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确定心意
此言一出,电话对面的人安静了良久。
程安昀只问了那一遍就没再重复,他给了梁雎宴足够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自己的心意,就像当初梁雎宴同意等他退圈之后再去谈要不要在一起这件事一样。
其实坦白来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一嘴,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虽然那么一小杯啤酒喝下去连微醺的程度都达不到,但程安昀总要为自己这冒昧的坦白找个借口。
梁雎宴其实表现得挺明显,程安昀对感情不算迟钝,他能感觉出来梁雎宴也有点喜欢他。
但他隐约觉得梁雎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喜欢。
果不其然,几秒后电话对面的人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反问:“……我喜欢你?”
程安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发现小指指骨第二关节处不知何时蹭上了一点烧烤酱。
他抻长了胳膊去够放在茶几上的纸巾,抽了张纸出来后将手机放到一旁擦着手指,突然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程安昀深吸一口气:“反正……我挺喜欢你的。之前说等我退圈之后再去考虑要不要在一起,是因为我不想被人说我是被你包养的,退圈之后就没那么多人看着我了。”
梁雎宴还是没说话。
程安昀缓了缓过快的心跳,说道:“我的话说完了,我喜欢你。至于你喜不喜欢我这件事,该找证据证明的人不是我。”
说完他抚上怦怦乱跳的胸口,继续说:“你最近比较忙,刚好我这两天也一直有工作,接下来几天我们就先别联系了。”
在他准备挂电话以前梁雎宴开口:“……为什么?”
“……”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程安昀觉得他此刻没有为梁雎宴解惑的义务。
他就这样一团乱麻稀里糊涂地表了白,但对方并没有正面回应自己,甚至选择了沉默,所以他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时间去接受对方可能并不喜欢自己的事实,还能是为什么不联系?
他现在没有精力去替梁雎宴剖析自己的内心想法,如果梁雎宴喜欢他,自然会去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如果梁雎宴没有思考的话,他们两个就此结束也很好。
程安昀直接挂了电话,梁雎宴也没有再打过来。
他先上微信把梁雎宴设置了免打扰,随后深呼吸几下放松心情,化羞赧紧张等各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为食欲,把剩下的已经有些凉了的烧烤都吃完了。
胃被填得满满的,程安昀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刚吃完东西肯定不能立刻睡觉,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随便点开了一部恐怖电影。
不得不说效果显著,电影看完之后程安昀觉得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人,他已经没工夫去想梁雎宴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程安昀就被于沁打电话叫起来了,他凌晨两点多才睡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长完全不够,醒来的时候程安昀只觉得人生无望。
上午去ForM拍完视频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于沁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半路还特地下车去给他买了杯咖啡。
一杯不加糖的冰美式,程安昀一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
他凭借自己的超高道德水平逼自己将那口比他命还苦的咖啡咽了下去,冰凉的液体顺食管一路冰到胃里,他皱着眉看了眼杯子上贴的单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于沁:“无糖?”
见到他刚才被苦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于沁有些想笑。
她问:“你清醒过来了吗?”
“……”
程安昀现在清醒得简直不能再清醒,现在刚开春天气还冷着,一大早刚起床就喝冰的不太好,所以那杯无糖的冰美式在他喝了一口之后就没再动过,一路上他都看着窗外思考人生。
直到程安昀到了ForM之后准备要做妆造时收到刘叔朝他要这月房租的消息,点开微信后看到被设置了免打扰的梁雎宴发来的十好几条新消息,他这才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
但他已经没了当时紧张的心情,把这个月房租给刘叔转过去后他点开梁雎宴的聊天框,发现从昨晚挂电话后不久他就一直在发消息: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是想和我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对不起,我有时候可能会比较迟钝,如果害你不开心了的话我很抱歉]
[你已经休息了?]
[我发现我好像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你说得很对,我们接下来这几天真的不联系,各自冷静一下比较好]
两个小时后他又发来消息。
[我不确定我对你是不是喜欢,但是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我觉得我应该和你道歉,虽然现在好像已经有些迟了。上次我去找你的时候趁你睡着我亲了你一下]
[只亲了一下脸,没亲别的地方]
[那时候我发现我并不排斥和你亲密接触,我觉得我们是比朋友更亲密但比伴侣要疏离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中间又间隔了一个多小时。
[你真的在睡觉对吗?没有因为我不开心吧?]
[对不起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尽量在天亮之前给你答案]
再然后就是十几分钟前梁雎宴发来的新消息,他说:
[我喜欢你,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你在我心里和别人很不一样,虽然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身边没有健康的恋爱或婚姻关系所以我才没能及时察觉到对你的感情,真的很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希望我没让你不开心]
[等你睡醒后记得回我]
通过这一大页白框消息发送的时间来看,梁雎宴似乎是一晚上都没睡。
程安昀叹了口气,先回复了梁雎宴最关心的问题:[我没有不开心,你不用一直和我道歉]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秒回,还是一句抱歉。
恰巧这时有工作人员告诉程安昀要开始录制视频了,他匆匆打出一句等我一下发过去后就收起手机,走到镜头前准备开始录视频。
这个视频录了几遍,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拍好了。
剩下的剪辑就是ForM那边的事了,和程安昀没关系,他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他从于沁那边拿回手机,听于沁的话吧帽子口罩都戴好,全副武装跟在几人后面朝停在公司楼下的保姆车走去。
因为昨天的直播和烧烤店热搜的事,有粉丝知道他现在就在ForM了,所以楼下现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隔离带外面,因为有ForM的保安看着,所以没人跨越隔离带。
程安昀压低帽檐低着头跟在于沁后面走着,听到好多人叫他的名字说喜欢他。
因为于沁的叮嘱,他也只能和大家挥挥手打招呼。
在上车前程安昀又转头看了眼那些粉丝,看到有人带着送给他的礼物,有些是信。
他犹豫了一下,问于沁:“她们的礼物要收吗?”
于沁也转头看了那些粉丝一眼,道:“你想要的话就收吧。”
程安昀其实不太想要礼物,他想要的是信。
见他朝粉丝那边走过去了,于沁拍了拍罗月泠的肩膀:“你跟他一起去收礼物,那么多他一个人拿不了。”
罗月泠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上了程安昀。
程安昀接粉丝递来的信封,他身后的罗月泠则接其他的小礼物,大部分都是些小玩偶小零食之类的。
一圈下来程安昀手上的信封已经有了一小沓,粗略估计有三四十封。
他朝大家扬了扬手里那些信封:“谢谢大家的礼物,大家以后如果要送我礼物的话就送自己的手写信吧,像那些……”程安昀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措辞,“把用来买那些礼物的钱拿去吃顿好吃的,祝大家吃好喝好,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朝保姆车那边走去,边走边回头和粉丝告别。
上车后程安昀又降下车窗和大家说再见,直到车开出去后他才升起车窗。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粉丝的礼物,他在车上就拆了几封信来看,坐在他旁边的罗月泠好奇,就凑过来和他一起看。
看到最后她哭得稀里哗啦,还是程安昀给她递的纸巾。
看了几封信后程安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梁雎宴问他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他想起来还没回复消息,这才放下手里看到一半的信打字回复:[刚才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见到粉丝了,她们送了我礼物]
发完他打开相机将那些信和其他的小礼物拍了张照片发给梁雎宴,梁雎宴只简单回了句:[好多]
程安昀知道他现在有些失落,又发消息顺了顺他的毛:
[我现在在车上,等我到酒店之后我们打电话说好吗?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先去休息]
梁雎宴又发来一句好。
接下来的路程程安昀没有再继续看信了,他昨晚也没睡好。他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直射双眼的阳光,靠在椅背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今天出太阳了。
到酒店之后程安昀先接到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她说乐乐前两天做完手术恢复得不错,这次是专门打电话来感谢他的。
程安昀听着电话那头小女孩稚嫩的声线说谢谢哥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让她注意身体听院长的话。
院长接过手机后说:“对了,您最近如果有空的话……我请您吃顿饭吧?多亏了您乐乐才能……”
“不用了。”程安昀打断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最近……工作比较忙,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偶尔几次不会怎么样,但被人过度感谢或夸奖的话他会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而且他其实不太想让院长知道是他帮了她们,倒不是程安昀有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只是他还没准备好。
元宵节那天回福利院纯是他头脑一热,就像他那天说的,墓又不会跑,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程愿葬在哪里,他也没时间回去看她。
院长没有强求,道:“那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又随便聊了几句后两人就挂了电话,程安昀没有告诉院长自己的任何个人信息,院长问他的名字工作和现居地他全部都没有回答。
为了让梁雎宴好好休息,和院长的电话挂断之后程安昀没立刻联系梁雎宴,他故意等到晚饭点才给梁雎宴拨去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电话接通后两人都尴尬地沉默了两秒,随后梁雎宴说:“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刚到酒店吗?”
“……”程安昀摸了摸鼻子,“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我根本休息不好。”梁雎宴的语气相比平时似乎没什么异常,但程安昀还是隐约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思。
于是他问:“所以你白天的时候没有睡觉吗?”
梁雎宴如实回答:“没有。”
程安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梁雎宴因为他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而他补觉吃饭都不耽误,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坏。
不等他开口,梁雎宴又说:“我马上就到了。”
闻言程安昀愣了一下:“什么?”
“我来找你了。”
“……”
梁雎宴继续说:“我觉得这种事电话里可能也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你能下来接我一趟吗,我不知道在哪停车。”
“你自己开车来的?”说着程安昀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楼下看,但没看到疑似车辆。
北安到芜宁高铁都要两三个小时,之前大年初二回来继续拍戏的时候胡伟就是自己开车走高速来的,他开了一下午。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梁雎宴也是开了一下午的车,还是在一整夜都没睡的情况下。
梁雎宴倒是诚实:“我没买到票,只能自己开车来了。”
程安昀边穿衣服边说:“你昨晚是不是根本没睡觉?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上高速?你的司机呢?”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梁雎宴说:“忘了。”
“……”
程安昀想骂人。
他快速穿好衣服鞋子,口罩帽子全都戴好后直接往外走。
等关上门了才想起来他又忘记拿房卡了,待会儿还得去问前台要备用房卡。
坐电梯到楼下后他问:“你现在在哪?”
“上次我们碰面的那个路口。”
程安昀朝酒店外面走去,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就算戴了口罩迎面吹来的冷风也还是刺得脸生疼,他又往下压了压帽檐,脚步慢慢加快最后直接小跑起来。
他现在是真想骂人,亏梁雎宴长得那么聪明,怎么能做出一夜未眠后又自己开车上高速这种蠢事来?
程安昀到了他们前段时间碰面的路口,他的视线扫过街道对面一列列等红灯的车,但怎么也找不到梁雎宴在哪辆车上。
“我现在就在路边,戴着帽子口罩。这个路段不能停车,你路过我旁边的时候按下喇叭。”程安昀边说着边继续搜寻梁雎宴的身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嗯的一声。
片刻后红灯变换,不少车从程安昀身前路过,最后一辆黑色的库里南路过他时稍微减缓了车速,按了下喇叭。
程安昀往车里看了一眼,是梁雎宴。
他跟在梁雎宴后面,走到可以停车的路段后梁雎宴在路边停了下来,程安昀拉开副驾驶车门上了车。
刚才在寒风里走了十几分钟,程安昀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管怎样梁雎宴都是因为他才自己开车过来的,如果他现在再反过来指责对方,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了。
他挂了还在通话中的电话,正在斟酌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梁雎宴率先道:“昨天晚上真的很抱歉,过去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清楚了,我确实也是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省流:小程平a换大招(大家都看完了才来省流的作者是屑)这俩人虽然都比较慢热,但打起直球来是一个比一个猛,作者就爱直球xql[奶茶]
以及截止本章!我在晋江已发表的总字数有一百万啦!但一百万了还是糊得没边(吸烟.jpg)
第72章 相拥而眠
程安昀转头看着他,梁雎宴没开车里的灯,街边昏黄的路灯光聊胜于无,却能让他看清梁雎宴的眼镜框反射出来的光。
他收回视线,没立刻回应,而是说:“我们先回酒店。”
梁雎宴没说什么,发动引擎踩下油门,朝酒店那边开去。
程安昀摘了口罩,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霓虹,想起什么,问:“你过来找我,工作怎么办?”
梁雎宴回答:“我说我病了。”
闻言程安昀转头看向他,两秒后才开口:“下次别这样了,疲劳驾驶很危险的,你还上高速,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梁雎宴没说话,默然不语地开着车。
程安昀转头目视前方,看到他们离酒店越来越近。
片刻后两人终于在绕酒店一圈后找到了空的停车位,要前台要房卡开了门。本来梁雎宴要自己去还房卡,但因为担心他被别人看到,所以程安昀让他在房间里等自己。
几位主演都住在这家酒店,只是楼层不同,而且他们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梁雎宴。
但罗月泠和于沁都认识梁雎宴,到时候要是碰上面了那就说不清了。
把房卡还给前台后程安昀回到房间,他坐到沙发另一端看着梁雎宴放在面前茶几上的车钥匙,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梁雎宴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的想法比较重要。”
程安昀转头看了他两秒,看到他眉眼间难掩的疲惫。
“那我就长话短说,说完你就赶紧去睡觉。”程安昀道,“我还是想等退圈之后再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现在偷偷在一起也可以,但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
“……”
梁雎宴一口气叹不出来,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他大概能解为什么程安昀这么执着于退不退圈的事,他也没有说一定要马上要个名分,只是他不知道如果互相表白了都不能在一起或者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这该是个什么关系。
谈恋爱不说昭告天下,但最起码也要让朋友知道。
这种仅两人可见的亲密关系就像裸.体穿纱,能说这人没穿衣服吗?不能。但那层纱又确实无法起到任何蔽体的作用。
安静良久后梁雎宴才开口:“那就,等你退圈再说吧。”
之前都说好了,他相信程安昀有自己的打算,现在突然和他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程安昀点点头:“那在那之前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说着他起身站在梁雎宴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你该去睡觉了。”
梁雎宴抬头看着他,随后将手里的眼镜放到茶几上,被他拉着去了卧室。
看着梁雎宴上了床后程安昀坐在床沿看着他,说道:“你的想法呢?你连告诉都没告诉我。”
两人对视片刻,梁雎宴摇了摇头:“不重要。就按你说的,等你退圈之后我们再去谈这些。”说完他躺了下去,“我先睡会儿,有事叫我。”
程安昀看着他翻身过去背对自己,站起来准备出去。
走到门边时他又转头看了梁雎宴几秒,最后拧开门把手出去了。
他发现梁雎宴似乎很担心别人因为他不开心。
明明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却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重要这种话,他换位思考的能力似乎已经到了忽略自我感受的程度。
想到这里程安昀意识到梁雎宴很少和他说自己的事,仅有的一次似乎是前段时间他姑姑和自己儿子吵架,喊他去调解。
调解结果怎么样他并不知道,梁雎宴没和他说,他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所以也没问过。
程安昀看着茶几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没那么了解梁雎宴。
在点的外卖到了之后,程安昀站在卧室门口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叫梁雎宴起来先吃点东西。
最近他放弃了,等他睡醒再吃也饿不死。
再然后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程安昀睡在哪里。
虽然他们已经一起在这张不算大的床上睡过觉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好像和上次也没什么不同。
沉思片刻后,程安昀还是决定睡在沙发上。
这么长时间没睡觉,好不容易能躺下结果还要和别人挤一张床的话,那梁雎宴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外面没有多余的被子,程安昀打算回卧室拿件衣服盖。
他轻轻推开门,灯光倾泻在卧室地板上,一路延伸至床尾,程安昀的目光也沿着那道光落在床上。
梁雎宴只睡了床的一半,另一半还空着。
程安昀没关门,接着屋外的光,轻手轻脚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件大衣出来。
将行李箱放回原位后他拿着衣服站起来,准备回沙发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床上传来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现在去片场?”
程安昀看了梁雎宴一眼,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去片场。”他道,“我去沙发上睡,拿件衣服盖着。”
听到这话梁雎宴直接坐起来:“别去睡沙发了,我睡够了,你睡吧。”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程安昀沉默了一瞬,上前按住他的手:“我不信你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你继续睡吧。”
梁雎宴看着他,睡眠不足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那我去外面。”说完他又掀被子,程安昀又按住他。
程安昀的语气像是有些无奈:“那个沙发你躺都躺不平。”
梁雎宴说:“你也不一定躺得平。”
“我躺不平所以你就要把床让给我吗?”程安昀打开床头柜的台灯,继续说,“我感觉你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垂眼将那件大衣叠好,边叠边说:“其实这么点事根本就不用你开这么久的车过来找我的,你昨晚给我发的消息就已经算是给了我回应,你已经告诉我你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来跑这一趟?”
程安昀感觉梁雎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在做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难看出他是比较智的人,但今天梁雎宴的做法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他将刚叠好的大衣放到一旁,抬头看向对方,继续问:“你是不是很害怕昨晚我会因为你的犹豫而产生不好的情绪?”
梁雎宴无言地看着他,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程安昀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在他表白完梁雎宴沉默的时候他确实失望,但也就一点,是随便找点事做就会消散的程度。
但梁雎宴似乎放大了他那一点微乎其微的负面情绪,就好像惹别人不开心他就会受到什么天大的惩罚一样一直道歉。
他的话说完之后房间内又安静了片刻,良久后梁雎宴才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句:“那我们一起睡床。”
听到这话程安昀朝他笑了一下,将手上的衣服放回行李箱后说:“我去关外面的灯。”
梁雎宴看着他出去,又看着他进来。
程安昀关好房间门后走向床的另一边,上床之后他盖好被子,看着还坐在旁边的梁雎宴说:“好了,可以关灯了。”
梁雎宴看了他几秒,伸出胳膊按灭了那盏台灯。
黑暗中程安昀感受到旁边床垫的起伏,听到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看到春冬无法避免的布料摩擦擦出的静电火花。
在梁雎宴躺好之后他问:“你明天走吗?”
梁雎宴嗯一声:“如果你真的没什么事的话。”
程安昀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梁雎宴也用气音轻笑了一声,随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在仿佛被黑暗无限拉长的沉默的时间里,他们不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但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此刻在想自己。
相较于梁雎宴那种换位思考到舍己为人的想法,程安昀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自私得无以复加。
人的性格和成长经历息息相关,程安昀没有家人也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他当然会万事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但就目前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梁雎宴不说家庭美满,但最起码也是爸妈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关系网比他的大很多。
他突然开始好奇梁雎宴的成长经历,好奇他有没有为了一个不给买的玩具撒泼打滚过,有没有因为一次考试考得好被夸奖骄傲过,有没有想收养流浪猫狗但不被允许而感到伤心过,有没有……
“我能抱你一下吗?”
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安昀转头看了眼梁雎宴那边,和上次一样只看到一个隐约的无法分辨的轮廓。
他往那边挪了挪身子,说:“可以。”
下一秒一只胳膊从那边伸过来将他圈进怀里,程安昀被梁雎宴带着顺便翻了个身,他此刻面对着对方,耳边那道不属于他的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个寂寥幽静的黑夜里显得愈发明显。
他闻到梁雎宴身上淡淡的香味,和很久之前他发烧梁雎宴抱他去医院的时候闻到的一样。
几秒后程安昀多是试探地回抱住对方,胳膊摸到对方背上的瞬间他感觉梁雎宴似乎稍微加重了些抱他的力道。
他不知道梁雎宴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一下”是多久,但他挺喜欢这个拥抱的。
仗着环境昏暗,程安昀抱着梁雎宴,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不多时这个拥抱就会结束,再不济梁雎宴也会在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时放开他,结果第二天天亮之后程安昀一睁眼,发现他们还抱在一起。
梁雎宴的胳膊还压在他身上,他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背过手去握住梁雎宴的手腕,试图将自己解救出来。
但解救自己的计划刚进行到一半,梁雎宴醒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程安昀还背着手握着梁雎宴的手腕。
无言片刻,程安昀说:“你闭眼。”
“……”
梁雎宴不解但照做,真就闭上了眼。
程安昀在心里感叹他居然如此听话,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拿开之后他坐了起来,这才说:“可以睁眼了。”
梁雎宴睁开眼,问:“你现在要去片场吗?”
“不去,我今天就一场夜戏。”程安昀穿好鞋站起来,在梁雎宴的注视下去外面把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进来,随即带着手机又钻进了被窝。
他说:“九点了,你昨天是不是也没怎么吃东西?你饿不饿?”
说着程安昀把手机放到枕头上直接趴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滑着手机屏幕,继续道:“这家生煎好吃。”
他把手机给梁雎宴递过去,大方地说:“你随便选,我请客。”
梁雎宴有些想笑,他坐起来接过手机,还没决定好要吃什么屏幕顶端就弹出一条微信消息,他将手机放回程安昀面前的枕头上,说:“你经纪人找你。”
程安昀点进微信,发现还是他合约即将到期的事。
还是来确认是不是真的不续了,他打出一句真的不续了发过去之后,于沁发来了一个OK的emoji,然后便没了下文。
现在三月份了,距离他合约到期还有五个月时间。
程安昀一想到自己再当牛做马五个月就解放了就觉得开心,他重新点进外卖软件把手机又给了梁雎宴,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时候买世界地图。
等外卖送到两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程安昀想起什么,说:“后天我那个同学就要办酒席了,你去不去?”
梁雎宴看他几秒,眯了眯眼问:“我以什么身份去?”
“……”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程安昀问住了。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梁雎宴现在似乎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不经逗的梁雎宴了,现在的梁雎宴会主动提出要抱还抱着睡一整晚,甚至还会这样暗戳戳要名分!
作者有话要说:
没谈胜似谈了,以及他们真的是互相治愈[猫头][红心]
第73章 刻意避嫌
中午的时候梁雎宴看时间差不多了,本想走来着,但拿起车钥匙的时候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程安昀,突然不想走了。
梁雎宴收起钥匙,道:“我还是明天再走吧,刚好也很久没和魏其见过了,今天下午我去片场看看他。”
程安昀无声看他几秒,问:“那今晚还和我一起?”
梁雎宴回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程安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嫌弃。
下午两三点左右的时候梁雎宴就出发去片场找魏其了,这次两人对调了一下,掀开一角窗帘看楼下的人变成了程安昀。
上次他以忘记窗户关没关的由降下车窗看了眼楼上,当时他清楚地看到梁雎宴正站在窗边看着他,这次梁雎宴是自己开车,他不用找由,走之前他也降下车窗抬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楼层落差遥遥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和对方打招呼,心照不宣地只看了一眼。
程安昀看着梁雎宴开车走远,坐回沙发上继续看剧本。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程安昀出发了,半路上于沁又和他说了一下签约到期的事:“公司那边的意思是不想放你,毕竟你现在也算是红了,资源也还不错。”
程安昀静静听着,她继续道:“不过你既然不想续的话,那等到期的时候你得自己回公司去处那些商单……不过你手头上的商务合作也就ForM一个。”
“这段时间其实有不少品牌方找到我,但我都给拒了。”于沁说,“你剩下这几个月拍完祁然那个电影就差不多了,这些电影啊电视剧的版权和公司没关系,所以他们管不到,你趁这几个月多赚点钱。”
程安昀点了点头,这时车子在横店门口缓缓停住,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看到一辆有些眼熟的车,似乎是梁雎宴那辆。
他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穿好衣服下了车。
到片场的时候程安昀果然看到了和魏其一起站在镜头后面的梁雎宴,梁雎宴抬眸和他对视一瞬,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和魏其说话。
程安昀也没什么表示,神色淡然地敛眸,走向化妆间准备做造型。
这是他们白天已经说好了的,在剧组假装不认识对方。
最激动的人反而是罗月泠,她看到了魏其旁边的梁雎宴,跟在程安昀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哥,梁总在诶。”
程安昀在化妆间一大排挂满衣服的衣架里选了一套待会儿拍戏要穿的衣服,闻言他嗯一声:“我看到他了。”
罗月泠有些八卦地问:“我记得你们是不是关系还可以?”
“还可以。”程安昀从地上的箱子拿出一些配饰,准备去换衣服以前补充一句,“之前我试镜他也在,他和魏导是朋友。”
罗月泠了然地哦一声,看着他走进换衣间后又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梁雎宴。她还记得之前梁雎宴拜托她送衣服给程安昀穿的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俩人的关系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程安昀拍戏的时候罗月泠发现梁雎宴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下去过,虽然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魏其小声说着话,但心思很明显已经不在他们的聊天内容上了。
中场休息时罗月泠拿着程安昀的杯子去帮他接了杯热水,回到片场后她将杯子给程安昀递过去,凑近他一些小声说:“你刚才拍摄的时候,梁总一直盯着你看呢。”
程安昀翻剧本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她。
见他这怀疑的眼神罗月泠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一直看你。”
“……”
程安昀捧着杯子暖手,转头看了眼魏其那边,这一下刚好和梁雎宴对上目光。
对方这才收回视线,罗月泠就在旁边,注意到了梁雎宴细微的眼神变化,说:“你看,我就说他在看你嘛。”
程安昀没说什么,抱着杯子继续看剧本。
下一镜拍到一半的时候程安昀注意到梁雎宴走了,白天他把酒店房卡交给了梁雎宴,不用他再去找前台要。
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任何交流,仅有的几次目光交汇还都被罗月泠发现了,所以在十二点多收工回酒店休息的路上,罗月泠又给程安昀发微信消息:[哥,我觉得你和梁总不太对劲]
程安昀问她:[哪里不对劲?]
[就是……你们莫名有种真情侣刻意避嫌的感觉,你能懂我意思吗,就是那种……很那个的……]
她这番话看似不明所以,但程安昀还是看着刻意避嫌四个字沉默了。
对啊,他和罗月泠说了他们关系还可以,关系还可以的两个人怎么会这么陌生地一句话都不说?就算真的不熟,最起码见了面也得打个招呼才算正常,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刻意了。
见他盯着手机屏幕沉默,罗月泠震惊,噼里啪啦打字:[你怎么这个反应?不会是真让我给说中了吧!?]
“……”
程安昀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打字:[……别说了]
罗月泠:“!”
此时无声胜有声,程安昀没有否认而是逃避,那就说明……
程安昀看着她,知道她已经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又祈求一般打字和她说:[别告诉别人……]
虽然他和梁雎宴严格来说并没有正式在一起,但这种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既然罗月泠误会了,那就让她误会着吧,反正他们早晚会在一起。
罗月泠打字回复:[我不说!绝对不说!]
她没有继续追问细节,只是这一路上看起来都是一副大脑过载的样子,程安昀想她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
不过除了她似乎没人发现他和梁雎宴不对劲,只要罗月泠不随便和别人说……她就算到处和人说程安昀也没办法,不过就早点向粉丝和大众出柜,然后提早一些淡出娱乐圈而已。
不过那样会威胁到别人的利益,现在的同性恋不说是人人喊打,但也依旧不是什么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光彩的事,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能算是个公众人物,到时候他仅有的几部作品肯定不能顺利上映,ForM那边大概率也会因为舆论换代言人。
除了他的事业梁雎宴也会不太顺利,暂且不提他爸妈那边是什么想法,作为这么大一个集团的总裁他也是一直在被许多人盯着的,性取向被爆出来的话集团股价可能会受影响。
想到这里程安昀叹了口气。
此刻他突然觉得等他退圈之后再去谈要不要在一起的决定十分明智,如果到那时他们对对方的喜欢都冷却了的话,那刚好是个双方皆大欢喜无人受到伤害的结局。
如果没有冷却,那就要看梁雎宴愿不愿意赌一把了。
突然于沁哎呀一声:“项西岚官宣新综艺了。”
“什么什么?什么综艺?”罗月泠终于从不可置信的表情里回过神来,向前探着身子看了眼于沁的手机,道,“啊!这个户外探险的综艺我好喜欢的,之前每一季我都有看。”
闻言程安昀也凑过去看了眼,项西岚是这一季的常驻嘉宾。
海报上的他笑得乖顺,程安昀想起之前见过的他自己开车时的样子,也想起了快过年那段时间那个小白总为了项西岚去找梁雎宴的事,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件事后续如何。
到酒店后梁雎宴还没睡,像是专门在等他。
程安昀脱下外套,随口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梁雎宴说,“我中午之前就走。”
程安昀坐到他旁边,两秒后还是告诉了他罗月泠的事。
梁雎宴听完没什么表示,只道:“她还挺敏锐的。”
程安昀没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问:“之前过年的时候我去你家,你不是有个朋友去找你了吗,你们那天晚上聊了什么?”
像是没想到他会在现在提起这件事,梁雎宴愣了一下,随即如实回答道:“他和你一个同事,在谈恋爱。你那个同事非说要见我,那天他们吵了架,我朋友是为了他所以才来找我的。”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听到这句话程安昀皱了下眉:“为什么?”
梁雎宴看着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是哪个同事。”
“……”
程安昀沉默了一下,他忘记自己应该不知道这事了。
他这才问,“我哪个同事?”
他问了,梁雎宴却没有回答,像是早就知道他已经知道是谁一样继续说下去:“他接近我朋友是为了我,想从我这里获得更好的资源。我介绍了导演和制片人让他认识,但他不满足。”
那天白至承和项西岚吵架时梁雎宴还没走,他发誓他没有听墙角的意思,是他们两个说话声音太大,他很难装听不见。
项西岚原本满面春风地请梁雎宴给他一些好剧本,再次得到梁雎宴说他只是认识一些导演和制片人,有关拍戏选角的事他还不如项西岚自己懂的回答后,他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
但他还是笑到了梁雎宴离开,谁成想梁雎宴刚出门就听到项西岚和白至承吵了起来。
要怪只能怪他耳朵好使,听到项西岚说:“这些年你都给过我什么?剧本剧本没有人脉人脉更是没有,要不是梁雎宴怎么都啃不动我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我甚至还要自己去偷……”
后面的内容梁雎宴就不知道了,他加快脚步离开了。
可能在梁雎宴的潜意识里他们已经是在一起的关系了,所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将自己那天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告诉了程安昀,程安昀听完陷入了沉思。
有关项西岚为了梁雎宴手握的资源所以和他的朋友在一起这件事程安昀是相信的,毕竟很久之前项西岚有专门去剧组问过他是不是和梁雎宴关系很好。
但是他说偷,偷什么东西?
几秒后程安昀问:“你们以前有交集吗?”
梁雎宴摇头:“那天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也是最后一次。”
对他这个补充程安昀不置可否,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张他放在床头柜上却莫名被人偷走的梁雎宴的名片。
当时查监控,也不难看出小偷是个高挑清瘦的年轻男性。
莫非……
程安昀觉得有些离谱,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也没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而是道:“该睡觉了,我们快去睡觉吧。”
说着他站起来,像昨天一样拉着梁雎宴的胳膊把他拉进卧室。
今夜他们各自躺在床的两侧,没有抱着睡,也没有闲聊。
第二天程安昀还睡着,感觉到旁边床垫的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转过头发现是梁雎宴起床了。
看到他醒了,梁雎宴轻声说:“抱歉,我吵醒你了?”
程安昀小幅度摇了摇头,他躺着没动,问:“现在就走?”
梁雎宴嗯了一声:“你继续睡吧,现在才九点多。”
程安昀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说:“再见。”
说完他将头转回去,拉过被子把头盖住闭上眼睛继续睡。
梁雎宴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头顶,无声笑了笑,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离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程安昀起床去洗漱,刷着牙看了眼这两天的工作安排。
今天下午有场戏,明天没有工作。
不过明天他要回北安去参加何晟的酒席,要么今天的戏拍完收工之后立刻就坐高铁回去,要么就明天一大早往回赶。
思索片刻,他决定今天就走。
刚好回去问问刘叔店门口的监控录像能保存多久,看还能不能把他家被小偷光临那天的监控调出来,让他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程安昀皱了下眉,早知道他也要今天回去的话,早上就让梁雎宴多待一天,让他坐顺风车回去。
买好票后他告诉梁雎宴他也要回去的事,梁雎宴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早知道我就晚点走了,带你一起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应该写文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啊!哈哈哈哈哈哈!晚上好,小美人们喜欢小生这么叫你们吗?快哉快哉……刀剑无眼小心伤了姑娘……
第74章 感受春天
程安昀傍晚的时候才收工,他买的票是晚上十点多的。
等了三四个小时之后终于检票上车,路上程安昀戴好口罩帽子闭着眼眯了一会儿,到站后自己打车回了家。
他拒绝了梁雎宴说来接他的提议,他已经太久没回家了,但因为一直没有说退租,所以每个月房租还是按时交着。
上次元宵节那天回来的时候梁雎宴和他一起把家里简单打扫了一下,现在家里不算很乱,现在也比较晚了,程安昀匆忙洗了个澡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程安昀先去了趟楼下刘叔的小卖部,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刘叔惋惜摇头:“我这个监控视频最多保存三个月,你家遭小偷那都去年夏末的事了,哪还能看到?”
“啊……”程安昀点了下头,“那打扰了刘叔,您继续忙吧。”
他正准备走,刘叔却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这能看到。”
见他有些疑惑的样子,刘叔边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边乐呵呵地解释:“虽然当时你看了一遍说没丢什么,但万一以后突然发现有东西没了,而那个东西又刚好价值连城你想报警呢?”
说着他将手机递了过来:“所以我就给保存到手机里了,本来想删了的,但老是忘,哎你看,你这不就来了。”
程安昀臣服于刘叔的先见之明,朝他竖起大拇指。
他接过手机看着上面黑白的监控视频,拉进度条反复看那个路过店门口的身影。
身形看起来确实和项西岚有些相似,程安昀放大画面看了片刻,最后根据帽子上那个模糊的logo大概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帽子是项西岚之前代言过的一个服装品牌,项西岚挺喜欢这个品牌的,就是因为他的路透图和一些他发布到网上的照片和视频里这个品牌出镜率很高,所以才接到了这个代言。
程安昀思考了一下,想到很久之前项西岚确实有来过他家一次,那时候他还没像现在这么火,是跟着文晨一起来的。
当时项西岚努力掩饰嫌弃的样子程安昀现在都还记得,他承认他租的这个一室一厅远不及那些大别墅和大平层看起来体面,但明明这才是这个世界上诸多普通人的生活。
程安昀记得那时项西岚也是租房住,因为在那不久前偶然的一次他听到了项西岚房东给他发消息催房租。项西岚毫无防备直接点开语音,“房租”两个字就这么被程安昀听到了。
再然后项西岚赶紧摁灭手机,程安昀也识趣地装没听见。
现在想起来,他的野心其实早就露出了端倪。
或许有一点好面子的成分在,但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这种事也不好评判,再一个其实这件事没人受到伤害。
……不,还是有的,白至承受到了伤害。
不过这就和程安昀没关系了。
他关掉视频把手机还回去:“谢谢刘叔,我知道是谁了。”
“哦哦!那要报警吗?”
程安昀摇了摇头,从柜台上拿起两根棒棒糖,边扫码付款边说:“我真的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报警会被警察说的吧。”
虽然没了梁雎宴的名片,但他后来借此加上了梁雎宴的私人联系方式,这何尝不是一种塞翁失马呢?
但他现在有些想不通梁雎宴当初是为什么找到他了。
程安昀揣着两根草莓味棒棒糖出发去了之前何晟给他发来的餐厅定位,他到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和何晟打过招呼后何晟带他去了同学那桌。
同桌的大多是何晟的高中同学,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因为何晟着重介绍了一下他的身份,桌上原本觉得他眼熟的和完全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了他是前段时间《弦月》电影的主演之一,于是都纷纷来搭话,要个签名再合个影什么的。
程安昀一面微笑和人合影,一面在心里郁闷地画圈。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有个社交活动,结果还要签名合影。他都搞不清楚他今天到底是来吃席的还是来参加签售会的了。
草草吃了几口差不多了之后,程安昀以有工作为由溜了。
最近天气在渐渐回温,大中午的气温能有十几度,程安昀没有打车,而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他撕开一根棒棒糖的包装,火速拉下口罩将其送进嘴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路过。
他看到几只躺在车前盖翻着肚皮睡觉的小猫,路过花丛时听到因为翅膀快速振动发出嗡嗡声的蜜蜂,停在路边等红灯时甚至看到有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了前面那个小女孩的肩膀上。
见没人注意自己,程安昀戳了一下它的翅膀,它飞走了,只剩他指尖残留的一点白色鳞粉。
他从蝴蝶那霸道地要来了春天的礼物,他轻轻捻了捻那点粉末,意识到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样悠闲地感受春天。
以往每年的春天程安昀都在奔波,为了学业为了工作为了还债,似乎没有哪一天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周围的人群动了,程安昀抬起脚,跟着一群素不相识但却很有默契地同时抬脚走路的人一起过马路。
走到街对面之后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刚才那个路口,几秒后收回视线,打开手机给梁雎宴发去一句谢谢。
梁雎宴很疑惑,打字问他谢自己什么。
程安昀看着他的回复笑了笑,拍了张旁边绿化带里的迎春花给他发了过去,又复读机似的发过去一句:[春天来了]
程安昀并没觉得自己差劲,但也完全没有自己怀才不遇的想法。红不红看运气,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他遇到了很多对他很好的人,所以在不被看见的后台打杂这么久他其实无所谓。
但是梁雎宴看见他了。
虽然这个“看见他”的契机还有待考究,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梁雎宴,程安昀现在大概率还在某个剧组帮人打光-
在四月底的时候程安昀在《云层之上》的戏份杀青了。
剩下的片酬剧方都打给了他,除去个人税和公司扣的分成,他现在存款已经有了七位数。
杀青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剧组里,期间去过一次ForM举办的线下活动,在一家大商场,依旧是介绍产品和底下观众互动什么的,他感觉和线上直播的区别不大。
杀青之后他去见过祁然一次,祁然连连表示他是演男主的好人选,当时凌嘉也在,她只是朝程安昀笑了笑,没说什么。
临走时祁然告诉他电影五月中旬开机,预计要拍上个两三个月,再加上因为是公路电影所以得到处跑,她提议程安昀趁这段时间可以去锻炼锻炼提高身体素质。
程安昀连连答应,然后他又凭此借口住进了梁雎宴家。
免费的健身室不用白不用,而且现在梁雎宴那边也不怎么忙了,刚好有时间可以带他一起练。
早上程安昀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梁雎宴叫起来晨跑,他站在门口热着身,身边的Tiya蠢蠢欲动,像是要和他赛跑的样子。
程安昀十分懈怠地转脚腕转了五分钟,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和梁雎宴说:“今天能不能不跑?我好困啊。”
昨晚他一个没控制住打游戏到深夜,睡眠严重不足。
梁雎宴拒绝了:“那等跑完回去之后再继续睡。”
“……”
谁跑完步之后还睡得着啊?
他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热身运动,抬腿跑了起来。
四月底的气温已经稳定在了二十度左右,这个温度最舒服。
两人一狗朝着小区门口跑去,为了监督程安昀不让他偷懒,梁雎宴跟在他后面。
他看着前面那人随风翻飞的头发,想到他去年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季节第一次见到了程安昀。
当时的他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他们现在已经心照不宣地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伴侣,哪怕没有正式告白。
一呼一吸间,梁雎宴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
他要在程安昀正式退圈那天,认真地和他告白。
正在心里打腹稿的时候,前面的程安昀停了下来。
梁雎宴也停下来,刚要问他怎么了的时候看到他蹲下系鞋带。他走到程安昀身边,道:“这两天兰姐就要回来了。”
闻言程安昀抬起头来看他,说起来许文兰的小孙女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该长牙了,是不小了。
他点了点头,低头在鞋上绑了个蝴蝶结后站起来,微微喘着气说:“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旁边的Tiya一听要回去就不乐意了,非要继续跑,最后是梁雎宴硬把它拽回小区的。
程安昀轻松地走在一旁,想起什么,说道:“兰姐是不是在你这里干了很久了?半年的假你都给批。”
梁雎宴用力拽着狗绳,说:“我小时候她就在,她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后来出国留学她也跟着我一起去了,不过她那时候是庄园的管家,不经常做饭。”
“……”
好一个庄园的管家。
程安昀试探着问:“你在国外有庄园?”
梁雎宴嗯一声:“以后带你去玩。”说着他又一拽狗绳,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也不肯走的犟狗,语气平和但隐隐又带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说,“再不走我就松手,不要你了。”
Tiya不动,他拉长尾音又开口:“3——”
闻言Tiya立马动起来了,甚至主动走到了两人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短一点,我明天补回来……
第75章 手作陶瓷
程安昀有些忍俊不禁:“狗也怕数数?”
梁雎宴也忍不住笑了笑:“它被我妈训出来的。”
听到这话程安昀看了他一眼,问:“那你小时候她也会这样数数吓唬你吗?”
梁雎宴也转头看他,清晨不算热烈的阳光照在程安昀脸上,因为担心被认出来所以他出门前带了口罩,因此梁雎宴的目光只能在他裸露出来的眉眼间流淌。
长睫在他的眼球中投下一片阴翳,阳光照射下他的眼睛干净剔透如琥珀。看着程安昀眼中颜色与木星相似的沟沟壑壑的虹膜和如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瞳孔,梁雎宴突然想起他少年时看过的劳伦斯克劳斯的《一颗原子的时空之旅》。
东亚人眼睛的颜色远不及欧美人多彩,他们的眼睛像海,像树林,像生机勃勃的一切。
而东亚人的眼睛或黑或棕,沉默内敛,像沙漠,像黑夜。
于是睫毛投下的阴影此刻变成了树的影子,成为了那颗宇宙内最小的、早已荒芜的、被沙漠覆盖的星球上唯一的生机。
梁雎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抚着程安昀左眼眼尾处的那颗小痣,喃喃自语般轻声道:“你的一切都是星尘……”
程安昀只是看着他,眨了下眼。
这时梁雎宴握在手里的狗绳紧了一下,他回过神来,转头发现是他们站在原地太久没动,Tiya等着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也忘记了程安昀刚才和他说了句什么,一言不发地牵着狗往家里走。
到家后陈姨已经做好了早饭,程安昀感觉梁雎宴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自在,似乎是在为刚才突然摸他的事感到尴尬。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程安昀说:“我经纪人说今晚要我开场直播,我可以去你书房里吗?”
“开直播?做什么?”梁雎宴道,“当然可以。”
“就是和粉丝聊聊天什么的。”程安昀喂了Tiya一口面包,继续道,“你书房里书那么多,粉丝看了会觉得我很爱学习。”
“……”梁雎宴没忍住笑起来,“只是因为这个?”
程安昀点点头:“只是因为这个。”
话虽如此,但等到了晚上程安昀开播之后还是专门和粉丝说了声他现在在朋友家。
梁雎宴家没有补光灯,他把另一个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夹在支架上放在面前,照了半天晃得眼花不说还没什么作用,程安昀直接把手机拿下来,道:“算了,不照了,我还是黑着吧。”
弹幕上一片:[谁说这程安昀黑啊?这程安昀可太白了!]
程安昀看得直想笑,梁雎宴书房里的灯其实挺亮的,他平时似乎经常在这里面工作或阅读。
直播效果基本上都是弹幕带起来的,程安昀实在是不太能隔着屏幕和人说话。
播到一半的时候书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他抬头看向对方,梁雎宴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用口型无声示意他要不要吃。
程安昀点点头,小声说:“我要吃。”
梁雎宴轻手轻脚走进来,在确认自己不会出镜的情况下将水果放到一旁,准备要出去的时候程安昀叫住他,继续小声说话:“陈姨晚饭前做的饼干还有吗?”
梁雎宴没出声,点了点头后就出去给他拿饼干了。
程安昀重新看向直播间,粉丝问他在偷偷和谁说话。
他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桃子,道:“我朋友。”
说着他咬了一口桃子,清甜的桃汁于唇齿间蔓延至整个口腔,吃起来脆脆的,他顺口问了粉丝一句喜欢脆桃还是软桃,然后看到一句:[一看主播就是新来的,不知道粉丝先吃吗?]
程安昀还真是新来的,他边吃着手上这块桃子边把盘子递到屏幕前:“剩下的都给你们,一个一个来不要抢。”
这时书房门又被人打开,梁雎宴端着小饼干进来了。
像是怕他噎住,还带了杯水。
程安昀接过饼干和梁雎宴说了句谢谢,先递到屏幕前说了一句粉丝先吃,随后道:“这是家里的阿姨做的,很好吃。”
梁雎宴在旁边看了他两秒,拿起桌边的电脑出去了。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程安昀就吃,看到一句:[可恶啊为什么不能送礼物!看你吃东西我心情都好了]
他提前问过罗月泠,刚开播的时候就关了打赏功能,看到这条弹幕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看其他人的弹幕-
[正在吃饭,四舍五入我和小程共进晚餐~]-
[吃东西这么乖……你知道有多少人把你当儿子了吗]
程安昀不知道,他读了一遍这条评论,问道:“很多吗?”-
[超级多啊哥!你看到直播间右上角观看人数那的几百万人没有?全都是你妈!]
“……”
全都是你妈,程安昀莫名感觉这话怪怪的。
头脑风暴两秒,他也只能说:“……谢谢?”-
[?你谢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服了,好想笑,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不用谢宝,你别累着但也别歇着,妈要求不高,只要你今年能给妈端上99部电视剧妈就满意了]
看到这条程安昀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距离签约到期只有四个月时间了,今天是25号,在下个月12号进《风》剧组拍摄以前的这段时间于沁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他可以好好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并且这段时间也没人问他续不续约的事了,乐得清闲。
不过程安昀有些不知道假期该做什么,以前忙的时间太久,突然闲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梁雎宴肯定不能一直陪着他,他可以说是一直有工作,只是偶尔会闲两天,就这么两天时间可完全不够出去旅游的。
他叹了口气,看向屏幕里自己身后那一排排书籍,突然想起了早上出去晨跑回来时梁雎宴那句“你的一切都是星尘”。
程安昀决定等下播之后去搜一下这是不是哪本书里的,再看看梁雎宴家有没有。
等把水果和饼干都吃完之后程安昀下播了,他先去搜了下那句话,记下书名等以后有机会再找,起身走出书房。
梁雎宴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结束了?”
程安昀嗯一声,将两个空盘子放到厨房,出来后坐到梁雎宴身边摸了把Tiya的头,梁雎宴说:“明天兰姐回来。”
“这么快?”
梁雎宴推了下眼镜:“她说要回来给我过生日。”
闻言程安昀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你生日什么时候?”
梁雎宴回答:“下下个周四。”
下下个周四……
程安昀看了眼手机,今天星期四,下下个周四是5月9号。
刚好在他开机三天以前,他原本打算提前三天去拍摄地,现在看来估计得晚去一天了。
程安昀收起手机:“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梁雎宴摇头:“不用送我什么。”
程安昀没说话,因为他意识到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一直都是梁雎宴在给他送礼物,他从来都没有回馈过什么。
送有钱人礼物真的很难,且不说对方本就有很多好东西,那些东西的价格自己负不负担得起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程安昀现在七位数存款虽然也不算少了,但这一百多万对梁雎宴而言还是只能算小钱,他也舍不得花一百来万去买个礼物,这可是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才赚来的钱,都买礼物了他花什么?
价格高昂不起来,那就只能看心意了。
当天晚上程安昀躲在被窝里刷了两个小时的购物软件,一直在看手工制品,什么积木拼图戳戳乐毛线花之类的,几块钱就能买到材料包和教程,不说廉价,但他总感觉心意不太够。
而且这些都是些小玩意儿装饰品,在日常生活中根本没什么用途,说不定哪天就被遗忘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了。
程安昀边选礼物边在心里蛮不讲地埋怨梁雎宴,如果他在秋天出生该多好,到时候他能给他织条围巾做生日礼物,他偏偏不厚道地出生在春天。
最后程安昀带着一点埋怨和一点苦恼入睡,第二天他依旧早早被梁雎宴叫起来晨跑。
今天是以前没跑过的新路线,觉得差不多了之后程安昀又停了下来,像昨天那样装模作样地蹲下重新系了一遍没开的鞋带,站起来后说:“就到这吧,再往前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会,这里我认……”
“回家了回家了。”程安昀打断梁雎宴的话,从他手里接过狗绳,一手牵绳一手拉住他的胳膊,边走边说,“回家吃饭。”
“……”
梁雎宴拿他没招,只能和他一起原路返回。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因为出来得比较早,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街边不少店铺现在才刚刚开始营业。
程安昀突然注意到街边一家DIY陶艺店,他看了那家店好几眼,已经走过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下,梁雎宴问:“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趁梁雎宴不注意,程安昀又回头看了眼那家店,把店铺名字和店主联系方式以及周围大致的环境都记了下来。
他在想,如果梁雎宴生日,他送自己做的杯子或者碗呢?
在日常生活中很实用不说,也不会显得廉价。毕竟这种事类比一下织围巾的话,那就是织围巾的线都是自己做的。
这一路上程安昀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一直在默背店长的电话。
所幸他记忆力还不错,到家之后还能背下来。
考虑到烧窑需要时间,所以程安昀吃完饭后躲回房间,输入那串数字给店长打了个电话。
铃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对面是一道男人的声音:“喂?”
程安昀表明来意,随即问道:“烧窑大概需要多久?”
店长回答道:“烧窑的话一般是10-12个小时,这两天客人不多,做完之后很快就可以烧,主要得等风干。如果是做东西送朋友做生日礼物的话,一般来说提前一两个月来就可以。”
“……”
很不巧的是,程安昀只有一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不过嘛,”店长又开口了,“最近这段时间的天气挺好,风干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一两个星期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
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程安昀松了口气,和店长说他明天就去。
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必须得抓紧。
下午两三点左右许文兰来了,她进屋之后发现程安昀也在的时候十分意外:“哎呀,你们两个这是住一起啦?”
程安昀想起她很久之前那句“你们是同性恋也没关系哦”,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梁雎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见他们两个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许文兰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直接转移话题:“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这么久没见你们,我可想你们了。”
Tiya汪汪两声,像是在和她说我也想你。
两个人类还没有狗会表达,许文兰乐呵呵地先去给Tiya做好了狗饭,然后才去厨房打开冰箱思考人的晚饭吃什么。
但最后梁雎宴带他们一起出去吃了,许文兰刚回来就让她做饭,他怎么想都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厚道,虽然他很清楚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
一夜过去,再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晨跑。
应程安昀要求,梁雎宴带他跑了昨天刚跑过的那条路。
程安昀边跑边在心里记路,和梁雎宴一起回家吃过早饭之后趁梁雎宴出门上班,他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他自己步行去了那家DIY陶艺店,可能是因为现在时间有点早的原因,店里没什么人。店长带着他坐到一个转盘前,边和泥边和他大概讲了讲陶瓷的烧制过程。
程安昀学着店长的样子慢慢拉胚,将一块不规则的陶泥慢慢拉成一个最基础的杯子的形状,这时店长问:“你想做个什么样子的杯子?”
他陷入思考,抬头扫了眼店里架子上陈列的其他成品,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圆嘟嘟的蛋形杯上。
他抬起沾了泥的手指了指那个杯子:“那种好做吗?”
店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对新手来说不是很容易。”
“我要做那个。”
说完程安昀低下头去继续拉胚,只留店长自己疑惑。
说了不容易还要做,这是要挑战自我?
但最后店长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帽子口罩齐上阵的看起来很神秘的人,他似乎是有一定基础的。
他拉的泥胚很漂亮,给的力也刚刚好,不像一些新手不敢使劲,不敢使劲胚子就立不起来,立不起来最后只能做盘子。
杯子的雏形拉好之后程安昀停下电动转盘,小心翼翼将其放到一旁,准备再做一个。
他想做对一模一样的杯子,梁雎宴一个他一个,等以后他们喝水的时候都会想起对方。
想到这里程安昀脑海中突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他要在梁雎宴那只杯子的把手上,印下一枚自己的指纹。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那句“你的一切都是星尘”出自劳伦斯克劳斯《一颗原子的时空之旅》
第76章 尊重犹豫
两个杯子的外形一模一样,在做把手的时候程安昀试着自己握了一下,考虑到梁雎宴的手比他的大一些,所以他在把手内侧小拇指能接触到的再往下一点的地方按下了食指的指纹。
程安昀边做边思考着等以后梁雎宴发现这枚指纹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按下指纹后他盯着把手看了两秒,指纹不太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小心将其按到杯身上,用陶泥固定住以后旁边一个也在做杯子的女生小声道:“好厉害,我怎么就做不出来呢?”
程安昀转头看她一眼,她皱着眉神情认真地拉着胚,手底下的泥巴慢慢变成一个杯子的雏形——然后塌陷。
“别这样呀宝贝,你左手不要乱动。”她旁边的陶艺师温柔地提出建议,“小心一点不要让美甲戳到泥巴。”
女生屡战屡败越挫越勇,揉揉陶泥重新开始,听到陶艺师最后一句话,说道:“早知道我把美甲卸了再来了。”
陶艺师继续安慰:“美甲不是问题,咱们做陶艺又不是用手背做,慢一点就可以,你很有耐心的宝贝。”
程安昀收回目光,开始做另一个杯子的把手。
这个陶艺师可能以前是做幼师的,特别爱叫人宝贝,不久前她也叫了他一声宝贝,哄孩子似的和他说了句宝贝真棒。
听着旁边宝贝长宝贝短的指导,程安昀完成了两个杯子的素胚。
他在店里一做就做了五六个小时,中午都没回去吃饭。
店长找了个地方帮他把两个杯子放好之后他就走了,临走时两人加了微信,以便日后联系。
回到家后程安昀发现家里人狗两空,他走到厨房,看到贴在冰箱上的许文兰留的纸条:我出去遛狗啦,冰箱里给你留了饭,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兰姐
程安昀撕下纸条打开冰箱,看到被许文兰用保鲜膜包好的饭菜,拿出来撕下保鲜膜后一个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文兰带着Tiya回来了,她看到程安昀在吃饭,问道:“刚回来吗?你这一上午是去哪了?”
程安昀没瞒着她,告诉她自己一上午都在陶艺店做杯子,并说:“过段时间不是梁雎宴要过生日了吗,我做个杯子送给他。”
许文兰笑着哦哟一声:“好上心,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程安昀埋头吃饭。
他又不能说他们现在在一起-4个月,哪有这样的。
许文兰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害羞,哼笑两声后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会帮你保密的。”顿了一下她继续说,“Tiya现在精力好旺盛,我都走不动了它还能跑。”
闻言程安昀看了眼蹲坐在自己脚边的德牧,对视的瞬间对方朝他汪了一声,他夹了块肉给Tiya吃,这才说:“好像除了梁雎宴别人都拉不住它。”
许文兰问:“你也拉不住啊?”
程安昀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被遛的事,诚实道:“拉不住。”
他想起那天他们在竹林里救下的小黄狗,这么久过去它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
想到这里程安昀给梁雎宴发了条消息问了一下,梁雎宴回复:[医生说它恢复得很好,前段时间已经被别人领养走了]
程安昀又看了眼乖乖蹲坐在自己腿边的Tiya,给它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梁雎宴,打字说:[功臣在等你的夸夸]
梁雎宴很快发来一句真棒,程安昀把手机屏幕放到Tiya面前,说道:“你主人在夸你。”
Tiya看着屏幕,十分疑惑地歪了歪头。
两天后程安昀接到于沁的电话,说是祁然要他提前去拍《风》的官宣海报。
他再次借用了梁雎宴的司机,送他到莱悦后对方就走了。
和于沁他们一起到地方之后程安昀见到了凌嘉,对方正在化妆,见他来了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正在化妆的时候凌嘉说:“我看了你前两天的直播。”
程安昀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她继续说:“之前电影节红毯晚会的事,我替宋妍向你道歉。虽然背地里说别人不太好,但她就是个被爱情蒙蔽了的恋爱脑。”
“……”程安昀有些不确定地说,“恋爱……脑?”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宋妍和纪青屿在谈恋爱?
旁边的化妆师也竖起耳朵在听,凌嘉嗯了一声:“他俩在私底下偷偷谈的,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宋妍经纪人特别看不上纪青屿,知道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气得心脏病发作还进医院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这段时间他俩满世界旅行去了。”
难怪从《弦月》杀青之后程安昀就再也没听到过有关纪青屿的动向,感情是去满世界谈恋爱了。
凌嘉化好了妆,凑近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面,继续道,“纪青屿那边也不敢让粉丝知道,反正这恋爱谈得挺憋屈的。”
闻言程安昀点了点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纪青屿不敢让粉丝知道很正常,毕竟他刚出道的时候就因为谈恋爱被骂过一回了,再敢让粉丝知道他因为谈恋爱而忽略工作的话,那他本就不多的事业粉就要集体脱粉回踩了。
“我化好了,我先去拍单人的。”说着凌嘉站了起来。
程安昀道了声好,在镜子里看着她离开。
分别拍完一个双人和单人的海报后已经过了中午,祁然带着程安昀去看了他过段时间拍电影要开的车,她拍了拍那辆黑色小皮卡的车前盖,道:“怎么样啊这车,酷不酷?”
程安昀言简意赅:“酷。”
祁然笑了笑,继续说:“咱们这电影虽然不出国,但也确实是得到处跑,你这段时间应该有在锻炼加强身体素质吧?”
程安昀点点头,毕竟每天一大早他就会被梁雎宴从被窝里拎出来去晨跑,下午也会不定期有其它健身项目,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强得可怕。
祁然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我没别的事了,现在这个点也不早了,你先出去吃午饭吧。”
道别后程安昀就走了,他先和于沁他们去附近吃了顿饭,随后才准备回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程安昀自己从公司大门走出来,看到好几个背着书包像是放学了的高中生路过。
今天是三十号,明天五一小长假就开始了。
想来这个假期里去做陶艺的人可能会很多,程安昀叫了个车在路边等待,给陶艺店店长发消息,问杯子风干好了没有。
店长:[差不多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两天吧,你等后天过来上色上釉,然后再晾上一个星期就能烧了]
程安昀发过去一句谢谢,随后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
到家的时候许文兰正在做晚饭,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将头探出厨房看了一眼,见是程安昀,道:“准备要吃饭了。”
程安昀道了声好,她继续说:“梁总也在,在书房。”
说完她就回到厨房,程安昀换好鞋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朝那边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可能是敲门声音太小,程安昀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他将门打开一个小缝看了眼里面,梁雎宴现在并没有在工作,他拿着手机背对着门站在窗边,像是在打电话。
听到开门声,梁雎宴回过头来。
见门边的人是程安昀,他勾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几秒后他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程安昀已经轻手轻脚走到了他背后,听到手机对面隐约的哭声,但对方具体在说什么他听不清楚。
知道身后某人在偷听,梁雎宴也没说什么,安慰了对方几句挂了电话后才转过身来,问:“今天工作顺利吗?”
“顺利。”程安昀道,“谁的电话?”
“我姑姑。”梁雎宴摁灭手机,继续说,“我表弟因为不满公司领导把人给打了,他那个领导的老婆刚好是律师,他们要告我表弟,给他往重了判让他进去蹲个两三年,我姑姑让我想办法。”
“……”
程安昀欲言又止,挠了挠脸,“这能想什么办法?”
梁雎宴摇摇头,他抱臂靠在窗边的墙上,低头看着前段时间程安昀给他放在书房这个窗台上的一盆绿油油的多肉,静了半晌后突然抬起头来问程安昀:“你说我要不要帮他?”
这个问题程安昀属实没想到。
如果要他说的话,那当然是不帮。
别说他们只是表兄弟了,程安昀觉得哪怕是亲生父母和亲生的兄弟姐妹也没必要像这样事事都为对方摆平。每个人都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这辈子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枷锁,就像过敏。芒果过敏的人能吃海鲜,海鲜过敏的人能在阳台种花,花粉过敏的人能晒太阳。
所以他问:“你想帮吗?”
梁雎宴又摇了摇头,说:“我不确定。”
“但你犹豫了。”程安昀道,“尊重自己的犹豫。”
梁雎宴没说话,无声地看着他。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靳延泽在气头上时对他说的那些话。
书房里沉寂良久后,梁雎宴开口:“我知道了。”说着他收起手机,继续道,“晚饭差不多要做好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程安昀没问他知道了什么,乖乖地被他拉着出去吃饭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梁雎宴给梁妤打去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喂,小宴,你有办法了吗?”
梁雎宴张了张嘴,说:“没有。”
“怎么可能,你别和姑姑开玩笑。你请个厉害的律师帮小泽辩护啊,他还小呢,要是真去坐牢那他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听到她说请律师梁雎宴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不是知道该怎么做吗,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抱歉,姑姑。”梁雎宴道,“我最近有点忙,实在是顾不上他的事,我……”
“那你就不管他了吗?”梁妤打断他,“他可是你弟弟,我的儿子啊。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爸打你,是不是每次都是我和他护着你?”
“……”
梁雎宴向后靠在床头,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姑姑没想绑架你,但你这次真的让我很失望。”梁妤话语间染上几分哭腔,继续说,“打扰你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等等姑姑。”梁雎宴叫住她,最后还是说,“我……想想办法,但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他没事,毕竟他打人是事实。”
梁妤嗯了一声,随即很快挂断电话。
梁雎宴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他有时会很羡慕程安昀的洒脱,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对于外界的喜欢或厌恶全部都照单全收。
可能是因为从小被外界赋予了太多期待,其他人无所谓,梁雎宴只怕亲近的人对他说出“我对你很失望”之类的话。
而程安昀就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让人失望,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他像是一阵平等拂过每个人头顶的不着痕迹的风。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房间门被人打开,程安昀站在门口。
见他还醒着,程安昀将门推开:“你还没睡吗?”
梁雎宴笑了一下:“你不也还没睡?”
程安昀走进来把门关好,随口扯了个谎:“我刚刚看了个恐怖片,有点吓人,我不敢自己睡了,能和你一起吗?”
梁雎宴显然没信他这番说辞,但还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程安昀坐到床的另一边,看了眼被梁雎宴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将其摁亮看了眼时间,道:“快十二点了。”
梁雎宴嗯了一声,他继续说:“明天5月1号。”
“那这个五一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梁雎宴问,“要不要出去玩?”
程安昀掀开被子躺下去,看着天花板,说:“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梁雎宴和他一起躺下来,他家的床比之前那个酒店的床大得多,但两人之间隔的距离比在酒店里还要近,几乎贴在一起。
他说:“要不要去海边度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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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持久尴尬
程安昀转头看了梁雎宴一眼,动了动缩在被子里的手,碰了下梁雎宴的手背,说:“可以,但我得等过两天才能去。”
两人的手背贴在了一起,两秒后梁雎宴动作缓慢地握住了他的手,问:“为什么”
程安昀没躲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闻言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后天有点工作,要回趟公司。”
此言一出梁雎宴果然没再说什么,说:“那就过两天。”
说完屋里两人安静了片刻,几秒后程安昀翻过身侧躺着面对梁雎宴,问:“你是不是还是决定帮你弟弟了?”
梁雎宴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等明天我会介绍个律师给我姑姑认识,别的事我就尽量都不管了。”
程安昀解地点点头,随即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当然不会。”梁雎宴回答得很果断,“让自己过得舒心不见得是坏事,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呢。”
他被责任和道德绑架了,程安昀是在告诉他该如何松绑。
但松绑需要时间,他手上只有一把生锈的钝刀,根本不可能利落地将麻绳一刀两断,他只能一点点、慢慢地磨。
程安昀没说什么,他的左手还被梁雎宴包在手掌里,他张开手,将五指插入梁雎宴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紧扣,这才说:“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晨跑,再不睡就起不来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梁雎宴看他几秒,将动作放轻,关掉了床头柜那盏暖黄色的台灯。
以往清晨梁雎宴只会坐在床边叫程安昀起床,但昨晚他们是一起睡的,所以这次他是真的被梁雎宴从被窝里拎起来了。
半梦半醒间程安昀被梁雎宴扶着肩膀从床上坐起来,他被强制开机,睁开眼发现自己现在在梁雎宴房间的时候他还愣了愣,还在睡眠模式的大脑开始回忆他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见他一副睡懵了的样子,梁雎宴忍不住摸了摸他睡得有些乱的头顶,说:“该起床了,昨晚是你说今天还要晨跑的。”
听到这话程安昀才慢慢清醒过来。
昨晚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纯洁地睡了一晚。
他轻叹一声,掀开被子下床,精神有些萎靡地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边走边说:“以后不晨跑了,改成夜跑吧。”
梁雎宴看着他的背影,闻言道了声好。
已经走到浴室门边的程安昀脚步一顿,转头:“从今天开始实行。”
“……”梁雎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又说,“可以。”
程安昀也笑了笑,转身走回床边,掀开被子又躺了上去。
梁雎宴看了他几秒,随后按下遥控将刚打开了一点的窗帘又拉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程安昀缩在被子里听到他关门的动静,快重新睡着的时候才意识到他现在还在梁雎宴床上,他应该回自己的房间睡的。
梁雎宴自己带着Tiya出去晨跑了,跑完回来的时候还没八点,他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文兰已经过来做早饭了。
“早。”许文兰和他打了个招呼,问,“小程呢?”
梁雎宴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他还在睡觉。”
许文兰噢一声,回到厨房后继续说:“他以往不都是和你一起起床的吗?今天怎么……”她说到一半停住,握着一根大葱站在厨房门口看梁雎宴,发出灵魂质问,“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
梁雎宴感觉她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赶紧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干,以往一起起床都是我硬把他叫起来的。”
许文兰狐疑地看着他,又问:“怎么今天没硬把人叫起来?”
似乎越描越黑了,梁雎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转移话题。
他指了下许文兰手里拿的那根大葱,问道:“大早上的,要用大葱做什么?”
闻言许文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葱。
她只是为了拿这根葱下面压着的鸡蛋,但刚将其拿起来就听到了梁雎宴的话,来不及放下,所以就这么拿着出来了。
沉默了几秒后,她哈哈一笑:“我cos初音未来。”
“……”
说完她就又回到了厨房,已然忘记了最开始的话题。
对这个回复梁雎宴既无语又想笑,这些年来许文兰有空就出去旅游,接触了不少新鲜事物,也难怪她会对他和程安昀的事接受良好。
这时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梁雎宴刚联系的律师。
他把梁妤的名片给对方推了过去,打字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我姑姑,你去问问她吧,抱歉假期来打扰你]
对方回得很快:[好的梁总,没关系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梁雎宴没有再回复,片刻后他又收到许久未联系的梁吉山的消息,只有一句话:[我要搬家,给我找房子]
他轻叹一声,问梁吉山这次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对方发来一张聊天截图,梁雎宴点开,是他和风水大师的聊天记录。
从梁吉山做完手术之后他就开始信这些了,这几年来他搬了好几次家。梁雎宴有去查过这个大师,发现对方似乎是因为第一次遇到给钱大方的顾客,所以就想着多捞几笔。而他每次算出来的位置都很不错,他不算是骗子,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梁雎宴没办法,只能根据大师的要求帮梁吉山找房子。
但去年十月份梁吉山刚买了套房,他这才刚住了几个月就又要搬家。
梁雎宴起身走到书房,关好门后给梁吉山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率先开口:“爸,您就在现在这套房里好好住着吧,别搬了。”
“为什么?”梁吉山道,“你不想管我了?”
“我没那个意思。”梁雎宴坐到书桌后,继续说,“您年纪大了,整天搬来搬去的不累吗?更何况大师又没说你现在这套房子哪里不好。”
闻言对面安静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梁雎宴有些心累,找到林言朔告诉了他大师的基本信息,要他帮忙把大师约出来,他要和对方谈一谈。
交代完之后梁雎宴放下手机,起身站在身后那一面墙的书架前,目光在各种书脊上的书名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前两天看着程安昀时突然想到的那本《一颗原子的时空之旅》上。
他将其抽了出来,刚坐下看了没几页就听到Tiya在挠门,刚要开口让它别挠了的时候书房门被人打开,程安昀和Tiya一起站在门口。
见梁雎宴在看书,程安昀走进来,无情地把Tiya关在门外后走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梁雎宴这才回过神来,他给程安昀看了眼封皮,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早饭好像还没做好。”
“Tiya把我叫起来的。”程安昀靠在他对面的桌沿上,“它自己坐电梯上楼然后又自己打开门,跳到床上踩了我一脚。”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继续说:“它好重,踩得好疼。”
梁雎宴将书倒扣着放到桌子上,十分自然地抬手替程安昀揉了揉腰,说:“我替你教训它,今天不让它吃饭了。”
程安昀低头看了眼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刚张嘴要说话的时候书房门又被人打开,许文兰在门口说:“快出来吃早……”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书房里两个人一坐一站地面对面,梁雎宴的手还放在程安昀腰上慢慢打着圈揉……
许文兰震惊,默念着非礼勿视,闭上眼又重新关好了门。
等门关好之后程安昀才不紧不慢地从梁雎宴和书桌中间退了出来,梁雎宴像是已经宕机了,动作迟缓地收回了手。
他边朝门边走去边说:“Tiya踩到的是我的腿,不是腰。”
“……”
程安昀拉开门,又转头看了梁雎宴一眼,重复了一遍许文兰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快出来吃早饭了。”
说完他就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再然后接下来一整天程安昀都没有见到梁雎宴。
他能想象得到梁雎宴当时有多尴尬,所以也没故意一直在他眼前晃。梁雎宴家这么大,他有的是自己哄自己玩的办法。
并且因为梁雎宴的尴尬太持久,晚上他们也没出去夜跑。
第二天吃早饭时程安昀收到了陶艺店店长的消息,对方说他的两个素胚干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去修胚然后上色上釉。
梁雎宴现在似乎还在被尴尬笼罩中,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在梁雎宴即将出门去公司以前程安昀率先开口,问道:“我们明天要去海边吗?”
梁雎宴想起前两天他们的约定,点点头说:“去。”
他的尴尬终于消散了一些,主动道,“你不是今天也要去公司一趟吗,需不需要我送你过去?或者让司机送你?”
程安昀摇了摇头:“不用,我晚点自己去。”
梁雎宴道了声好:“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见。”
程安昀朝他挥手告别:“晚上见。”
目送他离开后,程安昀拿出手机和店长说他很快就出发。
收拾好自己后程安昀就要出门了,他和知情的许文兰说了一声他要去干嘛,许文兰倚在厨房门上看着他,啧啧两声:“好甜蜜啊,兰姐我也是见识到小年轻是怎么谈恋爱的了。”
程安昀恍若未闻,戴好帽子口罩后坐下开始换鞋。
厨房里还在忙活的陈姨有些疑惑:“什么?谁谈恋爱?”
许文兰回头:“梁总和小程呀。”
厨房里沉默良久,程安昀换好鞋站起来,道:“我走了。”
“走吧走吧。”许文兰向他挥挥手。
刚推开门程安昀就听到身后陈姨那不可置信的声音:“梁总和小程在谈恋爱?这怎么可能?!”
然后是许文兰循循善诱的语气:“哎呀,不要这么古板嘛,谈个恋爱而已又不犯法,而且你看他们两个,多般配呀!”
她们后面的话因为程安昀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到陶艺店的时候程安昀切身体会到了节假日的人流量,他找了个人相对少一些的角落坐下,一点点慢慢地修胚。
片刻后店长带着各种颜料过来,随口问道:“送对象的?”
两秒后程安昀嗯了一声,店长了然地噢了一声:“那怪不得你要做杯子呢,你这个选择可真是太对了。”
闻言程安昀抬眼看了对方一下,见他好像没懂自己的意思,店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啧一声:“杯啊!杯子,谐音辈子,你送你对象一个杯子,那你们可不就长长久久一辈子吗!”
“……”
程安昀有些无趣地收回目光继续修胚。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原来只是谐音梗。
和某人长长久久一辈子这种事程安昀以前想都没想过,他一直觉得原本独立且自由的两个人,最后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感情被绑在一起过一辈子,是一件很令人窒息的事。
但如果对方是梁雎宴的话,那他或许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他相信等他厌倦现状的时候,梁雎宴会和他一起逃离。
修胚修了近一个小时,程安昀终于满意了。
他拿着色卡开始思考涂什么底色,点开微信刚想问梁雎宴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突然想起他曾经给梁雎宴发过的黄色的迎春花。
程安昀翻了翻聊天记录翻到了那张照片,根据花瓣的颜色从色卡上找到最接近的黄色,随后便准备开始上色。
在他开始以前店长又过来提醒了他两句:“陶瓷烧出来的颜色会比较深,上色浅点烧出来才好看。尽量往一个方向涂,别左一划右一道的,那样烧出来颜色会乱七八糟,也不好看。”
程安昀点头表示了解,在两个杯子上薄薄涂了一层黄色。
他很小心地没让颜料把杯子把手上细微的指纹凹陷填满,颜料刷只是轻轻地在上面扫了一下,还是能看到指纹。
思考良久,最后程安昀在两个杯子上分别画了只小熊。
和他那身睡衣上的小熊差不多,区别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坐着的那个是梁雎宴的。
上完色后杯子要放一会儿,等颜料干了再上釉。
程安昀拿出手机给两个杯子拍了照片,看了一会儿旁边也在拉胚做杯子的人,以他的两个杯子其实是店长给做的他只会上色为由拒绝指导对方,并好心地帮对方叫来了陶艺师。
毕竟他也还只是个新人,肯定不如陶艺师专业。
杯子上完釉后就等着进窑烧了,程安昀临走前又看了眼那个坐姿小熊杯子,上釉之后杯子把手上的那枚指纹更不明显了,也不知道等烧出来之后还能不能看得到。
当然,这杯子能不能顺利烧出来其实也是个未知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程做的两个杯子超级可爱呀,黄色的圆嘟嘟的小熊杯子[让我康康]
第78章 贝壳风铃
程安昀这个所谓的“工作”结束了,梁雎宴说到做到,刚到家的时候就告诉他让他收拾行李,要带他去海边玩两天。
吃过晚饭后程安昀就上楼去收拾东西了,收拾到一半有人敲门,他转头,看到梁雎宴站在门口。
程安昀收回视线,问道:“我们去海边玩什么?”
梁雎宴走进来停在他身边,说:“出海,潜水,冲浪,游泳什么的都可以,或者单纯去沙滩晒晒太阳也行。”
程安昀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假期就是用来浪费的。
他将行李箱合上锁好,又想起什么,问:“我们怎么去?”
“开车。”梁雎宴道,“我已经告诉我司机了。”
程安昀坐到床上,闻言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做梁雎宴的司机好轻松,十天半个月的才有一次工作。
见他已经收拾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梁雎宴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今晚记得早点休息。”
程安昀道了声好,梁雎宴走到门前脚步又顿住,回头看他:“还要去夜跑吗?”
“……”程安昀沉默几秒,摇摇头,“我们明天去海边跑。”
梁雎宴失笑,说:“行,那你早点睡。”
说完他拉开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程安昀自己。
他仰面躺到床上,拿起手机点开相册,看着白天他拍的那两只杯子的照片,想象着它们烧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白天从陶艺店离开以前程安昀特地找到店长问他的两个杯子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烧,店长想了几秒,回答:“如果接下来几天的干湿度跟这两天差不多的话,那大概五六天就可以进窑。”
今天是5月2号,梁雎宴生日还有一周,五六天够了。
而程安昀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不要下雨。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两人出发了,在中午之前到了海边。
在这片海域游玩的人还不少,程安昀将手掌横在眉眼间遮挡阳光,眺望着不远处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海。
“把外套脱了吧,不然该热了。”旁边的梁雎宴突然开口。
程安昀拉下衣服拉链,把外套口袋里的墨镜拿出来,将衣服留在车上,边戴墨镜边说:“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梁雎宴道了声好,帮他关好车门,问:“饿不饿?”
程安昀摇头:“不是很饿,有点渴,我们去买椰子水喝。”
说着他便拉着梁雎宴的胳膊朝海边走过去,司机跟在两人后面,手里拿着遮阳伞和折叠椅。
最近程安昀选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司机撑开遮阳伞插进沙滩,把折叠椅放在伞的阴影里后又回车上搬来折叠桌,将一切都布置好后司机又问梁雎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梁雎宴摇了摇头,和他说可以想去干嘛就干嘛,费用报销。
司机连连应着,将车钥匙交给梁雎宴后就去附近找吃饭的地方了。
趁这里人不多程安昀摘下墨镜,刚要开口的时候就被梁雎宴抢先:“你想喝椰子水是吧,我去给你买,你等我。”
“我和你……”程安昀话刚开头,梁雎宴已经转身走了。
算了,少走两步路还省力气。
他将墨镜别到领口,坐到了遮阳伞下的椅子上。
海边气温偏高,暖风夹杂着几分海水咸湿的气息吹过来,程安昀身上的T恤被吹得鼓起来,片刻后他打开手机对着面前的海咔嚓拍了一张,但却因为阳光太好,有些看不清楚屏幕。
他收起手机朝海边走过去,弯腰捡起被埋在沙砾中的一个贝壳,想到他小时候在福利院里见过那种用贝壳做的风铃。
那是有个孩子过生日时院长答应送给他的礼物,那时程安昀手里端着分到的一小块蛋糕站在一旁,他看着那串会叮铃铃响的贝壳,心里想的是等他长大了他要赚钱给自己也买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儿时简单的愿望早已被抛诸脑后。
他盯着手里的贝壳看了几秒,随后蹲下去用海水清洗了一下贝壳上的泥沙。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试着看能不能自己做一个,帮当时年仅四五岁的自己实现愿望吧。
当梁雎宴抱着两个处好的椰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安昀蹲在海边不知道在干嘛。
他将椰子放到折叠小桌上,走到程安昀身边也蹲下去,发现他在清洗贝壳上的泥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程安昀转头看他一眼,继续洗贝壳,回答:“我想捡贝壳自己做风铃。”
梁雎宴拿起一个他放在旁边的还没来得及洗的海螺,看了两秒后帮他一起洗,又问:“就这么三四个,会不会太少了?”
闻言程安昀直起腰,给他看自己的T恤下摆,里面兜着一些已经洗干净的贝壳。
梁雎宴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才说:“看来让你脱外套是个错误的决定,不然你就能把这些贝壳包在外套里了。”
说完他将程安昀兜着的那些贝壳都拿出来,毕竟他现在是蹲着的,这么多贝壳压在肚子和腿之间,肯定会不舒服。
对于梁雎宴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贝壳的行为程安昀没说什么,十分平静地看着他把贝壳都拿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把剩下两个海螺洗干净之后两人回到遮阳伞下,梁雎宴把兜里的那些贝壳海螺什么的都掏出来放到桌上,程安昀看着面前桌上那一堆自己刚捡来的各色战利品,咬着吸管喝椰子水。
梁雎宴随口问了一句:“贝壳风铃怎么做?”
程安昀安静片刻:“其实我也没做过。”他拿起一个白色的扇贝壳,继续说,“可能就……打个孔再用线穿起来吧。”
梁雎宴看了几秒被他咬扁的那根红色吸管,收回目光后站起身,道:“我去车上给你拿个袋子过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车那边走过去,程安昀看着他的背影,放下贝壳又吸了口椰子水。
片刻后梁雎宴拿着袋子过来了,程安昀将那些贝壳往袋子里放,想着要不要给梁雎宴也做一个,像杯子一样一人一个。
风铃肯定就不需要风干了,做完直接就可以送。
将贝壳放到车上后,程安昀终于觉出饿来了。
两人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一顿饭结束已经是下午,太阳开始慢慢西移,他们沿着海岸线散步,走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在退潮了。
程安昀蹲在海边写下了自己和梁雎宴名字的首字母,刚写完一阵海水袭来,抚平了他在沙滩上只短暂留了片刻的痕迹。
梁雎宴坐在后面的折叠椅上看着他,他并不知道程安昀蹲在那里是在干嘛,只知道他有很多自己哄自己玩的方式。
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人。
但在他按下快门的前一秒,程安昀像是对镜头有感应似的回过头来,于是一张背影照片就这样巧合地变成了一张回眸。
“你在干嘛?”程安昀起身朝他走过来。
梁雎宴连忙关闭相机摁灭屏幕:“没干嘛,看眼时间。”
程安昀穷追不舍:“你刚才是在给我拍照吗?”他坐到旁边的折叠椅上,继续道,“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梁雎宴看着他,他发现他对程安昀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破罐子破摔似的将相册打开把手机递了过去。
程安昀看了那张照片几秒,没说什么,只道:“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说完他打开相机,翻转镜头将手机举了起来。
梁雎宴很少拍照,他纠结了一下,最后比了个剪刀手。
程安昀看着他笑了一下,学他的样子也比了个耶。
拍完后程安昀将手机还回去,晃了晃面前那个椰子,喝了一口椰子水后问:“我们今晚睡在哪里?”
梁雎宴收起手机:“我订了民宿,要现在去吗?”
程安昀摇头:“晚点吧,我就是问问。”顿了一下,他又说,“我们明天做什么?”
“明天……”梁雎宴思考了一下,“你想出海吗?”
程安昀试图将被自己咬扁的吸管恢复原状,闻言道:“出海是不是要租船?”
“不用。”梁雎宴道,“有游艇,我们可以去海上钓鱼。”
“……”听到这话程安昀抬眼看向他,沉默了几秒后说,“莫非是你的私人游艇?”
梁雎宴点点头。
“……”程安昀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私人飞机?”
梁雎宴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哇哦。
程安昀朝他竖起大拇指:“海陆空三线发展,好厉害。”他又吸了口椰子水,却发现他的已经喝完了。
见状梁雎宴贴心地把自己那个椰子推了过去,在他纠结要不要自己的吸管拔出来的那一秒,程安昀已经含住了他用过的吸管并恶狠狠地将其咬扁,问道:“那你是不是也会开飞机?”
“我确实有飞行执照。”梁雎宴如实回答道,“不过是很久之前考的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确定我现在还会不会开。”
“……”程安昀震惊得无以言表,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梁雎宴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
怎么办,更爱了。
他一言不发地喝着梁雎宴的椰子水,片刻后终于说出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想法:“那以后你能……开飞机带我出去玩吗?”
坐私人飞机出去玩,好酷啊!
梁雎宴忍俊不禁地说了声好,程安昀还没来得及说话,放在手边的手机就亮起屏幕。
于沁给他发消息,和他说过两天ForM又要直播,不过这次不用他到ForM公司去播,只要在线上和官方连线就可以。
第79章 游艇之旅
程安昀拿起手机,边回复于沁的消息边说:“我过两天还要直播。”
梁雎宴看着他,问:“还是和粉丝闲聊?”
程安昀摇了摇头,回完消息后直接把手机屏幕递了过去。
梁雎宴看了屏幕几秒,点点头:“那我们后天白天回去?”
“好。”程安昀摁灭手机屏幕,将其放到桌子上,又喝了一口椰子水后再次提起了之前梁雎宴逃避过去的那个话题,“江总之前和我说他认识你。”
梁雎宴静了两秒,说:“我和他确实认识,只是不太熟。”
程安昀没说话,他更倾向于梁雎宴说的是实话。
毕竟梁雎宴和江逸的工作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但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之前几次他提到ForM的时候梁雎宴都选择了回避。
他垂着眼转着插在椰子上的吸管,几秒后问:“之前我和你提到他的时候你总是转移话题,你们是有过什么矛盾吗?”
“是有一点。”梁雎宴道,“我和他好多年没联系过了。”
见他没有要细说的意思,程安昀也没继续问。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们回民宿吧,风有点大了。”
梁雎宴也起身,脱下自己的短袖外套给程安昀递了过去。
程安昀接过穿好,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一袋贝壳和半个椰子走在梁雎宴旁边和他一起走向他订的民宿。他抬头望了眼夜空繁密的星辰,侵入性思维使他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比如万一明天出海的时候游艇被一个大浪打翻怎么办。
所以第二天在上船以前程安昀还犹豫了一下,毕竟海里的浪还挺大的。
不过游艇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浪打翻,但因为船身一直晃晃悠悠的,程安昀有些晕船。
梁雎宴让他去卧室休息他也不肯去,一直待在最顶层的甲板上喂海鸥。
手里的面包都被海鸥分完之后程安昀就安静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海,今天风不太平浪也不怎么静,不过阳光还挺好的。
他拿出手机又对着海面拍了一张,这时梁雎宴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程安昀转头,看到对方朝他递来一杯柠檬水。
梁雎宴先是道歉:“抱歉,没考虑到你是第一次出海,所以没提前准备好晕船药。听船员说吃点酸的晕船的症状也会缓解一些,我让他们给你调了杯柠檬水,你先试试。”
程安昀放下手机,一手撑着有些发晕的头一手接过杯子,道:“我也是刚知道原来不晕车的人居然可能会晕船。”他看了眼沉在杯底的两片青柠,将吸管含住喝了一口,酸味直冲天灵盖。
以他调酒师的直觉来看,这杯柠檬水里青柠汁的含量最少70%以上,甚至可能只是加水稀释了一下,连糖浆都没放。
不过得益于优秀的表情管能力,程安昀没表现出来,他将杯子给梁雎宴递过去,故意说:“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梁雎宴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杯子试探着喝了一小口,酸得直皱眉,刚要和程安昀说这明明是纯酸的时候反应过来程安昀似乎是又在恶作剧。
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把柠檬汁放到面前的小桌上,小声嘟囔了一句:“坏孩子。”
程安昀被逗笑,转过头又去看着在海面上盘旋的海鸥。
他伸出胳膊做出刚才用面包喂海鸥的姿势,有两只海鸥见状都停在了他手上。
下一秒程安昀张开五指,两只海鸥发现原来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一只直接飞走了。另一只似乎是脾气比较暴躁,在他手心啄了一下出了口气后才扬长而去。
他看了眼被啄红的手心,又朝梁雎宴伸手:“它啄我。”
梁雎宴努力忍着笑,握住他的手给他揉了揉手心,道:“你骗我就算了,怎么连海鸥都骗。”说完他又问,“还晕吗?要不要再喝一口你那酸酸甜甜的柠檬汁?”
程安昀笑起来,从上船觉得晕的时候他就半坐半趴在了这个沙发上,此时他终于挪了挪身子往梁雎宴那边靠了靠。
想着反正这艘游艇上都是梁雎宴的人,他肆无忌惮地将下巴垫在梁雎宴肩膀上,缓慢地环抱住他并闭了上眼,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海边,我很开心。”
梁雎宴偏头看他两秒后回抱住他,刚要开口时看到一个船员从船舱里走出来,看到他俩抱一块儿了时脚步猛地停住,然后努力装作什么没看见的样子回过身同手同脚地走了。
那就说明,接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上来打扰他们了。
他轻抚着程安昀的后背,这才回答:“很开心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但如果真的很不舒服的话,我们下去休息吧,好吗?”
程安昀小幅度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一点晕,刚才喝了口柠檬水我感觉已经好一些了,等会儿就没事了。”
梁雎宴看了眼小桌上那杯随着船体晃荡的柠檬水,有些不可思议:“只喝了一口就有效果了?要不你再喝点?”
“不要。”程安昀果断拒绝。
太酸了,喝这个他还不如直接去吃柠檬。
梁雎宴笑起来,程安昀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偏头靠在他肩膀上,几秒后又得寸进尺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说:“你不要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梁雎宴被他的头发蹭得有点痒,抬手摸了把他的头替他顺了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闻言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没有。”程安昀低声道,“我没说你骗我。”
可能是因为他不久前恶作剧骗了梁雎宴和海鸥的原因,再加上因为晕船大脑有些混乱,反正程安昀也不是很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突然和梁雎宴说不要骗自己这种话。
梁雎宴没有细究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道:“好,我不骗你。”顿了一下,他说,“那以后你也不许骗我了,什么酸酸甜甜的柠檬水,我一口下去人生差点快进五十年。”
程安昀一时没听懂,问:“什么快进五十年?”
“我牙差点全都被酸掉了。”
“……”
程安昀沉默了几秒,这句话越品越好笑,最后他笑到浑身都没力气了才停下来。
笑累了,他闭上眼不说话了。
梁雎宴也没出声喊他,两人就这样沉默地抱着对方在甲板上吹海风,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游。
因为程安昀晕船,原本说好要一起钓鱼的事泡汤了,再加上担心他会晕船晕得更厉害,梁雎宴也没敢让船长往更远的海域开。游艇停在海面上一动不动,只偶尔随着海浪轻微摇晃。
这趟航行看似毫无意义,但程安昀说他很开心。
只要他开心,那就是有意义的。
当晚两人在海上过夜,虽然程安昀还是有些无精打采,但他的状态相比刚上船的时候好了不少。
一夜过去程安昀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但却因为晚上还要直播,所以他们不得不结束这次旅行,并约定好了等下次再来。
回去之后程安昀先搜了一下贝壳风铃怎么做,发现步骤并不难,只是梁雎宴家里没有工具。
今天是5月5号,梁雎宴生日还有四天。四天时间做个风铃怎么也够了,所以他先暂时将其搁置,准备等过两天再做。
当天晚上直播的时候程安昀又去了梁雎宴的书房,这次的直播没有再让他介绍商品了,而是和对面ForM的主播随便聊聊天来增加直播间的曝光和流量,以便对方可以更好地带货。
把该聊的聊完之后程安昀就中断了直播连线,他没有应粉丝要求自己开一个直播,毕竟ForM那边有不少观众都是他带过去的,他现在开直播的话势必会抢走ForM的流量。
他在ForM的直播间潜水,挂着直播将手机留在书房,出去告诉梁雎宴做贝壳风铃需要用到的工具,要他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顺路买回家。
梁雎宴很自然地就答应了,许文兰还没走,听到两人的对话啧啧两声,这俩人出去旅次游回来之后感情似乎更好了!
她擦着柜子上的花瓶,说:“我和我老伴就这么说话的。”
此言一出程安昀和梁雎宴都沉默了,许文兰转过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了一下,又道:“开玩笑啦。”不等他们松口气,她又开口,“你们两个比我跟我老伴还像两口子呢!”
程安昀:“……”
梁雎宴:“……”
程安昀默默退回书房,轻轻关好门,留梁雎宴一个人在外面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梁雎宴第二天下班回来还是把程安昀要的打孔器买回来了。
他将那袋贝壳又仔细清洗了一下,但因为他在网上买的其它的工具还没到,所以还是不能立刻开始做风铃,于是程安昀只能先用打孔机把那些贝壳钻好孔,串起来看了看这个风铃大概会长什么样子后又将那些贝壳全部拆了下来。
等工具全部准备齐全之后,已经是7号的下午。
吃过晚饭后程安昀就回到房间做风铃,做到一半的时候收到陶艺店店主的消息,说他的两个杯子现在已经进窑烧了,大概明天下午两三点左右的时候烧好,到时候会给他发消息。
程安昀发过去一句好的,随后放下手机继续串贝壳。
最后他花了两个小时做好了两个小风铃。
程安昀拿起其中一个晃了晃,贝壳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声音,那声音遥远得就好像是从梦里传来的一样。
他将其中一个风铃收进他提前准备好的礼盒里,用丝带把盒子仔细绑好,把盒子藏起来后提着另一个风铃打开门,准备带下去给梁雎宴看一看,但刚往电梯那边走了两步电梯门就开了,是梁雎宴上来了。
梁雎宴的视线移到他手里的东西上,笑了一下说:“这么快就做好了?好厉害。”
程安昀朝他走过去,把风铃交到他手里,道:“不难。”
梁雎宴晃了晃那几串贝壳,又道:“好棒啊,你怎么什么都会?”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记得你不是捡了很多贝壳吗,就只做出来这一个?”
“总要有个试错的机会。”程安昀面不改色地说,“先做个小的看能不能成功,剩下的那些等明天我再做一个。”
“好,那我就先祝你成功。”梁雎宴把风铃还给他,又道,“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风铃等明天再玩。”
说完他就推着程安昀去睡觉,回到房间后程安昀把风铃挂在了床头,拨一下响一下,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数贝壳。
第80章 一张照片
第二天下午程安昀拿到了两个杯子。
店长一直和他说这窑烧得很好,都没什么瑕疵。他看了眼梁雎宴那只杯子的杯把,上面也还是能看得到指纹。
程安昀在店里选了一个礼盒将两个杯子一起装了起来,打好丝带后他抱着杯子走出店门。
路上他接到了梁雎宴的电话,对方问:“你现在在家吗?”
程安昀看了眼车窗外停下等红灯的一车,又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还不到梁雎宴的下班点。
但毕竟是总裁,就算早退也没人敢管。
他有些心虚,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怎么了?”
“是这样,我晚点有个客户要见,需要用到的文件我落在家了。”梁雎宴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书房抽屉,如果你现在在家的话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吗?我让我助过去拿。”
原来只是帮忙找个文件。
程安昀暗自松了口气,嗯了一声道:“我帮你找找。”
“好,谢谢。”梁雎宴继续说,“是一份合作协议,我们新立项了一款MMORPG游戏,战斗数值这块新团队涉猎不深,所以找到了一个在这方面比较成熟的工作室一起参与了项目。”
程安昀噢一声,恰巧这时红灯变绿,出租车慢慢启动。
他问了句是哪个工作室后问了问那个新游戏的名字,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回去之后许文兰看到程安昀手里已经包好的礼盒,有些好奇地说:“你做的那个杯子是什么样子的?能给我看看吗?”
闻言陈姨也凑了过来。程安昀想让梁雎宴成为第一个看到他做的杯子的人,于是摇摇头说:“等明天。”
“小气!”许文兰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即拉着陈姨继续去干活了。
程安昀笑了笑,直接拿着盒子去了书房。
他将礼盒放到书桌上,坐到桌子后面的转椅上拉开抽屉看到里面几乎全是合同时沉默了一下。他随便抓起一沓,在各种季度报告和法务合同里一页页翻找梁雎宴说的那个合作协议。
没有。
程安昀将那沓A4纸好放到桌子上,又拿起抽屉里剩下的纸张继续找,翻到了一份落款日期在十年前的合同。
他看了几秒这个很久远的时间,没再继续往下翻。他把刚才拿出来的那些合同什么的全都放回原位,边回想着自己十年前在做什么边拉开了下面那个抽屉。
程安昀按一样的流程翻了一遍下面的抽屉,还是没找到。
一般人不会把这种不久后马上要用到的东西放在最底下不好拿的地方,所以程安昀没抱什么希望地拉开了最下面那个抽屉,像找前两个抽屉时一样拿起那些纸张一页页翻找。
当他拿起最后几张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最底下有张照片。
那张照片背面朝上放着,上面被不知何人用黑笔写着“平安夜快乐——慕尼黑12.24”的字迹。
程安昀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将其拿了起来。
这看起来是一张抓拍的照片,上面两个人看向镜头的眼神似乎都有些茫然。他们坐在桌子的两侧,桌上有苹果火鸡还有其它食物,所以背面写的12.24应该就是拍摄日期了。
程安昀的视线这才从照片的背景转移到人物脸上,右边那个穿了件酒红色毛衣的人,分明就是梁雎宴。
照片里的他眉眼间稚气未脱,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带着麋鹿发箍的男生五官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差不多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所以这张照片大概是梁雎宴出国留学的时候拍的。
程安昀想起梁雎宴之前说,他留学的时候许文兰跟着他一起去的。
他鬼使神差地拿着那张照片站起来,拉开书房门出去,边往厨房那边走边说:“兰姐,我找到一张照片。”
许文兰闻言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转头示意陈姨继续做饭,从厨房走出来,问:“什么照片,我看看。”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程安昀递来的照片,只一眼就哎呦一声:“这照片好久之前拍的了,你从哪儿找到的?”
“在书房抽屉。”程安昀说,“梁雎宴要我帮他找个文件。”
许文兰看着那张照片,翻过去看了眼背面的字,几秒后感慨道:“这照片少说也得有十几年了,好像是……梁总17岁那年拍的吧?他今年都31了,明天他就满30周岁了。”
她迟迟没有说到程安昀最想知道的问题,他只好主动一点,指着照片上另一个人问:“那这个人是谁?”
许文兰看他一眼,先是偷偷笑了笑。
也是,毕竟俩人热恋期呢,比起这张照片具体是什么时候拍的,程安昀肯定更关心和梁雎宴合影的人是谁。
她回答道:“这个啊,是梁总朋友,叫江衍。”
江衍,江……
程安昀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江逸?”
“哎,你怎么知道?”许文兰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
她看着照片,继续道:“那时候梁总的庄园里只有我,三四个厨师还有两个保镖。小江和他在出国前就认识,本来小江住在学校宿舍的,但梁总说庄园太冷清,就让他也住进去了。”
“……”
程安昀沉默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两个在一个城市不同的学校上学,平时他们没课的时候小江会带梁总出去玩。”许文兰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梁总不是很想去留学,刚出国那段时间他特别安静,什么多余的话都不和我们说,如果不是小江的话,他肯定……”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眼程安昀,解释道:“但你别误会啊,他们就只是朋友。”
程安昀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点点头问:“然后呢?”
许文兰没想到他会问然后,愣了愣继续说:“反正他俩那时候关系挺好的,但这小江身体不太好,有先天性心脏病,毕业回国不久就发病去世了。”
她压低音量,又开口:“听说是和他哥闹矛盾吵了架,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发病的时候药不在身边,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发病,所以就这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他哥可愧疚了。”
听完之后程安昀垂眼,看向许文兰拿着的照片上的江衍。
所以梁雎宴所说的和江逸的矛盾,是因为江衍吗?
“这孩子人不错,性格和你还有点像呢。”许文兰长长叹了口气,她看着照片,突然嘶一声,将其举起来放到程安昀头旁边,微微蹙起眉,道,“这么乍一看,你和他长得也有点像。”
程安昀只是看着她,平静地眨了眨眼。
他听过这句话,之前江逸也说过。
有关梁雎宴的各种他想不通的地方此刻都清晰明了了。为什么抗拒提起江逸,因为江逸可以说是间接害死了江衍。
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多对他这么好,因为他和江衍的性格有点像。
为什么一开始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和江衍“乍一看”有点像。
江逸为了这个“乍一看”让渡了一部分自己的利益,梁雎宴为了这个“乍一看”,也一样劳心费神。
许文兰将照片还回来,说:“不行不行,我该去做饭了。你不是要找那个什么文件吗,赶紧去找吧。”
程安昀嗯了一声,拿着照片回到书房。
他将照片放回抽屉里,把拿出来的那些文件也放了回去。
最后程安昀是在桌面上找到梁雎宴要的那个合作协议的,在两个档案夹中间的夹缝里藏着。
他发消息告诉了梁雎宴,梁雎宴说林言朔已经在路上了。
片刻后林言朔到了,Tiya没怎么见过他,从他一进院门开始就在汪汪叫,最后还是程安昀专门“护送”他走的。
送林言朔离开以后,程安昀又去到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发现照片的那个抽屉,随后抬起头来看向他放在桌子上的礼盒。
他选的是和杯子颜色一致的黄色的礼盒和丝带,就像里面的两只杯子,不说有多精致,但能看出制作它的人的用心。
制作它的人伸手勾住丝带,将盒子拖到自己面前。
程安昀看了上面的蝴蝶结几秒,将其拆开打开盒盖,两只黄色的小熊杯子静静地躺在盒底铺的拉菲草上,其中那个坐姿小熊的杯子里还塞着他不久前在陶艺店里手写的生日贺卡。
他将贺卡抽出来,把杯子放在旁边,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亲爱的____:
请原谅我空出了称呼。我想了很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这个杯子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它不如你送我的那个象征好运的猫眼宝石昂贵,但这是我自己做的,所以它的意义由我来赋予。
在你收到它时,冰封的湖泊会开始解冻。干枯的枝叶会焕发生机。脏脏的雪水也会融化升向天空,成为新世界的养料。
——所以,它代表阳光。
我由衷地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见到阳光。生日快乐。]
几秒后,程安昀直接将其撕成了两半。
他将撕碎的贺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视线又定格在那个印了自己指纹的杯子上。
烧制过后的指纹清晰了不少,他拿起杯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详片刻后手一松,杯子直接摔碎在了地板上。
书房外的许文兰听到动静,走过来推开门,问道:“什么声音,你怎么了?”
程安昀看向她,摇摇头说:“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
许文兰举着锅铲,因为她身上都是油烟味所以站在门口没进来,听到这话她松了口气,道:“打碎个杯子啊,没事,碎碎平安,你没受伤就好。你先出来吧,待会儿我来收拾。”
“不用了兰姐,我自己来就好。”程安昀站起来,蹲在那一地碎瓷片旁边就开始捡碎片。
他的身体被书桌遮挡,许文兰这个视角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她说:“那你小心点啊,我继续去做饭了。”
程安昀嗯了一声,下一秒门边没了动静。
他听到厨房里许文兰和陈姨边做饭边聊天的声音,小心地将大块的碎片捡起丢到垃圾桶,又出去拿了趟扫把扫了扫地。
他看了眼垃圾桶里的碎片,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得到了一点纾解。
程安昀确定杯子的把手没有被摔碎,不知道把手摔去了哪个角落,他现在没心情去找。
随便吧,就算以后梁雎宴发现了,他也不会知道那个杯把是哪里来的,只会像他一样将其直接丢进垃圾桶。
将垃圾袋打包好后程安昀拿了张纸潦草写下“碎瓷片小心”五个字,用胶带将其粘在垃圾袋上,将摔碎的杯子、撕碎的贺卡和同样碎了的别的什么东西一起丢进了院子外面的垃圾桶。
晚饭时梁雎宴回来了,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谢谢程安昀帮他找到了文件。
程安昀道:“明明你前两天刚答应过不会骗我的。”
梁雎宴有些没想到话题为什么会跳到这上面,刚要问怎么了的时候程安昀继续说,“你那文件根本就没在抽屉里。”
“……”梁雎宴忍俊不禁,“不好意思,或许是我记错了。”
程安昀看着他,一句“那我和江衍你也记错了吗”哽在喉间,最后混着一口米饭一起被他咽了下去。
晚上临睡觉以前于沁发来消息,她买了明天早上九点半的票。
程安昀下午的时候决定要提前出发。他原本打算10号再走9号一整天都陪梁雎宴,但现在看来,他还不如去工作。
他发过去一句知道了,放下手机从床头柜里拿出昨天放进去的风铃。
程安昀还是要把礼物送出去,虽然他不确定梁雎宴对他的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梁雎宴待在一起时很开心,他送梁雎宴礼物是为了回馈自己以前的开心。
十一点半的时候,程安昀下床走出房间。
他敲敲梁雎宴的门,里面没人回话,但他还是打开了门。
“我还以为你睡了。”程安昀关好门,朝书桌那边走去。
梁雎宴摘下眼镜看着他,问:“怎么了?”
程安昀靠在桌沿,道:“我刚收到导演那边的消息,她说要我提前去剧组,所以我明天早上就要走,过来陪你过个生日。”
闻言梁雎宴愣了愣,又问:“可开机不是在12号吗?”
“12号正式开机,开机以前还有开机仪式要举办的。”程安昀低头看着他,将他的脸烙印在自己脑海中。仗着梁雎宴不了解剧组运作,他继续道,“我是主演,要和剧组的人一起准备开机仪式,所以得早点去。”
梁雎宴果然信了,点点头说:“那你赶紧去休息吧,生不生日的也不重要。”
程安昀没对他这番话发表什么看法,只道:“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不想要吗?”
“是什么礼物?”
程安昀转头看了眼他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说:“还有23分钟才到9号,你再等等。”
梁雎宴笑了笑:“那我就再等等。”
说完他便继续工作,让程安昀自便。
程安昀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想到贺卡上的内容,又想起很久之前梁雎宴和他说过的,昀有阳光的寓意。
在写那张贺卡的时候,他是真心希望可以陪梁雎宴很久。
但可惜,爱情不是他人生的必需品,更何况是这种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的爱情,于他而言更是毫无用处。
这么多年来,程安昀摒弃了许多毫无意义的社交。对他来说断舍离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此刻他看着梁雎宴的脸,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自己在他身上投入过的感情。
沉没成本不大,但第一次难免深刻。
程安昀收回视线揉了揉眼,把险些流出来的眼泪擦掉,说:“别工作了,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梁雎宴看了他一眼:“可你不是说还要送我礼物吗?”
“我现在给你。”程安昀拉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坐到床上,继续说,“你等我去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