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Chapter 281 对峙
自从钟白莘生病后, 钟家老宅几乎每天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就连厉寒也不能上门探望。
他有些担忧钟白莘的身体情况,更甚怀疑她的病是否来的有些蹊跷, 明明只是疲劳过度,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 怎么这么久过去,却还是没有恢复如常呢?
厉寒低头看着下属递过来的情报,仍旧不愿相信钟白鹤会害他自己的亲姐姐, 也不愿相信是他构陷自己于舆论中央。
不知为何, 厉寒蓦然就想起了钟老临终前的嘱托, 希望他以后能多关照白鹤, 他年少体弱,单纯善良, 钟老对这个老来才得的小儿子,始终不能放心。
必得得到他肯定的回复,才能安心闭眼。
所以不管钟白鹤如何做错事,厉寒对他都有一定的宽容度。他始终在想, 那些或许都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不喜欢他插手管他的事而已。
可是, 自己若是不管,最后受伤的只会是白鹤他自己。
厉寒沉默,开始思绪是不是要把卢南平给弄出江棱, 或许对大家都好。
可她现在在江棱的名望地位颇为牢固,并不好动, 不能明着来,还是得以谈判的方式进行,就如同上一次那样。这件事还需要去找樊九潇商议。
想到这, 厉寒也不再犹豫,直接吩咐司机备车,独身去了龙山园。
他去的不巧,刚被佣人引到书房门口,就见卢南平也在这里,看两人的样子,似乎已经交谈结束了。
甚至对于他的到来,两人的反应都很平淡,并不感到吃惊。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厉寒不疾不徐道。
樊九潇听闻笑了一下,微微弯起的眸子如明月清河,温润出尘。
“你来的正好,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厉寒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不免眉心一动,遂面不改色的落座在两人对面。
片刻,才淡声道:“是有什么要与我合作的事?”
“难道厉大法官会不清楚吗?您今日为的什么上门拜访呢?”南平勾唇,笑容似乎并不达眼底。
厉寒轻轻扫她一眼,也没有摇头反驳,而是直接应下,道:“所以你们打算如何做?”
“钟白鹤囚禁了南平的姥姥姥爷,这件事你知情么?”樊九潇突然开口。
厉寒神情一顿,显然有几分惊讶。紧接着眉头就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
他不明白钟白鹤怎么会如此做,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什么下作的手段都可以用?
他何时变成这幅样子了?
“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不过你也看到了,钟白鹤已经失去理智。他现在开始不择手段的做着违法的事情,再如此下去,你难道不担心他以后会出什么事?”樊九潇见他震惊的面容不似作假,遂反问道。
厉寒不语,皱起的眉头却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确实,若是任白鹤这么肆意妄为下去,恐怕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你想要我怎么做?”他抬眸。
樊九潇却噤了声,转头看向身旁人,厉寒的视线也随之变化,对上了卢南平的目光。
“你只需要配合我们,事后把钟白鹤带走,别让他再出现在江棱,抑或是看管起来,不要让我再见到,不然我怕我会让他,未来都过得不那么顺遂,毕竟他的做法实在令人厌恶,不是么?”
“所以,该怎么选择,厉法官就自己拿注意吧。”南平莞尔一笑,笑意不尽眼底,带着几分冷意。
两人对视的目光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便都各自挪了开。他们心底很清楚,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甚至矛盾颇重。
他眉头敛了敛,面容平静道,“我知道了。”
…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南平让沈裕川把赵美芝和钟白鹤现在的姑姑给偷偷弄了出来,等院方发现人不见了以后,再紧急联系钟白鹤时,他已经身处郊外的别庄内。
面色阴沉的接听着对方那头,口齿不清乃至慌乱至极的电话。
他直接挂断,沉声吩咐身后的人,“她们马上就要到了,你去做准备吧。”
“可是您的姑姑……”邢少霖面色迟疑道。
“不用理会。”钟白鹤看着窗外的山林小道,语气漠然道,“依旧按原计划行事。”
“是。”邢少霖点头,连忙转身去准备。
一刻钟过去,一辆黑色轿车驶进钟白鹤的视线。稳稳开进了他未让人看守的庭院,直到出现视角盲区,钟白鹤才不紧不慢的收回了视线,转身出了书房门。
南平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带着沈裕川,还有两位‘病人’。
钟白鹤明显清楚她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怪她,他只怪那个废物院长,办事不力。
“你终于来了,南平。”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温柔的眸光,似要把她卷入其中。
南平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心。
冷冷的看着他,“让人把我姥姥姥爷带出来,我用我带来的这两个人,跟你交换。”
“如果我不同意呢?”钟白鹤走近,却被沈裕川给拦住了脚,不允许他再靠近南平半步。
这时,邢少霖也到了一楼客厅。他见沈裕川对钟白鹤不敬,立时就从腰间掏出一把消音木仓抵在了他的头上。
一时,气压骤然紧张起来。
只听钟白鹤微笑道:“南平,别担心,我说过我会答应你,放了你姥姥姥爷,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但是,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空间下,好吗?”
他语气轻柔又温和,凝望着她的目光,灼灼逼人,热烈到有种被侵入的黏腻感。
钟白鹤想与她单独谈判,南平眼睫向下垂了垂,似乎想要透过对方的身体去扑捉另一个灵魂。
她现在几乎可以笃定,眼前这人就是陆高鹤。
只有陆高鹤才会这样不计后果,不折手段,哪怕她带来的是一百一万个赵美芝,只要他不愿意,就不可能轻易与她交换。
这种天生骨子里就自私冷血的男人,即便是爱上谁在乎谁,都永远以自己为先,只要他想要,哪怕对方不愿,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刺激是没用的,威胁也是没用的,陆高鹤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心底的执念比谁都深。不然陆远清是怎么出的事?
所有的环节仿佛在此刻,突然清晰地串联起来。
从一开始的相遇,都是别有用心。
他想要她,但南平并不认为那是爱,那只是陆高鹤心底得不到的执念在作祟。他只想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好,那我就跟你谈谈。”南平不想浪费时间,眸色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未曾起任何波澜。
闻言,钟白鹤噙在嘴边的笑窝愈发深邃迷人,他朝她伸手,眼神直视间,仿若星河闪耀。像是孩童得到了他最喜爱珍视的玩具。
南平跟着他上了顶楼,从电梯出来就是一整个开阔的视野,周围设有网栏,却没有天顶,这是一块露天花园天台。
而中间有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的中心,此时正摆放着一张类似电影幕布的大屏,上面的画面正是两位躺在卧室床上沉睡着的老人。
看上去睡得很沉,甚至连姿势都有所禁锢的模样。
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间段,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平时觉都极少,白日几乎不会睡觉休息。连午休时间都很短暂。这种深度睡眠的状态,根本不像是自然入睡。
南平面色霎时一沉,“你给他们喂东西了?”
钟白鹤却摇头,轻声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所以在房间里让人加了一点‘沉香’罢了。放心,这种香并不会伤害身体。”
南平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冷得没有温度,她从前或许不会怀疑钟白鹤的言语是否真实,可她并不相信出自陆高鹤嘴里的‘解释’。
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
第282章 Chapter 282 病态下的爱意……
“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她开口。
钟白鹤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莹润白嫩的脸颊, 温声道:“我想,与你订婚。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南平蹙眉,一时沉默未语。
“我知道你不愿意, 所以我给你时间,我只想与你订婚, 订婚后你若是对我不满,我会放手。”钟白鹤握住她的手,慢慢在掌心收紧, 牵起放在自己的唇下, 轻吻了一下。
南平强制忍住心底的厌恶, 她知道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得拖时间让他们把姥姥姥爷解救出来后,再对付钟白鹤。
更何况, 她本来也信不过对方会轻易答应与她交换人质,所以一切不过是掩耳盗铃,先让钟白鹤放下警惕心,觉得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毕竟他可是陆高鹤, 一向都自视甚高,不会容许自己的判断错误。
那就先给他这样的自信。
“好, 我答应你。那你现在能放人了吗?”她将计就计道。
钟白鹤却说“不急”,伸手搂过她的腰,低头就想衔住她的唇瓣。
在他即将吻上来的时候, 南平却微微偏头,让他的唇落在了她的侧脸。钟白鹤并不生气她的抗拒, 他了解她,如果真的顺从自己,那反倒有问题。
他唇角勾了勾, 照样视若珍宝的亲了亲她的脸,鼻,耳垂,慢慢向下移动。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热意与湿濡在白皙水嫩的脖颈大动脉上涌动,泛起一片粉红色的波澜。
南平眸色幌动,并未答复,她顺势仰着头,等他探入颈窝之下的雪白山峦时,手腕一动,从袖口处抖落一把迷你匕首。
用力向前一挥,钟白鹤早有防备的攥紧她挥刀的手腕,狠狠一拧,手中的小刀便立马掉落在地上,弹出几米的距离。
“这么恨我?”钟白鹤幽深的狭眸紧紧盯着她,眼底的晦色幌涌间,似能探到一丝受伤的情绪。
那张冷冽阴森的脸,眼眸幽暗又逼人,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只要她开口说是,就能立马把她吞吃入腹。
“陆高鹤,你希望我说什么?我不恨你,我感谢你,我感谢你带我出江盐,感谢你让我在江棱得以生存,您……是我的大恩人啊!”南平双眸平静的凝视着他,忽然笑了,像一朵幽幽绽放的白莲,饱含一丝清冷的破碎感。
钟白鹤眼皮跳了跳,注视着她眼底的讥讽,他竟然有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带着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他此刻能清晰的感知到心脏,正在猛烈的跳动着。
只因为对方喊了他的名字。
他眼神暗了暗,想要她的欲.望在此刻空前高涨。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南平不会愿意,她那么聪明,或许早留有后手,最终还是会从他眼皮底下消失,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感,甚至可能连恨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钟白鹤垂下眸,敛下眼底的所有情绪。
片刻,他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攥住南平的胳膊,就把人拖到了大屏之前,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说出的话却恶毒至极:“知道吗南平,其实我骗了你,你最爱的姥姥姥爷已经去世了,你好好凑近看看,他们的面庞为什么这么安详宁静?”
“全都是因为……已经死了呀。”
他边说出最后一句话,边紧盯着南平的脸,想要好好欣赏她的奔溃绝望乃至对他涌起的浓浓恨意。
不爱他,那么就恨他吧,只要有一个,她都永远忘不掉他,永远永远摆脱不了他的名字。
南平眼眸一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后知后觉沾满了湿漉,落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她身体开始颤抖,胸口传来的疼痛感,让她难以维持站立的姿态。
她躬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气,颤抖的身体摇曳欲坠,仿佛顷刻破碎的玉器,无法得以修复。
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抬头愣神看着眼前的画面。
钟白鹤却看得入迷,他蹲在她的身侧,欣赏她的破碎与柔弱,同样也感受着心脏强烈的跳动,与之带来的兴奋。
心疼与迷恋,这两种情绪能共存在他的大脑神经末梢中,让他似感受到云雨之间的快意。在他的大脑皮层里猛地炸开了花。
钟白鹤控制不住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在她空洞无神的眼眸里照射出他痴迷的面容,仿佛两张灵魂,在此刻得到交.融。
他眼神迷离又缠绵,“我爱你,南平。”
孟观文在暗处观察时机,直到看着南平与钟白鹤二人都蹲在地上,他立时按下了手中的信号器。
楼下传来一阵轰鸣声。
南平眼睫忽然动了动,下一秒仿佛瞬间恢复神采,变得坚定起来,触不及防的推开了钟白鹤,掏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向脚下狠狠一砸。
顿时,烟雾弥漫。
她用胳膊捂着口鼻,迅速转身向后跑去,这时,天台的电梯门正好打开,孟观文和厉寒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她跑过来,孟观文连忙向前几步,张开双臂接住了她,紧紧把她抱在怀中。
抬眉看着前方一片烟雾笼罩的地方,面色凝重。
南平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不自觉有些沙哑,“我姥姥姥爷没事吧?” 尾音甚至有几分颤抖。
“他们没事,已经都救出来了。”孟观文眼底的心疼溢出眼眶,他紧紧搂着南平的身体,试图温暖她冰凉的体温,让她不要再发抖。
得知姥姥姥爷没事,南平的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身体一软,便晕了过去。
孟观文大惊失色,猛地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他朝一旁的厉寒冷冷道,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了脚,狠声威胁道:“你若是手下留情,那就别怪我以后会对你亲爱的白鹤弟弟如何了!”
说完,他转头,又睨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眼底的寒意翻涌不明,危险惊人。
待到孟观文抱着南平下了楼,樊九潇正伫立在庭院门口等着他们,注意到南平的情况不对,他立马走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应该是不小心吸食了一点烟雾。”孟观文拧眉道。心底仍留有些后怕与懊恼,他就应该守在南平身侧的,怎么知道她手下那个叫沈裕川的小子,这么没用,连邢少霖都解决不掉。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给我吧,我带她去龙山园医治,她的身份不好去医院。”樊九潇沉下眸,伸手想要接过南平。
孟观文却不肯撒手,“我抱着,跟你一块去。”
樊九潇对上他乌黑的瞳孔,指尖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后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像一汪幽潭,凝望着你时,无端地压迫。
“我说,给我。”
孟观文眉头紧皱,黑沉沉的眸子瞬间涌起波澜,他搂着南平的手紧了紧后,终于才松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交给了樊九潇。
樊九潇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的抱着南平,转身上了车。
车门自动关闭,隔绝了孟观文的所有视线。
…
夕阳西下,天际中的光线慢慢变淡。金红色的霞光透过窗台照进房间,变得朦胧又迷离,宛若蝉翼纱衣,预示着暮色将要来临。
只见床上的人儿,脆弱的眼睫如羽煽动,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她先是凝视了片刻颇为熟悉的雕花吊顶层面,随后察觉到一侧有人,微微偏头望去。
“身体感觉如何?”一旁坐在椅上的樊九潇轻声询问道。
南平见原来是他,心底莫名放松下来,“好多了。”
“那就好。”樊九潇点头,随后又让佣人送来吃食,“吃点东西吧,都是一些清淡温和的食物,方便消化。”说着,他起身把南平扶了起来。
南平看着面前推来的食物,肚子虽然有些饿,可却没什么胃口。
她凝着眉,一双眸子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清浅如画,“我不想吃。”
樊九潇见她眉间皱起的一抹淡淡痕迹,心底了然,他摆手让佣人退下。
“我已经让沈裕川把你姥姥姥爷送到程家安顿好了,不用担心。你现在刚刚清醒,全身正是无力的时候,不吃点东西怎么恢复力气回家?”他端起了一碗黄芪山药粥递到了南平的面前。
听他说到姥姥姥爷已经在程家,南平这才彻底松了眉头,接过了瓷碗,小口吃了起来。
樊九潇安排的很妥当。
他不仅让人安顿好了两位老人,还吩咐了私人医师去程家为他们检查身体,顺便也让人把南平无事的消息告知了二老,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这些具体的情况,他都没有告诉南平。
因为他知道,她吃完东西就会回程家去,可以亲眼看到家人无事,何必又再多说。
樊九潇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吃完碗里的粥,他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笑意。
傍晚
樊九潇送南平回了程家,看着提前得知消息出来迎接的两位老人,上前紧紧把南平抱在怀里,三人眼眶似都泪意涌动。
他坐在车里默默注视着,眉间弥留的温和愈发缱绻,他似有所察觉,原本勾起的唇角逐渐收敛,在南平要回过头看他的方向时,关上了车窗。
“走吧。”
车缓缓驶离了程家的别墅大门。
一周后
南平召开董事会处理项目进展,利用手里百分之15的股份以及邢少霖钟白鹤落网一事,把硕峰进行收购。
为此,厉寒并没有阻拦,他不喜灰色地带的产物,且就算为了钟家,也要做切割。他觉得这个链接如果没有了,就不会闹腾生事,没有人再光明正大的敢替钟白鹤办那些不法的事情了。
合同一签,光启的势力又增大了几分。
等华栩骞处理完程又薇的事,从京城回了江棱后,得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禁思绪起孟观文与南平的关系。
他本来以为只有樊九潇一个‘劲敌’,没曾想,竟然还有一个孟观文?
华栩骞眸色一暗,沉寂的瞳孔,情绪分辨不明。
他也不知是何感受,心底虽有些许不适,但他并不能做什么,他无权干涉南平的想法。更何况,南平不是会被任何人束缚住的金丝雀,她是自由的鹰,有更广阔的天地遨游,不是谁的附庸。
他爱她,能做的,便只是守在她的身侧,与她一起并肩前行。
华栩骞收起了思绪,重新恢复了眼眸中的清明,开车去了程家。
打算去看望一下南平的姥姥姥爷。
第283章 Chapter 283 围猎
转眼, 又到了三年一届金池盛宴的召开,这次的地点是在一个岛屿上举办。光启集团入席江棱世家排行榜前五,同华栩骞一块出席。
南平作为新一届女企业家中最年轻成功的代表, 一时引得众多围捧。
孟观文和华栩骞在一起交谈,两人都互相察觉对南平的心思, 却都心照不宣,没有想象中的敌对,但却在对南平对谁感情更深的争论上, 差点吵起来。
一旁的樊九潇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口舌争辩, 不由勾唇, 转头与南平目光交汇, 两人眼底皆有不同程度的无奈。
南平看着他带笑的眉眼,眼眸中的光晕不由有几分闪烁, 遂各自挪开视线,面颊有几分不自然的潮红与灼热。
她起身,道了一句去方便一下。便提着裙摆,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走到拐角,便转了个弯, 直径出了会场内,打算去外面的花园醒醒酒。
却没走出多远,便撞见了一个消失已久的人。
南平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一时没有说话,眼底虽有几分惊讶, 却并不打算与之寒暄。
她与他擦肩而过,不想,被对方的人拦住。
显然是和林也一伙的人。
南平不由蹙眉, 冷声道,“做什么?”
“南平,和我一块离开吧,这里很快就要出事了。”林也沉声道,盯着她雪白如玉的小脸,久久不曾挪动半分。
南平不相信他的话,却对他的话感到蹊跷,他口中说的出事,莫非他自己本身就是要做些什么事的主谋之一?
她凝神注视着他,“为什么会出事?你们要做什么?”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先跟我一起走。”林也神色显得有几分焦急,拉着她的手,就想往前走。
南平却生出防备,提前转身耍开了他,直接往会场内提裙跑去。
谁料等她刚刚跑进会场的时候,金池内便发出了一阵很大的动静,有人在尖叫,她前向走了几步,定睛细看,发现会场中央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会场的灯便全灭了,一时之间,陷入黑暗之中。很多人因为未知的恐慌而到处乱串。
南平被人流挤到一边,却被一双大手带进怀中。
“别怕,再等一会,灯就亮了。”陌生的男士声音在耳边响起,如空谷幽涧,低醇又清凌。
南平愣住,没有动弹。她怀疑身后人的身份,可身后人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等到灯再次亮起,会场中央处又躺了一具男.尸。
南平僵住,只听背后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她猛然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蓦然觉得胳膊有些凉,后背发冷。
在樊九潇几人找到南平时,会场的灯就再也没有出过故障,仿佛那只是个意外。
他们开始处理现场,并排查人员。监控被人破坏,显然是蓄谋已久。
“就在事故发生前,我遇到了林也。”南平轻声道,面色有几分凝重。
沈裕川听闻,眉头瞬间皱起,又是林也!怎么每次都这么阴魂不散。
他担心林也有其他动作,伤害到南平,便沉声提出:“今夜让我守在小姐房间门口吧,既然林也现身,就表示他不是一个人,事情没那么简单。”
樊九潇道:“你守在南平房门口,南平今晚在我房间休息,若有异动,我会联系你过来。其他人不要动,就待在各自房间,以免打草惊蛇,徒惹舆论。”他们需要防对方到底有多少势力,且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后手。
南平点头。
其他人有心想让南平和自己住,却也觉得樊九潇确实安排的更为妥当些,便就此作罢。
…
是夜
南平在樊九潇房间入睡,却总睡不安稳。她睁开眼睛,感觉窗外有人影略过。
猛然坐起身,却发现樊九潇并不在房间。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的是凌晨3点五十分。
南平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出卧房内,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白纸条,她上前查看,是樊九潇留的,说要出去处理事情,让她别出房间,沈裕川和他的几名下属在外面守着她。
南平遂放下纸条,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到沈裕川的影子,松了一口气。
又回了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思索一下,打算让沈裕川进来同她讲讲话,打发时间的同时,顺便商量一下后期公司的事务安排。
这么想着,便又下了床。
由于一向培养的警惕心,让南平在开门前又掀开了猫眼,查看一番,发现没有问题时,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便下意识拧开了门。
而这时,猫眼并未关闭,原本沈裕川的身影却已然消失,只听‘咔嗒’一声,一张久违的脸赫然出现在猫眼之中,而门此时已经打开一条缝!
事发突然,南平来不及反应,再回过神的一瞬间,门被大力推开。
她猛然向后退,却发现瞿蕤琛脚边躺着的沈裕川,此刻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你……”南平张了张唇,因太久没见到这个人,下意识就忘了质问。
瞿蕤琛消瘦的脸颊,让他的棱角看上去更为锋利摄人,只见他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望向她的眼,仿佛笑意温存,“南平,我来接你了,你不开心吗?”
南平察觉到他平静中的一丝诡异,暗觉不对劲,连连后退,打算翻出窗外,进入隔壁另一间套房内。
瞿蕤琛看出了她的意图,轻笑一声,“没用的,隔壁林也在那里,你确定要去吗?过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你。”
南平却不信任他,直接翻出了窗外。没有去隔壁的房间,而是径直跳下了二楼,下方正好是游泳池的位置。
她跳入了泳池内。
身体瞬间湿透,白色的睡裙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出朦胧透亮的肤色,嫩白又光滑,几乎呼之欲出。
她仰头望了一眼上方,却见瞿蕤琛晦暗不明的眼眸,正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边仍噙着一抹笑意,似有种荒谬的怪诞感。
南平皱眉,没入池水中,往前游去。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却不想,等她爬上岸台边时,入眼便是一双深褐色的漆面皮鞋。
她一惊,瞬间抬头。
孟白深正对着她微笑。
这一瞬间,南平大脑仿佛一片空白。好像视觉出了幻象,她甚至忘了皱眉,不觉得眼前人都是真实的。
怎么会?
消失已久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出现。
“不上来吗?”孟白深俯身,向她伸手。
南平后仰,直接跳进水中,快速向反方向游去。察觉到身后无人追她,她游到泳池中间停了下来,冒出头往后方看,孟白深仍旧站在那里没有挪动。
而就在她觉得怪异时,另外一头,出现了瞿蕤琛的身影。
他叹气,面容无奈,“都说了让你不要跑,为什么不听话呢?”
一阵风吹来,让南平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许是刚刚游得太急,她的腿有些抽筋的迹象。
瞿蕤琛见她迟迟不肯上来,便脱下外套与鞋子,独身跳下了水池。
南平见状,暗觉不好,开始往后游。余光却瞥见孟白深此刻也下了水,而与此同时的,还有林也的身影,也正从不远处往这边赶了过来。
她大脑高速运转,连忙躲开两人,却因被孟白深抓住了脚踝,而导致抽筋严重,一时溺了水,沉入池底。
第284章 Chapter 284 变故发生
瞿蕤琛见此情形, 一把推开了孟白深,把人捞进怀里,渡气。
接着抱着怀中人游上岸, 没让孟白深再接近,算是对刚刚他行为的一种惩罚。
他面色不悦, 但为了计划,暂时没说其他。毕竟还要让孟白深引开孟观文。这个时候,不宜有矛盾。
林也见南平被瞿蕤琛抱在怀中, 面色苍白又脆弱,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克制住自己想要抱她离开的冲动, 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把南平带走吧, 别耽误了大人的计划。”他出声提醒瞿蕤琛。
瞿蕤琛淡淡扫了他一眼,自然不把林也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傀儡,但碍于计划的进展, 他便也没有再浪费时间,趁南平还在昏迷, 把她抱进了私人游艇上,安置起来。
“你去那边守着。”他吩咐林也道,“若是樊九潇几人过来, 你就想办法去引开他们,拖延一段时间。”
林也点头, 眼下也只能如此。
等樊九潇等人意识到不对时,房间已空无一人,门外的下属们纷纷倒了一片,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晕的,地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孟观文把沈裕川弄醒,沈裕川恢复意识后,立马抓住孟观文的胳膊道:“快!快去救小姐,她被瞿蕤琛和林也带走了!”
几人诧异,脸色尤为难看,他们没想到瞿蕤琛会出现在这,更没想过他能有本事再回到江棱。
孟观文和华栩骞同一时间看向樊九潇,樊九潇却睨了一旁的言知洲一眼,言知洲有几分心虚,眼神里夹杂着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帮他弄进金池晚宴的,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掳走南平,他跟我说,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她,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和林也……我以为……我以为他已经改……”
言知洲并没有参与他的计划,更不知道他有掳走南平计划,他若是知晓,根本不可能会帮他。
孟观文忍不住,在他没说完话就给了他一拳,打的言知洲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他似乎像是个木头一般,久久没有反应,只是口中仍旧呢喃低语着,“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掳走南平……”
华栩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让下属们去各地搜查,尤其是岛屿岸边处,都要细致勘察。
“好了观文,眼下你打他也无济于事,我们三人分头去找,效率会更快。我联系金池负责人,你把守卫队的人都叫过来。”樊九潇捏了捏眉心,凝神指挥道。
孟观文这才平复了下来,点头离开。三人各自分头查找。
沈裕川恢复体力后,也连忙爬了起来,去寻南平。
却在找南平的路上碰到了林也,林也像是特意来找他的模样,沈裕川瞬间意识到,他可能是想故意拖时间,随即眼神一暗,便与他扭打在一起。
林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尽快解决他,去找南平!
而另一边,樊九潇遇到了瞿蕤琛,孟观文遇到了孟白深,华栩骞倒是没有遇到熟人,可却一直未曾寻到南平的身影,他像是在走迷宫,被人有意的困在了某一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南平在哪?你就算现在解决了我,你也找不到她的。”林也被沈裕川压在地上,明明被打的很狼狈,却依旧挑衅道。
沈裕川脸色晦暗,深知这是对方有意在刺激他,却担心南平是不是已经被人带走,他一想到这,面色就愈发的阴沉起来。
他把林也抓起来,用木仓抵在他的头上,挟持着他,“你现在就带我过去找她,否则你就去死,自己选吧。”
“好好,别激动,我带你去就是了。”林也笑了,举起手答应下来,眸色涌动间却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波澜。
等南平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艘私人游艇上,她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原本湿漉漉的白睡裙,已然变成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
她眼神一顿,却来不及思考,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跳下游艇,准备逃回去找人。
却在这时,看见了林也和沈裕川的身影。
沈裕川见到南平,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推开了林也,向南平跑去。谁知林也却在被他推开的一瞬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消音手木仓,就朝沈裕川的后脑射了过去。
南平瞳孔地震,大喊“小心!”
沈裕川警觉躲开,却还是被打中了肩膀。
南平见状,跑过去挡在了沈裕川身前,冷冷地看着林也。
林也原本脸上的畅快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见南平竟然会护着沈裕川,一时心如刀绞般,被嫉妒控制了心智。
他依旧举着木仓,吼道:“你让开。”
南平不动,与他对视的眼眸中仿佛没有温度,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也眼眶红得充血,理智正一点一点失控,似要把南平身后的人碎尸万段。
他闭了闭眼,朝前射了一木仓,他在堵,堵南平会不会躲开。
她那么冷血无情,不可能帮沈裕川挡木仓,而失去性命的。
绝不可能!他不信她会这么在意沈裕川。
可谁知她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沈裕川一把推开南平,子.弹直直射在了沈裕川的腰腹位置上,林也才后知后觉,若是南平帮他挡住,就会正中她胸膛。
“林也你真是卑鄙……”沈裕川面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后,大口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岸边。
南平回过神,立马上前抱住了他的头,帮他捂着流血的地方,却发现他嘴里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不要睡,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沈裕川见她笨重的想要抬起他的身体,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时,不禁想用手摸摸南平的脸,让她不要担心。
可他没有力气,无论如何都摸不到她。
林也看到这一幕,走上前狠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宁愿自己中木仓,也要保护他?为什么!!”
沈裕川当初怎么治他于死地的,她难道不清楚?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她到底为什么要帮他挡!
南平没有理会林也濒临绝望的质问,更没回答他的话,她只低头握着沈裕川的手,叫他再坚持一下,她一定会带他去医院,不会让他死的。
沈裕川虚弱地对她笑了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上一世南平的模样,在他替她挡木仓后,远没有像现在这般,对他有着焦急与担忧。
这一世,便足够了。
他张了张嘴,很想对她说不要伤心。
可惜喉间弥漫的都是血腥味,他怕自己一张口说话,血就会喷出来,更惹南平忧虑。于是,他只安静贪婪的看着她,想把她此刻眼里只有他的模样,永远记在脑海里。
第285章 Chapter 285 命运的齿轮(……
这一幕的生死离别, 不断刺激着林也的眼球与神经,他陷入剧烈的痛苦,甚至憎恨, 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与嫉妒,他不明白自己与南平, 明明就是认识的更早,感情更深。
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还仍旧试图救这个想置他于死地的男人!
他看着这一幕,举起木仓的手甚至在颤抖。
南平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 抬眸望向他:“你还要开木仓吗?”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林也沉默不说话, 眼眶却红得惊人, 他把木仓头对准沈裕川的头部。
南平却平静道:“好, 你开枪吧,看看这次是你打得准, 还是我挡得快。”
听她如此说,林也仿佛久久不可置信,充满血丝的眼睛无声流下眼泪,心脏痛的快要麻.痹他的四肢百骸。
终于, 他眼神似乎空洞,把木仓头一转, 对准自己的胸膛迅速开了一木仓,趔趄之间,直直的看着南平, “我把这一木仓还给你。”倒在了岸边。
南平震惊,看着他倒下的时候, 甚至不知是何种情绪。
而林也在失去意识前,似乎仍然还存有一丝希冀,希望她会过来抱着自己的头, 对他说不要睡。
他眼神看过去,视线逐渐模糊,人影也快要消失不见,林也用力伸了伸手,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这时,厉寒的身影出现了,他让人救走了沈裕川和林也,把他们抬上了救护车的担架。
南平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她踉跄起身,看向厉寒,“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他们人呢?”
厉寒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们没事,正在过来找你的路上,我提前收到消息,就过来了。那边基本都处理好了,只是瞿蕤琛和孟白深似乎有人相帮,在最后关头,还是跑了。”
南平皱眉,似乎在思绪,江棱谁还会帮他们几人得罪樊九潇?
厉寒看她脸色苍白,显然受到的惊吓还未完全让她放松下来,他不禁道:“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正好这时樊九潇几人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孟观文一把抱住了南平,还未等他询问什么,便又被华栩骞给抱了过去。
“她需要休息,你别老折腾她。”华栩骞瞪了他一眼,把人直接抱走。
孟观文见状嘴角抽了抽,咧嘴阴笑,“行,就你贴心。”他虽嘴上不饶人,却也没再与华栩骞抢夺南平,而是跟在身后,一同离开,眼下在他们心里,一致都是以南平的身体状况为主。
樊九潇注视着前方几人离开的背影,朝身旁人开口道:“今夜多谢你。”
“不用客气,我不喜欢欠人恩情,这个就当是还你了。”厉寒如是道,语气甚无波澜。
樊九潇了解他的脾性,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却在两步后,脚又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事,“你知道今天白日里死的那两位,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厉寒一愣,不由反问。
“他们是京城政议院调派到江棱的人,如今一死,就彻底与京城那边脱了干系。”樊九潇默然道。
厉寒挑眉,“你想表达什么?”
樊九潇眼帘幌动,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缕探究,清冷的月光将他出尘如玉的脸颊照应的忽明忽暗,这一刻,厉寒仿佛觉得他像是一直都知情,可是,又像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
他一时,竟然觉得有几分被视线逼视的紧张感。
谁知,樊九潇却笑了,“没什么,别紧张。”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厉寒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岛屿这块沙岸边。
而此时,天色如泛白的鱼肚子,有了即将天亮的痕迹,似乎所有黑暗,都会被光亮泯灭。
而在岸边的另一艘游艇上,突然走下来一个男人。
厉寒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见对方朝他走过来,对他躬身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恭敬。
“您为何要让我去帮樊九潇他们?这样您就带不走卢南平了。”他有些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男人目光沉静,周身的气场安宁又强大,只听他浅浅笑道,“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不可强求。”
“您认识她么?”厉寒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可男人却没有再回答。
只是看着远方。
梅有容清楚的看到,这一世的南平与上一世的不同,她逃离瞿蕤琛钟白鹤林也等想要禁锢她的人,却允许樊九潇孟观文华栩骞等尊重她的人靠近她,守护她。
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她只是想做独立的,不被任何束缚的自己。这一世确实不靠他,便爬到了更高的位置,这是令他出乎意料的。
梅有容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意,抬脚向前走去。
“您要走了吗?那其他人?”厉寒连忙跟上,询问道。
厉寒并不知道瞿蕤琛这几个人还能见南平最后一面,是因为梅有容想要验证某些东西,不然这几人绝不可能再出现在江棱,出现在南平的面前。
如今既然都结束了,自然是从哪来便回到哪里去。
“其他人我会一并带走的,你无需插手。”梅有容道,随即又似想到什么,提醒他,“樊九潇很警觉,怕是已经发现了你的破绽,自己多小心。”
“是。”厉寒低头应下,“可您真的不打算再……”他觉得多年的安插蛰伏在江棱的那几个暗线,如今就被这么轻易的处理掉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梅有容停下脚,看向他,“厉寒,每个地方都需要平衡,京城是,江棱也是,我若是真的插手江棱,平衡就会被打破,局面动荡,苦得就是百姓了。”
厉寒一怔,有些惭愧的垂下眼,“您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梅有容笑了笑,没有责怪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做,你是个好.官。”
…
次日,金池晚会提前结束。
发生了这么多事故,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金池负责人立马安排游艇过来,让大家乘坐,离开岛屿。
南平在与樊九潇几人登上游轮时,突然就想起了那件水蓝色的裙子,被她遗忘在了套房的浴室里。
“怎么了吗?”孟观文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询问。
南平却摇头,“没事,忘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重要吗?我让下属去给你取回来吧。”华栩骞开口。
“不要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南平起身,想要去自己在游轮的房间休息片刻。
樊九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也抬脚跟了上去。
“去拿回来吧,我们在这等你。”他温声。
南平脚一顿,转头望向他的眼,似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却给人带以强大的力量与支撑。
他似乎什么都懂,就连她这莫名其妙,自己都不清楚的第六感,他像是也明白。
“去吧,南平。把你忘记的东西拿回来。”
南平久久注视着他,终于点了点头,在与樊九潇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第一次踮脚,主动亲了他的脸颊。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亲他啊?不行……我也要!”孟观文在身后嚷嚷道,却被樊九潇拉住了衣领。
“别吵,她很快就会回来。”
孟观文听闻,这才作罢,只是仍旧心有不服,暗自揣测樊九潇这厮,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向南平示好了,不然怎么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怎么跟他们的不一样呢?
他有些酸味的瞪了樊九潇一眼,诽腹道:真是千年的男狐狸!
随后,退到一边的休息区,吊儿郎当的开始无差别攻击起华栩骞来,“哟,瞧你这镇静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南平亲的是你呢。”
华栩骞:“……”
他嘴角抽了抽,收紧的骨节咔咔作响,隐隐有想与孟观文打一架的迹象。
樊九潇摇了摇头,静静地望向南平离开的那个门边。
…
南平只身返回到岛屿的房间,走到浴室,把那件水蓝色的长裙重新装进背包里,却发现从里面掉出一只白玉手镯,在她的昏暗的包底,闪烁着莹润的微光。
她愣了片刻,才拿起来仔细端详,这上面刻着莲花的花样,与LNP三个字母相串联,色泽饱满晶莹,通体洁白而灵动,仿佛能净化一切污浊。
南平把它戴进手腕,却发现大小刚刚合适,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她脑中一闪,蓦然想到,这上面的几个字母,不就是她名字的字母缩写么?
真奇怪。
这只是从哪里来的?
南平疑惑不解,却碍于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便收起东西,转身出了房间。
走到岛屿岸口时,外面的人愈发稀少了,她加快脚步登上游轮的阶梯,却在踩上阶梯的一瞬,没注意到最底层有一处极为矮小的窄梯,霎时被绊了一下鞋尖,身体不自觉向前扑去。
一双宽厚的手掌,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她仰头望去,一张俊美无双却又陌生的面孔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朝她笑了笑,“小心。”
南平突然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位先生,我们在哪见过吗?”明明是个陌生人。
梅有容默然半晌,唇边至始至终仍挂着一抹微笑,他轻轻摇头,“没有见过,游轮就快要开了,快走吧。”
南平微愣,心底的疑惑更加浓了,却也问不出再多。她点头道了声,“谢谢。”就此与梅有容擦肩而过,上了游轮台阶。
却在第九层台阶时,停住了脚。
她突然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对方的声音,是昨天在黑暗中让她别着急的那个男人!
南平霎时回过头,却见那人仍旧站在下方,没有离去,也没有上来。
他安静淡然的与她对望,墨画刀裁的长眉显得清冷又柔和,明明不认识,却给她一种曾相识的错觉。
这时,游轮即将开动的提示声缓缓响起,阶梯即将自动收拢。
南平回过神,连忙转身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站到了甲板上。
等到他再回头时,下方已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影而已。
南平眉头微微蹙起,良久凝视着那片岛屿,直到听见背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才松开了眉头,转身小跑进了游轮舱内,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而此时上了一艘私人游艇的梅有容,正注视那艘愈行愈远的硕大游轮,眉宇间缱绻流转,却始终有一种静谧的沉寂与释然。
“梅大人,湖面风大,您本来身体就有些不适,还是进去吧。”下属在一旁躬身劝道。
他眸光柔和下来,泛着粼粼波光的无垠湖面透过反射的光泽,缓缓拢入他的眸底,为他带来一丝鲜活。
梅有容泛着细碎光亮的眼眸,在此刻仿佛有了些许‘生’气,他薄唇微微上挑,语气温和地应了声,“好。”
转身进了游艇内。
在辽阔的湖面上,一大一小两艘不同方向的游轮像两条平行线,相隔两地,无法交集。而升起的朝阳,光芒照耀碧蓝的湖面,如同铺上了层层金纱,宁静又美丽。
水鸟自由翱翔着,向着金乌扶摇而上,一冲云霄。
远处似传来嘹亮高亢的鸣叫声,那是向上而生的酣畅淋漓,也是肆意生长的灵动鲜活。
梅有容想,或许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若她决定灿烂,山便无遮,海便无拦。
而他,亦无权去阻。
所以南平,这一世你想要的自由,我看到了。
它真的很灿烂。
第286章 Chapter 286 梅……
梅有容重生是在二十二岁。
马上就要从京大毕业。
梅家是京城第一大家族, 掌权人世代为官,身居高位,是京城唯一拥有百年历史底蕴的世家贵族, 而常年处于权力中心地带,与樊家魏家各占一方, 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梅有容是梅家新一代各方面成就最高,资质最强的一个,最得家族看中, 梅老培养他甚至比当年培养长子还要用心。
为了家族世世代代经久不衰, 梅氏一族的继承人自然是要那个最优最强的孩子。
故而, 在梅有容很小的时候, 就开始处于现实的竞争模式之中了。
梅家子孙后辈繁多,内卷极大, 能从中脱颖而出的,一般都不是凡夫俗子。
梅有容父亲是家族老三,天赋并没有前面两个哥哥好,结果生子却是头一个, 这就导致梅有容生下来便成了长孙,名称负担大, 从小所受的教育,就要比平常的兄弟姐妹,更加苛刻严格, 若不是天赋异禀,基本是跟不上父亲祖父给其安排的规划的。
他在10岁那年, 因与爷爷梅老下象棋赢了,自那以后,他便一直跟在梅老的身边, 被他亲自带着教养。
梅有容从小就是不会出错的孩子。
他甚至连爱一个人,都不会出错。
可当他亲眼看到南平因为想要挣脱他为她打造好的天地,而决绝地抛下他们之间的爱情时,他突然又看不懂了。
他不明白,这样顺遂,事事有人安排关照的日子,她为什么会不喜欢。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他想不明白。
直到他重生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想清楚,他在梅家醒来,因为太过突然和失去爱人那强烈的心痛感,促使他第一次出了错,孤身去了江盐,他知道那是她的家乡。
上一世,他从未来过这里。
只凭着记忆里看到的那张纸条,找到了南平的学校。
她这会还是一名高中生。
他隐在暗处,瞥见她走出校门,放学的钟声回荡在整个乡间,也同样敲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脏因见到她,而猛烈跳动。
却又因,无法接受她陌生警惕的凝望,而变得胆怯。
梅有容只是跟在南平的身后,这时的她面容青涩稚嫩,但依旧漂亮的惊人,她面色冷冷的,蹙起的眉头,似乎在思绪些什么难言的心事。
他一直开车跟到了她家附近,坐在车里,默默审视着她从小生长的故土,在她从前的口中到底有多么‘不堪’。
他知道,其实南平一直是个骄傲要强,不肯服输的小姑娘。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再见南平时,他竟然没法自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对上那张脸,就回想到她为了挣脱他而作出的一切挣扎,那些过往的回忆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法忘却,而依旧清晰。
梅有容害怕了。
他忽然好像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再将南平带回到他的身边。尽管老天爷似乎真的很厚爱他,让他在失去爱人后,又重来一世。
可他也依旧无法,无法忘记南平最后那张充满决绝而冰冷的眼,那向死而生的坚韧。
他的双手捏紧方向盘,挣扎间,终于还是放弃了带她离开的念头。
而也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旗袍的女人从她家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等他看清她的模样,才发现那是南平的母亲。
她坐上了离他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不带任何留念的关上了车门。
而与此同时,南平纤细的身影也跑了出来,她似乎很慌张,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她一边哭喊,一边求着她的母亲不要抛弃她,带她一起离开。
可是,那辆轿车始终没有停下。
她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终于倒在了满是灰尘的马路边。
梅有容搭在方向盘的手瞬间握成拳,心脏像是被扎了一般疼痛,他立马解下安全带,想要下车把她抱进怀里。
却在开门的瞬间,瞥见一名少年向南平的方向奔去。是林也。
梅有容停下了脚,看着对方把南平背上背,似乎想跑着去医院。
可是这种泥泞偏远的乡村,医院自然离得不近,等跑到医院,天就要黑了。
梅有容凝神平复下来,重新关上门,退回车里。启动车往前驶去,按了两声喇叭,待林也转头停下脚,他便摇下了车窗。
“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那时,他并没有借此问林也有关南平的任何事情,他只是留了张名片,告诉他,有困难的话,可以联系他。
梅有容不了解南平高中的事,他只依稀记得她的母亲,那个叫卢清荷的女人,并不爱她。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年。
梅有容自打那次突如其来的不见踪迹后,便一直没有再去找过南平,也未曾再见过她。
只是让人定时汇报她的近况,寄来一些她的照片,一直在京城默默关注着她。而与他通情报的人,身份也很特殊,他是江棱政议院的大法官。
梅有容这几年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他重活一世对这一世南平并不公平,他不能自私的容许自己,第二次伤害最爱的人。
他想,他或许可以试着,还她自由,默默注视着她,同时他也想知道,这一世若是没有自己,南平还能不能去到她口中所谓更广阔的天地。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她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江棱过得很好,也可以凭着自己才智,实现自身的价值。
而唯一有一点令他不悦的是,这一世没有了他,也会有一些自以为能掌控南平的男人,想要禁锢她,把她圈养起来。
他看得分明,可他却不能干预,他克制自己在南平陷入困境时,不插手,克制自己在南平拥入别人怀中逢场作戏时,不干涉。
她想做的任何事,他都只会当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同时,他也想验证一件事。南平口中所谓的自由,在欲.望权力的交织下,是否真的能得到?
若是,她成功了,他便彻底会放手,从此不再关注她的动向。若是,她失败了,他便才会拥新月入怀,与她厮守第二世,即便她不愿,他也不会轻易放开了。
梅有容做了两手打算,他也在赌。
他一边关注,一边安插了一些留在江棱的暗线。这些人,随时会成为弃子,却也有可能成为权势之上的人物。
他们都在赌,却各自不同心思。
人各有命,有时候,选择往往很重要。梅有容不是一个喜欢勉强的人,因为唯一勉强的那个人,给了他最深刻的痛。
他善于给别人机会,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
梅有容的身体在这一世并不算康健。
这倒不是蝴蝶效应,这是一种致命的相思病,正因为切切实实的爱过,犯病的时候就格外难控制,郁气郁结在心,时间久了,就有了颓然之态。
梅有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他如今活着,如果不是靠着这种刻苦铭心的痛意,习惯性克制的毅力,他似乎没法拥有生命力的去活。
他每每觉得很无趣,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京城的别墅处处都有上一世南平留下的痕迹。
他每看一眼,便痛上一分。而每日住在这里,一周总会犯一次病。
梅有容习惯了,他的家庭医生随时守在他身侧。
他人总会感叹光阴逝去的太快,而他却觉得不过又是两年。
他在一天下午,让人从军队把孟白深放了出来。
他对他说,“去江棱吗?去见你想见的那个女人。”
可他却没告诉他,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最后的归宿都是‘和平岭’。
没错,他是试验品。
还有另外一个,自然也是。
梅有容其实还有几分欣赏瞿蕤琛的,只可惜他终究没能斗过樊九潇,这也不怪他,怪只怪他最后太过固执,没有见好就收。
他把他弄回来,确实费了一些功夫。
樊老对他这个学生,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即便是彻底失势,也始终没忘记给他安排一个还算安稳的去处。
只可惜,野心太重,执念太深。
他只让下属提了一句话,他便轻而易举就上了勾。
上一世,他也见过他,那时他并未落魄成这个境地,仍旧是温文儒雅一表人才的外交官。也并未与樊九潇撕破脸。
真是,可惜了。
而对林也,梅有容其实尚算有一丝宽容,毕竟他少年就陪在南平身侧,两世皆是如此,上一世还是他的下属,在他手下办事,一向还算得力,他是有能力的,只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而这种心思在这一世逐渐放大了。
他把他救走,也算是全了上一世的主仆恩情。
从娄狄一事的败落,他就知道他的验证之日,马上就要来了。
为了这一刻,仿佛他的重生都有了意义。
梅有容等这一天很久了。
在他重新拥南平入怀的那一刻,他久违地除了感受心脏的疼痛外,有了悸动的欢喜心。
只是,那种感受是他偷来的,始终不属于他。而在他得到结果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好了放手的准备。
他把上一世送给她的定情手镯又画出了一模一样的设计,重新定制。放入了那件被她遗忘的水蓝色长裙中。
那是他在第一世时,第一次为她亲手穿上的长裙,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是要放手时,替她穿上的,在那艘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
他注视着她昏迷的脸,防止她着凉,便给她换上了长裙,喂了药。之后察觉到她手指动了,才闪身上了另一艘游艇,没有露面。
直到他们这一世第一次的对话,他的内心其实都是丰盈的,他蓦然发现,他竟然可以做到,只心底深处爱着她,想要她得到想要的自由,即使那自由里,再没有自己的存在。
他终于体会到,放手其实不是失去,而是爱的另一种表达。在她说是不是曾相识时,他也可以笑着说不。
那是有温度的爱。
直到注视她离去的身影,他都不再觉得艰难,而是释怀。
他想,也许,他爱的一直是向往自由的南平,而拥有人生主宰权的她,那种鲜活的姿态,自由生长的力量,美得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