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禅院家主非我莫属 > 100-110
    第101章

    禅院月生当然也并不是一个多么擅长教养孩子的人。

    她自己尚且非常年轻, 前世没多大今生也没多大,成长的过程中大多是自己摸索着养一下自己那样子,更别提如何养孩子。

    但介于她自身有钱, 有人脉还有资源, 所以对于孩子们想要或者想学的东西,她倒是可以好好提供。至于接下来走到什么地步, 则全都看她们自己。

    月生在沙发上把妹妹们当做抱枕抱了一下午, 等到双胞胎的母亲下班回家的时候, 感觉身上暖呼呼的,于是开心的摆手告辞。

    新的一学年开学的时候, 感觉各个地方都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比方说五条悟同学刚进高专, 就伙同同期夏油杰同学炸了学校大门。前因后果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 反正带这一年级的班主任夜蛾先生头要炸了。

    加茂琰继续投身医学的苦海, 不过根据她自己来说, 最近好像找到了学习的状态。

    而稻荷崎高校当中北信介同学在社团中也取得了令人可喜可贺的新成就。

    这位从国中到高中一直都不太出彩的少年,甚至从来没有拿到队服的少年, 终于在高三这一年得到了他的队服。

    并且是队长。

    据说是上一届的队长深思熟虑之后和教练多次商量, 最终敲定的。上一届高三毕业之后,男子排球部自然要选择新的队长出来,人选原本在尾白阿兰和北信介当中考虑。

    按理来说, 好像应该选择非常靠近全国三大主攻手的尾白阿兰。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对北信介提出半点异议。

    月生从同班的角名伦太郎和宫治那里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特意等了北信介结束训练之后一起回去, 在路上对他表示祝贺。

    月生来回思索,认真求教:“这算是苦尽甘来吗?”

    北信介也根据自身的出事准则认真的思索:“不算吧?我自始至终并没有感觉到所谓的‘苦’哦。不过甘来的感觉, 好像有一点。”

    “唉?”月生略感惊奇,“没想到信介也会有这种感觉呢。我还以为信介你啊, 是那种‘因为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所以发生任何事情都能够从容应对并且不会产生情绪波动’的人呢。”

    一起走的尾白阿兰:“这形容未免也太长了吧喂!”

    北信介忽然笑起来:“我又不是机器人啦……其实我还蛮好奇,月生你到底都对我有些什么奇怪的滤镜呢。”

    被他问到的月生摸了摸下巴,认真回答道:“我感觉阿琰和我对你的印象都差不多噢。不过从普通社团成员一下子成为队长,感觉怎么样?”

    北信介想了想:“算是一项——‘结果’?”

    月生和尾白阿兰同时冒出了问号。

    于是北信介如是解释:“毕竟对于我来说,过程才更重要,而结果只是过程的副产品。毕竟我以后不会依靠排球养活自己,不过……”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微笑来:“果然还是,很开心啊。”

    月生眨眨眼睛,又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感觉果然没有错。”

    北信介:“啊?”

    月生道:“信介你啊,果然从小就是大人呢。不过开心的话开心就好啦,开心是不需要理论来支撑的,笑就可以了。”

    “就是啊!”尾白阿兰的熊熊吐槽之火难以压抑,“不要管这些细节了!人的感情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那就足够了!!!*而且信介你啊,拿到队服的时候不是也感动的哭了吗?!”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月生原本还只是单纯的表达祝贺,没想到从尾白阿兰口中得知了没能从同班同学口中挖出来的事情,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兴致勃勃的俯下身,看热闹的心思昭然若揭:“唉?唉?!真的吗信介?你居然也会哭啊。”

    北信介长叹一口气,重申:“我又不是真的机器人。”

    月生下一秒钟就暴露本性:“好可惜啊没人拍下来吗?角名当时带手机了没有?”

    尾白阿兰:“角名战地记者的称号已经传播那么广了吗?但是你真的觉得角名会敢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那时候的信介吗?”

    禅院月生陷入了思考。

    禅院月生痛心疾首:“我当时居然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北信介从他们旁边探出头,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喂,我还在哦。”

    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只稻荷崎的狐狸头头了。

    禅院月生于是做作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我好害怕哦,信介你要打我吗?”

    北信介无奈的要命:“不会。而且谁打得过你啊。感觉你读了一年高中身高窜了非常多,最近还会生长痛吗?”

    月生耸了耸肩膀,肩上的书包袋子跟着她的动作带着书包一起动了动:“还好。”

    她这么说。

    禅院月生没有特别仔细的量过,但百合子和雪惠潇洒旅游的间隙抽空回国看望她的时候给她测量了一下。

    高二的禅院月生脱了鞋的净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四至一米八五左右,甚至比男子排球部这个要求身高的地方的很多社员都要高。平常宫侑来串门并且和宫治在门口狐狸掐架的时候,班上被影响出行的同学们都会默契的有请月生物理镇压。

    尽管她很多时候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并没有真的松懈过剑术的练习。

    介于从小到大的丰富干架经历,禅院月生有一身非常漂亮的肌肉,让她在需要拔剑的时候矫健而有力量。前段时间稻荷崎高校附近出现流氓的时候,还是月生去收拾的。

    班上的女孩子们讨论话题的时候,很多时候会不约而同的提起“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禅院君”,再加上月生待人——至少对待同学们——相当温和有礼,所以意外的大受欢迎。

    月生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快一米八的身高,还真没想到这辈子有希望冲一下一米九。不过一两年之内身高猛蹿的代价就是生长痛的到来。

    以及需要重新定制床的尺寸。

    也许她也算得上幸运,生长痛算不上剧烈,只是双腿偶尔有些隐隐的疼痛感,像是有蚂蚁啃噬骨头。

    相对而说,对食物的需求量也更大了。

    北信介现在已经习惯在包里装上各种买的或者家里做的零食,课间或者其他空闲时候遇到月生的时候,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来当场投喂了。

    月生自觉自己多了一个饲养员,每次都很开心的接受投喂。尤其北家的饭总是很好吃的。

    也许是北信介投喂行为过于频繁的原因,所以在月生去排球部体育场凑热闹的时候,还会顺便被信介的朋友们顺手投喂一下。

    别的不说,很幸福。

    因为经常可以吃到好吃的,所以幸福的简直难以言表。

    “说真的。”尾白阿兰说,“如果你真的想抓拍信介的特殊时刻,不如来我们排球部当经理怎么样?”

    月生谨慎又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说吧,谁派你来的?是黑须教练还是大见教练?”

    尾白阿兰:“是两位教练一起派我来的。”

    禅院月生顿时大惊失色,高高大大的个子躲在北信介身后:“死心吧我不会去的!我才不要给宫兄弟当家长。”

    尾白阿兰:“喂——好吧,这个说法也不算错。”

    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两位教练,对于月生好像有一点特别的、莫名其妙的执着。

    非常执着的想要把直到目前都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禅院月生拐进稻荷崎当经理。

    倒也不是说排球部非常非常的缺这个经理吧。但两位教练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月生是个非常完美的对宫双子神器。

    社团里有天赋很好的孩子,这非常不错。天赋好的孩子很有个性,稍微有些刺头,这也没什么。

    但问题就在于家里的狐狸双子打架实在太过频繁,频繁到整个学校都知道排球部特产是宫双子大乱斗的程度,那就让人有些伤脑筋了。

    月生因为北信介和同班同学的原因,有空的时候会去观摩排球社训练。在某次又一次在北信介“拜托了”的眼神中,依靠武力值轻松镇压宫兄弟之后——

    恰巧目睹全程的大见教练惊为天人,当即送出一份经理职位邀请,并直言经理职位只是挂个名头,后勤不需要麻烦月生。月生唯一的工作就是压制刺头。

    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

    当时被月生提在左手上的宫治:“……”

    当时被月生捏住命运的后脖颈的宫侑:“…………”

    干脆报我们俩的学号得了。

    但是不要啊!大魔王偶尔来看训练就已经够可怕了,要是真来当经理岂不是完蛋了!

    而月生也不负众望的……当场就拒绝并溜走了。

    看别人家狐狸打架可以凑热闹,但是变成自己家狐狸的话,估计就只剩下苦恼和糟心了啊!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尾白阿兰也只是受教练之托,顺口问一句。

    倒是北信介,走到一半,还是问道:“真的不打算参加社团吗?”

    月生优哉游哉的走路:“暂时没有打算噢。”

    “好吧。”北信介笑了一笑,“不过,如果出于偏差值考虑,需要加入社团的话,我这边是随时欢迎的。”

    “呜哇!”月生蹦蹦跳跳的往旁边跳了两步,谴责道:“信介,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通敌了!”

    第102章

    “果然是当队长了呀。”禅院月生义正词严的谴责北信介, “毕竟当了队长就要开始为整个团队考虑了。信介你现在已经可以为了整个团队的未来站在敌人的那边去了!”

    北信介面对此等指控,丝毫不慌:“是吗?可是在你来稻荷崎之前,我就已经是排球部的一员了。”

    禅院月生顿住。

    禅院月生开始思考:“哇塞。竟然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卧底。”

    北信介终于忍不住了。他在原地顿住, 微微仰头,开朗的大笑起来。

    走在他旁边的尾白阿兰和禅院月生不约而同都被他少见的如此明显的情绪外泄震惊了一下。

    禅院月生想了想, 干脆也笑起来。拍拍北信介的后背, 表示鼓劲。

    北信介差点被她一巴掌拍翻在地上, 踉跄了一下,不由得莞尔道:“轻一点啊。你这个手劲还真的是——”

    尾白阿兰立刻见缝插针道:“不来打排球太可惜了。”

    禅院月生仍然笑眯眯的:“我拒绝噢。到底是想让我去当经理还是打排球啊, 真是的。”

    尾白阿兰闻言, 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在内心对两位对他委以重任的教练说抱歉。

    禅院君真的不想做一件事的话, 无论如何不会去做的。在这一点上实在是非常有原则, 根本无法动摇。就算是加上北信介也不行。

    而禅院月生本人,不想加社团的原因非常简单, 就只是懒而已。

    可能是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了太多事情, 后来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忙的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所以现在能够主宰自己时间了,几乎是报复性懒惰了。

    任务还是会执行, 想做的事情也在逐步的去做,但是除此之外休想让她出门。

    宅在家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尤其是屋子里温度适宜, 有温暖的床和被子, 床边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

    月生在自己出租屋的地面上也铺了很大的毯子,平常随随便便就可以随地躺下。

    这种幸福是这群热爱运动的少年们根本就不会懂得的啦!

    北信介曾经委托和月生是邻居的角名伦太郎, 拜托他有空的时候叫一叫月生,无论如何出门锻炼一下, 就算是晒晒太阳也好啊。

    然而很不幸,同班又邻居的角名君铩羽而归。且不提角名伦太郎自己也不是非常爱出门的性格,单就武力值方面,角名是绝对不可能把月生拖出门的。

    言语上也完全无法说服她。

    角名伦太郎回忆北前辈的委托,搜肠刮肚的尝试找几个理由:“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出门散个步吧。”

    “我锻炼了。”月生在门里,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如是回答:“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有时候也有自己的事情会做的,不用那么担心我。是信介让你来的吧?没关系,我去和他说。”

    于是角名伦太郎就此败北,对于宅到如此地步的同学角名君也感到非常的惊奇,所以在上学的日子在班里逮住禅院月生好奇的询问。

    “怎么会不爱出门到这个地步呢?”

    于是月生回答道:“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

    角名伦太郎:“……”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宫治:“……”

    角名伦太郎走出班级门口,抬头看了看高二年级的牌子,确定他们还只是十五六岁的高二学生而不是七老八十没错。

    角名伦太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确信自己被已读乱回了。

    “确实独立特行。”宫治说。然后日常从包里掏出饭团,作为月生每次手动分开他和宫侑的时候,只提着他衣领子而不抓后脖颈的供奉。

    每天都围观这一幕的角名伦太郎几乎是条件反射掏出手机记录,并且在内心感叹了一下。他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黑须教练和大见教练绞尽脑汁开丰厚的条件想把禅院月生请进去当经理了。

    拥有绝对武力值的大魔王就是一切啊。只不过这位大魔王实在是淡泊名利,任他何等富贵荣华都视作过眼云烟,丝毫不为所动。

    北信介当然也清楚这些,因此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你今天有额外的任务要完成吗?”北信介如此说。

    这是一个较为委婉的问法,就是在不好透露内情的情况下,问禅院月生今天有没有祓除咒灵一类的任务要做。

    月生歪了歪头,长长的头发晃来晃去,“没有哦。”

    北信介点头:“好。”然后提着禅院月生回北家吃饭。

    月生比他还高的个子,这种时候也老老实实的被他揪着脖子后面的衣领子,在尾白阿兰的憋笑之中和他告别,然后十分伤感的问北信介:“你一定要每次都这样抓我吗?感觉像是在逮捕犯人一样。信介,我真的很怀念我上高中之前,我们见面时对彼此真诚又拘谨的样子。”

    “你就算卖惨也没有用的。”北信介仍然保持着那副温和、和善、甚至和蔼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直白,一针见血,“让你一个人回去的话今天晚上又要把零食当午饭了吧?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胡乱应付,今天去我家吃晚饭。”

    禅院月生道:“太好了,高三毕业之后我就可以改姓北。到时候你就不是奶奶的孙子了,我才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女。”

    北信介:“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天也要好好吃晚饭。”

    禅院月生简直为他的冷酷伤心欲绝:“角名君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好吗?!凭什么只管我不管他啊?”

    北信介单手制住月生的动作微微一顿,连带着月生自己的动作也微微一顿。短短一瞬间,月生的眉毛就飞扬了起来。

    “你提醒我了。”北信介好脾气的说,“角名今天结束训练的时候有气无力,估计晚饭同样不会好好吃的。我会给他打电话把他也喊过来。现在,我们走吧。”

    北信介放开了月生脖子后的衣服领子,而禅院月生在站直的那一瞬间飞眉色舞,一只手握拳“yes”了一声。

    “好耶,成功把角名君拖下水!”

    互相拉扯这种事对于已经认识了一两年的好朋友来说,简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角名伦太郎一身刚刚洗完澡的湿漉漉的气息过来吃晚饭的时候,对着北奶奶和北信介表现的彬彬有礼,吃完饭和月生结伴回去的路上就丝毫不掩饰自己冲天的怨气了。

    “是你在北前辈面前把我拖出来的,对吧?”

    稍微有些暗下来的天色之中,角名伦太郎像鬼一样冷不丁的出声道。

    禅院月生背着自己的书包,惊讶的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很做作的、表演痕迹非常重的无辜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角名君,我实在是太失望了!”她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一双凄切的、泫然欲泣的眼睛,“我们可是从高一同班到了高二唉……”

    角名伦太郎:“关于偏差值中的社团学分部分,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要不要听听看?”

    月生立刻收了神通,歪了一下头:“什么?细说。”

    “去戏剧社团吧。”角名伦太郎习惯性的微微驼背,那双藏狐一样的眼睛半垂下来,吐槽道,“你真的很有当演员的资格。不过演的太假了,你甚至不愿意认真的装一下。”

    他没什么表情的往前继续走:“你也说了我们同班到现在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

    月生为之咂舌:“好吧,我承认。确实是我干的。不过就算我不提,你觉得信介他就想不起来你吗?”

    角名伦太郎:“……”

    稻荷崎高校的学生组成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学子,当然了,也有像角名伦太郎这样在社团方面格外出彩所以被挖过来的外地学生,和月生这样单纯想换个地方上学的人。

    北信介对他们两个尤为熟知,且是前辈,又加上他深知这两个孩子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提着他们俩去北家的情况简直是家常便饭。月生有时候会感觉自己确实被北家的祖孙俩饲养了,并且这种饲养可能还会持续到高中毕业。

    “我不想出门。”角名伦太郎有气无力的说,“尤其是出远门。”

    没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迈出家门走出小区,统统视为出远门。

    “你以为我很想吗?”月生比他更有气无力,虽然胃是满的,但是吃完饭已经开始晕碳水了。

    岛国这碳水加碳水主食当配菜的情况……一顿饭吃完就困了啊。

    “那你不要拖着我一起啊。”角名伦太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如果不是住在你的隔壁,我根本不会被来找你的北前辈发现好吗。如果不被发现,我今天就可以洗完澡后吃零食吃到饱,然后睡觉就行了。说真的,我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那就是你自己倒霉。”月生冷酷道,“自己选错了住所,怎么可以归结到我头上呢?再说了,有人投喂难道不是狐狸生涯的幸福时刻吗?快,快说你感到非常荣幸。不然我就打你了哦。”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一点“要打你”的起手动作都没有。角名伦太郎多次举着手机,前排围观并记录月生物理镇压宫双子,完全可以轻易的分辨月生到底是不是在说真的。

    但角名伦太郎还是非常虚伪的棒读道:“我感到非常的荣幸——说真的,果然距离才产生美啊。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非常神秘高冷的人呢。”

    “谢谢你对我的美好误解。”月生双手揣着兜,又一次因为晕碳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也觉得我非常的神秘高冷。你知道外面请我出手一次多少钱吗?我第一次见面可是免费给你治了一次,你就偷着乐吧。”

    角名伦太郎:“……”

    因为槽点过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从哪里开始吐比较好。

    而且啊,你刚才是承认了吧?刚见面的时候肩膀的酸痛不翼而飞,果然是你的手笔啊!

    “就这么承认没关系吗?”

    “嗯?”月生转头,“你要付我钱吗?我没意见的。那种程度的话我们这边的报价大概是……”

    角名伦太郎:“……”

    角名伦太郎:“…………”

    说真的。

    有时候会感觉认识了这么个朋友的自己有点命苦。

    奇怪,明明并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半点威胁,但就是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点命苦。

    第103章

    角名伦太郎非常成功的被禅院月生哽住。而禅院月生拖长了声音, 最终笑眯眯的歪了歪头,也没有真的报出一个所谓的价格数字来。角名伦太郎仍然没能了解所谓的“市价”。

    有些东西很显然是不能继续追问下去的,角名伦太郎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相反, 他可以察觉出来许多东西,毕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 哪怕是禅院月生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毫无纰漏。

    她在日常的生活当中, 投向貌似空无一物的角落里的冷淡目光, 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会缺课但无人过问的日常,以及很偶尔的情况之下, 从身旁刮过的无来由的风。

    距离最近的那一次, 角名伦太郎是其实是有所感觉的。

    那是一次废弃鬼屋的探险, 这个年纪的高中生们就喜欢往这种有着吊诡传说的地方跑, 美名其曰试胆大会。但其实角名伦太郎很想说, 恐怖电影里的炮灰都是那么作死的。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恐怖电影,这种试胆大会也是几乎每年都有。所以报备了之后, 角名还是跟着一块儿去了。

    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暗, 又或者是因为天气不太好,角名伦太郎在试胆大会上总感觉凉飕飕的,这种寒意顺着脚踝爬上大腿, 再从尾椎攀上后背,配着周围阴森森的环境, 差点让人真的以为周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脏东西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 角名伦太郎在半夜的时候看到了月生。

    他独自穿过走廊的时候,一转身, 看见打着手电筒的月生的脸。这厮是特意吓唬人的,手电筒从下巴处往上打光, 还做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鬼脸,瞪大了带着血丝的眼睛。

    角名伦太郎撞上的时候差点惨叫出声,几乎要吓得背过气去。

    与此同时。

    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和像是什么大型鸟类振动翅膀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和粗重的呼吸声与自己擦肩而过。

    但他回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转过头来,只看见月生平静无波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身后的某一处空气,仿佛那里发生了一场引人瞩目的猎杀。

    “你怎么在这里?”角名伦太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一边试图回味一下刚才的错觉,一边问。

    月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来看恐怖片炮灰如何断送自己的小命。”

    角名:“不,无论如何我也能在运动番混一个配角才对吧?说不定还是《jump》里的。”

    月生耸了耸肩:“有人硬要从运动番跑到恐怖灵异番当炮灰的话,也是拦不住的。角名同学,我不得不说,你们不怕死的精神很值得敬佩,但我也奉劝你少往这种不详的地方来,把小命吊在房梁上不是一个好主意。”

    角名伦太郎尚未从她的告诫之中察觉潜伏在周围的危险,更不知道自己刚才恰好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正想找个人倾诉和分享一下刚才奇妙的错觉,就听见月生平静的说:“北前辈和阿兰前辈都来了,我记得你们报备的时候说好的九点之前会回家,你要看看现在几点吗?”

    角名:“……”快十点了,他知道。

    月生:“双胞胎已经被逮捕了,你现在去自首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角名伦太郎默默的弯着腰去自首。

    他往外走了一段路,发现月生没有跟着一起走,便回过头去:“你不回去吗?”

    禅院月生站在原地。

    她那时候穿着一身很漂亮的长裙。这人在学校里也是买男款校服穿裤子,很少有这样穿裙子的时候。长长的浅蓝色裙摆垂落在脚面上,几乎要被黑暗的环境完全吞没。

    月生回过头来,平静的瞥了他一眼:“我是来天降正义的恐怖灵异番主角,你在运动番还能混个配角,在这里就只是炮灰了,还不快回你运动番的片场去?”

    “……”

    角名伦太郎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她真是入戏很深啊”,一边下楼。下到一楼的时候,又想起来把女孩子一个人留在那种环境当中不好,掉头想回去叫她。

    回头的第一步,就感受到自己腿上撞上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开玩笑的说,那一瞬间角名伦太郎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低头,空无一物。

    抬腿,感觉碰到了什么小动物。

    角名:“……”哇塞。

    她说真的?!

    就在角名伦太郎思考自己上去到底算送人头还算有义气的时候,闻讯而来的北信介将他成功逮捕提走,并耳提面命不准再在这种地点定在荒郊野外的试胆大会中停留那么晚不回家。

    角名伦太郎一路上不住的回头,最终还是没憋住:“北前辈……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北信介扭头看这个后背,神态是和禅院月生如出一辙的平静:“什么?”

    角名伦太郎:“禅院她……一个人在上面呢。”

    北信介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很平和的道:“我知道的。”

    角名伦太郎抿了抿唇,重复了一遍:“她一个人。”

    北信介道:“你记得那孩子曾经拿过全国剑道大赛冠军对吧?”

    当然记得。

    角名伦太郎还曾经有幸摸过月生的剑,那仿佛是一柄很有灵性的剑。

    北信介的目光在黑暗之中仍然温和,他近乎包容的注视着年轻的后辈。是的,很年轻,才十五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爱幻想也爱冒险的年纪,于是那一刻角名伦太郎就明白了一些没有被任何人摆在明面上直说的事情,因为北信介这几乎算是默认的言辞和态度。

    北信介对于内情是知晓一些的,但从来没有深究过。

    既然北前辈都没有深究,那他也没必要有太过旺盛的好奇心。毕竟在岛国这个传说中有着八百万神明,一粒米上也有三位神的地方,好奇心说不定真的会害死猫。

    角名伦太郎同学只想在排球部安安稳稳的打排球,不想用自己的小命挑战全新的未知领域。

    而罪魁祸首此刻则在旁边笑眯眯的道:“不继续问了吗?角名君?”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角名伦太郎现在很难从自己的记忆里抠出对于禅院月生的初印象了,只记得是一个神秘而遥远的模糊的影子。究其原因,果然是靠近了之后就能发觉对方的本质。

    果然距离才是一个人最好的滤镜,毕竟当初认识的时候谁能想到居然是这种性格?

    角名伦太郎至今对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心里叫他妙脆角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藏狐知道了,月生光明正大的称呼稻荷崎高校男子排球部为狐狸窝。

    她甚至会坦然接受银色狐狸恭恭敬敬的供奉。可能狐狸确实比较敏感吧,至少银色狐狸比金色狐狸敏感的多,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于是时常贿赂一下就在近旁的大魔王。

    角名伦太郎最终长长的、忧郁的叹息了一声。

    “等我老了的时候,”角名伦太郎忽然没头没尾的说,“我到时候要去写一本自传,就写我高中时代的奇妙历险记。”

    “唉?要写我吗?”禅院月生快走了两步,笑眯眯的回过头来,半倾过身子,乌黑的长发纱帐一般垂落在微风里。

    角名伦太郎耸肩:“我不知道。毕竟还没有写呢。听说大家都会很相信老人说的话,所以我决定等我老的时候我要出去乱说话。”

    “哇,好恶趣味的人。”月生大惊小怪道,又蹦蹦跳跳的走了一会儿后,才轻轻的微笑起来。

    “我会努力的。”

    “什么?”角名伦太郎没弄明白。

    月生笑起来,回过头来,几乎和那一夜如出一辙的一瞥:“我的意思是,我会努力在你写那本书出来之前,先让大家知道到底都是怎么回事的。虽然可能遥遥无期吧。”

    角名伦太郎一时无言:“一定要砸我这份饭碗吗?”

    “又没说不让你写啦。”月生摊手,“只不过到时候可能会影响一些销量就是了……哇塞,你提了一个好主意,说不定我会比你先写出来。不过也不一定,我高中毕业之后大概又要忙起来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工啊……从小就开始打工,好不容易国中和高中时代能偷个懒,但是高中毕业之后又要开始忙碌……

    人怎么会社畜到这个程度呢?月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自从人生重开以来,好像根本就没有休息过几次。几乎一直在打工、打工、打工啊。甚至从第一次驯服式神开始,就已经开始打工了!

    于是,角名伦太郎就这么听见月生自己没头没尾的长长感叹了一句:

    “我命真苦啊。”

    角名伦太郎:“……?”

    月生说着说着,自己还点点头,十分忧伤的感叹道:“能苦到我这种程度,也算是独一份了。”

    她拍了拍好同学兼好邻居的肩膀,慢吞吞的留给他一个背影,继续往前走了。

    活着竟然只是为了上学和打工啊……好吧,起码这次的高中生涯要轻松的多,而且交到朋友了,勉勉强强可以算作一件好事情吧。

    角名伦太郎:“???”

    ……所以说,不要交这种神秘兮兮的朋友。话题跳到这个程度根本就很难接上和弄懂啊。

    角名伦太郎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吐槽一边跟上去了。

    他们俩住对门。

    第104章

    禅院月生在读书期间其实也没闲着。

    她有好好的完成自己的课业, 期末考试也都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国中时代更是拿过全国大赛级别的奖项。无论哪一条拿出去,都是相当值得骄傲的。

    但与此同时, 她在里世界同样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战绩和赫赫凶名。

    禅院家的少主从小就经历过许多刺杀。那些诅咒师刺客难以突破整个禅院家的结界和防御, 但月生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会被抓住机会的。

    他们大部分被甚尔斩于刀下, 小部分被月生亲手解决。甚尔离开之后, 月生和五条悟或加茂琰组队的时候, 也会经常性的去刷一些随机刷新在地图上的零散诅咒师。

    接着,三年国中到来了。

    这三年是事态发生非常大变化的三年, 以加茂家和禅院家先后闹出事情为开头, 御三家的三个少主正式的组了一个小队。

    她们的自称是【天降正义小组】, 但在诅咒师内部有个诨名, 他们喊这三个小孩活爹。

    御三家祖传术式的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 这三个小孩也不知道究竟发什么疯,接连三四年合伙在岛国这么大点地方, 地毯式搜索各种诅咒师窝点、交易现场, 找到了就径直冲进去开杀。

    甚至连许多咒术师都有参与的黑市都被他们端过一次。这件事情倒是引起了总监会某些人的不满,不过介于当时加茂家的和禅院家的都正处于离家出走状态,五条悟又格外无法无天, 所以没有任何后续。

    唯一算得上后续的,大概是五条悟拿着板上钉钉的证据, 把某些光明正大搞灰色的高层从总监会拖了出来挂在大门口示众。

    时至今日。

    整个岛国的咒术界风气几乎要为之一清。因为整个诅咒师界的诅咒师被杀空了超过九成, 剩下的也大多都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小喽啰。

    所以才说是“赫赫凶名”。

    干完这么一票大的,休息到现在, 月生收拾收拾,打算开启新的一轮找麻烦行为。

    她不算特别着急的整理了一下名单。

    世家名单。

    当年禅院家和月生贼不对头的大长老咽气之前, 月生特意回去看过一次。特意穿着裙子,扎着小辫,打扮的又精神又漂亮去的。

    果不其然,本就年事已高的白胡子老头,看见她这幅摸样,直接气到回光返照,哆嗦着指着月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骂禅院直毘人还是先骂她。

    无所谓了,不是很在意。

    月生和这位血缘上的曾外祖父谈了两句话。有一说一,她本人对于禅院家复杂的家族谱系表不算特别的了解,各种错综复杂的堂表关系和近亲结婚看得人两眼发黑。

    所以对于雪惠是她表姨这件事她后知后觉,对于大长老是她母亲的祖父这件事她也是某次谈话中意外得知。

    想想看果然是禅院家的锅才对啊。

    大长老死死蹬着她,如同日薄西山最后不甘的余晖。

    “反叛者。”他说,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将月生嚼碎了吞下去。

    月生当时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他了,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十分的好奇:“如果我以男孩子的身份来见你,你会这样称呼我吗?”

    白胡子的老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泛着可怖的血丝,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孩。

    于是月生点点头,几乎平和的说:“好吧,我明白了。”

    她顿了一顿,又微笑起来,“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古板,年老。但在禅院家这个垃圾聚集的地方,你相对来说还算聪明。但是现在看来,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尽管你是个年纪大了的老人,但你终究还是禅院家这个结构当中的男人。”

    她掀了掀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你想颠覆禅院家。”大长老的手按着床板的边缘,皱巴巴的手背剧烈抖动着,“不,不止,你想要毁灭咒术界的世家,甚至毁灭整个咒术界!”

    月生平静的看着他,并不气恼,也并不反驳,只是很冷静的分析起来:“你知道我是个女孩,所以你也知道我的行为也许会更激烈。噢,原来你都知道啊。”

    “你不会成功的。”大长老没有顾及她的话,这个老人不算体面的躺在床上,仍然竭力撑起半个身子,声嘶力竭的道:“你不会——世家远比你想象之中更——”

    “我现在站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把我赶出去。”月生好奇的打量他,“这不是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吗?”

    大长老的一切声嘶力竭,忽然在这一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静止了。他呆滞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眼眶里莫名的要滚下眼泪来。

    “说真的,我其实有点遗憾。”月生不紧不慢的蹲在他面前,那双眼睛年轻,乃至于年幼。即将落下的夕阳和初升的旭日彼此之间距离这样近,又仿佛无限的远。

    “我很遗憾你就要死了。”月生平静的告诉他,“我很遗憾,你活不到看见你赖以生存,视作荣耀的一切毁灭的那一天。在那天到来之前,你居然就要死掉了。不过,请放心吧,我今天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所恐惧的一切,都会在不远的未来,成为现实。”

    注视着老人惊怒的眼神,月生露出一个很宽和的微笑。但她越宽和,对方就越愤怒。

    “你不可能移平所有世家——”

    “虽然我历史学的不是特别好,但是,”月生歪着头想了想,“你知道种花那边的古代,有一个人叫黄巢*吗?”

    “族谱这种东西很复杂,我也觉得很麻烦。”月生这么说,“但它在某些时候,确实挺方便的。”

    月生跃跃欲试,想再干一票大的。

    不过关于名单的整理,她倒不是特别的着急。能和她一起组队的五条悟同学才刚刚读高一,好好的校园生活还没有真正享受过,就把他拉出来干活不好。

    而加茂琰同学在一个学期中间更是一丁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医学生就是这样的,一旦学习了这个专业,每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和高考根本没有区别。

    月生自己就深深知道加班的痛苦,当然也无意压迫两个小伙伴跟着干活。

    收拾世家不算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至少不会比清除岛国范围内的诅咒师要难。月生把大大小小所有世家之中,和诅咒师勾连尤为丧天良的几个拖出来悬挂示众之后,就暂缓了行动。

    虽然很多人说咒术界大大小小各种世家,形容词用起来让人感觉好像有多少家族一样……但是想想咒术师的总数量就知道了,根本没有形容上那么众多。

    大部分都还能算是老实,尤其在禅院家被砸没了半个,加茂家被灭门之后,绝大部分都很老实。

    咒术界这种地方,看起来层层叠叠等级分明,但在拥有超乎寻常独一份的实力的时候,做事情也比想象当中要容易。

    何况这两年,加茂家灭门的凶手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大家对于真凶也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猜测……咳,再加上整个岛国的诅咒师几乎都被屠杀一空的可怕行动力。

    天老爷,现在到底谁敢招惹这几个活爹啊!真不要命啦?

    人家连自家人都说杀就杀的,更何况不沾亲不待故的小世家?

    苟命要紧,自己就是咒术师,自己还能不清楚咒术师的精神状态吗?大家都疯的很平均精神状态也都差的很明显,万一活爹们因为杀太多了一顺手把他们也杀了呢?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可能!正好对面表态很明显,那就老老实实的执行任务去吧!

    月生不擅长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很多。

    她上辈子打出GG之前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因此重开之后很多事情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桥。不过介于她广结善缘的原因,所以在需要用人的时候,意外的有许多人愿意投诚效忠。

    曾直接的受过她的恩惠,能够出去读书,并且已经顺利毕业了的禅院家的女孩儿们回来了。

    间接受过她的恩惠,因为她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所以也学着她给家里姐妹帮忙,所以能够出去读书的许许多多的女孩子们。

    她们有的留在了别的地方,有的过好了自己的生活,有的仍然在求学,在追求梦想。

    但也有许多人,回到了这个曾给人带来许多痛苦、许多创伤的故乡。她们也想要改变这里,想要终结那剧烈的苦楚。

    总监会大概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那些年老的、固执的、捍卫着旧日辉煌的守卫们,大概也没有想到,原来曾经那样渺小的,似乎从来没有走进过他们眼中的许许多多的孩子们,在回来的时候,真的形成一股剧烈的压力,铺面而去。

    外加加茂琰和禅院月生在总监会里都有人,而被五条悟自己清过一遍的五条家无条件跟随他。

    月生也是回顾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

    “哇塞。”月生在系统的笔记页面勾勾画画,粗略一扫,竟然也觉得十分壮观,于是很高兴的夸奖自己:“我真棒啊。”

    “是啊!”系统欢欣鼓舞,“你真棒!说起来高中毕业之后你就可以回去把禅院家家主的名头拿过来了!冲啊,胜利近在眼前了!”

    “真不错。”月生的心里充满喜悦,比起咒术界和总监会,其实她印象更深刻的,是堂表姐妹姑侄们,曾陆陆续续给她看过的录取通知书。

    有的很漂亮,烫金的文字,厚厚的纸张;有的则很简洁,看起来似乎很平凡。但它们都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通向未来的门钥匙。

    被堵塞的路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了。这条路也许并不全然是美好,路上也会有许多其他的荆棘和坎坷,也会有许许多多截然不同的风雨和痛苦。

    但那条路却是明亮的,一往无前的,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终于得到“工资”的。

    往前走就是了,何必回头,何必停留。

    【你的人已经执行了很多任务。】系统对这一方面也属于完全没经验,和宿主一起摸着石头过河的程度,【这样不会本末倒置吗?虽然你大概已经忘了,但我们毕竟是篡权夺位系统啊,不应该去搞一点政治上的斗争吗?】

    “谁稀得和那群糟老头子勾心斗角,谁知道他们过几年是不是就直接进棺材了。”月生断然道,“何必理会他们,实力和成绩在谁手里,权力就在谁手里。花时间和过不了几年就蹬腿的老爷爷没勾心斗角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直接成为主力。咒术界比你想象中简单粗暴多了,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系统“唰唰”在自己的内存里记笔记,【噢噢噢,这样啊。我懂了。】

    月生有时候也难免对系统起那么一点怜爱之情:“等我这个任务结束了,你是不是就要去找下一个宿主签订合约了?”

    系统:【昂?是啊?】

    月生:“……我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吧,如果你们主系统允许的话,你最好还是跟两个前辈先学习两个世界再说。虽然你名字上是干篡权夺位的,但是我这个世界很显然并不走勾心斗角的路线。但你以后大概要走,你现在这幅样子,我真的很难不担心。”

    系统:【……】

    系统:【…………我的新手任务没能新手起来,宿主您猜猜看是为什么呢?】

    月生若无其事的吹口哨:“谁让你找刚高考完的普通学生的,你看我像是那种特别擅长勾心斗角的人吗?”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只好长长的叹息一声:【好吧,你确实不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太平和了,甚至因为上辈子性格比较孤僻,连社交都没有多少。怎么能盼着你玩勾心斗角那么高深的东西呢?】

    月生:“你的投诉通道在哪里?我要举报你人身攻击。”

    系统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不能投诉我!】

    月生心平气和的放开了名单,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是的,你当然说的是实话了,不过依然不妨碍我要投诉你人身攻击。这是我另外要嘱咐给你的一件事情,有时候实话就是一种人身攻击。”

    系统其实也没有和太多人类打过交道,月生就是它带的第一个宿主,所以它大概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悲愤。

    【遵守人类道德行为准则,做文明规范宿主,从我做起。遵守人类道德行为准则,做文明规范宿主,从我做起。……】

    系统循环广播,吵的一批。

    月生确实有被它吵到耳朵,有些无言的开了静音,最后也没有真的去投诉它。不过居然真的有投诉通道唉,真是惊奇。

    新学年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禅院月生才算是在假期真正见到了五条悟的两个好朋友。

    ……怎么说呢,初印象就是,果然不愧是五条悟这家伙的朋友。

    夏油杰同学留着长发,扎着丸子头,与此同时额角垂下来一缕刘海。不知道为什么,月生总是被那一缕刘海吸引目光,又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忘记忘记。初次意外,黑耳钉,灯笼裤,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笑眯眯的打招呼,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

    家入硝子则是一个可爱的短发少女。

    月生对她的初印象很好,因为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月生一直很喜欢妹妹这种存在。所以哪怕第二天知道硝子又抽烟又喝酒,对她的印象也还是很好。

    而且,硝子是很敏锐的察觉到,月生对于烟味的敏感的。闻不了,不喜欢,所以抽烟的场合都跑的远远的,绝不会影响他人。

    月生第一次和高专三人组组队,没两天就摸着下巴沉思着,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小五,小五。”

    “啊?”五条悟闻声探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时代的到来彻底解放了他的中二天性,使得他的坐姿非常狂野,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公共长椅上。

    月生一只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了,目光若有所思的扫过五条悟扣的整整齐齐的衬衫扣子,好好掖进了裤子的衣角,和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校服。

    禅院月生若有所悟:“我原本以为,五条悟同学你啊,看起来跟个不良也没什么区别。毕竟高中时代确实很容易因为中二病的爆发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同期们比你狂野多了。”

    五条悟震惊的扭过头:“哈?你在说什么?”

    夏油杰凑过来饶有兴趣的跟着一起听。家入硝子就干脆把下巴搁在月生的肩膀上,好奇的晃了晃脑袋。

    “果然,家庭教育在你身上还是留下了很多痕迹的?”禅院月生一边思考一边分析,“毕竟五条家古老的家庭教育确实……你毕竟只是行为上中二了一点,但你不打耳钉不抽烟不喝酒,在你同期们当中竟然显得格外乖巧起来了。”

    五条悟震撼起身:“哈?!!”

    夏油杰:“哇,前辈,你干脆点我和硝子的名字好啦。还同期,我们一整个年纪就三个人。”

    硝子捂着肚子,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乖巧哈哈哈哈哈哈。五条你啊,深闺六眼果然没有说错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前辈你知道这家伙究竟炸过多少大楼吗?果然是作为姐姐,所以对孩子有着很严重的滤镜吗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打开录音:“拜托了前辈,你重复一遍吧,我要发给所有人听。”

    第105章

    禅院月生听了这话, 并没有立刻重复一遍,而是笑眯眯的歪了歪头,“小五, 小五。我可以重复一遍吗?”

    小五同学双手抱胸, 没有说话。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同期们和禅院月生,然后冷哼一声扭过头, 留给他们一个忿忿不平的后脑勺。

    “好吧。”禅院月生笑起来, “那看来是不可以了。”

    家入硝子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一生非常惋惜的叹气声:“唉, 真可惜啊。前辈,你对五条那家伙的滤镜果然很可怕啊。”

    禅院月生微微一挑眉, 笑起来:“唉?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毕竟小悟确实是个又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啊。”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立刻震惊万分的深吸一口气, 然后动作整齐的扭头看了看五条悟, 又看了看笑眯眯的禅院月生, 接着又看了看五条悟。

    原本背对着所有人的五条悟狗狗祟祟的回了个头,又迅速的转了回去。

    “确实可怕呢。”夏油杰说。

    “是吧?是吧?”家入硝子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用胳膊肘怼了怼夏油杰的腰窝, “居然会有人觉得五条悟乖巧,唉?等等,既然是五条的朋友的话, 难不成禅院前辈是个更大的大魔王吗?”

    短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少女。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但家入硝子早已受到了来自禅院月生的礼物, 那把武器确实很好用,负责教她如何使用的加茂前辈, 顺手还教导了手术刀的一百零八种使用方法。

    禅院月生听见这话,只是笑:“你猜?”

    迄今为止对咒术界算不上特别了解的家入硝子摸了摸下巴, 思考片刻之后,也不说话了。

    月生就莞尔,伸手,很轻松的对着五条悟的头发一顿乱揉,在他吱哇乱叫的背景音当中,笑眯眯的问:“有空的话可以来兵库找我玩噢。”

    家入硝子耸了耸肩:“这恐怕没办法……总监会禁止我在没有二级及以上术师的陪同下出学校。啊,这一点上还真是谢谢五条,毕竟有像他这种一入学就是一级的同期,我还真是走大运了。”

    禅院月生和五条悟打闹的动作同一时间戛然而止,两个人一起扭过头来,又动作十分一致的皱起眉毛。

    五条悟:“哈?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家入硝子不紧不慢的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又想起来禅院月生闻不了烟味,遂把烟盒丢开,从口袋里狭窄的角落中套出一根棒棒糖来拆开。

    “有人来单独找我谈话的,说是我作为珍贵的反转术式难免要好好保护,万一被诅咒师盯上……”

    月生忽然出声道:“你的身份信息和术式,被我列在咒术界档案的最高保密级别里,你不知道吗?”

    家入硝子拆糖果皮的动作顿了一顿:“啊?”

    她的神色透露出些许的茫然来,看来的确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天生反转术式的珍贵程度无需多言,但咒高这些年来是很注重学生的身份信息保密的。夜蛾校长估计也是不想你有压力,才没告诉你你在最高保密级别里面……而且诅咒师这些年几乎销声匿迹了,那群老头子——”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的抄着手:“看来还是太给他们脸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似的就这么商讨完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同时开始想那个“诅咒师几乎销声匿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个销声匿迹法……

    禅院月生:“走着?”

    五条悟撸起袖子:“走着。”

    禅院月生扭头看了一眼他的两位同期。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有点迟疑:“要不然,你们俩先回去?”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什么?硝子,你快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话,居然打算把我们两个就这么丢掉,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家入硝子咬着棒棒糖,严肃和他一起谴责:“真的很过分啊。”

    五条悟偏过头,看了一眼禅院月生。

    禅院月生耸了耸肩:“好吧。你们两个想来的话,也可以。”

    不过禅院月生并不打算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立刻参入这件事当中。

    他们俩毕竟不是诞生在咒术师家族当中的孩子。尽管因为拥有了这份特殊的“才能”而来到这里,但终究没有禅院月生和五条悟那样清楚,所谓的咒术界大多都是些什么货色。

    所以近负责参观并起到一个观赏作用的咒术界新兵蛋子们,确实不可避免的被两人的简单粗暴的操作震惊了一下。

    这里的简单粗暴,指的是找到路,去总监会,然后伸出手,把大门砸开并砸在老头子们身上。

    两位新兵蛋子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和五条悟相识,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因为五条悟的原因,多次和咒灵有所接触。

    但这小子对人类这么粗暴的态度,估计也是第一次见。

    砸门,掀桌,一言不合就是干。

    术式和式神如同飓风席卷,最后会议室里只有肆虐的残秽。干完不太困难的一架之后,五条悟在旁边哗啦啦的翻资料。

    “哇。”夏油杰说,“哇塞。我来咒术界之前你们没人告诉我原来是这个画风。”

    五条悟:“你害怕了吗?”

    “滚,”夏油杰兴高采烈的说,“下次可以带上我一起打吗?噢,是不是得先找个理由师出有名比较好?”

    五条悟思索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

    “?”

    “理由太多了,随便找一个就行。”

    月生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紧不慢的又问家入硝子:“所以,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兵库找我玩哦。”

    家入硝子下意识的想抽根烟压压惊。

    不过最后还是没抽,只是把烟咬在嘴里过过瘾,笑:“好噢。兵库有什么好玩的吗?”

    “哎呀,坏了。”月生耸肩,“我在兵库的时候,不太爱出门。我猜你不会想去我曾经做任务的现场……啊,好吧,好吧,既然出口邀请了,那么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做攻略的。”

    这件事就这么非常顺利的结束了,然而禅院月生还是在这之后单独去找了禅院润二郎谈话。

    润二郎自从大学毕业进入总监会之后,混的越发风生水起,更何况后来又有禅院润一郎进来从旁协助,兄弟俩的组合简直滴水不漏所向披靡。

    然而尽管如此,却也不可避免的有所疏漏。

    润二郎默默在心里记下,要额外给东京咒高一年级的女孩儿送点补偿过去之后,点头:“确实是我这边疏忽了……最近组监察部门这件事情占据了我不少注意力,一个没留神就让守旧派钻了空子。在清理一批?”

    “再清理一批。”月生哗啦啦翻着五条悟走前递给她的资料,“争取我高中毕业之前清理干净……你们放心干就行,我在这坐着就是你们的后台。”

    月生有人。

    并且有不少人。

    并且她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站在她这边的许许多多人都很年轻。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们走出家族,就会发现老一辈给他们罗织的谎言如此脆弱,而新的风向标已经出现。

    革新派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思想,以及一种全新的利益。相比与从吃老一辈手底下剩下的,大多数人自然更愿意去重新开疆拓土。

    更何况年轻人们已经依靠自己的实力,在总监会这样的地方也拥有了许多的话语权。内部的方针很明确:“上桌吃饭,然后吃饱。”

    禅院月生:“监察部门的情况怎么样?”

    “初步组起来了,和公安那边的交接也很顺利,您推荐过来的那位降谷警官人很不错,就是难缠了些。”润一郎递过来另外一幅文件,“还有就是关于‘窗’的优化,已经在强制推行公开透明,但是技术方面还在攻克当中。”

    月生揉了揉太阳穴:“观测性技术人才们什么意见?”

    禅院润一郎表达意见很委婉:“较为听取长辈意见。”

    月生于是平静的喝了口茶:“还有其他事情吗?”

    “各地咒灵还是和往年一样,变得越来越强了。我们的研究人员仍然保持她们的意见。”

    “好。”月生点头,站起来,“让她们继续研究,实践机会不会太久远。把技术性人才们的名单给我。”

    禅院润二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从一堆文件当中准确的抽出了一张纸,然后双手奉上,笑容灿烂:“顽固分子都在这里。”

    月生把纸张抽出来,卷成一个筒,好笑的敲了敲年轻人的脑袋。

    和初见的时候相比,小小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靠谱的青年。不过,他的性格当中仍然留存着淘气的部分,这一点在熟人面前就更加明显。

    “太不公平了。”润二郎手臂一伸,勾着兄长的脖子拖过来,“快,给他也来一下,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

    润一郎对此毫无波动,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犹如一只情绪稳定的卡皮巴拉:“……”

    禅院月生拿着卷成筒的纸张欲言又止:“……”

    润二郎:“请给我一点反应,好吗?你们俩像木头人一样站着,会显得我很尴尬的。”

    “好的。”月生说,她用手里拿着的纸筒轻轻敲敲润一郎的头顶,接着,禅院润二郎终于很满意的撒手,重新坐回去,打开电脑开了一个文档。

    润一郎好脾气的坐好,整理好自己的头发,以及因为刚才的打闹有些凌乱的衣领。

    其实说实话,月生每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些许幻灭。现在想想,大概还是小时候这人实在有点太讨厌的锅,以至于现在给她干活了,她仍然觉得微妙的不爽。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月生把手里的名单展开,看了一眼,然后走出门去。

    第106章

    第二天, 润二郎久攻不下的偏守旧的技术型人才们很主动的上门了。

    大家擦完了被挨个找上门谈心时身上冒的冷汗,也藏住了禅院月生微笑着表示“您要是听不进去道理在下也略懂些拳脚”时候的惊恐,一个个态度好的如同春风拂面, 好说话的不行。

    对这件事苦恼了很久的禅院润二郎简直狂喜, 连夜编辑一长串小作文发给月生表达自己的感谢。

    月生从头看到尾,礼貌的回复:“已阅。”

    润二郎:“好冷酷!!!”

    润二郎捂着脸去和技术部的女孩子们哭诉。然而女孩子们忙着手里的项目, 其中一个全程保持耐心听完之后, 同样礼貌的回复:“已阅。”

    润二郎:“我伤心了。”

    路过的润一郎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走:“昨天那份文件整理完了吗?整理完了给我。”

    润二郎一边伤心的把文件夹递给兄长, 一边悲伤的独自咀嚼两个冷酷无情的“已阅”。

    除了整个岛国的诅咒师们被长期追杀,已经几乎销声匿迹这件事之外, 这段时间的咒术界竟然堪称一种诡异的平静。

    出任务的咒术师死亡率和受伤率正在逐步稳定的下降, 专门针对咒术伤害的医疗组织已经初具规模。加茂琰有个表姐从德国读研回来, 目前是这个医疗组织的领头人。

    另一方面, 月生一直在有意的解除很多一部分人。

    并不是所有能“看见”的人, 都能够拥有和诅咒战斗的能力,他们当中许多人也仅仅只有“看见”的程度。这部分人一些被咒术界吸收, 成为负责后勤等方面的“辅助监督”, 而大部分则被曾经的总监会全然无视。

    月生翻到这部分资料的时候,已经有了些想法。

    总监会这些年作为不多,架子不小。以润二郎为首的代表新生一代的势力正在逐步的蚕食腐旧, 与此同时,自然也要开始逐步完善结构。

    一方面, 要为愿意进入咒术界工作的人才提供就业机会, 另一方面,要帮助不愿意和咒术扯上关系的人们回归正常生活。

    加茂琰首先在自己的学校里捉了一个学心理的人才, 双方协商并达成了共识,这位学长会在毕业后进入咒术高专, 担任心理医生一职。

    大概五条悟二年级的时候他就能到位。

    禅院月生高二的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在清理诅咒师漏网之鱼,和处理相关事务,组建新部门以及吸纳人才当中度过的。

    她要上学,要出任务,还要干活。加茂琰呢,天天满课,最近还在研究天元。研究部门的人更不用说。

    总而言之,大家都平等的忙的鸡飞狗跳。好在观测机构“窗”的初步优化很快完成,准确率得到了显著提高,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总监会的许多部门功能作用都太老,封建糟粕继承人三人组屡次打上门去,才终于物理拆掉了许多无用的部门,并把一切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老爷爷们送回去养老。

    什么?不肯回去养老?

    直接出殡也可以接受,这边火葬场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

    等到大家手头的项目终于都告一段落,可以松一口气,月生给大家都放了带薪假,自己回过头还要去继续上学。

    ……好心酸啊。不过岛国的高中还算比较轻松。

    但是谁上学能高兴啊。

    月生回学校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一晃就忙了大半年,另外一边,至少北信介哪里传来了好消息。

    第一次出任队长的北信介,带领着男子排球部,在全国性赛事IH大赛上取得了亚军的好成绩。

    虽然在决赛上遗憾落败,但毕竟是得了全国亚军。稻荷崎高校为此拉了好几天的横幅庆祝,倒是班里的几个狐狸崽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宫侑,都连着好几天没有来找宫治干架。

    月生一年多的高中生活已经习惯了狐狸窝里的闹腾,这么骤然安静下来,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你们队里最近心情比较低落吗?”月生戳了戳自己比较熟悉的角名伦太郎同学。

    “啊?没有啊。”角名君一如既往的打了哈欠,眯着眼睛,“怎么会这么说。”

    “整个学校都很高兴,但是你们表现的却格外平静。”月生摸了摸下巴,“败给井闼山就那么难过吗?”

    角名伦太郎原本在桌子上懒洋洋的趴着,听见这话,勉强驱动自己撑起半个身体:“倒也没有。虽然输给佐久早他们是有点不服气,但并没有很难过啦。”

    “拿到亚军是很高兴,但是已经过去了啊。”宫治耸了耸肩,“接下来就要准备春高了嘛。春高预选赛还没打呢。”

    “哇哦,”月生说,“我果然,还是蛮敬佩你们这种心态的。”

    很多时候,知道道理并不等于一定能够做到。但稻荷崎高校的整个男子排球部,却几乎都把那句“无需追忆昨日”,从球场执行到了日常里。

    怎么不算是一种相当可怕的精神呢?

    月生眨眨眼睛,心想真是了不起。

    “不过没跟牛若打一场真是很遗憾啊。”宫侑七嘴八舌的冒出来,一出场自带吵闹氛围,“我还很想接一下他那个超级无敌大力扣杀呢,在观众席就觉得很可怕,真想直面一下试试。”

    角名伦太郎无力的吐槽:“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是吧?是吧?果然很吓人。”宫治也偏过头去,七嘴八舌的跟双胞胎兄弟讨论,“排球被他砸在对方球场上的时候,整个球场都安静了一秒钟吧?!牛若那场的对方队伍里,自由人下来的时候胳膊都青了一大块……”

    宫侑兴奋、激动:“好想接接看。”

    角名伦太郎:“且先不提我们队伍里主要负责接球的是赤木前辈,请不要替他预设这种对手。所以宫侑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宫治:“你的文法好奇怪……”

    角名伦太郎震怒:“这不是讨论我文法的时候吧?!”

    “既然都说到牛若了,”宫侑摸着下巴,两眼冒光的开始了想象:“其实我还挺期待角名和天童对上的。那个天童的诡异拦网和角名的扣杀到底谁更胜一筹……”

    宫治随即展开了联想:“还是说会出现他们俩在半空中,把手像是蛇一样扭来扭去的情况……”

    角名伦太郎平静对禅院月生说:“滴一个同班代打。”

    禅院月生:“请说出你能上供的报酬。”

    角名伦太郎忍痛道:“两根清凉饮料棒。”

    “谢谢你的慷慨,但是我拒绝。”禅院月生如是说,“治君今天给我上供了一整盒饭团,所以我不能为了两根清凉饮料棒把他吊起来打。”

    角名伦太郎不由得“啧”了一声:“失算了。治那家伙贿赂你的时间太长了,搞的两根清凉饮料棒已经不能打动你……但是只打宫侑不打宫治的话,我心里那口气又咽不下去。”

    宫侑早在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就非常谨慎的后退了两步,稳定在一个进可以继续在这个班里聊天退可以夺门而逃的位置,此刻微妙的松了半口气。

    禅院月生耸了耸肩膀:“我不太了解你们高中排球界……所以你们讲那么多,我其实没有完全听懂。”

    角名伦太郎拉出自己的书包,从包里抽出一本《排球月刊》,递给了禅院月生。

    “啊,谢谢。”月生哗啦啦的翻:“好久没看这种月刊了,真是怀念啊。”

    宫侑探了个头:“你从前也关注体育刊物啊?看不出来……噢,好吧,其实能从你的身形上看出来一点。”

    禅院月生瞟了他一眼,毫无波澜:“国中的时候被《剑道月刊》采访过。”

    她哗啦啦翻着刊物,了解了一下高中排球界的三大主攻手:佐久早圣臣,牛岛若利和桐生八,没找到他们谈及的天童。

    而宫兄弟则表现的相当震惊,双胞胎一起把头扭过来:“啊?啊?!”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月生翻了翻:“你们俩不是知道我以前练剑道的吗?”

    “但你没说你被《剑道月刊》采访过吧?”宫侑震声道,“能被采访,你该不会国中的时候还参加过什么全国大赛拿过全国冠军之类的吧?”

    禅院月生抬起头,莫名其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特意告诉过宫兄弟这件事:“你想看我的奖杯吗?”

    宫治:“啊?真的假的?”

    角名:“真的。”

    宫治:“你也知道这件事?!”

    角名伦太郎看了一眼宫侑,又看了一眼宫治,慢条斯理的坐回去,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早就知道了啊。你们俩天天能看见禅院背着剑袋到处跑,就没想过问问吗?再说了,我们学校又不是没被采访过。”

    稻荷崎高校是有名的排球强校,更何况这次在IH上取得了亚军这样的好成绩。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在赛场上就已经来过一轮了。尾白阿兰同样是排球月刊上被称赞为最接近“全国三大”的主攻手,和他齐名的应该是东京枭谷的木兔光太郎。

    而宫侑更是直接因为他在赛事上的精彩表现和数次妙传,被称为“高中第一二传手”。要知道宫侑也才高二。

    岛国倒是很喜欢搞这种有点中二的称呼……月生思考了一下自己国中时期的绰号……

    不愿回想,是中二到被月生认为是黑历史的程度。话说起来,宫兄弟不会现场或者回家搜索,然后来这么叫她吧?

    应该不会,会的话就把他们吊在校门口。

    第107章

    第二天北信介在校门口看见被挂起来的宫兄弟的时候, 有一瞬间很难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这对“排球界最强双胞胎”在整个稻荷崎也算是赫赫有名了,高低算是个校园风云人物。只不过这个风云的方向从很早之前似乎就不太对。

    因为大家路过学校门口看见像座敷童子一样一左一右的宫兄弟,非常热情的前去合影留念。

    “唉, 真是难得的奇景啊。话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合影完毕的女同学说。

    “还用问吗?”过路同学无情吐槽:“能以一己之力把他俩挂起来的还有谁啊。座敷童子吗你们。”

    宫侑手脚并用的挣扎:“到底谁家座敷童子会被挂起来啊!”

    宫治眼尖的瞄到了背着书包的北信介, 当即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北前辈!救救我们啊!!!”

    北信介:“……”

    北信介:“…………”

    尾白阿兰平静:“你还好吗,信介?”

    北信介平静的掐了一下人中:“没事。”

    好的, 他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了。

    尾白阿兰千辛万苦的把两个不省心的后辈从学校大门上取了下来, 接着就把人拉到僻静处开始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什么都没干啦!”宫侑大声伸冤, 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忿忿不平的神色来,“昨天我和治才知道原来禅院她国中的时候拿过剑道奖项, 所以回去就搜索了一下新闻嘛。”

    宫治接着继续伸冤:“超酷的!她的官方绰号。但是我们今天在校门口遇见的时候那么叫她, 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甚至表情都变了!所以为什么啊!明明超酷的!”

    “结果才叫了两三次, 她就忽然恼羞成怒的动手了!真是太过分了!!!”

    宫双子非常具有特色的关西腔一句接着一句, 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节奏感,差点让人以为自己听了一场相声。

    而北信介听完前因后果, 唯有沉默。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月生她……”北信介的言辞相当委婉, “并不是特别喜欢哪个很长的称呼。”

    “为什么?”宫侑仍然愤愤,眼看着他要再重复一遍那个称呼,北信介连忙制止。

    “不, 不要说出来了。”北信介说,“你猜她后来为什么不再参加比赛了吗?”

    宫侑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宫治就已经反应过来。

    银色的狐狸动作僵硬了一瞬间:“……该不会是因为觉得这个称呼很羞耻, 所以再也不去了吧?”

    尾白阿兰善意的微笑:“听说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我听小道新闻说,有一次去采访她的记者当着她的面叫了, 结果那孩子当场逃走了呢。”

    宫治:“……哇塞。”

    宫治说:“我说真的,哇塞。怪不得她那时候说别在那么叫了……”

    北信介:“所以你们在她提醒了你们之后, 依然叫了是吗?”

    双胞胎的气焰在一瞬间层层递减,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北信介陷入大脑风暴。

    这件事,理论上来说谁都没有错。宫兄弟并不了解旧情所以是真心觉得帅气才跑上去称赞,但是月生本人根本就接受不能。

    体育界翻篇总是很快的,月生不再参加比赛后,尽管媒体和剑道界惋惜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也很快不再有人提及。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特意去搜索,这个旧称呼根本不会被翻出来甚至贴在月生的脸上。

    可是月生她也很努力了啊!

    她忍到宫兄弟连着喊了两三四五次,甚至是出言提醒之后,才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们挂起来的。双胞胎没有错,可月生也没有错啊!

    北信介陷入沉思。

    北信介拉了拉自己的书包袋子:“阿兰。”

    尾白阿兰:“啊?”

    北信介道:“昨天国文作业留的那道论述题我答的不算很好,可以和你的答案比对一下吗?”

    尾白阿兰:“啊,行啊。”

    两个三年级遂十分自然的背着书包,转身,往自己的班级走去。阿兰甚至回了个头一脸和蔼的叮嘱宫双子早点去教室上课,然后一边讨论一遍给双胞胎留下了遥遥的背影。

    双胞胎在原地站了三秒钟。

    “治,我们被放弃治疗了吗?”

    “很显然是的,侑。”

    “治,禅院应该不会杀人吧?”

    “客观的说,我不确定。”宫治非常冷静,他觉得自己已经看见天堂的引路天使正在向他招手,“毕竟禅院她练剑道的,拿过冠军,力气很大,比我们高,甚至被称为……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会把那个称呼咽在肚子里,永远不会说出来。”

    “保重。”

    “如果我被禅院杀掉,你记得告诉爸爸还是要留我的晚饭,告诉妈妈我很爱她。还有每年祭祀要给我准备最好吃的饭。”

    宫侑一脸郑重的拍了一下宫治的肩膀。

    宫治视死如归的想要拖宫侑下水。

    双胞胎拉拉扯扯,在教室门口终于又本性爆发互扯头花拳打脚踢。

    禅院月生戴着一个头戴式耳机平静的路过,从教室的另外一个门进去。

    以前她撞见闹起来的宫双子的时候,多少会因为北信介的拜托或其他班级成员的请求,上去物理和平一下。

    但今天她相当平静的无视了双胞胎,甚至无视了双胞胎在她路过时的一瞬间静止状态。

    “耳机很漂亮。”角名伦太郎夸赞了她的品味。

    “谢谢,我妈妈和雪惠送给我的。”月生没有波澜的平静神色立刻柔和下来。

    她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角名伦太郎这才注意到,这个最新款的耳机并不和市面上发行的完全相同。

    耳机的两侧分别被人用颜料画了一幅画,画风并不如何高深,相反,十分可爱。左边画的是一块小蛋糕和一个棒棒糖,右边画的则是一株种在盆栽里的花,花瓣和枝叶柔软的伸展着。

    看得出来是非常用心的礼物,并没有破坏耳机的整体观感,相反,显得可爱和幸福起来。

    角名伦太郎瞄了一眼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双胞胎:“直觉告诉我,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东西。”

    月生:“……”

    柔和的表情在一瞬间收回去,禅院月生立刻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回忆起早晨黑历史被反复掀开的场面。

    尴尬的情绪几乎要把人吞没,月生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瞬间,脚趾扣着鞋底。

    ……好尴尬。

    净让人回忆起一些想死的画面。

    可是总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要不然还是把宫兄弟埋了算了。

    “什么都没有。”月生平静无波的说。

    角名伦太郎直觉事实并不像月生说的那样。

    然而他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

    这种直觉来自于和禅院月生做了快两年的邻居所累积起来的经验,而危险则来自于未知的精彩事件和月生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

    藏狐一瞬间差点炸毛,他决定识趣的假装自己相信了,然后低头悄悄的敲一下自己所有的在校好友。

    “哈喽哈喽,在吗?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宫兄弟精彩事件是我不知道的吗?”

    战地记者角名伦太郎交友广泛,没过几分钟手机叮叮当当,消息回复五花八门。

    “话不多说。宫双子被挂校门图.jpg”

    “哈哈哈哈哈哈你和他俩一个社团的网速也慢了一次吗哈哈哈哈——图.jpg”

    “合影.jpg”

    “合影.jpg”

    “甚至是近距离直接接触宫兄弟合影.jpg”

    这下轮到角名伦太郎“哇塞”了。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剧情的精彩程度难道还用多说吗?!

    唉,好可惜。难得特别早的来了一趟学校,居然就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校园战地记者的名声大打折扣,看来踩点来学校还是有道理的,受上学之神和八卦之神的庇护啊。

    月生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她直觉这人正在联络四通八达的人脉,甚至可能会千方百计和北信介打听前因后果。

    但她暂时不愿去想。

    没有人能懂她此刻心情的绝望。

    她上辈子就知道岛国是个天然中二病的地方,国中时代被媒体亲自赋予的巨长无比又比喻又对仗的超长中二病外号根本就接受无能,她甚至不愿意在脑子里在想一遍。

    谁能懂她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把这件事情淡忘掉,才终于不至于让那个不可提及的外号不必在睡前的时候,像偷袭一样突然从脑子里划过,然后让她尴尬的垂死病中惊坐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头柜上。

    连加茂琰和五条悟都很老实的没有再提过!

    结果!今天!就这么!被人又掀开了!

    毫不夸张的讲,那一刻,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禅院月生在内心尖叫,打滚,把宫兄弟反复摔打。

    她深吸一口气,反复调理仍然调理不好。

    面无表情的站起,“唰”的一下拉开教室的门,目光如同寒冰一样扫视着仍然在走廊上反复拉扯的双胞胎。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禅院月生过去没觉得这两张脸怎么样,仔细看甚至因为运动少年和父母基因的加成挺帅的。但今天却变得相当可恶可恨,乃至于可憎起来。

    宫治的喉咙吞咽了一下。

    宫侑颤颤巍巍的道:“拜托了不要杀掉我们啊禅院君!”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道:“自挂东南枝吧你们!”

    接着“唰”的一下又把门拉上,冷着脸收拾东西,决定今天请假。

    诸事不宜,回家调理。

    第108章

    因为“黑历史称号贴脸”事件, 禅院月生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再看见宫兄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然而很遗憾的地方在于,就算宫侑因为校门口暴力悬挂事件老实了许多,不再频繁的串班, 和她同班的也有另外一只狐狸。

    羞耻的记忆并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 想过去就能过去的。而是日常生活之中短短一句话,甚至一个举动就能瞬间牵连出来的。甚至在睡觉之前, 也可能会突如其来的从脑子里闪过。

    这就导致月生接连好几天, 在刚酝酿出睡意的时候大半夜的从床上破防坐起, “不是?他俩有病吧?!”

    不愿意回想的东西在脑子里不断的循环播放,月生气的爬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 一边走一边的心里破防的把两只狐狸反复摔打。

    她从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双胞胎自己参加过比赛开始检讨, 然后检讨到自己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们混熟, 甚至不应该认识他们, 最后检讨到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来稻荷崎高中上学。

    这里好像也没有非常好, 对吧?

    狐狸很闹腾,咒灵也不少, 甚至距离京都很近, 视线范围里偶尔还会冒出一两个路过的讨厌的人。

    禅院月生走来走去。

    禅院月生走来走去。

    禅院月生摸到了自己的剑。

    禅院月生提起了雪中梅。

    很好,就这样决定了。果然应该去灭口,只要把他们两个埋进土里……

    第二天, 北信介看了一眼完好无损活蹦乱跳来参加社团活动的两个后辈,想了想, 还是找了角名伦太郎来问:“月生这两天怎么样?”

    角名伦太郎思考片刻:“感觉, 在强行把一些人从视线里剥离出去。”

    其实,还挺有趣的。

    角名伦太郎和禅院月生关系不错, 也称得上一句损友。认识快两年,这家伙的表情基本上就没有崩过, 看起来一直相当平静,好像面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但是这次却破天荒的露出那种有趣的表情……好可惜,对方武力值太过强大,因为怕被按在地上打,所以根本不敢拿出手机拍。

    双胞胎这两天都因为禅院月生的低气压看起来老实了不少,双胞胎大乱斗都没有素材了。

    北信介点头。晚间排球部训练结束的时候,他和角名伦太郎一起回去,到月生住的地方把人逮住,提回北家吃晚饭。

    月生翘了一天课,白天睡了一整天,傍晚才在北信介的敲门声当中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这顿饭对她来说其实是早饭,今天第一顿。

    “昨天没睡?”北信介在路上问。

    月生打了个哈欠,因为作息紊乱的原因,觉得脑子糊糊的,“昂……没睡。”

    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认真看路。

    “最近任务很多吗?”

    “没有,昨天晚上出去溜式神了。”

    北信介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月生伸出手,揉了揉脸。如果北信介没来喊她吃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横竖睡不着,所以决定做点什么消耗一下精力。原本我是打算把双胞胎就地掩埋的。”禅院月生波澜不惊的说。

    北信介不由得微笑:“那为什么没有呢?”

    “你们不是在准备春高预选赛吗?听说这次是冲着冠军去的。毕竟是信介你的最后一次春高了,还是不要出岔子为好。”月生平静的道,“所以我带着孩子们出门溜了两圈才回去睡觉的。”

    这是一个比较谦虚的说法了,至少北信介知道实情肯定和月生口述的有些出入。

    月生的众多式神咒力来源都是月生本人。她年幼时咒力总量不够,无法支撑太多式神一起出来大规模活动,所以经常会把他们放出去自己觅食。

    后来她咒力见涨,直到今天已经不需要式神自己出去打猎吃饭,所以这种行为也已经很久不再有了。

    直到昨天,实在是横竖睡不着,迫切的需要干点什么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背着剑袋,久违的和孩子们一块儿出去撒欢兜风。

    有条件放出来的式神基本都放出来了,大家听了叮嘱,放风也放的颇为克制,没有搞出什么扰民的动静来。

    但毕竟很久没有大规模捕猎了。于是在月生庞大咒力支撑之下,整个兵库县的咒灵在悄无声息的夜色当中,几乎被吃的干干净净。

    孩子们吃的肚子滚圆回了影世界,天光微明的时候月生终于困到了快要撑不开眼的地步,回去倒头就睡,一天无梦睡了个好觉。

    北信介笑着叹了口气:“春高啊……说着很远,但也快到了呢。”

    时间总是比想象当中过的要快的。

    北信介邀请月生来稻荷崎的时候,也才是个高一的新生。但他现在也已经三年级了,眨眼之间,从没有队服的社员,成了排球部的队长。

    这是北信介有资格上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春高。

    他正静静等待着那个春天的到来。

    “信介也高三了啊。”月生说,“要考哪个大学?可以透露一下吗?”

    北信介微笑着摇头:“并没有读大学的打算。”

    月生眨了眨眼:“唉——?”

    “哈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反应的人噢。”北信介耸了耸肩,“老师找我谈过的。他说我的成绩很好,完全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不去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禅院月生的手揣着兜:“但既然信介没有改变主意的话,你自己并不感到可惜吧?”

    “是的。”北信介平和的回答道,“因为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应该和月生说过这句话?我并不需要他人的喝彩,只需要做好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月生摸了摸下巴,坦言道:“其实我第一秒钟也感觉有点可惜呢。”

    北信介道:“是吗?”

    “是呀。”月生说,“其实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信介是个很认真的人了。每一件事都非常认真的去做,也都做的很好,所以从小到大的成绩也都很好,生活习惯也同样的很好。名列前茅的成绩不去读一个好大学,想一想确实很可惜。”

    禅院月生在原地蹦蹦跳跳了一下:“不过,‘擅自为他人感到可惜’,想一想好像不太好。所以只有第一秒钟那么觉得。毕竟是信介啊,既然是你的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好像都是正常的,因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明确这一点其实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北信介不由得莞尔:“谢谢。”

    “这么一想信介果然是个强者啊。”

    “是吗?可我觉得,我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嘛。”

    “并不是噢,信介这种人其实才比较少。”月生回答道,“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在群体生活当中,难免就会在意他人的目光,又或者因为他人的视线而改变自己。”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哎呀,大家都去做这件事了,我要不要去做呢?哎呀,万一我做不好该怎么办呢?人是难免被大流所裹挟的生物啊,连我自己也是。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读书,但我必须要去读,唉,无论如何起码要拿到毕业证吧?要我就那么放弃的话,我完全做不到呢。一边痛恨一边这样走着,就像赤着脚走在全是小石子的路上。”

    北信介想了想:“只劝你不要太过在意他人的标准的话,未免有些太轻飘飘了。毕竟社会的标准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人们才不得不一直行走着。”

    “是呀。”禅院月生莞尔,“但信介你因为自身的个性,很信任自己日复一日的累积,也很沉浸的让你感到安心的日常当中,很明确的做到了‘我的人生完全属于我自己’。这一点是非常厉害的。所以我才说,信介你果然是个无与伦比的强者。”

    北信介:“啊,添加了限定词呢。”

    “因为这一点上我真的很羡慕你呀。”禅院月生叹了口气,又笑起来,“恭喜你。”

    “谢谢。”

    “不问恭喜什么吗?”

    “好吧。”北信介从善如流的问道,“恭喜我什么呢?”

    “恭喜你将要走上自己想要的人生。”月生微笑起来,“因为我知道北信介是不会后悔的。”

    人生这个命题似乎总是非常宏大的。

    它经常被形容成一条曲折漫长的道路,又或者需要攀登的高山。

    哪怕是月生活了两次,也因为两次的人生迄今为止都过于年轻,而难以对它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但现在,禅院月生想,也许不必太过紧绷。毕竟所谓的人生,就是由人的每一天组成的。无论是活过一次,两次,又或者很多次,都不可以说别人所选择的人生是错误的。

    谁也不知道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究竟会在哪一天戛然而止,既然如此,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感到开心吧。

    第109章

    春高预选赛之前, 禅院月生还是松了口,在北信介“因为是最后一场春高所以想让好朋友一起来”的邀请下,答应暂时给稻荷崎男子排球部做一段时间的经理。

    他们约好北信介毕业的时候, 月生也就不会再来。但两位教练依然感到喜出望外。

    不过答应的第二天, 月生就非常坦荡的告诉北信介自己后悔了,只是并不会毁约。

    北信介其实也知道月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白天答应的事情到了晚上就会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然后开始后悔。但这种后悔只展现在情绪上, 绝对不会影响她履行约定。

    后来禅院月生仔细回想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摸清了她性格的北信介不愧是狐狸头子, 果真很狡猾。

    平静如水的日常之中新增添了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让人颇感苦恼。好在这件事不算太难, 月生自己也算有空。

    排球部的诸位大多很好相处, 三年级的前辈们人很和善, 二年级的同期们对她心存畏惧,一年级的青涩后辈更是恭敬端正。所以日常相处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大家也都很配合工作。

    月生买了一个可以拆卸的本子, 很认真的开始执行经理的工作。

    于是排球部社团的同学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

    那就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宫兄弟……好像变老实了。

    同为二年级的正选队员银岛结对此感到大为震惊。他已经在休息的间歇里第五次用“怎会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目光,自以为隐秘实则所有人都知道的打量双胞胎。

    虽然说从前禅院君偶尔来排球部围观的时候,双胞胎会忌惮被她收拾过好几次的过往不闹到她面前去, 但也仅限于此了。

    该打的还是要打,该闹的还是要闹。男子排球部特产“双胞胎大乱斗”岂是浪得虚名, 其他社团被动静吸引趴在门口凑热闹都是常事。这几天体育馆里安静的出奇, 连隔壁社团都感到有些反常,甚至派人过来偷摸观察过两次。

    神奇的是, 禅院君真的来排球社当了两天经理的时候,这两只狐狸居然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

    银岛结看了看体育馆外面的天空。

    阳光普照, 万里无云。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开心的好天气。

    赤木路成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银岛结诚恳的道:“奇怪,这几天的太阳也并没有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啊。”

    角名伦太郎:“噗。”

    银岛结伸手捅了捅角名伦太郎的胳膊肘:“唉,角名,你是跟禅院君和治君一个班级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这段时间已经千方百计打听出前因后果的角名伦太郎耸了耸肩,虽然心里面有点惋惜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但还是高深莫测的道:“我劝你最好别瞎打听,也别去问禅院。”

    包破防的。破防的禅院君到底会做出什么行为谁也不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赤木路成:“哈哈哈前段时间双胞胎被挂在校门口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哦对,那几天你请假了哈哈哈哈哈……”

    银岛结感到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双胞胎被挂起来了?他俩也不是第一次被挂了吧?怎么这次这么老实,真惹禅院君生气了?”

    其实禅院月生在排球部颇为有名。

    她入学之前就跟着北信介来参观过,那时候大家哪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事啊,只当这小姑娘跟着哥哥来凑热闹。谁知道人家上手一试,一击重扣差点把地板砸穿,从此超级无敌大力扣杀的传说开始在排球部内部代代流传,连现在一年级的后辈们也略有耳闻。

    后来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禅院月生因为其出奇强大高深莫测的武力值,以及能徒手把双胞胎真的像狐狸崽子一样拎的超强能力,被上至教练下至后辈的诸位排球社成员万分敬仰。

    所以无论是正选还是替补还是普通社员,大家都知道她。

    银岛结正打算详细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一个格外悦耳的声音非常和善的道:“怎么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对禅院月生露出一个略微僵硬的微笑。

    “哈,哈哈。”自由人赤木路成感受着对方极有压迫感的身高和气场,干笑了两声,“什么都没有噢。”

    然后迅速逃离案发现场,转头混进尾白阿兰和北信介的场合,神色自若的开始聊天:“今天的数学课后题你们写了吗?”

    “写了。”北信介说,“不算难。明天要交上去,回去记得准时完成。”

    赤木路成摸了一把背后的冷汗:“哈哈好哦。”

    另一边,禅院月生微笑的凝视角名伦太郎和银岛结。

    现在的气氛如此的平静祥和,就像是没有波澜的海面。但角名伦太郎仍旧敏锐的嗅到了危险,他当机立断:“我包里还有两个清凉饮料棒。”

    月生微笑:“……”

    角名伦太郎忍痛道:“……和一包妙脆角。”

    禅院月生微笑着收回了死亡凝视,抱着自己可拆卸组装的厚实本子,找个地方坐下了。

    黑须教练对于她认真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虽然双方谈的是月生只待到这次春高结束,但有人帮忙分担工作显然是一件好事。

    这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暂时担任排球部经理的禅院月生,获得了藏狐供奉的两根清凉饮料棒和一包妙脆角。看着藏狐平静下隐藏着心痛的表情,月生绝对大发慈悲的给他留一个清凉饮料棒。

    双胞胎的确因为月生的镇压而老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狐狸的本性终究无法轻易改变。因此在金毛狐狸第一次伸出试探的jio,而月生并无生气的迹象之后。

    稻荷崎排球部特产很快旧态复萌。

    角名伦太郎兴高采烈的掏出了他的手机。

    县内的春高预选赛结束的时候,天气也再一次变得寒冷起来。宫治在预选赛的最后两场,因为骤然变化的天气而不幸病倒,无法上场,所幸并没有影响最后的结果。

    稻荷崎再一次得到了这一届春高的预选赛。

    禅院月生坐在赛场边缘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观众席和教练旁边的位置果然是不一样的,教练旁边的位置和赛场之上也完全不一样。

    月生国中时代参加过的比赛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握剑战斗的经历比她所有的对手都要精彩的多,但她仍然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

    比赛的时候,心情是很不同的。注意力完全专注在对手身上的时候,周围的谈话声、观众席上的欢呼声,都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远去了。

    月生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出身的注视着赛场。

    黑须教练等待了一会儿,笑呵呵的说:“感觉怎么样?”

    “很奇妙呢。”月生说,“因为不在赛场上,有种置身事外的安心感。”

    黑须教练戳穿了她:“明明有好几球你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月生撇撇嘴:“观众看到精彩的球也会很紧张吧?”

    黑须教练:“唉!我发现你这个小孩子真是很难说服啊!”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月生轻轻的“哼”了一声,又温和的微笑起来。

    尽管配合默契的双胞胎兄弟并不在赛场上,但宫侑的水平仍然高超,发挥的相当稳定。这一点很难得,因为宫侑是个经常在赛场上乱来的家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陪他乱来的人没上场。

    “一月份的东京,也会很冷,注意保暖。”具有在东京生活经验的月生说。

    北信介点了点头:“是该注意这方面。要是比赛前生病就不好了。”

    月生背着包走之前,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橙色的赛场:“……”

    尽管剑道和排球并不相通,但同为体育赛事,一方胜利一方失败的残酷却是共通的。如果想要走到最后,捧起奖杯,就只能一路赢下去。

    哪怕失败一次,就要打道回府,功亏一篑了。

    北信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月生便“哦”了一声,背着包,双手放进兜里,一起回去。

    嘈杂的声音都逐渐远去,月生走在北信介的旁边,忽然出声:“信介,你会感到遗憾吗?”

    北信介有些诧异:“你是说哪方面?”

    “毕业之后,你就再也不能和队友们一起站在赛场上了。”

    北信介的语气平铺直叙:“我现在也没有和队友们一起站在赛场上,我是替补。”

    好冷酷无情的事实。

    “哇塞,我的情绪都没了,信介。”禅院月生说,“不过对不起,这件事我忘了。如果信奉‘结果就是一切’是小孩子的行为,那我果然还是小孩子。你们运动番的高三都不许毕业。”

    “那恐怕不行噢。”尾白阿兰笑起来:“你总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孩子气啊。”

    禅院月生有点闷闷不乐,“真是的,难道是最近看太多运动番了吗?该不会以后你们都往前走了,就我一个人还在回味比赛吧?果然不应该答应信介的邀请的。”

    禅院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会因为害怕结果,而对开始感到懊悔。

    “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味比赛的,我想大家都不会忘记自己参加过的最后一场春高的。”北信介有些好笑的道,“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很遗憾,禅院同学,你已经被狐狸头子骗进狐狸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很早就后悔了好吗。”月生吐槽道,“仔细想想,一开始就不应该来稻荷崎的。等等,你刚才承认是骗了对吧?你承认了!信介,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非常遗憾,你虽然意识到了事实,但此刻已经被狐狸包围了。”宫侑刚打完比赛,此刻正神清气爽着,叉腰大笑:“想要逃走的话是会被狐狸们煮煮吃掉的!”

    “放心吧,会把人类煮煮吃掉的狐狸巫师,”月生十分从容的道,“在你把我放进锅里之前,我会先用你的狐狸皮毛做成一双保暖的靴子。”

    “你们听听!”宫侑谴责道,“好坏的人类啊!真是太残忍了!”

    角名伦太郎吐槽:“把人类煮煮吃掉难道就很和善吗?”

    宫侑:“什么?同为狐狸你怎么可以站在人类的那边!醒醒啊角名,你是狐狸啊!”

    角名伦太郎:“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早就成功讨封,从狐狸正式变成一个人了。其实大家都已经变成人了,只有你一只狐狸还在傻傻的满地跑。”

    “嘿,傻了吧?”银岛结笑着勾住宫侑的脖子,“其实你是被人类包围的狐狸!唉,让我想想,狐狸煮煮吃掉好吃吗?或者应该养起来比较好?”

    “救命啊——”宫侑一边挣扎一边棒读,“北前辈——救我啊——你的后辈要被煮煮吃掉了——”

    北信介耸了耸肩,微笑道:“起码冬天可以用狐狸暖手,是不是?数量够多的话,就不会冷了。”

    月生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肩:“好吧,你说的也对。”

    第110章

    在春高大赛正式开始之前, 宫侑接到了国青训练营的邀请。

    电话是直接打到学校里来的,国青那边一直有选拔春高的种子选手去集训的惯例,被选中意味着一种实力的认可。目前《排球月刊》上的全国三大主攻手, 前后都收到过邀请。而国庆训练营里走出去的选手们, 有的活跃在职业赛场上,有的甚至征战国际赛事。

    稻荷崎不是第一次接受邀请, 不过宫侑是。

    这孩子兴奋和激动的程度非常明显, 几乎在体育馆里满地乱窜, 逮个人就要来回摇晃一下,以分享自己的激动之情。月生也没能避免, 不过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很高兴。月生对他道了恭喜, 之后就去更衣室换衣服。

    走出体育馆之前, 她隐隐约约的听见宫侑用兴奋的情绪仍未褪去的声音问:“治呢?治有没有被邀请?”

    事后大家复盘的时候, 意识到这句话也许就是一切的导火索。

    不,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宫治的打算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 他也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决定。宫侑那一句什么都没想的提问, 仅仅只是把这件大家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勾出来而已。

    月生刚换完衣服,就听见外面有急促敲门的声音:“禅院前辈!前辈!你好了吗?大事不好了,侑前辈和治前辈打起来了!”

    侑和治打架是常态, 但如果是常态打架不至于这么慌乱。月生立刻意识到,在她换衣服的短暂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立刻开门走出去:“发生什么了?信介呢?”

    说来巧合, 那时候三年级的前辈们要么在和教练整理资料, 要么被老师叫去谈高考和春高的事情,竟然一个能制止双胞胎的也没有。

    月生直接在后背目瞪口呆的眼神中, 矫健的从二楼跳了下去,平稳落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别学我。”

    然后一路狂奔进体育馆。

    双胞胎这一架干的惊天地泣鬼神,一边互相厮打一边大声吵架。月生随手拉过来一个:“怎么回事?”

    银岛结言简意赅总结陈词:“治说毕业后不打排球了。”

    月生:“……”唉。

    她撒了手,一改刚才的火急火燎,在众人包含希冀的目光当中,平静的开始听他们的吵架内容。

    一旁正在录像的角名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抬起头问她:“你不阻止吗?”

    “就是啊禅院前辈!”一路狂奔跟着回来的后辈一边大喘气,一边有点崩溃的问道:“两位宫前辈从来没达成这样过……!”

    连其他所有排球部社员都退避三舍了!

    “嗯?没关系,我看着呢。”月生用一种专业的目光打量着厮打的狐狸们,“没到那种程度,最多后面往脸上贴两个创口贴吧,不碍事的。”

    月生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后辈哭丧着脸:“前辈,你为什么说的像是你好像打过很多架一样。”

    月生:“……”不愿回忆起上次类似对话之后的后果,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吧。

    月生礼貌的微笑,她波澜不惊的注视着两位斗殴中的选手,唯独这一次不打算制止。

    人是无法永远做小孩子的,而长大这个命题如此的紧绷,正是因为未来实在太过不确定,人才容易被对于未来的恐惧压垮吃掉。

    人生、未来、与幸福。人们似乎总是无法逃开对于这三样东西的思考与选择。

    尤其是在将要选择未来的高中时代。

    双胞胎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打排球。尽管平常表现的完全就是对抗路兄弟的相处模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宫侑以后会走职业排球选手的道路,同样的,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宫治会像以前的人生里一样,在以后的人生里也和他一起。

    但是宫治没有。

    他坦言,没有接到国青的邀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其实宫治好像比宫侑更有天赋一点的。但是宫侑比宫治更喜欢排球一点。

    他也坦言,他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尽管打排球很开心,但他也想去尝试其他的道路。

    于是两兄弟揪着对方的领子大声争吵,最后声嘶力竭的说“再死掉之前,我也要拍着胸脯告诉你,我这辈子过的比你更幸福。”

    剧烈的情绪逐渐平息,旁边传来非常冷静也非常突兀的鼓掌声。

    双胞胎还没松开对方的领子,就已经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追寻声音的来源,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的禅院月生。

    这家伙的身高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长的,连排球部的很多社员都感到羡慕。双胞胎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气氛好像变得尴尬起来了,动作完全凝固。

    她来了多久了?

    她居然没上来就直接物理镇压?

    月生盯着他们看了两秒钟,然后语气相当平和的问:“打完了吗?”

    她的眼神很平静,和从前一样没有波澜。但这也很可怕,因为她从前上来手动镇压他们俩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上次他们惹她真的有点生气,她动手把他们挂在校门上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个眼神。

    双胞胎触电一般讪讪的收回了手:“……打完了。”

    月生点头,“银,麻烦你帮我去把医药箱拿来,我先给他们两个处理一下。平介,你继续练球就行,被牵连打翻的东西不用整理,等会儿让他们俩自己干活。赤木前辈,信介回来了吗?”

    闻讯赶来刚进体育馆的赤木路成:“很快。等会儿就来。”

    月生点头,接过银岛结递过来的医药箱,平静的坐下,打开箱子:“愣着干什么,需要我请你们过来吗?”

    宫侑和宫治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虚,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滚过去,被禅院月生挨个检查。

    月生不算特别专业,但她实践经验较多,外加从加茂琰那里翻过两本书,应付这种场合绰绰有余。

    双胞胎被收拾到能见人的地步,北信介平静的踏入了体育馆。

    月生合上医药箱:“信介。”

    北信介点头。

    双胞胎:“……”

    双胞胎:“…………”

    轻轻跪下.jpg

    啊,真是完蛋了。上手的时候一时热血上头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的后续还真是让人感到前路一片黑暗啊。

    但同样出乎意料的,北信介在耐心的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唯独这一次没有像从前那样制裁后辈。

    “能够坦然的告知自己的未来与对方的未来并不重合,这没有什么不好。”北信介说,“这个时候沟通完,总比毕业的时候才兵荒马乱要好得多。”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语气也很柔和,连围观群众都大感诧异。要知道,北信介平常喜怒不形于色,却并不是完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某次宫侑感冒了还试图带病训练的时候,直接被他勒令回家休息了。

    “不过,”北信介补充,“这次打的太过分了。”

    他在后辈们瑟瑟发抖的眼神中露出一个死亡微笑,“你们是觉得打完这一架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一年级的孩子们都被你们俩吓坏了。”

    月生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双手抱胸,心想可能我从二楼跳下去这件事更会吓坏一年级。

    还是别让信介知道了。

    尽管月生先用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双胞胎的打架遗留成果,但她还是建议去医务室看一看。

    宫侑和宫治灰溜溜的从医务室回来之后,被一脚踢去收拾自己造出来的“战场”。

    这件事结束后,连尾白阿兰都颇感稀奇:“你们俩没怎么发火,我倒是很惊讶。”

    北信介和禅院月生正凑在一块下五子棋,两个人同时抬了一下头,又同时低头看棋盘。

    “唯独这件事,没什么好发火的。”月生成功连成五子,一边思考吃哪个棋子好,一边说,“尽管是双胞胎,但并不是同一个人。尽早说开对谁都好。虽然方式激烈了一点吧。”

    尾白阿兰:“好委婉的用词。”

    北信介:“我抱有同样的想法。”他平静的看着月生替换掉自己的一颗棋子,又落下一枚棋子。

    “有时候会感觉我身边双胞胎的概率还蛮高的。”月生想了想,“我有一对堂妹,也是双胞胎。不过很明显啊,就算是双生子,也会因为性格和想法不同,走上不同的道路。真希和真依都是很好的小女孩,但她们的选择也未必会相同。”

    “这么一想,双胞胎还真是很奇妙的存在。”尾白阿兰在旁边坐下,开始围观他们俩的五子棋,“噢,势均力敌啊。好难缠。”

    “不过还是难免闹脾气啊。”北信介说,“何况他们俩闹脾气的方式一向……比较激烈。”

    尾白阿兰:“直接说就好了啊。大家都知道他俩什么德行。唉,这么一想我从小到大都跟他们俩认识,有时候还挺心累的。不过这对双胞胎的排球天赋真好啊。”

    “天赋是上天的礼物啊。”禅院月生感到唏嘘,“我的两个堂妹也是,天赋点在了完全相反的地方呢。”

    尾白阿兰:“禅院。”

    “嗯?”

    “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养了孩子,表面上说真是不省心实则暗戳戳炫耀的家长啊。”

    月生:“啊,好像是。不过我还是要夸,我的两个妹妹不仅可爱,还都很聪明。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你肯定也会这么觉得的。”

    北信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说起天赋这回事。”北信介一边聊天,一边端详棋局,“我觉得,比起所谓‘排球的才能’,对于阿侑和阿治来说,他们彼此才更像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礼物吧?”

    “很多人都是孤单的长大,但有的人出生就有玩伴了,的确很羡慕呢。”月生察觉到自己又想提妹妹了,于是及时的刹住车,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尾白阿兰:“好像把这话说给他们俩听听。”

    他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来:“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根本不会承认这个说法吧。”

    月生:“啊!不愧是阿兰,果然很了解他们俩!”

    接着,北信介的棋子哗啦啦的落进盒子里,发出小石子瀑布落地一样好听的声音,十分清脆。

    禅院月生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阿兰,你不要说话了。”

    尾白阿兰茫然:“啊?”

    “完蛋了。”月生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不擅长分心做事。一边和你们聊天一边下棋的话,注意力全被聊天的内容吸引走了。”

    禅院月生痛心疾首:“我已经被信介杀到快满盘皆输了啊!谁来救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