的湖湾,想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她的目光中。
童夏咬咬唇,酝酿两秒,语气怯怯的,“我爱你。”
“听不见。”
“我爱你。”
“听不见。”
童夏似是被他蛊惑了,凭空生出一腔勇气,对着空谷喊:“陈政泽,我爱你。”
这六个字在山中回荡,青草,河流,大树,烈日,云朵,都是她对他表白的见证者。
也是她谎言的见证者。
咔嚓——
陈政泽拍下了少女挺直身体对山谷呐喊的模样。
他买的相册,可以放照片了-
四人在马场汇合,童夏陈政泽到的时候,颜辞和贺淮新很罕见地并肩坐着,欣赏吉他表演,两人面前各放一杯奶茶,都快空杯了,想必是在这待的有一会儿了。
“你们回来了,玩的开心吗?夏夏,怎么样,骑马是不是很好玩?”颜辞兴奋的很,问题一个接一个。
“挺好玩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我饿了,咱们在这吃烤肉吧?”
“好,今天晚上我请客吧?老是用导游的名义花你们的钱,我很不好意思,我也想请我的朋友吃饭。”童夏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这几天的导游兼职费用,贺淮新昨天结给她了。
她现在管好自己就行了,舒澈也不用她钱,她想为他们三个花点钱,哪怕,只是阶段的朋友。
颜辞打了个响指,“好啊,你请客,陈政泽买单。”
陈政泽吊儿郎当地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童夏,“成。”
童夏:“不用,我可以请的。”
趁贺淮新和陈政泽去拿东西,童夏问:“你俩和好了?”
颜辞笑容压不住,“也不是,就今天我试探他大学志愿的事情,他说,还没想好。”
颜辞凑近童夏,说悄悄话,“他以前可是非国防科大不去,现在竟然说没想好,我猜他肯定想通了。”
童夏看着手足舞蹈的颜辞,内心生出由衷的敬佩之情,在这浮躁的社会中,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是何其珍贵。
颜辞是为爱冲锋的勇士。
而她,好像是爱情的叛徒。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一块去看打铁花,云市夜晚很亮,月亮比庆市亮多了。
表演打铁花的是两个少年,他们带好设备后,往前跑两步,隔空翻,身后的一片空间瞬间繁星满天,盛世烟火感拉满,大家举着手机在一片哇哇哇声中拍照录视频。
现场的人,目光所及,皆为耀眼繁星。
除了贺淮新。
他站在阴影里,抬头遥望着某个方向,那条边境线,此刻灯火通明,底下埋着无数个无名英雄的白骨。
他从有长城的地方来,到4060千米的边防线去。
他想隐姓埋名,誓死守护那条边境线。
但此刻,身体好像被一根有力的缰绳缠住了,颜辞在明亮的月光下拉,信仰站在边境处拽,他被扯的几乎麻木。
贺淮新长久地站在那里,强大地立足于天地之间,让人一瞬间分不清后面的人群和他谁才是谁的背景板。
良久,他蓦然回头,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地对上颜辞含笑的目光。
这次,他先开口,贺淮新伸开双臂,做了一个要拥抱的动作,语气难得温柔,“颜辞,过来。”
颜辞笑容僵住,人僵硬在那里,好几秒后,她的眼底被他伸开的手臂重新燃亮,她像终于等到主人认领的小狗,疯跑过去拥抱贺淮新。
贺淮新紧紧抱着她,这么些年了,他头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抱她。
颜辞紧紧抱着他有力的腰,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低头,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心脏处亲吻。
贺淮新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底有了湿意,心脏像是被无数发子弹打穿了似的疼。
我亲爱的女孩,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请不要怪我不辞而别,我曾在你最开心的夜晚紧紧拥抱着你,那是我对你的告别,如果可以,请收下我送你的国旗。
第40章 第40章 都是顶尖的
明明才十八岁,可颜辞仿佛追着贺淮新跑了几个世纪,她不觉着累,只是感慨幸福来的太慢了,可能是路上的挫折坎坷太多。
正因如此难得,才显得弥足珍贵。
颜辞哭了,眼泪砸在贺淮新的衣服上。
怀里的人很瘦,贺淮新一直手臂就能圈牢。
在他沉溺在面前人的怀抱里将不能自拔时,胸膛的那片湿意,让他理智回笼。
他重重地吞咽了下喉结,无奈地闭闭眼,放开怀里的人。
又是那欠揍的语气:“太瘦了,硌人。”
颜辞笑的明媚极了,低头看了看脚踝,“真的假的哇,上次还有人说我胖。”
“哪个瞎眼的?”他垂眸睨着她,万般努力地压抑要给她擦眼角的冲动。
“就你后桌,沈昀。”
贺淮新看着颜辞,小姑娘瘦瘦高高的,小骨架,出落的漂亮,全然没了小时候假小子的踪影,“别搭理那傻狗。”
颜辞点头时眼神也放在贺淮新脸上,“成,那我现在就把他拉黑。”
贺淮新嘴角抽了下,“那倒不至于,你有些事还是可以找他的。”
“比如?”
“别人欺负你,找沈昀帮你出去,他能打,也抗揍。”
“那你呢?你怎么不帮我?”
“你管我。”贺淮新没好气道。
颜辞撇撇嘴,心想以后不找沈昀,就找贺淮新,她要让大学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贺淮新罩的,贺淮新只管她闲事,所以男的女的都别惦记他。
“贺淮新。”颜辞声音懒懒的,听起来在撒娇。
“干嘛?”贺淮新从兜里掏出根烟,要拿打火机点燃时,打火机忽然被人抢走,颜辞踮起脚尖,一手拢着火舌给贺淮新燃烟。
她兴奋道:“贺淮新,我喜欢给你点烟,你抽烟的样子帅爆了。”
他勾勾嘴角,呼出一口白雾,“神经病。”
这根烟不好抽,贺淮新被呛了好几次。
童夏扯了扯陈政泽的衣角,小声说:“你看,贺淮新和颜辞和好了。”
陈政泽笑意直达眼底,他嗤一声,“罕见。”
童夏笑笑,“真好。”
陈政泽看了一眼远处,视线往回收,落在童夏脸上,看的出来,她打心眼里希望颜辞得偿所愿,很善良的姑娘。
打铁花表演结束,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表演者退场。
和很多情侣一样,陈政泽牵着童夏往回走。
童夏轻轻地呼吸着,低头看脚边交织在一起的影子,这半年,她总能在空间刷小情侣影子合照,少年少女暗戳戳秀恩爱的方式,以前总觉着这样秀恩爱的方式太酸太肉麻,可此刻,她看着地上随他们脚步一起前行的两道影子,也萌生了拍照发动态的冲动。
“今晚还睡我那?”他语气狎昵,眼神戏虐,毫不掩饰地向童夏展示着放浪的那面。
这个还字用的就特别不正经,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暧昧起来。
“今晚又没喝醉。”
“所以才可以吃你。”
他们走的这条路,没什么人,陈政泽肆无忌惮地挑逗她。
童夏打他,嗔怪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陈政泽眉头挑的更高,“不能。”
“让咖啡陪你睡觉吧?它挺乖的。”
“你成。”陈政泽扯了下嘴角。
他到底也没给她往下缠,上了民宿二楼,陈政泽一只手从兜里出来,揉揉童夏圆圆的后脑勺,“有事叫我。”
“好,那你……好好睡觉。”童夏红着脸说。
陈政泽舌尖蹭了下嘴角,眼底情绪翻滚着,“我想撕你衣服。”
童夏吓了一跳,受惊兔子似的,撒腿往对面房间跑,开门,进去,彭一下关上门,抵着门板大喘气。
一门之隔,童夏还能听到外头陈政泽愉悦的笑声。
蓦地,她也笑了。
陈政泽这个人,痞话一箩筐,真让人招架不住,怪不得那些女孩子喜欢惹他,如若是她也放得开,这会人应该在房间里和他翻云覆雨了。
脸颊发烫,童夏捧着脸摇摇头,阻止自己陷入名为陈政泽的漩涡。
颜辞先她回来,她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身上好闻的橙香味在房间弥漫开,见童夏回来了,她食指向内指着自己,古灵精怪道:“今天该我侍寝吗?”
童夏没忍住笑出来,“哈哈哈哈。”
颜辞举着宽大的浴袍袖子,跳惊鸿舞的动作,“昨天侍寝的那个,不行吗?”
“嗯,特别不行。”童夏从行李箱里拿了条新毛巾,给颜辞擦头,“所以我决定,还是给你睡。”
颜辞搓响指,“good。”
童夏洗完澡,时间将近十一点了,但她没一点睡意,莫名地失落,下意识地叹口气。
颜辞也睡不着,拽着童夏去一楼买奶茶,楼下有一家营业到零点的奶茶店。
等奶茶的空隙,颜辞倚着柜台刷微博,无意间看到一条发问贴,博主说男朋友身高188,长度十八厘米,早起挺猛的,但这半年硬度不够,时间也短了,她男朋友说,是喝酒抽烟导致导致的,最近男朋友在乖乖戒酒戒烟戒熬夜,但她有点不想等了,问网友的意见。
颜辞把手机给童夏,让她看帖,悄眯问:“陈政泽到底行不行啊?他也抽烟喝酒熬夜。”
两个女孩嘀嘀咕咕的,全然没注意到后面走过来的人,陈政泽捏着手机的一角,下来买烟。
他站在两人身后,视线往颜辞手机屏幕上落了几秒。
看着颜辞这不见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儿,童夏想了一会儿,认真答:“不知道,不过他有时候精神状态挺不好的。”
“那就是不行。”颜辞武断地下了结论。
奶茶店小姐姐打包好两杯奶茶,放在颜辞面前,“好了。”
又抬头看后面的陈政泽,“您要喝点什么?”
“冰咖啡。”
陈政泽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砸下来,童夏颜辞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地选择忽视陈政泽往楼上跑。
陈政泽长手一身,拖着童夏修长白皙的脖颈,把人给截回来了,“跑什么啊?”
童夏头皮发麻,酝酿两秒情绪,回头,眯着眼笑,冲他挥手,“你也来买喝的啊。”
陈政泽漫不经心地睨她一眼,“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
陈政泽拖着音调哦了声,点点头,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他俯身,下巴搭在童夏肩膀上,又把话题扯回那个帖子上,“硬度,时间,我都是顶尖的,试试?”
童夏后背猛然绷直,全身被他这浑话点燃,面色通红,“那是颜辞无意中看到的帖子。”
“那你就缺心眼,和别人讨论你男朋友行不行?”陈政泽隔着睡衣掐她腰间少量的软肉,“还是在没使用的前提下。”
奶茶店小姐姐拿材料的回来,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呵了一声,“你俩这颜值挺高啊,娱乐圈的?”
每年都有节目组、网红等来这朴拍摄,县城对外来的俊男美女已见怪不怪了,但小姐姐还是被这两人的颜值惊艳到了。
五官无可挑剔地优越,大高个,一个恬静,一个嚣张。
“不是,来玩的。”童夏回。
陈政泽膝盖顶了下童夏的大腿处。
“我错了,别说了。”童夏怕陈政泽在这胡说八道,向他示弱。
陈政泽扬眉,“我这个人呢,比较讲理。”
童夏:“然后呢?”
“然后?然后以后你就会发现,是因为你说错了,才让你道歉的。”陈政泽光风霁月地笑。
“……”
童夏红着脸上楼了。
陈政泽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冰咖啡,眯了下眼睛,咬着跟烟去敲贺淮新的房门。
贺淮新刚洗完澡,腰间裹了条浴巾,正拿毛巾擦头,看着满面春风地陈政泽,狐疑问:“有事?”
陈政泽把咖啡递给他。
贺淮新没接,“你有病啊,大晚上给我买咖啡。”
陈政泽单手推开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削弱长度、硬度用的。”
贺淮新一头雾水……
陈政泽故作沉重地拍了拍贺淮新的肩旁,“记得喝完。”
“……”
陈政泽边走边玩手机,他点开微博,输入一行字,屏幕上弹出颜辞刚刚看的那条帖子,帖子有了些热度,下面评论上千条了,他随意看了几条,在下面留了条评论:【查开房通话买套记录。】
颜辞看着手机屏幕忽地笑了下,童夏问她怎么了,颜辞说:“有个昵称为’真的好久不见‘的人发了评论,暗指博主男朋友出轨,让查博主查她男朋友开房通话买套记录。”
童夏不太关心这类新闻,哦了声。
颜辞:“我关注下这个博主,看事情后续。”
童夏趴在床上给舒澈聊天,舒澈说最近好累,童夏给她鼓励加油-
清晨,几人围着餐桌坐一起商量今天去哪玩时,陈政泽的手机响了,陈家老爷子的,他没避着众人,直接按了免提,端着碗喝了口鲜豆磨得咖啡,“爷爷,找谁,都在。”
贺淮新颜辞出声给陈老爷子打招呼:“陈爷爷好。”
童夏的眸子暗淡下来,她起身要走,陈政泽拽住他:“没什么不能听的。”
陈老爷子问:“臭小子给谁说话呢?”
陈政泽勾唇:“还能谁,女朋友呗。”
童夏心脏疼,她想象不出来哪天见到电话那头的人,她将会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情绪。
“整天没个正行,我来云市了,贺老头也在,你们几个小的过来,一块吃个饭。”
“……”
挂断通话,陈政泽瞥了眼童夏面前满满当当的碗,“昨晚没吃饱?”
童夏回神,低头一看,装温牛奶的碗里,面包泡的都冒尖了。
她刚刚走神,机械地撕手里的面包王往碗里放,一下放的太多,面包都快把碗里的牛奶吸干了,看着都不好吃。
陈政泽重新给她点了一碗牛奶,埋头把她那碗泡牛奶的面包吃了。
颜辞冲童夏挤眉弄眼地哎哟一声,笑嘻嘻地:“夏夏一会儿和我们一块去吧?”
童夏极其勉强地笑笑,“不了,我想回去补觉。”
“昨晚没睡好?”陈政泽探究的目光在童夏脸上定格数秒,总觉着这姑娘在说谎,明明过来吃早餐时,还一脸朝气,一个电话的功夫,整个人就蔫下去了,头低的跟豆芽子似的。
“嗯。”童夏淡淡回。
“颜辞吵你了?”
正在付钱的颜辞闻声回头,狠狠瞪了陈政泽一眼。
贺淮新拖着她的脖子把人视线掰回来,“仙女都是大度的,别给狗一般见识。”
颜辞哈哈笑,“好嘞!”
童夏笑不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和朋友聊天聊太晚了。”
陈政泽没多说什么,把钱包给童夏了,“随便造。”
来吃陈老爷子这段便饭的人很多,林欣林意母女俩都在,林意一见陈政泽,眼睛瞬间亮了,过去找他说话,“几天没见,又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