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片刻失神
片刻后程安昀拿着两个礼盒回来了。
梁雎宴挑了下眉:“两个?”
程安昀嗯了一声,先将风铃递了过去。
梁雎宴接过盒子看了两秒,问:“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可以。”
梁雎宴拆开丝带,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愣了愣,随即他将那个贝壳风铃拿出来,道:“所以你前两天只做那个小的是为了把剩下的贝壳做个大风铃然后送给我?”
程安昀点点头没说话,又把另一个礼盒递过去。
梁雎宴把风铃小心放回盒子里,将其放到一旁后又拆开了另一个盒子,看到里面有只黄色的杯子,上面画着一只小熊。
不等他开口,程安昀道:“这个杯子是我自己做的。”
梁雎宴没说话,拿出杯子无声端详。
他此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送别人礼物的份,他很少收到这种这么用心的礼物。
自己的父母是商业联姻,这点梁雎宴很清楚。
因为梁吉山需要一个孩子来做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他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厚望。
梁雎宴刚出生不久两个人就离婚了,在结婚前他们就签了协议,宁月给梁吉山生个孩子,梁吉山给她百川7%的股份作为利益交换。在他们眼里梁雎宴和这7%的股份是划等号的。
这些都是梁吉山亲口说的,所以梁雎宴小时候每次听到孩子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这个说法的时候都觉得很费解。
没有爱的情况下孩子也是会出生的,他就是个例子。
他是利益的结晶,和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梁雎宴也尽量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商人的思维看待这个世界,和人谈恋爱弊大于利,商业联姻只是扶贫,所以这些年来没一个人入得了他的眼。但他还是慢慢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的视线从杯子上移开,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程安昀。
程安昀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应。
最后梁雎宴只干巴巴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谢谢你。”
程安昀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垂眼看向梁雎宴的手腕。
他本来是想看看现在的时间,但梁雎宴已经洗过澡把表给摘了,他只好又看向对方的脸,道:“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梁雎宴看着他,点点头:“睡觉,现在睡觉。”
他将杯子轻轻放回礼盒里,这才发现这个盒子的尺寸似乎有些大了,一样大小的杯子可以放两个进去。
于是他问:“是盒子买大了吗?”
程安昀看了眼礼盒里的杯子,几秒后嗯一声:“这是我在做这个杯子的陶艺店里买的,他们店里没有小尺寸的盒子了。”
梁雎宴恍然。
他把盖子盖好,将两个礼物都放到书桌上,转头看到程安昀还坐在他床上盯着他看,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以为他是还有事要说,所以梁雎宴坐到他旁边,问:“怎么了?”
程安昀拉住他的手:“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梁雎宴看着他,不等他回答程安昀就起身跨坐到他腿上,两只胳膊搭在他肩头,俯在他耳边用气音轻声道:“我明天走了之后,接下来我们两三个月都见不到面,你会想我吗?”
说着程安昀还朝他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梁雎宴偏了偏头,下一秒就被对方用两只手捧住脸颊。
予N溪N笃N伽N
对视几秒,程安昀慢慢贴近在梁雎宴唇上贴了一下,和他鼻尖挨着鼻尖,又小声开口:“你怎么不回答我?”
“……我当然会想你。”梁雎宴也低声回应,他的手慢慢抚上程安昀的腰肢,从胯骨开始一点点、慢慢地往上。最后他抱住程安昀,右手掌心按在他后颈处,然后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程安昀被他摸得有点痒,但没躲开,也没阻止他。
见梁雎宴迟迟不进行下一步,他问:“你不亲我吗?”
几秒后,覆在后颈处的那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渐渐发力。
梁雎宴将程安昀的头轻轻往下按,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两人鼻尖时不时碰撞,两道温热的呼吸混乱地交缠,但他们此时头脑都很清醒,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次没有酒精当做借口,隐秘的欲望在爱的温床里滋养。
程安昀依旧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在梁雎宴的指尖蹭到某处的时候他的身体不自觉抖了抖,紧闭的双唇也不受控制地泄出一声轻哼。
旖旎的尾音被柔软的枕头吞没了大半,但他知道梁雎宴肯定听见了,差不多了之后梁雎宴终于抽出手指。他看似不小心地蹭到那里好多次,每次蹭到程安昀都会在一秒钟内短暂失去对自己身体和声音的控制权,下意识地战栗颤抖和轻吟出声。
慢慢的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瞬间变多了,程安昀干脆两眼一闭,直接将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全权交给了梁雎宴。
意识到身下人一动不动的时候梁雎宴停了下来,俯身要去查看程安昀的情况的时候程安昀转过头来,满眼茫然地和他对上视线。
梁雎宴笑着揉了揉程安昀的头,低声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是累了吗?”
程安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细声说:“你……继续……”
梁雎宴亲了亲他的脸,起身继续。
由于程安昀一直在节能模式,所以梁雎宴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或反抗,甚至抱着他翻过来这样面对面他都没有异议。
这次他们没有拉灯,借着床头柜上那盏暖色的台灯,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一切。
看着程安昀失去焦距的不自觉流出眼泪的双眼,梁雎宴停下动作,俯身轻柔地吻上他左眼眼尾处被泪洇湿的小痣,在对方尚未回神之际,音量很轻地开口:“我爱你。”
此时的程安昀大脑一片空白,他正处于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阶段,他的意识也与外界短暂断联,并没注意到他这句话。
梁雎宴知道他没听见,等他瞳孔慢慢聚焦后也没再重复一遍,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之前已经说好了的,他不急。
最后结束的时候,梁雎宴抱着程安昀去浴室先给他简单冲洗了一下,随后把他放到床上自己去冲澡。
等梁雎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安昀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梁雎宴,还没开口前对方先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程安昀眨了下眼,说:“今天兰姐和我说了一些你以前留学那时候的事。”
“是吗?”梁雎宴掀开被子上床躺在他旁边,问,“她说什么了?”
程安昀没在他的表情里看出一分不对劲,他张了张嘴,继续道:“她说你一开始其实不是很想去留学。”
梁雎宴没立刻回答,而是道:“我关灯了?”
程安昀嗯了一声,随即梁雎宴伸手关掉了他那边那盏床头灯,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然后他才回答:“没有不想去,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完全掌握德语,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我爸就急着把我送出去。”
程安昀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到旁边梁雎宴向他靠近。
片刻后两人的胳膊挨在一起,程安昀没躲开,但也没顺势牵住对方的手,而是问:“为什么急着把你送出去?”
今晚梁雎宴意外地主动,他握住程安昀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骨,道:“因为德国留学毕业难度大,他不希望我太早毕业。”
或许有基因的原因在,当时年仅十几岁的梁雎宴就在经商方面展露了天赋。虽然梁吉山清楚这是他的亲儿子,是他所有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权利在握的感觉没人不喜欢,当时梁雎宴已经跳级去读大学了,毕业之后很快就能进家里的公司。
他怕权利被分走,所以很早之前就告诉梁雎宴要他出国留学深造,还给他请了两个德语老师一起教他学德语。
但学到一半梁吉山等不及了,直接把梁雎宴送出国了。
不过梁雎宴远比他想象中优秀得多,只用了六年时间就本硕博连读顺利毕业,回国的时候也才22岁。
至此梁吉山已经没有由不让他接触自家产业了,于是就随便给了他一个小经的职位,让他从头开始,美其名曰要让他经受磨砺。
三年后梁吉山积劳成疾查出肝癌,这么大的公司又不能群龙无首,所以梁雎宴一举从普通经变成了百川临时董事长。
做完手术之后梁吉山去国外呆了几年养身体,距离太远还有时差,再加上身体条件不允许,虽然他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把名下大部分股份转让给梁雎宴,这是他亲自培养的继承者。
梁雎宴刚出生的时候梁吉山就转让了集团15%的股份到他名下作为见面礼,加上后来梁吉山转让给他的股份和从其他股东手里收购来的股份,梁雎宴总持股份69%,成为了真正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集团掌权人。
听完之后程安昀静了半晌,梁雎宴完全没有提起江衍。
梁雎宴也不见外了,直接表露自己的野心:“我爸手里现在还有10%的股份,我计划过两年再让他转移8%到我名下,剩下的股份分红够他花了,再多他就又要不停地买房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程安昀问:“买什么房?他又买房了?”
“没,差一点。”梁雎宴告诉了他那个大师的事。
他们从海边回来的第二天梁雎宴和那个大师见了一面,他用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把对方打发了。
在梁雎宴在支票上写下数字后大师的眼瞬间亮了,当着他的面果断地把梁吉山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然后揣着支票喜滋滋地走了。期间他们的交谈总共不超过十句。
程安昀想起他表弟的事,问:“那你弟弟那边呢?”
“不清楚,我最近没问过。”梁雎宴学着程安昀的样子,慢慢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紧扣。
听到这个回答程安昀莫名有些欣慰,道:“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梁雎宴嗯一声:“这是你教给我的道。”
“所以我现在困了。”程安昀说,“我要睡觉。”
闻言梁雎宴笑了笑:“好,你睡。”
话音刚落程安昀就把手抽了出来,梁雎宴愣了一下,但也只有一瞬。他伸出胳膊想像之前那样抱着程安昀睡,但在他的手碰到对方以前,程安昀已经翻了个身过去背对着他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梁雎宴看到模糊的程安昀的身影。
他现在似乎又是蜷缩成一团的姿势,之前梁雎宴心血来潮去网上查了一下,搜索结果说蜷缩着睡觉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可他明明记得程安昀已经很久都没这样蜷缩着睡了,前段时间每次早上去叫他起床他都是四肢舒展地躺着,当时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梁雎宴还挺高兴,他让程安昀感觉到有安全感了。
其实梁雎宴很想问问程安昀怎么了,但不知为何那些话有些说不出来,直白地表达对对方的关心这种事是有难度的,尤其是面对无意识筑起心高墙的人,更加困难。
要拆掉对方的墙,就要先把自己的墙砸碎。
而梁雎宴目前还没有这个勇气。
或许他只是不想抱着睡呢?毕竟程安昀才刚说过,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再或许他只是单纯觉得缩成一团睡觉很舒服呢?
想到这里梁雎宴收回了胳膊,轻声道:“晚安。”
程安昀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第二天一早程安昀被定的闹钟吵醒,他迷迷糊糊伸手关闭铃声,翻身平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梁雎宴也醒了。
“早。”
梁雎宴眼中满是困倦,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低哑,程安昀只是嗯了一声,直接起了床。
他洗漱到一半的时候梁雎宴也起床了,他站在浴室门口,问:“你几点的车,需不需要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程安昀刷着牙,含混不清地说,“我要先去趟公司和我经纪人她们会合,晚点再和她们一起去车站。”
梁雎宴看着他睡得有些炸毛的头发,道:“那好,你吃早饭吗?现在家里就咱们两个,我看着去给你做点东西。”
“不吃。”程安昀又拒绝了。
梁雎宴脚步一顿,他感觉程安昀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镜子里的程安昀,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程安昀摇摇头,随便扯了个借口:“昨晚睡得太晚,有点困。”
昨晚他们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梁雎宴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道:“抱歉,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好好休息,有机会我会去剧组找你的。”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只是去看你,不是为了……”
“好。”程安昀出声打断他,又道,“我想吃面。”
闻言梁雎宴笑起来:“那我下去给你做。”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程安昀听到他开关门的声音,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回想起那张合影上江衍的脸。
嗯,是有点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在这里替梁雎宴向大家解释一下,他和江衍真的就是纯朋友,俩人对对方都没有别的感情
以及程安昀接下来要拍的这个电影,首先《风》这个名字是我随便起的,女主名字叫风宁,男主叫卫临。
大概剧情是男女主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中学时期互表心意在一起了。女主身体不好容易生病,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以为是免疫力低下的原因,所以都没当回事。但在两人已经买好婚房准备领证结婚时,婚前体检女主查出白血病,然后他们卖房子治病,但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所以男主带着一点女主的骨灰出去自驾游,把她生前想去但没去成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最后回墓园去和她说了说话,当天晚上他就殉情了,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那一小瓶女主的骨灰。
这个电影男主的回忆占比很多,女主只出现在回忆里。
男女主的亲密接触只有牵手和拥抱,因为我觉得多数人在这种爱人离世的情况下比起接吻上床,更容易想起的应该是对方温暖的怀抱和掌心的触感,所以没有吻戏床戏。
没错,我就是既要又要!既要捍卫双洁又要程安昀演一番男主,我觉得我是天才,同意的人请呼吸!
还有一件事之前忘了说,虽然也不太重要,但我还是在这里补充一下:程安昀拍的《弦月》和《云层之上》还有这次这个《风》,剧情和名字全都是我一拍脑门随便想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82章 隐隐不安
九点前程安昀到了莱悦,和于沁她们会合之后就出发了。
因为是公路电影,所以会在很多个城市辗转拍摄。
电影开头和结尾的拍摄地在芜宁,在这里待两天拍完开头和结局后就要开始四处跑了。
这次公司给程安昀配备了完整的团队,妆造摄影司机保镖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多给他配了个助,是个看起来和罗月泠同龄的男生。
上车前还没什么,出站的时候程安昀的行李有人帮忙拿,他只好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距离他最近的是两个保镖。
他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感觉有些羞耻,悄悄放慢脚步走到于沁身边,低声道:“我们真的要这样?”
于沁在给祁然发消息说他们到了,闻言问道:“哪样?”
“好多人。”程安昀说,“整得我像黑恶势力的头目。”
于沁被他逗笑,抬手替他压了压帽檐,道:“这有什么的,你这还算是人少的,有人出行要配五六个保镖三四个助呢。”
“……”程安昀没话说了。
这时他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梁雎宴发消息问他到站没有。
程安昀摁灭手机屏幕,没回。
到剧组给开的房间后他才解开锁屏回了梁雎宴一句到了,回复完他放下手机去换衣服,祁然说晚点儿要请他们吃饭。
等到餐厅之后程安昀才回了半小时前梁雎宴发来的消息,和他说导演请吃饭,梁雎宴很快回复了他一句:[那你先去吧]
程安昀回了一句好,聊天在此中止。
接下来也是这样,程安昀感觉到梁雎宴似乎是想多和他聊聊天,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和梁雎宴闲聊,每次都把话题聊死。
偏偏梁雎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再次得到程安昀敷衍的回复后直接问:[你现在到酒店没有,能打电话吗?]
程安昀其实早就在酒店大床上躺着了,他打出一句没有,但迟迟没有点击发送,最后还是将其删除发过去一句可以。
几秒后梁雎宴电话来了,程安昀点击接听,对方率先开口:“你不开心吗?我感觉你今天话好少。”
程安昀垂眼看着手腕处还是有淡淡红痕的齿印,这是昨晚他自己咬的,因为不想自己发出什么声音。虽然刚咬住没多久就被梁雎宴制止了,但因为比较用力,印记现在都没彻底消。
他说:“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
电话对面的人静了半晌,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别自己憋在心里。”
程安昀听了这话只觉得想笑,和你说了你敢回答吗。
他嗯一声:“我挂电话了。”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明天白天举行开机仪式,晚上我要背台词,一整天我都会很忙。”
“……”
言下之意就是,他明天更没时间聊天。
梁雎宴转头看了眼茶几上的那个生日蛋糕,这是许文兰给他买的,尺寸不大,听她说这个蛋糕够两个人吃的时候,即使程安昀不在家,梁雎宴脑海中也还是第一时间浮现出他的脸。
他不爱吃甜食,这个蛋糕只能像之前程安昀生日订的那个蛋糕一样,带去公司分给其他人吃。
他提起将动都没动过的蛋糕走向厨房,道:“我知道了。”
对面又传来嗯的一声:“那我挂了,我要睡觉了。”
梁雎宴将蛋糕放进冰箱:“晚安。”
“晚安。”程安昀说完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梁雎宴关好冰箱门,看了眼时长只有一分多钟的那通电话。以往程安昀挂电话也都很利落,可不知为何这次他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可能是因为程安昀这两天心情很down,而他却不知道原因。
梁雎宴点开许久没打开过的微博,发现自己多了个粉丝。
他并没在意,直接找到程安昀的微博账号,点开发现对方在十几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新微博,只有一张照片,没有文案。
照片看起来是用拍立得拍的,画面有些模糊,看起来有种老照片的感觉。处在画面左侧的程安昀脸上没什么表情,被夜风吹乱的刘海挡住一部分眉眼,徒增几分清冷疏离。
梁雎宴点开评论区,忽略那些叫老公老婆宝宝的评论,粉丝发言也都很正常,所以最近娱乐圈里并没有人欺负程安昀。
这时屏幕顶端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是程安昀发来的:[刚才打电话忘记说了,生日快乐]
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被对方一句生日快乐带走大半,梁雎宴走出厨房,打字回复:[谢谢,你快去睡觉吧,晚安]
程安昀发过去一句晚安,随即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
第二天的开机仪式顺利举行,结束后程安昀和凌嘉拿着台词本对戏,去了趟过两天拍摄要去的墓园,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酒店。
期间他没看过梁雎宴的消息,等彻底闲下来躺到床上之后才回复了梁雎宴早上起床后发来的那句早,打出一句忙完了发过去后又发过去一句要睡觉了。
对于他今天的冷淡梁雎宴也没多说,只是让他注意休息。
放下手机后程安昀平躺在床上,心脏莫名地难受。
他今天一整天心跳得都很快,白天的时候没什么,但在这安静的夜里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左胸腔内突突跳动的器官。
这种心悸的感觉程安昀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有点喘不过气,翻身侧躺在床上蜷缩起来,折叠在身前的手虚握成拳按在心脏处,最后他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慢慢深呼吸想缓一缓过快的心跳,但却无济于事。实在没办法,他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想打电话告诉于沁他有点不舒服,解开锁屏后发现屏幕还停留在梁雎宴的聊天界面。
手比脑子快,程安昀不受控制地给梁雎宴打去了电话,在他回过神要挂断之前电话已经接通,梁雎宴问:“怎么了?”
听到梁雎宴声音的瞬间程安昀过快的心跳开始慢慢减速,胸闷气短的感觉也一点点消失。他此刻就像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一样,终于可以自主顺畅地呼吸。
程安昀不自觉捏紧了手机,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我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梁雎宴显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但他远比程安昀想象中敏锐,他道:“感觉你声音不太对,是不舒服了吗?”
“没有。”程安昀依旧是老借口,“只是有点累。”
“要注意合安排工作,别真把自己累得病倒。”梁雎宴道,“你的工作应该都是你经纪人安排的吧,等有时间和她商量一下让她给你适当减少一些工作量,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程安昀慢慢躺了回去,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我明天和她说。”
“好,那你休息吧,我先……”
“……能不能别挂?”程安昀打断他,“我想和你聊天。”
闻言梁雎宴静默了片刻,随后道了声好。
然而梁雎宴在感情方面一直都不是什么很主动的人,程安昀一想起自己在梁雎宴眼中可能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就由衷地觉得恶心,所以其实他们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可聊的。
但程安昀总觉得如果挂电话他会再次心悸,所以哪怕是觉得恶心,为了让自己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这个电话也不能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等程安昀的心跳彻底恢复平和的时候他也想开了。
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他想到临行前一晚他主动和梁雎宴上床的事,抛开其他不谈,梁雎宴的确是个很棒的性.伴侣。
对于那晚程安昀原本想的是分手炮,但现在他转念一想,他们根本就没有正式在一起过,分手炮也得有手可分才行。
梁雎宴把他当江衍的替代品,那他就把梁雎宴当成可以解决生需求的金主。更何况这原本就该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完全没必要早早和梁雎宴疏远,距离合约到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只要还在娱乐圈,那他就还有用得上梁雎宴的可能。
这下程安昀是彻底想开了,他胸不闷了呼吸也顺畅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些:“梁雎宴,我该睡觉了。”
梁雎宴道:“好,记得明天和你经纪人说减一点工作量。”
程安昀嗯了一声,微微眯起眼,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我刚才心脏特别不舒服,本来是想给我经纪人打电话让她和我去医院的,结果打错电话打给了你,和你说说话我就好了。”
梁雎宴的重点显然没在他最后一句话上,语气稍微有些严肃地说:“心脏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别抱侥幸心。我爸之前就总是上腹疼痛,他以为是普通胃病,结果是肝癌。”
顿了几秒他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合适,连忙补充:“我没有说你会和他一样的意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健康,但心脏不舒服可不是小事,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听到这话程安昀笑了一下。
是因为江衍心脏病去世所以才这么关心他的吧。
他没有说出来,而是顺着他的话说:“等我有空了一定去检查。”在梁雎宴开口以前他又说,“我真的要睡觉了,晚安。”
梁雎宴没再说什么,也说了句晚安。
电话挂断后程安昀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次日一早,程安昀起床后主动给梁雎宴发去了消息。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拍摄了,所以今天没什么事,只要在酒店好好休息养好状态就可以。
吃过早饭后程安昀又开始研读剧本,因为是一番主演,他的剧本厚度是凌嘉的两倍,他只庆幸这是部电影不是电视剧。
第83章 明天有雨
正式开始拍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程安昀刚到片场就下开了小雨。
因为取景地真的在墓园,剧组的大家要尽量保持肃静,再加上只拍开头结尾,也不值得搭个棚子做化妆间,所以他们就在房车里换衣服做妆造。
祁然喊人下山去买黑伞了,雨天的氛围很适合送别。
做完妆造后程安昀和凌嘉一起对戏又聊了会儿天,他看了眼车窗外的蒙蒙细雨,凌嘉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随口道:“看这样子这雨可能会越下越大啊。”
不等程安昀开口房车的门就被人打开,祁然助拿着一把黑色长柄伞在外面:“准备了程老师,很快就要开拍了。”
程安昀应了一声,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穿好,这才回答凌嘉刚才的话:“大雨也挺配我们今天的剧情的。”
凌嘉笑了笑:“这个确实。”
程安昀接过祁然助递来的伞,和凌嘉道了别后下了车。
他撑开伞,跟着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走进墓园。
祁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她大概和程安昀讲了讲戏,旁边的造型师趁此机会又替他了一下发型。
讲完后祁然便示意道具组的人把花给他,程安昀接过那捧颜色以黄白色为主的花束,撑着伞走到镜头前合适的位置。
雨果真如凌嘉所说那般越下越大了,程安昀现在耳边都是雨滴砸在伞面上嘈杂的声音,他不得不聚精会神听着身后祁然的声音,等她说开始。
一声action之后程安昀缓步走向前方的墓碑,这一段有两个跟随机位和一个固定机位,因为雨有点大所以现场收音不怎么样,只能后期再配音,因此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停下来之后程安昀才后知后觉刚才好像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对方没有执着地一直打,开头这段拍了几条终于过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这时程安昀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刘叔。
他没有回拨过去,点开微信发消息问他怎么了。
刘叔回得很快,他开门见山地说:[这几个月我都没见过你回来过,虽然我知道你这个工作就是要到处跑的,但你这天天不着家还月月给我租金,你图什么呀?]
程安昀没回答他的问题,问:[是有人看中那套房子了吗]
刘叔:[这倒没有,只是你这钱我拿着有点不安心]
看到这个回答程安昀莫名有些想笑。
天天不着家还月月交租金,当然是因为想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梁雎宴家很好,可那毕竟也是别人家。虽然以他现在的存款已经足够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这不是没时间吗。
程安昀打字告诉刘叔不要觉得不安心,毕竟他一直占着这个房子其他新租客没办法入住,这钱是他应得的。
刘叔被这么安慰一通后想开了,开始要这个月的房租。
程安昀把钱发了过去,跟着剧组里的人一起下山去吃饭。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出了太阳,刚好可以拍结局,结局是男主在结束旅行后回墓园去和女主聊了会儿天,把想说的都说完之后就开车回家自杀了。
程安昀要重新做妆造,道具组给了他一个吊坠,上面是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的东西是他们用面粉和石灰做的假骨灰。
他带好玻璃瓶吊坠穿好外套,翻开剧本又背了遍台词。
到墓园后程安昀下了车,他接过道具组递来的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一道悬挂在天边的彩虹。
他看了几秒,随后拿出手机对着天空咔嚓拍了张照片。
趁现在还没开机程安昀把照片发给了梁雎宴,准备再拍一张时手机镜头扫过对面的山头,他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道可疑的人影。
他将镜头对准那棵树,放大倍数,发现那人手上举着一个相机。
程安昀震惊,放下手机对他旁边刚对和他完戏正在补妆的凌嘉说:“对面山上好像有个人在拍我们。”
凌嘉对此见怪不怪:“不是代拍就是站姐,没事。”
听到这话程安昀想起自己之前几次被同剧组其他人的站姐拍到的事,每次他都被打了马赛克。
也不知道这次对面山头那棵树上的朋友是不是来拍他的。
如果是来拍凌嘉的,又把他给马赛克了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查无此人的十八线了,他团队里专业的摄影师自会帮他出片。
想到这里程安昀也就不再纠结对面那人到底是在拍谁了,收回视线低下头回梁雎宴的消息。
梁雎宴在听到他说他看到对面山头一棵树上有人在拍他们的时候有些震惊:[对面山上的人你都看得清?]
程安昀颇为骄傲地发过去一句:[双眼视力5.2]
近视300度的梁雎宴发来了一个大拇指。
当天晚上程安昀终于确认白天那人就是在拍他了,因为他在首页刷到了那个站姐在他个超里发的十八宫格。
照片里除他以外的人全都被打上马赛克,程安昀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是博主的评论:[这里小程发现我了哈哈哈,他很震惊!还拍拍凌嘉指着我好像说了句对面有人在拍我们(图片)]
配图是他直视镜头,微微睁大眼睛,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样子,这张照片里其他人没打马赛克,也没加滤镜。
评论区其他人有些在夸他这个造型好看,有些在夸博主拍照技术好,也有一些在问他这是在哪个剧组。
程安昀也评论了一句:[注意安全,下次别爬那么高了]
博主很快回了他一大串感叹号。
他评论了之后那条微博的热度立刻飙升,转赞评都往上翻了好几倍不止,这一切都是在程安昀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他此刻终于有了他已经成了公众人物的实感。
居然有人愿意独自背着沉重的拍摄设备,在大雨过后踩着泥泞翻山越岭,甚至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只为给他拍张照片了。
程安昀都不敢想如果拍摄途中出意外了会怎么样。
他转发了那个站姐发的十八宫格照片的微博,并配字:[今天有雨,很开心你给我拍出了这么好的照片,但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很危险。你们想看照片我可以多拍,我有摄影师了]
评论区清一色的:-
[完了程安昀我要爱你一辈子了]-
[人年少时果然不能追太惊艳的星(哭)]-
[哎呦感动死了,好宝妈妈亲]-
[我都不敢想这个博主会有多感动]-
[谁懂这句“我有摄影师了”……我真的会流泪(哭)]-
[楼主我懂你,死莱悦终于开始重视我们小程宝给他组了个团队了,他签的合同都快到期了]
于是这层楼的讨论方向就偏了,都在说签约合同的事。
这种事程安昀并没有对粉丝说过,不过他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签约了的艺人,要真去搜的话也肯定能搜到。
他点开主动提起合同的粉丝发在这楼里的图片,发现百度上有他的词条了,上面明确写着他是在什么时候签约莱悦的。
不过内容并不完善,看样子应该是粉丝做的。
这时程安昀收到祁然发在群里的消息:[明天休息一天自主安排时间,后天坐飞机去外地继续拍摄,收到请回复。]
程安昀退出微博,上微信在群里和其他人一起扣个了1。
他顺手将聊天记录截屏发给了梁雎宴,还说这个电影要去好多地方才能拍完,如果他要探班的话可能也得跟着跑。
发完之后程安昀又点开语音键:“所以你还是别来探班了,来回跑太麻烦了,而且剧组里也没有你认识的人。”
几秒后梁雎宴也发来语音:“我认识你啊。”
程安昀哼笑一声,说:“你忘记我们之前怎么说的了吗?等我退圈之后。现在被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的话,对你对我都不利。”
但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睡了两次而已。
果不其然,梁雎宴发来一句知道了。
程安昀很清楚他这么说的话梁雎宴一定会妥协,因为梁雎宴总是习惯优先考虑别人,就算觉得不满意也不会说出来。
老跟别人说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明明他自己才是最不坦诚的那一个-
接下来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但就是每在一个城市用两三天时间拍完一个场景就要换地方这点稍微有点麻烦。
但每次都有粉丝接机,因为之前ForM直播的时候程安昀收了很多粉丝的信,所以大家都是带着自己的手写信来看他。
六月份的时候程安昀又回北安去参加了一次几个品牌以及活动方一起联合举办的时尚红毯活动,ForM是这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之一,所以他在这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江逸。
程安昀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江逸也没和他多说什么,只在活动结束后单独找到他,和他说他之前说的那个所谓的换代言人的计划在七月份开始。
程安昀微笑点头:“麻烦您了,江总。”
江逸摆摆手,又问:“你确定莱悦真的会放你走吗?”
程安昀诚实道:“我不确定。”
“实在不行你就来找我,我可以找人去帮你谈判。”
闻言程安昀面不改色地问:“找梁总?”
江逸看着他,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我找律师。”
“……”
好吧,这种情况下律师确实比梁雎宴好用,程安昀无话可说。
说梁总梁总到,程安昀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来电人真是梁雎宴。
江逸也没什么要说的了,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谢谢江总。”程安昀拿着手机走出贵宾休息室,等周围没人之后才点击接听。
“喂,活动结束没有?”梁雎宴问。
程安昀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道:“结束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铺的红地毯上的那些亮晶晶的反射灯光的箔片,有些费解为什么走廊也要铺红毯。
这时电话对面的梁雎宴说:“我到楼下了。”
程安昀嗯一声,是他让梁雎宴来接他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说道:“今晚去璟云雅庭可以吗?好久都没去了。”
梁雎宴道了声好。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程安昀刚走出一楼大厅的门就被热浪袭击。
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红毯早就结束了,参加活动的各路明星和蹲在外面的狗仔也走完了,所以程安昀也没戴口罩帽子什么的,边往梁雎宴说的停车的地方走去边脱下西装外套。
梁雎宴坐在车上,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敲动,无声地看着程安昀边脱衣服边朝他走过来。
上车后程安昀把电话挂断,将外套丢到后座,解开衬衫最顶端的扣子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口道:“天气越来越热了。”
梁雎宴嗯了一声:“安全带。”
程安昀系好安全带,说:“好了。”
梁雎宴没说什么,发动引擎掉头离开。
程安昀大概知道为什么今晚梁雎宴这么沉默,无非是触景生情通过江逸又想起了江衍。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计划好了要离开,对留在过去的人他一向十分宽容。
直到车开远之后梁雎宴才开口:“明天有雨。”
程安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闻言轻声嗯了一下,道:“我明天还是得回去继续拍摄,我想尽量在八月底以前杀青。”
梁雎宴转头看他一眼:“急不得,大不了把解约的事放放。”
程安昀说:“放不了,也不能放。”
听到这话梁雎宴的心情控制不住地稍微有些雀跃,他只当是程安昀想早点退圈然后和他在一起,并没注意到程安昀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的神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到璟云雅庭后梁雎宴打开门先让程安昀进屋,但直到他把门关好都不见程安昀开灯,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被人抱住,他下意识地回抱住对方。
“你……”
梁雎宴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程安昀堵住了嘴,在黑暗中人的听觉被无限放大,两人此刻只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和自己的心跳。
这是他们第一次站着接吻,程安昀亲得稍微有些缺氧,他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只好把身体重心放在梁雎宴身上。
在两人停下换气的间隙,程安昀喘息着,低声道:“我的衣服是前段时间我自己花钱找人定制的,你可以弄坏它。”
梁雎宴听到这话只是笑,他嗓音低哑,沉声道:“我还没那么急。”
他把挂在他身上的程安昀抱起来去开灯,灯光亮起的瞬间程安昀不自觉闭上了眼,将脸埋进了梁雎宴的颈窝。
梁雎宴抱着他往卧室走,却被程安昀叫停:“要不在那个吊椅上吧。”
闻言梁雎宴脚步一顿:“你确定?”
程安昀转头看了眼落地窗边的半圆形吊椅,虽然这个位置很羞耻,但这里是33楼,再加上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就算有人在楼下路过,抬头也看不到百米以上的住户在窗边干什么。
于是他点头:“确定。”
第84章 没有如果
虽然位置很高,但对面的楼还是有看到的可能。
所以在开始前梁雎宴先拉上窗帘并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只留几盏暖黄色的氛围灯照明。
程安昀浑身瘫软地半躺在吊椅上,他后脑勺处和腰后分别垫着一个靠枕,一条小腿搭在梁雎宴的肩膀上。
随着梁雎宴手指增加程安昀的呼吸不自觉加重,放在他胳膊上的五指渐渐收拢,过不了多久又猛然卸力。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梁雎宴线条流畅的小臂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抓痕。程安昀绵软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刚才意识不清醒时抓出来的印记,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梁雎宴俯下身来亲他,边亲边慢慢解他的衬衫扣子。
程安昀配合地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双腿也环住他的腰。
吊椅没有合适的着力点,梁雎宴的速度一点点加快,程安昀随着他的动作和吊椅以同样的频率摇动。
偶尔蹭过那里几次,程安昀下意识收拢五指攥紧梁雎宴背部的衣服布料,低着头将脸埋进他的肩膀,身体轻轻颤抖。
他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孤舟,恰逢海上风暴,漂泊无依,他只能靠紧紧抱着眼前的人来寻求几分少到可怜的安全感。
片刻后梁雎宴察觉到身下人那微弱的不安情绪,他的速度慢下来,安抚地拍了拍程安昀的背,低声问:“我们回卧室?”
程安昀极力压抑着喘息,闻言闭着眼摇了摇头。
但可惜他现在处于一个任人摆布的状态,梁雎宴直接停了下来,将双手挤进程安昀的后背和吊椅的中间要把他抱起来。
程安昀无法反抗,只能像考拉抱树一样紧紧抱住他。
在吊椅上虽然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新体验,可这里总归没有床上舒服,而且程安昀明天还要回去继续工作的,如果因为这种事弄得身体不舒服导致状态不好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把人抱起来之后梁雎宴垂眼看了下吊椅,发现上面铺的白色软垫上有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时间本来就已经不早了,所以两人并没折腾太久。
梁雎宴给程安昀预留了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虽然程安昀说他可以在飞机上补觉,但他还是没继续下去。
这次梁雎宴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再次抱着程安昀睡,程安昀也没躲开,安静地被他圈在怀里酝酿睡意。
或许是因为消耗了足够的体力,每次结束程安昀都能很快入睡。这次也不例外,冲完澡后他躺在床上等梁雎宴回来,结果就这么被梁雎宴抱了几分钟,他就已经困到眼睛睁不开了。
距离入睡还差临门一脚时他想起什么,睁开眼睛抬头本来想说话,嘴唇却意外地擦过梁雎宴的下巴,亲在他的下唇。
“……”程安昀沉默了半晌,头稍微向后挪了挪,假装无事发生地说,“我之前就想问,你家里有人说过让你去联姻吗?”
梁雎宴对于自己突然被亲也没什么表示,回答道:“有。”
程安昀没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没真的让我去和谁认识。”梁雎宴说,“这些年他们连嘴上说说都不说了,没人敢催我婚。”
程安昀想起很久之前他和梁雎宴刚认识的时候,文晨说梁雎宴就算和一只狗结婚都不会有人敢当面说什么。
他在心里感叹着文晨料事如神,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那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梁雎宴否认得很快,“没时间谈。”
不等程安昀回答,他又道,“但我现在有时间。”
“……”
程安昀只是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还想问梁雎宴以前有没有喜欢过谁的,但梁雎宴现在的样子不说孔雀开屏,但也是一直在表露自己现在单身且一直在等他的意思,就算他问了梁雎宴估计也是肯定回答没有。
不如不问。
他安静地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程安昀就走了,梁雎宴给他预留的那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完全不够,在飞机上他一直睡觉。
到机场后也还是有很多粉丝来接机,程安昀只能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走出机场到车上后又靠着车窗开始打盹。
于沁看着他啧啧两声:“昨晚这是去哪儿鬼混了?跟八辈子没睡过觉似的。”
“……”
程安昀昨晚还真是出去鬼混了。
他认真装睡,没有回答。
这一路上程安昀断断续续地在睡觉,缝缝补补也是勉强凑齐了八个小时,因此到片场开始拍摄时他的状态还可以。
这里再有几个镜头拍完就又该换取景地了,电影开机后的这一个月时间程安昀已经跟着剧组跑了四五个城市,拍摄总进度即将过半,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八月中旬的时候就能杀青。
当天收工后,第二天剧组就又要飞去其它城市了。
他们来这里拍摄这几天都没时间去当地的景点游玩,于是几人一起去了附近最有代表性的景点参观,摄影师趁此机会给程安昀拍了一组照片,拍摄途中他还不止一次偶遇了粉丝。
在附近玩了一圈回酒店之后,摄影师只简单把那些照片加了个滤镜就发给了程安昀,并表示他的照片实在是p无可p。
程安昀将照片一张张保存下来发了微博,在睡前他看了眼评论区,这次没人再提他签约合同的事了。
第二天下午,剧组又要出发去往另一个城市。
虽然程安昀知道梁雎宴有在偷偷关注他的微博,但当梁雎宴告诉他要接下来他要去的城市今天有雨时他还是有些惊讶。
他边赶飞机边匆忙回复梁雎宴的消息,打字说等他到那边的时候都半夜了,说不定雨都停了,带不带伞都无所谓。
梁雎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不知如何作答:[我最近这几天刚好没什么事,不如我过去找你吧]
程安昀沉默半秒,随即收起手机决定晚点再回。
他发现梁雎宴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变得越来越粘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跑了,老是想各种借口要和他呆在一起。
虽然程安昀不介意多和他做几次,但要是被别人知道梁雎宴专门来找他的话他会很难解释的,他也不想当众出柜。
直到飞机起飞后程安昀才打开手机思考着怎么回复,因为是头等舱,单人单座,于沁他们都在其他的位置。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发语音的时候屏幕上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不能吗?那我不去了]
“……”程安昀抿了抿唇,打字回了一个好。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梁雎宴想了什么,他还挺会哄自己的。
从那之后梁雎宴再也没提过来探班的事,程安昀跟着剧组到处跑,他的粉丝跟着他到处跑,倒也相安无事了一段日子。
七月初的一天,程安昀正在房车里做妆造,于沁风风火火地打开车门上车,直奔主题地说:“ForM那边要换代言人。”
程安昀在镜子里看着她,脸上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说是江总的要求,江总也没告诉他们为什么,就是要换。”于沁眉头紧皱,问,“你没做什么吧?”
闻言程安昀顾不上旁边正在给他做发型的造型师,转过头来看着她,也微微皱起眉:“我能做什么?”
于沁叹了一声:“也是,你没必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来,是我心急了,口不择言,不好意思。”
程安昀没说什么,转回去示意造型师继续,问:“突然要换代言人的话,算违约吗?他们是不是要赔违约金?”
“按说是要赔的。”于沁道,“但在这个合作关系里他们是甲方,合同里本身就有一条乙方艺人有什么负面舆论时甲方有权终止合作……可问题是你也没负面舆论啊,无缝进组,多敬业啊你。”
敬业都是被逼的。程安昀在心里腹诽。
他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他们想换的话就换吧。”
于沁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能强势一点,总是这样不争不抢的,这到手的代言都飞了你怎么还这么……”
“沁姐。”程安昀打断她,“我知道你很急,但急也没有用。”
“……”
“合同是人家的法务拟的,要玩文字游戏的话,对方作为制定规则的人早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了。”程安昀不紧不慢道,“到手的代言没了我也不高兴,但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不是吗?”
于沁沉默着看他,几秒后她泄了气:“你说得有道,要怪只能怪你背后没有资本支持吧,不然那江逸肯定不敢这么欺负你。”
程安昀没说话。
“那……就同意让他们撤代言了?”于沁问。
程安昀嗯了一声。
等于沁走了之后程安昀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此刻只庆幸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是这样一副对什么无所谓的样子,不然这种时候还这么淡定,一定会惹人怀疑。
不过江逸还真是说到做到,看来江衍的离世对他造成的打击还不小。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梁雎宴可以像江逸那样坦诚一些,程安昀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和他闹脾气,拒绝他来探班。
虽然没见过江衍,但通过那张照片以及许文兰只言片语的描述,也不难看出江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程安昀觉得如果他有机会见到江衍本人的话,可能会想和他做个朋友。
只可惜没有如果,他们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大家就会发现其实程安昀完全没有怪江衍,他所有负面情绪的来源都是因为梁雎宴瞒他[吃瓜]
第85章 交还回忆
几天后程安昀收到消息,ForM那边中止了代言,江逸只象征性地赔了二百万的违约金。
不过ForM官博没有对外发布相关消息,商品包装以及线上线下旗舰店还是能看到程安昀的面孔。虽然有人在微博上发那种“小道消息”,但更多的网友还是以官方为准,大家都不知道程安昀这个代言已经取消了。
七月底,程安昀跟着剧组又到新的城市继续拍摄。
收工之后凌嘉拉着他一起拍了个视频,拍完之后于沁举着手机朝他走过来,一直和电话那边的人客客气气地说话。
“好,好,我现在让他接电话。”说着于沁把手机递了过来,低声道,“李迁,问你解约的事。”
李迁是莱悦老板,程安昀的顶头上司。
他或许是来威逼利诱让他续约的,程安昀做好心准备,接过手机后率先开口:“李总。”
“诶,小程,你好你好。”李迁装作熟络的样子,和善地笑着寒暄,“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啊?在剧组拍戏累不累?”
“还好。”程安昀拿着手机走到角落,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了我的合约?”
他单刀直入,李迁也不整那些弯弯绕绕了,果断承认:“对,就是为了你合约的事来的。”
“你看,你这段时间资源不错,路人缘还有圈内评价也都很好,这多亏了沁姐对你的栽培是不是?”李迁继续说,“她应该是没和你说过哈,她跟我讲她这些日子拒了很多商务合作,就因为你对续不续约这件事一直都不明确态度。”
“……”程安昀沉默了片刻。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续。
他转头看了眼于沁,两人对视的瞬间对方先移开了目光。
不过程安昀也能解,能把原因归咎到别人身上的话,谁都不愿意把事揽自己身上。
“李总,”程安昀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续约了。”
此言一出电话对面静了半晌,随后李迁问:“原因呢?你现在势头大好,莫非是有其它经纪公司私底下偷偷来挖你了?”
“没有。”程安昀诚实回答,“就是不想续了。”
李迁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小程,你对合同有哪里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想要团队扩大我也可以满足你。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总要给我一个合点的由啊。”
程安昀没说话,他继续道,“而且咱们莱悦在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留下来的话只会越来越好。比起换个新环境,留在熟悉的地方才更安心。咱都是成年人了,别像小孩子似的用‘不想’来做决定,况且你本来也没什么非走不可的由不是吗?”
这话在,但程安昀现在不想讲。
没人规定用自己想不想来做决定是小孩子的特权,成年人就不能在乎自己的想法吗?更何况程安昀在小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因为“我想”而去做过某件事。
现在他终于不受任何人或事牵制,手里也有了足够的钱可以支撑自己不工作一段时间,那为什么还要被生活牵着走?
程安昀不想这样。他很早之前就走累了,他想休息。
“李总,我说这话没有顶撞你的意思。”他道,“但我说的‘不想’就是那个非走不可的由,我‘不想’续约了。”
他故意加重了“不想”二字的语气,李迁听完这话又静默了一瞬,最后什么都没说,只道:“把手机还给你经纪人。”
程安昀走到于沁身边,把手机还了回去。
于沁拿着手机边往外走边和他说:“差不多该走了,司机刚才已经到了,就在外面等我们。你先去车上,我马上就来。”
程安昀应了一声,和凌嘉他们打了个招呼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上车后等了片刻于沁才回来,她似乎是被李迁骂了,看起来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系好安全带后她示意司机开车。
虽然程安昀刚才在电话里说得硬气,但其实他也没底。
为了防止被人偷偷阴一手,他紧急联系梁雎宴:[救命]
梁雎宴发来一个:?
[我老板打电话想让我续约,我不续,还怼他了]
坦白说,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梁雎宴内心是十分惊讶的。
他完全想不到程安昀会怎么怼人,毕竟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就好像哪怕第二天是世界末日,他也能在前一晚吃吃喝喝睡大觉,并说出“大家一起死,多好”这种话的感觉。
或许是以前的事让程安昀变得有些麻木,梁雎宴总觉得这世上似乎没什么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即使是一个刚认识的人提出“生气地叫我名字”这种十分莫名其妙且无的要求,他也依旧照做。
想到这里梁雎宴轻叹了口气。
他当时其实是希望程安昀可以拒绝他的。
距离两人初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才终于见到了程安昀也会发脾气的另一面,打字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程安昀回:[拜托你去说服我老板,我的话他不听,但你他肯定惹不起,到时候你一说,他就只能放我走了]
梁雎宴看到这条消息有些想笑。
这是不是把他想得有点太万能了?
不等他回复,屏幕上程安昀的新消息弹出来:[不过目前还不用,我暂时还有办法应对。等我也没办法了就要拜托你了]
梁雎宴发过去一句知道了,禁不住好奇,又问:[你怎么怼的他?]
程安昀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梁雎宴稍微有些失望。
这哪叫怼啊,他还真以为程安昀和人发脾气了。
随后梁雎宴才意识到,这是程安昀第一次主动向他求助。
他看了眼面前各种楼盘模型,边漫不经心回答着销售的问题边发消息问程安昀下次什么时候休息。
程安昀想了一下,因为祁然比较讲究效率,所以电影拍得还挺快的,现在只剩两个比较大的剧情冲突点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其余的一些转场和空镜头跟他就没多大关系了。
这样算下来,他差不多再有半个月时间就可以杀青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杀青后程安昀和剧组的大家照了张大合影,将其和拍摄途中他的其它照片一起po在了社交平台。微博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风》剧组杀青的热搜,程安昀评论区里都是祝电影大卖的。
除了这些还有粉丝说期待首映,要和他在首映礼见面。
程安昀只能装作没看见,那时候他指不定在世界哪个角落呢。
在当地玩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回北安了。
飞机落地之后,程安昀先打车回了老街区。
他没有和梁雎宴说他的航班信息,回家的行程也没有粉丝公开,他和于沁一行人在机场就分别了。
程安昀推开那扇久违的门,屋里的各种家具摆设都没变过。因为太久没人住,所有物件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把行李箱放到不碍事的地方,摘下帽子口罩准备先打扫一下。
午后炽热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每粒漂浮在空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程安昀从窗边路过,带动无数尘埃随行。
尘埃跟着他走进卧室,附在他身上和他一起换了三件套。程安昀把套好枕套的枕头放回床头,随后蹲在床头柜前找到很久之前梁雎宴去国外出差时给他买回来的木雕小狗,还有当初参加慈善晚会收到的红宝石胸针。
因为一直在柜子里,木雕小狗掉色没有很严重。
程安昀看着这个还没他拳头大的小狗,想到冬天的时候他和梁雎宴一起救下的那只小黄狗。
他又看向那枚胸针,思绪又回到他和梁雎宴初见那晚。
对一些人来说,断舍离难的不是放弃某个物品,而是放弃那个物品上承载的回忆。
人这种生物就是记忆力太好了,不管回忆是好是坏全部照单全收就算了,还一时半会儿忘不掉。
程安昀将小狗木雕,红宝石胸针,和当初梁雎宴送他的猫眼宝石一起收进了一个纸袋里,准备过段时间一起还给他。
他的视线又停留在被他随意放在床上的围巾,这也是梁雎宴送他的。
程安昀放下手里的纸袋,仔细地把围巾叠好。
但这次他犹豫了。
看着围巾沉默了半晌后,程安昀还是又将其丢在了床上。
把家里到处都打扫了一遍后天色已经不早了,程安昀坐到沙发上,这才拿出手机看梁雎宴下午的时候发来的消息。
他打字告诉梁雎宴他回来了,想去找他,问他现在在哪。
梁雎宴回复:[我现在在别墅这边,本来要去遛狗的,如果你要来的话我等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程安昀回了个好,很快就又出门了。
刘叔在店门口吹晚风,见到程安昀后新奇地哇了一声:“这是谁啊?”
程安昀笑了笑:“刘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叔朝他走过来。
程安昀道:“我下午的时候刚回来。”
刘叔哦一声,上下打量他两眼:“那你这是又要出去?”
程安昀点了点头:“我先走了刘叔,您继续歇着吧。”
说完他就继续往外走,走到公交站后打车过去找梁雎宴。
Tiya和梁雎宴都在庭院门口处等他,Tiya远远地看见程安昀的身影,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摇尾巴,对着他走来的方向兴奋地叫了两声。
梁雎宴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程安昀后牵着狗绳向他走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是先问了这个问题。
“我下午刚回来,太累了就回自己家先睡了一觉。”程安昀说着就蹲下来摸了摸Tiya的头,继续说,“我的合同是到这个月27,我经纪人这段时间都没和我说过解约的事,我估计他们是不打算放我了。”
梁雎宴低头看着他,问:“那现在是该我出面了吗?”
程安昀站起来,点了点头:“就靠你了。”
梁雎宴忍俊不禁,一手拉着狗绳一手握住程安昀的手:“可以,等我们回来了再说……明天也行,现在有点晚了。”
程安昀被他拉着走,说:“可是今天都22了,你出面的话就一个电话的事。所以还是快一点和他们说吧,不然等他们给我续约了之后我再提解约那就算是违约了,我不想交违约金。”
闻言梁雎宴笑道:“我给你交。”
话虽如此,但遛完狗回家之后梁雎宴还是当着程安昀的面给李迁打去了电话。
程安昀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发现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上出奇地默契,都用与南做幌子。
梁雎宴说与南看上他了,听说他合同很快要到期了,问他还续不续约。这种情况李迁也不能扣着人不交出去,当初程安昀那句话说得很对,李迁根本惹不起梁雎宴。
一通几分钟的电话,程安昀的去留就决定了。
距离他合约到期自动解约,还有五天。
第86章 只是利用
两天后程安昀去莱悦处完了合同的事,他没见到李迁,一直都是于沁和文晨一起帮他处。
等他在解约合同上签了字后,于沁带着合同去了公司人事部。文晨叹了口气:“过两天给你办个欢送会啊?”
程安昀摇摇头拒绝:“不用了。”
他在公司里也没那么多朋友,和一堆半生不熟的人待在一起只是浪费时间。
文晨也没勉强他,道:“行,以后在别的公司好好干啊。”
程安昀笑了笑:“知道了。”
又简单和她们两个聊了几句后程安昀就走了,打车回家的路上罗月泠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真的和公司解约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罗月泠又说:[那我怎么办啊,哥你打算解约之后去哪个公司?我去投简历试试]
程安昀没有告诉她自己未来的打算,只是打字回复:[我还没打算,你好好在莱悦干吧,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可以去找文姐]
罗月泠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包,程安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肯定不能带罗月泠走,其实他想的是未来五十年都不去工作了,前两天《风》剧组财务也已经把片酬打过来了,除去个税和公司分成程安昀到手也一百多万,再加上以前存的一百多万存款,这些钱已经完全够他闲上个四五十年不找工作了。
刚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一滴水落在了鼻尖,程安昀抬手摸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看样子不久后会有一场雨呢。
他关好车门上楼,这两天他一直在自己家,没去和梁雎宴住在一起。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晚上的时候掉了几滴雨点,但很快就没了动静。程安昀已经洗完了澡,路过窗户时朝外看了一眼,发现月亮出来了。
等第二天早上天又阴沉下来,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程安昀久违地用梁雎宴送他的咖啡豆给自己磨了杯咖啡,他端着杯子靠在窗台看着窗户对面随风拂动的枝梢,直到小口喝了口咖啡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没放糖。
但他靠在窗边没动,就这样喝了杯无糖的手磨咖啡。
午饭后梁雎宴发来消息,问他还需不需要买地图。
程安昀本来想午睡,他躺在床上看着这条消息,想到很久之前他说要和梁雎宴一起去旅行。
他打字:[不用了]
梁雎宴没多问,发来一句好就没了下文。
这两天他们的交流都是这样寥寥无几的几句,两人不知何时回归到了刚和对方认识的那个时候,冷淡礼貌又有距离感。
27号那天莱悦官博官宣了程安昀解约的消息,他上微博转发了这条。
评论区粉丝都很惊讶,夹杂着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哈哈哈程安昀刚红就迫不及待解约了,莱悦待遇这么差的吗]
有其他粉丝回复这条评论:[莱悦待遇应该不差吧,影视资源挺好的,小程这是签的五年合同到期了,他不想续了而已。]
程安昀默默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短暂在微博冲了会儿浪后程安昀下线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个有钱的无业游民了,现在无业游民要出去游世界了。
他拿起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纸袋,里面装着这些日子梁雎宴送他的各种礼物。因为红宝石胸针和他有关,所以程安昀也要还回去。
至于围巾和咖啡豆就不还了,他已经用过喝过了。
出门前程安昀看了眼窗外的天气,还是灰蒙蒙的。这两天的天气一直没好过,也不知道雨到底什么时候下。
为了以防万一,程安昀出门时带了把折叠伞。
他提前问了梁雎宴在哪里,直接打车去了别墅那边。
两人这么几天没见,程安昀一直在有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梁雎宴,然而等真的见了面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思念后知后觉。
Tiya也在屋里,梁雎宴正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给他开了门让他进来后无声示意他先坐,继续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话。
程安昀先进屋换鞋坐在了沙发上,他将纸袋放在脚边,摸了摸走过来趴在他另一只脚边的Tiya的头,恰好这时梁雎宴也从玄关走廊出来了,极其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程安昀一边摸狗一边安静地看着梁雎宴,从对话内容大概能猜出梁雎宴是在和他姑姑打电话,好像还是他那个表弟前段时间打了人的事,这两天就要开庭了。
察觉到视线,梁雎宴转头和他对上视线。
他对程安昀无声笑了笑,这才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这些年我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我真的管不了。”
静了半晌,梁雎宴又语气平和地开口:“他触犯了法律。”
不出几秒电话就被对面的人挂断了,梁雎宴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一下,随即摁灭屏幕,问:“今天怎么来了?”说完他看了眼程安昀脚边的纸袋,“是什么?”
程安昀提起纸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梁雎宴靠在沙发椅背上,无言看着他将袋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规整地摆在茶几上,眯了眯眼问:“什么意思?”
程安昀把纸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回答道:“还给你。”
梁雎宴沉默地看他两秒,视线又转移到那些东西上。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绵长的闷雷,可能因为有熟悉的人在身边,Tiya没表现出害怕的意思,安静地蹲坐在旁边看着两人。
雷声结束耳边重归寂静后梁雎宴又问一遍:“什么意思?”
程安昀说:“我解约了。”
“我知道。”梁雎宴又坚持不懈地问了一遍,“‘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走了,自己出去旅行。这些东西我与其自己留着,还不如物归原主。”程安昀没敢看梁雎宴的表情,目光一直定格在不明情况有些疑惑的Tiya身上,继续道,“这段时间很谢谢你。”
“……”
接下来谁也没再开口,饶是Tiya再不解人的语言也察觉到了这两人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它站起来原地踱步几下,看起来有些焦虑地哼唧两声,像是在问他们为什么闹矛盾。
在两人沉默的时间里外面下起了雨,程安昀出门时带出来的折叠伞被他放在玄关柜上,拿起来就可以走。
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梁雎宴说:“下雨了,我该走了。”
梁雎宴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得不像话。
程安昀来不及想那么多,朝门口那边走过去。
他换好鞋后抓起玄关柜上的伞,走到门边握住把手一拉,没拉开。
输入密码,密码错误。
程安昀皱眉,又重新按了遍密码,还是错误。
不等他试第三遍,身后响起梁雎宴的声音:“由。”
程安昀回过身去,看到梁雎宴抱臂靠在不远处玄关入口处的墙上看着他,脸上一如既往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他的语气与平常无二,说出的内容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说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由,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
不久前程安昀问他在哪里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预感,见他带着伞来更是笃定了他这趟是来告别的。所以刚才开门时梁雎宴启用了这扇门的主人锁模式,除了用他本人的指纹解锁,任何人都打不开。
从五月初他过完生日开始程安昀就对他越来越冷淡,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有过试探,程安昀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去探班。
梁雎宴还记得之前程安昀有主动问过他会不会去剧组找自己,明明当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希望他去探班,梁雎宴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短短几个月程安昀就对他突然这么排斥了。
并且程安昀从回来那天到今天,也是非必要不联系他。
梁雎宴想到了他可能会走,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早,也没想到程安昀居然是抱着和他决裂的态度来的。
程安昀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梁雎宴,面不改色地说狠话:“因为接下来我用不到你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
梁雎宴慢慢敛起笑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这会儿没戴眼镜,眼中此刻没有了任何情绪。黑沉沉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死水一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程安昀。
程安昀莫名生出一种只要靠近梁雎宴他就会溺死的感觉。
梁雎宴就这样看着他,他沉默的时间越久程安昀越觉得他陌生,认识这么久了,他第一次看到梁雎宴这种眼神。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他的心跳慢慢加速。
几秒后梁雎宴放下环抱在身前的双臂朝他走过来,程安昀不自觉想后退,但只退了一步后背便抵住门板,他退无可退。
三米,两米,一米……
梁雎宴没有停下,他慢条斯地沉默着靠近,程安昀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没由来的紧张和恐惧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这些日子梁雎宴表现得太温良,以至于程安昀差点都忘了他是怎么做到年纪轻轻就成为集团掌权人并且大家都心服口服,又是怎么让一个圈内有名的经纪公司老板对他点头哈腰的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梁雎宴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帮他表弟摆平打人这件事。他不想管纯粹是因为他智尚存。
但现在程安昀并不确定他是否还智。
直到两人脚尖碰脚尖时,梁雎宴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距离太近了,程安昀这才发现梁雎宴比他高半个头,这样近的距离下他必须要抬着下巴才能和他对视。
梁雎宴垂眼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
两人无声对视,程安昀现在也不敢笃定梁雎宴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他的心怦怦跳,快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罢工。
虽然梁雎宴两手插兜,并没有撑在他身侧阻拦他,但程安昀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钉在原地迈不开。
“利用我?”梁雎宴笑着看他,“我好用吗?”
“……”
“我比较想知道我哪方面更好用。”梁雎宴继续道,“毕竟你的生活和工作我好像都有渗透,只是一句笼统的利用,你不觉得你有点敷衍我吗?”
程安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他第一次见梁雎宴生气,无形的压力紧紧捏住他的心脏,雨天本就潮湿的空气此刻仿佛都要凝固,潮气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黏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很不舒服。心里,身体,都不舒服。
片刻后梁雎宴终于有了其它动作,他抬起手,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程安昀的瞬间他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梁雎宴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不由分说地撩开他的刘海。
程安昀不自觉闭上了眼,下一秒他感觉到对方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是梁雎宴轻笑一声:“被我吓成这样?”
“这个由可以,但你说的最好是真心话。”程安昀慢慢睁开眼,看到梁雎宴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他紧紧捏住程安昀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再开口时语气傲慢又冰冷,“我允许你走了。”
在程安昀无法反抗的注视下,梁雎宴伸出一只胳膊环住他,将指腹贴在他身后的指纹锁上。
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打开后梁雎宴没有立刻拉开距离,他脸上那几分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语气却凉如冰:“祝你旅途顺利,一帆风顺。”说完他俯身弯腰,双唇贴在程安昀耳边,轻声道,“玩够了就回来。”
话说完后梁雎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耳垂,用气音又说了一句:“你不急的话,最后再用我一次?”
“……”
程安昀感觉他好像疯了。
他现在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他用力推了把梁雎宴,转身打开门,甚至不愿意停一会儿撑开伞,冲进雨幕里淋着雨边快步走着边打开手里那把折叠伞。
Tiya见他出去还想跟他一起走,但被雨拦住了。
它朝着雨幕里的身影汪汪叫起来,梁雎宴说:“安静。”
闻言Tiya瞬间噤声,程安昀也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梁雎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那浅淡的笑意,只是神色淡然地注视着他,那眼神中毫无挽留之意,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回来一样。
就好像哪怕他不自己回来,梁雎宴也能找人把他绑回来似的。
想到这里程安昀莫名感到一阵恶寒,顾不上刚才被雨淋湿的衣服和被积水浸湿的鞋子,脚步又加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年上爆改阴湿男[狗头]
第87章 告别问好
到家后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程安昀收起伞关好门,先去换了身衣服。
在他意识到自己满脑子都是“梁雎宴真的同意我走了吗”的时候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想去哪为什么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回来的路上程安昀吹了风,现在身体还是湿冷的。
他换好衣服后先去烧了壶热水,在等水烧开的时候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梁雎宴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毕竟同行过一段时间,这个告别实在不太体面。但程安昀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了。
他闭眼深呼吸两下,决定过两天等天晴了去福利院一趟。
做好决定后程安昀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而下一个晴天就在明天。
程安昀走在路上,发现路上的积水已经蒸发了。夏天永远都是这样,花三四天乃至一周的时间去酝酿一场雨,雨下完后天气立刻放晴。就像他们两个这长达一年时间的相处一样。
酝酿了一年的雨只下了三个月就停止,渗透到地底的一部分积水化作难以忘却的记忆,被阳光蒸干的一部分积水则成为了支撑他们两个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路上程安昀买了点零食,到福利院的时候是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他刚在大铁门外站定就有个小女孩注意到了他,对着门卫室大喊:“张爷爷,有人来啦!”
不出片刻有人从旁边的门卫室出来,看见来人的脸的瞬间张大爷笑起来:“是你啊!刚巧,这次院长在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程安昀开门,院里的小孩们都看着他,远远地注视,没一个人主动上前来和他说话。
程安昀和张大爷说了句谢谢,张大爷边关门边说:“院长这会儿应该在她办公室里,你还认得路吗?需要我带你去不?”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她办公室一直没搬过地方。”
“好。”程安昀道,“我自己去吧,谢谢大爷。”
张大爷诶一声:“行,那你自己去吧。”
程安昀将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他:“拜托您分给他们吧。”
张大爷连连应着,接过那些零食。
程安昀在一群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偷看的眼神里朝着记忆里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其实他一直都不清楚院长办公室在哪里,他记忆中这个福利院很大,随便走会迷路。
但现在他发现这个院子好像还没梁雎宴家的院子大。
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程安昀抬手敲了敲门。
下一秒屋内传来院长的声音:“进。”
程安昀握住门把手,将头探进屋里率先开口:“院长。”
闻言院长抬起头来,她推推眼镜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后皱着眉问:“请问您是……?”
程安昀走进来关好门,简洁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听到宵宵这个名字的时候院长恍然:“原来是你啊!”
程安昀弯唇笑了笑,院长果真还记得他。
“看样子你这些年过得挺不错啊。”院长从桌子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满脸笑意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他两遍后继续道,“你小时候就特别可爱,这长开了更好看了。”
随后她又问,“你这趟回来是来看我的吗?”
看来院长没有听出他就是之前捐款帮乐乐治病的人。程安昀也没主动提起,点了点头说:“我就是想知道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被送过来的,还想问问程愿阿姨葬在哪里。”
提到程愿院长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她叹了口气:“程愿是个好人,就是可惜了。”
程安昀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不等他回答,下一秒院长就拉着他做到旁边的凳子上,道:“你先坐,路上挺累的吧。”
“还好,不累。”程安昀被她带着坐了下来。
院长就坐回桌子前,又道:“你等等啊,我把这点账对完了就带你去档案室,那里应该还能找到你当初的档案袋。”
程安昀说:“好,您忙。”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开口,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院长按计算器的声音,程安昀的视线从这间屋子里摆的每一个物件上扫过,有好多东西譬如桌子和书柜等大物件,他都还有印象。
他的目光掠过窗边,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前面的院子。
程安昀看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远离人群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手里还拿着一张红色的纸,此刻他正低着头在折什么东西。
程安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确认他是在折千纸鹤。
折好的千纸鹤被他丢进怀里的箱子中,随即他摸摸口袋重新拿出来一张绿色的正方形折纸,又开始叠千纸鹤。
程安昀刚要开口问那个小男孩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书桌后的院长站起来,她道:“我账对完了,我们现在去档案室吧。”
于是程安昀只能把疑惑先放一放,起身跟着她出去。
从办公室出来,程安昀只顾着看秋千上那个小男孩,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被一个女孩撞到。对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有些怯生生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差点撞到你。”
程安昀笑笑:“没关系。”
见他原谅了自己,小女孩也笑了笑,又快步跑走。
院长关好办公室门,见状转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将音量拔高一些提醒道:“跑慢点乐乐,小心摔倒。”
……乐乐?
程安昀又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很久之前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对他说谢谢哥哥的乐乐,现在能跑能跳,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在死亡边缘徘徊。
程安昀收回视线,跟在院长身后往档案室的方向走去。
这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
第二个好消息是两人在档案室里找了快两个小时,最后程安昀在一个已经落灰的箱子里找到了自己以前的档案。
档案袋上写着姓名和性别和入院时间,院长接过档案袋,边拆边说:“你是在元宵节那天被你外婆送过来的,因为当时已经有个小姑娘叫圆圆,怕撞名所以给你临时起了个宵宵。”
程安昀没说话,看着里面他的资料。
除了没有照片以外,这怎么看都是一份寻常的个人资料。
院长继续说:“当时你外婆告诉我,你妈妈生下你之后又突然大出血,没抢救过来,没来得及给你起名字。”
闻言程安昀抬眼看向她。
“你爸爸是个警察。”院长边把刚才拿出来的其他人的档案放回原处边说,“你妈妈怀你六个月的时候他因公牺牲了,当时所有人都建议她引产,别要这个孩子了,但她非要生下你。”
“单亲妈妈本来就不容易,你爸爸那边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她就只能回了娘家。”说到这里院长叹了口气,“你外婆拉扯你出了月子之后就把你送过来了,她说她越看你越讨厌。”
程安昀依旧沉默着,把手里的资料放回档案袋。
院长依稀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她从老妇人手中接过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婴儿,听到她说:“他长得很像我女儿,他是个好孩子,但我实在接受不了养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人在身边。”
当时福利院的经济状况有些糟糕,院里已经很久没接收过新孩子了。院长看着自己怀里在乖乖睡觉的小宝宝,想说些什么可他是你女儿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你更应该好好照顾他之类的话,但她尝试了很多次都开不了口。
工作原因,她见过太多人性的善恶。
虽然外婆说越看他越讨厌,但还是把他养得很好,一张白白净净圆圆软软的小脸蛋不管谁见了都要由衷地说一句可爱。
这件事妈妈没有错,她只是想为离世的丈夫留下他曾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外婆没有错,哪怕人们口中的隔代亲说得再响亮,那也没自己亲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重要。
孩子更没有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遵循自然法则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明明谁都没做错什么,但事件还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对于这一切,院长只能将其归咎于命运。
不管好的坏的,人永远都不敌命运。
那天院长抱着孩子送外婆到门口,大片的雪花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她的声音颤抖着,说:“拜托你了,照顾好他。”
怀里的小宝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阿姨,听到外婆说话的声音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可能在和外婆告别,也可能在和陌生阿姨问好。
说到这里院长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想流泪的冲动,道:“后来你四岁那年程愿来了,她给你起名字,把你当自己儿子养。”
“她还说等她把病治好了,要收养你带你回家,但是……”
院长说不下去了,摘下眼镜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戴好眼镜后又笑起来:“基本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说话时程安昀一直沉默着,闻言摇了摇头:“没了。”
“哦对,程愿葬在哪里。”说着院长拿出手机,说出一个墓园的名字,继续道,“咱们加个微信,我把位置分享给你。”
程安昀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点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院长把位置发了过来,程安昀看了两秒,随后摁灭手机屏幕,把手里自己小时候的档案袋又放回了原位。
它应该留在过去,但他不应该停下。
像当初被外婆留在这里一样,程安昀将素未谋面的妈妈爸爸和外婆,以及前段时间刚决定放弃的梁雎宴都留在了过去。
程安昀并没怀疑过梁雎宴对他的爱,不管梁雎宴是实实在在地将爱投射在他的身上还是因为另一个人去爱他,他都相信那些爱是梁雎宴发自真心。
他只是不希望这份爱有杂质,他想让梁雎宴主动和他坦白这一切,可偏偏梁雎宴不愿意和他提起江衍。
但不管怎样,漫长人生只要同行过就是幸运。
不论时间长短,都是记忆里闪亮的宝石。程安昀挑不出更喜欢哪个,也说不出讨厌哪个,他能做的只有将其好好保养。
只有这样,等天黑的时候他才不至于看不清前路。
两人从档案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时午饭时间,程安昀跟在院长后面往办公室走去,又看到了在秋千上折千纸鹤的小男孩。
他问:“那个小男孩怎么一直在叠千纸鹤?”
院长看向秋千那边,道:“他爸爸送他来的时候,和他说等他叠够一千只千纸鹤就会带他回家。”她停下脚步,远远望着那个小男孩,继续说,“但他爸爸很明确地和我说,不要他了。”
“……”程安昀看他几秒,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夏扬,飞扬的扬。”院长说,“他不肯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他肯定又没吃饭,我去……”
“我来吧。”程安昀打断她,继续道,“您先去吃饭。”
院长抬头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可以吗?”
程安昀笑笑:“我试试。”说完他朝夏扬走过去。
夏扬专注折纸鹤,没注意到有人在靠近,直到身下的秋千小幅度晃动起来他才转头和程安昀对上视线。
“你好。”程安昀说,“你在做什么?”
夏扬没他,低下头继续折纸。
程安昀绕到他身前蹲下,又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夏扬开口就是拒绝。
几秒后程安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问:“吃糖吗?”
小孩子都拒绝不了糖果,夏扬的注意力果然被他手心里的糖吸引。片刻后他试探性地伸手拿了一颗,程安昀直接把剩下的糖都放进了他抱的木盒子里。
他垂眼看了下盒子里的纸鹤,问:“你折这么多纸鹤做什么?”
夏扬对程安昀的警惕心因为一颗糖打消了不少,他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叠够一千个千纸鹤爸爸就会来接我回家了。”
程安昀道:“可你这个盒子根本装不下一千只纸鹤。”
闻言夏扬愣了愣,仔细看了眼自己抱的盒子,好像是有点小的样子。他皱眉:“那怎么办,不够一千个爸爸不会来的。”
程安昀看着他,说:“我可以给你买一个能装下一千只纸鹤的大箱子。”
“真的吗?”夏扬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他眼睛亮亮的,满是希望。
“真的。”程安昀道,“不过那个箱子会很大,很重。”
夏扬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去吃饭,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你吃饱了也搬不动。”程安昀语气淡然地说出夏扬无法接受的事实,继续道,“你要找朋友合作才行。”
夏扬犹豫了,他低头看了眼箱子里的纸鹤和糖,沉默了几秒后说:“我知道了,我会去交朋友的。我交一百个朋友,到时候我和他们一起,肯定就能搬动那个箱子了。”
程安昀带着笑意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头:“去找你未来要和你一起搬箱子的朋友们吃饭吧。”
夏扬敛眸,点头:“谢谢你给我买箱子。”
说完他就抱着自己的纸鹤走了。
不远处院长走过来:“行啊你,他居然自己去吃饭了。”
程安昀站起来,还没开口院长继续说,“我们也去吃饭啊,时隔二十来年,再尝尝这儿的饭菜。”
闻言程安昀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该走了。”
院长也没执意留他,和他说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让他走了。
她送程安昀到门口,就像当年送他外婆一样。
告过别后程安昀低着头走在路边,在拐弯离开前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那扇铁门,向今天他在这里见到的所有人告别。
院长,张大爷,乐乐,夏扬……
还有宵宵。
第88章 遗失杯把
回到家后程安昀为了不被院长发现他就是当初帮乐乐集齐手术费的人,他直接在微信上给对方转了二十万,并额外多转了一万块,留着以后让夏扬买能装下一千只纸鹤的箱子用。
院长不愿意收,她说这些年来福利院的经济还不错,有很多善良的社会组织和个人捐款,最后是程安昀说“这些钱就当做是我对您和对福利院的报答”后她才收了钱。
现在已经是中午,程安昀还没吃饭,他打算先吃点东西再去程愿葬的那个墓园。
早在前几个月他还在剧组的时候就已经抽空办好了护照和签证,原本他对第一次旅途的第一站去哪里还有些迷茫,但现在他已经确定了,他想去慕尼黑。
昨天晚上程安昀已经买好了机票,下周一晚上的飞机。
这个决定确实和梁雎宴有关,他不想骗自己。
午后程安昀出门了,打车去了那个墓园。
他将来时买的那束花放到程愿墓前,看着石碑上经历多年风吹雨打已经模糊不堪的照片,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印象里程愿的样子和面前的照片逐渐重叠,程安昀的记忆就像这张老照片一样,不知从何时,开始泛黄模糊。
他的身边偶有人路过,但他们远不如他这般沉默。
程安昀在程愿墓前待了很久,他安静地帮她清着墓碑上的积尘。帮程愿简单打扫了一下这里后程安昀又站到她前面,他尝试了几次,但还是没办法对着一张照片开口说话。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他说他这些年过得很好,谢谢她给自己起的名字,他的这个未来确实很明媚。
最后也是一句再见收尾。
周一那天,在太阳下山之后程安昀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刘叔看到他又推着个行李箱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皱了下眉说:“不是吧,你这才回来几天,这么快就又要去拍戏了?”
程安昀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说:“我会照常交房租的。”
刘叔并没在乎房不房租的事,只道:“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钱挣得够花就行,要那么多干什么?身体不比钱重要?”
“好,谢谢刘叔,我记住了。”程安昀边应着边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继续道,“但我真的要走了,再晚点我就要误机了。”
刘叔朝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程安昀加快脚步往和网约车司机约定好的位置走去。
其实他从来都没逼过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随心所欲的代名词,但现在他才发觉主动离开也是一种逼迫自己的行为。
这样做是掌握了主动权没错,但坦白说,他有点难过。
但机票都买了,大几千块钱很贵的啊,就算再难过再舍不得也不能浪费钱,所以程安昀最后还是上了飞机。
他特地买了经济舱,很幸运地是个靠窗的位置。
他听着机舱内乘客的嘈杂,看着窗外在他之下的云,即将飘出飞机外的思绪被前面两个乘客说八卦的声音拉回。
程安昀看似不经意地认真偷听前面两个人说话,什么凤凰男倒插门还出轨啦,一女的丧偶式育儿十五年结果老公突然带回家一个八岁的私生子她被气得住院啦等等有关婚姻的八卦。
听到最后,程安昀发现前面那两个乘客都是律师。
两个人似乎是在这趟飞机上刚认识的,人们总是能对陌生人袒露自己的心声,俩人越说越来劲,程安昀听得也很过瘾。
飞机落地,双脚踩到地面上的时候,程安昀差点晕倒。
——因为他一路都在听八卦,一直都没睡觉休息。
到酒店后程安昀拉好窗帘先睡了十几个小时,堪堪补足睡眠后他才开始查旅行攻略。
这次旅行虽然不是临时起意,但程安昀做的准备也仅限于提前订好了酒店以及去外汇银行换了一些当地流通的货币。
至于景点的游玩攻略……没查。出行攻略……也没查。
而且德语他也一点都不会,来到这里的第二天程安昀才去学了一句德语的你好,因为hallo和hello很像,发音也像。
此刻他站在酒店门口,入目皆是眉目深邃的欧美面孔以及熟悉字母组合而成的陌生词汇,他多多少少感到有些迷茫。
迷茫过后程安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边走路边低头打开手机导航看附近有什么可玩的,却意外地发现他所在位置的东北方向有所大学,十几年前梁雎宴就是在那里留的学。
程安昀越走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他抬头往东北方向看去,那个位置的建筑物很多,程安昀并不确定哪一个是那所学校里的。
此刻他遥遥窥见了他尚未参与的梁雎宴的人生一角,并且因为那张合影,他想象中的梁雎宴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过。
也好,一个人挺孤独的,有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程安昀收回视线,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那张合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梁雎宴却是实打实忘记了这张照片。
他看着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这张照片沉默着,心里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今天许文兰去打扫书房,梁雎宴临时在沙发上办公。
许文兰干活一向认真,连桌子底下都不放过。因为书房平时只有梁雎宴一个人会进,所以打扫的频率不是很高。
扫地机器人满书房扫地,许文兰则在经过梁雎宴允许后帮他重新着书桌。完后她回头一看,发现扫地机器人哪里都拖了,但是没动窗帘底下。
她走过去想把落地窗帘绑起来让扫地机器人拖一拖下面,但刚把一边的窗帘拉起来就看到了下面的东西。
一个黄色的弯曲的,疑似杯子把手的东西。
许文兰弯下腰将其捡起来,想到程安昀送梁雎宴的杯子就是这个样子。她顿感不妙,把窗帘绑起来后把扫地机器人推到那边,带着把手出去问:“梁总,你把小程送你的杯子摔了?”
梁雎宴转头,有些疑惑:“什么?”
程安昀送他的杯子他一直放在卧室,每天都用。
虽然他对程安昀突然的告别很不满,但他还不至于像程安昀那样绝情到将生活中有关对方的一切全都抹杀,更何况那个杯子他还挺喜欢的。
许文兰朝他亮出手里的东西:“那这是什么?”
看清她手心里的东西后梁雎宴皱起眉,拿起那个把手看了两秒,确实和程安昀送他的那个杯子的把手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把手上面有枚不知道制作者是有意还是无心留下的指纹,在下方的位置。
梁雎宴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转头问许文兰:“我生日那天有发生什么事吗?程安昀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
闻言许文兰想了一下:“他找到了你和小江的照片。”
“……”梁雎宴皱眉,“然后呢?”
“然后……他还不小心摔碎个杯子,我那会儿在做饭,我本来说我晚点去收拾,但他说他……”说到这里许文兰也察觉到不对,嘶了一声皱着眉说,“莫非他那天摔的就是这个杯子?”
许文兰不解:“可是为什么啊?”
梁雎宴有些头疼,把电脑放到一旁,起身边朝书房走去边说:“这个是在哪找到的?”
许文兰跟在他身后,回答道:“窗帘底下。”
难怪没有发现。
梁雎宴白天不常在家,用书房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
书房窗户正对地下车库入口,是他的私有场地,平时也不会有人经过,书房的窗帘他几乎没拉上过,自然不会发现这个把手。
他又问:“那照片他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思考了好半晌,许文兰说:“他说在抽屉里找到的,他那天和我说他在帮你找一份文件。”
抽屉,抽屉……
梁雎宴把残缺的把手放到书桌上,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把三个抽屉都翻了一遍,最后他在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这张照片。
他看着照片沉默,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他怎么也回忆不起那天的平安夜。
此刻梁雎宴又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程安昀刚拿下ForM代言的时候和他说过,江逸说他乍一看跟江衍长得很像。
梁雎宴试图回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但他当时好像在沉默,在转移话题。
因为他一开始看到程安昀的第一眼,也想到了江衍。
他在心虚,他不敢回答。
程安昀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逃避。
对于这位英年早逝的朋友,梁雎宴的愧疚远大于怀念。
当时临近江衍的18岁生日,梁雎宴辗转许久才终于联系到一位国际顶尖的钢琴师。他请对方为江衍弹奏了一首曲子,并制成黑胶唱片,准备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但却因为一直忙着这件事放松了学业,梁吉山知道后关了他半个月的禁闭。那半个月里梁雎宴被收了手机,每天的日常只有学习。
他和梁吉山谈条件,放他出去给江衍过生日,一把礼物送到他就回家,之后的禁闭可以多加一个月。
梁吉山不同意。
所以梁雎宴错过了江衍的生日,他没办法联系到对方,只能对着那张黑胶唱片沉默,希望江衍可以原谅他。
等禁闭结束后,梁雎宴才知道江衍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在那之前他和江逸吵了架,吵架的根本原因就是梁雎宴。
江逸认为江衍不该和梁雎宴走得太近,因为梁吉山为人行事太毒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梁雎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衍为他辩解,说:“是因为你没有和他相处过,他人其实很好的,和他爸一点也不像。等过两天我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叫上他一起,你们肯定也能变成好朋友的。”
因为不满弟弟给别人说好话,江逸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叫你去住他的庄园就是人很好?他不觉得他是在把你当乞丐吗?”
江衍听到这话都愣了,江逸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想道歉但又拉不下面子,故作镇定地和对方对视。
最后江衍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说:“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尊重人了你再来和我说话,晚饭不用等我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该在生日送出去的唱片变成了陪葬,在梁雎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第一次失控没忍住打了江逸一巴掌。
江逸自知亏,他一声不吭,没躲开也没反击。
后来在片场见到程安昀,梁雎宴想起了江衍。
他们气质相仿,但也仅此而已。
不论性格三观还是为人处事都完全不同,梁雎宴一开始就只是好奇他的名字,知道名字后他就让林言朔去查一下程安昀有没有签约哪家经纪公司,没有的话,刚好可以进与南。
但比他的签约信息更早查到的是他沉重的过往。
那些事发生的时候梁雎宴在国外,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林言朔有所耳闻,和他说了一些新闻报道上没写的消息,比如烧死的那家人是程安昀的养家,纵火事件后他欠债七位数等等。
所以梁雎宴只是纯粹地想帮他这个人,和任何人都无关。
此刻所有事件一桩桩一件件地串联成环,梁雎宴终于明白程安昀为什么对他突然冷淡了。
他把照片放回去,在许文兰有些疑惑地注视下走出书房,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给程安昀发去消息:[你现在在家吗]
点击发送,屏幕上出现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程安昀把他拉黑了。
第89章 只是朋友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程安昀正在睡觉。
他昨天在导航上找到了几个景点,但因为就一个人,所以他没怎么认真逛,只看了一圈就出来漫无目的地开始在街头闲逛。
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程安昀逛到了一家酒吧门前,他进去喝了几杯酒,看着在舞池中扭动的人群在店里待到午夜才打车回了酒店。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备注是兰姐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程安昀没有立刻点击接听,他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上午十点多。所以国内现在是下午五点多,这个时间正常来讲许文兰还在梁雎宴家,所以这个电话有九成的概率是梁雎宴打的。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才点击接听:“喂?”
“诶,小程啊。”是许文兰的声音。
程安昀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吗,兰姐?”
“哦是这样。”许文兰道,“我今天打扫卫生,发现梁总的衣柜里有两件你的衣服,我问他他说你去外地工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两天梁总也比较忙没时间,所以我打电话就是来问问你现在在哪呢?我把衣服给你寄过去啊。”
闻言程安昀皱了下眉,他记得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打包带走了的,怎么会有遗漏?
他试探着问:“我……丢了什么衣服?”
电话对面静了一瞬,随后许文兰说:“内裤。”
“……”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挺需要的,你在哪呢,给我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吧,虽然你可以买新的,但是……”
“兰姐。”程安昀打断她,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确认那是我的而不是梁雎宴的在嘴边打转,但最后他还是没说出来。他继续道,“那个,要不扔了吧,我现在不在国内,寄快递挺贵的。”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丢了内裤在梁雎宴家,平时要出远门的话他会最先收拾贴身衣物,但和其他衣物相比内裤确实是比较小,也不是完全没有忘了的可能。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文兰这么确认那不是梁雎宴的内裤,难道他们尺码差很多吗……程安昀有点被打击到了。
许文兰啊呀一声:“你怎么跑国外去啦?去哪里了?”
“我在……”程安昀突然顿住。
许文兰一直在问他在哪里,会不会是梁雎宴指示的?
或许梁雎宴现在就在她旁边,可能丢了衣服这个借口就是他想出来的。
但其实他实在是误会梁雎宴了,丢衣服这个借口是林言朔想出来的。
他们三个此时坐在一起,屏息凝神等程安昀的回复。
安静了片刻后,电话对面的人说:“我在德国。”
电话开着免提,闻言梁雎宴愣了愣,许文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啊,德国啊,那你那边现在是不是早上?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程安昀说,“我已经醒了。”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那边现在还挺早的,你再去睡会儿吧。”许文兰演戏演全套,又说,“那你的衣服我就扔了啊。”
程安昀嗯一声。
片刻后挂断了电话,许文兰无声地看向梁雎宴。
她并没有具体问是哪个城市,这样不懈追问只会让程安昀疑心加重。梁雎宴也明白这点,安静了半晌后他对林言朔说:“去查他的证件,看他去了德国哪里。”
“啊……”林言朔有些犹豫,“梁总,这对吗?”
许文兰也摸摸鼻子:“私自查人的行程好像犯法吧?”
梁雎宴沉默着,他现在突然很想抽烟。
他当然清楚这犯法,但他必须要和程安昀说清楚。
明白这一切都是误会之后梁雎宴去了程安昀家一趟,但他家里没人。
梁雎宴去问了楼下他的房东,房东还挺诧异:“他前两天又去外地工作了啊,没告诉你?你们这难道是分手了?”
其实他们都没在一起过。
但梁雎宴没有解释,只道:“最近吵架,闹了点矛盾。”
房东宽慰他,说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一遇事就容易上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嘴硬说一些伤人的话。
梁雎宴没说什么,道了谢后就回来了。
回来后他让林言朔去查程安昀的工作行程,并没查到他最近有进什么剧组拍戏,而且他已经解约,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去接什么代言,他早就说了解约之后要休息的。
说了伤人话的是程安昀,梁雎宴当时确实是被气到了。
他早早为程安昀准备好了解约礼物,一台车一套房,还有一枚表白要用的戒指。那个戒指其实就放在茶几上,可惜程安昀那时候满脑子都想的和他告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如果那时梁雎宴能多问一句,或者拿起那个丝绒盒子让他看一眼里面的东西,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归根结底,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有问题。
刚才电话里程安昀说自己在哪里时突然停顿,十有八九是猜到了许文兰这通电话只是为了问他在哪里。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说出了自己在哪,梁雎宴觉得这是他给自己的机会。
剩下的信息他就要靠自己去找了,至于犯不犯法的事,他找到程安昀之后又不会做坏事,哪怕当时程安昀那句只是利用是真心话,梁雎宴也要找到他和他解释清楚,让他知道他被爱只是因为他是他,他不是谁的替代。
因为梁雎宴沉默了太久,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于是林言朔忙不迭道:“我明白了梁总,我会去查他的行程的。”
梁雎宴抬眼看向他,林言朔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找人查,三天之内一定能查到他的位置。”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的时候还被汪汪叫的Tiya吓了一跳。
许文兰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不妥,但除此之外确实别无他法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怪我,我要是当初不和他说小江的事,你们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这因为我分手,我可真是造了孽了啊。”
“不怪你,兰姐。”梁雎宴坦白道,“其实我们没在一起。”
“……”许文兰惊讶地瞪大眼睛,“没在一起?”
“嗯。”梁雎宴站起来,“不过快了。”
说完他带着手机一起去了书房,关好门后用工作号给程安昀发去短信,只有一句简洁的:[在哪里]
程安昀看到这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已经是中午,挂了电话后他又睡了个回笼觉。
就这么简单三个字,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程安昀本想回复,但字打到一半,突然想到国际短信收费很高,他们的事三言两语又说不清,干嘛要这样浪费钱。
所以他点开微信把梁雎宴从黑名单拉出来,在微信上回复了一句:[在月球]
梁雎宴发来一个:?
程安昀故意没有回复,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的时候看到几条梁雎宴的消息,先是两个未响应的语音通话,随后是文字消息:[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你误会了,我和江衍真的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
[我知道你那天被我吓到了,但你那天的话也太过分了]
[淋了雨,回去感冒了吗?]
[跑去德国做什么?]
不久前打电话时梁雎宴果然在。
程安昀拿着手机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那句“我和江衍真的只是朋友”,思来想去只能是许文兰和他说了那天的事。
良久后他才回复:[给我点时间冷静一下,我现在不想说话]
梁雎宴:[先告诉我你在哪]
程安昀打字:[不告诉你,不想你来找我]
下一秒屏幕上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我也没说过要去找你]
程安昀:“……”
好吧,他确实没说过。
但还是不想告诉他。程安昀不想被梁雎宴知道他现在在他曾经留学过的城市,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输了。
即使他不清楚这所谓的输赢究竟是如何判定的,也说不明白这个有些幼稚的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安昀放下手机不回了,盯着酒店天花板发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他发现旅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所幸他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异国他乡本来就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如果生病了的话他连当地的药品说明书都看不懂,只能自己硬扛,到时候他只会更觉得人生无望。
也会更加思念梁雎宴。他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程安昀在酒店无所事事了一下午,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才出门。
他没往远处跑,去了附近一家甜品屋,买了个可颂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单手托着下巴,边吃面包边发呆。
无数人从窗前路过,匆忙的悠闲的,和朋友家人一起的,孤身一人的。
这个世界每秒钟都有人在错过,程安昀坐在店里吃面包的这段时间,已经有无数的人从他的人生中路过了。
面前的可颂被他一点点吃得只剩一个小角,他停下咀嚼,扪心自问是否想和梁雎宴就这样错过。
答案是不想。
梁雎宴能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他在哪里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梁雎宴还没说什么,但程安昀愿意相信他说的和江衍只是朋友的话,所以他现在就是在等一个解释。
但可惜梁雎宴似乎还是不想和他多说,可能是想面对面,也可能是因为还没编好。
这两天程安昀也发现了他比自己想象中依赖梁雎宴,可这有什么用呢,一段关系不好,该抽离还是要抽离。
程安昀叉起盘子里那个可颂的小角吃掉,起身走到货柜前又打包了一个可颂带走,还买了些其它的小蛋糕什么的,走出店门后他特地停下给店铺名字拍了张照片永久记录。
这家店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梁雎宴那边在忙着查程安昀的行程在想该怎么解释,程安昀这边在吃面包,宝宝你是一个馋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