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拿着手电到约定地点, 女学生已经等在了这里。跟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俩学生,一男一女。看到她来了,俩人跟着女学生身后朝她走来。
“姐姐,终于等到你了。”
“找到人了吗?”
“喏, 这俩就是了。那天看到的人没几个, 大多都不敢说。就这俩胆大的了。”
为什么不敢说,背后是谁在操控, 想遮掩什么?洛兰视线挪到那一男一女身上, 这个时期能读高中的, 家里一般都是比较受宠的。男同学目光灼灼满怀期待,女同学瞧着也胆子大的很。
“你得先拿笔记本, 我看看是不是跟双双的一样漂亮才决定要不要说。”女同学口气傲娇,胆子大又有主意。
“你的笔记本不会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吧。要都是那种的我就不要了。”男同学也挺挑, 还不喜欢女孩子的色彩。
“放心,我这花样种类多的很, 你们随便挑。”
从系统那里兑换了各种各样的笔记本, 此时她拿出了七八本。有厚皮的有塑料皮的, 还有带着小锁头的。花样有蔚蓝的天空,静谧深邃的海洋、万事如意字样搭配橘色的枝头柿子、
精美的制作让几个同学一看就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女同学拿着这个又看看那个, 哪个都不舍得放下。
“姐姐, 可以多给我一本吗?”
“这个得看你表现。”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啊。”
男同学闻言也赶快说:“跟谁不知道似得, 这些我也知道。那天我也在场,现场非常混乱。”
男同学及时止住话头, 转头再次问洛兰:“我们都告诉你, 你能给我们几本?”
“看详细程度,如果有证据的话, 那换的更多。”
女同学抢先开口:“我们跟周岷山是一个班的,那天上体育课老师没来,我们就散开自己玩。看到的人不算多。但我在场,我亲眼看到他们推搡周岷山跟他找茬,听那话语好像是他们考试,周岷山没帮他们,所以他俩怀恨在心。”
男同学看她抢了先,生怕她把知道的说完他没得说,此时赶快接住话头继续:“那天我也在,那俩的确是骂周岷山。之前就打过架,那个矮个子的骂周岷山胆子不小敢还手,今儿非给他个好看。一边说一边动手,先是推搡,后来周岷山还手,两方就打起来了。对方其实有好几个呢,那个、穿土黄色褂子的男同学躲在背后下手,我看见他给周岷山使绊子。”
“打的时间长吗?有没有人去告老师,老师多长时间来的,周岷山到底怎么没的?”
“就是群殴,他们好几个明里暗里的,周岷山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有个女同学说去告老师,但没人上去拉架。”
男同学补充:“周岷山根本不是摔倒磕在石头上的。他是摔倒了,但是被人打倒的。”
洛兰赶快追问:“周岷山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同学之前已经拿了一本天空晚霞的封面,此时又将那本塑料封皮海底图案的拿在手中。“这个也给我,再给我一本我就告诉你。”
洛兰将视线移到那位女同学身上,女同学手里拿了两本。此时他们已经将手电筒关了,俩人非常有默契的开口。
“告诉你可以,但是我们不会承认,更不会给你作证。”
看来这事儿不简单,俩人虽然垂涎笔记本,但依旧不敢出来作证,甚至大晚上的约见,关掉手电筒不让她看清他们的长相。
“每人两本,将你们看到的告诉我。”
“好。”
女孩子拿到了笔记本后开始先说:“大概四五个人打他一个,他被打的蜷缩在地上。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板砖,狠狠的打了他脑袋。”
男声:“我看到的也是这样。有个男生骂他,说自己成绩不好被爸爸打了,都是因为他。”
“拿板砖的那个是谁?”周岷山是因为后脑勺的致命伤死亡的,那么这个拿板砖的就是要他命的人。
学校给出的答复是学生打群架,周岷山被推到后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导致脑出血死亡。意外、让这事儿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周青山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调查的,调查到什么程度了也没跟她细说。但今儿这俩学生所言她觉得更可信,周岷山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下的黑手。学校和涉事的孩子家长都在混淆视听,那个黑手可能有些背景。
看俩人都不愿意说,她又加了码。“放心,我又不要求你们当场去指认,他又不可能知道是你们说的,看到的同学那么多,谁又能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呢。说了我再给你们一本。”
俩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觉得没什么后果要承担,俩人瞬间又胆大起来。刚才还犹豫不决,此时开始抢着说,生怕晚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童。”
俩人一口同声,说完了都急着去抓笔记本。洛兰伸手将笔记本都按住不许他们拿,在俩人抬起的目光中再次发问。目光对着这个女同学。
“是你亲眼所见是吧?”
“是。不过,我可不会给你作证。”女同学急切的又说:“姐姐,你可不能骗人啊,骗人的话我就去告诉孙童,让他赶快转学躲着你们。”
小姑娘,还真是急了。不止是她急,她旁边那位男同学也急了,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还是太着急了,应该先把东西弄到手的。
“姐姐,你要是骗人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给。”她这么说,那俩顿时被稳住。“说说那个孙童的具体信息,越具体越好。”
男同学这回学精了:“得加筹码。”
“没问题。”
女同学已经先一步开口:“孙童,不是十八就是十九,高三二班。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爱好打篮球。上回考试他全年级第一百四十二名,排在我后头,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这些消息随便一个学生大概都能知道,没多大意义。她将目光移向了男生,同为男孩子,也许他能知道的多些。
“他那人不怎么爱说话,我不怎么跟他玩,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两人已经将消息说到这个地步,剩余的不会如果知道不会不拿出来换他们想要的东西。既然已经没有油水,洛兰痛快的将东西给了这俩。
得到了心爱的笔记本,几个同学都非常的高兴。手里还剩几个,也被最初那个同学给买走了。估计是给同学带的,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么多钱票。
用笔记本换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返回的时候琢磨怎么调查这个孙童。他到底什么背景,不管他什么背景,都不能让小叔子就这么白死。
“你又去哪儿了?”
路上碰到出来找她的男人,周青山望着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跟你说了晚上一个女人家别自己到处乱走,你怎么就不听。”
“担心我?”
“你说呢?”
她嘻嘻一笑,跟他结伴一起返回。秋日的夜里黑乎乎的有些凉,街上没几个人,偶尔有路人也都行色匆匆。
“你查出当年岷山的事了吗?”
男人回头,声音同样压的很低。“你出来就是去查这个?”
“是我先问的。”
“查到了。这个其实不难,当年学校将事情压下,在很短的时间给事情定了性。但那天目击者不少,不可能不透风。”
“孙童?”
男人默默点头:“对。其他几个只是拳脚,致命伤是后脑勺,用硬物所致。只能是拿着板砖的孙童。”
“俊慧是因为这个咽不下这口气吧。”所以才老是能联想到这件事上,一点就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恨自己无能,也埋怨妈妈当时的处理方式。总想着换一种方法,是不是会有不同结果。
周青山没讲话,作为至亲谁又能咽下这气呢。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不是摔的而是被人打的。就算不是故意杀人,也该是故意伤人。
两人沉默着回了家,洗脚、铺床,一直到拉了灯,他才低低的开口:“别再查,我已经调查清楚。对方家长有些背景,所以才能那么快的将事情处理干净。”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猜到了嘛,还问。”
“哎呀,你就说说怎么了,看我能帮你做什么。”
“你给我安生待着就好。”暗夜里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担忧,生怕这个胆大的媳妇又去做什么。这种事情交给他这个男人就好,她的心意他领了。她才嫁进他家几天而已,能对他家里人如此上心,此生有她做媳妇他心满意足。
“若是平和时期可能会很困难,可现在正好有机会。放心吧,不会把我自己折进去的。对了,我们领导出差回来了,我尽快给你办户口和工作的事儿。”
一提这个,洛兰顿时来了精神。侧身面对他,眼睛里星星一样闪着光。“真的?”
男人看她开心自己也高兴,能让媳妇开心是他这个做老公的本事,她的兴奋对他是莫大的鼓励。伸手将他捞进自己怀里,心疼她下地辛苦所以不准备做什么,但能抱着媳妇也是好的啊。软玉温香抱满怀,心里也是暖暖的。
“对,这都是之前就说好的事儿。大概率会分到厂子里,我尽可能给你安排好一点儿。”
“是不是做饭啊?做饭我没问题,我手艺还是可以的。”
“哈哈、行了,现在先不说,免得达不到你失望。”
“哎呀你就说说,我不会失望的。能农转非还能分配工作,哪怕扫大街我也可以的。”
“放心,绝对不会比扫大街差。”
“那你就说说嘛。”
不注意撒娇的语气居然出来了,洛兰这个始作俑者却是压根没注意,这一切都发生的太丝滑了,那么理所应当的就来了。而他听着娇妻软软的话语,身体还往他身上蹭,那火气蹭蹭的往上升。
一把将被子给她盖住,男人生意低沉暗哑。“赶快睡,你明儿还上工呢。”
“哎呀、”
“再不睡我可做别的了。”
两口子,这话不用进一步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咕哝一句终于放弃追问。
“传言的误差有时候比西瓜和南瓜的差距更大。”
翌日婆婆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如常,大家也就各自该干嘛干嘛,留她自己在家腌菜。洛兰骑车去上工,今儿还是割谷子。她也没注意跟谁在一起,一再的被碰胳膊让她干活不利索,这才回头。
黄家小媳妇,看到她一脸的感激。两人凑的非常进,小媳妇讲话声音压的低低的。“洛兰姐,能不能把你上回那个再借我用一回?”
洛兰一下子就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你家那个还没老实呢?”
“老实了一阵,这又开始了。昨儿又要跟我动手,幸好我跑得快。”看洛兰眼眸复杂,好像怜悯又好像生气,她再次开口解释自己的处境。
“我娘家兄弟六个,就我一个闺女。出嫁时我娘收了彩礼却是连个布条都没给我陪嫁。娘家我是靠不住的,离婚再嫁更不可能。可我也不能就这么一辈子挨打,硬来我又打不过他。姐,求你帮帮我好吗?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别说的这么严重。我是、那东西它、”洛兰欲言又止,实情根本没法说。电击棒是系统借她用的,如今系统正傲娇呢,能不能借出来她也不知道。如果她贸然答应了,那就只剩积分兑换一条路。她也不是说小气,主要还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我试试,看能不能借到。”
“谢谢你洛兰姐。”
两人说着话到了休息时间,洛兰就拉着她在人少的田埂上坐下。“其实你要真有心制服他,那方法多的是。毕竟那东西不是自己的,不能保证随时在身边。”
“怎么制服?”
“巴豆放饭里,拉他个腿软。趁着他无力的时候用绳子捆住一通乱打。”
“可是,万一、万一他、我没巴豆。”女人讲到最后有些灰心,“我有锄把,也许很快就会被他夺走。但我不会什么都不做任他打的,我之前已经试过哭泣求饶让大家可怜,可是没用。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她的话没说完,她说这些也不乏对洛兰博同情的意思。偏洛兰吃她这一套,她若是一味的只会哭诉可怜而不敢反击的话洛兰也不会多管闲事,可如今是她有意反抗给自己挣一条路,洛兰同为女人不会袖手旁观。
“主动出击,最好让我去看热闹。”
“好。”
中午下工洛兰回了自己的窝棚,打开婆婆给带的盒饭。铝制饭盒是那种扁的,家里最新的一个给她用。
杂粮馒头、萝卜丝和白菜分开炒的各是各的味儿。虽也是粗茶淡饭,但做的精细看着赏心悦目,吃起来味道也比混一起做的好吃。
洛兰:系统、系统?
系统:喊我干嘛?
洛兰:把你那电击棒再借我用一回好不好?
系统:不好。
洛兰:你、你属驴的是不是?
系统:十二生肖没有驴。
洛兰:哈哈哈、
系统:你笑什么?说啊,你到底笑什么?
洛兰:还是借给黄家老四媳妇用。上回你不是主动借她嘛,这回再借她使使。
系统:积分归我。
洛兰咬牙切齿:你个神通广大的什么系统,居然克扣我的积分?
系统:不然呢,我是冤大头?
洛兰脑子飞快运转:那你得把电击棒留给我。
系统:你又赚了。
洛兰:那是因为你大方啊。
夸赞的话不要钱似得脱口而出,系统沉吟一秒同意了她的提议。宿主好能算计,什么时候都理智的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这就是人类的功利心吗?
洛兰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她为白得一个电击棒而开心。其实她一开始就想要以低积分将它弄到手,这么拐了一圈终于如愿以偿。这个系统会不会是个未成年不成熟的,有时候做事挺孩子气的。
什么叫双赢,这就是双赢啊。宿主、系统都觉得自己有收获,各自心中暗喜。系统很爽快的将电击棒给她预备好,只等黄家小媳妇发难。
黄家小媳妇也不是那拖拉的人,中午丈夫再次找茬,她提着锅铲就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吸引了许多闲人出来看热闹。
洛兰自然也听到了,因为她故意在窝棚附近这条路上跑。两人女人在吃瓜群众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交接。
小媳妇利器在手,之前在心中演示过无数遍的方法毫不犹豫的出手。锅铲把是木头的不导电,她稳稳的将锅铲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快准狠的扎向男人,黄老四看到媳妇回头就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他媳妇开始反击了。
身上瞬间如同被雷劈一样的发麻同时还浑身无力,四肢忍不住的抽搐,甚至牙齿都开始咯噔咯噔的打架。
“黄老四,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多了人不收天收。在外你怂囊软蛋,回家打老婆逞你的能耐。我呸、小心雷公劈死你。”
她这有的没的一说,黄老四懵圈了啊。他一个书都没念过两天的人,哪知道还有针管型电击棒这种东西。之前那回他就被电的好几天回不过神来,心里反复琢磨这到底是咋回事。
问他媳妇,他媳妇说不知道。浑身发麻抽搐还发抖,“那不是被雷劈了嘛。”
得,今儿明明没听到雷声啊,今儿还是大晴天,怎么也会被雷劈了呢?身体控制不住的倒在了地上,他媳妇就在他不远处。明明俩人距离不远,几乎快挨着了,这咋就只劈他呢?
“只会打老婆的怂货,活该被雷劈。遭报应了吧,天打雷劈的报应谁都救不了你。”
小媳妇怕以后借不到这神器,也知道不能一直麻烦别人,所以这回她是发了狠,开关直接开最大,势必要把男人给吓唬住。如果这电流太大把他弄死了,她宁愿当寡妇,也再不过这种动辄被他打骂的日子。
“我、我、……啊、”
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整个人抽搐到口吐白沫,只能发出这种短促的音节。眼神涣散张着嘴不知道是该求救还是求饶,怎么感觉说什么都晚了呢。之前被他努力压下的恐惧再次席卷,瞬间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该动手的,不该动手的。
张着嘴想说话却说不出,周围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没一个敢上前的。这到底什么情况,没见过大晴天被雷劈的啊。
“这、遭天谴了?”
“得报应了。哎,就说不能那么打媳妇,瞧瞧,遭报应了吧。”
舆论风向朝着黄老四媳妇引导的方向走,她蹲在地上看着男人浑身抽搐开始翻白眼,却依旧没有松开开关。这一回,她要拼个你死我活。不能把你制服,那我不如把你电死。
眼看小媳妇情绪有些失控,黄老四眼瞅着就翻了白眼,洛兰赶快上前。装着劝慰的模样,衣袖遮掩着从对方手里关掉了开关,然后将作案工具收进了自己衣袖。
“吓傻了是不是,他这样你得找大夫给看看啊。”
“对,去找大夫瞧瞧。”
洛兰伸手准备去查看黄老四的情况,之前有中招的人赶快提醒。“别碰,遭雷劈的话不能挨着他,不然会被连累。”
洛兰没吭声,抬手先去掀黄老四眼皮。瞳仁没散,只是昏迷过去了。哎呀娘呀,没想到黄家这小媳妇下手挺狠,这是下死手啊。差点儿给他电死。
大队有个赤脚医生,没多一阵被人给喊了来。黄家人也听到动静都跑了来,一群人吵吵把火的说什么的都有。若是之前他几个哥哥肯定早已训弟媳了,可听到弟弟是因为打媳妇所以一次次遭雷劈,此时那脸纠结成了一团,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看看,我弟弟没事儿吧?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在大路上好好的就这样?”
赤脚大夫仅仅能看个普通的感冒咳嗽,哪知道黄老四这是什么情况。“心跳有些慢,但人还活着。”
“那咋办啊?”
“有钱的话送县医院,要不就只能抬回家再看看。”
黄家几兄弟将目光全移向黄老四媳妇,小媳妇委屈的哭着。“家里还欠着大队钱呢。”
没钱,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何况这些人跟英雄也不搭嘎。听说人还有呼吸有心跳,兄弟几个抬着弟弟先送回家。
系统:她、不怕真的把人电死吗?
洛兰:证据呢?
系统:女人狠起来原来可以如此狠。但我喜欢,够果断。宿主,如果需要,你是不是会比她更果决?
洛兰:这个问题你给多少积分?
系统:宿主,你不觉得你太功利吗?
洛兰:你不是说你喜欢吗,你应该是欣赏我的吧。
系统:够自恋。
洛兰:不,这叫自信。
系统咬牙切齿:一百积分。
洛兰:我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系统:第一次就该遏制,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
第二十二章
跟宿主思维一致, 让系统那机械音好像都带上了雀跃。非常爽快的将积分发到她账户,还饶有兴致的给她介绍了各种面料。
两米五宽幅的各种花色,条纹、格子、暗纹、各种花,面料从纯棉到锦纶那是应有尽有。看的洛兰眼花缭乱, 上工的时候还在想那个她一眼就看中的格子布料。
刚结婚, 家里这些东西暂时都有的用。可是那个布料做衬衫也不错啊,单穿或者外头搭配她那件蓝色的翻领外套都好看。
“哎, 听说黄老四打媳妇遭天谴了, 大晴天的被雷劈的浑身抽搐?”
她姐好奇的开口问她, 一旁俩女人没亲眼看到,此时也急吼吼的跑来吃瓜。真要是如大家所传言的那样可太好了, 老天有眼啊。
“真的吗?我家那个急了也会动手,不过打的不厉害。要是真有天谴……嗐,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动手”
“是啊,听说黄老四到现在都没醒。该, 看他以后还敢大媳妇不了。那么大个男人, 不说把那劲儿用来挣工分, 倒是打起了媳妇。”
另一个神气的说:“他就欺负媳妇没娘家人撑腰。哼,我家那个就不敢,他怕我兄弟揍死他。”
洛兰接话:“要是公家能给撑腰就好了, 估计男人就不敢再打媳妇。”
“公家咋给撑腰啊?”
洛兰说:“打媳妇违法, 逮起来关拘留所。”
“哈哈、”女人们都笑起来, “那敢情好,看他们还敢不敢动手。”
俩女人闲聊几句走了, 洛梅跟妹妹坐下小声说话。“哎, 兰,黄老四真的是大晴天的被雷劈了?这可太稀奇了。”
“不知道。”对着亲姐她也没说实话。“我就看到黄老四追着他媳妇打, 后来忽然就开始站在那儿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也许是忽然犯了什么病。”
“对,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每次打老婆就犯病,也是他的报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老婆。”
黄老四媳妇大概就是吃准了大家没看到作案工具,只会往怪力乱神上想、所以才那么发了狠的吧。这时期农村的人若是意外死了可不会报警什么的,都是就地埋了拉倒。那么小的电击棒,她用起来才能毫无顾忌。
她们在议论黄老四这事儿,那边王家人也都聚在一起。王老婆子在洛兰婚礼上丢了大人,如今走路都低着脑袋。一家子上工离洛兰远远的,隔着地头看这边。
“哼,准是那个洛兰使坏。有她在,就没好事。”
“娘、那可是雷劈啊,洛兰她能有这么厉害?我不信。”
“你要不信可以试试。等会儿下工你故意去找茬,看她会不会也让你抽抽着吐白沫。”
“娘、”老大两口子一脸震惊,老大开口说:“您是我亲娘吗?”
老大媳妇也附和:“哪有让自己儿子找雷劈的娘。”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她心里非常好奇这事儿跟洛兰到底有没有关系。可是上回她就吃了亏,这回不敢贸然上前。
“屁,什么雷劈,都是洛兰在使坏。哼,别让我知道她用的啥办法,等我知道的,我告诉黄家,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上,弄死她。”
王家如今已经分家,老四媳妇跟洛兰关系还不错。她这话没当着老四媳妇说,但还是在当晚就传到了老四媳妇耳朵里。她着急忙活的当即饭也顾不上做了,系着围裙就跑去找洛兰。
“哎,你干啥去?洛兰早骑车回市区了。”
闻言她又退回来,面对妯娌装作若无其事。“那啥,我去找找家里的鸡,一天天野的晚上都不回家。”
妯娌暗暗翻个白眼,也不拆穿继续跟她添油加醋的说:“你是没看到婆婆那张脸,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就玄乎(夸张)了,她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当初要不是洛兰做事不留余地,老三能掉河里淹死吗。她离家的时候还拿走了所有她的东西,老太婆恨她恨的要死。”
“三哥那是自己做了丢脸的事儿,被人看到羞的掉河里淹死的。他都死了家里又赶洛兰走,人家走当然得带走人家自己的东西了。”
“老婆子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她一直说是洛兰害死了老三。所以才一次次跟她过不去,这是要报仇。”
这回老四媳妇什么话都不再说,这种思维还真是符合那个老婆子的想法。她得尽快提醒洛兰姐,让她有个防备。
黄老四晚上下工的时候还昏迷着,下午他媳妇没去上工守着。翌日洛兰来上工,刚进村就听说他好像醒了。
“吓毁了,一个劲儿的给他媳妇道歉呢。”
“走,走,先去看了热闹再上工。”
这些人,一个个跑着去看热闹。黄家就住在不远处,很快大家到了地方。大门口碰到了王家几个女人,王家老四媳妇看到洛兰了想上前,又碍于这么多人在,所以只给了洛兰一个眼色。
王老婆没看到洛兰,她着急忙慌的进了屋子。也不管里头在说啥,进去劈头盖脸直接问黄老四。
“你这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被人暗害的。”
黄老四昏迷了十几个小时,这好容易醒来尚且存留着被电击时候的恐惧呢,闻言下意识摇头。
“不是吧?”
“哎呀你好好想想,都说你大晴天的被雷劈了。这不是胡扯嘛,大晴天怎么可能。再说被雷劈,那得做多恶的事儿才能遭这祸。”
“你才恶呢,你丧尽天良。滚,滚,滚,不会说话给爷滚一边去。”
原以为自己能讨个巧,结果不知道哪一句触了霉头,劈头盖脸的被黄老四一顿骂。一起进来的吃瓜群众都在笑,王老婆一时间又弄了个没脸。
“你这人咋不知道个好赖呢,我是为你好。”
“滚你娘的蛋,老子不需要。”
被骂的她再没法张口,这边有那嘴快的开始问黄老四昨儿到底咋的了,黄老四眼珠一转,这会儿的口风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中风了。哎,多亏孩他娘照顾我,以后我可得对老婆好。”
什么怪力乱神,一句话全成了虚空。两口子打架往死里整,人家说以后改了再也不这样了。
“不是被雷劈了?”
“对啊,你浑身哆嗦抽抽的口吐白沫,有人说那就是被雷劈的症状啊。”
黄老四朝地上淬了一口:“谁说的,出来我大嘴巴子给他。大晴天的哪来的雷?还被雷劈,他亲身经历过吧。干了什么踹寡妇门的缺德事儿了是不是,要不雷怎么劈了他呢。”
当事人这么说,其他人还怎么接话。正巧此时小队响起了上工的钟声,吃瓜群众一个个转身全都走了。
洛兰临走看了黄老四媳妇一眼,对方回她个感激的眼神。好吧,不管这两口子都什么想法,黄老四以后能因此改掉这动手的毛病就好。若是改不掉,那她不介意再借一次。
系统:差点儿没命,他不害怕是假的。
洛兰:要是这种小型电击棒能给女人们都发一个就好了。
系统:再等几十年吧。
洛兰:会等到的。社会主义大家庭,这些陋习最后都会消失。
宿主这积极向上的态度让系统挺满意。原本不爱八卦的性子为了挣积分如今吃瓜跑的飞快,从不消极怠工。每天上工不误吃瓜,这段日子数据不错。
系统:那个王家的小媳妇,好像有什么话跟你说。
洛兰:等下休息我去找她。
系统:你猜她找你有什么事儿。
洛兰:我闲的啊我猜,等下找到她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宿主那割谷子的手挥舞的飞快,这是没心情跟它打哈哈了。洛兰唇边挂着一丝了然的笑,一人一统各有心思。
今儿因为好多人上工都来晚了,所以中场休息被小队长给取了。大家骂骂咧咧的继续干活,洛兰只好等中午下工时在路边等。
很快王老四媳妇过来,“死老婆子想找你麻烦,你小心点儿。”
“我不怕她,要找尽管来。”
“洛兰姐,反正你当心。”老四媳妇说完赶快走了。
————
黄老四那么个大男人都被电击棒收拾的服服帖帖,对外说是自己生病,给媳妇戴高帽说媳妇贤惠照顾他。对内,对媳妇的态度也不同于之前。
下午上工的时候黄老四媳妇在休息时来到她身旁,“洛兰姐,我给你做双鞋吧。你脚穿多大的?”
“不用,我鞋有的穿。”
“可是,我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我知道你不缺这双鞋,可这是我一份心意。”
“你的心意我领了。”
黄老四媳妇没再说什么,但这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她的脚。都是做惯活计的人,这么盯着估摸也能知道有多大。晚上回去就跟人借鞋样子,她还有一双新鞋面呢。
因为她这份儿心,洛兰下工时心情非常好。骑着车子刚出大队没多久就碰到了老公骑车来接,她心里高兴讲话声音非常轻快。
“我自己回很快的,不用每天都来接。”
“妈催着我来,今儿跟我说下班别回家、让我直接来接你。”
“妈不催你你就不来了?”
男人骑车动作一滞,然后才一脚跟上她。“嗨,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啊。刚才是谁说不用接,下工自己回的。”
“我可以这么说,你不能这么做。”
“不讲理。”男人说不赞同的话,语气不算太生硬,但充满了不理解。“我以为你是表里如一的人,没想到也会这么心口不一。”
“我可以独立,但你体贴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男人沉思一下回头:“可是、我有时候很直的,万一猜不到怎么办?”
“目前来说你做的都很好。”
“那如果我有时候想不到,你可以直接提醒我。我们是两口子,我希望你有话直接说。只要能做到,我作为爱人肯定不会推辞。”
“比如,夏天收麦子要你半夜来接我?”
男人非常肯定的点头:“没问题。只要我不值班,什么时候都可以。”
洛兰看他一本正经的,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刚才的话她还以为他是在埋怨她,本来有些不高兴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这么直的人能每次做事都合她心意,是缘分也是真心了。
“割了两天谷子我腿有些疼,你晚上给我捏捏吧。”
“行。晚上先用热水泡泡解解乏,我给你捏。”
回家婆婆早已做好了饭,吃完也不用她洗碗,暖壶里灌满了开水,厨房里也烧了让她洗漱用的热水。男人给她端水婆婆没一丝不满,讲话温和带着关心。
将脚丫子泡进温暖的水中,熨帖的让人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这才是过日子啊,她就说她的生活绝不是每天跟人争来斗去。如今的生活多好,下工回来什么都不用做,更不用看人脸色。
“睡着了?”男人进来看她上身躺了下去,小声的出言问。
“没。就是太舒服了,舒服的我想打瞌睡。”
“来,我给你捏腿。”泡了脚将身体平躺到床上,男人坐床边给她放松腿部肌肉。“割谷子你们是弯腰蹲着干活吧?”
“嗯。”
“站着拿剪刀应该也能剪谷穗吧?”
“谷穗剪完也得割杆子,只不过先后而已。”
“倒也是。”
“就是刚开始几天不适应所以腿疼,干几天就没事了。”
“我今儿给你开户口准迁证了,明儿我跟你一起去大队。”
洛兰本来都闭上眼睛要迷糊了,闻言蹭一下坐了起来。“真的?”
“真的。”看她惊讶的样儿,他好笑开口:“也许你这腿没适应呢就不用干了。”
“……”
“怎么不说话了?”
“被这好消息砸晕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
“你不会是哄我高兴的吧?我其实不急,地里的活儿早干习惯了。大队上工其实也够我自己生活所需的。”
男人也不多话,直接下地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到她手里。“自己看。我是什么人啊,还能骗你这个嘛。”
看到那清晰的红色抬头,还有下面盖的户籍专用章,她本就兴奋的心更加飘了起来。农转非,就这么实现了。
“那个、你当初到底因工受伤伤了哪里?”还给你这么好的优待,我怎么没发现你哪儿不对呢。
已经是两口子了,男人也不矫情,直接撩起了自己的衣裳。之前那啥都是夜里,她压根也没看过他。这回在明亮的灯光下,这才看到他后背那狰狞的伤疤。
“我的天,这么长的疤。当时是不是很严重?”
伤疤凹凸不平,像条蜈蚣蜿蜒在他后背。从左肩一直划到腰部,而且看伤疤的形状就知道应该非常深。她看着都觉得惊心,他当时该有多疼。
“很疼吧?”他没说话呢,她伸手去摸他后背。女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触摸,酥麻的感觉瞬间从伤疤上传遍了全身。他浑身一个激灵,利索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别乱摸。”
他好像脸红了是不是?洛兰狐疑的歪着脑袋去看他,被他再次歪着身子躲了开来。可是躲开了正脸,却是让她看到了那发红的耳朵。
“咯咯、”她低低的笑起来。
“笑什么?”他声音带着羞恼。
“开心,所以就笑了啊。”
男人转头看她一眼,她之前已经洗漱过,因为常年干农活脸上皮肤没身上白,可健康的肤色搭配她明媚的五官一点不逊色,大眼睛望着他的时候好像带着钩子。好吧,也许人家眼睛里没钩子,是他心里生了钩子。
抬手拉熄了屋里的灯,他动作飞快的脱了衣裳上床。新婚小夫妻正是激情四射的时候,洛兰被迁户口的喜讯冲击的连腿疼都忘了个精光。
小两口一番深入交流,感情更加好的蜜里调油一样。翌日男人带着准迁证跟她一起去了大队,两人进村正赶上上工时分,王老婆子站在路边好像在故意等她。看到她们两口子一起出现明显一楞,停住了要上前的步伐。
众人心中都好奇,有那嘴快的已经开口问:“洛兰,这咋还带着男人一起上工啊?小两口感情真好。”
王老太就听不得这种话,急不可耐的在一旁大放厥词。“好啥好,结婚了她还得在大队上工,跟之前还不是一样。”
洛兰冷哼一声,也不低调了。直接开口打嘴:“我来迁户口。你们见支书了吗,在党支部啊还是在家里?”
“你说啥?”王老婆一副吃惊受不了的表情,“你要迁户口了?”
一旁的女人也惊讶的问:“这是要成城里人了?”
洛兰含笑跟女人说:“对啊。农转非呢。”
老婆子,我气死你。多的话不用说,她这一句肯定的说出口,王老婆哆嗦的比昨儿更厉害。双目无神神情疯癫,脸上像笑又像哭。
旁人才不理会她什么样,跟洛兰交好的已经开始出言恭喜。“好福气啊,我就说你长的这么好,这命也一样好。”
“我帮你去找支书去。洛兰姐恭喜啊。”
“哎,王老婆子你这是咋地了?”
正说要帮忙找支书去,王家老二从那边一过来、就看到王老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男人喊着娘赶快去扶,看人浑身哆嗦嘴歪歪着,抱起就往家走。
大队党支部办理户口迁移,正赶上农忙上工时节,这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队。一时间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但再没看笑话可怜的人。
“周青山,你弟弟的事儿?”
“别急,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
“最近好像要变天?我看街上到处都是标语。”
“嗯。”
第二十三章
“瞧瞧人家, 一个人从婆家出来,自己修整好窝棚自己过。如今更是嫁了好人家,以后再生个孩子,这小日子谁看谁不羡慕。”
“可我怎么听说她那男人身体有问题, 生不了孩子呢。要不也不会跑农村来找对象。”
“是嘛?”
“听说是这样, 可看着没瞧出哪儿不对。”
人们对于八卦谣言总是十分热衷,尤其对这种不太好的更加感兴趣。自己的好事固然让人高兴, 旁人的伤疤也能让有些人幸灾乐祸。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这女人得到消息后当晚就跑去了王家。
这时期没有后世的电脑网络, 同市区迁户口非常简单。有准迁证拿来,这边立马盖章。拿着户口迁出到市区, 当天就落好了户。看着新出炉的户口,同时给的还有这个月的各种票。
“哎呀, 我以后也是吃供应的人了。”
“你先回家,我单位还有事, 晚上我争取早点回来。”
洛兰摆手:“忙你的去, 不用管我。”
户口迁了, 工作也有了眉目,一时间家里喜气洋洋的。回家时她买了一袋子白菜,上回只有两颗根本不够腌, 这回多弄些腌酸菜。
“呀, 老周家儿媳妇回来了?不是得去上工吗, 怎么这个点回来?”
“今儿不上。”
多余的话也不说,简单四个字打发走了想窥探八卦的邻居。推着车子到自家门口, 婆婆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腌菜吗?”
“嗯, 我跟你一起腌。我腌的酸菜可好了,从来不会坏。”
“那我给你打下手。”
婆媳俩合作腌酸菜, 这时期没温室大棚,冬天基本就是萝卜白菜。这些不腌制好储存不了太长时间。白菜整颗或者半颗腌制,芥菜直接整颗来,要吃的时候捞出来再切。
“妈,你之前腌的辣萝卜也好吃的很。”
“我腌的多,怎么也够吃到过了年。”
婆媳俩忙着腌菜,中午对付一口拉倒。晚上洛兰做的晚饭,周俊慧进门看她在厨房,探进脑袋跟她讲话。
“嫂子,晚饭吃什么?”
“稀粥窝头,酸辣白菜。”
“好了吗,我来盛饭。”
“白菜出锅就齐活。”
周俊慧帮忙盛饭,洛兰炒好白菜端着进了堂屋。饭桌上婆婆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她开口关心的问什么情况。
“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腌菜累着了?”
女人抬起头,神情从迷茫转为安抚。“没,我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药的副作用。”
闻言周青山也将视线移向母亲:“以前也这样吗,没听你说过。”
“有时候会这样。”女人安抚的笑笑,故作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没胃口。你们吃吧,我等会儿饿了再吃。”
她一米六的个子只有八十多斤,已经属于非常瘦。平时吃饭就不多,这怎么还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不吃饭怎么行啊。
女人说着起身离开了饭桌进了自己房间,洛兰转头小声问自己老公。“一直就胃口不好,还是吃药后才有这种情况的?”
周俊慧回答她:“之前也吃的不多,但没这么瘦。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基本就不怎么吃,看了医生吃了药后还是有些食欲了。”
“要不,再带她到医院看看吧。”
周青山默默点头:“大概还有十几天的药,我尽快抽时间带她去医院。”
市区的医院治不了,这病得去省城专门的医院治疗。几人说话非常小声,可再小声就坐同一个饭桌上的周俊芳还是听的到的。她平日里就话少,尤其洛兰这个新嫂子进门后更甚。但此时周俊慧明显发现了妹妹的不对,不禁伸手碰了下她胳膊。
“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惊的居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
“我、我、”
周俊芳今年读高三,面对众人的目光明显的惊慌。“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这明显是躲着不说,周俊慧当着哥嫂的面没问。等吃完了收拾完睡觉了,姐俩在屋里单独待着,她才开口问话。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我、”周俊芳一副闯祸的样子,一抬头看到妈妈从那边过来了。赶快用眼神跟妈妈求救“妈、”
周妈妈望着俩闺女:“什么都别说了,赶快睡觉。”
周俊慧问:“妈,到底什么事儿啊?”
“没事。”看大闺女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她开口多说了一句。“就是些闲言闲语,不用放心上,更别跟你哥嫂说。”
这个啊,周俊慧松口气。“让她们说吧,什么时候让我嫂子听到,看不怼死她们。”
“好了,快睡觉吧。”
翌日洛兰早起做饭,刚进厨房婆婆也跟着进来了。两人刚想开口说对方起得早,小姑子周俊慧也出现在门口。一家四个女人,一大早仨都出现在厨房。这情况应该是高兴吧,仨人全都乐的笑起来。
洛兰先开口:“你们回去再睡会儿,今儿我做饭。”
周俊慧到:“还是我来做,我中午还得带饭呢。”
婆婆跟着说:“我岁数大了觉少,你俩回去睡吧,我做早饭。”
仨人争着做,互相看看又噗呲笑出来。最后争论一番让周俊慧做早饭,洛兰回去也无心再睡回笼觉,干脆将衣裳拿出来一大早坐在院里就洗了起来。
周俊芳有早自习,下课回来时看到院里已经晾了好多衣裳,她转头看看嫂子,想夸嫂子能干,却话到嘴边没说出口。跟洛兰还不是太熟悉,她对着生人已经是胆怯。
“俊芳回来了?”洛兰将晾好的床单抚平整,开口对她说:“有要洗的衣服没,拿出来我一并洗了。”
“没。”乖乖的回答了话,正想走呢又返回来说了句:“谢谢嫂子。”
“一家人不用客气,而且你都没让我帮你洗呢。别跟我客气,如果有的话就赶快拿出来。”
“真的没有。”
女孩说着咬着下嘴唇害羞的跑回了屋子,洛兰在身后笑着摇头。这姑娘也太胆小了吧,跟小兔子似得。倒是十分可爱,瞧着让人心疼。
周俊慧端着做好的饭从厨房出来往堂屋进,她打量了一下这姐俩。大的性子如火,长的也是浓眉大眼十分大气。小的比姐姐低一些,个子娇小长相也是那种柔柔的样子,一开口怯生生的。
“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低低自言自语一句,她将盆里的水倒了后洗手进厨房。周俊慧准备的饭盒没盖好,她走进了一眼就看到里头的食物。小米饭用鸡蛋炒的,黄楞楞的小米合着黄楞楞的鸡蛋,用碧绿的韭菜点缀。这饭看着好看,闻着香气扑鼻。
这姑娘这是给自己开小灶啊,还是在外头有情况?她当嫂子的倒不会跟小姑子争这点儿吃的,毕竟之前她俩带的都一样。但女人敏锐的感知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姑子今儿抢着自己做饭,绝不会是简单的嘴馋。
系统:有情况。哎,哎,你这吃瓜第一线可不能落下哦。
洛兰:有积分什么都好说。
系统:你这个女人,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市侩的宿主。
洛兰:你见过几个宿主?
系统:……
洛兰:哑巴了?
系统:吃瓜,吃瓜,赚积分哦。
将饭盒默默盖好,她到堂屋吃饭时什么都没说。等吃完饭周俊慧去上班,周青山在屋里擦鞋,看到她要走,开口说自己送她。
“等我一分钟,马上就好。”
周俊慧明显慌了一下,但很快回:“不用了。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我自己都走习惯了,再说也没多远。”
洛兰的工作得下周一去找领导,如今她暂时在家待业。看这情况就大方开口:“要不骑我的吧。我这几天没事,不用车。”
“不用了,我都走习惯了。”依旧是拒绝,说完她提着饭盒快步出了门。
周青山没想那么多,妹妹不用他送,他自己弄好后骑车上班。洛兰被系统催着出门,周俊慧已经走了有几分钟,它着急的生怕漏了重要瓜瓜。
系统:你倒是快点儿啊,墨迹什么呢?
洛兰:周青山还没走,我跟上去不被人怀疑嘛。
系统:这回可以跟了,你快点儿出门。
真的是,好像火上房一样的催。洛兰也没在厨房收拾,周青山一走她也跟着出了门。沿着小姑子上班的路线往前,一路上都是上班上工的人,可却是没看到小姑子人影。
系统:让你墨迹,跟丢了吧。
洛兰:你别急,她上班至少得走二十多分钟,如果一路都没看到,那说明没情况。
系统:哎呀,要是在单位里才接触,那你进不去吧?
洛兰:你才想到啊?
系统: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洛兰:行了,如果我白忙一场,下回我就不这么积极了。
系统:你威胁我?
洛兰:你多心了。
不知不觉居然跟这个系统斗起了嘴,本来一路走的快还有些累,这么一打岔也不觉得累了,有这么个活宝陪伴一天挺欢乐。
系统:哎,前头那个是不是周俊慧?
洛兰:是。她那是被谁带着?是个男人吧。
系统:当然是男人,穿着男人的衣服指定不是女人。这个时期可不是后世,没什么中性风。
对方骑着车,洛兰原本就走的像小跑,这回更是要起飞的节奏。沿着周俊慧后背那侧飞速前进,想从侧面看到这俩的脸。
系统:你出来该骑车的。
洛兰:还不是被你催的,你好意思埋怨。
系统:不过你这速度也挺快,这路不好,他们骑车也不快。哎,哎,追上了。我看到那男人的脸了。
二八大杠,男人骑着周俊慧提着饭盒坐在后座。在家还泛着愁的女人此时满脸都是笑,望着前头骑车的男人眼神温柔。凑近在他后面说了什么,他在距离单位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车。
周俊慧下车,男人冲她笑笑后骑车先走。她摆摆手自己提着饭盒走在后头,微风拂过吹乱了额前的碎发,她迎着照样掖头发的动作是平日里没有的风情。
系统:为什么要在单位不远处分开走?
洛兰:好问题。
系统:所以你知道吗?
洛兰:你觉得呢?
系统:哎,哎,宿主你最近飘的厉害哦,对本系统居然一再使用反问句。
洛兰:所以呢?
系统:啊,啊,哇、
洛兰:别吼,吵死了。
系统:小心我克扣你的积分。
洛兰:那瓜你就别想再吃。
好吧,简单一句轻松拿捏。系统瘪着嘴到角落耍自闭,洛兰看它那嘴巴都完成了一条弧线,不禁感觉好笑。这个系统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像小孩子一样挺好玩的。
来的时候急追快赶的,返回的时候她走的不紧不慢。抬头看看路边已经开始飘着落叶的大树,一棵枫树叶红如火,头顶一行大雁排队掠过朝南飞,在这凉爽的秋日她第一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系统:你都不好奇周俊慧为什么瞒着大家她的事儿吗?
洛兰:肯定是有隐瞒的理由啊。
系统:你觉得会是什么?
洛兰:我怎么知道。
系统:你这么闲情逸致的,我还以为你成竹在胸呢。
洛兰:别急。吃瓜不就是一点点吃嘛,一口气都塞进嘴里会噎着的。
系统长叹:好吧,你有理。
吃瓜途中欣赏了秋日的风景,等她闲情逸致的回到家,婆婆已经将厨房都收拾好,此时正坐在院里晒被子。今儿天气好,晒晒被褥的潮气,冬天用起来更舒服。
婆婆手里拿着笤帚,一边扫一边轻轻拍打,让棉花更加蓬松暖和。南屋女人之前挨了怼,好几天都没来找她聊天,今儿又欠欠的转了过来。
“她婶子、吃过饭了?”
“嗯。”
“你家儿媳的工作给落实了?”她说完看对方没回应,凑上前继续道:“嫂子,不是我多话,我这都是为你好。你那儿媳之前嫁人四年都没开怀,是个不会生养的,你们被人骗了。”
婆婆的性子就是温吞人,遇到旁人说这话气的不行却不知道怎么回怼。她这厢还在组织语言,对方已经再次开口。
“你家青山之前受伤是不是很严重?哎呀,外表看不出啥来啊。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将就找了这么个农村的二婚头,还不会生养的女人。”
“不是。”婆婆急了,这闲话都说到她跟前了,怎么也得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儿子没事,我儿媳妇、也没事。你别听她们瞎说。”
“你就别给她们藏着掖着了,外头都传遍了。之前青山相亲人家女方不乐意,还不都是为这个嘛。你儿媳妇一个农村二婚头还不会生养的女人,所以不介意他。唉,好歹凑成了一对。你们想抱养男孩还是女孩,我给你踅摸啊。”
“不是、你说这些……”
“哎呀,咱都一个院儿的,跟我还瞒啥。唉,青山真是可惜,立功提干了,可却落下这么大的……不过这也没啥,如今也结婚了就好。可惜这……”
“你这一口一个可惜,一口一声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遭了多大难呢。”
就这么说话的工夫,外院好几个邻居都过来了。洛兰从院外进来,一开口大家的目光全从婆婆那移到了她这儿。婆婆看到她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她给婆婆一个安慰的笑。
“周家媳妇,我们不是说你家闲话,你别多心。”
“是,我们都没坏心,你别恼。小媳妇刚嫁到这儿来,跟大家处好关系要紧。”
“这可真是,一个个跑我们跟前看笑话是吧?”她脸上带着冷笑,语气不善。“我知道你们在外怎么说的,别她娘的来这装好人。”
地图炮先轰了一遍,她才不在乎是不是将邻居都得罪了。就这种欺负人的邻居,得罪了以后还清净点儿。而且这种事大部分都是拿捏住了她婆婆的好性子所以来取笑,她作为周家下一代儿媳,第一回 就得强硬的怼回去,不然日后有的欺负。
“我们这结婚不到一个月呢,一个个在外传我们俩有毛病有问题。人说啥你们说啥,咱们都住的不远,都是邻居,但凡晚上听过窗根,那也不至于还信了这胡话。”
之前还被怼的气呼呼呢,她后头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以人的注意力。大家一时间不生气了,全都竖起了八卦的耳朵。这小媳妇胆子够大啊,这种话都敢说。
“青山媳妇,这么说青山没伤着那啥?”
南屋老婆问出这话,所以人的目光全看向了她。洛兰翻了个大白眼,给她们一个你这问题就是白痴的表情。
几个女人看到她这鄙视的表情却没生气,一个个那眼神全都是戏。没说话,却已经表达了千言万语。
看来传言是假的啊。
我早说是假的了,青山看着就没问题。
这么好的结婚对象让别人捡漏了。
南屋老婆子嘴最多,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死心,依旧开口:“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抱养孩子啊?”
洛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这回直接伸手指着她,单单对她一个人开火。“我们刚结婚你就来问这种问题,你他娘的欺人太甚。来,来,你是想干架是不是。今儿姑奶奶跟你一对一,让你一条胳膊。签了生死状,打死谁算谁倒霉。”
她撸胳膊挽袖子的冲这对方就上去了,那架势吓的南屋老婆子赶快就往后退。她婆婆看这情况下意识想拉架,上前一步没动手又退了回来。交给儿媳处理,她这软柿子就别掺和了。
“周家媳妇,你这是干啥?”女人侧着脸看后头,脚下不停的慢慢往后退。“我都是好心,你可别误会。”
“屁的好心。”洛兰一口淬地上,“我给你预定了火葬场,担心你死了排不上队,你是不是点头哈腰谢谢我?”
一句话说的她脸上发了青,呼吸急促起来。“你这媳妇咋说话呢?”
“你他娘的也知道这做法不好?你跑我一个刚结婚的面前说给我抱养孩子,你他娘的跟直接骂我有什么区别。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儿上,姑奶奶今儿打不死你。”
“我、”
“滚。”厉声喝骂后伸手指着她鼻子:“再敢上门来欺负人,姑奶奶我一脚踹死你。欺负谁呢你,以为我是那好欺负的?窑岭大队打听,听听我洛兰是什么人再上门不迟。不然踢到铁板,崴了腿你可没地哭。”
几个女人被她连珠炮一样的话给崩懵了,一个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前周家俊慧就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个新媳妇更厉害。看来以后跟周家来往得掂量着些,不然被这小媳妇给骂个没脸,那可太难看了。
“你、”南屋女人吵架也挺厉害,可洛兰这架势却是震住了她。她几个儿女都不在身边,看洛兰撸胳膊挽袖子的她心里底虚。生怕真的挨打,可这么被骂走又觉得太没面子。哆嗦一阵后,还是开口给自己找场子。
“这么厉害有什么用,你要能大肚子生一个出来,我做邻居的送你一丈二新布做小棉被。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呸、”洛兰开口淬她,“当谁稀罕你那新布呢。姑奶奶生得起养的起,用你在这给我上眼药?”
不接茬还回怼的霸气侧漏,南屋老婆子干气没了招。讽刺、激将、利诱,一句话用了三招。不论是脾气不好被激将,或者是被利诱都可能进入她的圈套。偏周家这新媳妇那一个都不进,既没跟她动手更没受她利诱。
“生不出来你才这么嘴硬的吧?”
继续讽刺刺激你。她这话一出,邻居们脸色都变了。这话可说的重了,洛兰不会真的动手吧。南屋老太可是一身毛病,会不会被讹上?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吃瓜,系统也紧张的关注着事情走向。
“你家儿女难道是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就生出来的?”
好,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的脸色都亮了。这话回的妙啊,既堵住了她的陷阱,也没上当跟她动手让她有讹人的机会。
“说啊大娘,你家孩子是不是刚结婚一个月就生出来了?”东屋媳妇早看不惯她,开口就挖苦。
“哈哈、这可是稀奇了啊。哪吒是怀了三年,生出来是个球。这怀一个月就生的,不知道生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西屋媳妇也跟着一起,乐呵呵的说风凉话。
“哈哈……”
“放屁,你家孩子才一个月生出来呢。”
吃瓜群众的哄堂大笑让南屋老婆子脸色涨红,转头就回怼那俩人。她平日里为人刻薄小气,邻居们没谁跟她真心要好的,这俩就是跟洛兰婆婆交好,说话自然也向着周家。
“哎呀我可没那本事,最快也得十月怀胎。不像你能耐,一个月就能秃噜一个。”
“一个月生的,那是什么种啊?玉米、谷子、最快的萝卜也长不出来啊。”
“哈哈、”
一下子矛盾转移,大家面对她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是戏弄之词。你不是会讽刺吗,跟谁不会似得。自己射出的箭落到了自己身上,难受的她大张着嘴浑身哆嗦。
洛兰看她开始这样,怼完她拉着婆婆就走。吃瓜群众看她们都走了,也都懒得再搭理这个唱独角戏的。围着的人很快散了个干净,她一个人哭了一气看没观众,也只能爬起来自己回了家。
晚上周俊慧一下班就在街门外听说了今儿的事儿,听闻南屋老婆被嫂子给怼熄火了,顿时开心的往回走,院子里提着饭盒蹦跳着唱起了歌。先跑去了哥嫂住的耳房,发现没人后又出来去了厨房,果然洛兰在这里做饭。
“嫂子,你今儿真长脸。可惜我没亲眼看到。”
洛兰回头,“你家跟南屋老婆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嗯,我在如此热烈的夸你哎,你居然这么冷静的分析问题。周俊慧楞了一下才转化了思绪,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什么意思?”
“要真说过节吧,我觉得算不上。可要是不算过节吧,好像是发生过小摩擦。”
“说说。”
系统:快说,快说。
“一个院里难免的用晾衣绳啊,用水的池子、还有院子什么的。但你知道妈的性子,一贯都是让着的。之前她闺女在家的时候因为耷在咱家这边绳子上的衣裳掉了地,跟妈吵过架。”
“就这?”这也太鸡毛蒜皮了吧。邻里之间这些都不算事,也只有那种吹毛求疵的人才会在这种事儿上找茬。
“她找茬,我跟她吵的架。后来弟弟出事她说风凉话,我跟她打了一架。她想讹我,又说腿疼又说胳膊疼。”
“看来今儿是故技重施啊。”
“这人心可坏了,总之你当心。”
“知道了。”
“姐,姐、”俩人正说着话,周俊芳急火火的跑了进来。“孙童他家被红袖章给抄了。听说他爸被人检举了,现在家里一团乱。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家院里好多人。”
洛兰还是第一次见周俊芳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却原来是跟弟弟起冲突的孙家倒了。女孩脸颊红扑扑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
“走,看看去。”周俊慧要去看热闹,同时还拉上了洛兰。“这小子跟岷山是同学,不知道跟我们岷山的事儿有没有关系?走,过去瞧瞧什么情况。”
洛兰身负吃瓜系统,这种事儿自然不会错过。今年开始这种事儿好几起了,但孙家这事儿她估计跟周青山脱不了关系。孙童就是那个暗地里砸板砖的人,要弄他先扳倒他的靠山。他爹倒了,那些被威胁不敢出来作证的同学,应该就不怕了吧。
孙家距离她家不远,都在一条街上。她们到的时候外头已经围了好多吃瓜群众,老远就听到里头吵吵把火的。吵架声,哭声,砸东西的声音,外头还有吃瓜群众的议论声。
“孙厂长这回被下放到哪儿了?哎,他什么情况?”
“不知道。听说是被举报了,这不正搜查呢嘛。”
周俊慧拉着洛兰往里挤,两人穿过吃瓜群众进了院里。此时的孙家已经乱成了一团,洛兰在人群中搜索,很快找到符合的人。高个子少年,面对红袖章满脸阴鸷,被一个女人紧紧的抱着。
“别冲动。你乖乖的,让妈妈省点儿心吧。”
“妈你放开我,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一个红袖章转身,面对他满脸不屑。“小屁孩子还挺倔,关你小子几天看你还老实不老实。”
“别跟他一般见识,孩子小不懂事。”他妈妈陪着笑脸说好话。
红袖章跟他其实都差不了多少,但比他更加嚣张。孙童被妈妈用力桎梏着,面对这些暗自咬牙,却没再敢多说什么。
他爸爸已经被关了起来,等待审判。孙童看着有些落寞有些气愤,双眸猩红牙齿咬的咯咯响。身旁有人在小声议论,中心点就是他。
“打架斗殴还偷东西,就仗着他爸给他收拾烂摊子。这回他爸这样,看他以后还嚣张不?”
“没看见发狠呢,要不是他妈搂着,估计敢跟人打起来。”
“他倒是上啊,他这回要是上了我还觉得……”
“滚、”搜查结束了,之前被妈妈桎梏着的孙童冲着吃瓜群众大吼。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发了出来,抬手捡起了定闷棍,冲着众人指着。
“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打死一个少一个。小爷反正不想活了,你们谁乐意陪的就在这儿别走。”
话音落地他挥舞着顶门棍作势打人,吓的吃瓜群众们纷纷往后退。洛兰拉着周俊慧也往后,这种时候没必要跟他对上。
孙家被搜查,吃瓜群众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此时被他这么一赶大家都出了院子,一个个隔着院墙依旧议论纷纷。
“这小子真是个混不吝,他老子都下放了还这么嚣张。”
“打架斗殴他出了名的,咱们这条街的孩子有几个没挨他欺负的?要我说啊,就该把他也弄农村去。”
“听说开始下乡了,以后高中毕业都得下乡去。”
“我听说独生子不用去。”
“我家儿子就是独生子。”话题逐渐跑偏。
“人家所说的独生子是只有一个孩子,可不是你家这种。你家五个闺女一个儿子,一共六个呢。要是学校毕业安排不了就业,那都得下乡。”
“啊?那、”
“那这孙家小子很快就得去农村了吧。”
“这小子去了农村会不会也是一霸?”
“不会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一个外来的咋也不敢在人家本地嚣张。”
孙童将人赶出了孙家大院,他能关上大门隔绝众人的身影,却无法隔绝这无处不在的声音。听到这些话语气的他牙齿咬的咯咯响,提着顶门棍就要出门,被他妈再次死死拉住。
“别再惹事了。”
他奶奶颤颤巍巍,今儿着实被吓住了。一下子失去了儿子这个靠山,她也瞬间老了好多。开口画风也不一样了,不再顺着惯着孙子。
“孩子听话。你爸不在,听你妈的吧。你爸临走不是让你听你妈的话嘛,乖啊,别闹了。”
“啊、”
外头人都听到了这声带着怒火的大喊,洛兰和小姑子对视一眼转身离开。周俊慧十分高兴,一路上主动跟洛兰说话。
“之前他老欺负岷山,我因为这个还跟他差点儿打起来。哎,这小子真混,打起架来什么都敢上手。”
“他从小就这样?”
“可不。他家就他一个男孩,从小被家里人惯的。有一次把岷山额头都磕破了。”说着她声音开始低落:“最后那回,学校说跟岷山发生冲突的没有他。我其实挺怀疑,可是没证据。小屁孩们谁都不说,一个个看见我们就跑。”
“也许这回就有人说了。”
“嫂,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现在去找当初那些人,好好查查这事儿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你别管了。如今你哥回来了,万事有他呢。”
“嫂、”周俊慧压低声音:“这事儿是不是你跟我哥合计做的?你们都知道什么,难道岷山真的是孙童害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问,小心你哥训你。”
“什么嘛。都是一家人,要是给岷山讨公道,那我这个当姐姐的也该出份儿力。”
“如果需要肯定会说。”
周俊慧在她这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线索,晚上不死心的又跑去问她哥。周青山在屋里看书,闻言抬起头,目光冷静神情淡定。
“狗入穷巷也会拼命反击,你这个时候别给我惹事。”
“哥、”周俊慧拉长了声音。“那你告诉我,弟弟的死是不是真是孙童做的?”
“你不用知道,我会给弟弟讨个公道。”
话说到这里,周俊慧叹口气不再追问。从小她就最佩服哥哥,当年弟弟出事父亲失踪,独留她们母女三人,她去找学校几次没达到自己的结果,后来更是被人赶出来,当时真的是无力。后来母亲又病了,她一个人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事情,幸好哥哥转业回来了。
“哥、你跟嫂子好好的。”
周青山回头,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还是默默点头。洛兰是他自己相中的,那么爽利胆大的姑娘,想到她脸上表情都柔和不少。
“赶快去睡吧,别忘了给妈倒水,让她吃药。”
“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父亲失踪,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妹妹退出去后他合上书又开始想这些,妈妈的病跟弟弟的死父亲的失踪都有关系。给弟弟讨回公道,找到父亲,如果他能做到这两样, 也许妈妈的病自然就能好。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洛兰洗漱后从屋外进来, 伸手去拿雪花膏。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开口问。
“在想我爸。”
“你去失踪的地方找过吗?”
“找过。”周青山叹口气, 不明白为什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结果,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只能是拜托当地公安查找了。”
“备案了。”
“要是能找到, 要是活着回来,也许妈的病就好一大半。”
两口子想到一起去了, 周青山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妈妈的病是他陪着去看的,医生说这是心病, 他弟弟已经回不来,这是无可挽回的。但如果家里再添新成员, 人的感情有了寄托, 也许能好一些。
父亲已经失踪这么长时间, 母亲应该有心理准备,就算消息是坏的应该也能接受。如今是得给弟弟讨回公道,如果家里能再添新成员就更好。如果没有, 那就用别的方法添一个。
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嘛, 我又不是红烧肉。”
“你工作有着落了,我明天陪你去单位。”
洛兰一下子来了精神, 自己主动跑他身边。“什么岗位?”
“妇联。”
“妇联?妇联是干什么的?”
“跟妇女有关的工作,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在妇女中作宣传,维护女性合法权益。比如女人被欺负, 都是可以找妇联的。”
“这个好。工作吃瓜两不误。”赚两份工资哎,实在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吃什么瓜?这个季节吃瓜要拉肚子的,应该吃苹果。”
“哈哈、”
“笑什么你?”
她笑的打跌,扑倒在他身上。平日里身形灵活的男人在床上娇软易压倒,那是全然不反抗,甚至主动配合。
“唔、”所有的声音被他堵在了喉咙里,不大的小屋发出暧昧声响。夜晚无星无月一片寂静,等云散雨收,两人才收拾完躺着继续说话。洛兰今儿兴致高睡不着,拉着也不许他睡。周青山好脾气的躺着陪她。
“妇联工作可能经常要下乡,有些人嫌辛苦,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是吧。”
“这算什么辛苦啊。哎,如果那种男人打老婆的,归不归妇联管?”
“应该属于吧。”他也不太确定。“但这种事儿肯定属于女人去求助才能管,不然就是家务事。这样,你明天好好跟着妇联的大姐学,不懂的多问。你也初中毕业,写什么东西也可以,跟大姐学学格式就行。”
“哦,好吧。”
家有喜事两口子都很开心,晚上睡的晚了些。翌日一大早洛兰全家第一个起床,兴奋的比上早自习的周俊芳都早。等小姑子从屋里出来看到她都惊了一下。
“嫂子、”
“早上好。”
“好。”
“要上学吧,快走吧。”
周俊芳看嫂子这么高兴,她也好像受感染了一样脚步轻快。她妈起来的时候洛兰已经在做早饭,婆媳俩在厨房里唠起了家常。
“妈,你是不是很想念青山他爹?”
“是很担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悬着让人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宽心等待,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
“昨儿听说孙家出事了?”
“嗯。”洛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等着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孙家那小子很喜欢暗下手,这种阴狠的人……我那时候就老说岷山跟他少接触。小时候一起玩我就看到好几次他暗中使绊子,伸腿让人跌倒,打架时背后下手。”
“听邻居们说了,好多都吃过他的亏。”
“可不是。这附近的孩子哪个没挨过他的打。前院丢了家里养的狗,有人说是他偷的。几个人在野外烧火给烤了,狗皮都还在那儿。追的时候都看到他了,沿着小路跑回了他家。可他奶奶非说他不在,死活不认。”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从小他奶就什么都顺着依着,说一不二的。更小的时候如果在外头玩吃了亏,他奶能在路上拦住人家孩子让他打回来。岷山跟他同岁,我一直就告诫离他远点。”
婆婆说着声音变低,好像自言自语。“岷山出事,那几个孩子中没他。学校和同学是这么说的。”
厨房不大洛兰就在她身旁,自然听到了这些。伸手轻轻拍拍她肩膀安慰:“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岷山在天有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
“怎么就赶一起了呢?怎么就摔一下就要了命呢,他爸也不见人?”
洛兰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她得知所有的真相后放过她自己。这事儿不是她的错。
“别再责怪自己。你就算当时选择去找同学家长理论,结果也不一定会变。说不定那些孩子变本加厉。他们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顽劣的孩子不是家长能压制得住的。也不是家长可以跟在身后一辈子保护的。”
再次开口劝慰,婆婆听完长叹一声。很快周青山也起床过来,她假装让婆婆帮忙拿东西支走了她,小声的跟老公商量。
“告诉妈真相吧,不然她一直在自责。”
“等下一步我把那小子弄进去再告诉她。”
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人背后下黑手致死的,而那个下黑手的还没受到惩罚,她说不定又会受刺激。洛兰听老公这么说,她想想点头赞同。
“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刚进单位,人际关系复杂,忙你自己的吧。”
“你送我去吗?”
“当然。我陪你办入职手续,送你去单位。”
吃完早饭看婆婆情绪很正常,她们放心的出了门。单位里周青山陪她办理了入职手续,人事部的大姐开玩笑的说他是五好丈夫。
“平时看着挺冷淡,没想到很细心嘛。放心,我会照顾她的,你安心工作。”
“谢谢刘姐。”
“不用这么客气。”
周青山走了,洛兰被刘姐安排到了她的位置。普通的写字桌,木头椅子,单位里头每人一个。
“这是咱们的工作内容,你先自己看一下。今儿咱们要下乡做宣传,你留守啊还是跟着一起?”
“听领导安排。”
不错,这女同志情商挺高。刘姐默默一笑,正想说什么呢,门外进来好几个。俩女人一个男人。洛兰惊讶的瞪大了眼,没想到妇联居然还有男同志。
刘姐岁数最大,估摸这有四十左右。那俩女的比她年轻,但也都是三十左右的岁数。仨人进门之前应该在聊天,推门进来的时候话音才落。
男人本来在跟一个女人讲话,他个子高面对女人低着头,脸上表情非常柔和。身穿一身中山装,口袋里还非常时髦的插着钢笔。
“放心,多大点儿事啊,我帮你摆平。”
“那谢谢主任。”
娘呀,洛兰被女人这嗲嗲的声音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年代会撒娇的可太少见了,简直堪比动物园里的国宝。
被喊主任的男人进了办公室,一抬头就被站在角落里的洛兰给吸引了目光。此时刘姐就站在洛兰旁边,他的眼里却再也没了旁人。
发丝如墨,梳成俩辫子盘于脑后,发尾一条手绢和零星散落的发丝增添了整体的灵动。鹅蛋脸肌肤细腻,眉目如画。她穿了件印花的衬衫,那面料垂顺有光泽,背着光好像能吸收太阳光似得在发光。
“领导,这位就是新来的同志。洛兰,二十四岁。”
刘姐的话将他从愣神中惊醒,他脸上瞬间挂上大大的笑。丝毫没有领导架子,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是咱们妇联主任,我姓刘。”
洛兰在农村是不懂这握手的礼节的,但她在城里见过旁人如此。此时稍微愣了一下就礼貌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跟个陌生男人握手,她轻轻一碰意思一下就收了回来。
“领导好。”
还没感受到呢已经抽走了,刘主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见过你照片,你本人长的更俊。”
这个时期的人非常含蓄,这种当面就夸的行为让洛兰有些不爽。但面对领导她什么都没说,单位里签到后跟着刘姐下乡。
“洛兰同志,你第一天来,不如让旁人去吧。这回去的地方很偏,路不好走。”刘主任展现他的关心。
“没关系的领导。我农村出身,多难走的路都走过。不是问题。”
其他俩女人明显的不想去,刘姐径直带着洛兰出了门。“我骑车带你吧,路不好走的时候你下来咱们推着车走。”
洛兰回:“我也有车。”
刘姐此时也看到了她的车子,没想到这个刚来的小媳妇居然有辆崭新的坤车。“那行,咱们各骑一辆,这样更快。”
两人骑车下乡,刘姐将包固定在后车座。从市区这段路还挺好,刘姐并排跟她走这,开口跟她说这回的情况。
“上头的文件,宣传妇女要独立,能顶半边天。这个嘛咱们去了找当地妇女主任,她会配合工作。还有一件事儿,她们大队一个姓许的女人,之前到妇联求助过。这回咱们得回访一下,看事情什么结果。”
“她求助的内容是什么?”
“家暴。被男人打的身上全是伤,我们让当地妇女主任调解过,不知道结果如何,这回算是回访。”
“哦。”
洛兰轻轻应一声,上头下发的文件是年初的,看来这工作还没有落实到位。或者说宣传就是得一遍一遍重复,让大家形成固有印象才行。
两人骑车沿着大路走,十几里后刘姐停了下来,左瞅瞅右看看,好像在确定路线。这里距离洛兰她们大队不远了,附近她非常熟悉,于是开口问这回去哪个大队。她以为主任说偏僻,那估计还得继续往前二十里,那里已经位于山里头,是整个市区最偏僻的地方。
“刘姐,咱们去哪个大队?”
“窑岭大队。”
“那不就是我们大队嘛。”她伸手指指前头:“往前一截右面岔路,下去不到三里就到。”
“啊?你是窑岭大队。”
“对啊。主任说去的地方很偏僻,我们大队应该不算偏僻吧?”
闻言刘姐冷笑一下,将车子骑到她身旁小声说:“等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神秘的?洛兰有些疑惑,但她刚来跟人家都不熟,等以后熟悉了自然有人跟她说八卦。今儿那俩女的和主任瞧着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而且那个主任也太那啥了。
“刘姐,咱们妇联怎么会是个男人做主任啊?”
“没有规定必须是女性担任,他是去年空降来的。”
能说的刘姐也会说,两人骑着车很快到了岔路口,她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这个,洛兰回答是,点头在前头领路。
“我们大队人口多,事儿也多。可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妇联的人下访?”
“妇联人少,要管整个县几十个公社。那么多大队,难免有顾不到的。但你们大队之前是来过的,大概你没印象。”
“哦,这样啊。咱们先去哪儿,大队党支部还是你说的那位女同志家?”
“我不知道那位女同志家住哪里啊。”
“你知道她夫家姓什么吗?外地嫁来的我可能不知道对方姓名,但只要知道她夫家姓什么,我估计能知道是哪家。”
“姓黄,排行老四。”
“那我知道了,跟我走吧。”
原来黄老四媳妇曾经求助过妇联,这小媳妇够勇敢聪明的了。可惜这个时期的家暴只要不出人命都只是家务事,妇联也只能规劝、调解。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一路上地里全是着忙收庄稼的社员,进了村子后碰到一个相熟的人挑着担子在转运玉米。看到是洛兰,熟稔的跟她打招呼。
“你咋回来了?”
“有点儿事。对了,我走这段日子,有没有见黄家人吵闹?”
“好像没有吧。收秋呢,都忙的要死。回家洗洗睡觉,没关注过。”
“行,你忙你的。”
黄家距离她前夫刘家不算远,都在一条线上。她过去的时候外头有几个老的不能下地的在晒太阳,其中就有她前婆婆。
王老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边放着跟棍子,应该是她用来支撑做拐杖的。看到青春靓丽的洛兰骑着自行车到了近前,她那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
洛兰没看她,径直进了黄家院子。一进门开口喊:“黄老四,在家吗?”
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她冲刘姐摇摇头,两人退出了院子。出来时两人并排推上了自行车,一个老太好奇的问洛兰。
“洛家闺女,你这是跟谁一起啊,找黄家媳妇有啥事?”
“大娘,这样的。我如今在妇联上班,这是我们妇联的同事。我们来黄家回访,看黄老四有没有再犯浑。”
“哎呀,你这是有工作了。”几个老太太关注点全在这儿,浑浊的老眼满是羡慕。“真能耐啊,如今完全是城里人了。多好,这么俊俏还骑着洋车子,真有本事。”
“哎,哎,当心。”
猛然一声喊,居然是王老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满脸惊诧不敢置信,伸着手指着洛兰却说不出话来。手里的拐棍咣咣铛铛的也不知道想干嘛。她站在原地浑身哆嗦。一开口跑风漏气的,吐字不清。
“洛、洛兰、”
她干着急说不出话来,已经有一个看孙子的老太过来扶她。“行了快坐下吧,你都中风偏瘫了还犟啥。真是的、你家仨儿子已经在推脱不想照顾你们老两口了,你还找啥事儿啊?忽然站起来吓我一跳,再摔倒也许就没命了。”
老太太跟她是姐妹,这话语口气十足十的数落。她年轻时就不积德,跟亲戚关系非常恶劣。妹妹如今愿意看顾她,估计也是几个外甥拜托的结果。看顾是看顾,但那眼神那语气那脸色,让王老太羞愤欲死。
知道洛兰就在不远处,她嘴里发出破碎的啊啊声,□□里一阵濡湿。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将腰更加弯起来,生怕被妹妹发现。如果发现了她明天就不会答应照顾自己了,那她岂不是得被儿子锁在那只有一个小窗户的黑屋里。
洛兰回头看了一眼,刘姐低声问:“什么情况?”
“恶人自有天收。”
“什么意思啊,好好说说。”
反正也闲来无事,洛兰将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下。“她老伴跟大队一个寡妇不清不楚了十多年,被当众抓住后一激动瘫了。她?自己气的。”
“那他们现在归谁赡养?”
“应该是轮流。农村老人没有生活能力了,一般都是这种方法。”
老大老二媳妇看着很听话,实际那俩从进门起也一直被她欺负着,如今终于她没了自理能力,落到了她们手里。这俩都不是善茬,她那苦日子且等着吧。
老四媳妇最软,年纪也最轻,受她磋磨最狠。曾被她欺负的差点去跳河。这小媳妇看着软乎,实际也学会了妯娌那一套。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俩人说话走到了大队党支部,等了大概半小时大队下工,妇女主任得了信没回家直接来的这边。她跟洛兰本就认识,此时说话也就随便了些。
“黄老四啊。”妇女主任叹一声:“没再见两口子吵架,应该没事了。”
刘姐回头看洛兰,“咱们中午的时候过去瞧一眼?”
“好。”
跟妇女主任传达了上头的精神,中午的时候两人出去到黄家。两人进门,屋里两口子好像在争执。黄老四那打惯的手,这些日子又有发痒的趋势。抬头看到洛兰进来,吓的他不仅收回了手,更是下意识的往后躲。
“黄老四同志、有话好说,夫妻间可不行动手。”刘姐义正言辞,黄老四看着她身后的洛兰,下意识的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动手,我、我、我真没动手。”
系统:狗男人的毛病到底怎么才能彻底改?
洛兰:听到我进了妇联应该就好了。
系统:会吗?我怎么感觉够呛。
洛兰:打赌,输了赔我五百积分。
系统:你这胃口越来越大了。
洛兰:看来是没底。
系统:赌就赌。
“哎,洛兰你怎么不说话?”
她在跟系统扯皮,刘姐已经说了一车轱辘的话。看黄老四好像一直在关注她身后的洛兰,随即转身推了洛兰一下。洛兰冲她笑笑,越过她往前走。她俩站在屋子门口,她这么往里进,可吓坏了黄老四。
“洛兰,洛兰,你别过来,别过来。”黄老四瞬间被电击的控制给支配,吓的一边说一边往后躲。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抖到甚至尿了裤子。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黄老四同志,我只是跟你礼貌握手,这是基本礼节,你慌个什么劲儿。”
“别,别,我真的再也不动手了。再也不动手了。”
看他被洛兰吓成这样,刘姐万分不解。她处理过很多家暴事件,每次都是气愤不已。可这回,怎么看着莫名有点儿好笑。好舒服的感觉,让她真的笑出了声儿。
黄老四被洛兰逼到了墙角,他吓的顺着墙出溜到了地上。想抱着头用保护自己的姿态,可又生怕洛兰,于是就那么蹲着抬头仰望。
许家兄弟俩,如今一个看不清一个说是羊癫疯。他媳妇至从跟洛兰接触后就有了那个东西,稍微一触碰立马让人浑身发麻。不,不止是麻。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想想就让人恐惧。有洛兰在他媳妇才能那样,所以他早推测出那能力跟洛兰有关。
“洛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洛兰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现在在妇联工作。保护妇女儿童,是我们妇联的职责所在。像你这种就是典型的伤害妇女,归我管。”
男人抬着头,愣了大概有一分钟。然后终于回过神。“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妇女。再欺负妇女,就让我,就让我出门摔死,吃饭噎死。”
“发誓的话,还是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更有说服力。”
“我、我发誓,以后再敢跟媳妇动手,我天打、”在洛兰的视线下,他继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记住你的话。”
“记住了,记住了。”
天打雷劈,许家兄弟可不就是在她那儿被闪电劈成那样的嘛。这个实际的说法让他浑身发麻,疼痛感好像深入了骨髓。要是惹恼了她,她把那东西给了他媳妇,那他……也许哪天被雷劈死。想到这他吓的直哆嗦,终于明白他大嫂说的做人留一线是什么意思。
“老四媳妇,他要是下回再朝你抬手,记得通知妇女主任,她会联系我们。”
“谢谢。我知道,我会的。”
出了黄家门,刘姐还在感叹在疑惑。“哎,洛兰你怎么镇住这个家暴男的?他媳妇说娘家回不去,她根本没退路。离婚不可行,那只能调解,可我们调解过依旧不见效。你到底是怎么镇住他的。看他今天这样,以后应该不敢再动手。”
“没什么,他自己心里有鬼。”
也许这是人家的什么秘密武器,刘姐也就不再追问。既然来求助的人得到了满意的帮助,她俩就再次回了大队。中午本来想召集妇女开会,可大家忙着收秋,她就将文件交给了妇女主任。
“有时间跟女性们多宣传,让大家有自我保护意识。别傻乎乎的任人欺负而不敢反抗。”
“好,好,我抽时间一定把工作落实到位。”
两人在大队简单吃了一口,返回到市区已经下午四点。单位里刘姐给领导汇报工作,洛兰在一旁没多说话。
主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当着刘姐什么都没说。下班临走啊他喊住了洛兰,说是有工作要谈。
洛兰指指墙上挂着的钟表:“领导,下班时间过了。有事儿明儿再说吧。”
她说完不待他回答,轻轻一笑转身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皮鞋踏在地上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被新员工拒绝的领导脸上不是不悦,反而一脸兴致盎然。
“有个性。”
洛兰骑车回家,正值下班的点,三人先后进了家门。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进门就能洗手吃饭。一家人围坐一起,婆婆关心的问她工作情况。
“挺好的,妈您放心,我能胜任。”
周青山也开口说:“因为她之前获得过好几次荣誉奖,所以才安排她进的妇联。兰儿也有文化,她性子也爽利,做这个没问题的。”
“那就好。”
丈夫如此夸赞,洛兰忍不住心花怒放。原来他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低沉的嗓音喊着她的乳名,让人心里暖暖的。
吃了饭婆婆坚持不让她洗碗,“我在家闲着,你们上班的人这些都不用管。都去洗漱,然后睡觉去。”
好吧,婆婆一番爱护之情她受了。她拿自己当女儿,那自己就拿她当妈。以后一定好好孝顺。
晚上吃了粥,所以夜里起夜。半夜醒来她看看时间两点十八,她起床的声音非常轻,不想吵醒旁边的老公。
嘎吱、忽然的声响从外传来,好像是厨房那边。她不由的竖起了耳朵,然后又听到一声。声音非常轻,可暗夜里太静了,还是能捕捉到。
拿了外衣披上。她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屋外黑咕隆咚的夜色正浓,她这边距离厨房也就几米,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再次听到了声响。轻轻的,有人在挪什么东西。
有小偷?她暗自抄起顶门棍,蹑手蹑脚的靠近。等她到了厨房门外,透过打开的房门,敏锐的感到的确有人。
黑影也非常警觉,发现有人后从窗户一跃而去。洛兰提着棍子就追,此时周青山也已经起来,二话不说朝着黑影追去。
“别跑。”
这个院子晚上是关大门的,洛兰还在想对方应该是跳墙头进来的,那黑影已经穿过开着的大门扬长而去。
顾不上思考大门为何是开着的,两口子追着黑影一路狂奔。俩人速度都不慢,奈何这一带全是大杂院。环境复杂,很多只能容一人的小巷,还七弯八拐。
黑影跑出去后就进了一条小巷,一下子没了影儿。两口子分别到附近查看,全都无功而返。再次退回了这边。
“看清是谁了吗?”周青山问。
“没有。太黑了,只看到个黑影儿。”
“他进的是咱家厨房?”说着他往回返,脚步加快。“走,先回家再说。”
城里是有点灯的,厨房里拉了下灯绳,灯泡应声而亮。两口子仔细观察有什么不对,找了半天没发现。
洛兰开口说:“连剩饭都没有,他到底跑厨房来做什么?要偷东西也该进堂屋或者咱们住的耳房啊。”
“也就水缸里这半缸水了。”
“水能干嘛啊?难不成谁还敢下毒。”
周青山没接话,她被自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谁啊这么胆大妄为?这可是咱一家人做饭要用的水,这是灭门呢。”
“别嚷,等我找人化验后再说。”
出了这事儿,两口子也无心再睡。将水缸里的水全倒腾出来,然后又提了两桶水将水缸仔仔细细刷洗干净。
两口子在这边忙着,婆婆天不亮也已经早起。“干啥呢,咋天不亮就起来了?”
洛兰笑笑回:“没事,睡不着了就起来了。妈你回去睡吧,早饭我做。”
“不了,我也不睡了。今儿起的早,那咱们蒸包子吃吧。”
“行,咱们一起做。”
没跟婆婆说,担心她受刺激。可是家里又不放心,洛兰默默望老公一眼,男人冲她摇摇头。等婆婆去端发的面团后,男人才开口讲话。
“白天应该没事。看对方的行事作风属于暗下手的,还不至于胆大的大白天来家里。”
“孙童?”
“不确定。我这边找人不太顺利。物证全被销毁,这事儿得有足够人证才行。”
洛兰没再多说,等婆婆进来后她借口肚子疼上厕所出了屋子。外头刚刚露出鱼肚白,她一大早跑去了高中校门口。
之前那俩明确说不会出面给她做证,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大环境是那种情况,如今变的可谓翻天覆地。校长都被放倒了,这帮学生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此时不禁后悔当初该跟踪一个的,如今不知道地址只能守株待兔。如今学校里上课不稳定,也不知道那几个会不会来学校?
摆在她面前的就这一条路,她也别无选择。拿着个笔记本站在校门口不远处,吸引了许多同学的侧目。
早自习时间,眼看校门口人越来越多,她也在人群中忙乱的搜寻着。这世上就没有撬不动的人,大环境加上她给出的价码,她相信那俩会出面的。
对了,还有校长。他家里也许也是突破口。
她拉住一位老师模样的男同志,温柔的开口问:“请问,您知道钱校长家住哪儿吗?”
男老师上下打量她,不认识啊。看年纪应该不是学生,难道是新来的老师?“你是什么人,找校长做什么?”
“哦,我是他家远房亲戚。好些年不走动了,不知道他们搬家住在哪儿。”
“这样啊。”男老师看她穿衣体面,脸面柔和,开口给她指路。“喏,他家就住那一片。九栋五十三号。”
“谢谢。”
“哎,你等等。”
洛兰道了谢就准备要走,男人又出声喊住了她。“你知道他家出事了吗?”
“不知道啊。他家出什么事儿了?”
男人欲言又止,左右看看。这个点街上人很少,还不到上班的时候。“没事,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谢谢。”
再次道谢她转身离开。校长家出什么事儿了,她当然有耳闻。这段日子乱的很,别说校长了,好多都被那些H卫兵给拉下马。
根据他给的地址她很快找到了地儿,校长家距离学校并不远。门口还贴着大字报,一看就乱哄哄的。大门开着,她进去后迎面碰到一个女人。
“哎,你找谁?”
“我找钱校长。”
“钱校长不在家,他被关在小黑屋呢。”
“那他家里都有谁?”
“他老婆孩子呗。”
“谢谢大姨,劳烦问一下他家住哪个屋?”
“喏,东屋三间,还有那边东耳房。”
“谢谢大姨。”
洛兰嘴非常甜,女人很爽快的告知了她。三步两步的到了东屋,她掀起门帘来轻轻敲了下房门。
屋里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听到动静浑身一激灵,站起来回头的时候脸上明显的惊慌。说话声音非常客气,带着丝丝恐惧。
“你找谁?”
“您是钱校长的爱人吧?”
“我、我们要离婚了。”
“你别怕,我不是H卫兵。”
听她这么说,女人总算安定了一下。缓缓深呼吸一口,看着她手里提着的袋子。那袋子不只是什么材料,不透,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可以,请进。”这种时刻,可不敢得罪人。不然任谁一句话都能压死已经不堪重负的骆驼。
洛兰进屋坐下,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了小几上。时间宝贵,她也不拐弯抹角。将袋子里的挂面和鸡蛋拿出来,她开门见山。一说周岷山的事儿,女人立马就明白。看来这世人她知道。
“你是想让我家老钱揭发孙童?”
“对。最好能告诉我那几个目击的同学,人证多捶的死。”
家里正遭难,东西全被收走了。女人也正需要物资,不然今儿早上的饭都够呛。她还琢磨能跟谁借呢,这事儿就找上了门。
“老钱估计不会说。但我来,这事儿我听他说过,我还见过孙童他爸爸。”她眼睛看向了那些东西。
“嫂子、那可说好了。”
“你放心。”
反正都是一脑袋罪名了,虱子多了不咬。揭发还能戴罪立功。将事情全扣孙童他爸头上,本来也是他上下打点将事情隐瞒压下的,如今也该是让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了。而且看这女同志的样子估计会去找知情同学,那些之前能压下,如今却是肯定要出来说的。
女人满口应承,但洛兰并未将所有都压她身上。从这里出去后再次到学校门口守株待兔,这回非常顺利的等到了那个男同学。
“哎,你又来卖笔记本吗?”
“不是。”
跟男同学进了条小巷,她将事情一说,上次还咬死说不会出面做证的人,这回居然兴致盎然的说他来出头。
“我去告发孙童,作证的多的是。我们好几个呢。但、”他说着笑了,眼神中已经带上了贪婪。不用再具体,洛兰自然知道何意。
从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硬皮封面,印着科幻飞船的封面。男孩眼眸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她抬手闪开,对上了男孩疑问的脸。
“我出五本,你先办事。”
“好,我去找个伴儿,到时候这五本都是我们的。”
“最好人多点儿,这样更有说服力。”
“可是、”
“同学,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你以后还会有好东西?”
“对,可以交给你卖。”
“行,你等着。我马上就找人。”男同学说着就要走,都跑出小巷了又返回来。“我们下回哪里碰头,什么时间?”
还挺在行,洛兰轻笑回:“老地方,今晚九点。”
“好,你等我消息。”
洛兰今儿得上班,办完事她赶快返回家。她这一走两个多小时,回去后老公婆婆全好奇的望着她。
“上哪儿了?”
“出去走了走。”这么搪塞过去,等婆婆离开后老公再次开口问她。
“到底去干嘛了?”
“我找了俩当年的目击者,他们答应今天去告发。”
“你找到人了?”
“嗯。你也找了吧,没找到吗?”
“正在说服中。”男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用了什么手段?”
“好处。”
“嫁妆那么多,你哪儿还有钱?”
“我之前攒的啊。”
男人默默叹一口,“等以后我还你。”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们是一家人。”
男人默默点头,心里记住了妻子的情。既然媳妇已经说动的关键人物,他这边就该有些准备。早饭也没吃,他拿了个包子出了门。
婆婆看儿子急慌慌的走了,开口问儿媳:“兰儿,青山这是忙什么去了?”
“说是单位有点儿事儿,得早走一会儿。”
“哦。行,那咱们吃饭吧。”
第二十五章
洛兰心里有事儿, 跟老公一样拿着个包子出了门。这回她没走远,而是就近去了院里各位邻居家。
她们这个院子住了四户,她们住堂屋,东屋一家住着四口, 岁数都不大。媳妇很爽利的一个人, 上回还帮着她怼南屋老婆子来着。所以她先去了东屋。
“嫂子,吃饭呢。”
“哎, 洛兰来了。来, 来, 吃一口。”女人说着话给她递筷子。
“不了,不了, 我家蒸的包子。”
“你是有事吧?”
“嫂子昨晚听到什么了吧?”
“是,听到你喊别跑。我家这个还起床看来着。昨晚到底咋回事?”
“有人跑我们家了。我俩追着出去, 可没追上。是这样,我想问问昨晚咱们院里谁最后关的大门?”
女人转头看向自己男人, 男人回:“我关的啊。我昨晚上二班, 下班时十二点多。回来她给我开的门, 进来后我关的。”
“确定?”
“确定。我亲自关的这我能不知道嘛。”
她半夜追人的时候是两点多,而他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多。这个点下班已经是最晚,再就是上夜班的, 那得早起才能回来。
她将视线转到她家俩孩子身上, 一对女孩大的十一、小的六岁。俩孩子神色好奇, 但在妈妈的眼神压制下没乱开口。但眼睛清澈,除了好奇没有其他。
那晚上是谁给开的门呢?
“咱们院门用的是插销拴, 外头用工具是扒拉不开的。”男人开口提醒。这院门关系着整个院子居民的财产安全, 谁也不想让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
“走吧,我跟你一起, 咱们把院里人都集合起来问。”
“不用了,我自己去问的好。”问指定问不出来,但可以察言观色。
“那也行。”
东屋一家四口没任何破绽,基本可以排除。接下来她准备去南屋,刚出东屋迎面看到南屋老太在院里。她手里提着水桶,但站在东屋门不远处。
“我、我去打水。”慌的不用洛兰开口,她自己已经先说话。这可不符合她一贯作风,之前的冲突两家已经断交,好长时间都不说话的。
“大娘、你昨晚几点睡的?都说人岁数大了瞌睡少,您睡眠还好吧?”
“好、挺好。”
“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我啥也没听到。”
这话,回答的着急忙慌。说着还时不时偷瞅她,洛兰注意到她手里的水桶在晃,视线往上,两条胳膊全在哆嗦。
此时西屋里的邻居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西屋住的也是一家四口。这院子住的大部分都是厂子里的职工,平日大家关系还是可以的。
“昨儿你家咋了,我听见你喊了一嗓子。我没出来,隔着玻璃看你俩好像追什么人是吧,出了院子。”
“嗯,我家遭贼了。”
“哎呀,这哪儿来的小偷啊。咱院子可多少年太平没事。昨晚院门没关?我记得我关了啊。老许上二班,他下班回来没关门?”
东屋老许也出来了。“关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大家在这儿议论纷纷,南屋老太婆站在那儿好像终于缓过神了。“没丢什么重要东西吧?”
“没。”
已经基本锁定目标,昨晚的事儿看来不是单独,是有人有预谋的作案。周青山已经报了案,等待水缸里的水检验结果后再做定夺。
她婆婆听到动静出来,默默的站在堂屋门口看着。洛兰跟她解释只是遭了贼,家里没丢东西,她也就很好安抚。
“我白天在家,看来以后得更多注意。”
吃完饭洛兰上班去,家里有婆婆看家。因为记挂着家里的事儿,她上班上的心不在焉。今儿领导要求她写一份报告,她从档案室翻出之前的报告来先看。
“洛兰,你报告写完了吗?”主任再次催。
“马上,再给我十分钟。”
男人面露狐疑,不相信她一个新来的就只是看了看之前的报告,自己就能写出来。今儿这明显的是刁难她这个新来的,因为刘姐有事请假不在。
办公室另外俩也不相信她能自己完成,可结果就是她将所有的资料整合后,按照之前报告的格式和用语,写出来了。
主任看完有些不敢信,这甚至都不需要再怎么多改动。洛兰看他没事了,转身从他办公室出去。她上学时最擅长的就是仿写,资料都给她了,仿写有什么难的。
“主任,我家里有点儿事儿,单位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能不能早走一会儿?”
没为难住,男人此时已经变了态度。面容非常温和,秒同意。“可以,你有事先走吧。”
“多谢领导。”
不到十一点她从单位出来,到老公单位找他,被告知他出去办事了。办事、办什么事儿?
“哦,对了嫂子。昨儿那些H卫兵来过,想找科长麻烦。”
“后来呢?”
“其中一天叫孙童的好像跟科长有过节,是他带的人来。可科长没把柄让他抓,最后不了了之了。你们当心,那个孙童看着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厂长已经被关了。”
“知道了,多谢。”
原来昨儿孙童已经率先发难,只不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
————
昨儿带着兄弟们风光的孙童,今儿去的是同学家。曾经喜欢暗下手的人,如今在这个反转的时代也开始浮出了明面。
看着曾经的同学被欺负的只能躲在一旁哭,他那阴暗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同学父亲极尽侮辱之能事,那目光还挑衅的望着同学。光是这样还不够,还得挑拨离间。
“许同学,你整天跟他在一起,应该最知道他的阴暗事。这时候可是你大义灭亲检举揭发的时候,你可得戴罪立功啊。”
在墙角站在的许同学身形消瘦,咬着唇什么都不说。他紧握着拳头,在用全身的力气抵抗。他知道自己这样也许会被孤立,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划清界限。孙童就是这样,不仅跟他爸划清界限,而且昨儿还带头批评他爸。
“真的不说吗?你想当狗崽子。”
许同学不反驳,但也不顺从。眼睛看向自己父亲,平时一家之主的父亲此时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他什么都不能为父亲做,唯一的就是闭嘴。
孙童脸上全是嚣张,哈哈大笑着手里拿东西打人。疯子,这就是个疯子。以前在学校就看他不顺的同学此时更加厌恶他,可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这个疯子跟着那些社会上的疯子一起发疯。
“我检举、”
“我揭发、”
仨人忽然进来举手,领头的那个以为这仨是要检举揭发姓许的,顿时停止了动作,让他仨进来。结果这仨一开口,事情出乎他预料。
“孙童不能进队伍,他是个杀人犯。”
另一位女同学举手附和:“对,孙童是杀人犯。我亲眼看到的,他这样的人不能进队伍。”
“对,我也看到的。他暗中拿转头砸了周岷山同学,他是杀人犯,不配进队伍。”
大家的目光全转向孙童,刚还嚣张达人的他此时满脸灰白,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他以为那事儿早过去了,怎么还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爆出来呢?
“没有,我么有。”
男同学继续揭发:“杀人犯肯定不会承认,但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当时这事儿被压下了,不信你审校长,他什么都知道。”
许同学本来满脸伤痛呆呆的,此时一跃也站了出来。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此时却是跟着一起去推那个让他恨的杂碎。
“对,我也亲眼看到的,孙童用板砖暗杀了周岷山同学。”
“对,他爸爸恐吓我们让我们做假证,说周岷山同学是自己摔的。其实根本不是摔的,是他暗中拿板砖砸的。”
“周岷山同学就是被砸死的,当时公安做了检验,说致命伤就是后脑勺那一下。”
孙童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刚兴奋的脸已经转的比白纸还白。指着几个同学犹自想做垂死挣扎。
“胡说,你们胡说,你们冤枉人。”
许同学被仇恨愤怒冲了脑子,完全不怕。第一个上前跟他对峙。“还想不认是吧。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当时在场的同学很多,我当时害怕躲在墙后看的非常清楚,你想赖也赖不掉。”
他们敢来就不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该你这个平时霸凌同学的受到该有的惩罚,还能让你这个坏人继续兴风作浪嘛。一个个据理力争。那女同学掏出一支笔做证物。
“喏,这是他爸硬塞给我的,让我不要说。他爸还威胁我们要是会说出去的话就开除我们,让我们没法上学。”
“杀人犯不能进队伍,必须清除杀人犯。”
说着又来几个,大家一起举手。这几个之前就躲在外头,看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才进来。这么多人一起检举,孙童当即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上手的就有许同学。
“孙童,你等死吧你。”
刚还嚣张跋扈欺负他爸的人,此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许同学满脸恨意,对自己临场发挥非常满意。
————
洛兰下班有些晚了,彼时孙童早已被关了起来。她骑车绕路到孙家,发现他家门口站在好多人。她下车走入人群,不用特意问,已经从大家的议论中明白——孙童被抓了。
“如今说是特殊时期,给关在拘留所,但现在归G委会管。”
“下午公审呢。审好几个。”
“他到底干啥了?”
“听说是暗中杀人。”
“不会吧。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敢的?”
“谁知道呢。说是在学校里做的,之前被压,如今有同学检举了。”
“学校?哎,去年那谁,我媳妇她们厂同事的弟弟好像就是在学校出的事儿。”
大家还在议论,洛兰已经骑车离开。她刚进大门,迎面碰到南屋老太出门。老太急慌慌的满脸焦躁,看到是她后神情一缩。
“大娘,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哦,我听说孙、那边好像……”
“你说孙童啊,他已经被抓了。”看老太更紧张了,她故意靠近凑到对方跟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要是跟他沾上,那可是完蛋。听说鼓励大家检举揭发,揭发有功。”
老太冷汗都下来了,神情恍恍然嘴唇哆嗦。眼看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洛兰又加了一码。
“他这一被抓,在人家手里一用手段。就他那小身板,估计什么都得招。到时候给他帮忙的可要倒霉了,说不定得陪着一起挨枪子。”
“啊?那可咋办啊。”
“揭发检举啊,将功补过。”
“哦。洛兰啊,昨儿晚上是我给开的门,可我是被他骗了。他说他是我儿子,我年纪大了也没听出来就给开了。”
“昨晚上是他啊。”
“对啊。我一个孤老婆子,也害怕他报复才不敢开口的。”
她这话,让东西屋俩媳妇听个正着。行了,这回人证也有,不怕她反口。死老婆子,居然联合外人对付我们。这账,咱们有的算。
如果只是邻里之间发生些口角矛盾,那她也不会记仇,过去了就过去了。可这老婆子居然大半夜的放外人进来,其心可诛。
听错了?哼,你哄三岁小孩呢。
“大妈,那你赶快去检举揭发吧,别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你是主谋,那可坏了。”
“哎,哎,我这就去。”
老婆子颠颠的跑去检举揭发,生怕慢了一步被人占了先。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孙童身上。
骗门的是他、恐吓她这个老婆子的是他、去周家的也是他。她只是一个可怜的被恶人欺负欺骗的老婆子。
“我说的句句属实,都是他做的啊。”
系统:这甩锅能力好像不太行。
洛兰:别光顾吃瓜,今日积分先付了。
系统:放心,少不了你的。哎,下午你想办法到现场去吃瓜行吗?
洛兰:积分?
系统:翻倍。
洛兰:小气。
系统:(咬牙)给你五倍。
洛兰:成交。
查看下自己的积分,这一看惊了一跳。妈妈呀,一段时间没看,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嘛。好哎,为周岷山所花费的已经翻几倍给她赚了回来。
为了积分,洛兰下午申请去女同志家里做回访。刘主任开口:“回访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
“可是刘姐今儿不在。”
“行、那你去吧。反正下午也没啥事儿。”
这段日子天翻地覆正乱着,单位、学校都松松垮垮,她这理由很好的让她拥有了下午的自由时间。
先去看公审,然后再回访。事情她已经计划好,从单位出来径直奔向了公审现场。她来的正是时候,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吃瓜群众。
“周岷山的确是孙童敲黑砖打死的,当时我被他爸威胁,所以才压了下来,说是摔的。”
在这种父子反目的时代,互相倾轧的事情就更多。校长非常轻易的就说出了事实,而且把责任推给了孙父。一切都是他威胁,不是我要如此,我也是没办法。
孙父的批斗自然少不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孙童,当场就被人绑了起来。之前还是他的好兄弟,此时已经手拿鞭子开始施暴。
“啪、”
打人的年纪也不大,大约二十来岁。可下手是真狠,而且越打越兴奋,一双三角眼迸发出凶残的光。孙童咬紧牙关忍着不吭声,他最了解这个人。这人看着普通,实际最喜欢旁人喊叫,你越喊他越来劲。
“嗯、”到底还是没忍住,一声轻轻的出口,打人的那个更加兴奋,眼睛都发了红。
“杀人犯,就该当街被打死。”
洛兰在人群中发现了婆婆和周俊慧,眼看婆婆快要晕倒,她赶快挤到了她们身旁,伸手将人扶住。
“你怎么带妈来这儿了?”
婆婆摇摇欲坠,但摇头强撑。“是我非要来的。”
“妈,回家吧。我扶您。”
婆婆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可还是挣扎着拒绝。“不,我不回。我要看着杀害岷山的人遭到应有的惩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就不再瞒你。可您一定得坚持住啊。别再自责,这事儿不是你的错。”
女人冲着儿媳点点头,她一贯害怕这种暴力的事情,可今儿她要看,她要看着那个暗中下手杀害她儿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包庇罪犯,一个袒护自己的小崽子,一个年纪小小却那么坏,拿砖头砸人脑袋最脆弱的地方。这仨没一个好鸟,看他们挨打她心里痛快。
“等一下,”孙童已经被打的见了血,这个时候周青山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孙童昨晚半夜潜入我家,给我家水缸里下毒。这是化验报告。”
打人的男人接过看了一眼,他压根不关注着报告细节,只周青山的话就让他那血液再次沸腾起来。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猛的再次落到孙童身上。疼的他浑身打颤,肌肉都跳了起来。
“好啊,你小子简直是个社会渣子。先是背地敲黑砖,再是暗夜下毒谋害人家全家。说,你小子还干过什么反人类的事儿?”
“没,真的、”孙童浑身都在颤抖,疼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没有了。”
“呵、”男人冷笑,眼眸猩红兴奋又残酷。“不说是吧,老子不信你不说。”
“啪、啪、”
“啊、你枪毙我吧,枪、啊……”
看着杀害自己儿子的人被打的求死不能,女人捂着嘴满脸的泪。洛兰和周俊慧扶着她,洛兰没见过小叔子所以很冷静,周俊慧这个做姐姐的咬着牙一脸恨意。
“你也有今天,老天爷有眼啊。”
“啊、”孙童疼的又是一声大喊,忽然他冲着人群大喊:“是她,就是她。是这个老婆子找我让我对付周家人的。是她。”
南屋老婆子被吓的下意识就想跑,可刚转身就被人给提溜了回去。男人抓着她拖麻袋一样给拖了回来。
“不是我,不是我。”
老婆子已经被孙童的惨状吓破了胆,浑身软成一团。男人一松手她就摔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儿的说不是她。
“看你就不是好人。说,还干过什么坏事。年轻时有没有搞过破鞋?”
好么,这人一开口就往这种事儿上靠,一看就不是好鸟。对女性抱有偏见的人,只能说他心里肮脏。这些日子洛兰她们从来没出来凑过这热闹,其实也是看不惯这些人。但今儿他们对付的却是真正的坏人,看了还是解气的。
“没有啊,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老婆子已经吓傻了,语言逻辑混乱,表述不清。男人却压根不会再多问,直接用绳子将她捆了起来。
“岁数大了就别用鞭子了,这样,你就好好跪在这儿吧。”
头顶烈日跪着,老太婆吓的浑身抖如筛糠。今儿因为有孙童这个杀人的爆出来,所以其他那些基本没挨打。等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些人也开始收摊。其余人都放回家,等候随时传唤。
“孙童父子故意杀人,后又投毒害人,后天在南大沟挨枪子,大家到时候去看啊。我们是公平公正的。”这时期还没有未成年保护法,杀人投毒哪一个都是死刑。特殊时期特殊的处理方式,让后世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痛快。
大家走的时候一个个面有惧色,看看浑身是血的孙童心里害怕,又庆幸今儿有他顶着。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过关。
孙童已经浑身是血,被解下来的时候走不了路。打他的那个男人抬脚踹他爸,“死人啊你是,背上你儿子一起走。”
孙家父子衣衫破烂,浑身是血,这惨状让周家人心里痛快。杀人凶手终于要伏法,岷山在天有灵应该安心了。
洛兰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揪着衣裳,一回头看是周俊芳。女孩满脸都写着害怕俩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在她身后的。她轻轻拍拍小姑子胳膊安慰她。
“别怕。”
女孩俊秀的小脸扬起,故作镇定点头。“我不怕,他们是坏人,是害死弟弟的凶手。”
“对。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咱们该高兴。”
“嫂子、南屋大娘会怎么样啊?”
“关起来。具体不好说。”
“你们是周岷山的亲属吧?”
正说着话,没注意刚才打人的那个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边。周俊芳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鞭子,下意识的躲到了洛兰身后。就连她妈和姐姐面对这人也有些怕。
“是。”
男人目光一直在追逐周俊芳,洛兰不禁站在前头挡的更严实。周俊芳软绵绵小白兔一样的孩子,可不能被这样的男人给看上。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男人早在年初就见过周俊芳。
“哦,你好,我姓穆,穆云利。二十二岁。”
洛兰伸出手:“你好,我是周岷山的嫂子。”
男人目光看向她身后:“这个女同志是周岷山的妹妹?”
“嗯。”洛兰一手护着小姑子,一边往后退了两步。这男人眼神阴鸷,虽然极力在笑,但看他刚才表现和面相,都不是个善茬。面对老公的上前,她眼神示意他自己能行。
“你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她转身护着小姑子就走,顺带还拉了一把周俊慧。周俊慧也非常有眼力见,赶快拉着她妈跟上嫂子。
家里几个女人脚步飞快的离开,拐了弯走远了,周俊慧回头看了一眼。“看他打孙童是很痛快,可咱们可别跟他沾上关系。”
她妈也回头,早已不见了那些人。看儿子就在身后,她胆气也足了起来。“青山,离那种人远些。”
说完女人又嘱咐小闺女和儿媳:“你们也是,等看到那孙童父子伏法后,再也别来凑这种热闹。”
洛兰和周俊芳都乖乖点头。“知道了。”
南屋老太因为参与了投毒,晚上被关在了小黑屋。洛兰她们回家时没碰到邻居,等她们吃了饭邻居得到信都来了她们家。
“是真的吗?南屋老太被关起来了?”
“她不是说都是孙童骗她,是孙童威胁她嘛,咋还给关起来了?”
周青山应付邻居们:“不知道。孙童说是她主动找的他,让他半夜溜进来害人。”
“啊、她那么坏?”
“谁知道呢,他们各有说辞。”
他在这边应付着邻居的八卦心,洛兰趁着晚上的时间出去回访。今天去的那家女人有工作,所以她才特意挑晚上。
妇女工作,大部分都是调解。去了正赶上两口子打架,她一通忙乱,最后还是用电击才成功让男人住手,坐下听她说话。
费了一晚上的口舌,男人终于答应不再跟媳妇动手。她从这家出来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她拿着手电没走大路,而是挑那就近的小路走。
之前已经跟周青山说过她晚上出来有工作,但这时间晚了还是怕他们担心,所以她脚步走的非常快。
手电筒晃一下,她好像看到有俩人抱在一起。那姿势,是在接吻吧。妈妈呀,这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当街接吻。这行为也是震了她的三观,可那衣裳,怎么那么眼熟。
洛兰:系统,那是不是周俊慧?
系统:是的。啊呀呀,好劲爆的瓜。周俊慧这是跟谁,是上回那个人吗?
那俩已经发现了有人,拔腿就朝反方向跑,俩人腿脚还挺快,一溜烟的跑的没了人影。洛兰担心小姑子做出什么糊涂事,关掉手电就在后头追。
是不是小姑子,回家就知道了。她找不到那俩身影了,沿着小路一溜烟的跑回自家。院子门虚掩着,她自己推门进去依旧将院门虚掩。
没回自己屋子,她进堂屋径直去了俩小姑子住的房间。房间门开着,里头一目了然。周俊芳坐着在看书,看她进来了放下书满脸问询。
“你姐呢?”
“出去了。”
“去哪儿了?”
“她说去同事家里有点儿事儿。”
婆婆听到动静从自己卧室出来,“怎么了兰儿?”
“俊慧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她说去同事家有事,走了有一个钟头了。”
说着话周青山也进来,看她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她没抓到人,距离远也不敢确认就没说,自己到厨房打水洗漱。
“去回访顺利吗?”男人提着水壶给她加了些热水。
“应该还算顺利吧,毕竟阻止了一次干架。”
“这工作是不是太琐碎了?”
“没事,女人的事儿嘛,就是婆婆妈妈的。”吃瓜有积分,问题表面都是冲突干架,但深层次的各家都不同。系统还是蛮感兴趣的。
“你刚才回来急慌慌的,是俊慧有什么事儿?”
“刚才在路上碰到俩人,那女的我……距离远我没看清。”
“另一个是男人?”
“嗯。”说着她想起来今天去他单位,开口提醒:“听你同事说那谁好像盯上你了,你可当心啊。”
说到这个,男人叹口气。“知道了。”
两口子洗漱了没有去睡,而是在堂屋等着周俊慧。没多一会儿她回来了,进屋的时候轻手轻脚好像做贼。
“去哪儿了?”周青山一开口,吓的她一哆嗦。
“没,没去哪儿啊。”
“刚才你嫂子在路上看到有一男一女,是不是你?”
“不是。我在同事家学织毛衣呢,嫂子在哪儿看到的人?”
看错了?洛兰再看她那衣裳,好像是不太一样。她刚进门没多久,对小姑子没那么熟悉,也许真看错了。
“就东面的小路上。我还以为是你呢,原来是看错了。”
“我才不会那么不检点呢,大晚上跟男人在路上干什么啊。”
“不是你就好。”周青山接着说:“去洗漱吧。”
她转身去厨房打水,屋里周青山跟母亲说话。“俊慧也不小了,妈你跟你的老姐们说说,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一个。”
“好,知道了。”女人叹口气:“青山,那个孙童真的会被枪毙吧?”
原来母亲还在担忧这个,周青山开口给她安慰。“肯定会的。”
“那我就安心了。这事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说着神情已经开始激动,洛兰赶快给她倒了温水过来。“妈你别激动,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受刺激。现在罪犯伏法,你该宽慰才是。”
女人说着就开始流泪,一晚上了她都在憋着情绪,不想让孩子们担心。可是心里太受冲击,这股劲儿得泄出去才能安稳。
“我的岷山,终于可以安息了。”
“妈,您想哭就哭吧。”周青山听医生说的,激烈的情绪需要纾解,适当的发泄有助于病情恢复。
女人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在儿子这句话里彻底破防,拿着手绢捂着脸无声痛哭。从孩子出事到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被自责所凌迟。到今天,凶手终于被揪了出来,终于要伏法了。
洛兰两口子无声陪着,听到动静的周俊芳也从屋里出来。小姑娘就那么站着,拿着手绢哭泣的姿势跟她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洛兰因为刚进这个家不久,所以情绪没那么强烈。她默默的观察着小姑子,周俊芳这弱柳扶风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幅画。这么脆弱又这么美丽,偏又赶上这么个时代。
“好了,别哭了。”
周青山起身安慰妹妹,周俊芳扑进哥哥怀里依旧在抽泣。“哥哥,你可要好好的。爸爸不见了,你就是我们的靠山。”
“嗯,哥哥会好好的。别哭了,你这么哭,妈那边也停不下来。”
“嗯。”女孩擦擦眼泪,抽泣着走到妈妈身边。“妈,别哭了。不是你的错,你别再责怪自己了。是那人太坏了,他想学校里就经常暗中欺负同学的。大家都拿他没办法。”
母女俩抱头痛哭,宣泄的是欣慰的泪水。洛兰两口子在一旁陪着,等安顿好这俩才出去回自己屋睡觉。
她撩起被子,脱衣上床。“你这小妹妹从小就这样吗?”
“嗯。胆子小软乎乎的,爸在的时候特别疼她。”
“她今年高三了吧?”
“是啊。如今、该怎么安置她呢?现在一团乱,好多工作都安顿不了。”
“等毕业再说,别急。”
“嗯,还有快一年呢。她上学晚,过年就十九岁了。”
“怎么提年纪,难道你打算让她嫁人?”
“没合适的。”
“她长的这么好,学校里有没有同学喜欢啊?”
“之前有同学给她写情书,被我发现教训了。现在应该没了。”
“我就知道。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吸引人。”
“今天那个男人,得注意。”
“你也觉得他是对俊芳有意?”
“那种人,不配我妹妹。”
“得多加提防。那种人不择手段的,心黑手狠。”
“现在城里是他们的天下,实在不行让俊芳下乡去。”
洛兰蹭一下坐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就俊芳那嫩呼呼的模样,她下乡怎么能行?风吹日晒的,她可受不了那苦。”
“可是,万一真的被那种人盯上。还不如下乡去晒太阳。”
“不是,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了吗?”
“目前来看是。”
“先别急着烦恼这个,也许那人压根不是这意思。而且,就算他真的有意,我们见招拆招就是。”
“嗯。”他轻轻笑起来。如今时局这样,命运将会走向哪里谁也不知道。“如果她以后需要下乡,我想办法让她到你们大队。到时候拜托你找人照顾一下。”
“只要能到我们大队,那没得说,我家人肯定照顾她。我跟小队长媳妇关系也不错,托小队长照顾,给她找个轻省活计。”
“谢谢你。”
“又说见外的话。”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媳妇这态度他心里安稳一些。担心的话没跟她多说,转身关掉了台灯。
“睡吧。”
————
翌日洛兰上班,一到办公室刘姐就凑了过来。“哎,昨儿那个校园杀人的,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死者是我家小叔子。”
“真的啊?”刘姐很震惊,完全没想到。“昨儿我不在,听邻居说的。说是去年的事儿,被压下了,如今才爆出来。都只是高中生啊,没想到这么狠。”
“现在那些高中生还不狠嘛。”
“是。”
她俩说着话,刘主任也提着公文包进来了。洛兰拿着抹布打扫卫生,又将办公室里的水壶给填满。这才进他那边,跟他汇报昨儿回访的情况。
“男人酗酒不改,女人带着仨孩子说不离婚。我劝了好久,但我看着作用不大。”
刘主任含笑冲她摆摆手:“不用太在意,尽了心就行了。这种事除非女方愿意离婚,不然咱们一个外人插进去基本不起多大作用。你太上心了,气的只会是你自己。”
“知道了。”
“对了,你把之前的报告整理一下,我有用。”
“哪个时间段的?”
“上旬。”
“好的。”
单位里一边工作一边听同事聊八卦,有不懂的就去问刘姐。她一边学一边做事,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
翌日借口有事请了一会儿假,她抽空出去到了南大沟。人山人海的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婆婆和小姑子。周俊芳满脸害怕,原本躲在妈妈身后,看她来了又躲她身后。
“嫂子,会不会有血啊?”
“害怕就别看。”
本来想着你要不就先回家,又觉得不妥,还是等会儿母女俩一起的好。将小姑子护在身后,在行刑前等来了周青山。
今儿要枪毙的有好几个,洛兰隔着人群仔细搜寻着。孙童在,可没有他爹。她来的有些晚,很快执行的人开始瞄准。
砰、砰、应声落地,人群中响起惊呼,有些胆小的喊了出来。真是的,害怕就别来看这个啊。
周妈妈也被儿子捂着眼睛,等结束后才放开。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人倒下了,其余细节都看不到。
杀害儿子的凶手终于伏法,亲眼看到后周妈妈又忍不住哭了一场。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清明上坟,她终于可以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
“儿子啊,我的儿子、”
“孙子,童童,我的孙子……”
孙童的母亲和奶奶哭着上前,俩人太激动没走到跟前就摔成了一团。俩人此时已经软的路都走不稳,当初无助哭喊流泪的终于换成了她们。
“妈,别哭了。”周青山劝慰母亲:“当初你承受了多少,如今她们也一样。杀人偿命,她们种的果她们也尝到了。”
周妈妈泣不成声,场内那俩女人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同样感到天塌地陷。没法活了。年纪大的那个哭着哭着没了声儿,软软的倒了下去。孙童他妈去扶,试过鼻息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死了,你也死了。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去陪你孙子。我就说你别那么惯孩子你不听,你害死他了,是你害死他的。”
洛兰给老公一个眼神,两口子扶着母亲回家。夕阳的光将人影拉的好长,婆婆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眸的苦痛已经淡了许多。
杀人者受到惩罚,既能告慰死者,又能抚慰家属那颗受伤的心。也能警示那些胆大妄为者,天道昭昭做坏事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十六章
周妈妈一路走一路哭, 当天到小儿子墓前烧纸,告慰孩子在天之灵。家里人都陪着,从墓园出来,一家人都卸去了心头大石。
周俊慧擦干眼泪呼出胸口浊气:“妈, 一切都朝前看。我以前不懂事都是我不会说话。这事儿不是你的错, 是那个姓孙的太坏了。他如今已经得到惩罚,你也放过自己吧。”
周妈妈眼泪又涌出, 被女儿伸手给抹去。她重重点点头, 回头看看墓园, 深呼吸一口又抬头看看天。
今儿是大晴天,夕阳无限好, 如锦缎般铺撒在天地间。她有多久没关注过身边的美好了,逝者已逝, 一切都该朝前看。
“希望岷山来世投个好胎。”放下心中的执念,独留一份儿期盼与祝愿。
“会的。咱们岷山那么善良, 来世肯定投个好人家。”
洛兰伸手牵住婆婆:“向前看。别哭了。害死岷山的人已经伏法, 我们该欣慰才是。”
女人抽噎着点头:“嗯。”
一家人了了一桩大事, 回家让婆婆去休息平复心情,她们几个到厨房做饭。平时只顾学习的周俊芳今儿也来帮忙,洛兰这才发现这姑娘居然不会做饭。
“不是, 你从来没做过饭啊?”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 她皮肤白嫩笑起来两颊有梨涡, 可爱漂亮的女孩这谁能扛得住。难怪从小没下过厨,要是她有这么个闺女, 她也舍不得她进厨房。
“你就帮忙剥蒜就好。”
“好。”
时间晚了没割到肉, 今儿包素馅儿饺子。洛兰负责弄馅儿,她一边干活一边关注周俊芳, 发现这姑娘做事那叫一个仔细。
剥蒜而已嘛,她弄的比绣花还精细。一点一点撕开外皮,再一点一点剥去里层,最里头一次薄薄的膜也仔仔细细撕干净。
我的老天爷啊,她这都将鸡蛋出锅,粉条剁碎,木耳切碎放进去了,她那儿几瓣蒜还没剥完。
女孩发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还一脸问号。“嫂子,我哪儿做的不对?”
“没。”反正已经剥好了,下一步就是捣碎。你总不至于……算了,还是多说两句吧。“你拿来我给你切一切,这样捣起来快。”
“好。”
她拿着刀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喳将蒜瓣给切了装蒜臼子里,将捣蒜锤连同蒜臼子一起递给她。女孩礼貌的跟她道谢,然后端着蒜臼子一下下认真的捣蒜。等她这跟周青山包了饺子,她那蒜也终于捣好了。
别说,捣的那叫一个细腻,都成泥了。连一丝蒜丝都不见。里头加了醋,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饺子。
周俊慧刚才也在包饺子,自然知道这蒜是谁捣的,吃了一口就开口说:“小妹真是太没脾气了,这蒜捣的一点都不辣。”
当地一个传言,脾气火爆的人捣的蒜辛辣,要是这蒜都不辣啊,那捣蒜这人指定是个好脾气。这话得到周家人一致认可,今儿这蒜是真不辣。
周妈妈看着小女儿乖巧的脸,不禁又开始犯愁。这孩子太乖了些,偏又赶上这么个时候。以后可怎么好?
“青山,你妹妹的事儿你上心。”
“知道了。”
做父母的大概都是如此,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小儿子的事儿刚落地,这又开始愁小闺女。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大闺女。
“俊慧,你也不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该提上日程。你们单位有没有看上的,妈找人去给你说说。”
周俊慧看一家人都看自己,神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妈、怎么又提这个。别急,别急,我又不是过三十了,你急什么啊。”
“怎么不急,你那同学有的都生孩子当妈了,你还在这吊着。”
“吊什么啊,说的跟上吊似得。”周俊慧低着头嘟囔,完了深呼吸一口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别急,我估计也快了。”
“是嘛。你有对象了?哪儿的人,什么工作,多大?”
“妈,连珠炮一样的问,让人先回答你哪个。”
“别跟我啰嗦,你赶快说说,到底对方是做什么的?”
“我没说我有对象了,我是说我感觉我可能也快了。你会不会听话啊。”
“去、”周妈妈白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有对象了呢,说半天在这儿跟我打哈哈呢。”
周俊慧嘻嘻一笑也不多话,但洛兰注意到她神情有一瞬间的失落。这姑娘到底在干什么,正常谈对象的话也没必要瞒着家里啊。
周俊芳乖乖巧巧的,吃完饭拉着妈妈撒娇。“妈,我今儿跟你睡行不行?”
周妈妈拍她一下:“都是大姑娘了,你这样让妈可怎么放心啊。”
女孩爱娇的搂着妈妈胳膊,将脑袋紧紧的贴在上头。“不放心就把我一直放在身边,这样不就放心了嘛。”
周妈妈摇头失笑,拿小女儿没办法。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又长的可爱漂亮还是家里的老小,她们两口子难免偏疼些。浑然不觉的就将她养成了这个样子,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后这孩子沉默了好一段,如今又会跟她撒娇了。
“要独立啊,妈妈不可能跟你一辈子的。”
“妈妈、我们学校里有同学说要下乡,到广阔天地去。以后高中毕业不分配了,都得下乡。下乡是去做什么啊,种地吗?”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周妈妈急了,成天只顾沉浸在悲伤往事中,对身边的变化感知太迟钝。
“就是这个月开始啊。虽然好多同学都说不想下乡,可也有很多想去的。妈妈,种地难不难?”
“我的天,那苦哪是你能受得了的。”
周妈妈急了,拉着她去找儿子儿媳。今儿晚上是周俊慧收拾的碗筷,洛兰两口子洗漱完已经躺在了床上,听到她叫门,俩人赶快把衣裳又穿上。
“妈,怎么了,什么事急火火的?”
“俊芳啊,以后怎么办?没法考大学的话,她难道要去种地吗?”
原来这事儿啊,洛兰默默松口气。让婆婆和小姑子坐,“我跟青山商量过了,最好的办法是让她下乡两年。然后我想办法让人推举她上大学去。”
“能行吗?”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但这个推举啊一般都是推举工作中突出的人。但你别太担心,到时候咱们想想辙呗。”
“为啥非得下乡去才能被推举?”
“规定。”
好吧,周妈妈闭嘴了。这是大环境,不是哪个人能改变的。人生在时代的洪流之下,单凭哪个人都无法逆流而上。要做的是顺势而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别犯愁,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洛兰一向积极,给婆婆倒了水递给她:“没有哪个当父母的能跟着孩子一辈子,农村也没想像中那么可怕。”
周妈妈叹口气:“我也是农村人,我不是歧视农村。是俊芳、要我去我肯定没问题。可这孩子,她生来就没种过地。”
“锻炼一下未必是坏事。”她们在想办法给俊芳找其他的,但事情没成之前还是没说,免得办不成让人失望。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她喝了水将水杯放下,“行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那就迎着上吧。退缩也没用。”
周青山和洛兰对视一眼,都为母亲的状态感到欣慰。是啊,人活着就怕失了精神。只要有这股子不怕的精神,那什么都打不垮你。
家里最担心的一个如今好像安稳了,两口子夜里睡的都格外香。放下了心事一家人都轻松许多,吃了早饭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婆婆留在家里。
“兰儿,你中午回来吃吗?”
“不了,我就食堂吃一口得了。”
“要不赶明儿你也跟俊慧一样带饭?”
“也行。”
周俊慧拿着饭盒陷入了思考,她今儿煎的鸡蛋是不是让妈妈看到了?不管了,得跟他好好谈谈。看他到底几个意思,没住的地方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理由吧。
妇联的工作没多少体力劳动,但需要很多的口水。上午接待了俩大姐,洛兰说的口干舌燥感觉要冒烟了。中午的时候拿着饭盒和刘姐一起去食堂,路上忍不住吐槽。
“不会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求助吧?”
“不会。好多人其实还没意识到什么叫妇女保护,被欺负了也想不到该反抗,该求助。”
“是,我们村里人就没几个知道的。知道了也只会说家务事告诉旁人也没用,家丑不可外扬。”
“是啊,就知道欺压女性。女人是受委屈的那个,凭什么不能说。”
“对,有些事就得闹大了才好处理。”
“嗯。你今儿接待的这个是什么情况?”
“跟丈夫吵架,说是婆家把她赶出来了。我说陪她一起回去,她答应的好好的,我就上了趟厕所的工夫,回来没影儿了。”
“是那个穿蓝衣裳的女人?”
“对,就她。没工作单位,目前有仨孩子。我问她她丈夫为什么跟她吵架,她支支吾吾的不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行了,既然她自己走了,你就别管了。”
“你俩走哪儿都一起啊。”
正说着话,刘主任端着饭盒过来了。她们坐的桌子是个四人桌,她和刘姐坐对面,刘主任过来坐到了她旁边。她往一侧让一让,俩人中间空出来好大的位置。
“主任、你不是带饭的嘛,今儿怎么也吃食堂?”刘姐开口闲聊。
“别提了,老娘嫌弃我,饭也不给做。”
“为啥啊这是?”
“催婚。”
“哈哈、”刘姐笑的开怀,指着领导开玩笑。“老母亲急着抱孙子了吧?”
“倒是没提过孙子,只说我这光棍再不结婚,以后她死了没人给我洗衣做饭。”离了,再婚挑三拣四依旧没个着落。
刘主任说着看向洛兰,洛兰低头吃饭这话题根本不插。三十的人了,你居然不会洗衣做饭。你妈说的没错,她死了你不饿死也得埋汰死。
别看她生在农村,可她爹却是会做饭的。家里大哥也会,就二哥笨的啥也不行,当初结婚多花了几十的彩礼呢。
外头乱归乱,但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先用眼神询问男人,得到他安稳的眼神后,她才能放心。
晚饭后她发现周俊慧鬼头鬼脑的藏着东西出了门,她在系统的催促下也跟在后头。一路跟到一处小树林,她躲在拐角处一棵大树后。
周俊慧焦急的等待着,大约等了有十几分钟,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跑了过来。周俊慧急的开口埋怨。
“你怎么才来?”
“拉着我打扑克,才脱身。”
“王喜宽,咱俩的事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我妈催好几回了。”
“我这、主要是没地方住啊。”
“那也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啊。先告诉我家人,大家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住房又变不出来。你家也没地方住。”
“那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你别催嘛。”男人说着话上前将周俊慧搂进了怀里,还非常流氓的亲了一口。这还没结婚呢就这样,洛兰对这个男人感官不好。
周俊慧半推半就,最好还是任由他搂着自己。“你别光花言巧语,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啊。就算先不结婚,但也别这么偷偷摸摸吧。”
“这样多好玩,你不觉得这么更有情调嘛。”
“什么呀、”没想到周俊慧也会这么娇嗔。“我不管,我妈再催我就要告诉她了。你找个机会到我家去。”
“行。到时候再说。你别急,现在时机不到,等到了我一定跟你结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男人一再推拒结婚大事,却是油嘴滑舌的已经亲了上去。这种少儿不宜的场景洛兰躲在树后没再看,心里暗自咬牙。周俊慧这个傻丫头,就这样的男人你居然还跟他进行到了这一步。
一个男人占你便宜、不止不跟你结婚,甚至都偷偷摸摸的没让旁人知道。就这样的人,他真的打算跟你共度余生吗?
她真的很想出去将这个小姑子拖回家,幸好周俊慧自己还有点儿分寸,没做出更进一步的事儿来。跟男人腻歪一阵后两人出去分开,她自己在黑暗中往回走。
傻姑娘啊,傻姑娘。这么黑灯瞎火的他都不送你,这是把你放心上的表现吗?
洛兰默默跟着她,一路看着她回了家。在家门口站着不进去,来回的度步。这傻姑娘还想什么呢,该跟家人坦白了吧。
“俊慧,不进去在这儿干嘛呢?”她从黑暗中走出,尽量声音轻柔了,可还是吓了周俊慧一跳。
“没、没事。”
她走近:“你、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有什么为难的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姑娘,话我都给你说到这地步了,你就赶快交代吧。谁料周俊慧还是没接茬,笑着说自己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这姑娘在外头跟她这么说,然后进屋后先回了自己房间。她自己选择隐瞒,洛兰也不好戳破。这事儿关系到一个女孩的脸面,自己不能贸然插手。
翌日,厨房里婆婆开心的跟她说悄悄话。“俊慧有对象了,说是过几天来家。”
“是嘛,那很好啊。”
看来这姑娘是这么跟母亲说的,洛兰闻言点头。要是真能顺利结婚也好,哪怕对方条件不好,但耐不住当事人自己喜欢。
“是啊,她再一成家,我又了一桩心事。”
“嗯,你也别催她,到时候这不都好了嘛。”
“是。对了,南屋老太被她儿子背回来了,瘫了。”
“该。”
“就是这么着估计又恨上咱们了,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是她不仁在先,又不是咱们害她。”
“反正以后离南屋远些。她闺女说是过几天回来,以后留下照顾她。她闺女性子跟她几乎一模一样,这么多年邻居,跟院里人基本都吵嚷过。”
“哦,我知道了。”
上午出门上班的时候她在南屋门口碰到了老太的儿子,男人看她一眼后转身去打水,她推着车子出了门。周青山跟她一起出来的,俩人到路口准备分开。
“今儿开资。”他简短的说了这么个消息。
“上交吗?”她含笑望着他。结婚第一次开工资,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给她支配吧。
“给妈生活费,剩下的都是你的。”
“基本不剩了吧?”
“还是有余量的。爸那边还在领补助,俊慧也会交生活费,俊芳一个人读书花不了多少钱。”
“好,知道了。”
结婚的钱,那是多年积攒。家里婆婆病好的话以后能省一笔医药费,她这里还有工资,最主要的是积分。
哦,查看一下积分。好哎,昨儿的已经到账,又加一笔。她目前日常生活吃饭穿衣绝对能靠积分过的不错,但她的目标不止与此。之前是一直想着房子,如今这形势拥有的越多越麻烦,就目前这样就挺好。
洛兰:系统,我想买块布。
系统:就这样,你自己挑。
洛兰:怎么有气无力的?
系统:昨晚没睡好。
洛兰:你个系统还需要睡觉?
系统:我也是需要休眠的啊。
跟它逗了几句嘴,她骑车到单位后停好车开始看系统那些布料。天会越来越冷,再做的话不是棉衣就是罩衣。
系统:别那么老土,这么多成衣你直接买不就得了。
洛兰:我还是土点儿吧。
枪打出头鸟,这道理绝对真挚。在这个随便扣帽子的时代,做事还是谨慎些好。扯布自己做衣裳,样式比不上系统的,但穿着放心。
要不要给婆婆小姑子挑?这是个问题。她坐在自己座位上仔细挑选,在旁人看来就是在发呆。刘姐过来拍她一下,指指手里的大茶缸。
“怎么不泡茶?”
“哦。”
“哎,跟你说个事儿。”刘姐凑近她,两个女人开始八卦。“我婆婆啊,昨儿一大早就找我麻烦。拿着个发霉的馒头非要让我吃。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坚持不吃,她还嘟囔我。就这我也坚决抵制没吃,她怕可惜自己吃了,昨儿晚上拉肚子折腾了一宿。我的娘呀,我们说带她去医院,她怕花钱坚决不去。今儿早晨,拉虚脱了。”
“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她儿子陪着呢。”
“这可真是,没省下还得多花俩。”
“可不,肉疼的在病床上抹眼泪。我就说了两句她就不该吃那发了霉的馒头,我家那个哎,居然跟我吵架。我真是、让他们母子自己待着吧,老娘不管了。”
洛兰摇头失笑没接话,刘姐将自己泡好的茶给她倒了些,这才开始吹着茶叶沫子喝水。
“哎,没听你说过,你家婆婆怎么样?”
“挺好的。”
“别太实心眼。不是姐挑拨,这天底下啊婆媳是天敌,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洛兰没再多说,她来到这个家这段日子,婆婆对她的确是挺好的。她也从来没想过婆婆要对她比对自己的亲闺女还好,有王家前婆婆做比较,只要不找事儿的都是好的。
今儿开资,她们单位也是如此。不过她来的时间短,这个月没她的。刘姐拿着钱票开心的很,第三季度的票发下来了。
洛兰回家老公将信封给她,里头同样的有钱有票。他们家的粮食供应是在一个粮本上,买粮只需拿粮本就好。所以发的票证没有粮票,只有布票和其他生活所需。
“还有煤票啊。”
“冬天了嘛。”
男人粗心的很,将钱票给她后也不多过问她怎么支配。反正是全部上交了,该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她将生活费给婆婆,一气给的两人份儿。婆婆又给她推回了一部分。“先给一半就好。你这刚工作,工资下个月才有。”
“够的,你就拿着吧。家里这么多人吃饭,冬天了该买煤,到处都要用钱。”
“好吧。”
周青山结婚,她自己又病,将家里积蓄也花了个差不多。手里那么一点点积蓄,留着以防万一。其实那一点点钱也许做不了什么,但总比一分没有强。
还得换烟囱,家里两处住处加厨房就是三处。去年的烟囱她捡好的留着几节,今年给儿子儿媳换新的吧,他们就凑合用旧的。
周妈妈收起了钱回屋,进门看周俊慧在,不由的开口问:“周末他来,给他做什么饭合适?”
周俊慧也将生活费给了母亲,“做红烧排骨吧,我起大早排队去买。”
“行。这个月的肉票一顿排骨估计就没了,你一定挑好的买啊。要不,让你哥夜里就在那儿等吧,排骨不好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我起大早,三点就去。”
“穿厚点儿,天气冷了。”
“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周俊慧说对象要来家里, 一时间家里气氛非常的好。对于招待新女婿需要一次性花光家里一个月的肉票洛兰没任何意见,都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红烧排骨,剩余一点儿猪肉还可以包饺子。
“妈,猪肉太少了, 要不跟人借点儿肉票吧, 下个月还就是。”她开口提议,想着家里人也多, 不好弄的太少。
“那吃了这顿, 家里可俩月都沾不到荤腥了。”
“没事。以前在农村家里一年就两次肉, 中秋和过年,也只是一点点。”
“行吧, 那我就跟人借了啊?”
“行,你去借吧, 要是借不到再跟我说,我想办法。”
婆媳俩决定了事情, 婆婆当天也跟邻居借到了肉票。周俊慧自己拿着钱票半夜起来去排队, 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的人。
“哎呀, 这些人也太积极了吧。”
没办法,现在市场就是这样,物资匮乏。一天就那么一点猪肉, 稍微晚些好的就叫人抢了去。更何况是想买排骨这样的紧俏东西, 还想抢点肥肥的肉包饺子。
农历九月了, 半夜气温还是挺低的。她来的时候穿了棉衣,跟在一个大爷身后。店铺八点才开门, 得在这儿站五个小时。
站五个小时排队买东西, 这在后世简直无法想象。可这时候却是常事,听说什么东西要上架, 紧俏的物资都是这么早早来排队购买。
“小同志,你准备买啥啊?”
“排骨。”
“我也是。哎,前头还有那多人,要都是买排骨的,那咱俩是不是够呛能买到?”
周俊慧歪着脑袋往前瞅,声音带着些许担心。“不知道。”
“小同志,我上趟厕所,你帮我占着地,我来了可不算插队。”
“行,我认住你了。你快点儿啊,时间太长旁人不认的。”
“好,好,我尽快。”
老大爷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回来,站这儿继续排。别说,他担心的真有道理,这就有人看到他开始嚷嚷他插队。
“大半夜的都不容易,年纪大也不能插队啊。”
老大爷赶快澄清:“不是插队。我之前就在这儿的,不信你问这位女同志。”
周俊慧跟人解释:“大爷上厕所了,他排在我前头的位置。”
好吧,解释清楚也就得。有些自觉来的早,其实已经晚了,看队伍这么长排骨估计是买不到了,买肉吧。
太阳升起,终于等到开门。今儿只有一头猪,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到周俊慧的时候只剩二斤排骨,她全都买了去,还买到了肋条肉,肥瘦相间包饺子的好材料。
到家时家人早已吃了早饭,洛兰接过材料让她吃了饭去睡。“午饭我做,到时候我喊你。”
“好,谢谢嫂子。”
“不用客气。快吃饭去吧。”
周末,洛兰揽下了做饭招待新女婿的任务。婆婆给她帮忙,她看着在院里看书的周俊芳眼眸闪过愁思。这孩子,漂亮的脸上一派天真,眼睛纯净的像一汪清泉。这么个温室里的花朵,以后可该着落到哪儿才好。
“妈,让俊芳来帮忙吧?”没法考试了,读书就没那么重要。不管以后着落到哪儿,生活技能不能什么都不会啊。
“对,你考虑的周到。这孩子我是大意了,是该教她做饭什么的。”女人说着到门外,扬声喊小闺女进来。“俊芳,来,过来。”
周俊芳乖乖巧巧的拿着书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望着妈妈的眼神不解。“妈,叫我干什么?”
“来帮忙做饭。”
“我啊?”
“不然呢。”周妈妈笑嗔:“大姑娘了,以后也得学着这些。”
“哦,好。”
女孩这乖乖的模样让洛兰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就这么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她真的不忍心让她做饭啊。好吧,洗菜总能干吧。洗菜不累。
“俊芳,你把菜给嫂子摘了。然后再洗干净。”她拿了个沥水蓝递给她:“洗干净放这个篮子里。”
“好。”
女孩乖乖的提着去洗菜。洛兰拿刀将排骨剁成小块,起锅烧水给它焯水。“妈,花椒八角干辣椒,帮我拿一下。”
“好。”
她这边排骨焯水,洗掉血沫后起锅烧油,下冰糖炒了糖色。排骨上色后加调料进去炒出香味。加开水没过排骨,盖盖炖。
一时间整个院里都能闻到排骨的香气,让少油少荤腥的人馋的忍不住咽口水。她这边都开始削土豆皮准备排骨的配菜了,那边周俊芳还没从院里进来。
她利索的削了土豆皮,干豆角拿出来淘洗干净。手在围裙上擦拭着,抬腿出了厨房。院里周俊芳还在自来水跟前。
上午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槐树撒在她身上,她今儿穿了件粉色的衬衫,袖子挽起到手肘处,露出的胳膊圆润细腻,点点阳光下好像美玉一样漂亮。鬓边丝丝碎发,微风下轻抚白瓷般的脸颊。
洛兰本来是想喊的,隔着一定距离声音大很正常。她嗓门也很高,农村田间地头练出来的高音。之前大队组织演唱,她就是那个唱女高音的。平时在地里干活,隔着一道沟她大喊都能让对面听清。
今儿出来后也张大了嘴,可那声音在嗓子里积蓄,却憋死在了口腔。这画面太美好了,漂亮温柔,让她不忍出声,生怕惊碎了这美好。
“俊芳、”这话温柔的像是春风,周俊芳闻声回头。看着女孩那稚嫩美丽的面孔,她声音依旧轻柔。
“菜洗干净了吗?”
“马上就好了。”
女孩洗个菜,她这都做好了一个大菜。瞅瞅小姑子这仔细的温吞劲儿,她在厨房剁肉馅时忍不住跟老公唠了起来。
“哎,俊芳写作业快吗?”
周青山接过她手里的刀开始剁肉,她就靠墙站在了一旁。“说话啊,问你话呢?”
周青山转头看了她一眼。“刚跟俊芳说话多温柔,跟我说话就这么大嗓门啊?”
“嗐、你这个男人。”洛兰好笑出声:“俊芳跟个粉团一样,你这泥娃娃能比啊。”
“区别待遇。”
“别给我打岔。你说啊,俊芳做其他的是不是也这么、”考虑了一下她将温吞换成了:“细致。”
“不知道。”
“你个当大哥的,你知道什么?”
“我当兵走的时候她才几岁,粉团一样的娃娃,印象里就是胆子小,老喜欢躲在妈妈身后。我也是今年刚回来,家里好多事都不是很了解。”
“唉、这孩子太、我是怕她以后吃亏。”
“温室里的花朵,被我妈养的太娇气了。”
“多好看啊。”洛兰非常矛盾,一边欣赏喜欢,一边又担忧。“是环境不好。我觉得环境应该是包容性非常大的,什么样的人都适合生存才对。”
“要不,现在开始改变她?”
“不急,慢慢来。”
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得去下乡,那得给她好好谋划一番。周青山已经在找关系,想要把妹妹安排到就近的大队。洛兰她们大队是首选,如果去不了,那别的也行。总之一个原则,就近。
“嫂子、”周俊芳从厨房探进脑袋,女孩白皙的皮肤显的眼眸特别黑亮、灵动。
“怎么了,找我有事?”这姑娘,胆子太小了些吧。那是你哥,不是土匪。怎么刚开了个头,看到他在立马缩了出去。
“没。我就是、我就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帮忙捣蒜吧。你捣的蒜不辣,好吃。”
“好。”
女孩又绣花一样的仔细认真的去剥蒜了,洛兰这边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凉菜。周青山和了面,两人在厨房里包饺子。没一阵婆婆也进来,仨人一起很快包了两盖帘。
“十一点多了,这怎么还没来?”周妈妈包着饺子也在关注外头,脸上满是关切。
“妈你别急,新女婿上门也许不想来的太早,怕尴尬。”周青山开口安慰。
洛兰的目光转他身上,看婆婆出去了,小声问他。“你也这样吗?在媳妇娘家会感到尴尬。”
“不是。我随口安慰妈的话。”
这人,洛兰目瞪口呆,他跟她印象中那种刻板形象差好多。平时话不是特别多,都是默默做事。像是他弟弟的死,在她调查时他也已经查清楚。但家里人却全然不知,口风严谨。
一切准备就绪,周妈妈将回来补觉的大闺女喊起来。“去、到外头迎迎。”
周俊慧起床洗漱换衣,这一磨蹭就到了十一点半。她刚出门,正好男人提着东西前来。两人结伴进来,周妈妈将客人让进了屋。
洛兰打个招呼到厨房去下饺子、拌凉菜,屋里周青山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他在部队时是连长,这么冷肃着不说话的样子还是让人紧张的。
“大哥好。”
“听说你跟俊慧一个单位,是零时工。”
“是。”
“你家是哪儿的,家里什么情况?”
周妈妈一辈子基本不怎么管事,家里只负责养育孩子做家务,此时也只管倒了水坐在一旁。
如今丈夫不在家,这些事儿儿子在她才觉得有主心骨。这也是周青山决定转业回来的原因,他妈在经历大的变故后丧失了精神支柱、安全感。他回来,有助于母亲病情康复。
周俊慧的对象穿着件蓝色的中山装,但那衣裳明显有些大、不合身,应该是借的。提着的是老式的槽子糕,但洛兰看那色泽,应该是存放好久了。他本来就有些紧张,看到大舅哥这一身冷硬的气质后更加紧张的额头冒汗眼神飘忽。
“我、我家姊妹八个,我是老六。”
“父母还健在吗?”
“不在了。”
“应该没有住房吧。你们结婚的话,单位能提供住房吗?”
“没。”
男人抬手擦汗,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坐在那儿两条腿不住的抖动,就这一个动作就让洛兰对他没了好印象。这人长的也算五官端正,身形也不错。可这么没深沉,怎么看着不像个靠得住的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没想好。”
周青山转头瞪了大妹妹一眼,这就是你选的结婚对象。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说没想好呢。他到底打没打算结婚,什么都没有不可怕,可心里连个打算都没有,这能靠得住吗?
周俊慧被大哥瞪了,心里一咯噔,但还是开口给男人解围。“哥你别这么严肃嘛。他胆小,都被你吓的不会说话了。”
周妈妈也开口:“先吃饭吧,先吃饭。”
全家人仨月的肉票集中起来一顿用来招待新女婿,可这男人却让周青山不满意。吃饭时也没正经客套。
周妈妈还是顾及女儿面子,倒是拿着筷子一个劲儿的给男人夹菜。男人跟周青山坐在一起,被他强大的气势震的只敢低头吃饭,饭桌上话都没多说一句。等吃完了就借口说要上班,要告辞离开。
周妈妈这回也有些不乐意了,排骨吃那么多,你这正事却没个章程能行?“别急啊。今儿来啊就是商量你们结婚的事儿,咱们具体看怎么办。”
男人重又坐下,两条腿又开始跟被电击一样的抖动。今儿洛兰收拾的厨房,她做饭都是边做边打扫,所以最后只有一个大盆,四个盘子七八个碗需要清洗,活儿不多,她就交给了周俊芳,让她锻炼一下。
女孩挽起袖子非常乖的应声,端着盆去了院里的水龙头那边。这事儿简单洛兰觉得她应该没问题,自己就转身回了堂屋。听听那男人说啥。
“我这边给俊慧准备的不算多,但基本过日子也够。缝纫机我这有,你们暂时先来这边用。现在的问题是住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的?”
“我、我们宿舍八个人,没法结婚啊。”
周青山在一旁已经不欲再多说,周妈妈面对这问题也没了办法。最后男人还是借口说有事离开了,他一走周妈妈就瞪了大闺女一眼。
“这怎么连个章程都没有,他到底想不想跟你结婚?”
周俊慧还替那男人说话:“单位房子占不上,他有什么办法。”
“那就分了,找个能结婚的。”
“我不。”
“你这死丫头,你想气死我啊你。”
娘儿俩争执起来了,洛兰两口子默默的出门回了自己卧室。按照正常思维,男方没能力的话女方也能帮忙。可他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满意。这男人太没担当,连说句硬气话都不敢,这以后能行吗?
“俊慧会不会想着住家里?”洛兰这么猜。
“家里怎么住?”
“妈和俊芳住一个,她们两口子住一间。”
周青山无语,洛兰的猜测还真不是凭空,就他那妹妹,说不准真能这么打算。可家里已经有他们两口子,如果再多妹妹一个小家就太那啥。生活中磕磕碰碰的摩擦太多,兄弟姐妹之间成家了还是要有一定距离才好。
“如果她这么打算,那我想办法我们搬出去。”
“好。”
儿大不由娘,这房子也不是他们的,万一周俊慧非要嫁那个男人,洛兰其实真不想跟他们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锅里搅和。主要是她看不上那个男人,不想跟他在一个家里生活。
还是她老公好,事情一出就在寻找解决办法。出去找房子住,哪怕他单位不行她单位也可以申请。最主要的是他有这个心,遇到问题首先想的是想办法解决。不逃避。
两口子在这边商量着如果各种结果该怎么应对,忽然洛兰在门口看到一个小脑袋。周俊芳头发乌黑油亮,她那俩垂在胸前的辫子先晃了进来,然后才是敲门声。
“俊芳、进来吧。”
周俊芳看大哥也在,顿时就想撤出去。可今天都快过了,她也没找到跟嫂子单独说话的机会,再不说的话周末就这么过去了。
“你找嫂子有事儿?”
女孩乖乖点头,俩手背在身后,看那样子估计是拿了什么东西。周青山知道小妹妹胆小有些怕他,当即出门给她们让出空间。
洛兰伸手拉小姑子过来坐:“行了,你哥走了。要说什么说吧。”
女孩冲她笑笑,然后看了看门口才将背后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草纸包,洛兰接过来在手上,凭手感估摸着是布料。
“什么啊?是你送我的还是……”她一个高中生,零花钱顶多五分一毛,不可能有能力购买这些东西。
“不是。”女孩说话声音轻轻的,柔软的像棉花糖。“是一个男生送我的。我说我不要,可他塞给我就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跟妈说她应该也很为难。”说完她看看门口:“我不敢跟大哥说。”
洛兰将东西打开,草纸包着的居然是一块布料。纯棉的布料细腻光滑,粉色印樱花图案,活泼而充满朝气。粉色很适合周俊芳,她皮肤细腻白皙,人长的甜美,穿这个会更加俏丽。
“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吗?”
什么臭男人,居然一上来就送东西?他什么目的,周俊芳刚满十八周岁,还在读书,他这是想做什么?
一时间洛兰心生警惕,虽然不愿意将人都想的那么坏。可如今这时代已经开始乱了,周俊芳这么软乎乎的小白兔一样的乖娃娃,可不能被人给算计了。
“不认识,他说是替大哥给我送的。”
“我、之前还有没有人送过你东西?他是第一次出现吧。”
“之前、有同学送我笔记本,我没收。”提到她这个年龄段正该用的东西,女孩眼眸亮了起来。“嫂子,你不知道,那个笔记本可漂亮了。可是妈妈说过不许要旁人的东西,所以我就没要。”
“有几个人?”
“两个。我都没要哦。”
洛兰伸手摸摸乖巧的女孩,这个动作和眼神都带着夸奖性质。女孩果然开心了,知道自己做对了,嫂子赞同她的做法。
“嫂子,那个人我不认识,这个布怎么办啊?”
女孩的目光在那块漂亮的花布上,洛兰看得出她眼眸中的喜欢。正是青春的女孩子,她又长的这么好。若是家里物质太匮乏,她很容易被引诱。
“还回去。你想要新衣裳,嫂子给你做。”
“真的吗?”
“真的。”不就是一块花布嘛,给你兑换一块就是。“你喜欢什么颜色?就要这种粉色印花的吗?”
“嗯。”
这可真是,一出手就拿捏了你的喜好,这背后的人有备而来啊。什么时候被人看上了,哪个混蛋这么讨厌。
“还有一件事……”周俊芳俩手拽着自己俩衣角,来回揪扯着。说话欲言又止,看着洛兰怯怯的,像极了闯祸的猫猫。
“你说。”看她还是在犹豫不敢,洛兰只能开口放柔了声音。“大胆说,有什么事儿嫂子给你兜着。”
“那你说好了不骂我。”
“好,不骂你。”
“我刚才洗碗,不小心打破一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滑了。没摔碎,就是碗口有个豁口。”
几个碗几个盘子一把筷子,你洗了半个多小时,临了还说打破了一个。这工作效率也是没谁了。
“没事,破了就破了吧。”
好了,所有的事都告诉嫂子了,那就是说这些事儿都有嫂子兜着。女孩神情轻松起来,看大哥在门口,她站起来临走还不忘来一句好听的。
“嫂子你真好。”
也不问嫂子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怎么给人还,反正事情跟嫂子说了,她就放下了心事。任由嫂子处理。
她开心的从耳房出去了,周青山进来就是一声叹。他知道小妹畏惧他不敢说,但又担心小妹有什么事儿,所以刚才压根没走远。该听的都听到了。
“过年十九了。”
洛兰接话:“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绝对不能要。但不认识对方,这东西怎么还是个问题。”
“暗中下手估计他不敢。要是明摆着打主意,那他肯定要现身的。”
“还是注意些。这样吧,以后晚上去接她放学。”
“行。只是我有时候要值班。”
“你值班就我去。我不上夜班,晚上有时间。”
“行,先这么办,咱们守株待兔。”
“这方法有些被动。”她的视线转到了那块儿粉色花布上头,抬手一拍巴掌。“有了,咱们可以引蛇出洞。”
“怎么引蛇出洞?”
“你别管了,我自有妙计。”
男人看她成竹在胸的,也就随她做主。家里俩妹妹的婚事,恰逢这样的时代,也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第二十八章
周俊慧还真是打着回家住的主意, 被妈妈数落后自然说了出来。周妈妈面对女儿,那是左右为难。愁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翌日顶着俩黑眼圈起来做的早饭。
洛兰看出婆婆的愁绪,开口给她宽解。“妈, 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还有我跟周青山呢, 你该咋还咋,没必要愁。好好休息, 舒缓心情, 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周妈妈看着儿媳, 锁着的眉头松开了老多。“我们周家哪辈子修的福气,娶你这么好的媳妇。”
“是你这么认为吧, 外头不是传我不会生养嘛。娶了没用。”
“胡话。”周妈妈这俩字说的斩钉截铁。“过日子事情多着呢,生孩子比起来反而不重要。家里这段乱的, 妈知道你默默的肯定做了不少。还有这俩闺女,以后都是……”
说着周妈妈摇头, 俩闺女比儿子还让她不省心。大闺女偏找那么个男人, 她觉得靠不住可闺女不听。小女儿倒是乖巧的很, 软乎乎的小白兔一样。可赶上这么个时代,得找个靠得住的护着才行啊。不然不得被狼给叼去。
洛兰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其实还是很看重女人的生养价值的,婆婆这么说是通情达理给她这个做儿媳的宽慰。遇到这样的婆婆是她的幸运, 真生不出来, 大不了抱养一个。
“别把旁人的话太当回事,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咱们自己觉得好就好。”周妈妈安慰她:“过些年要还这样,咱踅摸看谁家孩子多养不了的抱养一个。从小带着, 都一样的。”
“三年, 三年后如果还这样咱们再说。”
“行,这事儿听你们的。不管是生的还是抱养, 反正我给帮忙带,你们安心工作。”
婆婆都支持她,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当下是真的轻松起来,这事儿再不往心上压。早饭婆婆做,她洗漱了就开始跟系统沟通。
洛兰:系统,有没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花布,我想兑换。
系统:这个啊,这简单。喏,你看,这不是一样的嘛。
洛兰:啊(惊喜),还真是啊,好像就是从这一匹上头扯的一样。不过好像更细腻,光泽色泽更好。
系统:那当然。这可是高支高密的,加了高科技,不变形不缩水不褪色。
洛兰:兑换六尺。
系统:一大早把我喊起来,你才兑换六尺?
洛兰:那,兑换一丈二,我也来一件。
系统:还说我小气,你这也大方不到哪儿去。
洛兰:这样咱来才是好搭档啊。
系统:你这小姑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洛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系统不出声,洛兰听不到:虐文女主,已经被人盯上算计。这是隐藏任务被你触发,如果完成会有跨越时间的奖励。
兑换了一丈二的花布,也不用婆婆,她自己就会剪裁。之前跟系统兑换过一本缝纫的书,此时翻看着寻找合适的样式。
秋天了,中午单穿衬衫还行,可早晚却是得加衣的。她看中一款荷叶花边的衬衫,可爱型的很适合周俊芳。
当即从抽屉里找出塑料尺子,到堂屋去给周俊芳量身。一米六的身高,一尺八的腰、这姑娘骨骼纤细,看着瘦,实际骨肉均匀,并不是那种骨干的,反而胳膊圆乎乎的。
“嫂子,给我做新衣吗?”
“对,给你做新衣。”
“这么快?用什么,用那块布吗?”
“你别管,你只管穿新衣就好。”
“好。”
洛兰结婚的时候做了两身新衣裳,新毛衣也已经织好。所以这布她打算给俩小姑子一人一件,也算作嫂子的一番心意。周俊慧闹着要嫁那个人,要是结婚的话再给她加条裤子。
心里有这样的打算,她记下小姑子三围后回屋裁剪衣裳。一大早上的在忙活,周青山看到她在裁衣,但没有多问。那布料明显就是够两件的,她用这方法引蛇出洞估计能行,但这布料是哪儿来的?
吃了早饭上班,周一上午开例会。之前都是汇报各部门工作,如今却是传达上级精神。轰轰烈烈闹革命。
一个会开到了十一点,刘主任这家伙也够能说的,车轱辘话连轴转,转的人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会议结束后洛兰去了他办公室,开口询问:“主任,我能申请单位住房吗?”
刘主任抬头:“你不是结婚了有住房吗?”
“家里有些困难,所以我想搬出来给腾个地方。”
“单位住房能住是能住,不过只是宿舍一个床位。一个宿舍八人,你要想住就写报告递交。”
八人一个宿舍,那她住着能行嘛。刘主任望着她脸上是和煦的笑。“这种事都是男人该解决的,你个女人别强撑啊。”
“主任,你可是妇联的。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一句空口号。时代变了,你这思想可不能落下吧。”
“是,是。”男人赶快附和:“瞧瞧我,觉悟还没你高。以后要向洛兰同志学习。”
周一就不下乡了,办公室里做了事情后开始摸鱼,不由的又想起周俊芳的事儿。脑海中浮现提着鞭子的那个男人,男人很年轻,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长的也不错,可那眼眸和做事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嗨,想什么呢?”刘姐过来拍她一下。
“没什么。你中午回家还是单位里吃?”
“单位吧。”刘姐在她旁边坐下:“真的是,我要不是妇联的我都得来妇联求助了。”
“怎么了?”吃瓜,吃瓜,说出你完整的故事。
“我婆婆,挑唆我儿子说妈妈跟他不亲,昨儿因为他非想摸烧开的水壶,我就让蒸汽微微烫了他一下。没多严重,就是稍微有些红。本来是想让他实践一下知道这很危险,结果他哭了,我婆婆就开始数落,说我这个当妈的狠心。不亲孩子。”
刘姐气的不行:“最关键的是我儿子,居然跟着我婆婆骂我,说我是坏妈妈,以后再也不要我了,要让爸爸给他找个新妈妈。”
“你儿子几岁?”
“四岁。上头俩是女儿,第三胎才生的他。”
“四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吗?”
“指定是老太婆教的啊。所以我才气,怎么能挑唆孩子跟妈的关系。这样以后我怎么教育孩子。”
“她一直这样吗?”
“嗯。”刘姐有些泄气,“我爱人是家里独生子,四个姐姐后才生了这么个儿子。本来我婆婆就惯的厉害,我进门这些年家都是婆婆当。我爱人工资给我婆婆,想做什么都得老太太同意。”
“你自己的可以给自己花,家里她当就她当。”就这么点死工资,一家子够花都不错,有什么好当家的。
“别提了。闺女的衣服她都不管,一说就是闺女凑合养就行。我得给闺女做衣裳啊,不能穿着露肚脐衣裳去上学。还有我自己的,反正这么多年一分没落下。哦,对了,上个月还借了二十。”
“你没想过分家?”
“公公早死了,这家根本没法分。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分出去,那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家那个也不会同意,我敢说非得打一架不可。”
“那就把经济权拿回来。”
“难哪。”
“姐,你可是妇联的。说旁人说的津津有味,怎么轮到自己了这么糊涂。”
他们今天能教你儿子仇视你,明儿就能教孩子你偏心俩姐姐,让孩子更加仇视你。明明是因为他们才导致你不得不多关注俩闺女,到头来成了你不关心儿子。
这话没说透,她觉得刘姐能懂。刘姐默默点头,看样子道理她的确知道,应该是不想,或者不敢打破现在的平静。可是,粉饰太平又能有多久。
“找机会吧。”
这种事儿外人只能点到为止,说到这了洛兰也没再往深了说。中午下班她骑车回家,之前不知道,原来中午有两个半小时呢,那当然回家吃啊。带饭或者吃食堂都不如回家的好。因为,她家里有人做饭。
到家吃现成的,婆婆做的玉米面贴饼子味道非常好。吃了饭回屋做衣裳,一个中午她裁剪合适,拿着去了堂屋。
“妈,我想做衣裳用下缝纫机,可我以前没用过。”
夏天过了,婆婆今儿没午睡。看她这嫩呼呼的颜色,作为女人没有不喜欢的。可这颜色跟她其实不搭,不如天蓝色的更好。但这种话婆婆没说,当即领她去放缝纫机的地方。
将缝纫机上头盖着的罩子拿下来,打开盖子拿出机头,找出粉色的线。听到动静的周俊芳也从卧室出来了,看到嫂子手里拿的已经裁剪好的布,水润的杏眸睁的圆溜溜的。
“嫂子,这不是……”
洛兰回头:“给你做的。等下啊,缝纫机做很快的。”
周妈妈回头:“是给俊芳做的?”
“对啊。这么嫩的粉色不适合我,我要买就买桃红或者蓝色的了。”
“给自己做多好,你如今要上班,穿的体面些。俊芳还小呢,衣裳不破就行。”
实际周俊芳这几天穿的外套胳膊肘子都是打了补丁的,洗的有些泛白的衣裳还打着补丁,按说应该很破旧。可周妈妈给她把补丁做成小兔子样子的,缝的针脚非常隐蔽。所以即便是旧的打了补丁的衣裳,在女孩身上依旧那么可爱。
“俊芳也是大姑娘了。我们结婚时就买的料子,一直没顾得上给她做。还有俊慧也有,一模一样的。不过样子做区别,俊慧的更利索。”
“还不谢谢嫂子。”周妈妈转头冲闺女嗔道。周俊芳一听真的是给自己做新衣裳,当即开心的过来。挽起了嫂子胳膊道谢。
“行了,你忙着上班走你的,我给她做就好。”
衣服都裁剪好了,婆婆下午有时间她做也一样。洛兰将各部分跟她说了下,出去骑车上班。走的时候带的小姑子,先将周俊芳送去了学校。
“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
女孩乖乖点头,手里搂着本书跟她道别。“嫂子,再见。”
有婆婆帮忙,傍晚洛兰下班到家,周俊芳的衣服已经缝合一起,只需要开扣眼,缝扣子就能穿。女孩开心的不行,回家先换上试了试。
粉面桃花相映红,只是一件衣服而已,立马将她那股子娇美又衬托高几分。这姑娘,真真的披个麻袋片子也是好看的。更何况换上了新衣。
“嫂子,好看吗?”
“好看。”
女孩穿着还未开扣眼的衣裳在镜子前左瞧右看,最后才不舍得脱了下来。妈妈喊吃饭了,不能弄脏新衣裳。
周俊慧也回来了,看到妹妹的新衣眼眸闪过羡慕。然后就听妈妈说嫂子给她也准备了,当即开心的跟洛兰道谢。
“嫂子、我的跟俊芳的一样吗?”
“一样的。”
“嗯,我也喜欢这个料子。”
周俊慧其实并不太适合粉色,她肤色没妹妹那么白,穿粉色显黑。洛兰之前还想着要不要给她换个颜色,但刚才看到她的眼睛立马改了主意。她明显是喜欢这个布料。
“你、你们商量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十一月。”
“农历?”
“对。十一月初,我的利月。”说着转向妈妈:“你看他还是很上心的,都知道这个。如今人们都不讲究这些的,他说结婚给我买呢子大衣,还有皮鞋。”
画大饼,这招数周妈妈这个作为过来人的除了叹气没别的。看闺女这样,这事儿是拦不住了。如今要考虑的是给她找个房子,不能真的一大家人挤着。闺女女婿、儿子儿媳,俩小家再加她和小女儿,这组合时间长要出矛盾的。
周妈妈什么都没说,暗自思量着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哪怕只有一间耳房呢,能住就好。她们这院子外院就有这么个地方,不过好像是归街道。要不,下午找街道问问去。
她这厢做着打算,洛兰吃了饭已经利索的将周俊芳的衣裳开了扣眼,然后让她自己缝扣子。
“这个我会。”
女孩做事一板一眼非常认真,洛兰原以为她是夸口,结果这孩子还真会。看来周妈妈也不是什么都没教过,看这样子针线上还是会的。
“嫂子,我明儿能穿这个上学吗?”
“能。中午放学别急着走,我去接你。”
“嫂子,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又不远。”
“听话。”
女孩乖巧的点头应了。衣服缝好扣子穿身上,喜欢的都舍不得脱。“嫂子,你之前不是说这个要还回去的吗?怎么……”
她讲话声音小小的,不用刻意压低就跟悄悄话差不多。“当然是要还的啊。喏,你那布在这儿。”
看嫂子居然又拿出一块儿来,她拿到手中两相对比一下才发现,手里这个是她拿回来的那块儿,身上的这个比手里的好像更细密。
“哇、”女孩惊呼:“嫂子你太牛了,哪里弄来一模一样的布料?”
“你别管,你只管穿新衣就好。”
“好。”
赶着给她做好了衣裳,翌日一早她就穿在了身上。早起气温低,外头又套着她平时穿的外衣。洛兰特意交代过,等中午放学后把外衣脱掉。
“不行,就是中午单穿这衬衫也有些冷。冻着了感冒可是麻烦。”洛兰感知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穿:“你等一下。”
她进屋拿了自己的针织背心出来,这是她织毛衣剩的线织的,刚刚才织好自己还没穿过呢。
米白色的背心,搭配粉色的衬衫,v领将衬衫那荷叶边的领子翻出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衬的本就可爱的女孩更加乖巧漂亮。
“你穿这个正合适,就给你吧。”
“真的嘛大嫂?”周俊芳惊喜坏了,没想到能一次性得两件完美搭配。
“不行,衬衫拿了背心穿一天就好,明儿还给你嫂子。”周妈妈听见了,开口反驳。
“好,知道了。”
周俊芳这姑娘是真的好乖,虽然很喜欢这身搭配,但妈妈说不许要她就乖乖的不要。这样听话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洛兰这个做嫂子的伸手捏下她细嫩的脸颊,脸上满是笑。
“怎么就这么乖呢。不过你可太瘦了啊,腰身都不足一尺八。幸好脸颊上还有些肉,不然胖人以为家里人欺负你呢。”
女孩喜欢嫂子,任由她捏自己。像只慵懒的小猫,居然还蹭了下她的手心。“嫂子,等姐姐结婚的时候你能借我再穿一次吗?我想穿新衣裳参加姐姐的婚礼。”
“那个时候就冷了,可穿不了背心衬衫的。到时候嫂子给你做件罩衣,保管漂亮。”
“好,谢谢嫂子。”
周妈妈在一旁嗔道:“兰儿,你留着自己穿,别老惯着她。”
“我有数的。”
你有什么数啊,听她跟你笑着你那眼神都软了。周妈妈摇头失笑,盘算着怎么能多弄点儿布票回来。哎,不容易啊,这些都是管制品。要是家里宽裕,她也乐意给小女儿穿好的。孩子从初中毕业后没再长个,就再没给舔过新衣。
吃了饭走的时候洛兰送她去的学校,特意又嘱咐了一遍。“放学等我,我来接你。”
“好,知道了。”
洛兰单位上午有点儿事,她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等下班时已经超过十二点。她将自行车蹬的飞快,生怕小姑子等不及自己回了家。
她今儿特意让女孩穿上了那件衣裳,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那个幕后的人给引出来。自家好白菜让谁惦记上了,得弄清楚知道才行。
路上想着周俊芳会不会等不及先回,结果她到的时候女孩乖乖的等在两人约定地点。阳光下身穿粉色衬衫的女孩特别亮眼,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嫂子、”
“还以为你等不及先回了呢。”
“不会,说好等你的啊。”
“来,上车。”她骑车带小姑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话,上回塞给你东西的人。”
“没有。跟我说话的都是同学,打听我在哪儿买的布料。都说好看。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讲话老是说一半。
“一个女同学说我这是小资,该批评。”
“她懂个六啊她。这就是件衣裳,还跟什么小资不小资的挂上钩了。”
“嗯,其他俩同学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流行军绿,我们同学有好几个都做了新军装。”
“想要那个了?”
“没有,我就是说说。”
塞给了她布料,正常的肯定会关注后续。中午没吸引到人也不气馁,晚上照旧。晚上也没吸引出来人,翌日中午洛兰到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人。
没到近前,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H卫兵头子,那个拿着鞭子打人的男人。
他和周俊芳站在一起,这么看他比周俊芳高出一个头。他身形颀长结实,衬得周俊芳更加娇软。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周俊芳讲话带着一丝丝地方口音,软乎乎的。
“没关系。现在认识也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我原先叫穆云利,现在改名叫许红兵,二十四岁。”
“许主任、”洛兰骑车过来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再次见他,原本冰凉的五官居然带着笑。可不管他让自己的面容多柔和,洛兰依旧能看到他眼眸中的阴狠。
“那块布是您送的吧?”先问清楚。
“是。”他坦荡的承认,目光落在周俊芳身上。“果然跟俊芳很配,她穿很好看。”
“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要您的东西,您拿回去吧。”
面对忽然的归还,男人明显楞了一下。他特意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货,她都明明穿在身上了,她嫂子怎么还能拿出布料来?
洛兰将外头的纸打开,露出里头的布料。粉色印花的,正是他之前让人送给周俊芳的东西。
“您检查一下,应该没有损坏。”
说完,洛兰直接塞进了他怀里。知道是他在打小姑子的主意,这东西更不能要。以后得离他远点儿,交代小姑子放学就赶快回家。最好跟同学结伴,晚上让周青山来接。
“走了,俊芳。”
周俊芳乖乖的听话坐到嫂子车后座,乖巧的小女孩还想抬手跟男人道别,被洛兰给拍了下来。你个傻姑娘啊,小白兔都差点被大灰狼给叼走了,你还傻呵呵的跟人讲礼貌呢。
“等一下、”眼看洛兰要走,男人开口喊。
“还有事?”
“嫂子、”
“别,不敢当。”
“这是我送周俊芳同志的东西,不该由你来处理吧?要不要接受,不该问问本人意见吗?”
“首先,我小姑子是周俊芳同学,她高中还没毕业呢。再则,我也算她的监护人,她的事儿我说了算。”
洛兰果断拒绝后,无视他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再见。哦,不对,再也不见。”
第二十九章
将旁人硬塞来的东西还了回去, 这回心里轻松不少。回去的路上自行车蹬的飞快,吓的周俊芳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下车的时候还长长叹息一声,望着嫂子瞪大了眼眸。
“嫂子,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嗯, 特别高兴。”
中午周青山不回来, 这事儿她压根没跟婆婆说,免得她帮不上忙白白担心。晚上回来周青山一到家就被她拉进了房间, 小声的跟他说了事情经过。
“真的是他?”
“对啊。许红兵, 后来改的名字, 原来不叫这个。他说二十四岁,人长的也算周正, 可他那眼神、让人觉得不舒服。”
“俊芳绝不能嫁他。”
“你也这么觉得吧。俊芳嫁给他,那不等于小白兔进了狼窝里。喜欢的时候能给每天拔草挑水, 不喜欢了还不给一口吃进肚子。”
周青山看她一眼,老婆的感觉跟他一样。周俊芳过年十九, 这个年纪在当地来说结婚也可以了。可这男人绝非良人, 就他那拿着鞭子的阴狠劲儿, 也不是周家人所喜欢的。
“你说,他会不会再使别的招数?”洛兰这么猜。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打发的,口头拒绝估计不管事。“你说他要是死缠烂打可怎么办。老话说好女怕缠郎, 他要使出水磨工夫来, 我怕俊芳顶不住。”
“他的招数应该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周末我陪你回趟娘家吧,现在是不是秋收差不多了?”
忽然间换了话题, 但洛兰一下就猜中他的想法。这是准备将周俊芳换地方了, 别在市区那人的地盘上。距离远了,也许能断了他的心思。
“行。”她想了下给他提醒:“得先跟俊芳和妈商量一下吧?”
“这事儿我能做主, 就这么办,等办好了通知她们就行。”
周妈妈一向没什么主意,这种事儿肯定还是听儿子的。既然周青山这么说,洛兰也就不再多言。因为周俊芳就是拖到明年毕业,也得是下乡。就这几个月的时间,早晚没多大区别。
周妈妈不知道有人看上了她的小乖乖,她最近在忙大闺女的事儿。找了街道好几回都没找到负责人,晚上跟洛兰吐槽。
“乱的一锅粥,连个正经管事的都找不着。有人说让我去找革、会,要不我明儿去一趟。”
周妈妈说这话自己都没底,那地方,她看着那些人行事都害怕。所以不待洛兰回答她,她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
“算了,我明儿再去街道问问吧。”
“妈、你别急,青山如果能申请到单位住房的话我们搬出去,要是申请不到咱们就先挤着。”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儿女大了父母也拗不过啊。周妈妈又舍不得闺女,不愿闺女埋怨她重男轻女,那只能是先挤着。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其实,家里挤挤是能住下的。”
“对啊,所以您急什么。放宽心,给她备结婚的东西吧。对了,我这有布,我给俊慧做结婚穿的新衣。这个您就别操心了。”
“是嘛,你还有布啊?”周妈妈虽然惊讶,但没刨根问底。
“嗯,有呢。要不我拿给你,你给她做。”
“行。你上班忙你的,我做就行。”
蓝裤子、衬衣,这一套中规中矩。当下不爱红装爱武装,最流行的是军绿。这布料非常紧俏,市区供销社已经断货好长时间了都进不到。所以洛兰也没给准备这个。
“妈、能不能想办法扯一丈二的军绿布啊?”正说着话周俊慧进来了,一开口就是这个。
“你想做那个穿?”
“不是。是、我想给他做一身。他个子高,穿这个好看。”
洛兰对小姑子这种行为有些不快,但她作为嫂子什么都没说。尽人事听天命,她做嫂子的已经给了一身衣裳做结婚礼物就够了,至于其他,她们娘们自己商量吧。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她人命运。这婚是周俊慧非要结的,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至于结婚细节洛兰不介意,婆婆若是有办法给人家闺女弄来,她作为儿媳也不挑理。
且不说周妈妈为了大闺女的婚事头疼,洛兰周末和周青山一起骑车去了她们大队。他骑着车带的她,坐后座的感觉也不错。不用出力也不用关心路况,倒是有闲心打量地里的庄稼。
原先竖立着的玉米、高粱、谷子,如今全都被放倒,且只剩下了杆子。有些地里已经空的连杆子都不剩。红薯土豆胡萝卜也都起了,能看到院里堆着的各种瓜。北瓜、面瓜、南瓜、都是可以放地窖储存过冬的。
“婶子、还没来得及放地窖呢?”直接去的支书家,支书媳妇她认识,开口熟稔的打招呼。
“吆,洛兰啊,你可是稀客。来,来,快屋里坐。”女人说着给掀起了门帘,“刚弄回来,下午往地窖里放。今年红薯丰收,等下走的时候你拿上些,可甜。”
“是嘛。咱大队红薯是出了名的好吃,我正想这一口呢。”
“喜欢就拿些去吃,又不是啥稀罕货。”
她手里提着个纸箱子,支书媳妇这话说的也漂亮。一番客套进了屋子,洛兰坐下跟熟人先是唠了一会儿家常,这才进入了正题。
“孩子没吃过苦,想着给她找个轻省的活计。咱大队学校之前不是要找个代理老师吗,她高中生教小学没问题,婶子你看这事儿能行吗?”
说着话她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放炕上。麦乳精、红糖、东西是洛兰准备的。临出门周青山看了眼她那个箱子,但没问。此时看她将东西拿了出来,眼神暗了暗淡没说什么。
支书媳妇今年五十出头,是个非常和蔼的人。笑着说话的样子非常亲和。“你小姑子这城里文化人愿意来我们当然欢迎。只是这代理老师,我听你叔说一个月只有二十二斤粮,其他都没有。你看?”
二十二斤粮食,这还不够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嚼谷。难怪两年了没找到合适的人呢。
要是再过些年知青多起来倒是能找到,好多城里来的知青都有家里贴补。当代理老师不用下地,就跟其他老师一起种种学校那几分菜地就好。可如今这才刚开始,农村里想找这么个文化人,条件还这么苛刻,那可是难。
“不能再多给几斤吗?这点儿粮食,女人也有些不够吃啊。”
“说是公社开过会,就这条件。”
“那行吧。您把我叔喊来,咱当面说准了,看啥时候让人来。住哪儿?”
“你等着。”
女人风风火火出去了,周青山给老婆一个感谢的眼神。有他这态度,洛兰心里顿时开心。不枉费她盘算一场,还跟系统兑换了这些好东西。这些东西在系统那里并不需要太多积分,但在这个时期可是妥妥的好物。
很快支书被媳妇拉了进来,已经被媳妇告知了情况,一进门寒暄一番后直接点头。“这个月啥时候来都行。住处嘛,就住学校。吃饭自己做,来了先给预领一个月口粮。年底跟社员一样,有一丈二布票。每月两块钱补贴。”
“行。叔,那咱可说定了。”
“说定了。”
炕上的东西谁都默契的没吭声,出门后支书媳妇将个袋子塞给洛兰。“不是啥好东西,红薯土豆,留着冬天吃。”
“谢谢婶子,我正想这口呢。”
“喜欢吃就再来,婶子欢迎。别的不敢说,红薯管够。”
提着红薯从支书家出来,周青山问她回不回娘家。“大嫂应该在家里,顺路去看看吧。”
她瞅一眼红薯,男人立马明白。“把红薯给大哥提去,你想吃咱们再买。”
“行,那走吧。刚才我还留了一包红糖,给大哥大嫂拿去。”
“嗯?我怎么没看到。”
“我放在衣裳里呢。”
以后小姑子来这里,免不得需要人照应。两口子提着换来的红薯去了大哥家,一进门大嫂一个人在家里。大哥家五个孩子,最小的闺女身体不好老是生病,这些年吃药就把家里吃的缓不过气来。
“吆,你俩咋来了呢?快进屋坐。”
大嫂让着进屋,其他人都上工去了,家里只余她们母女俩。小闺女今年七岁,瘦的皮包骨头。看到洛兰后怯怯的喊了声小姑,洛兰从兜里掏出糖来给孩子。
“大嫂、那袋里是红薯,你给小丫做红薯干吃。零食磨牙,省的她无聊。还有这红糖,给孩子吃了补血。”
“你们自己吃吧,想着她干啥啊。”
大嫂内心非常高兴,红糖可是紧俏的好东西。女人补血,小丫正好脸色不好。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疼,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如果不能,她希望孩子活的能舒服点儿。
“谢谢小姑。”说是给糖,小姑一出手就是一把,有四颗呢。而且是大白兔,高级奶糖。
“你们这回来是有事吧?”大嫂开口问。
洛兰将事情简单说了下,大嫂立马主动开口:“那好啊,到大队当代理老师多好的事儿。放心,来了有啥事就来家,我跟你大哥照应着。”
“谢谢大嫂。”周青山开口道谢,是他妹妹来。
“这谢啥,都是一家子,应当应份的。”
洛兰:系统,孩子哮喘能治愈吗?
系统:要积分的哦。
洛兰:只要能利索治好,积分兑换也行。
系统:我这儿有一种效果特别好的喷剂,感觉气喘喷一下立马就好。
洛兰:这么神奇,多少积分?
系统:这药物对哮喘有奇效,积分也不贵。不过,并不能根治哮喘。
洛兰:能立竿见影也行。每次吃的药也不少,可有时候急性发作起来一下子上不来气,那是很危险的。大哥大嫂一直害怕她那天忽然间上不来气憋死。
系统:那要兑换吗?
洛兰:兑换。
毫不犹豫的兑换了药物,在周青山逗着大嫂家小闺女说话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她手上。她正在琢磨怎么给大嫂,正这时候周青山出去上厕所,屋里只余她们几个。
她将东西拿出来给大嫂:“托人从北京买来的药,听说是针对哮喘的特效药。上不来气的时候一喷就能立马通气。你给小丫放起来,需要的时候用。”
大嫂瞪大眼,一时不知道是惊多还是喜多。拿着那小瓶子跟握着金丹一样:“真的吗?真的一喷就能立马通气?你都不知道,上回她就憋的脸都白了,把我和你大哥可吓的不轻。人活一口气,你说这气上不来可不是要命嘛。三两分钟就能要了命。”
“嗯,大夫是这么说的。”
大嫂看着这管药,仿佛看到了闺女长大的希望。“这药不便宜吧?多少钱,我……我……我先欠着,等年底结算我给你。”
“一家人就别说这些了,有用比什么都好。你赶快收起来,别给弄丢了。”
“不会,不会,把我丢了也不会把它丢了。”
拿了小姑子这么好的东西,虽然还没试验效果,但潜意识就是觉得北京的东西指定好。洛兰没留下吃饭,临走的时候她将家里积攒来换盐的鸡蛋全给拿上。
“嫂子,不用这么客气。”
“拿着。”她手边是一分钱都没,为了给儿子结婚盖土房,已经欠了钱。“你拿上,不然大嫂过意不去。”
“那好吧。”
鸡蛋大概二十几颗三斤左右,洛兰提回家后婆婆才知道他们去了乡下。面对如此重礼,婆婆十分不好意思。
“你们去的时候给拿东西了吧?”可别是空手去的,回来又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拿了一斤糖。”
“那就好。”
周青山开口跟他妈说情况。“我打算安排俊芳下乡去,到洛兰她们大队当代理老师。”
“啊?”婆婆有些惊讶。“不是说是分配吗,这还能自己找地方?既然高中毕业都得下乡,这么着倒是挺好的。”
“现在一切刚开始,选择余地大。我已经走好了门路,下周就给俊芳办手续。”
“也好。现在学校里老师没几个,也学不了什么。找个这么近的地方,咱们也好照应。”
洛兰娘家大队,她大哥二哥还有姐姐三家近亲,堂表亲更是好多,有照应。这要是被动的不想去,然后被分配去其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俊芳那个软乎乎的样子,她是真不放心。
“行,我给她收拾东西。”周妈妈跟儿子一个看法,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而且还能当老师,那咋也比种地强。
“你跟俊芳说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好,知道了。”
安排周俊芳下乡,这事儿家里人达成了一致。周妈妈跟闺女说情况,向来就乖巧的女孩依旧乖乖点头。
“妈妈,可是我能教得了吗?万一小朋友都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这孩子、”周妈妈笑嗔:“你是去当老师的,只管给学生们教授知识。这想的是什么啊?”
“可是,我要是管不住同学怎么办?”
“你啊、到底过年也十九了,该嫁人的大姑娘了。难道真的连几岁的孩子都管不住吗?”
周俊芳皱起了脸,“可是、”
“别可是了,到时候要真遇到调皮捣蛋的,通知他家长,让大人来管。”
“好吧。”
乖乖的姑娘接受了家里安排,极致的信任下是丝毫不会抵触。知道哥哥是为她好,相信家人不会害自己。
翌日中午放学,她出了校门后犹豫了一下。今儿嫂子没说让她等,可早晨是大哥送她来的,那是自己回去还是等人来接?之前都是她自己走,市区没多大,大家基本都是自己通勤,没有家人来接这一说。
“周俊芳、”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昨儿那个男人。他长的好高,跟她哥差不多高。她穿着米色的针织背心,俩辫子上绑着同色彩绸。他穿着深蓝中山装,俩人一深一浅,她忍不住的打量了下他的衣裳。
“你穿这个衬衫很好看。”
被夸了,女孩忍不住的脸颊发红。陌生人说这种话,她觉得不舒服。可她不敢反驳他,只能小声的说:“我要回家了。”
“不急。”男人站在那里不动,她根本没法走。“百货大楼有个柜台的岗位,我觉得你去很合适。你满十八了吧,去上班的话就不用下乡。”
这可是重磅诱惑,这个时期是卖方市场,卖东西的跩的很,一个个跟二五八万似得。他自认为拿出的够分量,可惜眼前的乖乖女却并不上钩。
“我哥哥安排我到农村去了。”说着她再次想走:“同志,我真的要回家了。”
“你哥安排你下乡?”男人明显恼了,这话没多大声,但敏感的姑娘还是感觉到了惧怕。看她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再次放柔了声音。
“你这样的哪是农村生活的人。你哥这决定是害了你。你听我的,到百货大楼去。柜台工资高,又有面子,多好。”
“无功不受禄。”关键时刻洛兰来了,站在已经低着脑袋明显畏缩的小姑子面前。“同志、我家小妹还小,凡事自有我们这些家人给她做主,就不劳烦您了。”
你算那颗葱啊,一上来就送衣裳料子,又给安排工作。猫给耗子拜年,你没安好心眼子吧。
“嫂子、”
“别,不敢当。”洛兰第二次拒绝,这人这殷勤劲儿让她警惕心更重。“同志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洛兰拉着小姑子就走。路上问她俩人都说了些什么,女孩一五一十的都交代清楚。
“我都说不去了,他怎么还……嫂子,他不会拿鞭子打我吧?”
你这丫头,这是想哪儿去了。“不会。”
“哦。我刚才好怕,幸好你出现了。你就是我的大救星。”
中午周青山不回来,洛兰跟婆婆说下午别让俊芳去学校了。“压根没人管,让她在家看书吧。”
“行。”
周青山赶着给妹妹办手续,周妈妈想着能把外头门房那半间房租上。跑了一下午,晚上回来跟儿子儿媳摇头。
“说是现在都归革、会管,我去了一趟,居然是那个谁。”
“那天打人那个吧。”洛兰接话。
“对,对,就是他。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说给咱们住了。”
“千万别要。”洛兰惊呼。你可别上当啊,他现在就等着给咱们好处呢。
“我知道,我没要。我先开始说的是想租,后来赶快改口说不用了,其实家里住得下。”
周青山开口:“俊芳搬走后,把高低铺换成个大床,让俊慧住。”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周妈妈说着有些懊恼:“我这个脑子啊,真是反应慢的很。今儿就不该去那儿。俊芳一走,那屋里能放下个大床。衣服就放床底下,我给腾个木头箱子。”
仨人在厨房里低声说话,很快周俊慧回来了。吃饭时周青山问她结婚的打算,“在哪儿办,单位里还是家?”
“我、还没跟他商量呢。”
“时间都近了,这些该说的得商量好。你们要在单位,那就简单的请同事们吃糖,若是在家里,怎么也得多备些茶水。”
食堂里请客吃饭太奢侈,他家这情况不适合。当初他结婚也只是请大家吃糖喝茶,去洛兰家六个人简答吃了口便饭。
“知道了,我明儿问问他。”
周俊慧低着头应诺,粥也不好好吃,拿着筷子一下接一下的戳着。周妈妈看不惯她这样,抬手拍了她一下。
“好好吃饭,别魂不守舍的。”
“哦。”
家里两件大事都有了着落,周妈妈那心也放了下来。吃了饭去收拾,泡着脚听着南屋里的吵闹声都没再影响到她。心里太轻松了,晚上忘记了吃药。可她居然睡着了,没吃药的情况下睡的还挺沉。
“我昨晚上忘记吃药了。”早晨跟洛兰随口说的。
“不能停吧。妈你可别擅自停药,感觉好也得继续巩固。等下个月俊慧结婚后我或者青山陪你到省城医院去检查。看医生嘱咐怎么弄。”
“嗯。”周妈妈脸上都是笑,心里轻松下自己感觉完全好了。“我知道了。其实我自己有感觉,应该是好了。不用再吃。”
“别急着下结论,等医生看过再说。”周青山说过,医生说她这病得巩固,不能轻易停药,不然可能复发。
“好,听你的。”
第三十章
俩小姑子安顿有了着落, 婆婆的病也基本好了,洛兰这日子过的正有滋有味。过两年如果还是不生育,那就抱养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捡着那远的地方, 家里孩子多养不了的人家,她假装怀孕对外就说是自己亲生。
一切都有计划的在进行, 上班的时候面容轻松, 刘姐从外头进来遮遮掩掩的, 她拿着拖布在拖地没注意,等上午忙过一阵后才发现刘姐脸上居然一大片的淤青。
“怎么弄的?”
刘姐情绪低落, 这是今儿第三次被人问了。伤在脸上太明显,这一看就不对, 任谁也要关心两句。
“自己摔的。”
“刘姐、”这话带着问询,我是想帮你的。但你要是依旧是这个答案, 那我不在追问。
“跟他打架打的。”刘姐讲话声音非常低:“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抓了他脸上好几道。”
“为什么啊?”
“我娘家娘病了, 在县医院住院呢,说是中风偏瘫。我手里没钱,就想着跟我婆婆要, 毕竟这么多年我家那口子的工资都是她保管。可你猜那死老婆子怎么说?”
“嫁进我们家了, 就少管娘家事儿。”
“嗐, 一字不差。妹子,看来你也很有生活嘛。死老太婆就是这么说的, 我当即气炸了。平日里忍着让着孝顺着, 这到了关键时候,她说的这叫人话嘛。那是我亲妈, 生我养我的亲妈。我能放着不管?”
“要到钱没?”
“没。他也向着他妈,我俩一言不合动了手,独家文后续追更气讹/峮把以寺八衣流酒柳三互殴了一顿。死老太婆说什么不给我钱,我刚跟主任说能不能预支工资,主任说可以。我先预支一个月工资,看能不能借一点儿。”
“我们家要安顿俩小姑子,我这手头……”
“你刚结婚手头肯定紧。放心吧,我才不会吃亏。既然撕破脸了,这事儿没完。”
“用不用帮忙?”
“要不,你去一趟?我是这么琢磨,这事儿你作为妇联的去过问,那就成了公家管,死老婆子觉得我是儿媳所以不怵,你去了说不定能吓住。”
“行,我去试试。”
正说着话呢,俩戴红袖章的进来了。“谁叫王月娥?”
办公室里另一位女同事站起来脸色煞白,看到这些人谁都是心里一哆嗦。“我、我是。”
“你们家是不是有海外关系?”
“没、不是啊。我不知道。”
“据可靠情报,你那失踪了的大爷如今在Y国。说,你们是不是间谍?”
“没,没有,怎么可能?不是的,绝对不是。”这个年轻的自视甚高的,不跟洛兰说话的女人此时惊慌极了。“他失踪都多少年了,我都没见过他。”
“那就是跟你爸妈有联系了?”
“没有,没有。”
“别跟她废话,先带走再说。这样的人就得去再教育,不然不知道会是谁的狗腿子。”
这些人简单的辩解根本不信,拉着王月娥就走了。办公室里四个人,这回少了一个。洛兰和刘姐还好,那个却是吓的浑身在打颤。
“小许,你别太害怕了。这最多也就是去农场种地。不会有大事的。”小许人还好,洛兰开口安慰。
“洛兰姐、”对,她比洛兰小一个月。“我大伯也被打倒了,我会不会被牵连?”
“别怕,怕也没用。大不了就是去农场种地,天塌不下来。”
“我从小就没种过地啊。我出生在市里,压根不知道地怎么种。”
“种地啊,很简单的。没听过一句老话嘛,笨到地笨到地,就是再笨的人都会种地。再不会,看人干啥你干啥就行。种地,特别简单的事儿。”
小许唉声叹气,生怕下一个就轮到她。洛兰出身没问题,她家成分八辈贫农,更没有一个跑出去寻门路的。一切都有据可查,背景干干净净。所以她不怕,就算真的让她回去种地,她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她的工位和刘姐的挨着,她小声问刘姐:“你家没什么事儿吧?”
“应该没有吧?”
“你爸妈公婆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农村种地,后来我爸出来当了工人。公婆也是农民,但我家那口子是上过大学的。”
两人对视一眼,各人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中午下班时间紧,晚上下班后她陪着刘姐回了家。进屋将苹果给刘姐婆婆放下,老太太欢喜的让座。
“瞧这姑娘长的真俊。喏,这桃酥新买的味道可好了,快吃一块。”
“不了,谢谢大妈。”
老太婆还是颜控,一向抠门的人给洛兰拿出了桃酥来吃。洛兰也惯会跟女人们打交道,不管年纪多大她都能说得上话。一番客套后,老太婆被她说的眉开眼笑十分开心。她这才进入正题。
“该到享清福的岁数了,儿女的事儿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就好。大妈你说是不是?我婆婆如今啥都不管,只需拿着生活费帮忙买买米面粮油,家里给做口饭,其余一概不问。”
“是,是这个理。”
“对了,大妈你听说了嘛?”先吊起她的好奇心,才好说接下来的话。
“啥啊?”
“这回这场运动,念过书的都会被打成臭老九。”
“啊?”老太婆明显惊了。“那可怎么办?”
“接受再教育,其实没什么。不过有些人家媳妇啊不愿意跟着受苦,好多离婚的呢。这几天民政局一天到晚的在忙。”
“真的?”
“可不,我还能骗你不成。”
老婆子被吓住了,接下来洛兰的话她已经没注意听。当晚就跑去邻居家里打听,这闲话肯定是越传越大,听到的比洛兰说的还严重,她回家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翌日,一上班刘姐就跑到了洛兰身边。“妹子,还是你有本事啊。”
“你婆婆给你钱了?”
“对啊,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解了燃眉之急。我家那口子也不那么凶了,低着脑袋像斗败了的公鸡。”
“你娘家妈好些了没?在市中心医院吧,我下班了过去看看老人家。”
“输液治疗着呢,内科主任被下放了,如今找个好大夫都难。”
两人说着话刘主任来了,如今大家一个个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办公室里也就洛兰和刘姐还轻松些。
原以为这场风波不会波及自己,结果当天下班,洛兰发现老公身上有伤。脸上还不要紧,但晚上脱了衣裳钻被窝睡觉,她眼尖的看到他胳膊上好几道淤青。
灯光下难道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上前,伸手就要拽男人被子。周青山转业才一年左右,身手敏捷当即就躲开了她的手。
“干嘛?”
他拽着被子捂着自己,看她的眼神带着躲闪。但偏讲话故作轻松,脸上也依旧挂着笑。
“哪有女人拽男人被子的,你耍流氓啊?”
洛兰被他开玩笑的话弄的发笑,这家伙在家里和外头简直两个模样。“给我看看,你胳膊上那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个女流氓赶快睡觉,别盯着男人看。你看你脸上,一片片的都没抹好。”
洛兰刚洗漱完,脸上的雪花膏还没抹匀呢。无奈一笑伸手继续摸脸,将脸上的雪花膏抹匀,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她躺好后男人拉熄了屋里的灯,顿时室内一片黑暗。
这人,手也太快了,他平时不是个特节俭的性子啊。屋里就一个八瓦灯泡,费不了多少电。这么着急忙慌的赶快拉熄,是怕我看到什么吧。
洛兰转身朝着他:“哎,你之前说的单位住房的事儿,有影儿没影儿。小姑子结婚后就是一个小家庭,日常洗衣做饭的难免摩擦,能出去单过的话更好。每月给妈生活费就是,搬出去也不是不孝顺老人了。”
“恐怕暂时有些困难。”
“没事。”她有心理准备。“那以后我注意些就是。俊慧结婚我给她准备了一身衣裳,你看还用不用再给什么东西?”
“妈那里还有积攒的钱,我让她拿出来给俊慧办婚事,该买的妈会买的,咱们就不用再多出一份儿。”
“你当兵几年?”他妈手里的钱,那就是他爸的工资积累和他当兵的津贴了。
“十年。”
“哦。”既然他之前的钱攒在婆婆手里,洛兰也就不再多管。她头回结婚的彩礼和讹诈许家三兄弟的钱也都在,还有他给的彩礼,加起来是不小的数目。不过他以为她把钱买了自行车,也不知道之前的钱。
“你干嘛,刚不是说困了吗?”男人声音中带着丝丝笑意,丝丝无奈。老婆那光滑的脚丫子不安分,在他腿上来回摩擦,生生摩出触电的感觉来。
“哎呀,这种事儿就不用明说了嘛。多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要不上,那就不是个男人。两人都是正当年,结婚后这种事儿也算频繁。老婆伸伸腿一勾,男人立马附身上来。
这个时期的人都挺老实,尤其他又是军营里混的,这种事儿就这么一个姿势。洛兰也不嫌弃,这家伙活好,每次都很舒服的。
房间里响起暧昧的粗喘,一切结束后浑身都是汗。洛兰想起身去开灯,屋里没有台灯,点灯绳在门口的位置,想开灯就得起了才行。
“别动,我给你打水。”
月色透过窗帘进来,那光也就隐约有个微弱的影子。但男人去没开灯,就这么黑着给她打了水过来清洗。她为了怀孕,每次结束都会平躺一会儿。等自己感觉差不多了,快要睡着的时候又起身,清洗了一下才返回去睡觉。
“周青山,你真的没事吧?”
“真的没事,你赶快睡吧,我去倒水。”
迷迷糊糊的很快睡去,翌日一早她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婆婆说:“他说单位有点儿事所以早走一会儿。”
“哦,知道了。”也许是给周俊芳办手续,这几天他挺忙的。
“妈,俊芳走的话得带被褥,家里的够用吗?我这儿有条新的,要不给她拿去用。”
“不用。让她带走她现在用的那一套就行。”
“那把我这条给您拿去,留着俊芳回来的时候用。”
这个时期真是什么都缺,家里能每人一套被褥都是宽松人家。农村里好多人家都是姊妹俩甚至仨盖一条被子。空席面上睡觉,床单褥子一概没有。周父在厂子里当采购,家里算是非常宽裕的。但被褥也没多余的。
“那多不好,我再给她做吧。家里还有几条被面,丧事后扯的孝布也够一条被里的。再想办法买点儿棉花就行。”
“别做了,我那现成的给她用就好。都是一家人不用分这么清楚。你那被面留着,谁家有事儿了给人搭礼用。”
这时期家里有红白喜事的上礼钱的有,但给东西的也多。周妈妈那被面就是洛兰他们结婚旁人送的。这就相当于钱,留着用于人情往来挺好。
“那我替她先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俊芳多可爱的姑娘,我喜欢她呢。”
姑嫂关系好,周妈妈这个做老人的自然开心。大闺女也要结婚,她手里的票只够给大闺女做条新被子的,实在也是抽不出多余的再给小闺女。儿媳一番心意她记下了,以后对儿媳好点儿比什么都强。
周妈妈在张罗着大闺女的婚事,小闺女一时间手续没办好她也没多想。随着时间流逝,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结婚穿的衣裳新被子都放在一边,再过三天领证到单位里热闹一下就算成。
晚上周妈妈将这些新东西又打开来看了一下,欢喜的抚摸着那身新衣裳。深蓝裤子粉色上衣,都是洛兰给拿来的料子。这料子厚实不变形,她喜欢的很。
“兰儿,你这料子哪儿买的?这料子真好,比百货大楼的都好。”
“我们单位一个大姐,托人从上海买的。”
“还是大城市啊,这东西就是好。”
“妈,暖壶、脸盆、茶缸什么的都不用买吗?”
“同事说好了要送的,俊慧说这些都不用准备。对了,我忘了剪几个喜字了。这晚上灯光暗,等明儿的吧。”
“家里有红纸吗?”
“有。”
“那你找出来,我来剪。”
“你连这个都会啊。”周妈妈有些欣喜,儿媳真是能干。这媳妇找的真好,她是一百一千个满意。
“会。我娘那会儿剪纸可好了,过年剪窗花,各种各样的可漂亮。我小时候就跟着学,没我娘那么厉害,但喜字还是会剪的。”
红纸折叠,一把剪刀来回弯曲的剪,很快一摞四个红双喜就剪好。大大小小的剪了十几个,周俊芳过来拿起来在灯下看。
“嫂子,你手好巧。”
周妈妈笑嗔:“这丫头被我养的不好,这么大孩子了啥都不会。哎,以后离开我身边,到外头可怎么好?”
“别愁,又不是走多远。大队里我姐在呢,她啥都会。有什么事就找她,她肯定照顾你。”
周俊芳白嫩的笑脸在灯光下更显俊俏,这么个乖乖的女孩子,软乎乎的以后也不知道会嫁个什么人家。可得好好挑挑,穷富是其次,得家人好对她好,这是顶顶重要的。
“妈、他们姊妹几个俊芳最像你,你年轻时候也是俊俏人吧。”
“老了。我年轻时候也被人夸,但没俊芳这么……其实普通女孩子,长的周正就行。”
周俊芳长的过于漂亮了些,而且她性格还这么软。跟洛兰不同,洛兰属于带刺的那种,能护得住自己。可俊芳太软了,周妈妈忽然间发现小闺女居然这么大了。不禁有些头疼。
“俊芳,妈跟你说啊。没妈妈允许,你不许跟男同志走的近。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女孩应声很快,从小就听话的性子让妈妈一贯放心,此时却是无奈一笑。三人正在说着话,周俊慧从外头进来了。
门帘被她甩的响起来,动作大的像土匪。周妈妈刚想开口呵斥,她已经哇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我怎么办啊?”
周妈妈被惊了一跳,洛兰心里不禁埋怨这个小姑子。都知道婆婆在生病不能刺激,周俊芳对妈妈说什么都应诺说好。他们两口子也是有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来,等有结论了才跟婆婆说。你倒好,什么事啊这么咋咋呼呼的。
“俊慧,你先别哭,看吓着妈。”
洛兰这个做嫂子的开口,声音有些不太好,但周俊慧没空理会这些,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洛兰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别哭啊,有事就说。”周妈妈拍拍胸口,心脏突突跳的厉害。洛兰见状赶快将药给她拿来,万一真有什么事赶快先吃药。
“妈、我们约好了在小树林见面的,可我等了他一个小时都没见他来。”
洛兰深呼吸一口,“没等到也许他临时有事,就这么个情况你哭什么啊?”
“我到单位他宿舍去找了,他舍友说他今儿下午收拾东西走了。”
这回周妈妈担心了,焦急的问:“收拾东西走了,走哪儿了?没告诉你一声吗?”
“没有。”
洛兰递给周俊慧一张纸:“先擦擦泪别哭了,好好的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眼看到婚期了,东西都准备齐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周俊慧拿了纸擦泪,犹自在一抽一抽的。“我昨儿还刚跟他、说了结婚给他做的新衣裳好了,让他来家里试试。他还答应了,可今儿约好见面的,他就没来。”
“他宿舍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他回老家了,其他的不知道。”
“没去人事部打听下?”
“没。”
周妈妈急了,但她也没主意,转头看向儿媳。洛兰看看外头的天色,这都晚上八点了。要做什么也得等明早。正欲开口,被同学喊出去的周青山回来了。
“怎么了?”
周妈妈赶快将事情跟儿子一说,周青山当即拿了主意。“明儿周六,我到单位转一趟,么事的话就能走。你先别哭,大不了结不了婚多大点儿事儿,有什么好哭的?”
大哥训了一顿,周俊慧不敢再出声。可她依旧低着头满脸愁容,却是不敢跟家人细说。只能期盼明天能找到男人,到时回来结婚。
有周青山管,洛兰也就不再多话。翌日照常上班,中午还抽空去医院看望了下刘姐的老母亲。老人在床上躺着,半边身子没知觉,话也说不出,看着真是可怜。
刘姐送她出来,回家后在大门口碰到了周俊慧和周青山兄妹俩。周俊慧还在哭,被她哥训的只敢低声啜泣。
“什么情况?”她开口问老公。
“零时工,不干了回老家了。”
“其他的呢?”
“老家地址打听到了。不过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如此做,那就是悔婚了。事情就此作废,之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洛兰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周俊慧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回家跟婆婆说了事情结果,周妈妈脾气那么好的人,也忍不住气的骂人。
“婚姻大事,这是闹着玩呢。混蛋东西,怎么能这么欺骗人?”周妈妈气的转头数落闺女:“瞧瞧你什么眼光,看上的这是什么人啊?黄了就黄了吧,大不了被街坊四邻的说几天嘴,总会过去的。”
洛兰没说什么,也是觉得这婚事黄了就黄了。那男人她瞧着就不喜欢,总觉得不实在。周俊慧被哥哥和妈妈都训了,低着头默不作声。
男人逃婚,周家人一致认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拉倒。大家决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周六下午不用去单位,洛兰是个闲不住的,在家里坐着织毛衣。就余一只袖子就完工了,正赶上天冷了穿。
她之前兑换的米色的毛线,织成一朵一朵的大花。大俗即大雅,在这个毛衣稀有的时代,周俊芳进来一眼就惊喜的不得了。
“嫂子,你毛衣好好看。”女孩伸手轻轻抚摸,将之前穿过的针织背心给她放在床上。“毛线可难买了,你这是托同事给带的吗?”
“对啊。喜欢啊,要不要织好了先借你穿穿。”
“不了。这毛衣跟嫂子很配,你穿才好看。”实际是已经穿过嫂子的针织背心,不能新毛衣也先她穿。妈妈说过的,不许再贪嫂子的东西。
小姑子这么乖巧懂事洛兰很喜欢,想着明后年给她也织一件。没生孩子呢,面对乖巧可爱的小姑子总有种养孩子的感觉,打扮一下她会很有成就感,让人愉悦。
系统:你玩娃娃装扮游戏呢?
洛兰:什么是游戏?
系统:就是……
洛兰:说啊。
系统:一种放松心情愉悦自己的事情,能从中获取多巴胺内酚酞。虽然花钱了,但是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