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折翅蝴蝶
夏天的太阳出来的很早,宋屿初悠悠转醒的时候床已经只有他自己了。
他看着空空的房间,委屈的抿着嘴巴,但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的时候又害羞又懊悔,他竟然比醉酒的人还起得晚。
宋屿初小心翼翼的下楼,是因为害怕打扰到阿笙,但事实上这个楼隔音效果好的出奇,不然昨天晚上他们也不敢那么放肆。
宋屿初来到厨房,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
过了一会儿顾时桉才发现了宋屿初的存在,一抬眸,便是用清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宋屿初,是他现在没有见过的眼神。
宋屿初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接受了顾时桉的示意,拿过了他手上的东西,自然得恍惚他们这几年一直是这样生活的。
可惜现实不是这样,顾时桉拿着手机出去时,并未分给宋屿初一个眼神,至少在宋屿初看来是这样。
等宋屿初端着早饭出来时,坐在餐桌前的那个顾时桉又是一身严肃,让宋屿初看着很难过。
“我去叫阿笙”,宋屿初急促的,逃避的。
“不用,让她多睡会儿,也只有天亮了,她才能休息好”。
久违的两人早餐时光,却一整个相顾无言。
“你要走……”
吃完饭后,宋屿初看着顾时桉再换鞋。
于是脱口而出却含着委屈,感觉顾时桉就像酒后不负责的渣男。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越界时,想要道歉时,顾时桉又回答了他。
“对,有工作,要出国一趟”。
顾时桉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复杂的心里,他想狠一点,却又不愿意他的话没有着落。
“阿笙今天有去花店的计划,你送她去,然后接她回来,其余的时间你随意……”
顾时桉其实还是不习惯这种公事公办的感觉,说话也不敢看他,却又总想着自己不能先认输。
“好,我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但愿这一次宋屿初能做到,别再让当年的事上演。
他们不约而同的对视,各怀心事,难解难分。
昨天晚上的事两个人都记得。
于是匆匆离开的顾时桉留下那么含糊的话:“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
宋屿初目送背影,但是听着他的话之后,宋屿初终于带着了笑意。
按照计划,宋屿初陪着阿笙来到了这个花店。
只是夏天突如其来的雨让他们推迟了时间。
“这里你熟悉吗?”
两个人在来道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现在到了花店门口,顾笙歌却轻轻的开口了。
宋屿初随着她的话,抬头看了这个花店,熟悉的感觉骗不了人,但是还是记不起来。
“阿……阿笙你进去吧,小心一点,我就在附近”。
生硬的撤开话题,顾笙歌没看他,却忍不住心寒,都成胆小鬼了。
她甚至觉得就算宋屿初恢复了记忆也会这样逃避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老板娘”。
顾笙歌继续说着,她想没关系的,如果他们都退一步,那她就进十步。
……老板娘
宋屿初不懂她的意思,却依然摇了摇头。
顾笙歌也没强求,接过宋屿初手里的另一把伞,走在雨中,留给宋屿初一个背影。
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雨水顺着伞掉下来,成一颗一颗的,在宋屿初心里泛起波澜。
要好好长大,妹妹。
与此同时,机场。
“桉哥,对不起……”,关柏决定主动承认昨晚的错。
顾时桉眼也不眨得盯着关柏,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一个劲儿的给邓子洋使眼神。可邓子洋就在一旁看戏,气得关柏恨不得给他一拳,用口型说话,“给我等着”。
“算了,不想跟你们计较了,但是下不为例”,如果前段话顾时桉还是一种无奈,那么后一句话算是提醒了。
他知道了顾时桉还是不太想任何人插手他的感情。
“知道了”,关柏听话的答应着。
至于邓子洋都已经闭目养神了。
只有顾时桉还在打电话交代事情,“秦窈……”
“顾时桉,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电话是秦窈主动打来的,她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顾时桉变了脸色,秦窈呼救般的声音直击心脏,痛不欲生。
旁边的两个人也意识到不对了。
邓子洋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阿笙出事了,而顾时桉也亲自验证了。
“我……我在机场上”,顾时桉声音都在发抖,他根本来不及听秦窈在说什么。
因为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传来了几张匿名照片。
六年前,夜晚,顾笙歌,照片。
可怕的回忆又在攻击着他们,像团永远都抹不去的黑雾在一点点将他们吞噬。
为什么会如此呢?
他那么卑微也没有一点作用。
顾时桉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直往外跑。他像条濒临死亡的鱼,大海离他很远很远,他很快没有知觉了,他只求他的妹妹什么都没看到。
“顾时桉!清醒点!求……你……”,邓子洋的一字一句充满悲痛。
“回去!”顾时桉声音发紧,强迫自己冷静,直到关柏递给他纸巾,他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关柏也很慌乱:“桉哥,我们在赶回去”。
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安慰他们也安慰自己。
顾时桉止不住呜咽,颤抖着手拨出了宋屿初的电话。
“阿初,求求你…”,顾时桉好像发不出声了,就像滚水烫伤了他的喉咙。
这是六年后第一次顾时桉清醒着喊他阿初,就好像是在承认他们之前的关系。可是这么的声音让悲痛也席卷着宋屿初的全身,在他听起来就好像他的神明跌入凡尘了。
“怎么了……”,宋屿初也忍不住颤抖着声音,他想抱抱他,安慰他。
可顾时桉的一句话也让他周身寒冷,无法自暖。
“快去找阿笙,要她活下去……”,顾时桉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手机就那么堪堪的从宋屿初手上坠落,他感觉自己处在万丈深渊之中,没有支撑点一样的下坠,没有一丝光线,等他感觉到气血回流时,他已推开花店的门与秦窈眼神相撞。
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一点点的映入眼前,宋屿初捂着发疼的头,才发现原来谁都没有从六年前逃出来。
他自以为是阿笙可以好好的,可是现在才发现,这个花店空无一人,不是雨天的原因,其实只是笙歌在把最积极的一面呈现给大家,那个喜欢热闹的女孩依然害怕人群。
“阿笙在哪里?”宋屿初声音沙哑。
“二楼,我进不去……”,秦窈哭得很伤心,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感到崩溃。
秦窈早就知道宋屿初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么让人害怕的场面。
宋屿初一刻不留的往楼上跑,推着那紧闭的门。
“宋屿初,你会带她回来的对吧……”秦窈手上未干的血沾在宋屿初的衣服上,她很害怕,害怕唯一能拯救的人也心如死灰。
他看见秦窃的发髻凌乱,手指带血……
顾时桉的话犹在耳边,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剜着宋屿初心脏,他急切见到阿笙的本能驱动着他撞开了房门,麻了半边身体,麻了整个知觉。
秦窈看着碎了满地的花盆,散落的泥土和凋零的花,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和他们相识得比宋屿初更早,陪伴得也最多,看着他们一路走来,早已分不清谁对谁错,只是谁都会想念以前的时光。
少年和阳光,鲜花和姑娘,我们和我们。
“阿笙……不要…”,喊出的名字有千斤重,压得宋屿初根本喘不过气。
他发出的声音好像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就那样像个木偶一般踩在碎瓷片上,流血的疼哪里比得上心里的苦楚。
他颤抖着手捡起阿笙埋在泥土里的手机,四分五裂,却依然亮堂堂的将里面的照片呈现在宋屿初眼前,何其残忍。
那是昏暗的灯光下,生不如死的阿笙,干涸在脸上的泪痕召示着不堪入目的凌辱。
他不能接受自己作为诱因,是对顾笙歌造成这样的伤害。
宋屿初无力的跪下,膝盖里欠着瓷片,谁来救救他们啊!
宋屿初的对面,是一扇窗户,顾笙歌就那样坐在上面,摇摇欲坠,他知道这扇窗可以看见很美的风景,可现在只有一个折翅的蝴蝶不想贪恋人间的繁华。
“阿笙,你的哥哥还在等你”。
此刻所有话都是慌乱的没有作用的,他连自己都不能拯救,又怎么拯救她呢。
“宋屿初你真的就这样永远的忘记了吗”,顾笙歌的声音细细的,淡淡的,没有责怪,没有愤怒,无悲无喜。
可宋屿初慌了,就好像他上岸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他宁愿她会哭会闹。
“你打我,你骂我,你怪我,惩罚我,可是你不能不要你哥哥……”
老天爷啊!求求别让他们再四分五裂了!
“屿初哥哥,惩罚我哥的一直都是你,你能不能答应我,别让我哥哥伤心了,回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终于顾笙歌的声音有了起伏。
那个热烈勇敢又善良的男孩子永远是所有人的挂念。
“不是的,不是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有着不得不离开的苦衷,却在这一刻无法开口解释。
因为如果回到当年,宋屿初知道他依旧会走,他们的命运轨迹已经绕进了一个没路的迷宫,无法可解。
“别哭,你看雨也要停了,你要和顾时桉那个大笨蛋好好的”,这一刻她唯一的情绪是安慰。
还有子洋,秦窈姐,小胖哥哥,爸爸妈妈、爷爷……
就不一一道别了吧。
谁能想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濒临生命的尽头,却笑得温柔,她祝愿这世界依旧好,却不打算陪这不太完美的世界好好长大。
“笙……笙歌!!!”
一切都来得太快,宋屿初拖着受伤的身体,千钧一发时刻,抓住了悬在半空的阿笙,他的腿深深的被窗边的钉子钉入,但他手上握着阿笙,他才好像活了过来。
失去的记忆破土而出。
“屿初哥哥,你看看我,你喜欢山城的妹妹吗?”
“山城的少年都像你这样热情吗?”
“阿初,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这可灵了”
“宋屿初,我们应该早点认识的”
“宋屿初,我喜欢你”
……
“阿笙”
他轻轻的呼喊,他以为他在笑,希望不要吓到阿笙,可是在顾笙歌的眼里,他的泪却决堤般的泛滥。
“上来好不好,以后都会好的,我们会回到从前,有你,有你哥哥,还有我们大家…”
顾笙歌悬在半空,流着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是宋屿初,他回来了。
“没有要怪你们,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有错,你们要好好的,我只是太……太想念以前的每一个人了”。
可是除了宋屿初手上还有力,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虚浮的,顾笙歌和他哥哥一样聪明,她从来不是打算跳楼一了百了,她脖颈的血浸满了胸前的白色衣衫。
顾笙歌紧紧闭上眼睛,黑灰的世界终于五彩斑了,她可以解脱了。
手指在慢慢向下滑,直到秦窈意识到不对,才冲进来,将顾笙歌拉了上来。
宋屿初什么都顾不得,原来人真的可以迸发巨大的潜力,他抱着顾笙歌疯了一般得往外跑,她手上的女孩像鲜红的曼陀罗。
那是地狱之花,开出悲惨之源。
破碎,肮脏,糜烂的花像在宣告一切无法挽救。
在宋屿初意识最后崩塌的那一刻,医生消毒水的味道,急救室,和他眼角滑落的泪珠……
救救她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留住了她
等顾时桉他们赶到时,已经过了很久,可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
他来到医院就用了他全部的力气,此刻看着闪着的灯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就那么直直的跪了下去。
身边的邓子洋和关柏都没有来的急扶住他。
“起来,顾时桉!”
“桉哥,桉哥,我们还要等阿笙啊!”
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焦急的声音,顾时桉才又振作了一点,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抬头看见的就是站在面前的秦窈,一身旗袍满是污血。
看着秦窈也摇摇欲坠的,关柏担忧的看了顾时桉一眼,又将秦窈揽在了自己身边。
“你受伤了”。
“你把口罩戴上”。
关柏出门都会打扮的很严谨,此刻听话的又把口罩带好,同时帽子又低了下来。
秦窈又看了一眼两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人,颤抖着说:“是阿笙和宋屿初的”。
然后将自己的手往后藏了藏。
本来就是意料之中,可是真正听见时还是那么痛,像一根根细针往心里扎。
“他……怎么样”,顾时桉掐着自己的手,才勉强稳定了声音。
“腿和手臂都受了伤,但刚刚已经推出手术室了”。
顾时桉没有再说话了,甚至连呼吸都被隐藏了一样。
人悲痛到了极点是不会哭,顾时桉就是这样无悲无喜,他开始隔绝了所有人,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决定他妹妹生死的门,木木的坐着。
关柏和秦窈目光交汇,苍白无力。
而邓子洋却止不泪流,那个他见第一眼就讨厌不起来的小姑娘,他还有好多话没对她说。
“时桉”,秦窈又开始说话了:“是他救了阿笙”。
顾时桉又才慢慢抬起头,动了动眼睛,外面的情况才又融入了他自己的情绪。他的眼泪在脸上滚动,头痛欲裂,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逼着自己哭不出声。
好疼,可他想更疼。
秦窈看着顾时桉这个样子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有在乎的人,没有完全心如死灰。
他们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守着时间过。
却等来医生说病人求生意识很弱。
“啊!”顾时桉咬着自己把所有呜咽吞进肚子里,把伤口咬得面目全非。
他恨自己,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保护好过任何人,他自以为是,梦想做着英雄,可到头来是个跳梁小丑。
第一次让妹妹受很大的伤,是他带妹妹去爬树,摔断了肋骨,而那时最疼他们的患病的奶奶惊吓过度因病去世,那是他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他的奶奶温润而雅,是书香门第,爷爷和奶奶少年相识,一路相伴,笙歌是长得最像奶奶的人,他们都很疼爱她。
他喜欢这个妹妹,和家人一样,甚至在从小的陪伴长大下,他与妹妹之间的情感更甚。
他不会嫉妒,并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可妹妹从树上跌落的那一刻他的英雄梦就已经在破碎了一次,可是所有人都在将它沾补,因为他的家人也非常爱他。
可是让他太过自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失去爱人的爷爷也从未怪过任何人,他说:“人生会遇到很多苦楚,甚至无能为力,但你也会遇到很多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就爱你所爱,护你所护,你要知道即使结果差强人意,可你做了,就是大家的英雄”。
他把爷爷的话牢牢记在心中,把自己的英雄树立得越来越高大,直到他满心欢喜和宋屿初相拥,却等来妹妹被欺辱的消息,从此以后支离破碎,英雄化为灰烬。
“顾时桉,阿笙会很难受的”。
顾时桉从自己的回忆中醒来,他似懂非懂的解着邓子洋突然的一句话,茫然又委屈。
“他很爱你这个哥哥的”。
“可是我却留不住她……”,沙哑的哭腔带着无尽的懊悔。
“来让一让!”
“谁是病人家属!”
“病人现在很虚弱!”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你留住了她。
悬着得心终于松下,活过来的又岂止是顾笙歌。
顾笙歌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群人在外面守了好久,才守到能进去看。
一开始只能进去一个人,所以没有人和顾时桉争。
连邓子洋都是笑着说:“你进去看看吧”。
他们兄妹的感情他们最知道。
然而时间是有限的,待在妹妹身边的时候,顾时桉张了好几次嘴,但所有的时间里他都是一言未发,静静的看着守着。
出来之后,又什么都不说的,摇摇晃晃的去到了宋屿初的房间。
如果是之前,他甚至会考虑在宋屿初睡着之后再去看他,因为他觉得六年前的所有爱意都应该埋葬在过去,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可是现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也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怪、去怨、去矛盾复杂。
“阿初”。
他轻轻握住了宋屿初的手,一如多年前那样,温声细语满身爱意。
“如果你醒来,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既往不咎,重新来过好不好”。
说着顾时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笑得温柔:“那天晚上我其实没有完全醉,我看着你对我做的一切,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所以我没有控制住吻了你,但是我知道我把你弄疼了,不然你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你醒来就来惩罚我吧”。
睡梦中的宋屿初好像有了反应,另一只手的手指微微弯曲。
顾时桉又把自己靠近了一些,将宋屿初的手挨着自己的脸颊,隐忍着哭腔说:“谢谢你,救了阿笙”。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谢谢你,救了我们。
如果这是一场永远的意外,那么他们的以后就是真的永远无解了。
大家都会困在回忆里一遍遍被鞭笞。
可是那天之后,宋屿初出院得悄无声息,离开的悄无声息。
从重症监护室到普通病房,昏迷好久的妹妹在晴朗有风的秋天醒来。
而这期间病房人来人往,唯独顾时桉从未离开,宋屿初从未来过
一声呼唤恍如隔世
“哥”
顾时桉将眼神从文件上回到顾笙歌的脸上,相似的眼睛都含着笑,带着泪。
也许经历生死后,都有了不一样的人生感悟。
“不舒服就不说话,我们好好休息”,顾时桉小心翼翼。
顾笙歌点了点头,神色如常,顾时桉才真的发自肺腑的笑。
但她还是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可顾时桉知道她在问什么,而他伪装得很好,依旧含笑
她在问宋屿初
而他说他很好
顾笙歌看着顾时桉的眼睛突然转向了玻璃外面,顾时桉随她看去,是许久不见已经穿上卫衣的宋屿初。
“哥”,顾笙歌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是喊给宋屿初听的。
他们都想宋屿初能减少一点愧疚。
“对不起哥哥”。
“阿笙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有的,我之前把最重要的记忆封闭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想清楚我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没事的阿笙,不要再说,我们谁都不怪好不好,不要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了”。
因为这样谁都不好过,互相心疼的人都想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都害怕对方揽错,这样会绕进一个迷宫,不进不退,互相折磨。
“是我!”顾笙歌缩在了被子里,用自以为平静的语气说:“那天,是我自作主张出去的”。
这句话站在门口的宋屿初也听见了。
它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除了顾笙歌,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互不知的六年。
只是没想到六年的时光后,他们近在咫尺又好像遥遥相隔。
但好在他们几个人也算是跌跌撞撞的再次走过了两个季节。
顾时桉突然不那么在乎宋屿初要去往何处了,其实偶尔相见,见他安好也未尝不可。
反正命运使然,如果再也走不到一起了,这样也挺好。
宋屿初又离开了,顾时桉没有追去,而是陪着妹妹,直到她入睡才叫来了秦窈陪护。
而他打算先回家和家里人报平安,再带来一些妹妹的生活用品。
他关上病房的门,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宋屿初,原来他一直守在外面。
他可以原谅他所有的不告而别,却做不到对他一笑了之,因为他从未放下爱他,也无法再开口说爱他。
可是这一次宋屿初先开始说话了,也许是他恢复了记忆,没办法对顾时桉放任感情了
“你要去哪”,宋屿初来到顾时桉面前,说话软软的,就好像在和顾时桉撒娇,又带着委屈的鼻音。
就好像顾时桉不说话,宋屿初就马上要哭出来。
顾时桉承认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会对宋屿初心软:“回家”。
“带我一起好不好”,宋屿初扯着顾时桉的衣袖,“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顾时桉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他径直走在前面,从来没有失望,从来没有放弃,可顾时桉永远都没办法释怀。
而宋屿初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就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认为会雨过天晴了,他们终有一天要一起回家。
夏去秋来,自然命,既然如此,有太多的不好都发生在夏天,那么就在秋天重新开始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都在变好
秦窈等到他们离开后才进入病房,这素白色充满消毒水的地方她也来了好多次,一次比一次胆战心惊。
小姑娘已经取下了呼吸机,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其实好多年过去了,不说性格,单说年龄,谁都不是小姑娘了,可是有人宠着就可以一直长不大。
但笙歌和她哥哥一样,总想着长大去保护别人,于是互相折磨,难以释怀。
秦窈想这也许就是这一对兄妹吸引她的地方吧。
但偏偏命运使然,大家都被迫长大。
她轻轻的在病床边坐下,握了握顾笙歌扎着针的手,“阿笙,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一起拍的合照吗?我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了,但我总是想着等我们六个人齐了,我们在一起回到学校,一起去那个地方拍照,不知道学校也没有什么变化,那个地方是不是还有那么多野花野草”。
主治医生说,和病人多说说话是有利于病人恢复的,于是秦窈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他们以前的事,那些故事里还有宋屿初,可能对于妹妹来说,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光吧。
当然不仅仅是妹妹。
直到关柏进来,她才停止了回忆。
“秦窈!”关柏全副武装的进来,喊得欣喜又轻声细语,“还没醒呢”。
“醒过一会儿了,时桉走了之后又睡了”,说着便起身接过了关柏手上的水果,还有书,秦窈不解:“拿书干嘛?”
“怕笙歌无聊啊,这可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书,还是亲签呢,她看到一定高兴的”。
是了,好多小姑娘读书时都喜欢在课上偷偷摸摸看小说,秦窈还记得当时笙歌还是初中,顾时桉不要她带手机,于是抢亲签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这几个哥哥姐姐身上。
那个时候一群人不懂,但是抢得热火朝天的,不同店的赠品也不一样,哥哥姐姐们了解之后,还互相比赛说谁能抢到,谁抢得最多。
而至于现在,他们几个人随随便便吩咐书就能轻松到家,却也没了当年的热情,而顾时桉依旧为妹妹安排好这些书,用他的话说就是。
热爱的都是值得纪念的。
人有时候就很奇怪,有些事旁人比自己更清楚,却有些事又独自清醒,顾时桉就是这样。
“发什么呆呢?”关柏在秦窈眼前招了招手,取下帽子和口罩。
“你别动不动就往医院跑啊,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被拍到不好的”。
秦窈只是心口不一,其实她也很想念在看见关柏的那一刻,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站在急救室外面关柏抱她时的那瞬温暖,再刀枪不入的女孩也需要保护,她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能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不是非得是顾时桉这种天生就有吸引力的白月光,她需要爱人,也需要被爱。
而且支离破碎的这几年,只有关柏从来没有离她远去。
“你关心我啊!”关柏看着秦窈笑得很开心,不要脸的凑到秦窈面前,笑起来的酒窝很好看。
“你的酒窝怎么没有之前的好看”,其实是秦窈看入迷了故意这样说的。
“不好看了吗?难道你喜欢我以前胖的样子”。
“谁喜欢你了”。
完全没有被套路到,秦窈就故意没他了,背过身去拿水果,自然关柏也看不见她嘴角的笑。
“哎哎哎……”,秦窈走到哪,关柏就跟到哪:“我除了来看阿笙的,还有事跟你说呢?”
秦窈这才看他,再对视时已是一脸平静,毕竟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什么事啊?”秦窈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看吧,岁月残酷,但也真的能沉淀一个人,秦窈变得比之前更为知性成熟了。
“花店的事啊,你最近不是要照顾阿笙吗你把花店钥匙给我,我找人帮你重新布置一下,而且我最近买了好多花,过几天就给你送去”,关柏眨巴着眼睛,一脸快夸我的样子:“怎么样啊!老板~”。
之前医院的事情了解之后,关柏就去花店看了,惨不忍睹,后面也只是将血迹和碎片清,并没有好好的修整,所以到现在那个花店都没有再次营业。
秦窈看着这样一张近在咫尺的帅脸,心里一跳,要不是他们已经相识太久,她可能也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搞笑的小胖子,如今也成为了好多人的梦中情人,有着责任与担当。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关柏对她的喜欢,而且他真的很好,大概是两个人的性格和工作怕耽误着对方,到现在也没有谁真正的开口。
所以再等等吧,秦窈想,等顾时桉他们的事好好解决了,她也可以试着开始一段恋情,和一个明星,她认为这很刺激与美好,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初心不变。
“我觉得可以呢!”
耳边传来顾笙歌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将秦窈和关柏的意识都从对方拉回到了顾笙歌身上。
“醒了,我给你叫医生检查下”,秦窈去按铃,也小心翼翼的打量笙歌的神色,与关柏对视,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放心了。
顾笙歌一直都很机灵,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表现出什么。
正常的和大家聊天,还故意逗着他:“小胖哥哥,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眼神可没再我身上啊!”
他们都很聪明,花店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肯定啦!”
关柏回答和阿笙对上了眼,还竖起来大拇指,笑着说:“小胖哥哥还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等你出院就慢慢拆,不过嘛……”
说着,关柏靠近了阿笙:“不过嘛,你先让你秦窈姐把钥匙给我!”
关柏笑嘻嘻,气氛很是不错,也亏现在待在这里的是秦窈和关柏,但凡这里的人是另外三个之一气氛都不可能这么融洽。
顾笙歌配合着关柏,装着认真思考:“嗯~我觉得钥匙可以给你,不过还是看秦窈姐吧”。
关柏被逗笑了,说了等于没说,不过看着妹妹现在能说说笑笑了,也不枉艰难的躲过粉丝走医院这一趟。
“小机灵鬼!”
“咚咚咚~”敲门声吸引了三个人,是医生。
“阿笙,等医生给你检查,我们先出去给你买饭”,秦窈扯了扯关柏的衣服。
关柏会意,“辛苦了医生”。
其实他们和医生也算是老熟人了,点头打招呼后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顾笙歌脸上的笑容就浅了。
“医生”,她礼貌的问好了。
其实医生是个比她大不到几岁的哥哥,是个温柔到骨子里却又充满落寞感的一个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熟了六年。
这也是对顾时桉来说还有安慰的事,这六年纵然有许多不尽人意,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遇见了一个好医生。
“我有没有说过不想在医院见到你了”医生语气温柔中又透着生气,但手上还是公事公办的为顾笙歌做检查。
“你不知道世事难料吗我也以为一切都会好,但从来不是我能决定的”,顾笙歌说得也很无奈。
“这不是借口,以死逃避的人才是懦弱”,医生说得话很直白,因为他知道她的哥哥、朋友都不敢对她说重话,把她当易碎娃娃,其实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怎么也走不出。
“你不是一直在劝你哥哥吗,但是你们一样懦弱,如果你都走不出来,你觉得把命系在你身上的顾时桉会怎么样”。
顾笙歌像是陷入了沉思,眼眶一点点的变红:“我哥哥他……他不好吗……”
其实顾笙歌问出这句话就是自己扎自己的心窝了。
“他靠输液续命,蓬头垢面的守着你,然后还要费尽心思与隐瞒你的父母,如果你认为这是好的话……”,医生咽了口水,说得也很艰难:“在我看来,爱你的每个人都不好,你昏迷的时候很多人来看你,有看着你就眼眶发红的,也有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外面偷偷看着你的”。
医生的声音很清晰的响在她的脑袋里,顾笙歌蜷起自己的身体,有些悲痛的哭泣:“所以,是我不对吗?”
不过在医生看来,有了情绪波动就是好的。
“你在自欺欺人不是吗?但是我觉得你没有不对,只是你们纠缠在一起太久了,而你是因果中的因,你得先释怀”。
医生看她愣愣的,打算先离开,让她自己冷静想明白。
而顾笙歌却叫住了他,“那你释怀了吗我想听听我没听完的你们故事的最后”。
医生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只是温柔的笑了笑:“下次吧,那个时候我们不在医院,我们作为朋友,再来聊聊彼此的事”。
“好~”
“你只要明白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了,活着总归有无限可能。”
许是和医生谈话后她真的不那么悲观了,情绪也很稳定,陆陆续续来看她的人很多了,连爸爸妈妈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提起之前的事,直到好久不见的邓子洋来到。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一些真相(1)
“来了,不进来吗”,顾笙歌放下了手上的书,看见邓子洋在外面踌躇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出声。
邓子洋知道再说他,于是低着头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笙歌他总是不够自信。
那个热烈的小太阳一直在他心里。
“对不起,很晚才来看你,最近在处一些事”。
邓子洋说得亦真亦假,处事是真,来晚了是假,他其实常常来。
“照片的事吗?”
“是”,邓子洋在她面前撒不了谎。
之后又是长久的无言。
“你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爱说话啊?”
顾笙歌凑到他的面前,眼睛亮亮的,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之前那个小姑娘。
不过现在的顾笙歌稚气已去,就算偶尔笑着都不像发自肺腑。
“没、没有”
“我哥他们应该不怎么陪你说话吧,对不起啊,这些年我也没有陪你好好说话,本来你和我们的所有事情都没关系的,我把你拉了进来又留了你一个人”。
“不是的!”邓子洋说的很急:“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走到现在,也许早就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困死了,而且笙歌,你这么疼,怎么还在哄着我啊”。
情绪不喜欢外露的人,但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时心疼是藏不住的。
邓子洋隐忍着没有哭出声,双手掩面。
顾笙歌看得心里很难过,缓缓的,再三纠结后,抱住了邓子洋。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靠的很近,可是顾笙歌的手轻轻拍着邓子洋,这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对了”,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些糖,轻轻的放在顾笙歌手里:“给你糖,吃了就不苦了”。
好幼稚,好……想哭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忘了吗?”
顾笙歌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没忘。
“你第一次见我就给了我这些糖,后来每次见我都会给我,那天,有玫瑰也有糖”。
关于糖的所有都是很幸福的回忆。
“我……都记得,但是送花的时候我不懂事”。
后面的话顾笙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知道邓子洋的心意,现在说这些,很不负责人。同时她也觉得年少时真的太天真了,被所有人宠着,做什么都不顾后果了。
“笙歌,没事的,我们不说这个,以后时间还很长的”。
“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最近查到了什么?”
顾笙歌一直在问,邓子洋知道与其骗着她,不如让她知道,反正大家都牵涉其中了。
“一开始从警方的调查来看,这几个人都是没有关系的,初步就是认定,那个网站的幕后人可能不是针对你,因为这个网站经常把陌生女孩当做目标,但是这个幕后黑手并不好查。”
“但是最近查出来不是这样对吗?”
“笙歌你还记得那次漫展受伤吗?”
“记得,当时你们还报了警,但是后面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之前的事都没有问过了,我哥也没有和我说”。
“因为他不敢让你知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屿初哥哥已经消失了,所以和他有关对吗?”
这个时候,两个人就像个老友一样。邓子洋看着顾笙歌一切正常,才缓缓开口。
“这件事很明确就是他大哥干的”。
其实关于宋屿初家庭大家都知之甚少,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学生,根本没有人那么去在意这些。
“屿初哥哥会很愧疚吧”。
阿笙不会说不要怪屿初哥,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怪的,但是大家都会难受,因为终究他是因了,如果没有宋屿初肯定不会牵扯这些。
“其实最难受的肯定是我哥哥,他夹在中间”。
邓子洋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后面查到漫展当天他大哥的手下和他联系过,至少这件事我们是肯定就是他大哥做的,只是没有直接证据,那个手下全部揽下了,再加上他大哥出钱保了,这个事也不了了之了”。
“我……”
顾笙歌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很久,她把腿蜷了起来,话语全是自责:“对不起,这件事本来有更好的处方式的,是我天真,是我傻,其实我就是自食恶果,但是还拉着你们共沉沦了,本来你们也可以更早查到什么的,但是我……”
“纸条是吗?”
顾笙歌睁大了眼睛:“你们知道!”
“藏在心里很辛苦对吗?其实我和你哥哥早就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着我哥哥为我来回奔波,我就自责的想死”。
顾笙歌此时已经哭出了声,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事,自责愧疚都要把她吞没了,可是没想到他们都知道。
邓子洋已经把哭泣的阿笙抱在了怀里:“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在隐不隐藏中无限挣扎,这条路怎么选都会有遗憾的,你不要自责”。
“可是,如果我知道屿初哥会失踪的话,我肯定会说,至少可以留住他了。现在想想我真的蠢得厉害。”
“阿笙,这个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纸条只能说明有人约宋屿初出去,而你替他拿了,那么你出去遇到那群人不一定是打算伤害宋屿初的人”。
“但是方向不是有了吗?至少可以查查屿初哥身边的人”,说完顾笙歌就觉得自己傻了,这么明显,他们还是查了这么久,就说明根本查不到。
“是的,根本什么都查不到,查到的也就是那些和宋家无关的人”。
“但是!为什么哥哥没有去找屿初哥!”
“因为你是妹妹,宋屿初是爱人”。
妹妹替自己最心爱的人挡了,而那天自己的妹妹还在医院,宋屿初就消失了,此后大家都活在漫漫愧疚的岁月中,那个时候顾时桉觉得自己被宋屿初抛弃了,只有守着妹妹,才好似活着。
而且之前能查到顾笙歌漫展的事与宋屿初大哥有关,是因为整个联系都在山城,而宋屿初是在北方,除了警方的案件调查,那个时候顾时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脉去寻找宋屿初,他也想过一切真相大白后再去寻找,可是这一查就是六年。
而大家能平安无事到六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笙歌想到了邓子洋还没有回答的问题,近乎绝望的说:“你最近在忙的工作是不是和我有关,你们查到了,这件事最后还是和屿初哥有关对吗?”
人有时候太聪明了,就没办法用装傻来让自己逃避了。
“笙歌,我只是……只是想说,不怎么样,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你永远是那个最干净最美好的女孩,他们都会被绳之以法的”。
顾笙歌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可是现在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宋屿初终于恢复了记忆,之前的所有都还没有解释清楚,又有了新问题。
“那我哥知道吗?”
“我来找你之前才收到消息的,你哥应该也知道了”。
顾笙歌难受的闭着眼睛,再也没有说话了,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她都很无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一点,不让什么人担心。
“子洋哥”。
“我在”。
邓子洋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看着她疼他更疼,可是大家都要伪装平静,才能不让大家担心。
“等我好的差不多,就给我安排一个心医生吧,我觉得我自己不仅逼了自己,也逼了你们”。
反驳的话语邓子洋说了很多,此刻他知道顺着她是最好的:“好~我帮你联系”。
“谢谢”。
“你现在要不要睡一会儿,等再睁开眼睛就什么都好了”。
“你可以不走吗?”
“我不走,我陪着你”。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邓子洋靠的很近,还轻轻的拍着顾笙歌。
让他想起来那个雨夜,那个拥抱。
邓子洋那一夜和邓茵的话就没有和自己留退路,所以意料之中的他被永远的赶出了那个家。他忍气吞声维持了那么久的家,其实从始至终都在告诉他,他只是一个外人。
他没有家。
离开之后,他用自己身上的奖学金和之前做兼职的钱租了房,然后暑假的时间也还在打暑假工。
但这一天很不幸,工作时被老板骂了,带来的伞也失踪了。就连天气也不给他好运,下起了瓢泼大雨。
夏天还真是阴晴不定。
下班的时候是真的很丧,平时就冷的脸,现在更甚。就连路人都不愿意和他靠的很近。
“疯子!”
有个路人这样说。
“你才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这一次邓子洋是真的愣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太过于思念都出现了幻觉。
喃喃自语:“雨停了吗?”
“什么雨停了,子洋哥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看见了头顶的伞,这才敢把眼神落在面前这个女孩的身上。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总是出现在我最不好的时候。
“子洋哥,你没事吧?我给你吃糖”,她慌乱的把包里的糖放在了邓子洋手上。
可是邓子洋的情绪还是没有好过来,眼眶蓄着眼泪。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邓子洋看着女孩焦急的神色,才开口说了:“没事,雨水进眼眶了”。
“我送你回家吧,现在雨越来越大了”。
顾笙歌说的认真,就没怎么注意到她的伞已经被邓子洋拿在了手上,而且怕她淋雨,还移动了脚步,两个人站得特别近。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
“没关系啊!”
“不可以!”
顾笙歌不懂,他怎么就突然严肃了,于是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朋友。
而头恰好若有若无的贴着邓子洋的胸膛,让他艰难的吞了口水。
“你不可以随便带男生坐同一辆车,也不可以打同一把伞,也不可以给他糖”。
“但是你又不是别人啊!那我把伞给你!不要淋雨了嘛”。
邓子洋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脑补的整疯了,脑袋里全部是那句‘你又不是别人啊?’
“我感觉你不太开心,记得吃糖啊,吃了就是甜了”。
邓子洋终于回过神,不受控制的又看见了顾笙歌脖子想项链,和之前的两条又不一样了。
“你喜欢项链吗?”
顾笙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但也乖巧回答:“喜欢啊,我还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
“你回家吧”。
邓子洋把伞握得很紧,另一只手在口袋,摸索着和糖放在一起的盒子,他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拿出去。
顾笙歌发现邓子洋不仅不开心,还格外走神,于是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抱了上去,双手还拍了拍。
“我走了子洋哥!记得开心!这把伞就送你了”
然后就很快跑回了车里。
独留邓子洋一个人沉浸在那个转瞬即逝的拥抱中。
他知道他早就不能自拔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些真相(2)
彼时,宋屿初和顾时桉已经回到家中,这个家早已从冷清到热闹,最后还是回到了冷清,明明天气是阳光和煦,可心却透着一股凉密密麻麻的的往上爬。
也许宋屿初和顾时桉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待在一处竟会有他们初识时都没有的尴尬。
顾时桉只得忽视宋屿初,掠过他去房间收拾衣物,而宋屿初并不甘心他们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此,他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他们本不该是这种地步的。
于是顾时桉在哪,他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或许他们都在找一个机会袒露心意。
顾时桉坐在床上折衣服,宋屿初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顾时桉感受到他身后的目光,却一整个心里抓狂,什么时候他们也成了小说中破镜不能重圆的主人公了。
“宋屿初…”顾时桉觉得不能再忍了,反正他总是主动的那一个扔掉手中的衣服,回过身来想要和他谈谈。
谁知宋屿初快他一步,在顾时桉还来不及言语时,就蹲下来拦腰将他抱住,像一只可爱又可怜的萨摩耶,“阿时……”
顾时桉无处安放的手还是垂放在了两边而不是放在他的脊背上,他做不到和以前一样紧紧将他禁锢,他好像格外平静忘却了悲伤。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用短短的十个字就可以形容。
相识相知相爱相离相遇。
那么可怜可笑又可悲。
只是宋屿初依旧和以前一样在顾时桉面前就那样可怜兮兮,说出的话还带着哭腔,那么缱绻,因为他在害怕,害怕顾时桉真的会变成老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一个人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无法挽回顾时桉了。
离开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却又失忆。
他自己想着就抽出一只手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亮的响声刺痛到了顾时桉,睁大了眼睛,一把握住了宋屿初的手腕。
于是顾时桉不顾宋屿初的挣扎狠狠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他们面对面,而宋屿初只得仰视顾时桉,来自上目线的攻击依旧会让顾时桉一阵悸动。
顾时桉松开他的手腕,宋屿初就又抱了上去。
然后又被顾时桉推开了,两个人反反复复几次。
像个赌气的小孩。
然后两个人谁都不动了。
顾时桉只是平静盯着宋屿初,却看得宋屿初无比紧张,就好像在等待审判一样,可是宋屿初都还没有替自己辩解,他没办法,只得和顾时桉隔着一臂距离,然后靠揪着顾时桉的衣摆来自我安慰。
“阿时,我知道错了,你问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他连手都在颤抖:“你别不说话,别吓我,要问什么都可以,都可以的”
是否觉得那个曾经以一敌五的意气风发少年郎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害怕顾时桉对他视为陌生人.
顾时桉看宋屿初急得眼泪汪汪,他根本舍不得说出杀人诛心的话语。
比起曾经,他更在乎现颜删汀在。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阿笙……是阿笙,我拉着她摇摇欲坠的时候,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过段时间我可能还是会忘记,我的身体”,宋屿初说得哽咽,但还是扯出了一点笑,“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好的,如果我又把你忘了,你就打我骂我”。
宋屿初说得有些激动,其实是因为害怕。
“乖~我不骂你不打你,我知道你没有做好准备,你可以不和我说以前的那些事,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顾时桉抱住了他,他并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这一刻宋屿初说了要告诉他,就可以了好像,他早就原谅了他。
他只是很难受,觉得命运格外不公。
“阿初,我和你道歉,我是没失忆的那个,可是我依旧折磨着你也折磨着我”。
“不是的不是的,阿时,我是懂你的,面对一个突然回来还失忆的爱人,何况从始至终就是我间接害了阿笙,如果我好好守着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就是顾时桉心里最大的结,作为哥哥,作为爱人,你让他怎么去选。而且宋屿初还不知道纸条的事,就愧疚成这样了,如果他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宋屿初突然笑了,很慌乱的说:“是不是,我还做了什么伤害你们的”。
“阿初,你回来了,阿笙也再变好了,以后我们都不要自责了好不好。不管知道什么我们都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
“所以当年还发生了什么,我总是要面对的啊,我不会颓废的,我舍不得你,我只有你了,再难我们都要在一起啊”。
于是顾时桉缓缓开口,说出了那年宋屿初不知道的事。
六年前,高二暑假。
“我昨天听李叔说,你下车去给一个男孩说话了。”
“真的呀?”,宋屿初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妹妹有喜欢的人啦?”
“啊啊啊啊不行!你还小,离那些臭男人远点”。
“那我也要离你们两个远点吗?”
“这什么话,我和阿初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吗?”
“哎呀,好啦,我知道了,那个是子洋哥,我看他没带伞,又下那么大雨”。
如果是之前,邓子洋也要被他说一通,可是那天晚上他亲眼目睹了邓子洋为了阿笙和那个女孩吵成那样。
“那好吧,但是你一个人出门就早点回家,明天我要去爸妈那里一趟”。
“去干嘛啊?”
“之前奶奶不是去那里旅游过吗爸妈又找到一些奶妈的东西,想让我带回来给爷爷”。
顾笙歌知道,对于奶奶的事顾时桉总是很愧疚。
“好嘟!我明白了哥!我是不会让爷爷先发现的!我就待在家里面,去陪爷爷一段时间”。
“但是……”
“但是不能太明显,我知道,我包聪明的。那屿初哥哥要一起去吗?”
“不去啦,我陪着你吧阿笙”,宋屿初摸了摸顾笙歌的头。
这也是他和顾时桉商量了最好的办法,毕竟留她一个人不放心,而且之前宋屿初爸妈才说了,让他现在不要回去。
“嗯嗯!好吧”。
阿笙很是乖巧,虽然她总是调皮很有自己的主见,但大多时候她都知道听哥哥的安排。
于是阿笙想了想又说:“你记得回来给我带礼物啊”。
“那当然了,我去看看也没有特别好看的项链!”
“哇啊!还是哥哥你最懂我,那我出去玩了,你和屿初哥哥聊聊吧,毕竟又要好几天不见了呢”。
“小鬼!”
宋屿初看着顾笙歌跟个小兔子一样溜了出去,才跟没骨头了一样赖在顾时桉身上。
他想这样真好,如果一直这样才最好。
“喂!阿初,……哦哦,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笙笙呀不知道耶”,宋屿初回到家里,一边换鞋子,一边逗顾时桉。
电话那头的顾时桉此时已经在到京城两天了,据说三天后应该能回来。
“什么!阿初你快去找她,找到了然后好好收拾她,成天到处跑,跟个兔子一样”,宋屿初对坐在地毯上挂着耳机打游戏的顾笙歌对视一笑,转身就来到了厨房,“骗你的,妹妹在打游戏,你要早点回来哦”。
“知道啦,乖乖,亲亲,么!你照顾好自己啊,阿笙她对周围都熟得很,平时玩不管她,让他早点回家就可以了”。
“好”。
挂掉电话,宋屿初就觉得想念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得到了顾时桉一家的认可,在山城这个地方,宋屿初真的有了家,他想,等高考完他一定带顾时桉回家告诉他的父母这个人有多好,他们一定可以得到再一次的认可。
可是世事难料,谁能知道那么美好的愿望却在那个夜晚打得稀碎。
顾笙歌看着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的宋屿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屿初哥哥,你想我哥了吗?”
“你哥明天应该就要回来了,今晚的月亮很圆”,明明是前言不搭后语,但顾笙歌却好像听明白了一样。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哥哥啊,你会永远在我哥身边吗?”
“当然了,你看,今晚月亮很圆,所以我在对它许愿,希望我永远在他身边”。
“肯定会的,如果谁不让你们在一起,我就打跑他!”
小姑娘义愤填膺的,把宋屿初逗乐了。
“你昨天是不是偷听到我的电话了啊”。
“嗯,对不起啊屿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我会解决的,我爸妈只是还不了解阿时,了解之后肯定就会好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好~”
妹妹稚气的可爱,所以宋屿初顺着她的话,并没有把大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说给她听。
但是这一刻,顾笙歌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她好像有了勇气,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哥!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早点回来”,宋屿初看着跑进夜色的背影,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摇摇头,宠溺的笑着。
明明顾笙歌那么害怕,但又在他哥走的那天就开始在宋屿初面前演练晚上七点出去找朋友玩,十一点准时安全回家的戏码,只为了今天晚上能够顺利出去,因为她知道宋屿初将他保护的很好,像她的亲哥哥一样,所以她也想保护他们。
只是如果有时光机能让她回到事情发生之后,她是不是也会怀疑她冲动莽撞的做法到底是拯救了她的哥哥,还是将他们推向了无尽深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一些真相(3)
时间照常走到了十一点,可是宋屿初没有等到顾笙歌,却等到了提前回来的顾时桉。
宋屿初本来就在院子里,顾时桉提前回来的惊喜,变成了两个人看破的哈哈大笑。
“阿初!”
“阿时!”
虽然是这样,但惊喜依旧是惊喜!
顾时桉朦上一层月光向宋屿初张开双臂,宋屿初携风飞奔而去,行李倒在地上七零八落,他们在紧紧相拥。
“好想你”。
比顾时桉低小半个头的宋屿初深深将自己埋在顾时桉的肩颈处,他在贪恋他所爱之人的味道。
顾时桉知道这个比他大的哥哥又哭了,他感受到他肩膀的湿润,不得已轻轻将不情愿离开他的阿初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阿初~哥哥~”
顾时桉真坏,偏偏要在他想他想得不得了的时候这样叫他。
看着顾时桉的深情眼睛,宋屿初不受控制的红润的嘴唇微微起合,来不及说的话被顾时桉落在眼角的吻咽了下去,他慢慢的,那样温柔,用舌头卷走宋屿初眼角的湿润,然后一寸一寸的,从眼到脸,烫得宋屿初一阵发红,他紧紧拽着顾时桉的衣角,闭上了眼睛,他好像在隐忍什么,又好像在期待什么。
他紧张又激动的感受着顾时桉那要命的气息,微微仰起头,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顾时桉抚摸在宋屿初后颈,因为他勾人的样子突然发力,像是要将他揉进他的灵魂中。
月亮偷偷躲在云后,时而散发的月光落在两人的头上,为这一个时刻赋予独特的浪漫,而突如其来的电话铃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光滑明亮的镜子顿时破裂。
两人不得已分开,彼此对视才后知后觉的害羞,顾时桉一手接起电话,一手牵着宋屿初。
他的话基本上和手机里的声音同时说出。
“对了,阿笙呢?”,他看着宋屿初,眼角还带着笑。
“请问是顾时桉先生吗,这是XX医院”。
笑意顿时消失。
顾时桉出发去北京的后一天,顾笙歌就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确切来说就是一个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就是要约宋屿初去谈谈和顾时桉的事。
那个时候顾笙歌也很纠结要不要拿给宋屿初看,但是后面她就听见了宋屿初和他爸妈的电话。
她太过于单纯,就觉得是他们要把宋屿初带走了。
于是就一个人要去找别人,她没有太过在意为什么要选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面,她也没有想过危险。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熟,因为她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她觉得根本没有危险。
所以和宋屿初再见之后就一个人出去了,沿着那一条唯一的小巷走了过去。
这个小巷并不暗,只是人很少,她小的时候还经常来这里玩。
所以她太小了,也太单纯了,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个子比她高了很多的男人捂住了口鼻,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那些人就没有打算让顾笙歌完全昏迷,所以很快她的意识就缓缓恢复了,只是身体不能动。
她感受到自己好像躺在了一个草丛上,周围全是树木,好像有很多人笼罩在她的上方。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借着月光看着顾笙歌,没有一句话,却开始脱衣裳。
一开始只是对于黑暗的害怕,但当她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时,意识到什么的顾笙歌顿时惊恐袭满了全身,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可身体越来越沉重,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在黑夜之中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能感受到无数恶心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戏谑、调戏,身上的血在脸上,手上,下面,她衣不蔽体的躺在幽暗之中。
这一切都无声的,但也是震耳欲聋的。
她像个玩偶一样被人摆弄,离开一个还有一个,她的呼救全都堵在喉咙,眼泪都要流干。
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的心里不断嘶吼!
直到后面她开始心如死灰,咬破舌头的血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哥哥,我好想你。
然后她承受不住心里和和身体上的压力,昏了过去,直到救护车鸣笛声响得急切时,她也再没醒来过。
拿着手机的顾时桉像是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样,他害怕得好像看见了救护车闪烁的样子,那个里面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自己。
也许前一秒的顾时桉还沉浸在和宋屿初团聚的喜悦中,后一秒他就像跌入了山谷之中,连牵着宋屿初的手都在发麻,眼眶发红。
“阿时,阿笙这么了吗?”
宋屿初也在颤抖,他明明在家怎么还是让妹妹受了伤。
顾时桉只是慌乱的摇着头,然后两个人就什么都没有说的赶去了医院。
也许他们一开始只是自责让妹妹受了伤,可到了医院他才会知道什么是晴天霹雳,什么是无能为力。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急救的灯就像来自地狱的火,长久不停,死亡不过须臾之间。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所有的情绪顾时桉是外露的,宋屿初是隐忍的,很像他们自己。
顾时桉跌坐在急救室门口,双手掩面,没有想过忍耐,哭泣的声音也陆陆续续的从他手指缝中传出来,他才去见了远方忙碌工作的父母,带回了奶奶的遗物和带给妹妹的礼物。他才信誓旦旦的肯定他可以永远照顾好妹妹,他才在父母面前夸耀宋屿初一定会不负所托,但是一切都破碎了,没有美梦只是噩梦。
宋屿初看着眼前的场景,其实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从家里赶来的时候,从顾时桉没在握住他的手开始,从他看见顾时桉哭泣时他憋着整个身体不敢放松。
他既委屈又痛苦,他深深的自责,他为什么在到点了也没出去找阿笙,为什么没有发现她今晚的不对劲,为什么明明只是一晚上却像是让他们站在了炼狱之中好久好久。
他小心翼翼的去到顾时桉的身边,将他轻轻环住,但急救的灯刺痛着每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他再也忍不住了,声音悲泣,连安慰都那么蹩脚且苍白。
听见宋屿初的声音,顾时桉其实有一些恍惚,他知道不应该怪他,于是他抽出了一只手握住了宋屿初,两个人相互依偎着。
“妹妹会没事的对吧,如果、如果是很严重的伤我就好好照顾她,她要什么都给她,以后也不和她吵架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颤抖的声音那么害怕,为什么在他的保护下妹妹还是一直在受伤。
宋屿初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说出的话其实没有一点力:“对,没事的,等出院了我们就好好照顾他”。
十几岁的男孩遇到了他们人生最大的磨难,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握着宋屿初的手,目睹着急救室灯关闭,就赶紧来到了门口,看着门打开,看着妹妹被推出来。
那个活力的小姑娘就这样安静的躺着慢慢的出现在他面前,手臂脸上全是伤痕,还有着血迹,脸色发白,破碎得好像她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阿笙受了什么伤?被小混混打了?从树上摔了?还是出、出车祸了。
顾时桉不敢想了,即使看着妹妹出来他也没有一点点的放松,亦步亦趋的跟在护士身后,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妹妹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直到护士医生出来后,他抓住他们询问情况:“我是他的哥哥,她怎么了”。
“来我办公室吧”。
医生的态度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像木头一样坐到了医生对面,他看着医生拿出检查报告,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多人侵犯!
顾时桉脑袋一炸,他好像根本没有听清医生的话,却又听见了所有关键词。
缴费回来的宋屿初被护士带来办公室,握着的门把手都还没有松开,因为这些字眼,他僵硬的看着处于崩溃的边缘的顾时桉。
而他也要撑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答案。
“阿、阿时”,宋屿初很小心的喊着顾时桉,伸出手想从背后拉住他。
顾时桉是有一点的反应,想要回应宋屿初,却迟迟动不了。
“怎么办啊!”顾时桉哭了出来,抱着宋屿初痛苦的咬上了他的脖子,口水混着眼泪血水,模糊不清但痛苦万分:“怎么办啊!阿笙以后要怎么办!”
宋屿初疼的皱眉,却还是轻轻的安慰着顾时桉,但是他很清楚,他是有责任的。
“她还那么小!那些人怎么会那么丧心病狂啊!我、我要报警,我要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顾时桉情绪失控得很厉害,很快就吸引了外面的医生,于是好几个人才把他按住,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而宋屿初早就被不智的顾时桉推到了地上,那么狼狈还流着血。
他看着被医生按住的顾时桉心疼难耐,又起身抱住了昏迷的顾时桉。
他靠着他,听见他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阿笙,也对不起阿初。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一些真相(4)
顾时桉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短暂晕眩了,但他却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愿意醒来,这是下意识的逃避。
他醒来之后就感觉自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转不动了,盯着输液袋好一会,才看着守着他的宋屿初,慢慢的麻木的红了眼眶:“对不起阿初,疼不疼啊”。
顾时桉觉得自己真的在说傻话了,但宋屿初还是温柔的回答了他:“不疼的阿时,我知道你很难过”。
因为我和你一样。
于是顾时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又逃避般的拉着宋屿初的手,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擦不净的眼泪,消不了的悲伤。
顾笙歌现在还不允许家属探望,而顾时桉也胆怯的不敢靠近。
所以宋屿初什么也没有说,就是安静的陪着他,等着大家都有勇气面对的那一天。
接到消息后,朋友们都从各个地方回来了,秦窈和关柏来看了顾时桉,而邓子洋一直在外面一墙之隔守着阿笙,就是不去看顾时桉,大家都知道他大概心里面也对顾时桉有了怨气。
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度日如年了,因为是暑假期间,最是空闲,基本上每个人都不眠不休的守在这里。
“秦窈,你要不回去睡会儿”,在旁边的关柏蹲下来和秦窈说话。
“没事,现在阿笙都还没有脱离,我们就多守几天吧”。
秦窈小口的抿着水,神色是和大家一样的疲惫。
“你要把自己藏好啊”,秦窈看着关柏满是担心。
关柏当然明白,他被发现了还会给顾时桉他们带来麻烦,不然他也不会大夏天的穿外套带帽子了。
顾时桉情绪比之前稳定了很多,靠在宋屿初的怀里,闭着眼睛,颤抖的手被宋屿初紧紧握着,无尽的悔恨在心里生根发芽。
只有邓子洋,一个人靠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那个一直被他藏在包里的首饰盒终于被他拿了出来,他不停摸索,大概也在后悔如果他早一点、勇敢一点、把她保护好一点是不是就好了。
“时桉!”
一声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所有沉默的人。
顾时桉看清来人,赶紧跑过去把温可扶住,几日不见,匆匆赶回来的温可和顾渊好像就老了很多。
顾时桉怕他们再回来的路上出意外,始终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而现在他们站在顾时桉面前,温可有些凌乱的碎发拂在顾时桉的面颊,他几经犹豫却依旧哽咽难以开口。
“阿姨叔叔,你们别难过了,阿笙会好的”。
这个时候劝慰都是无效的,但是这些话总归是要人说的。
于是温可看着秦窈,忍着泪水说:“好~谢谢你们,你们守了这么久先回家休息”。
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他们一家人有他们的话要说,于是其他人都见状离开了。
当然不是真正离开,他们守在医院外面,现在这个情况他们都放心不下。
关柏气愤的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就先给他来几刀才送进医院”。
邓子洋蹲在那里,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人更加不愿意开口了,他好像又要孤生一个人了。
秦窈只得劝慰:“如果我们就先颓败了,顾时桉和宋屿初怎么办,阿笙怎么办”。
他们最后的依靠除了家人就是我们这群朋友了。
他们走后,宋屿初突然就变成了第一次见他们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多了很多愧疚,低着头叫了一声阿姨叔叔。
“我……”,温可看着面前的宋屿初,把手指都陷近了顾时桉手里,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狠心,但她还是说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妈!不怪阿初”,顾时桉挡在了宋屿初面前。
“那我怪谁!”温可情绪突然就激动了:“我是不是说了带妹妹一起来,爷爷那里我会交代,可是你说他会无聊,再扯出给爷爷的惊喜,就让妹妹留了下来!那现在我要怪谁呢!”
“小可!不怪孩子们”,顾渊满是心痛的声音。
温可已经崩溃大哭了,埋在顾渊的怀里,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受的是这般欺辱。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最好的安排;可有了意外,每一个有关的人都难辞其咎。
“对不起阿姨”。
宋屿初不愿顾时桉为难,鞠躬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温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是心里一酸但终究没有出口留下他。
而宋屿初也没有完全离开,而是在角落守着他们,他没办法不觉得是自己的出现让这个家庭变成这样的。
明明之前他还说过顾时桉好幸福,可如今是再也回不去的深渊了。
大概是顾时桉已经把阿笙的状态说给了他们听,过了一会儿温可抱着顾时桉哭,那个一直看起来都很搞笑乐呵的顾爸,将两个人圈在了一起,宽大的背影却也让人心碎。
此时此刻一片杂乱,而顾时桉一家的悲伤混乱,宋屿初只有被他们排除在外,他歉疚的看着他们,孤单离开,这一刻没有人再呼唤他了。
“对不起阿初,我爸妈那个时候只是太难受了”。
当年的感觉再过惨烈,可再次回忆时到也显得平静了很多,而对宋屿初的心疼也是后知后觉的。
“我知道,阿姨并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一家人都是特别特别好。即使那样了,温可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
“但你却是因为这件事就一声不吭的离开吗?”
“不是!”真挚的眼神像发了誓一样,“我不会舍得离开你的,原本想等阿笙醒来我再来,我总想一切会好的,可是我从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以后的路就已经注定了,我也想不到那么多事它会发生在一起”。
顾时桉的心已经沉了,重逢的失忆、消失不去的伤疤和屋子里的药。他知道宋屿初过得也很不好。
他缓缓的摸上了宋屿初的脸颊,摩擦着那未消失的伤疤。
“阿时,本来妹妹遭受的应该落在我身上的”。
同他们所想的那样,宋屿初真的很自责。
所以顾时桉怎么能不难受,不恨呢!他自己都要恨死自己了。
可是顾时桉还是说:“不对!阿初,我们都不应该遭受这些,该死的是那些坏人”,顾时桉安慰着,他之前就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夹在中间,一度想要把自己逼死,“你知道吗?阿笙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她就是不想让我们难过”。
“阿时!我好痛啊,我应该陪着你解决这些事情的,但是我真的有不得不离开的由”。
顾时桉捧着宋屿初的脸,拂掉眼角的泪:“别哭了阿初,你回来,我就觉得一切都好了,我知道你也过得很不好”。
我们也算在互不相见的日子里各自赎罪了。
宋屿初已经滑坐在了顾时桉脚边,他突然很安心的笑了,将脸颊放在了顾时桉手上:“阿时你还要听接下来的故事吗?”
顾时桉望着宋屿初的发梢,他突然预感也许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猜错的故事,却会让他感到伤心的故事,但是这是不能再逃避的。
于是他温柔的说:“好~”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阿初的谜(1)
宋屿初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就一个人来到医院外面,对面的面馆冒着热气腾腾的雾,他魂不守舍的来到面馆,要了一碗面。
他在等,他知道顾时桉处好了一定会来找他的。
没关系的,他默默在心里说,他想等阿笙醒来一切就好了。
可是,他坐在面馆里,人间烟火气和人声鼎沸还是刺得他眼睛酸酸的。但他始终倔强的不肯低头,一直目视医院大门,可两只手互相纠缠,指甲快把手心的肉剜烂了。
而突然起来的短信声音让他心里一颤,他原本应该忽视的,但他偏偏就拿出了手机。
“最近怎么样啊?”
是大哥的人!
宋屿初直接回拨了那个电话,但无法接通,此刻他真的很气愤。
宋木燃似乎一直在恶劣的逗着他玩,明明很小的时候他们不这样。
“小初,你不要激动嘛,哥哥只是想关心你一下,离家这么久不想回来看看吗?”
打不通电话,宋屿初只能像对面那样发着短信。
“宋木燃,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如今你的小男友一家似乎不太顺畅啊,你真可怜像个外人一样被赶了出来。”
挑拨离间!
宋屿初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为了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协议文件,三天两头就来骚扰他。
“小初,这么久了你也该回来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生死都应该在一起”。
宋屿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宋木燃这种看起来没有起伏的文字,很难不让人毛骨悚然。
他突然就想起,小的时候宋木燃就喜欢偷偷的躲着看他,就算被发现,被告状,他也不害怕,甚至还会对着宋屿初笑。
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
再后来,除了上学,他就被限制在了家周围的地方,和宋木燃关系也越来越差,生意场上也斗得越来越厉害,但还是因为大伯的原因两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宋屿初实在头疼,关掉了手机,直接按了静音。
这个时候他依旧是单纯的,他觉得他这个大表哥是恶劣至极,但也不至于伤天害,可是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错了,所有的伤害都是因为他,也是因为宋屿初自己。
“小伙子,我看你一直没吃,都要冷了,我给你换一碗吧”。
说话的是店长,一个很朴实的阿姨,始终笑脸相迎的,宋屿初不禁有些感动。
宋屿初有些歉疚:“谢谢阿姨”。
看着阿姨端着面走远后,突然又响起的电话声拉回他的意识。
他的心一直在受着各种的刺激,所以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即使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已经莫名的背后直冒冷汗。
“小初,董事长和夫人……”
手机里传来的女声,彻底让他感受到天塌下来了,他什么都来不及想,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跑。
“哎哎哎,这小伙子,慢点啊!”
“这人是不是生病了呀脸白的哦”。
“哎……小伙子,你的面”。
阿姨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才出来,宋屿初已经跑远了。
面馆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谈论了一番,当人不见踪影时,他们依旧忙忙碌碌自己的事。
“出来!”
宋屿初来到了一个人流量较少的,站在烈日之下拨通了那个保镖的电话。
很快他就来到了宋屿初面前。
“老板说了你不能回去”。
负责但木头。
“我不想和你多说了,把我的证件给我!”
“真的……”
这个保镖态度太强硬了。
“我爸妈出车祸了!”
宋屿初不受控制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但很倔强的看着那个保镖。
“他们死了我就是你老板了!”
保镖听见老板两个字才说:“你等我”。
宋屿初这才缓过劲来,靠着街边的树大喘气。
“小老板我陪你一起回去”,宋屿初接过保镖手里的证据很冷漠的说:“你被解雇了”。
转身就上了一辆车。
“哎!我好像看见了宋屿初”,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关柏说。
秦窈和邓子洋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已经只有车流了。
秦窈说:“没有啊?”
现在也就只有秦窈他了。
“那我看错了吧”。
大家都不甚在意,都觉得他应该陪着顾时桉在。
他们都不知道是,下一次一面要等六年。
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过再见。
对宋屿初来说,回去的路途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天南地北,可他离开时分明每分每秒都是快乐。
他下了飞机就直接来到了医院,面前的人是秘书姐姐唐秀。是苏云带回来的山区女孩,比宋屿初大不了几岁,山城的电话就是她打来的。
“小初,你先去看看夫人吧”。
这段时间宋屿初就没有休息过,风尘仆仆憔悴得很,他来到医院面对唐秀的话他迟迟没有反应。
但僵硬的脸却止不住泪滴。
唐秀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推了一把宋屿初:“小初,我们终究要面对的,和夫人好好道个别吧,董事长还在等你”。
这一步是要学会的成长。
踏出这一步就是永远的成长也是永远的遗憾。
唐秀看着宋屿初进去也看着他出来,比她预想的时间短了很多,他比想像中的坚强。
“小初”,唐秀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宋屿初。
“秀姐姐,我去看看我爸”。
“小初,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的,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宋屿初的手臂从唐秀手边滑下去,径直走向房间的背影,和拒绝的摆手。
唐秀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他。
才看过母亲的尸体,再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是比杀人诛心还要痛苦的酷刑。
植物人,或许永远都清醒不过来了。
其实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小时候和遇到顾时桉的那段时光。他讨厌长大后的爸妈,束缚的爱总是让他难受,可是他还是一直想,他人生肯定还有一个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带着顾时桉去见爸爸妈妈。
如果可以的话,大家永远在一起。
现在想来真是笑话!
“爸”,开口恍如隔世:“我回来了,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很多啊”。
“以后我来照顾你,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记得醒来看看我,我已经没有妈妈了”。
宋屿初趴在床边,露出的眼睛蓄满了眼泪,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宋屿初在医院陪了宋宇很久,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似乎要把父子俩这几年没说的话全补上,从天亮到天黑。
“秀姐姐,我想先回家一趟,妈妈的葬礼我来准备,我爸麻烦你照顾一下”。
宋屿初看着一直守在外面的唐秀,她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夫人给你留了信,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我等下发你,董事长先交给我”。
“谢谢”。
宋屿初感受到唐秀的安慰,给了唐秀一个拥抱。
留下一句话,就一个人离开,眼底的悲伤早就蔓延到全身各处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阿初的谜(2)
从医院回去之后,他就来到了书房,他把自己隐秘在黑暗之中,蜷缩成了一小团。
旁边的小灯是他父亲小时候买来哄怕黑的他睡觉的。
很大的柜子里面只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首饰盒。是他爸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他颤抖着打开信封,眼泪先替他看了爸妈的留言。
“屿初,我是爸爸,妈妈就在我的身边,这封信是我们一起写给你的。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危机真的来临。可时至今日我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原本是想保护你平安喜乐,可发现最后只留下了你一个人。”
宋屿初都能看到他爸妈靠在一起写信的画面,,他们肯定和宋屿初一样痛苦。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大伯其实就不睦,但你和木燃出生后,他待你是真不错,那个时候我并不想和他斗了,过往的,他欠我的我也觉得不重要了。但是慢慢的你们长大,我发现木燃并不单纯也不甘于现状,很早就接手了你大伯的公司,处心积虑的不只是想要你爷爷留给你的股份,更想要”
最后一个字被涂抹了,可是宋屿初还是从中辨别出了,那是你字。
那些过往的,关于宋木燃的靠近、示好、眼神,全都涌了上来,全都让宋屿初感到恶心,还有后怕。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我以为随着你们长大一切都会好,可我发现宋木燃不想停手。所以我只好开始限制你,虽然宋木燃比你大了五岁,可我终究没办法对他下手,后来你提出要离开,我们和你吵了一架,其实更多的是不舍,但我和你妈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再怎么无所畏惧,也不能从北方管到南方。所以我才让你离开也让你不要回来,后来,你恋爱了,他也知道了,来家里闹过,所以那个电话里我才说你们不合适。但我也以为之后就好了,他知难而退了。可是等我们意识到他要拿我和你妈逼迫你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没有想到他能丧心病狂到这样。我不知道我和你妈的结局是什么,可如果我们死了,你就不要回来,顾时桉那个孩子我和你妈去了解过,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知道那里有你很多的朋友了,我们觉得这样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自责,这是我和你妈的命,我们自己做了选择我们就要认”。
这是前面的内容,宋屿初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宋宇写的,而后面的是他的妈妈苏云写的。
“屿初,我是妈妈,我们可能不能看着你好好长大,但好在我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为你们两个做些什么,我的孩子是个男孩,你心爱的人也是男孩,不知道会不会少了一些仪式感,所以就自作主张替你们买了你们第一个戒指,希望你们能喜欢。屿初,如果可以记得带他来见见爸爸妈妈啊,不管爸爸妈妈在哪里,爸爸妈妈都会保佑你们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宋屿初将信平整的叠了回去,放进了信封。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两枚戒指,戴在了一起。
他抬头看着戒指在灯光下,眼泪同戒指一起闪闪发光:“爸妈,好美”。
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了,可是悲痛袭来,他什么都忍不住。
“爸!妈!”
宋屿初整个心都在绞痛,一个劲去用头撞墙,哭得不能自已:“我真的好想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还在心里怪了你们这么久。
他痛苦成那样,戴着戒指的左手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另一只手拿着的信还是那么平整,只是眼泪浸透了半张。
“小初!你好像哭得很伤心啊”。
令人可恨的声音传来!
他凭什么还能笑着,还那么自若!
他其实早就感受到了有人进来了,他家楼下围了那么多人,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如今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不想逃,不在意。此刻他只有寻死的想法。
所以看着宋木燃的到来,他只有厌恶,没有恐惧。
“宋木燃,你得偿所愿了吗?”
宋屿初收回了自己的眼泪,宋木燃他不配看着这样的他。
“小初!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宋木燃笑着,还故作伤心:“小的时候你明明叫我木燃哥哥的”。
“没想到离家了几年,小初成哑巴了”,宋木燃看着倔强的宋屿初,竟着迷了一般,拂去他半边的脸上未干涸的眼泪。
当然被宋屿初毫不留情的推开了,旁边的花瓶直接砸到了宋木燃的身上,然后起身就将他揍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很快!宋木燃是结结实实的的挨了他好几拳,嘴角渗了血。
“宋木燃!你该死!你混蛋!”
里面的声响是巨大的,很快就有保镖冲了进来将宋屿初按在了地上。
“宋木燃!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屿初我只想要你待在我身边”,病态的痴迷的,揉着嘴角的宋木燃明显病态。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父母下手,为什么啊!”
宋屿初崩溃,他想不明白,一直在挣扎,但被那群人按得死死的。
“小初,你真天真,他们都没了,你以后不就只有我了”。
“啊啊啊啊疯子!”
“宋总,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伤害他吗?”
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宋屿初竟然绝望的不愿抬起脸来看她。
“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公司会给你留一个位置的,至于小初我自然会保护好他的”。
“对不起小初”,唐秀知道他不愿意见她,鞠躬之后就离开了。
“唐秀!”宋屿初叫住了她,“你不后悔吗?当年你连书都读不起,是我妈妈帮了你呀!”
“我知道!我当然记得!”唐秀提高声音,好像就能掩饰自己的忘恩负义一样:“可是董事长他们输了,我不想又过会以前的生活,我努力了这么久真的不想再从头开始了”。
“哈哈哈哈!”
宋屿初笑了,还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宋木燃你应该连我一起杀了啊!”
宋屿初觉得自己也疯了,此刻笑得更疯了,突然就用尽全部的力气把押着他的两个人掀开,他的目标是窗户!
然而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动机。
当然死是不可能的,他又被抓了回来,被迫跪在宋木燃脚边。
太无能为力了!像条狗一样!
第30章 第三十章 阿初的谜(3)
“小初!你这样太让我伤心,本来还想等小叔母的葬礼结束之后才执行这个计划的,可惜,你太不乖了”。
宋木燃看着脚边的宋屿初,抹掉了嘴角的血,假意的怜悯根本不达心里:“小初!我知道你很痛苦,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慢慢的忘掉今天之前,山城之后的所有事吧,忘掉和顾时桉有关的一切吧,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也是唯一的爱人”。
这一次宋屿初挣扎的更厉害,他张大了瞳孔,难以置信,甚至开始祈求宋木燃那个畜生!
他不怕死!
但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但是他是微弱的,反抗是没有效的。
“小初,这个药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啊”。
宋木燃居高临下,如同恶魔!
那一夜,宋屿初被死死的摁着,清醒的亲眼目睹着他们给他打了一针,此后日日夜夜他都在逐渐遗忘所有和顾时桉有关的了。
“小初,这才乖嘛”,看着他停止了挣扎,宋木燃心情很好的继续说道:“你和顾时桉在一起时的笑容我真的看得很不爽,还是你现在这样愤恨的表情看得人舒服啊”。
“宋木燃你没有在乎的东西吗?”
这个时候宋屿初已经安静了,他躺在地上,无悲无喜。
当然那一夜宋木燃似乎也思考了很久,但终究没有回答他。
接受现实后的唯一慰藉大概就是宋木燃是把他关在他自己的房间。
第一晚,只是他的一个手下给他打了一针。而后的时间,每天除了那一针还有说不清的药以及来自医生的医疗刺激,为的就是他能够准确的忘记该忘记。
才开始的时候真的很痛苦,那个时候身体的痛因为不断的反复昏迷,竟让他有那么一瞬忘记心里的痛。
直到几十天后,他一觉醒来,顾时桉的样子已经在他的心里已经有点模糊了。
同时他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迟钝了。
他是一个正常人,他还是没办法这样的接受。于是同第一天一样,又开始大闹特闹,所有的东西都被掀翻了,被打碎的玻璃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哈哈哈哈哈!流血了!宋木燃你流血了”。
宋木燃每天都会来这里,而今天正好撞见了,看着发疯的宋屿初,和他脖子延伸到耳后的伤,脸色不太好说:“废物!把人整疯了,你们就都去死!”
“宋木燃!你去死!你才去死!”
宋屿初似乎有点疯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宋木燃看着他手里的碎玻璃片,给手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宋屿初感觉脖子一痛,就晕倒在了地上。
“给他绑在床上,但是别伤了他,他什么时候不反抗,你们再放了他”,宋木燃语气凌冽,看着地上的医生,满是警告:“我只要他忘掉,但是他的身体不能出意外,脸给他治好”。
第二十天,宋屿初不再防抗,是因为他有点遗忘他要防抗什么了,但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因为那遗忘时光是最美好的也是最痛苦的,都忘记了,就像行尸走肉了。
宋木燃又来了,宋屿初对他的愤恨并没有减少,因为遗忘的恐惧在吞噬着他的身体和内心,而这一切都是宋木燃造成的。
“小初,不吃饭是没用的”,宋木燃看着冷却的食物说道。
虚伪的关心!
“阿时”,宋屿初就好想没用听见宋木燃的话,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一般,不停的喊着顾时桉,以求自我安慰。
“小初”,宋木燃蹲了下来,和宋屿初面对面,听见那个名字他真的很不爽:“你乖一点,不要再挣扎了,小叔还在医院,你不想小叔再出什么意外吧”。
恶毒的威胁!
宋屿初低着头,躲开了宋木燃要触碰他的双手,努力把呜咽往肚子里吞,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头来:“宋木燃我要回公司工作,董事会的都知道我回来了,你不可能直接将公司吞并的”。
“我们小初还真是聪明呢”,宋木燃嘴边总是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对于宋屿初他更多的只是觉得以前怎么都得不到的人现在就完全的占为己有了。
宋木燃就像一个掌局者,他在欣赏他自己的杰作。
可是他每带着笑喊小初的时候都是最恶心的,属于这个名字的温存早就没了。
没听到宋屿初的回应,宋木燃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所以,你乖一点,等你把之前的事情全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公司你做主,我给你当助都行”。
想着这些生活,宋木燃似乎是真的笑了。
而宋屿初也笑了,嘲讽的!好笑至极!
“目前是唐秀在管公司,等以后你回去我还让她在你手下工作,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她背叛了你,但怎么来说也是你唯一熟悉的人了”。
“多久?”宋屿初靠着墙闭着眼睛。
他已经不想宋木燃了,他此刻就是喜欢宋屿初发疯的样子,但偏偏不能随他的愿。
“什么?”
“多久我全部忘记”。
“你想通了?”
“我害了顾时桉的妹妹,我已经没脸回去见他了,以后能忘记痛苦,好好的把我爸的公司发展下去也是挺好的”。
“你能想通就好”,宋木燃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散下去:“大概半年时间吧,当然你要好好配合吃药打针,好好吃饭才可以保证”。
宋屿初没在说话了,偏过去的头隐藏在黑暗中,眼泪的无声滑落。
宋木燃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心中怀疑反而有所减少。
是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释怀,宁死不屈才是宋屿初啊!
“宋木燃,我会接受我的命运,但我会恨你!”
宋木燃在门口听着宋屿初的话,反而安心了,因为恨就对了!
后来时间里,他只见过宋木燃,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半年的时间很长,遗忘是一天接一天的。
宋木燃从一开始的被他赶出去已经到了能够两个人待在一起聊天谈话了。
于是慢慢的,宋木燃会带他出去,去医院,去公司,一起出吃饭。
宋木燃妄图填满宋屿初的整个人生。
半年的时间也很短,因为之前的一切忘了,不存在的时间当然快了。
最后一天他终于如其他人的愿忘掉了之前的所有。
一觉醒来他只是那个父母意外车祸的宋屿初了。