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饭局吃到最后，是苏玥晞来接的苏查德。
“爸。”
“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苏玥晞从沈祁韩手里接过醉醺醺的苏查德，微微抱怨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祁韩，我爸给你添麻烦了。”
沈祁韩摇了摇头，“没有，苏叔叔只是心里难受，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我能解的。”
苏玥晞眸光黯淡了下来，“你都听说了吧？”
她自嘲一笑：“我们这个家，现在彻底是四分五裂了。”
那对母子住进她家时，她觉得碍眼。好不容易她习惯了，他们却又转身抽离。
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再度只剩下他们父女。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却又永远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苏玥晞鼻腔又忍不住开始酸涩。
“苏叔叔很担心你。”
苏玥晞一怔。
沈祁韩淡淡开口：“他来找我，是希望我能不解除婚约。”
苏玥晞表情顿时慌乱起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
“我跟他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玥晞愣在了原地，一瞬间忘了自己打算说什么。
沈祁韩眼中出现了一抹释然，他轻声开口：“小晞，其实我早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很感谢你在我父母离世之后，好心地陪在我身边。”
“我们，以后不要再继续纠缠了。”
苏玥晞好似心里空了一部分，她抓不住这种感觉，只愣愣地呆在原地。
“再见了。”
沈祁韩说完这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已经按捺不住，要赶紧去找那个他喜欢的人。
沈祁韩坐进车后就要吩咐小马开车，就在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奔跑的脚步声。
苏玥晞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车窗外，敲了敲玻璃。
车窗刚降下，她的声音就飘了进来：“你这两天动作很大地在找什么人，是你那个保镖吗？”
沈祁韩一愣，过了两秒：“是。”
苏玥晞咬了咬唇，神情纠结：“你……是不是知道他喜欢你了？”
沈祁韩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祁韩垂下头思考了一秒，“我们是相互喜欢的关系。”
苏玥晞心一揪，笑容惨淡：“呵……没想到，还是出现这一天了。”
那个男人眼神总是锐利迫人，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他做什么都会成功。
苏玥晞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之前有个小姐妹跟我说过在某个地方看见过他，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帮助。”
她话还没说完，沈祁韩眼中忽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在哪？！”他身体前倾，一瞬间碎了冷静淡然的假面，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焦急和心忧。
苏玥晞愣了愣。
就这么片刻功夫，沈祁韩已经按捺不住地连声催问：“你朋友在哪儿见过他，大概是什么时候，他那个时候看上去怎么样？”
苏玥晞好似不认识眼前的人了，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突然笑出了声。
“你真的很爱他。”
苏玥晞嘴角扬着笑，眼圈逐渐泛红，有泪花在闪烁。
看到沈祁韩为楚霸天心神大乱情绪起伏十分紧张的样子，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不喜欢沈祁韩。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沈祁韩对她很好，他也确实百依百顺，但是他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让她有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激烈感。
现在她知道了，沈祁韩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她为他感到高兴。
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告诉了沈祁韩之后，她最后留下一句：
“沈祁韩，你一定要幸福。”
“谢谢。”
沈祁韩深深地看她一眼，车子离弦而去。
城市的另一端，有人正在逃亡。
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在房顶上穿梭跳跃，从高墙上跃下，转过几个街角，又跳上树梢，借力轻盈地几个起跳，飞快地从居民区上空穿过，融入夜色中。
“蜘蛛侠！妈妈，刚刚有个人飞过去了！”
“电视看多了吧你，哪有人会飞。”
十分钟后，又一道修长的人影踏着凌波微步而来，在原地稍微驻足了片刻，很快就认定了一个方向紧随而去。
“妈妈！真的有蜘蛛侠！！！”
—
“嗬……嗬……嗬……”
沉重的喘息声和撞击耳膜的心跳声，是王振风耳畔唯一的声响。
他没有身份证，也搞不到马匹，逃了两天还没有逃出这座城市。
接连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逃亡，让他的身体机能和精神状态都处于超负荷状态。
王振风好似又回到了被楚霸天追杀得东躲西藏的日子，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
没睡过一个整觉，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
但是他不能停下，他知道楚霸天就在他的身后，只要停下他就完了。
王振风一路狂奔到郊外，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几个疑似废弃的工厂。
四周没有什么可遮掩躲藏的地方，他心下不安，轻身翻进了一道围墙之内，藏进了废旧的主体建筑中。
拼命狂追的脚步到了这里猛地停下下来，在片刻的迟滞后，向王振风藏身的位置转了过去。
楚霸天追杀王振风已经追踪出经验来了* 。
那短暂的照面，就让他看见了王振风衣服上的logo，这蠢货出来绑架人还穿着自家公司的工作服。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他找到了王振风所在的工程队。
知道了大概的范围，再判断出王振风逃跑的方向就好找了。
闹市人多车多，不方便逃跑，王振风向来喜欢往那种偏僻荒凉、杳无人烟的地方跑。
所以看似他是漫无目的地乱跑，但只要摸清他的行为习惯，再对照地图分析，就能知道他会往哪个方向逃跑了。
看到此地的地形，楚霸天就猜到王振风应该是停下躲了起来。
前方没有高楼遮挡，也没有密林可以躲藏，一眼望去周遭只有这些错落的废旧工厂。而王振风逃到现在已是筋疲力尽，他恐怕没有那个余力再去寻找别的出路。
别的工厂门窗紧闭、大门紧锁，有些窗户还透着微光。
只有楚霸天右手边这栋，断壁残垣，连门和窗户都拆了，只剩一个骨架，明显是久未有人居住。
他走到墙边，轻轻松松地翻了进去，一双锐利明亮的凤眼在四周扫来扫去。
与此同时——
“少爷，有消息了。监控显示，他往城郊的方向去了。”
沈祁韩立马直起身来，吩咐小马：“去城郊！”
“通知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去城郊。”沈祁韩对着电话那端吩咐道。
“是，少爷。”
挂断电话，沈祁韩紧紧捏着手机的手心里不断渗出细汗。
——霸天，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一枚钢钉无声无息地射了过来，楚霸天反应迅速，偏头躲过，脸上被刮出一道细窄的伤口。
凌厉的破风声紧随而至，不待他身体反应过来便杀机毕现地落下。
楚霸天用肩膀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与此同时蓄力一记窝心脚狠狠将人踹飞出去。
王振风砸落在地，捂着胸口闷咳了几声，努力压下翻涌的气血。
“王振风！”楚霸天宛如看见猎物的野狼，眼放凶光，飞身而上。
危险之下，王振风的身体潜能发挥到极致，硬生生打了个滚避开了他的攻击。
身后倾倒的铁桶被楚霸天一脚给踢穿了。
高手过招，没有多余的话，每一击都是冲着对方的命门而去，拳拳到肉。
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两个人都好似成了铜头铁臂，不怕疼似的，相撞在一起发生让人肉痛的声响。
两人的眼神都恨不得杀死对方。
王振风实力不敌，但招式更为阴毒，总是出其不意。
楚霸天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骨头咔嚓一响，王振风惨叫一声。
先是左腿，然后是右腿，再轮到两条手臂。
在王振风惨嚎着动不了时，他蓄力一拳砸中了他的胸口。
这一拳，威力就跟他砸爆沙袋时一般无二。
王振风终究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楚霸天缓缓抬起头，眼里燃着熊熊业火，仿佛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来找王振风索命的。
王振风哆嗦着不断往后退，开始认怂：“别、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贤侄，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杀我。”
“你、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他一脸惊惶，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走投无路地打起了感情牌。
楚霸天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恨！”
“我父亲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成好友，好酒好菜地招待你，你却为了得到我家的剑谱，在饭菜里下药，趁他们无力还手时将他们残忍杀害！连稚子都不放过！”
“王振风，你该死！”
王振风眼珠左右飘忽，很快又哀哀地哭泣了起来：“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这都是被人所逼，要是我不这么做，死的人就会是我。”
“放屁！”楚霸天拾起一根钢筋，抬手便捅进了王振风的肩，“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你这个卑鄙小人，拿着我家的剑谱混成了武林盟主，这些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吧？可有一刻想起过被你杀害的挚友一家？”
王振风惨叫一声，钢筋在肩膀不断翻搅的疼痛，宛若凌迟酷刑。
他咬紧牙关，见骗不到楚霸天索性不装了。
“要怪就怪你爹自己蠢！真以为别人稀罕跟他做什么朋友？若不是冲着你楚家的家传剑谱，谁怎么会刻意接近他这种人！”
“也怪他自己脑子不通窍，非说剑法不传外人，这是他逼我的！”
“要不是你小子当日出门游学，老子怎么可能放过你！我王振风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斩草除根，还留下你这么个孽障！”
眼里的怒火汹涌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楚霸天一言不发，抽出了钢筋又迅速地捅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两下，三下。
楚霸天面无表情，鲜血溅到了他衣服上、脸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只会这么一个简单动作的木偶。
“等等，等等。”王振风到底还是怕了，“有、有本事你把我放开，咱俩用楚家剑法来较量一场，不用《霹雳十诀》。”
楚霸天的动作慢了下来。
王振风眼睛一亮：“楚家现在就剩你了，可说到底现在最擅长楚家剑法的人是我，是我把楚家剑法发扬光大的！你连剑都不用了，难道是忘记祖宗了吗？”
楚霸天沉默了半晌，冷嗤了一声。
“好啊，就如你所愿。”
—
沈祁韩的人紧赶慢赶来到了附近，保镖们训练有素地分开搜寻着。
沈祁韩站在车旁，焦急地等在原地。
一段时间过后，前方传来了消息。
“少爷，那栋楼里好像有动静。”
沈祁韩心提了起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少爷你跟在后面一定要小心。”
沈祁韩连连点头：“我不会乱来的。”
前面的人已经将大门的锁卸了下来，沈祁韩小心地跟在保镖们身后，生怕干扰到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得不说，经过楚霸天一段时间的特训，保镖队的人的确干练了许多，脚步落在地上完全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他们悄然靠近，彼此之间靠手势沟通。
隐隐的打斗声传来时，沈祁韩精神一振，保镖们则面色绷得更紧。
几个人快速向里冲了进去，沈祁韩落在最后方，迟了一步，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二楼的位置。
夜色中，他依稀认出了那道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
“去死吧楚霸天！”
随着声嘶力竭的话音落下，楚霸天被撞出了二楼边缘，一只脚腾空。
“不！！”沈祁韩霎时间魂飞魄散，下意识伸手去接。
就在他们都以为楚霸天会掉下来时，却见他忽然稳住了身形，将踏空的脚收了回去。
下一瞬，他和王振风两人的位置调转，手中钢筋在他脖子位置快速地一划，王振风整个人都僵硬了，直直地掉落下来。
沈祁韩这才发现和看不出伤势地楚霸天不同，王振风已经成了个血葫芦，身上好多血洞和伤口。
原来，局势早已注定。
楚霸天坚毅的眉目出现在夜色中。
他心中默念——父亲，母亲，孩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王振风张开双手，在掉落的过程中逐渐分解成纸片，直至掉落地面时，已经成了一堆碎纸片，后又逐渐风化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沈祁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本应该觉得这一幕血腥无比，但看到尸体成了一堆碎纸片又觉得……还好？
真就硬核纸片人啊。
难道是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死了就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死得还怪唯美的。
“少爷！”楚霸天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侧面证明了沈祁韩刚才的担忧有多多余。
“你怎么来了？”
沈祁韩看着他半天，忽然发狠地将人紧紧搂住。
“楚霸天，你吓死我了！”
明显带着哭腔的泣音，让楚霸天神情一怔。
明白什么后，他心头一软，将人搂在了怀里，柔声道：
“少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