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心尖刻字
越听这话, 就越觉得话里有话。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来讲的是报恩的,可这话从微生冥绝的嘴里说出来, 楚文豫有种报复的错觉。
楚文豫游移不定的前后仰望, 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现在不止麒龟水玄是瞎的,楚文豫也像个瞎子一样摇摆不定。
在这里, 看不到大概才不会觉得可怕吧!
一时间竟生出他还不如一个瞎子的感觉, 还真是前所未有。
微生冥绝伸出手,将楚文豫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既然不知道往哪里走,就跟着我吧, 我带你走。”
楚文豫信任的点了点头, 手也没有移开,跟随者微生冥绝的脚步向前走去。
他选择了往麒龟水玄所在的方向走, 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之前楚文豫还前后迟疑,现下也坚定了往前走的信念, 因为有人牵着他向前走。
他们的身子压得很低,几乎紧贴着水面,麒龟水玄没有异动, 只是伸出脖子吃着它的葡萄。
楚文豫不知道它身后有什么, 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路,但有微生冥绝在身旁,他就有能开出一条路的坚韧。
他们走的很慢,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才走到了瀑布面前。
眼前的瀑布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它是越往下流越缓慢, 形成一道水幕,幕中如何, 尚未可知。
二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掀开瀑布形成的水帘,来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和麒龟水玄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它的龟壳撑在上方,满满的开辟出这一方山洞。
洞中漆黑的一片,却有着麒龟水玄的余温。
比外面刺骨冰冷的水比起来,这里面暖和多了。
山洞里很适合栖身,三两块大石头堆积在一起,就是一张天然的床。
收拾布置好了以后,楚文豫就躺了下来,清凉感从下而上倒灌着,好似躺在一处辟暑山庄里。
微生冥绝也躺了下来,向上望着不停动的洞穴,他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麒龟水玄吃完了对面的葡萄以后,便将脖子缩了回来。
正巧缩到他们所处的山洞里。
一根根针不停的在二人眼前晃动,怎么睡也睡不好,根本就不敢闭眼。
麒龟水玄虽然听觉和视觉不怎么样,但是它的触觉很灵敏,如果被它发现二人藏身在这个山洞里就麻烦了,那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躺也不是,起也不是,只得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稍微动一下就蹭到麒龟水玄的脖子,被这一根根针扎成筛子。
即便两个人不动弹,但是麒龟水玄的脖子一直在动弹,它的脖子又异常灵敏,光是躲避就万分不易了。
“你哆嗦什么?是受凉了吗?”微生冥绝关心道。
楚文豫不动声色道:“我没动。”
听到这个回答,微生冥绝顿感不妙,他总感觉身后有人不停地打哆嗦,而且余温不减,就像是感染了风寒后发热的症状。
楚文豫说自己没动,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也就只有麒龟水玄在动呗!
“这……也太快了,我还以为是你……”微生冥绝双手自然垂下道,他如今连手都抬不起来。
楚文豫惊恐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微生冥绝看着楚文豫那双震惊的双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样,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他要是说完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尴尬,不过是以为楚文豫再打哆嗦而已。
可口中的话只说了一半,最后半句没说出来就尴尬了。
而且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有些害羞。
二人面面相觑,楚文豫打破了片刻的沉默:“他这脖子蠕动的太快,怕是正在咀嚼什么东西。”
微生冥绝想了想,道:“你是说?葡萄?”
楚文豫点了点头,它也没吃别的东西了,只吃了对面葡萄藤上的葡萄。
那葡萄被麒龟水玄吃了之后,又迅速的生了出来,就这样千万年绵延不绝。
麒龟水玄也是靠吃葡萄活到现在的。
这里的葡萄和别处的葡萄不一样,就像楚文豫之前吃的那颗,黑气繁绕,却有着无限的生机。
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不至于被饿死。
吃了那一颗葡萄,楚文豫现在都不觉得饿。
不过,微生冥绝却觉得有些饿了。
照现在的处境来看,应该不会先被饿死,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微生冥绝谨小慎微的搬起一块石头,将石头扔了出去,这也牵动了麒龟水玄的脖子。
它的脖子跟了出去,缠绕了石头一圈,发现只是个石头,又将石头甩了出去。
石头被甩到对面的山上摔的粉碎。
微生冥绝惊叹道:“不愧是兵书中记载的上古神兽啊!”
楚文豫有些好奇兵书上还记载了什么,于是问道:“兵书上还有没有更详细的记载?”
微生冥绝思索片刻,道:“兵书上只有一页记载,没什么更详细的内容。”
“哦!”楚文豫有些失望,不过不是对兵书的失望,而是无聊的失望。
如今,只能躲在这个山洞里,还不知道要躲多久,而且周围异常凶险,若是触动了麒龟水玄,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人除了能说说话,也就干瞪眼了。
逃又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这里可是万丈悬崖之下,四周都是山水,如何能上去?
而且麒龟水玄还在这里镇守着,别说是逃了,能躲到这个山洞里安稳一时都是幸事。
之前楚文豫犹豫要不要往前走,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万一前方无路,不就是堵死了么?
若是往后走,说不定还能翻过后面的那座山成功的上去。
想到这里,楚文豫不禁有些出神。
微生冥绝五指在他的面前晃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就现在这个情况,你还能神游?”微生冥绝不解的问道。
神游?
听到这两个字,楚文豫茅塞顿开。
他们想要出去,未必真的需要出去,反正这里也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或许周围的山水都是障眼法,又或许……
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楚文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的那股灵力?”
说到佟凝雪给的那股灵力,微生冥绝自然是记得的。
据佟凝雪所说,这股灵力能够救命。
它未必没有特殊的功效。
想到这里,楚文豫尝试着动用体内的那股灵力。
这一动用不要紧,麒龟水玄感受到异动的气息,将脖子缩回到了山洞里不停的探寻。
很快,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就被麒龟水玄的脖子触及到了。
但这是在山洞里,可以借用地势的优势躲避着,只要他们不出去,这麒龟水玄也奈何不了他们。
微生冥绝提议让楚文豫安心调动体内的那股灵力,而他自己给楚文豫护法,
楚文豫坐在中间感受着体内的暗潮涌动,微生冥绝撑在楚文豫的身前。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楚文豫才能灵活的运用体内的那股灵力。
而此时,微生冥绝却先倒下了。
他趴到楚文豫的腿上,身后被无数根针刺中,脊背几乎被刺穿了。
楚文豫心头一震,连忙给他疗伤:“你就是这样护法的?”
“护个法也能把自己护晕,世上如你这般傻的能有几人?”
在楚文豫调用灵力这期间,微生冥绝有无数次躲避的机会,可他硬生生的撑在楚文豫的身前。
而麒龟水玄的脖子感受到有活人存在的气息就越发的猖狂。
一根根的针刺进微生冥绝的后背又拔出来,拔出来又继续刺进去。
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微生冥绝未发出一丝声音,他怕自己的叫声会干扰楚文豫的灵力调动,就生生得憋了回去。
他体内的那股灵力也在,并且不停地护着他的心脉,所以无论麒龟水玄的鳞片如何猛刺,微生冥绝都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很疼。
微生冥绝晕过去后,楚文豫将自己半数灵力注入到他体内,这才唤醒了他。
刚醒过来的微生冥绝睁开眼:“你这灵力,就应该去对付麒龟水玄,给我作甚?”
“给你作死。”楚文豫没好气的道:“想不到堂堂司卿大人,也是个大傻子。”
微生冥绝笑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楚堂主一个人敢说本司卿傻。”
楚文豫将手停留在微生冥绝后背的上方,想去触摸却又害怕他会疼,就这样颤抖着停留在空中,手的不停颤抖也感化了他的声音:“本堂主向来胆大包天。”
微生冥绝挣扎着坐起来,老是这么趴着也不是办法,他坐起来看着楚文豫那双凝结着水珠的眼幕,就如同看到了瀑布后的冰雪世界:“放心吧!死不了。”
楚文豫扬起拳头,作出想打他的手势:“死不了,难道就不疼吗?”
微生冥绝沉下声来,道:“真的不疼,只要你在,我就不疼。”
看着那张俊美朦胧的脸,楚文豫不禁生出怜悯之意:“我在,可正是因为我在,我能感受到疼,就如同你拿着一把刀,在我的心上刻字那般……”
“那……我刻的什么字?”微生冥绝看着他道。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他能想象出来楚文豫现在是何种感觉,因为他之前也经历过,只是如今这般境遇,多说也无异,还不如问点轻松的。
楚文豫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刻的大傻子没有良心。”声音如同被感化的菩提,在万千金莲中开出最浓艳耀眼的一朵。
微生冥绝轻咳几声:“……”
第072章 自救解脱
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麒龟水玄的脖子还在不停地动, 若是制止不了它,想要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楚文豫突然有一个想法,他觉得麒龟水玄的外部鳞甲过于坚硬, 可以从内部突破。
微生冥绝一拍楚文豫的后脑勺:“你疯了吧?”
他疯不疯的不知道, 反正现在就像是一条绝路,若不兵行险招, 根本就无法突破。
再这么被困下去, 不累死也饿死。
总不能和麒龟水玄抢对面的葡萄吧?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它更容易呢。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楚文豫走出洞穴,沾上了微生冥绝后背上的血,自己把自己送入麒龟水玄的腹中。
一进入麒龟水玄的腹中, 楚文豫就觉得恶心难忍。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这里面也有无数的针, 并不比外面的鳞片软。
麒龟水玄腹中黏连的血肉让他万般不适,但他必须坚持走下去。
既然进来了, 就不能空手而归,微生冥绝还在外面等着他。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只要打败了麒龟水玄,他们就能出去。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路会如何,但是不至于是一条绝路,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 只要有路就行。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道光柱。
不像是麒龟水玄发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潜藏在他体内的神秘力量。
楚文豫走上前去, 发觉这道光柱与它的血肉连在一起,密不可分。
伸手去触摸就被弹了回来,也让麒龟水玄感受到了疼痛。
它体内的针开始蠢蠢欲动的活动起来。
麒龟水玄体内的针不像是外部的鳞片那样岿然不动, 而是能连带着血肉拔出来,如同一道道飞针那般。
兵书上只记载了麒龟水玄的脖子异常灵敏, 其实它更灵敏的还是腹中的针。
破兵书记载不全,可把楚文豫坑惨了。
早知道里面才是万般艰难,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破办法。
还想着从内部能够击破,现在看来,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
麒龟水玄体内的针越来越密,全都浮现在楚文豫的眼前,形成一道针阵。
这些针都掺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到楚文豫的七窍中,楚文豫感觉不妙。
他的七窍在慢慢的往外渗血,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他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楚文豫深吸一口气,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自己在麒龟水玄的腹中不停地旋转着。
他紧紧的抓住麒龟水玄体内的一块鳞片,试图稳定自己的身体。
然后朝着那道光柱走去。
他想着这道光柱既然出现了,想必定然是有用的。
走了片刻后,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麒龟水玄的血肉粘在原地无法动弹。
楚文豫将身体前倾,想要再次触摸那道光柱,近在眼前,却如天边。
只能望到血雾蒙蒙的晨曦朝露。
一边勾着鳞片一边伸手去触摸光柱,在他的手触摸到光柱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了他的身体。
整个人酥酥麻麻的,楚文豫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座桥,身上不停有人和蚂蚁在踩着他。
他的心不停的跳动,兴奋,紧张,无奈等等交织在一起,身体仿佛被重塑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楚文豫就快要支撑不住了,那股电流停了下来。
光柱的所有力量都通过他注入到那片鳞中。
没了那道光柱的支持,楚文豫重心不稳的“砰”一声摔倒血泊中,也给了麒龟水玄的腹部重重的一击。
不过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楚文豫半张脸都长满了恶心的血浆,黏黏糊糊的擦都擦不掉。
还有一股子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这血太黏了,楚文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粘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兢兢业业的挣扎着爬起来后,整个人都被溅满了血花。
浓稠的像是沾染了浸了水的红色胭脂,血花还不停地滴落,在麒龟水玄的腹中一次又一次的溅起,如此自然的循环着。
想到那道光柱的所有力量都被注入鳞片中,楚文豫就走上前去开始拔鳞片。
鳞片四周都是刺,无数根小刺像是极细的针扎入楚文豫的双手中,前面还有无数的飞针悬在空中。
他的手既无法拔出带血的鳞片,也无法动弹。
那些飞针一道接着一道的朝他飞来,楚文豫只得尽力闪躲,但手就像是被封印在鳞片上一般动弹不得。
这样显得他的动作有些滑稽,不过顾不得形象了,且不说这里没有人看到,就算有人看到,能保住命最要紧,能保住命就是好的,哪还有形象可言。
那些飞针刺不到楚文豫,只能刺入麒龟水玄的腹中,只是这一次,飞针都拔不出来了。
麒龟水玄腹中的血液变得格外粘稠,好像什么都能黏住。
没有了飞针的干扰,楚文豫可以专心的拔鳞片了,可他的手也快废掉了。
一双手都在血流不止,那些小刺肉眼根本看不到,刺到楚文豫双手上的伤口也看不清,只能看清他手上的鲜血不停的往外流。
而且这些鲜血并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停留在鳞片上,不停的被鳞片吸收。
这鳞片似是某种邪物,需要不停的吸食人血。
鳞片不断地吸收着楚文豫的鲜血,自身也在不断地壮大,逐渐长得和他的双手那般大。
深埋在麒龟水玄腹中的鳞片也有所松动,楚文豫觉得希望来了,用力一拨,将鳞片拔了出来。
只是他的双手被拔出的鳞片划出一道口子,这道口子使得鳞片更加壮大。
渐渐地,楚文豫的双手已经握不住它,需要将他抱在怀里。
鳞片上的所有刺齐齐出动,将楚文豫刺了个满怀。
这么看上去,楚文豫整个人就像是个血人。
不过那鳞片也没有持续壮大,而是停留在楚文豫的怀中,像是已经吃饱了的婴儿乖乖的躺在父亲的怀中。
楚文豫这才开口:“总算……结束了。”
而后,他便倒在了血泊中。
不知过了多久,微生冥绝才将他唤醒。
此时,麒龟水玄已经不见了,又或者说,他们已经不在那个地方。
楚文豫感觉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可醒来之后,看着怀中的鳞片,又能感觉到真实。
“我是怎么出来的?麒龟水玄呢?”楚文豫懵懵懂懂的问道。
微生冥绝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已经死了。”
“啊?”听到麒龟水玄已经死了的消息,楚文豫还是不敢相信。
那么大一个上古神兽,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微生冥绝解释道:“它并不是不食荤腥,只是靠着体内的鳞片为生,也就是说他吃的向来都是自己的血肉,你将它体内的鳞片拔出来,反倒是救了他一命。”
楚文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他明明有机会把我们都吃掉,为何会自取灭亡?”
吃活人的血肉,不应该比吃自己的血肉更加解脱吗?
而且它体内的那枚鳞片,一直在吸食着楚文豫的鲜血,这就说明只要是血肉,它体内的那枚鳞片就会喜欢的,有了活人的血肉,它就能坚持下去,也能解脱一阵子。
这是楚文豫想的,可并不是麒龟水玄想的。
麒龟水玄身为上古神兽,一直被镇压在这里,它怎会不知吸食活人的血肉能祝它活的长久呢?
常年食之无味,只能靠吃对面的葡萄为生,长年累月的遭受体内鳞片的吸食,它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麒龟水玄身为上古神兽,它宁可选择死,也不愿意去残害生灵。
不然,它也不会被镇压在那里千万年。
楚文豫阴差阳错的进入他的腹中,本是为了自救,却也意外的救了它。
“所以,它走的……安详吗?”楚文豫问道。
微生冥绝想着它那副可怜的样子,道:“它定然是求之不得吧?”
楚文豫起身,朝着麒龟水玄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
他平生敬佩的人不多,麒龟水玄在他心里,已经超过了千千万万的人。
三拜过后,便是新的开始。
生死界中,谁都无法沉浸在悲伤之中。
只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才能回到那心心念念的现实世界。
若是出不去,可就是永远的封存了。
楚文豫环视四周,发现此地也是一个传送阵,他和微生冥绝正处在阵眼的位置,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
“嗖”的一下子,眨眼间便到了一片不知名的船上。
这船和普通的船别无二致,只是船上到处都透着诡异。
虽然不认识的人居多,但是这艘船上还有熟人,慕楠经和从嫔月在此,佟凝雪和骆晚阙在此。
这些人在船上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夏无渊也在。
“你怎么在这里?”楚文豫问道。
夏无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明明就是在朝花楼中喝了一口酒便醉倒在地,可是以他千杯不醉的酒量,怎么可能喝一口就醉倒?
醉倒之后,就出现在这艘船上。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骆晚阙略带着嘲讽的意味问道。
微生冥绝没好气的回复道:“哪里慢了?不过是路上耽搁了点时间罢了。”
两人僵持不下,现场的气氛极度紧张,佟凝雪也不管管,反而在一旁安稳的喝茶。
此时,夏无渊趁机插嘴道:“你们认识?”
楚文豫挨个给他们介绍了一遍,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可能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好歹也混个脸熟,下次见面不至于谁也不认识。
慕楠经看着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这满身的伤,咬着牙道:“你们身上有伤!”
第073章 诡异之船
随后, 慕楠经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给楚文豫和微生冥绝都包扎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他巫医面前,就不能允许有人有伤, 也不能允许有人死掉。
经他之手, 没有医不好的病。
除非天意,不然他非要和阎王爷一较高下。
给他们治好伤后, 慕楠经又询问了二人为何所伤。
楚文豫将怀中的鳞片放在桌子上, 佟凝雪一看,心中就有了定数。
这枚鳞片名为赤水鳞,也是合成阴阳破的碎片之一。
鳞片逐渐缩小, 渐渐的融化到楚文豫的血脉之中。
慕楠经一探他的脉搏, 发现体内有两股灵力相互碰撞,虽不至于要命, 但时不时的要难受些许。
这两股力量一股便是佟凝雪之前赠与的,另一股就是鳞片的力量了。
好在两股力量都已深入血脉, 就算是碰撞,也掀不起巨大的风浪。
紧接着,楚文豫就开始询问这艘船上的有关事宜, 他们到的也不早, 所以掌握的信息也不多。
至于这艘船上的其他人,也都不慎了解。
总之,一切小心为妙。
根据夏无渊的观察, 这艘船上不全是船夫,还有和他们一样被卷入生死楼中的人。
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能看出来来者不善。
他们一个个的单打独斗, 很少有像他们这堆人聚在一起的。
不过既然都和楚文豫以及微生冥绝认识,那就算是有缘分。
海上的风浪比较大, 这艘船始终没有停止摇晃,许多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上来之后,这艘船明显摇晃的越发剧烈,甚至人们都站不住脚。
“怎么回事?”提刀的大汉说道。
“本来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可他们两个上来了之后,这船就摇晃的剧烈。”拿折扇的书生道。
众人将目光投向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看着他们两个。
异样敌意的目光让楚文豫感觉很不适,于是反驳道:“这海上的风浪本来就大,关我们什么事?难不成就因为我们两个上来了?上来两个人,这船还能翻了不成?”
书生用折扇遮住面:“谁知道呢!”
在他一旁的书童浑身颤抖着,却还不忘给书生撑场面:“就是怪你们两个。”
微生冥绝一下子便被激怒了,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书童和阴阳难说的书生,一股斗志浮现眼前:“就凭你们两个还敢挑衅我们?真是不怕死。”
这时,骆晚阙也站了出来:“不服的,先问过我的双指再说,要是能活过三招,我骆晚阙任凭你们处置,不然就闭嘴,你们不嫌吵,我还嫌吵呢!”
他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帮微生冥绝,只是看着佟凝雪眉头微拧,怕是觉得吵闹。
众人看到他的双指一出,如同利剑悬在心口,索性都闭了嘴。
那书生还是不服气,扭扭捏捏的哼唧了几声,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自己的书童上。
“啪”一个巴掌扇上去,书童连忙捂着脸跪了下来。
书生阴阳怪气道:“没用的东西!”
书童颤抖的更加厉害,也没有反驳,他是不敢反驳。
只要是书生说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这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惧怕。
虽然书生看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打人的时候却像是个练家子。
那一巴掌将书童打的七荤八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见热闹散了,也都四下散开。
只有那书童还跪在原地。
那书生找了一间看起来干净的屋子走了进去,迅速的关上了门。
夜深风凉,又下起了朦胧细雨。
雨势虽然不大,但足以浇灭一个人的心。
其他人多半都找了一间房子进去,只有少数人还在外面游离着。
书童就这么一直跪着,人来人往的没有得到一丝同情,只有慕楠经忍不住给了他一瓶药。
这要是在他面前感染风寒,他这个巫医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书童连忙道谢,心里想着这些人都是自私之辈,只有慕楠经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可实际上,慕楠经并不是同情他,只是忍不住而已。
慕楠经回到房中,看着一脸不解的从嫔月,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人生病而已。”
从嫔月并没有反驳,那药是慕楠经的,他想给便给了,又不是多么珍贵的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书童早已被淋透了,手中紧紧的攥着那瓶药,生怕被雨水冲走。
不知道书生是突然间回心转意,还是大发慈悲,他竟然将书童喊了进去。
书童立马感恩戴德的连滚带爬的进入房间里。
然后在房间里跪下来。
不久,书生所在的那间房里就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
摔的正是慕楠经的那瓶药。
慕楠经的药瓶都是特质的,落地的声音也与其他瓷器不同,所以他听的很清楚。
没等慕楠经开口,从嫔月先开始吐槽起来:“师父,你就不应该给他,好好的药就这么被他那个不长眼的主人给糟蹋了,真是可惜。”
慕楠经摇了摇头,道:“他主人摔的药瓶,他若是死了,可就怪不得我了。”
从嫔月懒得说话,躺到床上就睡了。
慕楠经也跟着躺了下来,这间房两张床刚刚好。
来得早的人先选好房间,来得晚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的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
那床小的可怜,就算是一个人住也很难施展拳脚,更别提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了,恐怕动都动不了。
这若是在客栈里也就罢了,睡到地上还能将就一晚,可这是在船上,船上本就阴暗潮湿,要是在地上睡一晚上,第二天非得发热不可。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坐在床边彻夜长谈。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楚文豫低着头道。
微生冥绝一个脚踩着床,胳膊倚在膝盖上:“希望过了这艘船就能出去吧!”
楚文豫点了点头,道:“但愿吧!”
……
天快亮的时候,楚文豫忍不住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道:“好想睡个舒服觉啊!”
微生冥绝挽过楚文豫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吧,应该会舒服的。”
“好。”楚文豫眯着眼很快就睡着了。
可惜睡着没多久就被隔壁房间里的一声惨叫吵醒了。
他们赶紧出门看,发现其他人也几乎都出门了。
众人杵在门口,眼神里说不出的惊讶和呆滞。
也有几个胆大的,在私下议论这件事。
“昨晚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早晨就没了呢?”
“说不定是鬼怪缠身,摆脱不掉啊!”
……
楚文豫视线往旁边一瞥,停留在一具干尸上。
这尸体像是被风化的一般骇人。
正巧此时夏无渊跑了过来,道:“你们昨晚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怪物?”
楚文豫摇了摇头,昨晚安静的不同寻常,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过。
干尸所在的那间房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血掌印。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血掌印吸引过去,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微生冥绝伸手去触摸血掌印,确实是人的鲜血形成的。
血掌印不停地从屋内往屋外渗血,片刻后,整间屋子便被鲜血染得通红。
血流顺着众人所在的方向一路前进,最终滴到大海中。
这不像是鲜血自己流的,倒像是有人引导过去的。
这具干尸出现的诡异,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死者是谁,大家都和他不认识。
楚文豫想了想,问道:“你们昨晚有谁见过怪物?”
除了夏无渊,没人见到过。
说不定死者见到过,但现在死无对证了。
夏无渊心里害怕,他在想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实在不敢一个人睡觉,就要和楚文豫,微生冥绝两个人挤在一起。
但是他们的房间很小,夏无渊的房间倒是很大,他们三个就一同住在夏无渊的房间里。
白天无事发生,吹吹海风,喝茶饮酒的舒适惬意。
当然,出了那一档子事,谁也没有心情喝茶饮酒了。
海风也不是主动吹的,而是被灌进去的。
那人死在了房间里,众人都觉得自己的房间不干净,纷纷聚集在外面。
虽然屋里也有几个,但大都是醒着的,只有佟凝雪和骆晚阙还在睡觉。
日山三竿还不起床,可真是一对好师徒啊!
其实佟凝雪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管那些闲事,醒了之后又睡着了。
骆晚阙醒了之后看着佟凝雪还在睡觉,他也跟着睡着了。
就这么睡到正午时分,佟凝雪才懒洋洋的走出房间。
正午的烈日闪的刺眼,随着佟凝雪的出现,烈日竟躲入云端,天边阴沉下来。
骆晚阙也跟着走了出来,道:“奇怪,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
昨晚那阵雨来的蹊跷,今日烈日当空突然间坠入云中,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天变无关紧要,怕的是人也变了,那才是最致命的。”佟凝雪仰天道。
顺着佟凝雪的目光,骆晚阙好像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
出来呼吸了一把新鲜空气,佟凝雪就进了房间里,骆晚阙自然是跟着进去,在他前脚刚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晴空万里,无云蔽日。
回望着身后,骆晚阙关上门,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天有不测风云,风云变化多端,哗哗的下起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像是天公在泄愤,伴随着雷声滚滚倾盆而下,将所有的肮脏都冲走。
干尸也不知所踪。
没人去管他,也没人去移动尸体,就这么被无情的雨水冲进大海。
海上出现了一个旋涡,旋涡越来越大,大到足以把整条船都卷进去。
第074章 黑气之谭
雨水都聚集在旋涡的上方, 像是被旋涡吸过去的一般,船的上方只降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旋涡倒是没把整条船都吸进去, 它只吸走了雨水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有不少人看到, 起初没有什么征兆,等到了落日之时, 他们的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仅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了,心智也全乱了。
提起刀剑乱砍一通,船上洒满了血迹。
这些人不一定砍到哪里, 甚至不一定砍向别人。
有人把自己的肩砍穿, 有人将匕首插进自己心中,霎时间海上血流漂杵。
血水伴随着雨水落满了船舱, 所有的房间中也都浸满了血迹。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出去劝阻,却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虽不可自控, 也可以杀人。
此时,佟凝雪缓缓走出房间,所到之处结上一层寒冰。
在场的所有失控之人皆被他冰冻封印住, 整片海也被佟凝雪封印住。
海上再无半点浪花, 只有寒气四溢,迎着黑夜漫漫。
这条船再也摇晃不了,整条船僵在原地, 如同一条被冻僵的鱼。
夏无渊看着这一幕震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如此法力?
能冰封住整片海,他心里想着这人莫非是天上的神明?
佟凝雪不是神, 他的法力也是有限的。
那旋涡从冰封下冲破而上,以狂风之势席卷而来。
风花大作, 簇人心寒。
骆晚阙才从房间里出来,双指一挥,将旋涡又打下千尺冰封。
眸间散下寒意:“我师尊亲自封的,你们也敢出来?”
说罢,这片海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万里无声,只有冰封下面的一股力量鼓动着,声音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书生畏畏缩缩的出来,他是被冻出来的。
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那提刀大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已经狼狈为奸了。
出来后就开始阴阳怪气的一唱一和,他们不敢指责佟凝雪,便把矛头再一次对准了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还有夏无渊。
他们两人虽然报团取暖,可看着他们三人才算是老熟识了。
“怎么我们来的时候好好的,你们两个来了之后就开始发生一系列的怪事,这不是煞星是什么?”书生拿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说道。
微生冥绝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将他手中的扇子打落在地,扇子沾上血水,洇上一片绯红。
“你……”书生朝着提刀大汉使了个眼色,示意提刀大汉出手。
提刀大汉也明白了书生的意思,挥起大刀朝着微生冥绝袭来。
没等微生冥绝出手,楚文豫就用他手中的大刀砍掉大汉一条手臂。
大汉哀嚎声弥漫了整条船,却只换来一句活该。
这声活该不是楚文豫说的,也不是微生冥绝说的,而是书生说的。
甚至书生说活该两个字的时候,楚文豫还愣了一下。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么快就不行了?
微生冥绝看着逐渐淹没在血色中的大刀,好像想起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心里暗暗道:“楚堂主还真是……记性好。”
楚文豫没有拾起大刀,而是走到大汉面前:“既要做别人的刀,就得把自己磨得锋利一些,否则就是现在这般下场。”
大汉没答话,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充血的双眸仰视着楚文豫,看到了不甘的平凡。
从这一刻,他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把锋利的宝刀。
回到微生冥绝面前,楚文豫换了一种姿态,被微生冥绝一把拽到身旁,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微生冥绝逼问了,“楚堂主这是在还我?”
楚文豫抬起头,直面着他:“你我之间,还能还清吗?”
微生冥绝心头一震:“既然知道已经还不清了,又为何替我出手?”
替你出手还有错了?
楚文豫一把推开微生冥绝:“司卿大人不要多想,我只是图个过瘾。”
微生冥绝这才冷静下来,心里道:“无论是不是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吗?为何在这无端置气,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随后,微生冥绝拱手道:“你这把刀足够锋利。”
楚文豫挥了挥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也得看持刀之人是谁。”
微生冥绝没答话,他心里很清楚楚文豫这话是意有所指。
这把刀只有在他自己手里,才会做到战无不胜。
楚文豫从来不介意做刀,只是愿意做自己的刀。
而微生冥绝,有时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有时候只能是一把沾了血的刀鞘。
一旁的书生战战兢兢地藏在佟凝雪后面,想着找一个庇护,却被骆晚阙一掌打出很远。
敢靠近我师尊,你是疯了吧?
你这种人,最好别来玷污我师尊,不然下一次,定要你狗命。
书生挣扎着起身后仰天大笑,然后灰溜溜的回到屋中。
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书童,他便开始破口大骂,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书童身上。
提刀大汉因为他看到阴沉的天气不妙,也咬着牙回到屋中。
在他回去之前,慕楠经给了他一瓶止血的药,提刀大汉道了一声多谢就回到屋中上药止血了。
天边黑气滚滚,逐渐向船所在的方向袭来。
佟凝雪能封住这片海,却拿这些黑气没有办法。
骆晚阙也尝试着攻击这些黑气,可发现他们远在天边,根本就攻击不到。
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很是麻烦,稍不留神就被它们钻了空子。
黑气能钻入人的口鼻中,控制人的意识和情绪。
那些积怨已久的恶毒思绪逐渐爆发出来,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不断地影响着周围的人。
渐渐地,那些被佟凝雪冰封住的人也因为黑气的缘故渐渐苏醒过来。
他们好似穿着铜墙铁壁,无论霜寒剑怎么攻击都穿不破他们的盔甲。
这些人都是活死人,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力大无穷且不知道疼痛,而且能吸收攻击他们的法力,将那些法力转化成黑气为自己所用。
再用黑气攻击施法者,就像是被自身法力反噬了一样。
佟凝雪将霜寒剑收入鞘中,结下杀阵困住那些活死人。
活死人身上的黑气不断地冲击着封印,不出片刻,封印就出现一道道的裂痕。
杀阵竟然从内部被冲破了?
他们身上的黑气来自天际,不是人的阴暗情绪,而是自然的力量,佟凝雪也没有办法。
杀阵被冲破之后,黑气聚集在上空,仿佛要将整条船吞噬进去。
佟凝雪捂住胸口,承受杀阵反噬的重击,被骆晚阙及时接住。
关心的话来不及诉说,骆晚阙赶紧替佟凝雪疗伤,只是在疗伤之际,那些黑气趁虚而入,将二人卷入黑气之谭。
几乎所有人都被卷了进去。
黑气之谭坐落在天空上方,由自然的混沌之气凝聚而成,里面的煞气魔气居多,不断地侵蚀着人的意识。
那些活死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为黑气的附庸,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了。
黑气之谭中有着一座死气沉沉的火山,其他的就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唯有那座火山看的清晰。
突然间,一道神秘的黑气从天而降,宛如一条黑暗的巨龙,吞噬一切光明。
这道黑气犹如一个无尽的深渊,深不见底。
四周弥漫着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从深处涌出,仿佛要将一切控制住。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沼泽,沼泽中尽是些幽灵般的存在。
楚文豫猜想火山处可能就是出口,呼吁着其他人往火山的方向走。
只是那些人根本不听话,反而无休止的攻击着仅剩的几个活人。
书生倒是很听话,跑的比谁都快。
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都在抗击着那些活死人,给更多的人争取时间。
提刀大汉即便是断了一臂,也能用另一只手挥刀,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虽然活死人很强大,但是在这黑气之谭,什么都可以利用,包括黑气。
之前楚文豫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可以利用的现成之物。
如今进入这黑气之谭,倒算是个机缘。
他将所有的黑气都聚集在符咒阵法中,引导手中的符咒吸收这些黑气。
黄色的符咒上飘荡着黑气,渐渐地融入到这些符咒中,成为新的利器。
楚文豫将沾满黑气的符咒贴到活死人上,他们果然不动弹了。
将符咒分发给众人,没过多久,就把这些活死人解决掉了。
慕楠经给活死人都吃了一粒药丸,这药丸只能减轻他们的痛苦,却不能将他们救活。
楚文豫用符咒控制着这些活死人,也带着他们往火山的方向走。
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那些活死人倒是很听楚文豫的话,楚文豫说什么,他们立马跟着做。
走了足足一日,才走到火山脚下。
近处看到的火山和在远处看到的天差地别,远处看到的不过是一座死火山,但是凑近一看,这座火山貌似会动,这是座活火山。
楚文豫心想这可就难办了,总不能进入活火山中找出口吧?
在黑气之谭中,佟凝雪也无法将整座火山冰封住。
若是这火山突然喷发,这该如何?
但是回过来想想,运气也不会这么差吧?
这座火山存在于黑气之谭中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没有喷发过,不能他们一来就喷发吧?
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就是如此差。
几人的体温唤醒了这座火山,火山内的热气腾腾往外冒,就像一座蒸笼。
看样子,应该很快就要喷发了。
楚文豫咬牙切齿道:“不是吧?”
第075章 人骨玉笛
火山喷发也没有那么快, 只是喷发前的煎熬很是难受。
凡人之躯在这炽热的火山脚下,都快要被烤化了。
就连一向冷冰冰的佟凝雪额间都流下几滴汗。
不过马上就没有了,骆晚阙掏出佟凝雪怀中的帕子给他擦了个干净。
佟凝雪望着火山之巅, 道:“这里莫不是赤炎山?”
一听赤炎山, 夏无渊立马来了兴致,他从宰相的藏书阁中看到过, 赤炎山里有一株赤炎果, 可脱胎换骨,凡体成仙,不知是不是真的。
“那仙尊, 赤炎果是真的吗?”夏无渊道。
佟凝雪蹙眉:“不知。”
都是些传闻或者记载罢了, 是不是真的也无从考证。
不过这赤炎果若真的存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书生听到了赤炎果的存在, 只身进入火山。
若他能得到赤炎果,就能飞升成仙, 就不怕这些道貌岸然之辈了。
楚文豫发现书生不在了,道:“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命都不要了,且不说赤炎果是否真的存在, 就算存在要想从这座火山中摘取出来, 他一个书生哪来的这信心?”
可不出片刻,书生就拿着赤炎果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楚文豫:“……”
不是吧?这么容易吗?
书生二话不说的服下赤炎果,整个人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 将整座火山的热气都比了下去。
赤炎果的力量将众人逼退好几步,随后融到了书生体内。
“这人是紫微星转世吗?运气这么好?”微生冥绝感慨道。
楚文豫摇了摇头,道:“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一时得意未必一世得意。”
况且, 以他身体,根本撑不住赤炎果的巨大力量。
只能说目前看来相安无事。
赤炎果被书生摘下来之后, 火山就发生了异动。
上面的岩浆滚滚而下,淹没了所有的黑气。
楚文豫再一次结下符咒阵法,不停的吸收着黑气,符咒阵法也越来越强大。
微生冥绝也上前帮忙,二人将符咒阵法不停的加固,试图对抗滚烫的岩浆。
佟凝雪也将霜寒剑插入黑暗沼泽中,任凭黑气侵蚀着不染浊臣的霜寒剑,用霜寒剑的寒冰之力对抗落下的岩浆,骆晚阙在一旁辅助他施法。
在众人的同仇敌忾下,撑住了一时半刻。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那群活死人站了出来,散尽自己所有的黑气和命数,和这些岩浆同归于尽。
“不要……”楚文豫纠结的喊道,他想让符咒阵法停下来,心里比谁都清楚,符咒阵法不能停。
那些活死人顿时烟消云散,掀起一阵黑红色尘埃,最后身归混沌。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受到楚文豫的控制,而是生出了残薄的意识。
在他们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若是他们牺牲了,那些活人就能得救。
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一向自私的书生看到这一幕也有感而发:“这世上,傻子可真不少。”
想了一想,又来了一句:“但也不多。”
就是没想到在他们之中,就出了多半。
火山虽然停止了喷发,但是他们还没找到出口。
目前看来,应该是赤炎果加剧了火山的喷发。
楚文豫生气的踹向书生:“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他们不得不牺牲。”
书生气不过,道:“他们本来就死了,你在这大度给谁看啊?”
是啊,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再追究好像没有多大的用处。
微生冥绝也补了一脚,道:“他们死了可惜,你死不足惜!”
这一脚,微生冥绝踹的很用力,可书生却毫发无损,定是体内赤炎果的作用。
他嘴角扬起一种挑衅的笑:“我死不足惜又怎样?我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楚文豫等人不再和他计较,直接走进火山。
书生也跟在人群后面慢悠悠的走着,看他这样子,有了赤炎果,就像是被人请来的。
进入火山后,爆发出的灰烬呛的人头昏脑涨的。
佟凝雪一挥衣袖,将所有的灰烬遣散,整座火山尽显清明。
这明火之下,是锥心的清净。
众人顺着火山梯往上爬,爬到火山之巅,看到了一个传送阵。
书生第一个站了上去,传送阵并未启动。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上去,全被传入生死楼的入口。
急的书生直跺脚,为何别人都能出去,偏偏他出不去?
回到生死楼的入口处,楚文豫大喊道:“你是好好的活着,却只能活在黑气之谭里,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他笑的很肆意,就像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可那些活死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也随着火山岩浆化为尘土,而书生只能一辈子待在黑气之谭里,就算是给他们守墓。
这算是一种慰藉吧!
可很快,楚文豫就发现,那书童不见了。
明明书童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啊,他去了哪里?
生死楼的入口处展现出四个大字:“死生偿还。”
这几个大字只显现了片刻后就消失了。
这里也不再有传送阵,只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青楼。
“难不成回到了朝花楼?可为何牌匾上还挂着生死楼?”楚文豫疑惑道。
微生冥绝似懂非懂的解释道:“我们好像……回到了原点。”
一看还真是如此,这里是生死楼的二层。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惟妙惟肖的玉笛。
玉笛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却能奏响一曲天籁之声。
众人像是陶醉了一般,满满的走向玉笛。
定力不强的人能受到玉笛的干扰,定力超群的几人便不会。
可不知道为何,微生冥绝也跟着走了过去。
楚文豫赶紧拉住他的手腕,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直到双手碰上玉笛才停下来,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楚文豫刚才差点被吓坏了,还以为微生冥绝也被控制住了,道:“你怎么回事?”
微生冥绝笑着回答:“我确实被笛声控制住了,不过还好有人在身后拉着我。”
他将玉笛递给佟凝雪,问佟凝雪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想着佟凝雪是仙尊,肯定比凡人见多识广,如果不认识也没关系,还能用术法探出来。
佟凝雪轻轻一点,一缕残识涌入他的脑海。
他被困在朝花楼里,准确的来说,是十几年前的朝花楼。
十几年前是不是叫朝花楼也未知,周围也和现在大不相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十几年前照样是莺歌燕舞,舞姬成群。
猛然间,一人从二楼一跃而下,佟凝雪想要施法去接,却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施展不出任何的法术。
那名女子惨死当场,现场依旧是不停歌舞,好像没人关心她。
人们只是惊叹了几声,老鸨就将尸体处理掉。
现场之人也没有散去,而是继续听着歌看着舞,就和往常一样。
在这里的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
死了一个歌姬而已,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佟凝雪听到骆晚阙的呼唤后从中抽身,回到了生死楼中。
骆晚阙一脸担忧的看着佟凝雪:“师尊,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佟凝雪沉了一口气,道:“这玉笛怕是和一名女子有关。”
他手中紧紧的握着笛子,眼角有一抹很难察觉到的邪气。
提刀大汉心中一惊,道:“人骨玉笛?”
“你是如何得知的?”楚文豫问道。
提刀大汉提了口气,道:“我见到过。”
楚文豫:“???”
你见到过?
根据提刀大汉的描述,他曾在西沙亲眼目睹过这人骨玉笛的制作方式十分复杂,并且鲜血淋淋,十分残忍。
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它有多残忍。
楚文豫也想起来了,这便是幕后之人手中的那把笛子,先前微生冥绝就被笛声影响过。
“西沙?”夏无渊问道。
提刀大汉说西沙是很遥远的地方,临着大雍的边境。
若是想查这人骨玉笛的起源,必须启程去一趟西沙。
但他们是朝臣,如何能说服皇帝放他们去西沙呢?
再说了,能不能走出这生死楼都得另说,哪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人骨玉笛邪恶至极,就连佟凝雪也免不了被邪气干扰。
他有些好奇微生冥绝是如何做到的,便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握住这人骨玉笛的?”
微生冥绝想都没想,道:“有人时刻提醒着我呗!”
说完,便看向楚文豫,从他微微扬起的唇角看到了三尺光华。
视线逐渐上移,便说是星辰成帆,沐海凝波也不为过。
楚文豫走上前来,看着害人不浅的人骨玉笛,道:“这东西,怕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仅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佟凝雪也有所察觉。
他眼角的邪气被自身排出体外,以他的定力来看,除了骆晚阙没人能干扰他的心神,能被一把笛子干扰,这笛子想来也定然是不凡。
此时,先前消失的书童出现了,他抢过笛子吹响了音律。
五音不全,极其难听。
众人被逼的不得不捂住耳朵。
“别吹了,难听死了。”夏无渊忍不住道。
书童停止吹奏,道:“我西沙的东西为何会流落至此?”
听着这话,楚文豫觉得不对劲,道:“你是西沙人?”
书童点了点头,道:“是。”
西沙国的书童是如何跑到大雍来的,还是说他的身份不是书童,只是借着书童的身份混入大雍?
那他到底是何种身份,目的又是什么?
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达官显贵之类的,说不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可一个小喽啰如何能知道人骨玉笛?
第076章 笛音血兽
虽然吹的不好听, 但能知道人骨玉笛并且知道如何吹奏,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你一直跟着的那个书生呢?他也是西沙人吗?”微生冥绝问道。
书童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
这让众人都摸不到头脑,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书童看出了众人的疑惑, 开口解释道:“他是西沙的叛徒。”
众人:“???”
书童继续解释:“我本是西沙国三皇子阿尔木合,不久前被那人撸到大雍, 跟着那人进入生死楼才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楚文豫听的云里雾里的, 道:“三皇子可真是能忍啊!现在才说。”
书童拱手道:“别无选择,还望见谅。”
知道他是西沙国三皇子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 好似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阿尔木合?”微生冥绝读了好几遍依旧觉得这名字拗口。
“大家日后要来西沙, 可以来皇宫找本皇子。”阿尔木合垫了垫脚说道。
现在都开始本皇子了。
不过认识西沙国的三皇子想来在西沙也不会受到为难,他们本打算去西沙的。
但现在由不得他们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还是先出去再说,若是折在生死楼中, 空想那么多也是毫无用处。
楚文豫往后退去,试着找寻刚进入生死楼中的感觉,看能不能寻到些线索。
却不料撞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那面具贴在他的后颈上, 透过一刹寒凉。
他立马狂奔回来, 挽着微生冥绝的胳膊,道:“什么鬼东西?”
微生冥绝向那边望去,只见人皮面具没有血色, 却有着明艳的五官,尤其是那绯红胭脂般的红唇格外耀眼。
人皮面具轻飘飘的悬在空中,看上去就像是个幽灵。
而且还是个会说话的幽灵。
“你们想出去吗?”人皮面具发出阴森的笑声道。
表面看上去, 她并没有笑,但这话语间皮笑肉不笑的很是渗人。
“废话, 当然想了,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在这里困一辈子?”骆晚阙看着这人皮面具就觉得恶心,所以没好气的呛声道。
他怼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没有人能从骆晚阙的嘴里听到夸赞,除了佟凝雪以外。
能得到他夸赞的人,暂时还找不出来第二个。
人皮面具冷笑道:“想出去就跟我来吧!”
随后,由人皮面具带路,将众人引到一个铁笼子附近。
铁笼子里面锁着一头只知道弑杀的血兽。
人皮面具将自己融进锁里,那铁笼子就被打开了。
里面的血兽好久没尝到过鲜血的滋味,如今看到这么多的活人在场,难免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它这一抑制不住,直接长开血盆大口吃掉一人。
连咀嚼都没有咀嚼就生咽下去了。
转眼间,又是一人,这次吐了点渣子出来。
连饿了许久的血兽都嫌弃要吐出来的渣子,这人得多不爱干净啊?
一想到这里,夏无渊顿时觉得周围全是难闻的腥臭味。
那腥臭味不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倒像是从上方飘下来的。
真正的腥臭味在于血兽的口水。
口水是鲜红色的,如同人的鲜血,他流下的口水啪嗒一下子滴落在地,而后化为一摊浓浓的粘稠状血水,满满的四散开来。
口水间的腥臭味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捂住口鼻。
当它要吃第三个人的时候,佟凝雪拔出霜寒剑,一剑将整个生死楼冰封住。
血兽丝毫不受霜寒剑气的干扰,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便引发了地动山摇。
寒冰也逐渐裂开,将霜寒剑震得颤抖了几下。
佟凝雪紧握住霜寒剑,也接住了血兽引发的颤抖,将它死死攥在手中。
血兽将攻击对象转变为佟凝雪。
像是在和自己怄气一般,朝着佟凝雪横冲直撞。
佟凝雪闪躲较快,身如闪电,血兽体型庞大,行动不便。
若只是比速度,血兽和佟凝雪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这是实战,不是在比速度,还有力量和技巧。
佟凝雪虽然是一代仙尊,但也只是在人的面前比较突出,在血兽的面前,还是凡人那般渺小。
血兽不受任何法力的干扰,若想打败他,只能赤身肉搏。
论起赤身肉搏,人哪里会是血兽的对手啊?
佟凝雪被血兽一撞,差点找不清方向,多亏了骆晚阙及时接住了他。
第一次这么搂住自己的师尊,骆晚阙都不想撒开手。
若是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该有多好啊!
他们二人可以不管血兽的凶猛,也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只求相濡以沫,哪怕只有片刻。
骆晚阙也是心满意足的。
可惜,这里不是梦境,受的伤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血兽过于凶猛,单枪匹马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必须几人合力才有一线生机。
楚文豫又想起了那人骨玉笛,说不定会有用。
之前幕后之人就是用那笛子控制凶兽的,那笛子可能对血兽也有用。
只是笛子不见了,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消失。
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笛子回到了幕后之人手上,他通过人骨玉笛来操控血兽的进攻。
别人或许听不到笛声,但是微生冥绝能听见。
他尝试着破解笛音的奥妙,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笛音似乎比之前更强盛了些。
楚文豫结下符咒阵法护住微生冥绝,让他尽快破解笛音。
可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还是没能破解掉。
他们两个人之中,就没有一个精通音律之人。
说起精通音律,那当属宰相府嫡子夏无渊啊!
关键是夏无渊听不到笛声,这笛声除了微生冥绝能听见之外,就是佟凝雪和骆晚阙了。
别人在没有能听到的,也没有收到笛音干扰的。
本以为一代仙尊佟凝雪会精通音律,结果他也是一窍不通。
既然有精通音律之人,在佟凝雪这里就好办了。
他施法将笛音灌入夏无渊的识海,让夏无渊深入识海中破解笛音。
无法宁静下来的识海滚烫,炽热骇浪,不一会儿,夏无渊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突然有一种所有人的命都系在自己腰带上的紧迫感。
迫切的要求他尽快破解笛声。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其他人苦苦支撑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夏无渊不负众望,终于破解了笛声。
破解笛声之后是片刻的死寂。
夏无渊触目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凄恻离合,枯骨成花,世间悲恸是一道天堑,跨不过物种,也跨不过魔神。”
楚文豫想了想,问道:“什么意思?”
夏无渊摇了摇头,道:“若想打败血兽,就必须感化它。”
血兽现在处于疯魔状态,只知道嗜血,不知道悲悯,也不知道愧疚。
“感化?它这么大一头血兽,一脚就能把我们踩死,该怎么感化它?”微生冥绝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感化这条路根本行不通,还不如直接将他杀了。
直接将他杀了还不如被他吃了来得快。
面对这么一头凶残的血兽,说起感化,还不如让它吃饱喝足。
但楚文豫想试一试。
“你疯了?”微生冥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眼眸,从他那双坚定的双眸中看出了不可一世。
楚文豫淡淡道:“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但是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微生冥绝觉得劝不住他,也就不再多劝,任由他去吧!
若是血兽敢伤他分毫,就算是同归于尽,就算是尸横遍野,他也会替他报仇雪恨。
楚文豫冷静下来,道:“还请仙尊助我。”
佟凝雪也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施法将他悬于空中,让他可以比肩血兽。
这倒是不难,只是接下来就要靠楚文豫了。
佟凝雪将楚文豫送了上去,在下方仰视着他。
众人都传来担忧的目光,只有血兽眼底是无尽的兴奋。
之前都是它将人踩在脚下,还没有人能够与它并肩,甚至看着它那双黑暗的眼睛。
那双暗黑的眸子里好像隐藏着某种魔力,让人一看就不敢与它对视。
但楚文豫不怕,他坚定的看着血兽,企图从杀人的目光里看出一丝不忍。
然而,并没有。
血兽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它生儿为兽,哪来的不忍?
若是不忍心,早就被弱肉强食的法则给淘汰掉了。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文豫站在血兽的眼皮上,感受着它眼皮的跳动,也感受到头晕目眩。
它眼皮跳的如此之快,竟让楚文豫有些招架不住。
还好有符咒加持着,不然他早就跌落在地了。
楚文豫将符咒贴在血兽的面门,被血兽一把撕扯下来。
破碎的符咒散落在地,如同下了一场雪。
一张符咒不行,那就两张,两张不行,那就三张……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符咒,随手一掏就是极品。
一张玄黄符咒被楚文豫贴在脚下,也映在血兽的眼皮上。
下一秒,血兽竟然神奇的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一头已经被驯服的猛兽,在楚文豫的符咒下乖乖听话。
楚文豫试图借用符咒的力量让血兽不再产生抗拒的心里。
它虽然抗拒法术,任何法术对于它来说都不起作用。
但是符咒不同。
他掏出匕首,一把将靴子划破,然后横插入整个脚掌。
顾不得任何疼痛,楚文豫现在就想着能够感化血兽,哪怕让他付出任何的代价。
生死界中流点血算不得什么,甚至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亲手割裂的脚掌涌出鲜血,一丝丝的渗入符咒中,这一刻,他进入了血兽的识海。
第077章 感化血兽
在血兽囫囵模糊的识海中, 楚文豫仿佛看到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那少女笑的格外灿烂,身边跟着一只小小的宠物。
她身边的宠物就像是这头血兽的缩小版,只是多了几分萌动。
少女和宠物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一人一兽无忧无虑的漫步, 忘却人世间所有的烦恼。
宠物时不时的叫两声去哄少女高兴。
每次宠物叫的时候,少女都会朝着它笑, 那是由衷的笑, 是谁也无法替代的笑容。
那笑容灿烂如花,和她的年纪十分符合。
她嘴角总是带着一股笑意,包括她的宠物也是一样, 看起来十分温和。
一人一兽穿过乡间的小路来到一处大户人间。
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 牌匾上写着孙府两个大字。
跟着少女和宠物走进去,孙府的院子很大, 院子里的路并不比乡间小路短,而且很是宽敞。
楚文豫以为少女生活在这样一户人家里, 必定是无忧无虑的,怪不得笑容如此阳光。
少女看到了孙府的老爷,激动的喊着:“爹爹”。
老爷看起来很和善, 笑容也很灿烂, 就和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少女一样。
再后来,一位老人推着轮椅出来,少女连忙跑过去道:“爷爷。”
她还贴切的嘱咐爷爷外面风凉, 让他尽量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挑个有太阳的时候, 她会陪着爷爷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爷爷笑的也很灿烂,在孙女的眼前化成太阳, 温暖了少女的心。
这祖孙三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这笑容,真的是一模一样。
楚文豫心底不由的感慨,怎么能这么像呢?
就连少女的宠物也这么像,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
人像还行,宠物也像,简直是匪夷所思。
少女的视线移动到宠物身上,将它抱在怀里和爷爷一起推入屋中。
她的爹爹也跟着进入屋子里。
等着爹爹进入以后,少女才关上门,道:“外面风大,还是屋里暖和。”
爷爷笑着点了点头,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和一个孝顺的孙女在身边陪伴着,当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忽然间,狂风大作,迷乱了楚文豫的双眼。
他再一次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是在夜里发生的,烧的过快,孙府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这场火看起来并不普通,一看就是人为的。
孙府的所有门窗都被封的死死的,可以说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楚文豫不属于此地,自然能够走出去,他出去一看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由于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周围都是村庄,只有他们一个大户人家,方圆十里没有几户人。
别说有人看见了,就算是真的有人看见,附近也都是些穷苦的老百姓,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吃喝都得靠着孙家的施舍,他们只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最后,这场大火带走了孙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没有一人生还。
但是那宠物将少女的脸紧紧的护在身下,宠物硬生生的被烧死了。
那少女的脸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人也已经死了。
而少女的这张脸,就是人皮面具的那张脸。
后来宠物化身为血兽,自愿被关进铁笼子里。
只有少女的人皮面具,才能打开那把锁。
少女不甘心,但是又不知道仇人是谁,久而久之,便恨上了这世道。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那一场大火,他们祖孙三代还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偏偏这场火来的突然,将少女原本拥有的一切烧成灰烬。
再后来,少女的不甘和负面情绪逐渐过渡给血兽,血兽越来越大,大到整个笼子都快装不下了,而它也变得残暴不堪,嗜血杀人。
楚文豫醒了过来,看着血兽沉睡的眼皮,好像看到了大火中奋力抵挡的勇猛宠物。
又好像是依偎在少女怀中的乖乖宠物,那么爱笑,那么温柔。
可谁知天意弄人,最后竟然成了这副样子。
昔日的可爱变成嗜血,昔日的温柔变成暴虐,它随着主人恨极了那场火,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情绪,就成了如今这般。
楚文豫的鲜血凝固住,血兽猛地睁开眼,将楚文豫退出去一激灵。
幸亏他底盘比较稳,不然真就掉下去了。
从血兽识海出来以后,楚文豫看着庞大的血兽也并不惧怕,只是觉得它很可怜。
那一丝悲悯传入血兽的识海,将昔日的罪孽一并穿透。
血兽逐渐缩小,变为懵懵懂懂的宠物,嘴角还挂着那丝笑容。
楚文豫这才坐了下来,包扎好流血的脚掌。
“你不要命了么?”微生冥绝心疼的问道。
楚文豫招了招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成功了。”
微生冥绝也替他感到高兴,真没想到他能成功。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一头血兽就这么被感化了。
难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缩小版的血兽看起来很可爱,眼神里也没有了杀意,就连口水也没有一股子腥臭味了。
它释然的在楚文豫的腿上蹭了蹭,又怕触碰到楚文豫的伤口,故而没用力。
楚文豫也笑着说道:“没事的,我不疼。”
血兽走到楚文豫的脚掌旁,鼓足了气吹了一会,凉风习习,楚文豫只觉舒爽。
众人看着血兽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胆子大的人过来逗它玩。
胆子小的人,还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毕竟刚刚血兽可是生吃了两条人命。
但这也不是血兽的本意,楚文豫能从它的眼神里看出来它很是自责。
之前的主人是那么的好,它的性子也十分温和。
此时,人皮面具又出现了,少女的脸很是清晰,她笑着开口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将楚文豫等人唤入另一个房间。
房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那笛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很是明显,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幕后之人就是想让所有人听到笛声,为的就是驾驭人心。
他通过笛声企图控制他们自相残杀,结果被佟凝雪的寒霜剑所伤,灰溜溜的滚回老巢。
在佟凝雪的面前,还轮不到幕后之人大展拳脚。
感化了血兽之后,他们也没能出去,而是又被带到了这间空挡的房间。
众人已经心累了,全都吵着要出去。
好像这生死楼的二层就是个无尽的走廊,无论如何,他们都很难出去。
此时楚文豫提出惊人的一计:“不如直接把它毁了吧?”
既然从里面破解不了,那就从外面直接毁了它。
好过生死楼继续害人。
佟凝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就是害怕会破坏规则,导致乱流。
如今都生出这样的心思,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一剑,就由佟凝雪斩出,生死由命一线天。
霜寒剑一出鞘,将整个生死楼冰封的透彻,一道凌厉的剑气逼出,生死楼被劈成两半。
“成功了?”楚文豫也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就是随口一提,真没想到会成功。
这生死楼与午门森罗殿不同,它是切切实实的朝花楼,所以能从外面直接毁掉。
若是刚进入生死楼的时候,无论砍多少剑都是毁不掉的。
如今他们所有的任务都形成了一个闭环,整个生死楼也就变成了朝花楼。
生死楼的破局之法是唯一的,没想到还让楚文豫蒙对了。
只是佟凝雪的这一剑,不单单毁了生死楼,连带着朝花楼也毁了。
与此同时毁掉的,还有世人对于朝花楼的记忆。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再一次回到京城的时候,朝花楼已经是一片空地了。
甚至连朝花楼的牌匾都找不到了。
二人连忙进宫面圣,结果发现皇帝的风寒还没好,似乎又加重了。
楚文豫跪下来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楚文豫也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担忧,一样的话术。
好像官场上都是如此的,如此客套,如此表面。
“两位爱卿请起,朕之前让你们查的案子如何了?现在来见朕,可是案子有什么进展?”皇帝趁机问道。
楚文豫汗颜,觉得有愧于皇帝,便压低声音道:“我们查到了朝花楼,便没有了线索。”
皇帝一脸懵:“什么楼?京城何时多了这么一座楼?朕为何不知道啊?”
楚文豫:“???”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朝花楼呢?
他又继续问道:“那陛下可否知道一年一度的朝花节?”
皇帝不解道:“朝花节?”
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不理解,谁也劝不动谁。
楚文豫极力证明朝花楼的存在,正是一年一度的朝花节的时候,他才进入的朝花楼,才进入的生死楼,才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可皇帝明显是不信的,他看着楚文豫:“什么楼,什么节,朕从未听说过。”
微生冥绝察觉到事情不妙,便请旨去问其他的官员,结果没有一个人记得朝花楼和朝花节。
不只是官员,百姓们也不记得,任何关于朝花楼和朝花节的记忆全都付之一炬。
微生冥绝回来禀报皇帝。
整个大雍,所有人都不记得朝花楼和朝花节,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记得。
楚文豫第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是何种境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先不管朝花楼和朝花节,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朝花楼和朝花节的线索全断了,不如另辟蹊径。
正好他们要前往西沙,也就顺水推舟的请旨前往西沙,皇帝也没有阻拦,就这么放任他们去了。
第078章 双双启程【第二卷完】
有了圣旨在手, 什么都好办多了。
二人定于三日后启程。
各自回去准备妥当。
楚文豫回到悬案堂,一头扎进藏书阁里。
他想知道有没有一种法术能够消灭人的记忆。
不只是一个人的记忆,而是所有人的记忆。
至于他和微生冥绝为什么会记得, 大概是因为他们进入过生死楼吧!
正是因为进入过生死楼, 才得以保全这份记忆。
悬案堂的藏书阁里有很多灵异鬼怪之类的古籍,楚文豫进去一天都没出去。
小丁端着饭菜给楚文豫送去:“堂主, 你就吃点吧, 你得保重身体啊!”
楚文豫挥了挥手,淡淡道:“放那吧,我一会儿吃。”
他说这话, 估计自己都不会相信。
小丁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将饭菜端到楚文豫面前:“堂主,你怎么了?”
楚文豫摇了摇头, 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我。”
小丁能感受到楚文豫口中的颓废,将饭菜放到桌上跪下来, 道:“堂主若是这般不吃不喝, 那小丁就长跪不起。”
“你……”楚文豫也是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他长跪不起吧,楚文豫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然后将他扶起来:“小丁你给我听好了, 本堂主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我劝你不要消磨掉我最后的耐心。”
听到这番话,小丁便退下了。
他知道楚文豫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无权干涉,只是希望楚文豫能注意自己的身体, 切不可因小失大。
看着楚文豫这副样子,小丁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就是打心底里过意不去。
出来之后,胡袭就凑了上来:“你说堂主一天都待在藏书阁里,一整天都没出来,他到底在找什么?”
小丁木然道:“不知道,堂主是个有追求的人,他想要找的东西必然很重要。”
胡袭双手环胸,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
镇武司
一见到司卿回来,属下全都拱手待命:“司卿大人回来了。”
“别说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谁也不见。”微生冥绝雷厉风行的说道。
属下:“!!!”
司卿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理解,但尊重。
回来后,微生冥绝也一头扎进藏书阁中,谁也不见。
他倒是每日按时出来吃饭,吃饱喝足又回到藏书阁里。
架子上的案卷都快被他翻烂了,古籍上的灰尘一点一点被扑灭。
他觉得镇武司的藏书阁的古籍还是太少了,远远不如悬案堂中的古籍多。
心动不如行动。
微生冥绝一溜烟就来到了悬案堂,他就像是贼一样钻进了悬案堂的藏书阁,竟然没有一人发现。
楚文豫倒是有所察觉,道:“司卿大人好功夫啊,能自由出入我这悬案堂。”
微生冥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他们发现不了倒是不稀奇,但本司卿始终瞒不过楚堂主那双慧眼啊!”
楚文豫笑了笑,这是他进入藏书阁以来唯一一次笑。
胡子拉碴的楚文豫笑起来像是个硬汉,如此的不修边幅。
若是旁人见了也就罢了,可微生冥绝和他人不一样,他能看到硬汉满目间的柔情,当然,旁人也见不到楚文豫这样的笑。
微生冥绝凑了过去,抢过楚文豫手中的古籍,道:“楚堂主在看什么?”
被抢了古籍的楚文豫视线移动到微生冥绝那双手上,虽然夹杂着灰尘,却给人一种洁白无瑕的感觉。
随后,楚文豫的视线上移,瞧到他那张绝美的测验,下颌线勾勒出一张分明洁净的俏脸,就如同春山明月。
一时间竟失了神。
这一刻,好像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番辽远空阔的盛景。
微生冥绝用余光瞥向他:“楚堂主莫不是在看本司卿?”
楚文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随后起身朝远处望去,仿佛能看到西沙的边陲,能看到大雍的国界。
此时的他希望化身为一只飞鸟,飞向遥远的天边。
只是当下还是束缚加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本是放松的片刻却被微生冥绝拉了回来。
微生冥绝紧紧的拽的他的手腕,呼吸急促道:“楚堂主,你松风明月般站在这里,叫我如何看的下去?”
楚文豫刚想开口,被微生冥绝反驳下去:“我可是满眼都是你啊!”
这句话一出,楚文豫更加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微生冥绝继续攻击道:“楚堂主一人就占尽了风花雪月,真是让在下汗颜啊!”
楚文豫觉得这话有些别扭,随即反驳道:“司卿大人注意分寸,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就不是汗颜了。”
“哦?”微生冥绝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不是汗颜,那是什么?”
楚文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厚颜无耻。”
微生冥绝:“……”
本司卿向来都是顺从民意的,既然楚堂主说本司卿厚颜无耻,那今夜,趁着月色朦胧,本司卿就厚颜无耻给你看。
他钳制住楚文豫的双手,将他按在柱子上:“楚堂主好生威风,在现实都敢骂本司卿啊!”
楚文豫挣扎着胡言乱语:“我*,滚开!滚***!”
“骂得好。”
本以为楚文豫这一辈子都是文人雅士,却不料他还有如此粗鲁的一面,不过本司卿喜欢。
楚文豫嘴里不停的谩骂,微生冥绝听的很是起劲,直接将他放了下来。
这并不是放过楚文豫,微生冥绝身为镇武司的司卿,平日里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无论是之前的午门森罗殿,还是在生死楼里,他都想着如何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自从生死楼覆灭,朝花楼也不复存在之后,他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现在他就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楚文豫。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把他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本以为楚文豫会誓死不从,甚至连楚文豫以死相逼都想过,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
谁知这一次楚文豫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和他打了起来。
确实是打架。
但是逐渐不对劲。
“楚文豫,你个*,你弄疼我了。”微生冥绝悔恨道。
楚文豫亮起眼眸:“司卿大人刚刚不是很威武吗?怎么这么不禁打?”
“你**的!”微生冥绝欲言又止,眼角含泪。
他从没想到自己连一个文官都干不过。
他可是武将啊,皇帝亲封的镇武司司卿,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悬案堂堂主都打不过。
想不到楚文豫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不当武将,不去上阵杀敌,真是可惜了。
半柱香时间过后,微生冥绝擦掉眼角的泪温吞的哽咽着,嘴硬道:“楚堂主!……真是老当益壮!”
楚文豫:“???”
老当益壮?
楚文豫摇了摇头,勾着他的下巴问道:“你确定?”
……
“啊……不确定!”微生冥绝挣扎道。
楚文豫想了会儿,问道:“司卿大人可知道本堂主多大啊?”
“二九有余!”微生冥绝咬牙道。
“什么?本堂主今年……不对!微生冥绝,你……”楚文豫脸红道。
微生冥绝:“!!!”
随后便是一夜未眠,正事也没干一点,白白鏖战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
“楚文豫!”微生冥绝还是气不过,大早晨就把他薅起来,转头就说起正事:“还有两天,到现在我们一点进展都没有。”
楚文豫迷迷糊糊的看着微生冥绝:“什么没有进展,我们昨晚不是进展挺快的吗?”
微生冥绝:“……”
本司卿在和你说正经事。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微生冥绝道。
楚文豫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微生冥绝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卷古籍:“这个。”
楚文豫:“!!!”
对啊,就只剩下两天了。
怎么干完一场架之后脑子都不清醒了,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不过,微生冥绝也不是真的记得正事,他也不是很着急,就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拿起手边的古籍当挡箭牌了。
楚文豫眯着眼,双手接过微生冥绝手里的古籍,随便翻了一页,就找到了一种秘术。
这是一种上古秘术,可以消灭一群人一段时间的记忆。
只是古籍上的记载也很是模糊,具体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但是这上古秘术,该如何去验证呢?
“这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楚文豫转了转手腕道:“可我明明记得昨晚这本古籍并不在你我身边。”
“你还记得昨晚的细节?”微生冥绝抿了抿嘴道:“昨晚没有外人出入,这本古籍不是你放的,就是我放的,怎么可能不在?会不会是无意间拿过来的?”
楚文豫想了又想,斩钉截铁道:“不会。”
他确保自己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就算是昨晚有些匆忙,也不该是这样的。
“昨晚都不知道打翻了多少卷,楚堂主这么紧张做什么?”微生冥绝回忆道。
越回忆越不往正经事上想,越回忆越觉得昨晚不够,他还想夜夜如此。
“先不管那么多了,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能找到就好。”楚文豫也懒得怀疑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只要能找到,他们便多了一线希望。
楚文豫记忆力超群,一眼就能记住秘术的来龙去脉,微生冥绝也是如此。
既然找到了,那不如重复昨晚的进程?
两人心照不宣的进行着,直到第二天夜里才睡下。
第三天早上
是时候该出发了。
但是在出发之前,还得去一个地方,找寻一段回忆。
二人先来到原先朝花楼的地界,虽然现在是一片空地,但在二人心中,还是那个夜夜笙歌的朝花楼。
只是可惜了,若是朝花楼还开着,说不定他们两个真的可以夜夜笙歌。
站在这里许久,二人相对无言。
站在这里整整半天,各自回忆着在生死楼中经历的一切,半天都没有说话。
还是楚文豫率先打破僵局:“走吧!”
微生冥绝点了点头,牵起楚文豫的手背着朝花楼远去。
而后另一只手朝着朝花楼摆手,看起来不像是告别,而是等待重逢。
夕阳夕下,辉映着二人远去的踪影,赤红色的光透过万里长空洒到二人身上,像极了千年前的相逢。
彩霞若隐若现,二人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小木屋中。
小木屋外拴着两匹野马,那是事先差人准备好的。
野马眼睛圆溜溜的盯着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似是在祝福。
夕阳渐深,熔铸天光,紧紧相拥,吻入骨髓。
行进世间,终逢离人。
【第二卷生死楼完】
第079章 寂灭客栈
浑天雨霏, 浊气弥漫,柔焦了薄纱似的云雾,荡漾了旅人匆匆的归乡之意。
“前面就是寂灭镇了, 几位一定要小心啊!”一名汉子大口吃着肉提醒道。
旁边之人有些不解, 但话语间尽显轻狂之意:“这寂灭镇有什么可怕的,不能叫寂灭镇就真的寂灭了吧?哈哈哈……”
他这语气听起来就是还未进入寂灭镇。
不过听那名汉子的语气, 莫不是他去过寂灭镇。
那名汉子喝了口酒, 好心道:“这寂灭镇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寂灭镇中有一个阵法,和镇子同名, 也叫寂灭。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嘛, 寂灭镇中寂灭阵,万骨成堆, 易如反掌。”
汉子一旁之人明显不信,反而觉得他有些畏首畏尾,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难不成退回原位,等着被别人耻笑吗?
那名汉子越是提醒他, 他就越是不听, 直接提剑就离开此地,不久便消失在雨中。
楚文豫凑了过去,问道:“这位兄弟, 寂灭镇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汉子撕下衣服上的一个布条,将布条紧紧的缠到手腕上,险些勒出血来。
随后起身大口喝酒, 道:“小兄弟,你可不要不相信, 里面不是你们这些小白脸能去得了的。”
楚文豫:“……”
你说谁小白脸呢?
汉子轻蔑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有去无回,不是吓唬你。”
楚文豫看着他就是瞧不起自己,当即就动起手来,三两招就将汉子制服了。
汉子这才收起刚才的傲气,道:“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师父说的人不可貌相,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大跨步的走了出去,任凭雨打风吹,只顾喜形于色。
店小二凑过来,道:“你们可不要相信这傻子说的话。”
楚文豫:“???”
他是傻子?
可是看上去很正常啊,而且傻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店小二是什么意思,莫非和那个汉子有什么过节?
楚文豫想着想着,微生冥绝就在后方补了一刀:“楚堂主刚刚和一个傻子搭讪还过了几招,还真是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楚文豫回过头去,“好啊,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斤斤计较,让司卿大人长长见识。”
他刚想要动手,远处飞过来一个尸体。
尸体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中间,阻挡了二人前进的步伐。
受害人浑身干瘪,像是精气被吸干了一般,但看这身形,应该是刚才和汉子斗嘴的提剑之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整个人都被吸干了,就连佩剑也不知所踪。
人都死了,想来那剑也没什么用了。
这人死的很蹊跷,并且死的很是邋遢,整张脸面目全非,只有头上戴着一枚银珠。
银珠煞白,滘心殷月,浮现淡白色光芒。
没过多久,那名汉子又回来了。
他将尸体头上戴的那枚银珠取了下来,嘴中嘟囔着:“就是此物害的。”
说罢,又抱着银珠走了。
楚文豫:“……”
这下子,看起来像是个傻子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那人会死?
莫不是他真的进去过?
顾不得想这么多了,还是赶路要紧。
要想去西沙国,必经之路就是寂灭镇。
这条路,他们避无可避。
等他们进去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汉子又回来了,只是没等到尸体。
他若有所思,道:“难不成他们还活着?”
不可能吧,进去的人早就死翘翘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取不到银珠,回去就得被师父骂了,汉子噘着嘴回去了。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来到了寂灭镇中。
此镇果真如其名那般寂灭,荒无人烟。
只是这寂灭镇中竟然开着一间莫大的客栈,牌匾上刻着血红的寂灭客栈四个大字。
谁家客栈取名叫寂灭啊?
还想不想住人啊?
若是在其他地方,寂灭二字显得格格不入,可这里是寂灭镇中,想来也不奇怪。
整个镇子里也没有多少人,更不用说客人了,恐怕进来的人都死光了。
楚文豫率先推门进入,里面的规模也很大,都快赶上京城的酒楼了。
寂灭客栈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摆着整整齐齐的桌子。
这间客栈空无一人,桌子却很新,不像是无人问津的样子。
二人走到了寂灭客栈的二层,整个二层环绕了一圈,全都是住店的房间,房间里也是干净整洁的。
楚文豫推了好几间门一看,布局和整洁程度都差不多。
随后又来到了第三层,看起来只是一个走廊,但其中的玄妙不得而知。
从第三层向下望去,那些桌子的排列顺序变得与刚进来之时不同,像是有机关牵动着这些桌子。
“看来幕后之人心还挺细。”微生冥绝倚着栏杆道。
楚文豫也转过身来俯视下去,确实有细微的不同,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桌子底下全是尘土,它随意一动,我们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可现在桌子底下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易察觉,对吗?”
微生冥绝看着他那双睿智的眼眸,道:“楚堂主太过聪明,都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不过,本司卿喜欢和聪明人对话,轻松,也愉悦。”
楚文豫侧过头去:“谁说没有司卿大人的用武之地了?司卿大人的用武之地可大了。”
微生冥绝笑着搂过他的腰:“你这话,可真适合在客栈里说。”
楚文豫:“……”
你想到哪里去了?
果然,话多就是容易让人多想。
和聪明的人在一起,一个眼神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有时候,都不需要多言。
楚文豫挣扎开来,弓着腰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底下的桌子,道:“又动了。”
“哦?”微生冥绝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放在楚文豫的手上:“楚堂主说哪里又动了?”
此时,微生冥绝不自觉的向下瞟了一眼。
楚文豫微微仰头:“本堂主奉劝司卿大人还是正经点,这里可是风云变幻,刻不容缓。”
微生冥绝握着楚文豫的手放在耳边蹭了蹭,道:“我们在客栈里,确实刻不容缓啊!”
“你……”楚文豫抽出手来直面着微生冥绝,提醒道:“别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也属于生死界中,这间寂灭客栈绝对不是随便就能出去的。
听到这两个字,微生冥绝就朝着底下大喊一声:“知道了。”
底下的桌子又一移动了半寸,就像是被微生冥绝的喊声震得一般。
他们二人心里都很清楚,只要进了这间客栈,要想出去,就必须破解底下的那个阵法。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阵法,但看起来不简单,主要是……麻烦且浪费时间。
但这绝对不是寂灭阵,这是二人心中都明白的一点。
不仅是底下的桌子在移动,他们所在的第三层的走廊也在悄然移动着。
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将注意力暂时放到底下的桌子上了,站得高看得远,而且看的清清楚楚。
桌子移动的很微妙,若非仔细观察,怕也是察觉不到什么。
至于所在的走廊,万变不离其宗,随便怎么变动,总不至于出了这间客栈。
紧接着,微生冥绝拉起了楚文豫的手顺着走廊优哉游哉的散步。
外面的雨不知道停没停,在客栈里,有这么个庇身之所,何乐而不为呢?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几乎同时感到脚底变软,似是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
向下一瞥,整条走廊晃荡起来,他们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沟壑纵横。
若是像表面上看到的这样,肯定十分硌脚,为何会如此软绵绵?
楚文豫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脚下的路,果真如他料想的那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分辨不明。
他起身看着微生冥绝,深吸一口气,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本堂主渴了,想喝酒。”
微生冥绝:“……”
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上哪去找酒啊?
“先出去才会有酒。”微生冥绝道。
楚文豫挥了挥手:“不对,我闻到了酒香。”
微生冥绝仔细嗅了嗅:“哪有?你莫不是馋坏了?”
楚文豫指着下面:“底下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微生冥绝向下望去,别说是酒了,水都没有。
他疑惑的看着楚文豫,心想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楚文豫向前走去,走到了上来之时的那个楼梯,握着楼梯的扶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溜。
微生冥绝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不会是魔障了吧?
下个楼梯还需要扶手?
他直接大步迈到楼梯上,“啪”一声,完美落地。
楚文豫本想着嘲笑他一番,又想到这个高度也难不倒微生冥绝的轻功,只是想拌他一下,谁知诡计没有得逞,就随着他一起跳下去了。
这一跳,正巧落在微生冥绝的怀里。
当然,也是微生冥绝故意的。
“还想坑本司卿,楚堂主好大的胆子啊!”微生冥绝抱着他说道。
楚文豫微微一笑,如同雨后初晴:“这高度,想来是难不倒司卿大人的。”
微生冥绝将他放了下来,径直走到阵中,楚文豫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在上面只能看到桌子的移动,只有真正的走到阵中之后,才能感受到阵中的杀机。
这是西沙失传已久的倾刻星移阵法。
顾名思义,入此阵中,顷刻间能见斗转星移。
此阵是由初代西沙国师创立的,至今从未被人破解过。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大的一个阵法被隐藏在一间小小的镇子上的客栈里,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080章 顷刻星移
初代西沙国师认为世人都是爱慕虚荣的, 所以会深陷其中。
阵中万物皆为虚,万物又皆为实。
入阵之人很难分清虚实,若是分不清虚实, 就会被困在阵中。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一进入此阵就被分开了。
若是这里有第三个人, 看到的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坐在不同的桌子上喝酒。
而在阵中之人看到的和现实却是天差地别。
楚文豫看到了一位少年模样的美人闯入他的心魂中,此人正是微生冥绝。
只是他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在大雍, 而是在九重天上。
祥云映日, 碧天鬓白。
垂下的双眸凝着秋波乍暖还了寒,少年看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会搭理他。
看着少年的反应, 应该是认识他的, 又像是看不见他一样。
只是为何不说话?
楚文豫正纳闷着,微生冥绝就开口了, 他那冷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那一战,本君已死, 自此闭关千年,等你轮回,还望你大人有大量, 勿怪。”
楚文豫:“???”
躲谁啊?
楚文豫不自然的看了看他, 莫名觉得好笑。
千年闭关为了等一人轮回?
若相等一人归来,不应该去茫茫人海中追寻吗,为何会闭关?
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闭关之前, 楚文豫看到微生冥绝脸上多了欣慰,少了淡漠。
闭关前最后一句话便是:“本君心里很是清楚,你最有主意了, 不用本君去寻你,你自会来找本君吧!”
说罢, 就在一间小院中待了千年。
千年的轮回覆灭,最后留下寂灭银珠。
楚文豫睁开眼,看着微生冥绝好生站在自己身旁,总感觉有些诡异。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微生冥绝,找寻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个少年鬓发恒生,好像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他真想开口问问,千年前,微生冥绝闭关等的那一人究竟是谁。
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开开合合的薄唇呼扇着,像是凉薄之扇,扇的人心发慌。
在这斗转星移间,不仅楚文豫看到了千年前的景象,微生冥绝看到的也是千年之前的景象。
不过他看到的却是那一战。
滔天火光,血染了夕阳,熔铸赤日繁华,没被血水淹没的尸体漂浮在血海之上,倒映着凄惨的一战。
楚文豫为了救他散尽魂灵,生生世世入得轮回。
而后,微生冥绝闭关千年,只为等楚文豫一人归来。
他还没等到就被天罚下凡,直到在生死界中看到楚文豫,他才明白,那句话真的一语成谶了。
果真是楚文豫来找的他。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微生冥绝的确是算无遗策。
银珠越来越大,生生开出一朵花来。
银珠绝顶,花香四溢。
“不好!”微生冥绝惊呼道。
他一口咬住了楚文豫头上的那朵花,硬是给他咬了下来。
楚文豫:“……”
司卿大人这么粗鲁吗?
微生冥绝一直都是这样粗鲁,就像是千年前一样。
唯一不粗鲁的时候就是闭关的那千年。
只是千年的闭关,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他就是要折磨自己。
那朵花慢慢的在微生冥绝口中融化,生成新的银珠含苞待放。
一瞬间绽放犹如烟花炸开,喷的微生冥绝嘴中全是血。
将淤血全部吐出来,感觉好多了,就是自己头上的这朵比较麻烦。
总不能自己咬下来吧?
见到这个方法管用的楚文豫也想插嘴,就被微生冥绝拦了下来。
“本司卿是武将,不怕被人说粗鄙,楚堂主不可以,有碍身份。”
楚文豫白了他一眼,心中感慨万分:本堂主要是顾及身份,还会和你在一起?
文人武将,在楚文豫身上,都是一个样。
文人的风骨他有,但是可为一人而折。
武将的功夫他也有,也能为一人而废。
他们都是文武双绝。
“身份?是云是泥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楚文豫一时上头道。
话音刚落,叼起那朵银珠花撕扯下来,将其碾在脚下:“人虽然渺小,但轮不到被一朵花左右命运。”
微生冥绝摸着鬓发,也靠近蹭着楚文豫的鬓发,道:“楚堂主好气魄。”
楚文豫一转头,冷不丁道:“刚才司卿大人不还说本堂主不可以,有碍于身份吗?”
微生冥绝挠了挠头,略带歉意道:“本司卿也是关心则乱嘛!”
“是啊,本堂主可是心乱如麻了。”楚文豫挽着微生冥绝的臂膀靠着道。
这一刻,就在寂灭客栈里,文武双绝心乱如麻,却又刀枪不入。
“这倾刻位列阵法当真这么简单?”楚文豫怀疑道。
好歹也是西沙失传已久的倾刻位列阵法,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没那么简单。
为何会被他们二人轻松破解?
微生冥绝也是一头雾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阵法霍乱人心,虚虚实实的,算不得数。”
倾刻位列阵法确实霍乱人心,但他们的心可不是被阵法霍乱的。
微生冥绝说的这话,倒像是为彼此开脱。
若是发明阵法此人在阵法中,估计会被气死。
辛辛苦苦创造的倾刻位列阵法,竟然被喧宾夺主了?
他们所在的桌角掩盖着尘土散发着清香,和刚才的银珠开出的花一个味道。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的嗅觉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和破坏,其中的味道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就像是喝醉了那般,整个大脑都在充血。
四目相对,眼眸中血色尽显,血丝也被列入阵法中,随着微妙的变动而移动。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便是那倾刻位列阵法的阵眼。
阵眼嘛!真的是眼!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周围都没什么变化。
楚文豫深情的看着微生冥绝的眼眸,率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微生冥绝揉了揉眼,问道:“怎么了?”
楚文豫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感觉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原本没什么感觉,一听到这话,感觉强烈起来。
此时此刻的眼眸中,只剩下痛痒难耐。
微生冥绝总是忍不住去揉,被楚文豫夹住双手,双双施力。
二人双手合十那般虔诚祈祷,双手都不敢触碰眼睛。
眼白部分射出红色丝线,将二人的眼睛连在一起。
那丝线不能断,一断便是双亡。
红色丝线越来越多,逐渐包裹了整个眼球。
黑色的眸子化为殷红色,倒映着骇人的影子。
微生冥绝一把搂过楚文豫的腰,将他死死的钳在自己腹前。
眼中的丝线随之缠绕而来,将二人双手合十的姿势包裹的严严实实。
总觉得自己就快要瞎了。
楚文豫往前一凑,吻了上去。
由于视线不是很明显,这一吻并没有吻到微生冥绝的唇,只触碰到了他的鼻尖。
冷厉的鼻尖散着余温冲袭而来,化为一摊污浊泥泞韵入热气中。
眼中红色丝线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席卷而来,将微生冥绝围的快要窒息。
楚文豫: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微生冥绝的呼吸声越发微弱,楚文豫应急般深呼吸,长开大口想要将红色丝线吞入腹中。
结局如他所愿,所有的红色丝线都被他吸入腹中。
二人的视力恢复如初。
“你没事吧?”微生冥绝睁开眼关心道。
楚文豫捏了捏喉咙,泛着恶心问道:“那是什么恶心东西?”
微生冥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见过。
红色丝线被楚文豫吸入腹中之后不停的翻滚,搅弄着腹中风云。
起初并未感到不适,片刻过后便是凌迟刮骨一般的疼。
楚文豫吃痛,跪倒在地捶着地面:“滚出来!”
陪着他跪下来的微生冥绝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疼,他真想感同身受,甚至是替他受罪,而不单单是无奈的共情。
看着楚文豫干呕的痛苦,微生冥绝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腕。
皓腕明齿,断了愁错。
片刻便是鲜血淋漓,明晃晃的牙印周围渗出的鲜血滴滴分明,落在地上激不起任何水花。
楚文豫感觉腹中的红色丝线逐渐向上蔓延,与奇经八脉相融合,逐步融入他的血脉中,在宁静的血流中杀出一条火花之路,不停地撺掇着,跳动着。
他额间青筋勒痕明显,就像是被人从后面勒住一般,令人窒息。
此时,微生冥绝耳畔响起了一个莫名的声音:“你想救他吗?”
这答案早就烂熟于心,无论有没有希望,他都是要救的。
“要。”微生冥绝坚定的回答着,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一个人影。
能在倾刻位列阵法中存在的,想来也不会是人。
听到微生冥绝坚定回答后,那个声音阴森一笑,道:“想救他就灭了自己。”
灭了自己?
这四个字听起来也不是很可怕。
为他而死,值得啊!
但微生冥绝不是傻子,若是灭了自己,楚文豫必死无疑。
他活着,就是唯一的希望。
为了试探那声音的底线,微生冥绝开口道:“动手啊!缩在里面算什么?”
随后,微生冥绝耳边传来咯吱一笑,就像是断了的白骨重新接上般诡异。
那声音越发粗狂,似乎碎裂了千里阴风才传到微生冥绝耳边。
声音如同寒风呼啸,震得微生冥绝耳膜发出鸣声。
“我的命,就在这里,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微生冥绝强撑着起身说道。
想用微生冥绝的命去换楚文豫的命,其实很简单,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若是想要哄骗索命,那终究还是过于嫩了些。
此话一出,周围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