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付出任何东西,”蒋屹尝试着跟他商量,“我也不会耍任何花招,我们可以彼此信任。”
杜庭政本来已经意动了,看着他这样一副态度,维持着俯身的动作没动。
蒋屹平躺在检查台上,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
杜庭政抬手让人松开他。
蒋屹舒了一口气,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杜庭政的心思真的太难揣摩了。
“我可以起来吗?”蒋屹躺着没动,好像仍旧是刚刚那条失去自由的被死死摁在案板上的鱼。
他用动作表达自己其实很乖。
杜庭政垂着眼睫审视着他,隔了一会儿直起身。
“金石。”他叫了一声。
金石应声推着检查台去茶水间,紧接着把仪器也推进去,医生跟着杜庭政走进去,将其他人都关在了外面。
重新连接好仪器后,金石也出了茶水间的门。
蒋屹问:“要检查哪里?”
杜庭政没说话。
茶水间没有厅里那么空旷,厚重的茶桌,足够的太师椅,摆放错落有致的精巧古玩。
这给了蒋屹一些安全感。
他坐起身主动脱掉衣服,躺回去,坦然接受道:“查吧。”
医生走上前,带着一次性胶套的手就要摸到他,杜庭政突然道:“我来。”
医生于是后退两步,让开了操作台的位置。
杜庭政取下扳指放在一旁,拿起未开封的手套,撕掉封口,一只一只戴好。
医生说:“一般双性人都有明显的外观区别,在器官下方,您看一下,有没有其他通道。”
“什么?”蒋屹拧起眉,难以置信地问,“双性人,我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杜庭政伸手去做,被眼睫投下的阴影挡住的眼睛幽深低暗。
他的手很凉,蒋屹忍不住往上躲。
“别动。”杜庭政说。
可能豪门里的人都有病,否则为什么十本小说里有九本男主都不正常。
蒋屹被凉着,不敢动了。
“没有。”杜庭政说。
“当然没有。”原来不是为了看自己有没有病,蒋屹忍不住辩解道,“我是个正常男人。”
杜庭政松开手,去拿探头。
医生说:“如果小腹探照不清楚,要做深入内部探查,超声显现更清晰。”
蒋屹坐起身,拿一旁的衣服盖住自己,悚然道:“我很正常,绝对不是双性人。”
杜庭政往探头上倒透明的医用耦合剂。
蒋屹看着他的动作:“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尝试道:“一般双性人两套器官都不会发育太完全,我发育的太好了,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杜庭政拿着把耦合剂放回去,拿着探头转向蒋屹。
“我的身体我了解,”蒋屹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抬着眼睛望着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了解,你摸过的。”
杜庭政看了他拉住袖子的手一眼,顺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脸上。
“晨起呕吐,”他停下动作,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觉得有趣,“排除胃口不好,也可能是早孕。”
蒋屹觉得比起探查他肚子里有没有另一套器官,更应该先查查他脑子有没有病。
“我就是单纯的胃口不好,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蒋屹尽力跟他解释清楚,“而且早孕症状一般在四周左右出现,我们前天才睡的,怎么可能啊?”
杜庭政盯着他,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没可能吗,金石说你没吃东西也会吐。”
蒋屹回想了一下,无语道:“那天我胃疼,好像是有一点犯恶心,但是没有吐。”
杜庭政不动,审视着他。
茶水间里无人作声,医生尽职尽责扮演透明人。
不知过了多久,蒋屹拉住他袖子的手下滑,拉到了他的的手腕。
“真的没有必要查,”他拉着他轻轻晃了一下,“昨天你太厉害了,哥哥,我今天还有点疼。”
杜庭政扫了医生一眼。
医生低着头道:“是会有一点不舒服。”
蒋屹收回视线,仍旧用那种带着一点可怜的视线望着他:“你如果还是不信,可以照一照我的小腹,能不能别动我那里了?我今天走路也不敢用力,可能需要多养两天才能好。”
杜庭政一手拿着探头,另一手被蒋屹拉住。
他偶尔轻晃一下,幅度幽微,浅尝辄止。
里间的鹦鹉扑棱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金石。”
下一刻,茶水间的门被推开,金石走了进来。
杜庭政放下探头,伸手扯过蒋屹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金石脚下一停,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鹦鹉继续说:“邢心。”
金石看向鹦鹉不由一愣,身后的门紧跟着被推开,金石立刻转身,挡住邢心的眼睛,推着她出去了。
茶水间的门重新被关上。
隔着软纱帘,杜庭政跟里间的鹦鹉对上视线,鹦鹉像被点了穴焊在了吊架上,不再吭声。
蒋屹的灰色羊毛围巾仍然在里间的椅子扶手上静静搭着,跟厚重的家具格格不入却又融为一体。
因为看上去不像是杜庭政的东西,所以一直放在那里没人做主挪动。
杜庭政伸手摸了蒋屹一下,成功的看他被冰到,情不自禁地蜷缩脚趾。
他不是双性人,也不可能怀孕。
杜庭政当然知道。
他眼底埋着无人知晓的愉悦,把手套摘掉,吩咐道:“给他看看胃,和腿。”
医生要走上前,杜庭政又说:“等一下。”
蒋屹看着他,听他道:“穿好衣服。”
蒋屹如蒙大赦,松开拉他的手,连忙把衣服穿好,因为鞋脱在了客厅里,他寻了一眼没看到,便坐在检查台上。
他腿很长,裤脚又有垂感,垂腿坐着几乎踩到地面。
“我饭前吃三粒鸡内金,已经不想吐了。”他看着杜庭政,又去看医生,“腿也不疼了。”
杜庭政不语,医生上前按他脾胃四周,又看了一眼他的腿:“用药可以,继续这样就行。”
杜庭政点头,蒋屹松了口气。
紧接着,杜庭政说:“再给他看一下后面。”
“真不用!”蒋屹脸色变了变,戒备地盯着医生,“我涂了硝酸甘油软膏。”
医生看向杜庭政,蒋屹确定这里的人只会听杜庭政的话,也跟着一起看他,解释道:“我有朋友是医生,很厉害的,身体不舒服我会找他看。”
“难怪了。”医生说,“硝酸甘油软膏也对症。”
蒋屹点点头,看向杜庭政。
杜庭政脸色仍旧冷冰冰的:“他可以给你看病,我的医生就不能给你看病吗?”
跟他商量下来一件事太难了。
“能看,”蒋屹说,“不是刚刚看了。”
“刚刚你闹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蒋屹说,“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闹的,我一进门就有保镖上来绑我,还要脱我的衣服,我以为你要让人把我给……轮了。”
“能动口不动手,你下次跟我商量,”蒋屹坐在台子上晃了晃腿,眼神很认真,态度很诚恳,再次强调道,“我什么都能配合。”
杜庭政眼神动了动,没说什么,也没提里间那条围巾。
晚上九点,杜庭政去餐厅里吃晚饭。
金石去接蒋屹之前已经吃了,站在一边听他责问。
“没有提前告诉他,八点要接他吗?”杜庭政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
厨房本来准备了两套餐具,没来得及撤掉,旁边的座位上餐具一应俱全,却没有人。
蒋屹此刻在浴室洗澡。
“提前说了。”金石说,“我们没这方面经验。之前没有过约人共进晚餐的先例,我以为只是接过来过夜,这方面还在摸索中。”
杜庭政放下筷子,不悦地看着他。
金石小声解释:“他要了您的手机号,说要跟您沟通车接送的问题,后来又说没打电话,让我们直接过去接。”
“什么问题?”杜庭政问。
“说豪车进校影响不好。”金石忍不住道,“他那个工作,事儿可多了。”
杜庭政拿出手机来看,通话界面没有蒋屹的未接来电。
点进微信里,一页看下去,都是类似于xx公司xxx-海关稽查,这一类一目了然的备注。
微信是邢心在管,杜庭政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短信很少发,更别说这种闲聊软件了。
这一页只有一个未备注的联系人,头像是夜里的阿尔卑斯雪山,点进去,聊天界面空空如也。
“这是他?”杜庭政问。
金石歪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我没有蒋教授的微信。”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杜庭政哪一根隐秘的弦,以至于他眉梢轻扬,不再继续追究金石今天是否工作失职的问题。
“给他安排新的洗漱用品,早晨他用了我的牙刷和剃须刀。”他交代道,“单独腾一间卧室给他当衣帽间,之前他的内裤错放到了我的内衣架上。”
金石懂了,又好像没懂。
他仍旧用“没经验”来解释:“因为没有过其他人上二楼,在您卧室里收拾出来的衣服,就默认为是您的。”
“别找借口。”杜庭政打断他。
金石啊了一声说好的:“蒋教授要在家里常住吗?”
杜庭政刚刚想到了便说了,没想那么长远。
金石的问题让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常。
金石自觉多嘴,闭紧了不再多话。
蒋屹用杜庭政的浴室洗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手机里娱乐app很多,一个随便进去十分钟,也能随随便便打发两个小时的时间。
洗澡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杜庭政今晚留他过夜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暗示过了‘那里还疼,需要休息两天’。
后来琢磨不通,就放弃了。
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继而门把手咔声一向,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蒋屹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装睡。
杜庭政伸手打开灯,路过床边时看了一眼。
蒋屹半躺在枕头上,被子蒙着一半侧着的脸,一条小腿露在外面,呼吸声轻若不闻。
杜庭政去浴室冲澡,出来时看到悬挂在壁桶里的牙刷,摸了一下是湿的。
蒋屹又用了自己的牙刷。
杜庭政拿起牙刷,在水龙头下冲了片刻,挤上牙膏,站在落地窗前刷牙。
电动牙刷发出微微嗡声,把寂静的夜撕裂一道缝,又暧昧不清地缝合起来。
三分钟后,震动声戛然而止,杜庭政重新洗了脸,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向那张床。
蒋屹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睡着。
杜庭政转身走向床边。
蒋屹听见脚步声,浑身都紧绷起来。
脚步声近在耳边,身上一凉,被子被掀开了。
杜庭政看着眼前这副躯体。
他们已经两天都在一起,有过多次肌肤之亲。
在客厅和在茶水间里,蒋屹多次说‘你知道的,你摸过的’。
他的确抚摸过。
但是房间里面没开灯,他看不到,他只想狠狠草他。
蒋屹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留下阴影,鼻梁挺直,贴在浅灰色的枕头上,留下一段清晰的暗面。
微凉的,带着湿意的指尖从小腿一路滑到肩胛。
而后那手指轻轻摁了摁他的锁骨窝。
就在蒋屹实在装不下去的时候,指尖离开了。
脚步声随即远去,路过床尾时又用那凉凉的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脚。
细微的一声响,杜庭政将灯关上。
蒋屹慢慢睁开眼。
黑暗中,杜庭政折返回来,上床躺在了另一边,然后把被子重新盖回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