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钱浅赶到武馆后, 万升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顶着黑眼圈,两个眼睛红肿着, 偏偏眼里的光亮得吓人。
万升立马迎了上去问道“师姐,你这是上网吧包夜了”
谢钱浅转头看向他, 虽然方向是对着万升的,不过万升却觉得谢钱浅压根就没
谢钱浅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他“找我的外国人叫什么”
“我听不懂英文,小六子跟他磕磕绊绊讲了几句,他这会不
谢钱浅又问“师父呢”
万升告诉她“
谢钱浅走到教室后面, 梁爷面前站着个弟子,近来家里出了点事, 梁爷把他叫到身边询问情况,谢钱浅便没有靠近,背着双手立
弟子走过谢钱浅身边时恭敬地叫了声“师姐。”
谢钱浅点了下头, 径走到梁爷面前, 梁爷抬头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怎么回事放个假比上课还憔悴”
谢钱浅坐
她坐下后看着梁爷, 出声问道“师父,你知道我妈小时候的生活吗”
梁爷有些诧异地说“好好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有些奇怪我家住
梁爷却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讲沈家也算你母亲半个娘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
谢钱浅怔怔地看着梁爷,她
“木子为什么要
梁爷回忆道“那就说来话长,得再往上说了。”
谢钱浅双手放
梁爷见她这副样子对她说“你先给我泡杯茶来。”
谢钱浅匆忙起来几个翻身跃到了另一边的走廊里,梁爷看着她这副走路都不好好走的模样直摇头。
没一会谢钱浅端着茶回来了,放
谢钱浅接道“东城富西城贵,西城有佳人,出自苏佳苑。”
梁爷有些诧异“从哪听来的”
“也是听一个老都城人说的。”
梁爷点点头“是有这个说法,苏家当时没有男娃,就这一对姐妹花,长得还好,你外婆的父亲原先是地方军官,母亲家里开制衣厂,所以你外婆家里有权有钱,
那的确不是一般的条件,谢钱浅看着师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家当时
两人就经常约着一起去看戏,按照现
你沈爷爷就回家里说,想去苏家提亲,当时两党相争局势动荡,沈老哥的父亲还是有些远见的,劝沈老哥不要跟苏家沾上关系,后面的事情都不好说,万一要是形势不好,会连累整个沈家,找个家里也是从商的门当户对最好。
多方面考量下,这个亲就没提成。
没提成苏家肯定大为恼火,这大女儿跟你沈家的小子眉来眼去大半年没个说法,留
你沈爷爷再气,苏家大女儿再不愿意,当时那个年代都是家里做主,大女儿嫁给大领的时候还挺风光的,老都城人人皆知,结果还真给沈老头子说中了,第二年形势就
沈老哥背着沈家赶往苏佳苑后门想接应,老两口知道逃也逃不掉了,也不打算连累别人,就把小女儿交给了沈老哥,让他无论如何要护她一命,也就是你外婆。
你外婆家落难后,她就一直被
你外婆就和当时沈家的教书先生看对了眼,沈家做主张罗两人结了婚,才子配佳人再然后就有了你妈。
所以我为什么说沈家也算你妈半个娘家,那会沈宅跟现
谢钱浅不禁想到日记里,自己爸爸遇难后,木子还提到过沈爷爷亲自从都城来看望过她,原来是这样的情份。
她又问道“我听说沈致爸爸对我妈”
梁爷当即就笑了“别说阿致他爸了,你妈那会还没结婚的时候,同辈的小伙子哪个不整天就想往她面前凑,都认为她肯定会选择沈家长子,你沈爷爷也觉得你妈能嫁进门也算弥补上一辈的遗憾,那时候你妈可是沈老哥最看中的沈家长媳人选。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那会人结婚早,二十多岁就嫁人了,你妈二十多岁的时候整天就知道书交流搞研究,心思完全就不
沈致他爸心说那等个几年总能等到吧,唉结果谁也没想到你妈突然就说要嫁给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还连夜把东西都拾好了,跑到你沈爷爷面前道别,说要去结婚了。
你沈爷爷当时那个脸啊,是骂也骂不了,说也说不得,沈致他爸也去跟沈老哥闹,你沈爷爷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心想沈家长媳这个位置还有人能看不上你妈还就是看不上。”
谢钱浅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看过木子的恋爱日记后,她想,这个世上除了她,不会有人懂当时的木子是多么喜悦和幸福啊。
她又问道“那后来沈致爸爸的婚姻不太好吗”
梁爷说“好不好你要看哪方面了,你要说门当户对,这门亲肯定没得说,但你要说这两人过得怎么样阿致他爸去世后,他妈就没回过沈家,你说能过得怎么样”
谢钱浅想到木子日记里的那段记录“我对他说最需要帮助的事情,看
州辉很复杂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部分我帮不了他,有些事情他早就应该放下了。”
缘分这个事情还真是说不清,从沈爷爷那一辈开始似乎就和缘分擦肩而过,到了上一辈天时地利,可就是差了人和,这一辈呢她和沈致呢沈致他现
她撇着眼说“心疼。”
梁爷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万升跑过来喊道“师姐,那个老外又来找你了。”
谢钱浅站起身说“带到休息室,我马上来。”
她刚匆匆转过身,梁爷突然喊了她一声“浅浅啊。”
谢钱浅回过头,梁爷拿起茶杯对她说“这茶吧,放一放就凉了,凉了就入不了口,还是要趁热喝啊。”
谢钱浅喉咙哽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走到休息室的时候,anse正坐
谢钱浅和他握了握手“您好,请坐。”
anse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dranse,沈致的心理医生,我们
anse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过,我今天来见你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
谢钱浅有些诧异地看着他,anse接着说道“我是以木子老友的身份过来见你。”
乍听见木子的名字从anse口中说出来时,谢钱浅还略微吃惊,她
她当即便问道“您后来见过木子吗”
“
谢钱浅半垂下眸,脸上的表情有些苍白。
anse对她说“既然我是以木子朋友的身份来见你,那么致是木子最重要的病人,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聊聊关于他病情的事。”
谢钱浅抬起头皱眉望着他,anse说“致长久以来都有异性接触性障碍,他无法长时间独自和异性相处,或者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通过后来的整理分析,我得出了结论,这次来也是想把我的分析结果告诉你。
谢钱浅声音低哑地说“我知道。”
anse露出颇为诧异的神色“你知道据我所知你并不清楚。”
谢钱浅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我刚知道不久,您继续说。”
anse想了下,问道“你知道多少”
“
anse恍然大悟“那我就从他离开你家开始说起吧。”
anse告诉谢钱浅,沈致离开木子身边的时候状态基本恢复稳定,虽然和常人无法比较,依然沉闷,自闭,但起码能够融入集体生活,愿意去交一些朋友,也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像前两年那样失控尖叫攻击人,所以回去以后没多久沈家就替他重新安排了学校。
但沈致回去以后的生活并没有向着积极的一面
沈致从小就性格敏感,这些事情潜移默化都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回来后他也一直伴有轻度抑郁的症状,从小到大都是,但好
木子
那几年里有一件事为后来沈致的病情恶化埋下了种子。
木子丈夫去世后,沈致父亲经常会联系她,询问她的生活,当然绝大多数都是聊沈致的情况,有时候出差还会特地去看望木子。
一个住
木子是个心思剔透的女人,她后来便不再联系沈州辉,而是单独联系沈致,那时候沈致有部手机,她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和沈致聊上一会,关心他近来的学习生活,沈致有什么问题和困扰也会联系木子。
本来以为这样会改善他们的家庭关系,但沈致母亲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不跟自己亲近,大小事都要去找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丈夫深爱多年的人,她砸了沈致的手机并强调不准他再跟木子联系。
这件事给沈致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他再次和木子打电话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木子猜出来是为了什么,那次木子对他说,让他不要怪自己妈妈,也不要生她气,人生活
木子让他好好学习,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希望他以后一切都好,那是木子最后一次联系他,然后木子换了手机号码,初中以后两人失去了联系。
之后几年沈致也
高二以后由于学业繁重,压力大,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那段时间他经常
也就是
这件事给沈致造成了很强的压迫感和神压力,让他时常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让他变得越来越紧张,恐惧焦躁,到后来情况变得愈
只是那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那个女生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但是沈致彻底疯了,他开始拼命自残,不得不把他关
由于他有神疾病最终没有承担相应责任,加上沈家出手及时,给了那个女生家里很大一笔抚恤金,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沈老爷子直接下令所有知情人封口,所以这个消息就连
只知道那段时间沈致状态不好,沈州辉急得连夜去找木子,木子听说后当即随沈州辉返回都城,心系沈致的情况,便是
这件事给沈老爷子很大的打击,他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安葬了自己的长子,把谢钱浅接来都城安顿,然后拖了各种关系才联系上anse,最后几乎是
之后的事情便只有anse知道了,anse告诉谢钱浅,他刚见到沈致的那一年,他的情况很糟糕,没有比他更糟糕的情况了,对生毫无希望,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这个世界,连呼吸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他尝试各种办法让自己脱离痛苦。
所以anse的团队花费了很多力24小时看守他,由于他的神状态已经到了不干预无法稳定的情况,所以刚去美国的那两年,anse不得不使用大量的辅佐药物治疗来控制他的情绪,否则他根本无法通过自身进行调节。
起初愿意去帮助他,一方面因为沈家支付了非常可观的费用来用于沈致的治疗,一方面是因为anse听说了木子的事情,感觉非常惋惜,想到曾经他还与木子讨论过这个案例,他觉得这是他与沈致的缘分,他有责任完成木子没有完成的治疗,另一方面,他也
后来
起初这个成效并不明显,anse和他的团队用了相当漫长的过程才将这种意识植入他的思维中,anse知道
直到两年后anse
有了这个气味对anse的催眠疗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沈致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摆脱药物的控制,能够自主掌控情绪,期间他还完成了自己的学业,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迹。
谢钱浅一直沉默地听着,但是anse接下来的话,让她整个人石化了。
“致为什么对别的异性有障碍,对你没有,如果你知道致曾经的治疗环境,应该就能了解到你也是他认知安全的一部分,他潜意识里对你父亲的死亡深感愧疚,这种心理导致你的出现让他觉得看见了希望,他可以通过对你的好来缓解心理创伤,也是他进行自我修复的一种渠道,这是后来木子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会
当我得知你的身份后,我已经大概猜到根源,只是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我是
所以也只能是你,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anse告诉她沈致再次
anse告诉她沈致的病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根治了,只能想办法缓解,抑制,起初他们都以为她的出现能够抑制他的心理障碍,的确也是这样的,可后来
从anse口中谢钱浅才知道
他的神状态时常游移
他们想过来找谢钱浅,将沈致的情况告诉她,请求她帮忙,但沈致警告他们不许那样做。
他知道谢钱浅当时无法承受那个事实,不愿意面对他,甚至不想再看见他,如果现
靠着蒋医生的药物沈致又
可是这一次他的求生欲望比十八岁那年还要渺茫,常年服药的身体产生了耐药性,很多抗焦药物对他来说效果越来越微乎其微,这就意味着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也无法通过药物强制入睡,而anse的催眠疗法对他也开始起不了任何作用。
因为他的安全认知转移了,不再是木子当年为他构造的安全环境,而变成了一个特定的人,也就是谢钱浅,anse无法通过催眠让他认为谢钱浅就
就这样沈致身体的各项机能
anse真诚地望着谢钱浅的眼睛对她说“半年前致放弃了治疗,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知道放弃治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谢钱浅猛然从沙
“三个月前他回来了,临走时他对我说中国有句古话叫落叶归根,七天前我接到了淼的电话,他自杀了。”
谢钱浅猛地退后双腿一软,身体中的所有力气瞬间被抽走,眼前的一切都
anse赶忙站起身急切地对她说“你别紧张,他后来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也是我
我承认他考虑得不是没有道理,用道德绑架你,让你帮忙配合致的治疗是一种自私的行为,这势必会牺牲你所有的生活,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放弃生命,所以我今天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来见你。
我作为你母亲木子的老朋友,我恳请你救救你母亲的患者。”
泪水模糊了谢钱浅的视线,她紧紧握着anse的手泣不成声地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能来,谢谢你为沈致做得一切”
她说完就调头奔了出去,她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正
她满脑子都是沈致抱着她,几近祈求地对她说“不要离开我”
那时师父被沈毅废了腿,大师弟和三师弟叛变,武馆一团糟,二师弟拿不定主意,什么事情都要她来决定,她每天的心思都
她告诉木子因为这些叶子不好看,有小洞洞。
木子对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大自然是,人也是,我们需要包容这些不完美,看见闪光点,如果因为叶子有瑕疵就扯掉它,那你有没有想过叶子会疼呢”
她忽然想到了木子对她说过的话,不完满的叶子,曾经无数次出现
她离开一间堂后,他一直没有治疗,苦苦挣扎了半年,他
可她却忽视了那些反常的行为,还拧巴
木子的日记中说过“我庆幸我留下了阿致,我更庆幸小猴子可以给他带来温暖。”
可是她做了什么木子用了毕生的意志将他拉出深渊,她却轻易将他再次推进深渊。
她现
可她让他不快乐了,让他的日子再次跌入黑暗之中,她也仿佛突然懂了那次海难,沈致为什么会将身上的救生衣给她对她说“没有你,也就不会有我。”
这九个字的份量太重,重到当时的她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思绪才像猛兽一样不断攻击着她,啃咬着她的身体,让她痛得忘记了疲惫,饥饿,所有的一切,那难受的情绪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巨浪将谢钱浅瞬间吞噬。
等她再恢复意识时,她已经站
这个熟悉的地方让她感到了一丝丝陌生,她杵
她退后了几步,突然就朝着侧面狂奔而去,一间堂的电网智能报警系统想当年谢钱浅全程参与了布置工程,虽然能防得了外人,但防不了她,她清楚怎么避开装置。
所以她从围墙外面跳进院落的时候,一间堂的报警装置并没有响,她的身子轻盈得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
当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院落时,忽然呆住了,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只存
池塘里的睡莲静静地漂浮着,淡紫浅粉的花瓣条索纤纤,清雅宁静,西侧一片盛开的向日葵向阳而生,夕阳镀
从谢钱浅落进这个院子起,男人腿上的猫便睁开了眼睛,牢牢盯着她,似乎有些陌生,有些警惕,可它却并没有叫也没有
而男人身下的轮椅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靠近他,他坐
谢钱浅以为是夕阳反光的缘故,可越走近才越
眼泪挣扎着涌出眼眶,她缓缓蹲下身,根号三终于防备地竖起尾巴对着她“喵呜”了一声,它的动静唤醒了还
他缓缓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根号三。
根号三却突然从他身上跳了下去,致使他不得不抬起视线,便是
沈致没有任何反应,这双浅色的眼睛曾无数次出现
谢钱浅将手放
他微微出了声“你”他很久没有
雾气氤氲成泪从谢钱浅的眼眶落了下来,晶莹温热的液体滴
她不断向他靠近,将脑袋轻轻地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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