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昱做了个梦,被梦里的匪夷所思和光怪陆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把床头的灯扭亮,看看睡
何大妞,往日里觉得土得像土坷垃一样的名字,今天觉得无比动听。
真好啊,他妻子叫何大妞。
大妞,听着就特别接地气,比梦里那些妖艳贱货的名字听着都朴实。
帮妻子把夏凉被盖好,把空调的出风口往上调了调。
许是性子单纯,又或是上天垂怜她前半生的凄苦,岁月对她特别宽厚,并未
丝毫看不出是两男一女三个孩子的母亲。
他带着他们娘儿四个出门,经常被误认为是带着四个儿女。
看着她的长睫毛,偷偷亲了一口。
握着妻子小巧的手掌,摇头笑了笑,怎么会做那样荒诞的梦
最初是何爱玲追求的他。
或许是应了那句,你嫁给的爱情最终抵不过柴米油盐的消磨,贫贱夫妻渐渐离心。
虽然感情变得平淡,但是也不至于家暴。
第一次夫妻打架,是他
这是他的逆鳞,是心底不能触碰的伤疤。
伤口看似结了痂,那痂碰到还是会流血,然后重新再结痂,循环往复,没有彻底愈合的可能。
他的父亲是德国留学归国的专家。
噩梦来临的时候,他们被下放到远离省城的这个小城的小山村。
从花园洋房住进土坯的牛棚,他以为这就是噩梦的全部了,实际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他的小弟乔晏,对原本的生活记忆模糊,所以也是家里唯一喜欢并快速融入山村生活的。
他跟着村里的孩子上山摘野果下河捕鱼,肆意挥洒着他的童年,也为日后埋下祸根。
不,祸根不是乔晏埋下的,真正的祸根源自于人心的险恶。
他家的一对妹妹,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因为漂亮,被村里人戏称为“大乔、小乔”。
落魄之家,漂亮就是祸根。
乡干部马步辉的小舅子苏宝刚看中了他大妹乔韵,托人来提亲。
可那苏宝刚是个二流子,身体还有残疾,小时候因为调皮,触碰了输电变压设备,触电伤了一条胳膊。
这样的亲事他们家怎么可能同意
他母亲把媒人送出门,婉拒道“孩子还小,想多留两年。”
因为身份敏感,即便是这个媒人提的这桩亲事如此荒唐,他母亲也没敢说重话。
量媒,量媒,媒人说亲之前都得掂量一下,两家得门当户对才能去说。
他敢保证,如果今日不是他们家,换一个本地农民,媒人都不敢贸然上门。
就这样的男方,上门说亲是埋汰人,女方得把媒人打出去,哪里会这样好言好语推脱
他们好言好语推脱,对方丝毫未领情,媒人冷笑一声“看不上是吧想多留两年,哄谁呢我可明白告诉你了,苏家说了,这桩亲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把他母亲推了个踉跄扬长而去。
第二天他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这桩亲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小弟乔晏被人拉到村部外头的高台上批斗,跟乔晏一起被批斗的还有陆老虾家的小儿子小驹。
乔晏被批斗的理由是当年除四害的时候他弄虚作假欺骗组织,制作了假老鼠尾巴冒充。
十多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大家都知道这是项庄舞剑意
可是这混乱的世道,奸佞当道,乾坤颠覆。
小驹被批斗是他偷偷去山区倒卖货物,举报他的人是他的爹娘和哥嫂们。
他磨快了柴刀插
他妻子抱着孩子挡
何爱玲说“你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那些人能放过我们吗不用你去,我抱着孩子去,我们去跳清泉河。”
他不是一个人,背后有妻儿父母,他承认他懦弱。
人一旦有了牵绊就会变得懦弱,他也不能免俗。
刀把攥
情势所逼、被逼无奈,重男轻女,人性的弱点,种种理由纠结
大妹坐上了苏家派来的吉普车,穿着大红的嫁衣。
跟她同一天走的,还有被押解去乡里的小驹。
大妹扒着车窗对小驹喊着“小驹哥,是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小驹被判了重刑。
大妹再没回过娘家一趟,水洞村是个伤心地,不回来也好。
因为那次的批斗,乔晏落下严重的腿疾。
为了给他看病,家里
为此何爱玲的脾气变得暴躁,
逼着他去找大妹要钱“她就是个白眼狼,出嫁到现
我不稀罕她的钱,可是她爹娘也不要了小弟她也不问了她怎么那么狼的心啊”
“我会挣钱把债还上,钱的事你就别管了。”
大妹已经够苦的了,他们已经自私了一回,不能再用亲情去绑架她。
这个时代的乡下想挣钱太难了,只能每天出工挣几个公分。想挣钱的要么是有关系的,要么就是小驹那样铤而走险。
他不能去用苏家那边的关系,那样的话是
他选择了背货进山。
虽然辛苦,也危险,但是他挣钱了,一个冬天的农闲时节,基本把欠下的债务还清了。
没等他喘口气,新的祸事就接踵而至。
他进山不
原因是乔韵去劳改农场看了小驹。
乔晏去为他二姐讨还公道,被抓去了乡里。
赵武是村里的造反派之一,也是马步辉团伙成员。
自然灾害那些年娶过一个逃难女,后头那女子不堪虐待,加上灾年过去了,人家就逃走了。
赵武比他小妹大了十多岁。
这样一个又老还二婚的流氓,向乔昭逼婚。
求助无门的时候,丁广丽出现了,成了他晦暗人生中的一道曙光。
丁广丽是他大妹的同学,知道了他们家的遭遇很同情。
她如今是省报的记者,随着工作队来援建水洞村附近的内港建设的。
“我表叔
“谢谢你。”
“谢什么呀我跟乔韵以前是最好的朋友了,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来的太晚了,不然乔韵和小妹也,”
丁广丽十分痛心,说的话顿了顿,安慰他道“别说这些了,以后会变好的,乔大哥你不要难过。”
又说“我的工作快结束了,我抽空去看看伯父伯母吧,好多年没见到他们了。”
这些都是基本的礼数,她又才帮助过他们家,他不会拒绝丁广丽去拜访他的父母。
短
能看出心打扮过。
引得大半个村子的人前来围观。
人靠衣装,何爱玲跟对方站
等对方走了,她跟魔障了一般,又是剪头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又突
他没有门路给她安排,有能力的要么是苏家的关系,要么是丁家的关系。
人情债难偿。
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拖这样的关系。
之前小妹那时候是迫不得已,如今只是为了活得更光鲜,他没有这么大的脸。
见从他这里达不到目的,何爱玲直接去找了马步辉,马步辉给她安排了一个乡里供销社的职工名额。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扒开他心里疮疤的人会是他的妻子。
他告诉何爱玲“你要是去了,咱们就完了。”
这个时代离婚还是杀手锏。
何爱玲怕离婚,她没敢去,不过跟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把名额给了她娘家大哥。
知道这事的那天,他们夫妻结婚几年来第一次打了架。
负气离家无处可去的他
丁广丽真是温柔又善解人意。
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婚姻,是不是一开始就选错了就不该
回到家,看到抱着他的腿喊爸爸的儿子,加上父母亲人的劝说,何爱玲也哭着认错,他又心软了。
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神和灵魂都撕裂的神经病,是个混账。
最终
赵武找去了他小妹的单位,闹得乔昭
而告诉赵武乔昭
这是场交易,肮脏又卑鄙无耻,工人名额是拿小妹的单位地址换来的。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除了对乔昭的心疼,他知道自己不用纠结了,何爱玲替他做出了选择,他的心,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
“乔昭已经是赵武的人了,不嫁给他谁还会娶她女人不结婚哪成啊,老了以后身边没个伴也没个一儿半女,孤苦伶仃的,我做大嫂的不得替她考虑着这些,你以为我就是为那个工人名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是被外头的小狐狸勾了魂了”
他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家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贫贱夫妻最终没有走到头。
他跟何爱玲离婚了,因为马上就娶了丁广丽,外头都
他父亲平反了,他们家搬回了省城。
他考上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之后平步青云。
他开始报复那些曾经欺压过他的人。
水洞村的桥
他才蓦然惊觉,丁广丽才是这一切一切背后的黑手,他被耍得团团转。
他的曙光,才是万恶之源。
他以为自己经受不住再一次打击,其实打击着打击着就麻木了。
他没有再动马步辉,没有再动苏家,没有再动任何人,他只是找人勾引他的两个小舅子和丁家其他亲戚堕落,并利用他的权利给他们轻松获利,不劳而获。
把那些人全养成废物。
包括丁广丽,他让她回归家庭,做起悠闲自
等丁广丽的父亲卸任的时候,他才漏出爪牙,开始网。
他把他们打落尘埃。
丁广丽嘶吼着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你”
他细数着丁广丽的罪责“你说你是乔韵最好的朋友其实不是,你一直嫉妒她比你漂亮,你指使苏家毁掉她,希望我能跟以前的老关系联系,跟你们求助,可惜我根本没想敢联系你们,
你只能再次让人毁掉乔昭,这一次你没等着我去求助你,自己找上门,可笑我还把你当成救世主,
就是何爱玲,她做的那些事也是你引诱的。”
“你怎么知道”丁广丽一副见鬼的表情问他。
所有人都说他无耻,先是做了陈世美抛弃
他从来没有辩解过。
怎么辩解
那些好像都是事实
所以他从来不辩解,只是把那些对不起他的、得罪过他的、他看不顺眼的人全都踩到脚下,让他们对着他卑躬屈膝。
即便这样,这一生,他彻头彻尾的输了
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生,就是一场噩梦
皮埃斯终于全部写完了,早上爬起来就上传。本来拖延症还想拖几天的,看到有个者说他是会员,因为没完结不能免费看,所以就把拖延症暂时压制住,把文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